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姜宛 - 《妾不為後 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9-10-5 00:32: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寧春草前往花廳的路上,遇見了被請過來的景玨。
  跟在景玨身後的還有瘸著一條腿的景?。
  「大半夜的,就你事兒多!連個囫圇覺都不讓人睡好!」景?抱怨他道。
  寧春草瞪眼,語氣裡一點兒不掩飾意外,「怎麼?少爺也跟來了?我可沒叫請他啊?」
  景玨無奈的翻了翻眼皮。
  「是我硬要跟來的,我跟著吃了一路的苦,受了一路的罪,末了末了,連這吃苦受累的緣故都不知道,我不是太吃虧了麼?我才不要做那冤大頭!」景?氣焰囂張的衝寧春草說道。
  寧春草皺著眉,搖了搖頭。對景?這般無賴,她一半是習以為常,一半是無可奈何。
  景玨燈籠下的面色,倒是比白日好看了許多。看向寧春草的目光溢滿柔和。
  「雖不是名聲在外的紫玄真人,但倘若他真能說出個緣故來,也不枉走這一遭,相識這一遭。」景玨在她頭頂,溫聲說道。
  他其實是高興,這種關鍵的時刻,她能第一時間想起他這個爺,能請他一道來吧?
  寧春草勾著嘴角笑了笑,心中有期待,也暗暗告訴自己不要期待過多,以免失望。
  幾人到了花廳外頭,還沒進門,先聽見一陣輕笑聲。
  這聲音可輕佻得很,定然不是姜伯毅的聲音。
  寧春草和景玨對視一眼。前頭引路的小丫鬟見狀,連忙笑著躬身道:「這是我們二爺回來了。諸位請。」
  三人邁步進花廳,迎面就瞧見一個粉面玉琢的年輕郎君。
  秀氣的五官,白皙的面頰,臉上還敷了粉脂,頭上更簪了一朵碩大的芍藥花。
  一眼望去,寧春草險些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個郎君,而是位娘子呢!
  不過他身量卻是不低,雖有些瘦,卻同景玨差不多高,比她堪堪高出一個頭去。
  「這位就是舍弟,姜維。」姜伯毅開口道,「這幾位是京城來的朋友……」
  姜伯毅的話還沒說完,那如花美男看著寧春草就是一聲怪叫。
  「啊——」他像兔子一般,躥到了姜伯毅的身後,扒著姜伯毅的肩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寧春草一眼,又連忙縮回頭去,「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景玨臉色黑了黑,寧春草臉上也有些不自然。
  唯有景?哈哈樂了起來,「她長得也沒那麼醜吧?竟能嚇著郎君?」
  說寧春草醜,那可真是太冤枉她了。蘇姨娘當年是幾個郡中出了名的花魁,寧老爺年少之時更因為貌美而被寧夫人相中,非他不嫁。爹俊娘美,她生來就是個美人胚子,為此沒少受家中姐妹的欺負。
  可姜維此時還正縮在姜伯毅的身後,拍著胸口喘著氣呢。
  姜伯毅伸手將他從身後拽了出來,「如何這般無禮?做什麼怪?!」
  他冷下臉來,語氣中不乏呵斥之意,渾身的溫潤之氣盡失,頗有些他大刀闊斧殺人之時的肅殺。
  姜維縮了縮脖子,拱手朝寧春草施禮,「姑娘莫怪,實在是……實在是小人膽小……」
  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
  景?在一旁捂著肚子笑。
  「咱們走。」景玨握住寧春草的手就轉身向外,「見這種人,真是浪費時間。」
  「你們不知道她的厲害,自然不怕她。」姜維卻是從袖中順出一柄摺扇來,一面搖著扇子一面說道,「我能看到她,又不僅僅是看到她,更能看到她的厲害之處,這才畏懼她。」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倒是成功的留住了景玨和寧春草的腳步。
  景玨轉過身來,眯眼打量他。
  姜維和姜伯毅雖然自稱兄弟,也同姓姜,可兩人長相外貌上,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姜伯毅高壯,古銅色的皮膚,濃墨劍眉,目若星辰,面龐剛毅。姜維卻是面白如玉,目若含情,櫻紅薄脣,身量消瘦,公子翩翩。
  「有何厲害之處,竟能將你嚇成那般模樣?」景玨哼笑一聲,問道。
  姜維搖著扇子向前走了兩步,抬手拿貼了金箔的扇子邊沿,半擋住臉,眯眼圍著寧春草轉了兩圈,又縮回姜伯毅身後,「她原本乃是有公主命之人,可命裡有劫,橫遭性命之難,大難之後,才更是貴不可言。」
  景玨還未有反應,景?卻是先哈哈笑岔了氣,「姜大俠,你從哪兒尋來這麼個算命先生?真是太逗了!笑死我了。公主命?公主?就算要講笑話,也得先打聽打聽來人底細來歷才好開口吧?她能有公主命?還不如說我有公主命呢!」
  姜維搖著扇子看了景?一眼,敷了粉的面上,並沒有被惹怒的神色,反倒笑著朝景?點了點頭。
  寧春草搖頭,「郎君真是愛開玩笑。」
  說完,她又朝姜伯毅福了福身。
  「走吧,耽誤這功夫。到不如好好睡會兒,養足精神。」景玨嗤笑。
  姜伯毅看了姜維一眼,拱手道:「叫寧姑娘失望了。」
  「郎君美意,心領了。」寧春草頷首道謝。
  「合著,你們是都不相信我的話啊?」姜維啪的一聲,將手中摺扇收了起來,「我不是說了,她原本有公主命,可遭了劫難,這公主是做不成了,可大難之後,貴不可言麼?你們就不好奇,她如何貴不可言?」
  眾人聞言,都頗為不屑的看著臉上敷粉,頭上插花。面上有些急切的姜維。
  寧春草,一個商戶人家的庶女,睿王府裡的小妾。噩夢纏身的小娘子,能跟公主扯上關係?這玩笑開得有點兒大!就算日後貴不可言,又能貴到哪裡去?
  姜維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她日後,必定有母儀天下之命!」
  此言一出,花廳裡霎時安靜,落針可聞。
  景?扶著椅子,緩緩坐了下來,又輕輕吐出一口氣來,遲緩開口道:「這話,當真比公主命還要可笑呢!」
  景玨皺了眉頭,面上盡是不悅。「姜伯毅,她救你,你就胡亂找來個人,這般害她?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姜伯毅還未開口,姜維伸手攔住他,看著景玨道:「我的話是不是亂說,咱們日後自然可以見真章!如今你說我亂說,有什麼憑據?」
  「爺說話,從來不需要有憑據,你斷言她的命數又有何憑據?」景玨冷聲駁斥。
  姜維笑了笑,摸著象牙白色的扇骨道:「在巴蜀,我的話就是憑據。」
  兩個面容俊美的男人,四目相對,火花迸濺。氣氛一時間,僵硬冷凝。
  「姜大俠。這話就是你這兄弟的不對了!寧姑娘如今是我哥哥的小妾,你說她有母儀天下之命,這不是害她,更害了我哥哥麼?這般命格,不管咱們信不信,傳揚出去,旁人信了,會是個什麼結果?」景?在一旁連連搖頭,「當真不可亂說啊!」
  姜伯毅狠狠瞪了一眼姜維,「話出口之前,不過過腦子麼?」
  姜維垂眸哼笑一聲,「你們這般緊張做什麼?如今花廳裡頭只有咱們這麼幾個人。你不說我不說,這話又怎麼可能傳揚出去?你們這般緊張,其實……分明就是相信了吧?」
  說完,他拿扇子半擋著臉,得意的笑了起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9-10-5 00:32: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寧春草清了清嗓子,面色如常道:「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我今日見你,也並非是請郎君為我算一算有沒有貴人之命。」
  姜維將目光轉向寧春草。
  寧春草沒有被母儀天下幾個字給嚇住,倒是淡定的很,「我見你,不是為了這些,乃是為了請你解我夢魘。你若解不了,咱們也不必彼此浪費時間,多說無妄空話。」
  姜維聞言,點頭而笑。
  花廳裡一時,又寂靜下來。朱紅的地毯,紅漆廊柱,在燭光之下,映照出溫暖的色澤。
  「你體內住著冤魂。」姜維一開口,不知是有風吹入了花廳,還是眾人心裡的作用,竟覺得那燭光都隨之搖曳了一下。
  寧春草心中咯一跳。
  「說是冤魂,其實與你卻也不可分割。她有怨氣,你不替她,或者說是替你自己報了仇,她怨氣不滅,又怎麼可能甘心離開?必定時時纏著你,叫你也不得輕鬆。」姜維說的信誓旦旦,配上他敷了粉的白面,和著他幽幽的嗓音,這燭光搖曳的花廳裡,顯得詭異極了。
  景?不由的抖了抖肩膀,「一會兒母儀天下,一會兒又冤魂纏身,今晚……還真是精彩得很。咱們是來聽說書的吧?」
  他仰臉兒看著景玨。
  景玨卻沒有理會他,反倒是一直將視線落在寧春草的臉上,因為他發現寧春草聽聞姜維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驚詫的愣住了,聽到此時,臉上一點兒質疑嘲諷的意思都沒有。
  「夢魘?你的夢應該不止是夢魘那麼簡單吧?有時候,應當還有很重要的用處,比如,」姜維略停頓一瞬,好叫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那裡,「能預知危險?提醒你躲避災難?」
  寧春草臉上一白。
  景玨和景?都是一愣。
  寧春草這等本事,他們見識過的。特別是景玨,他自然知道的更清楚。
  這種事,連姜伯毅都不甚了解,這個剛剛見面的姜維卻是一口咬定的說了出來。莫非,他真有些本事?真能解了寧春草的夢魘之劫?
  姜維見眾人反應,呵呵笑了,「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冤魂不想你在她大仇得報之前,就意外而死。所以夢中給你提點,叫你躲避災禍。現在,你們可以相信我的話了吧?」
  寧春草忽而伸手,從懷中摸出了天珠項鏈,她攤開手掌,碧翠的吊墜上纏繞著絮狀的白練,燭光之下,清透好看。
  「天珠項鏈?」姜維瞪眼,「這是牛齊子的東西吧?」
  「能破解我的夢魘麼?」寧春草不答反問道。
  姜維搖了搖頭,「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這天珠項鏈被牛齊子開了光,只能鎮壓冤魂的一些怨氣,不至於讓那些怨氣直接害了你的性命去。卻是不能除掉冤魂,且這冤魂也不能除,冤魂與你已經連成一體,冤魂倘若被強行除去,你也必死無疑。」
  寧春草皺眉,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景玨幽深的眼眸之中,卻是傾瀉出濃濃擔憂望著她。
  「說了這麼多,你究竟有沒有辦法?」景玨皺眉,不掩飾焦躁的問答。
  姜維搖了搖扇子,「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麼?冤魂不走,乃是大仇未報,她心不甘。你替他報了仇,她自然就乖乖的走了,你的夢魘也就破除了。」
  寧春草聞言,抬眼看著姜維。
  「那冤魂的仇人是誰?」景玨挑眉問道。木估協圾。
  姜維拿著扇子嘻嘻笑了起來,「冤魂的仇人是誰,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又不認識那冤魂?」
  景玨正要開口斥他,他卻揚手拿扇子指著寧春草道:「不過姑娘一定知道。」
  是個肯定句,帶著篤定的語氣。
  寧春草面上雖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震。姜維看出來了,他真的看出來了!
  景玨眉宇微蹙,眯眼看過姜維,又看向寧春草。
  姜伯毅似乎看出寧春草面色不好,作為主人,他主動開口道:「時間也不早了,今日一見,實在有些倉促,來日方長,若是有話,不若改日細說。」
  寧春草連連點頭,「好,真的是累了,是我先前心太急了,多謝郎君安排。」
  說罷,她甚至沒等景玨反應,率先出了花廳。
  姜伯毅朝景玨拱手,景玨沒有理會,轉身也走出了花廳。
  景?倒是從椅子上跳起來,朝姜伯毅拱了拱手,笑著追了出去。
  姜維搖著扇子坐了下來,「哥哥催我快些回來,叫我一路馬不停蹄的狂奔,就是為了這小娘子啊?」
  姜伯毅回頭看著他,「你為何這般說她?」
  姜維聞言一愣,抬頭看著哥哥,「哥哥,連你也不信我?虧我還快馬加鞭的回來呢!我說的可句句都是實話,旁人不知我的本事,哥哥你還不清楚麼?」
  姜伯毅聞言,劍眉不由蹙起,「實話?」
  姜維連連點頭,「真是實話。」
  寧春草幾乎是小跑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進門就將自己仍在柔軟馨香的床上,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公主命還是母儀天下,她不在意。想來也不可能,她的卑微,不用旁人提醒,早已經刻進了心裡,前世今生都不會忘記。倒是冤魂之說,她覺得十分有道理。
  她前世被人推下歸雁樓摔死,臨死前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再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姜維說的冤魂。不就是前世的自己麼?如今的自己,雖然重活一世,卻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帶著前世的仇恨。那不就是前世冤魂給她留下的印記麼?
  幫冤魂也是幫自己,報了仇,夢魘就會被破除?
  意思難道是,要她殺了李斯身邊的那小廝?那個叫她春草姐姐,卻又將她推下歸雁樓的小廝?
  為了破除夢魘,要她殺人?
  寧春草想到「殺人」兩個字,心中就狂跳起來。
  她以為,從她離開京城那一刻起,她和前世的自己就已經再沒有關係了。和李布,和二姐姐,都沒有關係了,她會破除宿命。解開夢魘,過平安喜樂的平淡生活。哪怕卑微,哪怕辛苦。也甘願了。
  不曾想,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她卻仍要回到起點去。仍要糾纏前世的人和事,仍要糾結那些是是非非。
  她仰面躺在床上,長長嘆出一口氣來。
  眼睛酸酸的,又累又困,心頭卻狂跳不止,她閉上眼睛,仿佛就又看到了高高聳立湖邊的歸雁樓,看到自己站在歸雁樓三樓的欄桿處,被人一把推下,無奈墜落。墜落……
  她又喘著氣,睜開了眼。
  真是夠了!前世害她性命,今世讓她噩夢纏身!我不殺人,人必誅我!她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月亮都已經偏西,黎明來臨之前,卻是最黑暗的時候。
  黑暗之中,不眠的人卻是不少。
  一雙恍如琉璃一般的東西,映光一閃,「世子哥,睡了麼?」
  景玨聞言嗯了一聲。
  那人手腳並用的爬上他的床,推了推他的肩,「哥哥,我知道你沒睡,我也睡不著,你跟我說會兒話吧?」
  景玨躺著沒動。也沒睜開眼,只是又嗯了一聲。
  「哥哥你說,那姜維說的話可信麼?」景?趴在景玨的臉旁,低聲問道。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9-10-5 00:33: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景玨沒吱聲。
  「他說,寧春草有母儀天下之命,是真的麼?」景?壓力了聲音又問道。
  景玨倏爾睜開了眼,黑暗之中,他的目光卻準確無誤的落在景?的臉上,「他胡說八道的,自然不可信,此話不要再提了。」
  景?哦了一聲,沉默了半晌,他卻又開口道:「那哥哥你就沒有旁的心思?」
  景玨抬眼,看著黑暗中的景?,「什麼旁的心思?」
  「聽他後來說的話,那姜維應當是真有幾分本事的,他前頭說的話,雖然有些誇張,但……但倘若真有人信呢?」景?小聲問道。
  「這話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我們不信,不就是了。」景玨冷冷回應。
  「咱們自然不會往外說,」景?輕咳了一聲,「可那姜家兄弟卻不一定啊,倘若他們想要興風作浪,故意將這話說出去呢?」
  「那也要有人信才行。」景玨語氣淡漠。
  「哥哥,倘若真的有人信呢?這種話,一傳十十傳百,假的也能說成真的呀!」景?竟好似有些著急,「哥哥不得不留心!」
  「說就說了,爺怕他們說麼?」景玨的語氣已經有些變了。
  景?卻仍舊問道:「哥哥自然不怕別人說,可是人言可畏,哥哥還是早作打算的好,不就是一個小妾麼?」
  「景?,你究竟想說什麼?」景玨忽而從床上坐起了身子。
  景?緩緩吸了一口氣,「哥哥若是沒有旁的心思,就不能讓人以為哥哥存有異心呀。」
  景玨眯眼,不過黑暗之中,景?可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就是一個小妾麼,哥哥就算不願將她獻給聖上,獻給當今的這幾位皇子,也是可以的吧?」景?低聲問道。
  半晌,黑暗的房間裡都是一片沉寂,只能聽得見距離頗近的兩人,低低的呼吸聲。
  景?在黑暗中握住自己的雙手,似乎看不清景玨的表情,猜不出他的喜怒,叫他有些緊張。
  景玨卻是緩緩開口道:「景?,你究竟在試探我什麼?」
  試探兩個字,他咬得很清晰。
  景?脊背上,立時出了一層冷汗。
  寧春草在床上輾轉翻騰直到晨起,閉上眼睛,就看將自己站在歸雁樓下頭。
  心裡的感覺從悲涼,到絕望,再到惱怒,她覺得,倘若現在李布的小廝或是李布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毫不猶豫的上前拍死他。如此,就在也不用困頓於這樣的夢境之中了。
  丫鬟聽聞房間裡的響動,立時在門外請安。
  寧春草實在睡不著,便揚聲叫丫鬟進來。
  丫鬟為她梳洗之時,都注意到了她眼下的灰青,「姑娘昨夜裡沒睡好吧?是擇鋪吧?」木台廣血。
  寧春草不好解釋,只能點點頭,「是有點兒。」
  「姑娘身嬌體貴,擇鋪也是正常的。看姑娘精神不好,不若待會兒用了早飯,到後頭花園子裡轉轉吧,如今花園裡的花兒開的可好了,遠遠就能嗅到香氣,怡神又醒腦,且環境略熟悉了以後,就不會擇鋪了。」丫鬟溫聲建議道。
  寧春草頷首笑了笑,「會不會不方便?」
  畢竟出門做客來著。
  「不會不會。」那丫鬟連忙搖頭,臉頰微紅的解釋,「閣主說了,姑娘乃是貴客,叫我等當主子一般精心伺候,姑娘千萬不要同婢子們客氣!」
  這話到讓寧春草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娘若是能四處轉轉,休息的更好些,心情更好些,我家閣主一定會高興的,見婢子們伺候的好了,說不定還會給賞錢呢!姑娘就當是體恤婢子們了吧!」小丫鬟嘴甜,聲音也動聽。
  寧春草只好點頭,用罷了早飯,就由這丫鬟帶路,沿著曲曲折折的遊廊,往後院的花園裡頭去。
  姜府的宅子很大,花園尤其大。
  單單她住的院子臨近的小花園,都比整個寧家還要大。花園裡錯路布置著假山,曲水,亭台,小樓。倚翠偎紅,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這菖蒲開的真好。」寧春草正同丫鬟說話。
  突然聽到前頭傳來一陣笑聲。
  雖是第二次聽聞這笑聲,寧春草還是一下子就辨出,這定然是那姜維的聲音。
  她當即就要轉身離開,姜維卻腳步很快的出現在她面前,「喲,這不是寧姑娘麼?好巧好巧!」
  寧春草福身打算退走,卻發現自己身邊跟著的小丫鬟已經垂手走了。
  姜維身後的小廝們也都行禮離開。
  幽靜宜人的花園裡,只剩下寧春草和姜維二人。
  寧春草站直了身子,這會兒也明白了過來,「不巧,姜二爺有意安排,怎麼能叫巧呢?」
  姜維聞言一笑,倒也沒有否認,「昨晚見到姑娘,就大為驚異,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有些話,不好說。這花園幽靜環境宜人,正是敞開心扉,傾吐心聲的好地方。」
  「姜二爺有何心聲,想要傾吐?」寧春草冷笑問道。
  「我?」姜維握著摺扇,搖了搖頭。他今日同樣敷了粉,聞上去比菖蒲花還要香,頭上更簪了一朵剛折下不不久的大紅薔薇,映著朝陽,開的耀眼,「不是我,是姑娘你。」
  「我為何要向姜二爺傾吐?我同您很熟麼?」寧春草笑問道。
  姜維撫摸著扇骨,目光游離在她身上。
  這般視線,讓寧春草感覺很不好,她退了一步。
  姜維卻指了指一旁的亭子,「因為除了我,姑娘的心聲,無人可以訴說呀?咱們還是坐著說話吧?」
  說完,他先邁步進了亭子。
  寧春草並不打算同他接觸太多,這人看起來單薄消瘦,可那一雙眼睛卻太過犀利,好似能看穿你藏在心間的秘密,沒有人喜歡自己的秘密被人窺伺。
  寧春草同樣不喜歡。她站著沒動。
  姜維笑了笑,並不催促,只緩緩開口道:「寧姑娘不必這般防備,我若對姑娘有惡意,昨晚就該當著眾人的面,拆穿姑娘半人半鬼的身份了。」
  朝陽灑落在身上,寧春草卻半點沒有覺得溫暖。姜維一句話,她一直從頭頂涼到了腳尖。
  「你說什麼?」她問道,尾音微微發顫。
  姜維拿摺扇指了指亭子裡的圓石凳。「姑娘站著不累麼?」
  寧春草看了他一眼,這才邁步進了亭子。撿了個離他稍遠些的圓凳坐了下來。
  凳子上鋪了軟軟的墊子,可坐下去,仍舊覺得涼。
  「姜二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寧春草問道。
  「字面的意思。」姜維說道,「半人半鬼,命中帶煞,凡真心關切你的人,都會命途多舛。你說。我要是將這話說出來,還會有人敢靠近你麼?」
  「你的話,也不見得是誰都信的。」寧春草冷冷看著他。
  姜維點了點頭,「也是,不過總有人會信的。寧姑娘你自己不就信了麼?」
  「誰說我信了?」寧春草皺眉。
  「你半人半鬼,所以你奪了巫女的鈴鐺,你並不會巫術,卻能將巫女的鈴鐺據為己有,能克制巫女留在上頭的印記,讓鈴鐺為你所用,且你和鈴鐺勾連在一起,相互影響。你若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又從沒有接觸過巫術,如何能有此等本事?」姜維笑著說道。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9-10-5 00:33: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寧春草心頭駭然,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自己在他面前。恍若沒有穿衣服一般,一眼就被人看的透透的。
  這種感覺,可是在叫人愉快不起來。
  「若是人性強於鬼性。你能壓得住她,你就還是你。若是鬼性強於人性,你壓不住她了,」姜維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你就不是你,而是個煞了。」
  「聽不懂你在胡說什麼!」寧春草搖頭,從內心裡牴觸抗拒他的說法。
  什麼半人半鬼,什麼鬼性人性。前世今生,她都是寧春草,她都是她!她本就是一個人,一個被人無辜陷害,又奪去性命的可憐人而已。
  「昨晚。我就說過,你體內有個冤魂,那冤魂就是你自己。你為何而死,為何心存不甘?你應當比誰都清楚,若非有強烈的不甘,你又如何能帶著記憶,重新醒來?而非去轉世投胎?你若不盡快撫平你身上冤魂的怨氣,遲早會被那冤魂徹底吞沒。」姜維搖了搖扇子,一雙桃花眼燦若星辰,笑意盈盈,「冤魂都是帶著怨氣的,到那時候,你就不再是寧春草了,而是個害人害己的煞而已!」
  寧春草坐著沒動,可是連指尖都變得冰冷冰冷的,心底的震撼。更是難以言說!
  這姜維,真的什麼都知道,不過是初見面而已,他卻將自己的過往都看的清清楚楚,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很難叫人不去相信。
  她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似乎在借此撫平自己的心頭,「那依姜二爺看,我該怎麼做呢?」
  「我說的很清楚了呀,看來寧姑娘沒有明白,」姜維笑著道,「寧姑娘去了那冤魂的怨氣,自然就能安撫了她,也安撫了你自己。冤魂的怨氣褪去,寧姑娘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寧春草搖了搖頭,她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前世的恩怨,她已經放下了,已經過去了。她和李布和李家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已經避開了前世的路了麼?昨晚想了一夜,都沒有下定決心,如今……
  「你不信?我問你,是誰將你從高處推下?是誰眼睜睜看著你摔死?」姜維在她耳邊忽而問道。
  寧春草驚得從圓凳上一躍而起,瞪眼看著姜維。
  她從歸雁樓上被人推下來摔死的事兒,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吧?乃是她前世的記憶,她夢中的重複。連蘇姨娘都不知道,這個初次見面的姜維怎麼會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太過驚疑不定,嘴脣發白,聲音帶著顫抖:「你究竟是誰?你是什麼人?」
  姜維倒是詫異的啊了一聲,「哥哥讓我來為姑娘解惑,難道連我的身份都沒有向姑娘介紹麼?我乃是天兆王朝最年輕,最有天賦的陰陽師。眨眼之間,能通陰陽。」
  姜維笑的像一朵盛放的薔薇花,映著他發上簪著的薔薇,相映成輝。
  寧春草卻只覺得這薔薇到處都是刺,萬不能靠近,稍一靠近,就被扎傷。
  她甚至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
  「寧姑娘不用害怕,我雖是陰陽師,能除滅逗留陽間的厲鬼冤魂。但我不會傷害寧姑娘你的。」姜維啪的合起了摺扇,「我不是說了麼,寧姑娘命裡貴不可言,乃是有母儀天下之命的人,如此命格,留著姑娘自然有大用處,我怎麼捨得傷害姑娘你呢?」
  寧春草皺眉看著他,「你胡說八道的話,我一句也不會信。只當今早上我還沒睡醒,聽了一場夢話!」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木台池才。
  姜維卻起身喚住她,「前頭的話不信,那能讓姑娘破除夢魘,安撫冤魂的辦法呢?這辦法,如今只有我能告訴姑娘你了,姑娘要不要信,全憑你自己做主,但聽一聽,總是無妨的吧?」
  寧春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你說?」
  「寧姑娘想來還記得那將你從高處推下之人吧?那人是直接害了姑娘性命之人。姑娘需找到那人,並親手取他性命,如此方可破除夢魘。」姜維壓低了聲音強調道,「一定記住,是‘親手’!倘若假旁人之手,或是意外讓他死在了旁人的手上,那你就要殺了殺他那人,方能結束這夢魘。」
  寧春草皺眉,冷冷的看著姜維。
  姜維笑了笑,又搖開了扇子,「若是旁人,我可不告訴她!聽聞你救了我哥哥的性命,哥哥這人,最是欠不得旁人的情,如今欠你這麼大的恩情,我若不好好幫你,他定要惱。姑娘請便吧。」
  寧春草又狐疑的看了他幾眼,這才轉身離開。
  她剛從花園出來,迎面就遇見了引她來的小丫鬟。分明是一早安排好,就等在這裡的。
  寧春草看了她一眼,她一點沒覺得不自在,仍舊笑的十分討巧,「姑娘散了散步,心情有沒有好一些?如今是回房間去,還是再往別處去逛逛?西邊的園子裡還有個荷花池,這會兒清涼幽靜得很。」
  寧春草搖頭,「免得遇見不該遇見的人,還是不要亂走了。」
  這話分明故意揶揄那小丫鬟,那小丫鬟卻像是聽不懂一般,「怎會?閣主和二爺不常來這邊兒,都是一幹下人在打理,閣主交代了,您是貴客,斷然沒有您躲著旁人的道理,您若去哪兒呀,只有旁人迴避的份兒。」
  寧春草回頭看那小丫鬟,小丫鬟臉上卻是泰然得很。臉皮練就成這樣,也真是本事了。
  寧春草搖搖頭,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景玨竟然沒有來找她。原是擔心他尋不到她會著急,才急急忙忙回來的。
  寧春草嘆了口氣,打發丫鬟下去,獨自坐著思量著姜維的話。嘴上說不信,可是又怎麼可能真的不信?雖然不知道陰陽師究竟是個什麼人物,更不曉得姜維此人品性如何,可他能說出自己那麼多的秘密,又能解釋她的疑惑,他的話便叫人聽來萬分可信了。
  難道她真的要親手殺了李布的小廝,方能擺脫噩夢纏身的宿命?
  爾後在姜府住的五六日時間,寧春草都沒有見到景玨。
  飯食有丫鬟送到房間裡來。身為閣主的姜伯毅似乎很忙,每日要處理許多事情,但仍舊會在黃昏時候前來探望她,噓寒問暖,體貼入微。
  但又進退有度,便是入室說話,也從來都門戶敞開,不做避人之舉。言語客氣,像是對待於他有恩之人,又像是對待自己的妹子一般。叫寧春草覺得貼心又得宜。
  只是一隻不見景玨,叫寧春草心裡有些彆扭。
  這日,她終於不等景玨主動來找她,而是讓丫鬟帶著她尋到景玨的院子裡。
  景玨正同景?坐在花藤邊上,景?折了兩隻薔薇,也要像姜維那般,將花簪在頭髮上,景玨正在一旁嘲笑他。
  寧春草一出現在院子裡,景玨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
  景?發現不對,也轉過頭來,瞧見是寧春草,他勾著嘴角笑了笑,揚手扔掉薔薇花,拍了拍景玨的肩膀道:「你們說話,我去找程頤玩兒。」
  說完,他抬腳離開。
  寧春草還未走近,景玨就起身要離開。
  「爺為什麼一直躲著我呢?」寧春草開口問道。
  「我躲著你?」景玨回過身,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吧?」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9-10-5 00:33: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寧春草定定望著他。望著他幽暗深邃的眼眸,緩緩點了點頭,「若是因為姜維的話,叫爺做出這般反應,那婢妾也無話可說,爺莫說躲著婢妾了,就算是疏遠婢妾,將婢妾打發走。婢妾也無話可說。可倘若是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又怎樣?」景玨忽而打斷她。
  寧春草愣了愣,「那婢妾就要追問一句,別的原因,又是什麼原因?」
  景玨哼笑一聲,玉面之上,並沒有笑模樣。
  「明日啟程回京,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慢慢聊。」景玨說完,就不再理會她,轉而進了屋子。
  寧春草站在原地,看著景玨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心頭一時竟有些空。說不上來的滋味,舌根泛出些苦澀。
  她搖搖頭,口中酸酸的。
  景?崴傷的腳可能是好的差不多了。景玨說要走,果然就是要走。
  次日丫鬟便來請她到花廳裡去。
  景玨,景?。程頤都已經收拾妥當,坐在花廳之中。她進來之時,眾人都抬眼看她。
  姜伯毅坐在主位上,那個塗脂抹粉喜愛簪鮮花的姜二爺倒是不在。
  「寧姑娘這幾日可休息好了?」姜伯毅先開口問道。
  寧春草點頭,「多謝關懷,我休息的很好。」
  這幾日,他日日叫人送來安神的花茶,羹湯,每日見面,也總關切她的身體,體貼周到。寧春草甚至錯以為,他就是她的親大哥一般。
  「寧姑娘的精神看起來確實好了很多。既然幾位要走,我也不好多留。不過都安縣距離京城近兩千里,幾位隻身上路,只怕不安全。且幾位和那紅衣巫女似乎也有過節,在巴蜀之地,那紅衣巫女的勢力可是不容小覷。」姜伯毅垂眸,語氣十分誠摯的說道。
  「不用你擔心。」景玨不屑的哼了一聲。
  姜伯毅對他的態度從來都不放在心上,仍舊面帶笑容道:「我這幾日也要去往京城,如今正在收拾打點之中,若是不耽誤幾位行程,不若我們一道上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景玨一聽,抬眼看向姜伯毅,眸中隱忍的怒火,幾乎要將姜伯毅點燃。
  景?卻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語氣驚喜不已。「姜大俠也要去京城?咱們可以同行?真的,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哪裡話,」姜伯毅笑著搖頭,「能與幾位同行,乃是姜某榮幸。」
  「太好了,原本還擔心那大巫陰魂不散,若是能跟姜大俠同行,就不用害怕她了!」景?拍手笑道。
  景玨冷冷看了他一眼,「誰說我們要跟他同行了?」
  「哥哥!」景?湊近景玨,「您有脾氣也得兜著點兒啊,咱們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是在京城,指定不用怕那勞什子的大巫,可如今是在巴蜀!你忘了那大巫的巫咒有多邪門兒了?」
  景玨玉面之上仍舊掛著不耐,「就是在巴蜀,也用不著怕她。」
  「哥哥你是不怕,可……人多力量大,咱們一同上路有什麼不好?你彆扭個什麼勁兒?」景?說著,卻突然向寧春草看過來,很是不屑的嗤了一聲。
  寧春草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直到景?抱怨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也只是垂下了眼眸而已。
  她不打算開口相勸,從心底裡,她自然是希望能同姜伯毅一道上路的。
  來時的種種危難艱辛,回去的一路上,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更可況如今他們丟了馬車,行禮錢財大多都在馬車上,如今回去,沒有充足的錢財,更惹上了仇家,還不知會遇上什麼事兒呢。
  可景玨的小心眼兒她更是再清楚不過,她若開口,景玨定然能立時將桌子掀了。
  一直沒開口的程頤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爺,?郎君說的對呀,如今,盡快平平順順的回到京城才是首要。」
  姜伯毅微笑著抿了口茶,沒有說話。
  景玨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寧春草,緩緩開口道,「好,那就如你們的意。」
  說的是你們,可眼裡只有寧春草。
  寧春草心頭一跳,什麼叫「如你們的意」,她自始至終都沒開口好吧?
  起程之日在三天后。
  出了姜府的大門,寧春草才知道,什麼叫大樹底下好乘涼。跟著這位姜閣主回京,雖是剛剛出門,卻已經可以知道,這回去的一路上,必然不會像來時那般狼狽,那般吃苦受累了。看來出門,也未必都是要吃苦的。
  姜伯毅出行京城,前呼後擁的,單是託運行李的馬車都有十幾駕。前後開路押運鏢行的驃旗都有三四種之多。想來是一個鏢局應付不了。
  同行伺候的不但有小廝,還多增了五六個丫鬟七八個婆子,是為了伺候寧春草路上方便。
  寧春草受寵若驚,連連推拒,姜伯毅卻只是衝她溫和一笑,「你是我的恩人,你忘了我卻不敢忘。如何敢叫你路上稍有不便?」
  寧春草連拒絕的話都被堵得說不出了。
  浩浩蕩蕩一行人,出了都安縣,轉到白果渡,一行人轉乘了船。兩條大船,站在岸上看去,十分巍峨壯觀。寧春草還從沒見過如此大的船呢。
  就連見多識廣的景?都興奮的叫道:「這船真大,四年前跟著聖……」
  他話未說完,被程頤伸手捂了嘴。木台莊扛。
  景玨回頭看了他一眼,景?這才訕訕的將程頤的手扒拉下來,咳嗽了兩聲,抿嘴不再說話了。
  姜伯毅站的不遠,卻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看眾人搬運完了行禮,便請景玨等人上船。
  「寧姑娘暈船麼?」他走到寧春草身邊,關切問道。
  寧春草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從沒坐過這麼大的船。」
  姜伯毅笑了笑,「沒事,船比馬車平穩,一路不會那麼辛苦,同行有大夫,寧姑娘若有不適,只管告訴我。」
  寧春草還未答應,便聽得走在前頭的景玨冷哼一聲,將船板踢得咚咚響。
  姜伯毅笑容溫潤,一絲未變。
  寧春草有些訕然,歉疚的笑了笑,抬腳跟著上了船。
  先前她一直沒打聽過,如今出門,瞧見這陣仗,才想到向丫鬟打聽,「你們總稱呼姜郎君閣主,是什麼閣主?」
  丫鬟嘿嘿一笑,「姑娘真是心大呀,都認識我家閣主這麼久了,如今才想起來問?」
  寧春草垂首笑了笑。
  「凌煙閣姑娘可曾聽聞過?」丫鬟說話間,連脊背都傲然的挺直了。
  寧春草一愣,「凌煙閣?」
  「普天之下,只有你出不起的價錢,沒有凌煙閣辦不成的事。」小丫鬟語氣稟然,小臉兒之上都因為激動興奮而泛著耀眼的光輝。
  寧春草聽聞她語氣,心中不禁一震,「這麼大口氣?」
  小丫鬟與有榮焉的笑了笑,「這話可不是凌煙閣說的,乃是世人口口相傳的。凌煙閣可從未應成過。不過,這話也不假,還沒有說凌煙閣接了卻辦不成的事兒呢!」
  寧春草哦了一聲,倒是小瞧了姜伯毅了。
  這麼一說,這凌煙閣應當是很有地位的,身為閣主,他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真算是相當低調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9-10-5 00:33: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多少人想跟我家閣主攀交情,那是攀不上的。不曾想,姑娘您竟能救了我家閣主,被我家閣主奉為上賓。」小丫鬟唏噓道,「若是傳出去,叫人知道,不是多少人要眼紅姑娘您呢!」
  小丫鬟笑嘻嘻的為她鋪好了被褥,奉上茶湯,「姑娘吃茶。」
  寧春草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運勢這東西,真是說不明白。
  船行一日,寧春草並未有什麼不適之感。
  反倒比坐馬車輕鬆許多,馬車顛簸,坐上一日,縱然有軟墊支著,渾身也是要顛散了架。船上可就舒服多了,地方大,能躺能睡,閑了還能四下走走,舒服得很。
  正值夏日,兩岸之上青翠連綿,抬眼望去,深深淺淺的綠,叫人心生喜歡。
  偶有猿聲啼不住,更添野趣盎然。
  寧春草正趴在船舷上,看著山間翠色,江風吹來,帶著淡淡的腥氣和清爽之氣,她長開雙臂,讓風擦著臉龐而過。
  忽有一件薄薄的披風搭在肩頭。
  「江上風大,莫貪涼。」溫厚的聲音,被江風渲染的頗有幾分濃墨重彩的味道。
  寧春草轉過臉來,姜伯毅古銅色的皮膚,剛毅的稜角,映著西下的夕陽,像上古的神祗一般不可凝視。
  「姜郎君也來吹風啊?」寧春草笑道。
  姜伯毅搖了搖頭,「我來看你。」
  寧春草心頭一頓。
  「離開時姜維說,你的夢魘,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破解。天珠項鏈的效用會一日日減弱,你如今,還能睡好麼?」姜伯毅垂眸看著她。
  夕陽映在江面上,江面上的波光又映在他的臉上,他古銅色的皮膚顯得和江面一般波光瀲灩。
  寧春草被晃花了眼,趕忙轉過視線,看著江面,「這幾日都睡得不錯。雖有噩夢,但不至於心慌氣亂,還能忍受。」
  「那寧姑娘可找到解決的辦法了?」姜伯毅又問道。
  寧春草點點頭,「姜二爺告訴我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說著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倏爾一冷,連她自己都沒發覺。
  可表情的變化,卻沒有躲過姜伯毅的眼睛,「姜維沒有告訴我解決的辦法,他說這辦法,只有你自己知道。」
  寧春草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他沒說慌,只有我知道。」
  「那若有需要,你只管開口。我定不推辭。」姜伯毅說道。
  寧春草聞言點頭,半開玩笑的語氣道:「這是你的承諾,還是凌煙閣閣主的承諾?」
  她的笑容映著波光粼粼的江面。那般的明媚耀眼。
  姜伯毅一瞬間有些看怔了,「都是。」他語氣沉穩道。
  看怔的卻不止他一個,兩人身後不遠處,孤身立著一人,目光幽暗深邃,眸中唯有一點亮光,全都凝聚在寧春草的身上。
  他手中拿著一件薄薄的深衣,不過此時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
  他伸手將深衣拋入江水之中。
  輕薄的衣衫被風忽的吹起,在空中上下翻飛了幾次,飄飄搖搖,毫無依託的落入江水之中,被江水打濕。浮浮沉沉。
  她笑的那麼好看,卻是對著另一個男人。
  他冷哼一聲,轉身回了船艙。
  「那不知有多少人要羡煞我了。」寧春草笑道,「能得到凌煙閣閣主的承諾。」
  姜伯毅輕笑,「不勝榮幸。」
  寧春草沒瞧見轉身而去的人,也沒有看見那被拋入江水中的深衣。她只覺得這江風不熱不冷,怡人得很。姜伯毅的聲線不高不低,甚是悅耳。
  程頤正坐在窗邊,忖度著他的信這會兒到沒到京城之中。忽見前頭被風刮過些碎片。
  他半身探出窗外,伸手接住一張半張的碎紙片。紙片上的字跡他熟悉得很,「世子爺的信?」
  程頤喃喃自語,信被撕得太碎,被風吹入江水之中,片刻便被船劃過激起的水花泯沒了痕跡。他手中的隻字片語,看不出什麼。
  他正愣愣出神,思量著是什麼書信。世子為何寫了又將信撕掉之時,突然聽到前頭世子爺的船艙之內傳來說笑聲。
  「你說怡紅樓又來了個美人兒?」景玨的聲音問道。
  景?連連應聲,「是啊,我也還沒見過,聽董媽媽說,還在調教呢,單那一張臉,就是傾國傾城,待調教好了,必然遠遠超過當初的錦繡姑娘。」木台莊圾。
  「怎麼又提錦繡?」景玨的聲音略有不悅。
  「你都將人送去做軍妓了,這懲罰還不夠重?怎的還不叫人提了?」景?笑嘻嘻的問道。
  景玨哼了一聲,似乎又沒了說下去的興趣。
  程頤摸了摸下巴,曾經的花魁錦繡被送去做軍妓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聽說就是因為那時新入府的寧姨娘。世子爺還跟馮家小郎君大打一架,馮尚書鬧到了聖上面前。
  如今提都不讓提錦繡,莫不還是因為寧姑娘?
  程頤摸著下巴砸吧了一下嘴,他是不是應該再給王爺寫封信呢?
  暮春離京,如今荼蘼開盡,盛夏都走到了末尾。
  離京數月的景玨一行,終於回到了京城之中。
  在臨近京城外的渡口下了船,見到了睿王府前來迎接的車駕,景玨甚至連聲辭別的招呼都沒打,讓人攜了寧春草就上了車駕。直奔京城而去。
  寧春草連聲道謝都未來及對姜伯毅說,不過想來,他也不會介意。
  他那般人,好似總能明白旁人的心意,總能體諒旁人諸多難處。溫柔體貼,無微不至。
  景玨回到京城,一路的受的磨難,窩囊氣,好似一下就從身上肅清了。
  他轉瞬間變回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囂張跋扈的睿親王世子。
  「早知道這一路上大巫不會來搗亂,咱們就不跟那個姓姜的一起走了,咱們自己回來就是,這一路,好似占他便宜似的。」景?騎在馬上,並駕與景玨身旁。
  景玨冷笑看他,「路上怎麼不見你這麼說?」
  景?抿了抿嘴,「路上不是不知道不會遇見大巫麼?」
  「剛才你還一口一個姜大俠?這會兒變成姓姜的了?」景玨哼了一聲道。
  景?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撓了撓頭,「呃,此一時彼一時嘛,咱們不是回了京城了麼?」
  景玨不屑的轉過視線,語氣淡漠道:「景?,你這就是明擺的占人家便宜,你還好意思說出口。」
  景?張了張嘴,景玨卻已經御馬越過他去。
  日久見人心,磨難似乎更見人心吧?景玨笑了笑,回頭看了眼垂著簾子的馬車,寧春草正坐在馬車裡,默默出神。
  馬車吁的停了下來,寧春草才從思量中回過神來。
  熟悉的氣息,久違的味道,這是京城。她一直生活的地方。她終於,又回來了。
  「恭迎世子爺回府。」外頭傳來整齊劃一的聲音。
  寧春草聽得一愣,伸手撩開車簾。外頭竟烏壓壓站了一片的丫鬟小廝。
  她左右一看,這裡是睿親王府的垂花門。景?已經不見了蹤影,想來也回去燕王府了。
  景玨翻身下馬,長身玉立在馬車外頭。
  他側臉望向馬車,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眼神斜斜,頗有些蔑視之意,「春草,還不下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9-10-5 00:33: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寧春草理了理衣衫,從馬車上走下。
  丫鬟們又蹲身行禮,「迎寧姨娘回府。」
  聲音稀稀拉拉,多少還隱含些笑意在裡頭,不知是不是故意。
  「行了,別站著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晏側妃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丫鬟們連忙躬身,四下而散。腳步匆匆,卻沒有什麼凌亂的聲響。
  「誰叫你迎我?」景玨毫不領情的瞥了晏側妃一眼,似乎並未在意晏側妃身邊站著的小娘子。
  寧春草的目光卻是一下子就被那年輕的小娘子吸引了過去。
  並非那小娘子有多麼的漂亮驚艷,當然,那小娘子是很漂亮,頭頂耀眼朱釵,身著華麗綾羅。但最吸引寧春草的還是她那張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臉。
  「周家六小姐?」寧春草低聲嘀咕道。
  「說什麼?沒聽見。」景玨俯視著她。
  寧春草搖了搖頭,不再吱聲。
  倒是那周六小姐,目光繾綣的看了景玨一眼,卻向寧春草邁了一步,「這就是寧姨娘啊?看起來真是面善呢?」
  寧春草忙退了一步,躬身道:「可不是面善麼,第一次見周小姐的時候,婢妾就險些挨了一頓打呢。不曾想竟如此走運,還能見到六小姐。」
  周六小姐臉上略微一僵,她堂堂周將軍府上嫡出的小姐,主動跟一個妾室說話,已經自降身份了,這妾室反倒還蹬鼻子上臉起來。
  若非有景玨在一旁站著,她定讓人打爛這妾室一張討厭的臉。
  「有些人,就是要不打不相識,命裡的緣分吧。」周家六小姐語氣冷淡下來,目光又轉回道景玨身上。「世子爺這是去哪兒玩兒了,今日我來,正巧遇上,也算迎接世子了。」
  景玨竟然沒有理會她,連一聲嗯都沒給,伸手拽著寧春草,越過晏側妃,就向他的院子走去。
  周六小姐大概怎麼也不曾想到。自己主動同他說話,竟會是這麼個待遇。她還從未被人這般撂過面子呢!當即粉面漲紅,手裡頭精緻的金線帕子幾乎被攪爛。
  「六姑娘別氣,他素來無禮慣了,都是聖上和王爺將他寵成了這個樣子……成了家,有人管教就好了。」晏側妃笑道。木盡狂圾。
  周六小姐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晏側妃說的是,若沒有些脾性,聖上如此多的子侄,又怎會獨獨偏愛世子呢?如此脾性,還真不是誰都能管教的了的。」
  晏側妃連連點頭,「六姑娘真是蕙質蘭心。」
  兩人說笑著向內院走去。只有周六小姐手中的帕子正在受著酷刑。
  寧春草被景玨帶回了房間,一把扔在那張寬闊的檀木大床上。
  柔軟的被褥接住了她的身體,沒摔疼。可這架勢,卻頗有些屈辱的意味。
  她從床上一躍而起,「世子爺有話不能好好說麼?非要動手?」
  景玨冷冷看她。「我以為,你同我沒有話說,同那姜伯毅倒是聊得來。」
  寧春草一怔,「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聽不懂?出了趟門,連爺的話都聽不懂了,你可真有長進啊!」景玨冷笑道。
  寧春草舔了舔嘴脣,「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姜大哥只是感念我救了他……」
  「姜大哥?」景玨呵呵笑起來,「從姜大俠,到姜郎君,再到姜大哥,你當爺是傻子呢?」
  寧春草聞言抿了嘴。跟這種人,根本不能好好說話,他一開口,就能氣的人氣血倒流。
  「怎麼不說話了?」景玨抬腳靠近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對著他。
  「沒什麼好說的。」寧春草動了動下巴,卻沒能擺脫他的手指,反倒被他掐的更緊。
  景玨冷笑,「呵,沒什麼好說的,跟爺沒話說,更那姓姜的到有話說,是麼?」
  「你想怎樣?我解釋你不肯聽,我不說,你又這般陰陽怪氣,你在懷疑什麼?懷疑我對你的忠貞?」寧春草盯著他幽暗的眼睛問道。
  「你有忠貞麼?」景玨也看著她。眸中好似跳躍著一簇火焰一般。
  寧春草聞言笑了起來,「爺這話,還真是問倒我了,我有忠貞麼?爺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將婢妾看得這麼透徹,還有什麼可問的?」
  景玨伸手將寧春草推倒在床榻上,傾身壓了上來,胸口微微起伏,「既然你這麼說了,那爺就受累問問你。你不是和那姜伯毅聊得來麼?不若爺將你送到他身邊如何?爺不是小氣的人,總不至於舍不得一個小妾。」
  寧春草聞言,心頭一滯。
  當初在延慶觀遇到周家六小姐時,她罵她的話,登時都涌上腦海,「妾室,不過是個玩物」,玩物、玩意兒、物件兒,玩膩了,隨手就能扔的東西。
  「爺將你送給他如何?」景玨壓在她上頭,垂眸俯視她。
  寧春草眼中突然蒙了一層水汽,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一把將景玨掀翻在地,指著他的齊子罵道:「你才是個玩物!是個玩意兒!不是你不要我了,是我不要你了!我不伺候了!你滾!」
  景玨有些錯愕的看著她。
  寧春草瞪大眼,似乎唯恐自己一閉眼,這股氣勢就沒了,「哦,對,這是你的屋子,你的院子!我滾!」
  說完,她繞過他,大步向外跑去。
  「你給我站住!」景玨翻身躍起,在她背後大喊。
  寧春草的腳步,卻快如脫兔,瞬間躥出了院子。
  她出了景玨的院子,就在睿王府裡亂走。
  心裡亂糟糟的,腳步更是漫無目的。原本在回來的馬車上,她還在想,好好的同景玨說說,這麼一路去往青城山,又回來,她的問題也算是得到解決了。
  她知道自己估摸不能幫景玨找到殺害他母親的凶手了,她並沒有知曉前後事的本事。她體內住著的冤魂,也沒有那麼大本事。但她會陪著他,陪他用盡一切辦法來尋找當年的凶手,不論這個過程有多艱難。
  她會先解決了她自己的麻煩,然後和他並肩,陪他一起承受。
  如今看來,他根本就不需要。是她想多了,自作多情了。她真是傻得可笑。周六小姐說的對,妾室而已,於普通人家,也不過是可以買賣交換的物件,更何況是他們這種王宮貴胄的家中?
  她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寧春草伸腳將一顆小石子踢入湖水之中。
  噗通一聲,石子落水,激起一個小小的水花,湖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但很快,水面就歸於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就像是那一顆小小的石子吧,盡多在他身邊激起一個小小的水花,然後一切歸於平靜,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睿親王世子,她依舊卑微的什麼都不是,被他遺忘在平靜的水面之下。
  寧春草從湖面上的九曲浮橋上走過,偌大的睿親王府,她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了。
  原本她在世子爺的院中就沒有自己的屋子,住在他的正院正房,倒還被他的妾室們嫉妒,其實她反而是不如她們。她們起碼有自己能去的地方。可她,一旦世子爺翻臉不認,她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9-10-5 00:33: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寧春草蹲在九曲浮橋的盡頭,低頭撿起橋頭鋪就的白玉石子,噗通噗通的一個接一個扔進湖水中。思量著自己如今的處境,能有什麼出路。
  她不是個只會坐以待斃的人,時不與我,我必當自己另尋出路。
  啾啾有鳥從頭頂飛過,寧春草抬頭看了一眼,猛的起身,向不遠處走過的小丫鬟疾走而去,「這位姐姐,麻煩請教,晏側妃的院子怎麼走?」
  她又迷路了,可那又有什麼,人生和走路一樣,總會有迷茫不知方向的時候,但只要往前走,總會有出路!
  「往前走,月亮門處往右拐,一片翠竹那兒……唉,算了,我帶你去吧!」小丫鬟見她衣著鮮亮華麗,面上沒有不耐,溫聲問道,「娘子是哪家來的小姐麼?怎麼會在這兒迷了路?」
  寧春草笑笑,只道:「多謝這位姐姐。」
  丫鬟果然將她帶到晏側妃的院子外頭,她退下一隻鐲子給了小丫鬟,小丫鬟喜不自勝的捧著鐲子福身道謝,連蹦帶跳的轉身離開。
  這一身衣服首飾,都是姜伯毅為她準備的。他素來體貼周到,說話又叫人心中舒暢熨帖。就算如今已經分開,仍舊時時處處能叫人感受到他的好。
  寧春草緩緩吐了口氣,邁步進了晏側妃的院子。
  周家六小姐已經走了,晏側妃正同外頭的管事查閱賬冊。聽聞寧春草求見,還微微愣了一愣。
  丫鬟偷偷瞧著晏側妃的臉色,不知是該將人趕走,還是恭候著晏側妃的吩咐,袖裡揣著寧春草塞給她的赤金簪子,一時有些猶豫。
  「今日的帳就看到這兒吧。」晏側妃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竟然合上了賬冊,叫管事離開。
  以往晏側妃查賬,斷然是不受旁的雜事影響的,一般的事情一定要等到查完才會理會。
  這世子爺身邊小小妾室,竟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小丫鬟心道蒙對了主子心思,對手裡揣著的赤金簪子也越發喜歡起來。
  「讓她進來吧。」管事退走,晏側妃點頭道。
  寧春草見得晏側妃,恭敬行禮,卻不多言。
  「你主動尋我,是有何事?」晏側妃垂眸看著寧春草。
  寧春草抬眼看了看晏側妃身邊立著的丫鬟。頷首恭敬道:「這一路上,世子爺沒少吃苦受累,倒是比在京中成長迅速。」
  晏側妃點了點頭,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屏退了身邊人,她抿了口茶,才又笑著開口,「所謂何事?你看起來,可不像是要來稟報世子爺有所成長的?」
  「晏側妃明鑒。」寧春草頷首,「婢子前來,乃是有事相求。」
  「你主動相求?」晏側妃笑了笑,「如今不怕我對世子不利了?你求我,世子可是會很介意的。」
  寧春草沉默了一陣子,「婢子當初答應側妃要求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
  晏側妃笑著點點頭,「當初是我逼你,如今卻是你自己主動前來,這可是不同的很。你且說說,你要求我什麼?我也好看看,你值不值得我答應?」
  寧春草沉默片刻,她並非猶豫,來的路上她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這會兒沉默只是為了讓接下來的話顯得更為鄭重其事。「婢妾想求晏側妃教婢妾功夫。」
  晏側妃剛抿進口中的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她輕咳著將茶咽了下去,抬眼打量著寧春草。「你說,你想學功夫?」
  寧春草點頭,「先前見過晏側妃伸手就能握住世子爺已經揮出的鞭子,婢妾私下裡猜測,晏側妃定然是深藏不露之人,就算側妃您不能親自教導婢妾,也必然能指派人來教習婢妾。」
  晏側妃眯眼看她,「出門一趟,你果然不同了。是路上遇見了什麼,讓你有此想法?」
  寧春草垂眸,她如今不過是個弱女子,前世推她摔下歸雁樓的那小廝怎麼說也是個大男人。如今的她,想要親手殺了那人,頗有難度。又不可假旁人之手,學功夫似乎是最有效的途徑。
  「婢妾不問晏側妃想要管教約束世子爺,究竟是為了睿王府,還是為了您自己,您也不問婢妾學功夫究竟為了什麼,可好?」寧春草低聲說道。
  晏側妃聞言,笑了笑,「你有求於我,倒還和我談起條件來了?」
  寧春草默不作聲,等著晏側妃的反應。
  晏側妃看她半晌,搖了搖頭,「不是我不答應你,只是你如今的年紀,學功夫已經太晚了。想要練出些本事來。需要從小打好基礎,有些底子方能見效。如今你相求,必然是有目的促使。一年兩年的,根本學不到什麼東西,十年八年的,你也未必耗得起。」
  寧春草連連點頭,十年八年她哪兒有功夫等?只怕還沒等到,她就死在夢裡了。
  「你若是有什麼難處,或是想要達成的目的,不若明白告訴我。你若有誠意,我也不會推拒幫你,順水人情嘛,我們日後還是要合作的。」晏側妃面對她的態度十分友好,絲毫也不像對一個無名小妾。
  寧春草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旁人幫不了我,這件事,只能我自己來做。」
  晏側妃抿嘴,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寧春草頂著她的視線,姿態十分端正,她思量了一陣子,才又開口,「也不需要學什麼大本事,婢妾也不指望能將什麼人打敗。婢妾只想學一招克敵,能取人性命的本事。」
  晏側妃聞言,眼中流露驚異之色,勾著嘴角無聲笑了笑,「你說的倒是簡單,一招克敵,這是多少人想學學不來的?你倒還覺得簡單?」
  寧春草仰臉看著她,「旁人會因為我是個小女子,而對我沒有防備,我要利用的就是這種沒有防備的心理,靠近旁人,一招取其性命。這樣,很難麼?」
  晏側妃微微愣住,抿嘴看她。
  廳堂裡一時寂靜無聲,連窗外麻雀的叫聲都顯得尤為清亮。
  風拂過窗欞,窗扇吱呀響了一聲。
  廳堂裡傳來淡淡的「哦」的一聲,晏側妃點了點頭,「原來,你想殺人。你將自己的心思,這般表露在我面前,是將我當做自己人了呀?」
  寧春草仰頭看著晏側妃,「當初,我答應您,會照您說的做時,不就已經表明了麼?」
  晏側妃聞言點頭而笑,「此一時,我以為,可不同於那時了。如今,你是心甘情願的,對麼?」
  寧春草擺正神色,叩首道:「是,婢妾迫切之至。」
  晏側妃微笑著緩緩點頭,「好,我究竟是為了睿王府,還是為了世子爺,我不需解釋,你也遲早能看明白。你的心思,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寧春草應是。
  「那你可有什麼擅長的?我也好來想想,該如何教習你?」晏側妃問道。
  寧春草點頭,「婢子擅舞。」
  晏側妃哦了一聲,「你先回去,容我好好想想。」
  寧春草起身,緩緩退出了廳堂,退出晏側妃院子外頭。木盡吉巴。
  睿王府廣闊,廣闊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現下該往何處去。她漫無目的的游走著,卻全然不知道自己如今正被人所談論。
  靜謐的書房之中。
  睿王爺垂眸,吹了吹茶葉,抬眼看著一旁站著回話的程頤。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9-10-5 00:34: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她能引動巫女鈴鐺的力量?」王爺問道。
  程頤遲疑片刻,又堅定點頭,「是,表面看起來,只是擾亂了黑衣人吟唱巫咒之力,但屬下細細觀察,反覆回想,反倒覺得是她引發了更強大的力量,將那些巫咒之力,給壓製了下去。」
  「你們回來一路上,都沒有再遇到巫女的人?」王爺沉吟道。
  程頤搖了搖頭,「我們同凌煙閣閣主一同入京,那巫女就算想要動手,也得顧及著凌煙閣的勢力。」
  「凌煙閣一向在南方活躍,如今怎麼突然入京了?想要將他們的勢力擴展到北帝來麼?」王爺不是在問程頤,倒像是在自言自語。
  程頤看了他一眼,卻是道:「也許是專程為了送寧姑娘回來?」
  王爺聞言,側臉看向他,「專程?」
  「那凌煙閣閣主看起來是十分重情義之人,寧姑娘當時冒險救了他性命,他感念在心。」程頤拱手說道。
  王爺卻是搖了搖頭,「我看事情未必這麼簡單。你說他當時去青城山,乃是為了尋找紫玄真人?而你們如今並不知道紫還丹的下落?」
  程頤連連點頭,「正是。」
  王爺眯著眼睛,從窗口向外眺望,視線不知落在了何處。
  「王爺的意思是,凌煙閣入京,有可能是為了尋找紫還丹的下落?」程頤說完,又自己搖了搖頭,「不應該吧,那黑衣人出沒在青城山上,我們尋到紫玄真人之時,真人死狀凄慘,很像是巫女的手筆。若是巫女奪走了紫還丹,那紫還丹應該還在巴蜀,他沒必要跑到京城來呀?」
  王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凌煙閣這些年在南方勢力頗大,閣主行走江湖,二當家掌握生意往來。兩人配合默契,使得凌煙閣不但名聲響亮,且生意越發興旺,真可謂富可敵國。倘若他們真有心往北帝發展……會不會引起聖上忌憚?」程頤低聲咕噥道。
  書房裡只有王爺和他兩人,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王爺卻也聽得十分清楚。
  王爺側過臉來,看他一眼,淡漠道:「聖上的心思,又豈是我們可以妄猜的?」
  「屬下失言。」程頤低下頭去。
  王爺卻搖了搖頭,「你留心凌煙閣的舉動……」
  他話未說完,外頭有小廝稟報。
  程頤直起身,看了王爺一眼,點點頭,口氣不乏嚴厲的向外問道:「何事稟報?」
  「回稟程管事,乃是外院有請柬送往內院,側妃過目之後,叫送到王爺這裡來,待王爺裁決。」小廝在門外回稟。
  送往內院的請柬,直接過了晏側妃的目也就成了。今日倒還奇了,晏側妃都已經看過了,反而又遞到王爺面前來?是什麼請柬,竟要如此重視?
  程頤轉身來到書房門外,接過小廝手中請柬,朱紅請柬上,燙金的「凌煙閣」三個大字,映著日光,閃閃發亮。
  「還真是說人不離百步呢!」程頤嘆了一聲,雙手將請柬奉到王爺面前。
  睿王爺伸手接過請柬,目光在「凌煙閣」三個大字上轉了一圈,緩緩打開。
  請柬上頭。龍飛鳳舞的字跡透出寫字人的磅礡大氣,一股充斥天地間的氣勢,在這幾行字上,彰顯無遺。
  「是給她的請柬呢。」王爺勾著嘴角微笑說道。
  程頤微微一愣,「給誰?」
  王爺抬頭,緩緩開口:「寧姑娘。」
  程頤一愣,給王府裡一個小妾下帖子,還用凌煙閣的貼。鄭重其事的投貼到王府。這規格……
  「你說凌煙閣閣主,重情重義,頗念及這救命恩情,看來,也沒錯嘛。」王爺笑了笑,合上了請柬。
  「怎麼說,請一個妾室過府做客,也有些不成體統。世子爺那兒……未必肯應。」程頤回憶起景玨路上的彆扭,及世子看向姜伯毅時候噴火的眼神。
  有天晚上,船行江面之上,月色正好,江風微涼。夜裡的人,不似白天那般緊張戒備,最是容易放開心懷。他陪世子爺坐在甲板上,沐浴著月光。聽著江風水浪。
  世子爺悶聲問他,「程頤,你說。爺的功夫和那個姓姜的,誰更勝一籌?」
  他好半晌都沒敢開口。
  世子爺半天聽不到他回應,不耐煩的轉過臉來看著他,「很難比較麼?」
  程頤只好老實的搖了搖頭,「不是。」
  「說吧,今晚咱們不論主僕,一路同生共死的,我將你當朋友才這麼問你。」世子爺灌了口酒,甕聲道。
  程頤看了看他月光中被拉長的身影,被放緩的神色,竟然真的實誠道:「那姓姜的更勝,不過。不止一籌。」
  聽完這話,世子爺愣是兩天沒理他。
  王爺輕咳了一聲,拽回了程頤的回憶。
  耳邊響起王爺輕笑,「人家可不是下帖子請她去做客的。」
  「那是?」程頤忍不住問道。
  「人家下帖子,乃是要為拜謝恩人,專門設宴。」王爺將帖子遞到他手中,「寧姑娘可是這宴席的主角,怎麼能等同於一般賓客呢?」
  程頤也不曾想到,那姜伯毅會如此大張旗齊,很是愣了一愣,「那這……」即便如此,世子爺能同意的可能性也很小吧?
  「你將帖子給寧姑娘送去,」睿王爺說道,「告訴玨兒,男子漢大丈夫,氣量小可要不得。」
  程頤拱手退走。
  在王府園子裡閒逛的寧春草是被丫鬟給尋回來的。
  她被請進景玨正院正房的時候。景玨手裡捏這個大紅的帖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寧春草看他面色,就心覺不好。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好大本事。」景玨看著她道。
  「世子爺真是愛說笑話。」寧春草垂眸訕笑道。
  景玨搖了搖頭,「笑話?這可不是笑話。能讓人用凌煙閣的名頭,下帖子邀請的人,本事還不算大麼?」
  寧春草聽得一愣,凌煙閣?姜伯毅的帖子?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被景玨捏在手裡的大紅金箔貼。
  「想要麼?」景玨拿在手中搖了搖。
  寧春草連忙低下頭去,「爺給,婢妾就要。爺不給,婢妾絕不奢望。」這話挑不出錯來了吧?
  「奢望?一個帖子就成奢望了?這凌煙閣在你心中,地位夠高的呀?」景玨冷冷嘲諷道。
  寧春草翻了個白眼,這也能挑出刺來?
  「在婢妾心中,自然是爺的位置最高了,縱然婢妾於爺來說,不過是個隨手可送可拋的物件兒。在婢妾心中,爺可是最重要的。」
  寧春草是笑著說的,可她怎麼覺得這話說起來酸溜溜的,心裡頭也一片苦澀呢?適才轉麼大一圈子,不是已經想清楚了,人在屋檐下,低頭是應當的,這會兒又酸什麼?木盡吉號。
  景玨聞言,半晌沒有出聲。他忽而起身,兩步來到她身邊,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幽暗深邃的眼眸,定定看著她的眼。
  她眼中似有水光瀲灩,她臉上卻帶著倔強的笑容。
  「忘了這話。」他一字一句說道,「徹底忘掉。」
  寧春草直直看著他,半晌嘴脣紋絲未動。
  他鬆手放開她的下巴,將帖子扔在她面前,「既是凌煙閣下的貼,又是投到王府中。若是不應,到叫人覺得王府沒有度量,你去吧。」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9-10-5 00:34: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寧春草聽得有些愣怔,撿起地上的帖子,翻開來看過之後,才明白過來。
  姜伯毅竟為答謝她救命之恩,而專門設宴。並且宴請了諸多京城名流,甚至權貴。
  他這是要做什麼呀?!
  「婢妾……」
  「我叫你去,你聽懂了麼?」景玨打斷她的話,似乎不留反駁餘地。
  寧春草看了看他繃得筆直的背影,輕輕「哦」了一聲。這脾氣,真叫人頭疼。
  宴席設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晏側妃對寧春草很是照顧,專門讓人為她量身體定制了合體衣衫,色澤明媚的流仙裙,宮中敕造的金步搖。加之她本就容貌妍麗,精心裝扮時下,說是世家裡的大家閨秀,也沒人會懷疑。
  睿王府的馬車將她送到姜家設宴之處。
  寧春草以為自己來的算早的,可是下了馬車,才看到附近已然停了諸多的馬車,馬車上掛著各家被擦得光瓦亮的徽記,車夫之間,相互打著招呼。
  「再往前就不好走了,煩請姨娘自己多走兩步,想來門口就有接應之人。」車夫躬身對寧春草說道。
  寧春草點點頭,並未多言,帶著身邊晏側妃指派給她的丫鬟,提著裙擺,向月亮門走去。
  門口立有機靈的小丫鬟,躬身朝來來往往的賓客們請安引路。
  寧春草還未走到門口,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轉過臉去,便聽得嫌棄的聲音乍然響起,「真的是你?!」
  寧春草勾著嘴角笑了笑,「原來是四妹妹呀?」
  「誰是你四妹?」寧玉嫣嫌棄的撇撇嘴,「讓別人聽見!」
  她一面露出一臉嫌棄,一面貪婪的看著寧春草通身上下的衣裳首飾,又低頭看看自己,輕嗤一聲,「不就是攀上了世子爺麼,德性!」
  寧春草笑了笑,「是啊,這是機運,有人想攀,還攀不上呢。」
  「你……」寧玉嫣指著她的鼻子正要罵,她伸出的手卻忽而被一隻大手握住。
  那隻大手猛的使勁兒,將寧玉嫣的手給拽了下來,背在身後,「幹什麼呢?也不瞧瞧這裡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放肆?!」
  「母親。」寧春草蹲身向攔住寧玉嫣撒潑的寧夫人行禮。
  寧夫人上下打量她,面帶滿意的點點頭,「世子爺帶你來了?看來世子爺對你不錯。你做得好,果真沒叫母親失望。」
  寧夫人對她說話的口氣,甚至比對寧玉嫣還客氣。這在寧家的時候,是不可想象的。
  寧玉嫣自然氣不過,立時就紅了眼睛,「母親,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
  「住口!」寧夫人瞪她,「出門在外,母親沒有教過你規矩麼?若是再無禮,你現在就給我回家去。」
  寧玉嫣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將委屈的眼淚給咽了回去。
  「站在門口不好,咱們還是先進去再說話吧?」寧夫人笑著對寧春草說道。
  寧春草點點頭,退後一步,讓寧夫人先行。她如今自然不怕寧夫人,不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何況蘇姨娘還在寧夫人手底下。
  寧夫人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又好似唯恐進了門,她就會躲著她們,倒是沒機會再說上話。寧夫人伸手拉住她,「咱們母女也好久沒有見過面了,今日難得能遇見,你當好好陪陪母親才是!」
  寧春草笑著應聲,見寧夫人已經伸手掏出請柬來,她便沒有拿自己的請柬。
  寧夫人拉著她的手,兩人看起來關係親密得很。
  那門口迎賓的小丫鬟以為他們是一起來的,看了看寧夫人的請柬,擺上程式化的笑容,恭請幾位入園。
  寧玉嫣根在後頭,低聲抱怨道:「早知道能遇見她,何必再化重金買請柬來?」
  寧春草回頭看了她一眼。她還奇怪,寧家人什麼時候也成了京城名流權貴了?竟在凌煙閣的邀請之列?原來帖子還可以買?
  寧夫人輕咳一聲,「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寧玉嫣看了看寧夫人握著寧春草的手,哼道:「我看她才是你的孩子。我早就被你忘在腦後了。」
  如今寧夫人和寧春草手輓手,並肩走在前頭,寧玉嫣垂頭撅嘴跟在後頭,可不就像是寧春草才是寧夫人親生,她像是撿來無人疼無人愛的小丫頭一般麼?
  寧夫人沒有理她,抬眼向園中望去。
  園中亭台樓閣林立,假山盆景錯落有致,曲水流觴歌弦幽幽。趣味盎然。
  已經有不少的夫人小娘子們被請了過來,眾人或成群聚在一處,笑語晏晏,或三五人坐於花下低聲私語。
  觀其衣著氣度,當大多出身不凡。
  寧夫人鮮少能來到這樣的場合,縱然她閱歷豐富,這會兒也有些緊張了。握著寧春草的手心裡,都微微冒汗。
  緊張,乃是因為她心有所求,唯恐不能達成。她花重金買請柬,來參加宴席,便是想要藉著這樣的機會,結交權貴名流。
  寧春草雖然也出身寧家這種商戶之家,但歷經了生死,又剛剛從青城山奔波而回。這一路驚險機遇,讓她內心已經有超乎年齡,超乎常人的淡定從容。
  她拍了拍寧夫人的手背。「母親,別緊張,都是一隻齊子兩隻眼,誰比誰高貴到哪兒去了?」
  「你這話說的輕鬆!人家出身就比你高,生來就比你高貴!」寧玉嫣壓低了聲音,在她身邊駁斥道。
  「凌煙閣在南方,可是大有名氣,聽人說‘只有出不起的價,沒有凌煙閣辦不成的事兒’,你說說,這是多大的口氣?可人家凌煙閣,就是能做到!」有婦人從寧春草他們站著的亭子外頭經過。正相互說道。
  「知道知道,聽說凌煙閣不禁在江湖有威望,出手更是闊綽,說‘金做枕頭玉做馬,凌煙閣的銀錢當紙花!’凌煙閣富可敵國,可不是虛言。」立即有人應和道。
  也有人不贊同了,「那是他在南邊兒的時候,如今這裡可是北帝,他們跑來京城大張旗鼓做什麼?還請了這麼多人,設下這宴席……」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凌煙閣的閣主,最是重情重義之人,聽聞這宴席,乃是為答謝當初於危難之中救了他性命之人而設!」婦人聲音有些激動和誇張的說道,「救命之恩呀!如此設宴答謝,不是向世人應承下這恩情麼?多少人想要和凌煙閣攀上關係,都苦於無門。那人竟能救了閣主的命?得有多幸運?倘若咱們能與那人結交。豈不等於和凌煙閣交好了麼?」
  這話一落,好半晌都沒人再開口,一片沉默聲中,眾人似乎都在回味思量。
  「那,這人究竟是誰?如今在哪兒呢?」有人小聲問道。
  有婦人長嘆,「我也想知道呢?若是知道是誰,我還會在這兒嘆氣?」
  眾人各自別過視線,笑笑不再多言。
  寧夫人收回耳朵,壓低了聲音道:「若真是如此,咱們等會可得留心著,若有機會,定要交好……」
  「母親淨想好事兒呢?」寧玉嫣嗤了一聲,「說話的可是工部侍郎錢侍郎家夫人,錢夫人都無門結交的人,咱們怎麼有機會交好?」
  寧春草心頭好笑,面上卻毫無表情。
  「你怎知是工部侍郎的夫人?」寧夫人問道。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03:0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