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章　婉拒

　　素荷這麼一停頓，錦繡立刻明白了過來。

　　看來，素荷雷聲大雨點小，仔細一想就知道這種行為無異於自討沒趣，哪裡肯再去。

　　素彤正在氣頭上，素琪袖手旁觀，素娥樂的看好戲。壓根沒人出言勸說挽留，因此素荷騎虎難下頗為尷尬。

　　錦繡覺得自己今晚也算小小的露了一把脾氣，還是不要把人得罪光了的好。因此咳了一聲說道：「素荷姐，今天如玉姐值夜。你若是想去找她還是等明天吧！」

　　素荷順勢的回頭，假裝氣呼呼的坐了下來。實則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

　　錦繡心裡一樂，差點沒笑出聲來。素荷的演技實在是不怎麼樣，在場的人又不是瞎子，誰能看不出她的那點小心思？

　　可惜素荷的人緣向來不怎麼樣，因此素娥和素琪都以看笑話的眼光看著她。就連素彤也不客氣的嗤笑了一聲。雖然沒說話，可那眼神足以流露出嘲笑。

　　好在素荷的臉皮一直雄厚，老著臉只當做沒看見，低下頭吃飯。

　　這個插曲過後，飯桌的氣氛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錦繡打定主意閉嘴吃飯，不想再和素彤素荷起任何口角。

　　剛才的反應有些衝動了，她不該那麼沉不住氣的。她目前只是占了小小的優勢，可畢竟沒有真正的上位。如此衝動易怒和周圍的丫鬟們起爭執可不是她的風格……

　　想到這兒，錦繡暗暗告誡自己，遇事三思而後行啊！

　　接下來的兩天，錦繡很自覺的開始了低調做人。不管素荷和素彤怎麼冷嘲熱諷，她就是不搭茬。

　　反正她們也最多就是說兩句難聽話，只要沒指名道姓一律當做沒聽見就是了。

　　錦書悄悄的來找過錦繡一次，欲言又止。

　　錦繡略略猜到了錦書的來意。微笑著問道：「錦書，你今日怎的有空過來？」

　　聽說素月回去之後，大少爺就特地派人為她收拾了房間，還從庫房裡尋了些好東西送到了素月那裡。因為落胎一事對素月有些愧疚的沈氏默許了此事，大少奶奶也只好故作大度的沒有阻攔。

　　錦書現在被撥去專門伺候素月，前途大有可為。

　　不出意料的話，錦書的來意應該只有一個……

　　錦書咬著嘴唇，那些在心裡盤亙了兩日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錦繡索性幫錦書說出了那句難以啟齒的話來：「你放心吧，我不會去素月姐姐身邊做事的。」

　　錦書果然鬆了口氣，旋即赧然的自責：「錦繡。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思來想去，錦書總是擔心錦繡會應了此事。眼看著素月對錦繡如此的關愛，她實在沒信心可以爭過錦繡。所以。才厚著臉皮來和錦繡說一說心裡話。

　　錦繡搖搖頭，然後笑著拉起了錦書的手：「錦書，你只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我不怪你的。」

　　人性本就自私，誰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權利。只要沒有存著噁心去害人。一些無傷大雅的計謀和算計都可以諒解。

　　錦書也不過是怕自己到了素月身邊之後得了素月器重壓了她一頭罷了！

　　「大少爺親自點名讓我去伺候素月姐姐，」錦書說道：「大少奶奶也對我放心的很，所以立刻就應了。」錦書暗地裡對大少奶奶效忠，明面上又和素月關係不錯，可以說是左右逢源。

　　錦繡含蓄的提醒道：「你日後說話做事要更加小心些才是。」錦書千萬不能讓素月察覺出她的異心。

　　素月正值培養自己心腹之際，錦書適逢其會。很有機會成為素月身邊的紅人。前提條件是，錦書得表現出讓素月放心的忠誠。

　　偏偏「忠誠」這樣特質錦書並不具備。

　　用牆頭草來形容錦書有些難聽，不如說錦書是個「識時務為俊傑」的女孩子。她很努力的向上爬。很努力的為自己的未來奮鬥。所以，她審時度勢小心翼翼的尋找最適合自己的路，絕不會輕易的對哪個主子付出忠誠。

　　錦繡本質上和錦書差不多，她並沒有要為沈氏肝腦塗地的想法。做事勤奮討好沈氏也是為了「升職」著想。在這一點上，錦繡並不覺得錦書有什麼錯。

　　聰明人之間說話無需說的太過明白。錦書一聽就懂。很是感動的點了點頭，反手握住錦繡的手：「好錦繡。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原因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都很感激你。」

　　錦書仔細的回想了當時的情景之後，做出了這樣的判斷：錦繡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到素月身邊伺候的想法。若是錦繡願意，大可以當時就高高興興的答應了此事。可錦繡偏偏要考慮幾天，那肯定就是在想著如何委婉的拒絕了。

　　既然錦繡不會成為她的競爭對手，錦書當然希望和錦繡一直維繫著良好的關係。

　　錦繡笑了笑，她從不喜歡對別人說出自己的想法，即使對著錦書也不例外。

　　「等我下午有空了，我就去找素月姐姐把話說清楚。」

　　錦書的臉龐泛起了感激的笑容，點了點頭：「好，我等你。」

　　到了下午時分，錦繡特地跟如玉告了假，然後去找了素月。

　　錦書果然在院子門口守著，見錦繡來了很是親熱的迎了上來，迎著錦繡就往素月的屋子走過去：「我已經告訴素月姐姐你要來的事情了，素月姐姐正在午睡，估摸著這時候也該醒了。你直接進去就成了。放心，我在門口給你守著，保準不讓別人聽到你們倆說話。」

　　錦繡撲哧一笑，錦書在這件事情表現出大大的熱心，活像她才是當事人似的。

　　錦書俏臉一紅，沒好意思繼續往下說。

　　錦繡輕輕的敲了敲房門，素月甜美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進來吧！」

　　待進了屋子裡，錦書立刻將門關了起來，然後守在了外面。

　　素月半躺在床頭，尚未起身。錦繡連忙上前笑道：「打擾了素月姐姐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素月笑道：「怎的如此客氣，快快坐下。這才兩天沒見，卻像好久不見似的。你要是肯到我身邊來，我們見面說話的機會可就多了。」

　　錦繡心裡微微一動，迎上了素月略帶惋惜的目光。素月果然聰慧，早猜出了自己會婉拒這件好事了……

　　錦繡默默的坐到床邊，半晌沒有說話。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原來想好的種種理由和藉口都很可笑幼稚。素月分明看穿了自己不想冒任何風險才會拒絕，那麼她又何必說些口不對心的話來傷害兩人之間的情誼？

　　錦書積極的希望能到素月身邊來，打的主意也很明顯。就是通過伺候這個必然得寵的未來姨娘來討大少爺的歡心。日後尋找合適的機會上位成功。錦書野心勃勃，因此不在乎這點風險。

　　可她，卻是不願意的……

　　「素月姐。對不起。」錦繡低聲的道歉。

　　她不能拿自己的未來做賭注，就算辜負了素月的好意也只能有這一個唯一的選擇。

　　素月淡淡的一笑：「沒什麼對不起的，都怪我，一廂情願的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人各有志，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該勉強你。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跟大少爺說過了，這事情你知我知就此作罷。」

　　強扭的瓜不甜，素月深明這個道理。錦繡再好，若不是真正的心甘情願的到她身邊來，那日後也不會盡心的為她出力。她既然想和大少奶奶一較長短。就非得培養一兩個真正的心腹才行……

　　錦繡低頭，沒有出聲。

　　素月反而安慰了錦繡幾句：「都是姐姐的不是，沒有問過你的意見就胡亂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其實。你現在在夫人的身邊頗受器重，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比起在我身邊要好的多呢！往後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一聲好了。」

　　素月早把錦繡平日裡的表現盡收眼底，都是從小丫鬟一步步走過來的，照錦繡的性情和脾氣。遲早非池中之物。

　　錦繡的心裡好過了些，拉著素月的手說道：「素月姐。你真是通情達理，我來的時候一直愁著該怎麼跟你說，現在我可放心了。你不要為此生的我氣就行了。」

　　素月微微一笑：「有什麼氣可生的，只能說我們倆沒有這個緣分。錦書也是聰明伶俐的丫頭，有她在我身邊，我知足了。」

　　明知道錦書就站在門外，素月自然撿了些好聽的來說。成心要讓錦書感動，好收服錦書的心。

　　錦書果然忍不住推門進來，信誓旦旦的保證：「素月姐，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的待在你身邊伺候你。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站在你這一邊。」

　　面對這樣的表露衷心，素月適時的露出感動，然後從枕頭下面摸出了兩個荷包來：「這麼多日子，多虧你們兩人細心的照顧我。我也沒什麼好送你們的，這荷包裡放了幾個小銀錠子，你們各自拿了去吧！」

　　錦書一喜，連忙接了過來，道謝不迭。

　　錦繡猶豫了一下，也拿了這個賞賜。本就拒絕了素月的好意，若是連素月的謝禮都不肯要，素月一定會覺得好意被駁回來很難堪。索性厚顏拿了再說。

　　一碰觸到那荷包，錦繡的心怦然一動。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一章　橫財

　　那荷包很是雅致，裡面裝了幾個小小的銀錠子，重重實實的，很有份量……

　　錦繡發誓，她絕不是那種愛財如命見錢眼開的那種人。真的不是……

　　不過，那荷包的份量實在是太誘人了一點點，不能怪沒見過銀子的她將荷包捏的緊緊的。

　　她平日裡接觸的都是銅錢，每個月拿兩百文錢的月錢，大多送回了家。存款從沒超過五百文錢。身上最值錢的就是上次夫人賞賜的銀簪子。

　　現在手裡拿著的可是貨真價實的銀子啊！

　　錦繡不好意思仔細的看，錦書就沒了這個顧忌，笑嘻嘻的打開了荷包，然後誇張的喊了起來：「哇，這麼多啊！素月姐，你真大方。我這次可發財了。」

　　小小的銀錠子大概一個一兩，裡面一共放了四個。

　　四兩銀子……

　　錦繡在腦中迅速的換算了起來。一兩銀子等於一千文錢，四兩因此等於四千文錢。她一個月的月錢是兩百文錢，四千文錢足夠她拿上一年零八個月的……

　　老天，真正是發了財了。

　　錦繡飛快的瞄了素月一眼，見她笑吟吟的沒有做聲一點也看不出生氣的症狀，立刻也將自己的荷包打開看了一眼。裡面也放了四個小巧可愛的銀錠，和錦書手裡的一模一樣。

　　錦繡頓時心花怒放，眼裡冒出了光彩來。

　　素月笑著看了容光煥發的錦繡一眼：「些許心意，你們不嫌棄少就成了。」

　　「不嫌棄，一點都不嫌棄。」錦繡和錦書異口同聲的答道。

　　平白的發了一筆橫財，簡直高興還來不及，哪裡可能嫌棄少。在錦繡的眼裡，這簡直是天文數字般的賞賜。

　　真沒想到素月出手會如此的大方。看來大少爺果然很寵愛素月，素月的吃穿用度都與主子無異。出手還如此的慷慨。

　　錦繡心裡多想了一層，素月如此作態，應該不止是為了感謝她和錦書照顧的原因吧！其中，也不乏收買人心的成分在。

　　錦書在大少奶奶和素月之間搖擺不定，素月若是想將錦書的心都拉攏過來，不下點本錢肯定是不成……

　　她變相的沾了光了。

　　錦繡小心的將荷包收好，然後陪著素月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兒。

　　眼看著天時不早了，錦繡連忙齊聲告辭。

　　素月依依不捨的說道：「日後有空多過來走動走動，陪我聊聊天。」大少爺有正事，不可能天天都陪著她。這個院子裡看似人多。真正能說上話的又能有幾個？

　　錦繡被素月眼中流露出的寂寞觸動了，重重的點頭應了。

　　錦書將錦繡送出了院子，兩人經過這麼些日子的接觸。感情自然和以前不同。

　　「錦繡，素月姐姐待我真是不錯。我日後一定好好的伺候她。」錦書有感而發。

　　錦繡笑著拍拍錦書的肩膀：「等你日後發達了，一定要記得多多提攜我。」別說錦書了，就連她現在都覺得素月實在是大方隨和，年後再被抬做了姨娘的話。跟著這樣的主子真是件好事。

　　錦書笑著捶了錦繡一把，笑駡道：「盡是拿我開心。」這樣的好機會卻被錦繡輕輕的放過，錦書根本弄不懂錦繡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她心裡慶倖的不得了。她實在是沒有信心能夠爭過錦繡，如今這樣的局面再好不過了。

　　錦繡哼著小調回了院子。

　　如玉見她心情異樣的亢奮，調侃道：「出去做什麼去了？怎的高興成這個樣子？」

　　錦繡只說有事要做。卻沒細說到底是有什麼事。

　　向來穩重老成的錦繡難得露出了輕鬆愉快活潑俏皮的一面來，實在是孩子氣的可愛，如玉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錦繡嘻嘻一笑：「我出去發了筆橫財。然後就回來了。」

　　可惜，大實話根本沒人相信。不僅是如玉嗤之以鼻，就連一邊的素秋和如詩也捂嘴笑了起來。

　　光天白日的，還說去發筆橫財？說起謊話來連個草稿都不打的丫頭！

　　錦繡聳聳肩，這年頭。說假話的時候，別人都不懷疑。真正說了真話吧。又沒人相信了。算了算了，還是保持沉默吧！

　　沈氏午覺醒來，素秋和如詩立刻進了屋子裡去伺候。

　　如玉如今很少做這些貼身伺候的活兒了，她正在替沈氏看賬本。

　　後院的開支用度花費是個無底洞，細看之下，簡直駭人。別的不說，光是幾位小姐們每季添置的新衣裳首飾就得好幾十兩銀子。更不用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們的月錢開支了。

　　挽翠一直負責院子裡的開支帳目，是沈氏最得力的助手。每隔上幾天就把帳目統計好了遞送過來給沈氏查看，沈氏時不時的讓如玉幫著看賬本。

　　另外，沈氏手中還有一些庫房賬本，裡面擺放了陸府值錢的家當和物件。來來去去的都得登記在冊，方便查看。這本帳目也是由如玉替保管查看的。

　　鋪子田莊之類的賬本都有專門的賬房保管，每隔上十天半月的就要查一回，防止有人從中做手腳。這些賬本沈氏都是親自的查看，不假手旁人。

　　觀察了這麼多日子，錦繡早看出了沈氏對如玉的重用，因此對如玉越發的小心翼翼。這時，剛見到如玉皺了眉頭，立刻就送了茶水過去，勸道：「如玉姐，喝口茶水休息一會兒吧，看了這麼久定是累了。」

　　如玉沉著臉接過茶水，喝了幾口，隨口的說道：「這個月各院子的用度都比上個月多了不少，照這樣下去，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花用的。我得稟報夫人一聲去。」

　　錦繡有些心虛的想起懷裡的荷包來，別的院子她是不知情，大少爺的院子裡用度一定多了不少。

　　「聽說五姨娘每個月都置新衣裳首飾，花用肯定不小吧！」錦繡試探性的問了句。

　　如玉冷哼了一聲：「何止是五姨娘，四姨娘那裡也不是省油的燈。每個月的月銀都是固定的，可四姨娘總會從晚翠姐姐那裡支取不少銀子。一會兒說是要買脂粉，一會兒又說三少爺身子不適，要去寺廟裡燒香多花些香火錢。整出一堆麼蛾子來，都快比我們院子裡的用度還要多了。」

　　三少爺生下來的時候身體還算健康，不過，滿了六個月之後常會有個頭疼發熱什麼的。其實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偏偏四姨娘就愛鬧騰，一見三少爺生病了就慌了，一會兒要拜神一會兒要燒香的。

　　沈氏勸了她幾回，效果不大，也就不說她了。左右不過就是多些用項，就隨她折騰去吧！

　　說到這兒，就得好好的誇一誇沈氏這個當家主母了。就算是再生氣再懊惱，也從不曾克扣任何一個姨娘院子裡的用度花銷。比起那些小氣厲害的主母，沈氏的大方和慷慨足夠讓姨娘們感恩戴德的。

　　陸文倫見沈氏對姨娘們如此的縱容，當然高興。做為一個男人，妻妾和睦是件多美好的事情！

　　四姨娘和五姨娘自然就越來越誇張，源源不斷的向管帳目的挽翠伸手。挽翠來請示了沈氏幾次之後，也就不再多事。姨娘們的要求儘量滿足，連夫人都不介意不生氣了，下人們就更沒資格說三道四了。

　　二姨娘和三姨娘的用度還算正常些。不過，也少不到哪裡去就是了。其他的府邸裡，姨娘們哪有這樣的好光景？

　　如玉想到這裡就生起了悶氣，沈氏是為自己博了好名聲沒錯，可也太便宜了幾個姨娘了。真把陸府當成有花不盡的金山銀山了不成？

　　一切事務都是沈氏在打理，為了一大家子龐大的花費整日裡忙碌。人家倒是享福的很，想要錢伸手就是。

　　錦繡瞟了賬本一眼，上面的字她都認識，因此記錄了什麼她一看就知道。

　　挽翠記帳很是詳細，一筆一筆花銷都記得清清楚楚。大到數目小到日期，詳細到具體的人事，一清二楚絲毫不亂。上個月的各項用度整整記錄了一大本，讓人看了頭暈眼花。

　　不過，這種帳目也有個壞處，就是太過費事了。一頁一頁翻過去，只能看到每一筆詳細的帳目，想看看每個院子的用度，非得算過一遭才能知曉。

　　「如玉姐，挽翠姐姐怎的不做個具體的開支帳目呢？把每個院子裡的用度都記在一起，這樣就省得你每次都一筆筆的核對計算了。」分門別類的記帳最好，又方便又簡潔。

　　如玉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她也正為了每個月看帳頭痛呢！厚厚的一摞賬本，從頭看到尾足夠人頭痛的，而且細細的一筆一筆看過去，根本看不出每個院子裡的用度究竟有多少。若是如錦繡所說的分門別類的記帳的話，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讓沈氏看的直觀些。說不定就能興起管教一干姨娘的想法……

　　「錦繡，你過來，照你說的法子把上個月的帳目重新記一次。」如玉興致勃勃的招了錦繡過去。

　　錦繡會識字的事情如玉自然知曉，這樣的人才不用可是白不用。

　　錦繡笑著應了，走上前去，翻起賬本看了一遍。然後心裡有了構想。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二章　帳目

　　到拿起毛筆的那一刻，錦繡才開始後悔當年為什麼沒有苦練毛筆字。

　　這麼久沒有碰毛筆了，拿到手裡總有點怪怪的不知道如何使喚它的感覺。待蘸了墨汁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之後，錦繡才稍稍適應了過來。

　　這個時候還沒出現阿拉伯數字，全部是用「壹貳三」這些大寫數字來記帳，筆劃多又繁，錦繡好幾次都有種將自己熟知的123拿出來使用的衝動，忍了半天才將這衝動壓了回去。

　　如玉不停的翻著賬本，隨口報出一筆筆帳目，錦繡順手將帳目記下來。具體的開支用度原因都不管它，只管記錄下數字，最後每個院子都是一長串的數字。再找個算盤來，將開銷總數算出來。

　　如玉看著錦繡熟稔的撥著算盤珠兒，那架勢比起挽翠來也是不遑多讓，心裡不由得驚歎：真正是個人才啊！

　　掃地燒飯做衣裳伺候人，這些事情是個丫鬟就會做。可能像錦繡這樣會識字會算帳頭腦靈活的又能有幾個？

　　忙活了半天，錦繡總算鬆了口氣：「好了，如玉姐，你來看一看，這張紙上就是每個院子上個月的開銷用度總帳。支出每一筆我都記了數字，然後算出了總數。」

　　如玉拿過來細細端詳，然後讚不絕口。

　　錦繡寫字不算好看，最多算的上端正，不過，在如玉眼中已經是大大的驚豔了。再看那一筆筆清楚的帳目和總數，更是滿意之極。當下就拿去給沈氏過目。

　　沈氏看了這張薄薄的紙片立刻動容了：「你說，這是錦繡做的帳目？」井井有條分外清楚，真是一看即明。

　　如玉笑著點點頭，贊道：「我看她說的在理，就讓她試試看，沒想到果真是個人才。夫人。你且看看，這樣看起來真是歷歷在目很是清楚呢！」

　　沈氏天天看一堆帳目，既耗費時間又耗費心血。作為一個後院掌權人，沈氏需要知道的其實只是總數，根本沒有精力去關注每一筆支出是否合理。

　　錦繡做出的帳目簡單明瞭，沈氏一看就明白，心裡自然舒暢。

　　幾位小姐院子裡的支出大致都在五十兩銀子左右，二小姐因著常年吃些補藥，花費多了一些。

　　二少爺院子的用度和二小姐差不多。

　　大少爺的用度自然是最多的，人手最多。再加上吃喝穿用都極其講究的大少奶奶，用度是全府之冠。嗯，可以諒解！

　　姨娘們嘛……

　　沈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挽翠也常來稟報姨娘們用度超支的問題。一筆筆都說的清楚，她聽的不大耐煩了便吩咐挽翠只要不過分的話就得照給。一筆兩筆不算多，可一個月累計下來，卻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二姨娘和三姨娘還好，用度超過了十兩八兩的不算什麼。

　　可四姨娘五姨娘的支出就太過奢侈了。四姨娘的院子上個月支出一百二十兩。五姨娘那裡則是一百一十五兩……

　　沈氏氣的一拍桌子：「太不像話了。」居然比自己院子裡的支出還要多。不事生產，花錢倒是像流水似的痛快。

　　如玉趁機勸了沈氏幾句：「夫人，挽翠姐姐之前就來稟報過幾次，您總是大度的不計較。可照這架勢發展下去，姨娘們只會越來越過分。我看，您還是趁這個機會好好的敲打幾句才是。」

　　沈氏歎了口氣：「好了。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也不能一下子就做的過分了。畢竟是堂堂知府家的姨娘，吃穿用度寒酸了也會被別人家瞧不起。再者說了，她一直辛辛苦苦豎立的賢良淑德的形象。可千萬不能被這樣的事情毀了。

　　管是要管，只是得講究些方法和策略……

　　「你去吩咐錦繡過來吧！」沈氏淡淡的吩咐。

　　如玉應了一聲，立刻去喚了一直候在門外的錦繡進了屋子。

　　沈氏平緩了心情，笑著問道：「錦繡，你怎的想起這個記帳的好法子來？」

　　挽翠也是個人才。做事仔細至極。大小事務極少出差錯，算帳記帳管賬都是一把好手。如今再有了錦繡。她身邊可謂是人才濟濟了。

　　錦繡深知這是個表現的機會，斂容恭敬的說道：「夫人，奴婢只是想為夫人分憂才會想出記個總帳的法子。挽翠姐姐的帳目詳細周全，又是按日期排著的，隨時查看都很方便。奴婢有個想法，日後將挽翠姐姐遞過來的帳目重新整理出一本簡單的總帳目給您查看，您若是有什麼疑問的地方盡可以查看挽翠姐的那個賬本。」

　　沈氏很是贊許，連連點頭。

　　錦繡見自己的主意得到了沈氏的歡心，心裡也很是高興。

　　沈氏難得的和錦繡開起了玩笑：「你什麼都好，就是這字寫的實在一般。要是為我做帳目的話，可得好生練字了。」出生名門世家，詩書文墨皆通的沈氏眼光可比如玉高多了，一眼就看出錦繡寫字生疏稚嫩不成章法來。

　　錦繡被取笑的小臉一紅，乖巧的應道：「日後奴婢一定好好練字。」

　　如玉湊趣道：「要不，我去書房那裡借一本字帖來給你吧！」

　　說說笑笑中，此事就算定了。

　　錦繡首次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務，自然一心想讓沈氏刮目相看。特地去找了挽翠，要了幾本空白的賬本和筆墨之類的。

　　挽翠向來欣賞錦繡，現在又見錦繡想出了這麼個好主意為沈氏分憂，很為錦繡高興：「錦繡，好好的做事，夫人都看在眼底呢！日後不會虧待了你的。」

　　錦繡笑著點點頭，信心百倍的抱了一大堆東西回了屋子。

　　因為晚上一直堅持著做繡活的緣故，錦繡早就多要了一盞煤油燈來，兩盞燈分別放在桌子的左右角上，然後將賬本鋪開，順便研磨。

　　首先，先將之前的帳目工整的抄寫一遍，以後每個月整理一次，看起來一定很方便。

　　還沒等拿起毛筆，素娥就闖了進來，咋咋呼呼的喊道：「錦繡，聽說你要替夫人整理賬本啦！」

　　錦繡想掩住她那張大嘴巴都來不及了，只好笑著默認此事。

　　接著，素彤和素琪還有素荷一一都來了。

　　都在一個院子裡做事，芝麻大的事情都會被傳的天下皆知。所以，錦繡從沒以為這件「小事」能瞞過素娥她們。

　　只是沒想到，這消息傳播的速度會如此之快。

　　錦繡無力的想起，素娥如今抵了她原來的活，常常在夫人眼皮子底下轉悠，依著素娥愛湊熱鬧愛打聽消息的性子，哪有事情能瞞的過她去？

　　丫鬟們之間時常有口角，往往是今天吵過了明天就會和好。素彤和素荷兩人之間吵吵鬧鬧好了又吵吵了又好的例子數不勝數。錦繡前幾天和她們倆鬧的那點口角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素荷興致勃勃的上前來湊熱鬧，可惜她不識字，拿著那張記了帳目的紙張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是一個字都沒看懂。

　　素彤自然清楚素荷的底細，竊笑著說道：「上面都記著什麼？快些說來給我們聽聽。」

　　這顯而易見的嘲諷立刻讓素荷漲紅了臉，忿忿的將紙塞給了素彤手裡：「我比不得你有本事，還是你來讀給我們聽好了。」

　　聞言幾個丫鬟都捧腹大笑。

　　素彤也是一字都不認識的。

　　素彤笑嘻嘻的一點也沒臉紅：「我不識字，我老實承認。才不像你那樣子，明明不識字還裝作認識，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羞也不羞。」

　　素琪湊趣的說道：「算了，你們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了。還是讓錦繡說給我們聽聽吧！」

　　橫豎也不是什麼大秘密，錦繡想了想，就將上面的內容簡單的說了一遍。

　　素娥邊聽邊咋舌：「老天爺，四姨娘和五姨娘的院子裡一個月要花這麼多銀子啊！」居然都快比夫人這裡的用項多呢！

　　府裡但凡有客人來了，或是誰家有了婚喪事情需要隨份子之類的用項，一律是從夫人這裡出賬的。再加上時不時的給大少爺二小姐私下裡添置些東西之類的，沈氏這兒用錢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四姨娘和五姨娘一個月怎麼會用了這麼多銀子？

　　素彤神秘兮兮的透露自己知道的獨家消息：「聽說，五姨娘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定製的，光是手工錢都高的嚇人呢！」

　　五姨娘看不上陸府製衣房裡做的衣裳，又嫌棄身邊的丫鬟手不夠靈巧做不出新穎的款式，因此常常喊了外面的布莊上門來製衣。再加上無事添置些昂貴的脂粉香油之類的，花銷當然大。

　　說起來，五姨娘院子裡的丫鬟人數最少，又沒孩子，這樣的花銷真的太過奢侈了。

　　素荷撇嘴說道：「四姨娘還不是一樣，光是吃進嘴裡的燕窩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呢！」沈氏遞過去的，她還嫌不夠吃，時常會讓婆子去購買。這花錢當然就像流水似的了。

　　錦繡對此感受也很深刻。

　　難怪丫鬟們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做通房繼而升格做姨娘呢！這樣的錦衣玉食，哪個女子不嚮往？

　　看看素月就知道了，一個受寵的通房丫鬟出手如此的闊綽，若是當上了姨娘，說不定更加的大方慷慨呢！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三章　練字

　　惦記著沈氏曾經說過的「好好練字」這句話，錦繡開始動起了腦筋如何去「弄」一本字帖回來。

　　書房裡自然多的是，少爺小姐們要多少有多少。

　　可惜，丫鬟中間還真沒聽說過誰有字帖的。

　　要不，去找二少爺要一本？

　　錦繡立刻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否決了。她現在和二少爺維持著君子之交，見面機會本就不太多，即使見了面也就互相點點頭而已。她一個小丫鬟跑到少爺面前要本字帖算什麼回事。若是被人發現了，再傳出什麼她想攀高枝之類的話來，她可禁受不起。

　　出府買一本？

　　這個倒是可行，外面賣文房四寶的地方多的是，隨意找一家都能買到字帖。再不濟就到外面的書攤上買也行，以她現在的寫字水平，任意一本字帖都夠她練個三五月的。

　　這個主意不錯，不過，緊接著又來了難題。

　　平時都在深宅大院裡待著，已經好久沒出過府了。該怎麼找個機會出府呢？

　　在沈氏的院子裡伺候也是有休息日的，一個月休息一天，不過，丫鬟們都輪番著休息，不可以在同一天裡休息，以免人手不夠用。錦繡忙於做事，一直沒有休息。算起來，都快三個月沒回家了。

　　眼看著又要到年底了，該趁著這個時候回家一趟了。正好出去的時候買一本字帖帶回來。

　　打定主意之後，錦繡就先暫時練些橫豎撇捺之類的簡單筆劃，遙遠的記憶被翻騰了出來。錦繡忽的找回了久違的快樂，慢慢的一筆一筆的寫著，饒有一番趣味。

　　素娥幾人來找錦繡聊天，見錦繡總有事情忙活，也就不好意思來打擾了。

　　錦繡樂的輕鬆自在。一到晚上就開始練字。幾日之後，那本重新抄錄過的賬本就送到了沈氏面前。

　　沈氏隨意的翻了翻，然後吩咐道：「日後將挽翠遞過來的賬本直接給錦繡，讓她這麼整理過再拿來給我看。」這將相當於重新整理出一個簡單的賬本供沈氏專門查看。

　　如玉笑著應了，然後沖著站在一邊的錦繡眨了眨眼。

　　錦繡微微一笑，心裡著實暗暗激動不已。這個院子裡有資格替沈氏看賬本的本只有如玉，現在沈氏卻將這事情交付給了她，自然是表示出對她的信任。

　　這可是個大大的好兆頭啊……

　　如玉笑道：「夫人，以前各鋪子莊子的管事捧賬本來，您都得趕著時間查看。要我說。日後索性也一併另做記錄，您手裡留一本總帳，也能做到心中有數。這樣也就不必急著看賬本了。大可以趁著有空的時候再看。」

　　沈氏聽了這樣的好主意連連點頭，索性將此事一併交給了錦繡。

　　錦繡從如玉身邊的小工正式上升成了助理。

　　這也使得錦繡的地位大大的上升了，如玉不管做什麼都把錦繡帶上。沈氏也對錦繡讚不絕口。朱嬤嬤最擅於揣摩沈氏的心思，一見這動靜立即明白了過來，對著錦繡和顏悅色了不少。

　　錦繡從來不敢小覷了這位朱嬤嬤。將自己閑來無事做的繡花鞋包好了之後送了過去，一邊還陪著笑：「朱嬤嬤，您可千萬別嫌棄我手藝差。」

　　朱嬤嬤一輩子都在後院裡摸爬滾打，早就是精明透頂的人物，對錦繡的示好並沒有拒絕，打開看了一眼。隨即笑道：「你的手靈巧的很，做的鞋真是好看。給我老婆子穿真是糟蹋了。」

　　錦繡滿心歡喜的和朱嬤嬤寒暄了幾句，就退出了屋子。

　　這種關係的經營是長期的。非一朝一夕之功。她也不巴望著朱嬤嬤能替她出什麼力，只希望到了關鍵時候不要說她的不好就行了。

　　好在她現在手頭有了些餘錢，就算是想買些貴重些的小禮物也沒問題。因此腰板挺直了不少。

　　加上這些日子做了不少的繡活，從挽瑜那裡領了不少的工錢回來，錦繡開始覺得現在的日子真是幸福。

　　看來。不管到了什麼年代什麼社會，女子有些私房錢傍身都是很重要的。

　　挽瑜知道錦繡的處境之後。也很為錦繡感到高興。照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錦繡升做二等丫鬟是遲早的事情了。

　　多日不見的錦蓮特地跑來找錦繡，見錦繡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裡寫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晚上的，你在忙什麼呢！」

　　錦繡聽到錦蓮的聲音高興的放下筆，清脆的喊了一聲：「好錦蓮，你怎的有空過來？快快過來坐下，我們可有些日子沒見面了。」

　　錦繡笑嘻嘻的走上前來，瞟了桌子上的字一眼，然後嘖嘖的陳贊：「這字寫的真是好看。」反正錦蓮也不識字，只要是黑色的字體在她的眼裡都一個樣子，壓根分不清什麼叫好看什麼叫不好看。

　　錦繡忍住了衝口而出的取笑，笑道：「得了，夫人吩咐我要好好的練字，我正在努力呢！」

　　錦蓮大感興趣，連連追問。等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羨慕的說道：「錦繡，你好能幹。我要是能有你的一半聰明就好了。」

　　錦繡連忙安撫錦蓮：「人各有長，我比不上你的地方多著呢！」

　　好在錦蓮從不是個多愁善感的性子，感慨了幾句就將這些拋到了腦後。興致勃勃的和錦繡討論起了字帖的事情。

　　「丫鬟裡識字的本就很少，會寫字的就更少了。要不，你去到挽翠姐姐那邊借一本就是了。」

　　錦繡立刻對錦蓮刮目相看，是啊，挽翠寫得一手好字，身邊應該不缺這類東西才是。她何必捨近求遠？明日去挽翠那裡借一本就是了。

　　錦蓮被錦繡誇了幾句，心裡美滋滋的。

　　「這些日子，你在院子裡過的怎麼樣？」錦繡關切的問道。

　　一提到這話題，錦蓮就沒精打采了：「還是老樣子，就是新來了一個小丫鬟，我洗衣裳的活兒給了她，我現在負責收拾屋子什麼的。對了，你們院子裡有新來的丫鬟麼？」

　　新一批的小丫鬟培訓出爐了，往各院子裡加派人手。四姨娘不客氣的要了兩個。

　　因為人手緊張，岳婆子只派了一個過去。因為這事情，四姨娘還發了一通脾氣。

　　錦繡搖搖頭：「沒有。」

　　這事情著實也奇怪的緊，論起來，沈氏的院子裡人手也很緊張，本該進上一兩個丫鬟才是。可沈氏偏偏吩咐岳婆子將人多派些到大少爺和二少爺的院子裡去……

　　「聽說年後就會抬了素月姐做姨娘，大少爺院子裡自然是缺人手的。」錦蓮說道：「二少爺的親事也定了，說是開春就會娶了進門，也難怪這兩處院子這麼缺人手。」

　　除了四姨娘和五姨娘各要了一個丫鬟過去，剩餘的都被派到了大少爺二少爺的院子裡去了。

　　錦繡一直在沈氏身邊伺候，對二少爺的親事自然也清楚的很。

　　作為一個庶子，二少爺的親事自然不如大少爺說親的時候那般慎重。好在二少爺考了功名回來，陸文倫老爺重視之餘，積極的為二少爺尋求了一門不錯的親事。未來的二少奶奶姓張，其父任揚州通判一職，和陸文倫乃上下屬的關係。

　　陸家已經算是富足，可比起這位張家來，卻又差的遠。

　　陸文倫來揚州不過幾年，在任上還算清廉，家業都由沈氏一手置辦的，在真正的富戶眼裡，只能算的上一般。

　　可這個張家卻是揚州本地的名門望族，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多年，家大業大，這揚州城裡的產業有近四分之一都是張家的。

　　張家的女兒自然也都嬌貴的很，若不是因為二少爺新近考取了功名日後前途一片光明，一個庶子根本是配不上人家嫡出的三小姐的。

　　陸文倫對這門親事極為滿意，二姨娘更是高興的不得了。眼見著兒子即將有一門好親事，日後有了媳婦娘家的幫襯，二少爺在府裡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再等過幾年考中了進士外放做了官員，未來真是美不可言。

　　沈氏就沒那麼痛快了。

　　大少爺的親事一直是她的驕傲，有這麼一個家世過人的大兒媳，走到哪裡都有面子。

　　那個一直不被放在眼底的庶子卻不聲不吭的中了個舉人回來，將自己兒子硬生生的壓了一頭。再有這樣一門好親事，豈不是要和自己兒子平起平坐了麼？

　　一想到這兒，沈氏就滿心的懊惱。照著她的想法，隨意的給二少爺尋一門過的去的親事就行了。可陸文倫卻為二少爺謀了這麼一門好親事，分明是重視二少爺。一想到二姨娘臉上的笑容，沈氏高興不起來。

　　鬥了一輩子，但凡是二姨娘高興的事情，沈氏就不痛快。

　　因此，院子裡的丫鬟們誰也不敢隨意的討論此事。唯恐觸了沈氏的黴頭。

　　錦繡悄悄的為二少爺高興，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來。在錦蓮面前，自然沒了顧忌，和錦蓮討論了起來：「已經換過了庚帖，也定了日子了，說是三月進們。二少爺的院子已經開始翻修了呢！」

　　錦蓮連連點頭，順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也拿出來和錦繡一起分享。
　第二百五十三章　練字

　　惦記著沈氏曾經說過的「好好練字」這句話，錦繡開始動起了腦筋如何去「弄」一本字帖回來。

　　書房裡自然多的是，少爺小姐們要多少有多少。

　　可惜，丫鬟中間還真沒聽說過誰有字帖的。

　　要不，去找二少爺要一本？

　　錦繡立刻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否決了。她現在和二少爺維持著君子之交，見面機會本就不太多，即使見了面也就互相點點頭而已。她一個小丫鬟跑到少爺面前要本字帖算什麼回事。若是被人發現了，再傳出什麼她想攀高枝之類的話來，她可禁受不起。

　　出府買一本？

　　這個倒是可行，外面賣文房四寶的地方多的是，隨意找一家都能買到字帖。再不濟就到外面的書攤上買也行，以她現在的寫字水平，任意一本字帖都夠她練個三五月的。

　　這個主意不錯，不過，緊接著又來了難題。

　　平時都在深宅大院裡待著，已經好久沒出過府了。該怎麼找個機會出府呢？

　　在沈氏的院子裡伺候也是有休息日的，一個月休息一天，不過，丫鬟們都輪番著休息，不可以在同一天裡休息，以免人手不夠用。錦繡忙於做事，一直沒有休息。算起來，都快三個月沒回家了。

　　眼看著又要到年底了，該趁著這個時候回家一趟了。正好出去的時候買一本字帖帶回來。

　　打定主意之後，錦繡就先暫時練些橫豎撇捺之類的簡單筆劃，遙遠的記憶被翻騰了出來。錦繡忽的找回了久違的快樂，慢慢的一筆一筆的寫著，饒有一番趣味。

　　素娥幾人來找錦繡聊天，見錦繡總有事情忙活，也就不好意思來打擾了。

　　錦繡樂的輕鬆自在。一到晚上就開始練字。幾日之後，那本重新抄錄過的賬本就送到了沈氏面前。

　　沈氏隨意的翻了翻，然後吩咐道：「日後將挽翠遞過來的賬本直接給錦繡，讓她這麼整理過再拿來給我看。」這將相當於重新整理出一個簡單的賬本供沈氏專門查看。

　　如玉笑著應了，然後沖著站在一邊的錦繡眨了眨眼。

　　錦繡微微一笑，心裡著實暗暗激動不已。這個院子裡有資格替沈氏看賬本的本只有如玉，現在沈氏卻將這事情交付給了她，自然是表示出對她的信任。

　　這可是個大大的好兆頭啊……

　　如玉笑道：「夫人，以前各鋪子莊子的管事捧賬本來，您都得趕著時間查看。要我說。日後索性也一併另做記錄，您手裡留一本總帳，也能做到心中有數。這樣也就不必急著看賬本了。大可以趁著有空的時候再看。」

　　沈氏聽了這樣的好主意連連點頭，索性將此事一併交給了錦繡。

　　錦繡從如玉身邊的小工正式上升成了助理。

　　這也使得錦繡的地位大大的上升了，如玉不管做什麼都把錦繡帶上。沈氏也對錦繡讚不絕口。朱嬤嬤最擅於揣摩沈氏的心思，一見這動靜立即明白了過來，對著錦繡和顏悅色了不少。

　　錦繡從來不敢小覷了這位朱嬤嬤。將自己閑來無事做的繡花鞋包好了之後送了過去，一邊還陪著笑：「朱嬤嬤，您可千萬別嫌棄我手藝差。」

　　朱嬤嬤一輩子都在後院裡摸爬滾打，早就是精明透頂的人物，對錦繡的示好並沒有拒絕，打開看了一眼。隨即笑道：「你的手靈巧的很，做的鞋真是好看。給我老婆子穿真是糟蹋了。」

　　錦繡滿心歡喜的和朱嬤嬤寒暄了幾句，就退出了屋子。

　　這種關係的經營是長期的。非一朝一夕之功。她也不巴望著朱嬤嬤能替她出什麼力，只希望到了關鍵時候不要說她的不好就行了。

　　好在她現在手頭有了些餘錢，就算是想買些貴重些的小禮物也沒問題。因此腰板挺直了不少。

　　加上這些日子做了不少的繡活，從挽瑜那裡領了不少的工錢回來，錦繡開始覺得現在的日子真是幸福。

　　看來。不管到了什麼年代什麼社會，女子有些私房錢傍身都是很重要的。

　　挽瑜知道錦繡的處境之後。也很為錦繡感到高興。照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錦繡升做二等丫鬟是遲早的事情了。

　　多日不見的錦蓮特地跑來找錦繡，見錦繡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裡寫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晚上的，你在忙什麼呢！」

　　錦繡聽到錦蓮的聲音高興的放下筆，清脆的喊了一聲：「好錦蓮，你怎的有空過來？快快過來坐下，我們可有些日子沒見面了。」

　　錦繡笑嘻嘻的走上前來，瞟了桌子上的字一眼，然後嘖嘖的陳贊：「這字寫的真是好看。」反正錦蓮也不識字，只要是黑色的字體在她的眼裡都一個樣子，壓根分不清什麼叫好看什麼叫不好看。

　　錦繡忍住了衝口而出的取笑，笑道：「得了，夫人吩咐我要好好的練字，我正在努力呢！」

　　錦蓮大感興趣，連連追問。等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羨慕的說道：「錦繡，你好能幹。我要是能有你的一半聰明就好了。」

　　錦繡連忙安撫錦蓮：「人各有長，我比不上你的地方多著呢！」

　　好在錦蓮從不是個多愁善感的性子，感慨了幾句就將這些拋到了腦後。興致勃勃的和錦繡討論起了字帖的事情。

　　「丫鬟裡識字的本就很少，會寫字的就更少了。要不，你去到挽翠姐姐那邊借一本就是了。」

　　錦繡立刻對錦蓮刮目相看，是啊，挽翠寫得一手好字，身邊應該不缺這類東西才是。她何必捨近求遠？明日去挽翠那裡借一本就是了。

　　錦蓮被錦繡誇了幾句，心裡美滋滋的。

　　「這些日子，你在院子裡過的怎麼樣？」錦繡關切的問道。

　　一提到這話題，錦蓮就沒精打采了：「還是老樣子，就是新來了一個小丫鬟，我洗衣裳的活兒給了她，我現在負責收拾屋子什麼的。對了，你們院子裡有新來的丫鬟麼？」

　　新一批的小丫鬟培訓出爐了，往各院子裡加派人手。四姨娘不客氣的要了兩個。

　　因為人手緊張，岳婆子只派了一個過去。因為這事情，四姨娘還發了一通脾氣。

　　錦繡搖搖頭：「沒有。」

　　這事情著實也奇怪的緊，論起來，沈氏的院子裡人手也很緊張，本該進上一兩個丫鬟才是。可沈氏偏偏吩咐岳婆子將人多派些到大少爺和二少爺的院子裡去……

　　「聽說年後就會抬了素月姐做姨娘，大少爺院子裡自然是缺人手的。」錦蓮說道：「二少爺的親事也定了，說是開春就會娶了進門，也難怪這兩處院子這麼缺人手。」

　　除了四姨娘和五姨娘各要了一個丫鬟過去，剩餘的都被派到了大少爺二少爺的院子裡去了。

　　錦繡一直在沈氏身邊伺候，對二少爺的親事自然也清楚的很。

　　作為一個庶子，二少爺的親事自然不如大少爺說親的時候那般慎重。好在二少爺考了功名回來，陸文倫老爺重視之餘，積極的為二少爺尋求了一門不錯的親事。未來的二少奶奶姓張，其父任揚州通判一職，和陸文倫乃上下屬的關係。

　　陸家已經算是富足，可比起這位張家來，卻又差的遠。

　　陸文倫來揚州不過幾年，在任上還算清廉，家業都由沈氏一手置辦的，在真正的富戶眼裡，只能算的上一般。

　　可這個張家卻是揚州本地的名門望族，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多年，家大業大，這揚州城裡的產業有近四分之一都是張家的。

　　張家的女兒自然也都嬌貴的很，若不是因為二少爺新近考取了功名日後前途一片光明，一個庶子根本是配不上人家嫡出的三小姐的。

　　陸文倫對這門親事極為滿意，二姨娘更是高興的不得了。眼見著兒子即將有一門好親事，日後有了媳婦娘家的幫襯，二少爺在府裡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再等過幾年考中了進士外放做了官員，未來真是美不可言。

　　沈氏就沒那麼痛快了。

　　大少爺的親事一直是她的驕傲，有這麼一個家世過人的大兒媳，走到哪裡都有面子。

　　那個一直不被放在眼底的庶子卻不聲不吭的中了個舉人回來，將自己兒子硬生生的壓了一頭。再有這樣一門好親事，豈不是要和自己兒子平起平坐了麼？

　　一想到這兒，沈氏就滿心的懊惱。照著她的想法，隨意的給二少爺尋一門過的去的親事就行了。可陸文倫卻為二少爺謀了這麼一門好親事，分明是重視二少爺。一想到二姨娘臉上的笑容，沈氏高興不起來。

　　鬥了一輩子，但凡是二姨娘高興的事情，沈氏就不痛快。

　　因此，院子裡的丫鬟們誰也不敢隨意的討論此事。唯恐觸了沈氏的黴頭。

　　錦繡悄悄的為二少爺高興，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來。在錦蓮面前，自然沒了顧忌，和錦蓮討論了起來：「已經換過了庚帖，也定了日子了，說是三月進們。二少爺的院子已經開始翻修了呢！」

　　錦蓮連連點頭，順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也拿出來和錦繡一起分享。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好事

　　錦繡如今的心態非常的平和，有素芸在前，又有即將進門的二少奶奶在後，早把心裡悄悄升起的那一點點小小漣漪抹平了。

　　兩人的差距擺在那裡，註定只能做一對普通朋友了。還是不要生任何的妄想才好。再者，她也不稀罕做任何人的通房丫鬟。

　　等過個幾年，為自己謀求一門過的去的親事，別的條件不論，第一條就是要做正妻。她可不願意做個低微的小妾看別的女人的臉色過日子。

　　錦蓮第一次聽錦繡提起這個話題，掩著嘴笑道：「倒沒有想過你有這樣的志向呢！」丫鬟們都羨慕著素月和素芸的好運氣，錦繡卻跟別人不一樣……

　　兩人嘻嘻哈哈一陣子，眼見時候不早了。錦蓮不敢多待，上次遲歸的事情在她的腦海裡早留下了陰影，她可不願意再看如花的臉色。更不忍心見到錦繡因為她向如花卑躬屈膝。

　　錦繡送了錦蓮回去，等見錦蓮回了院子，才放心的回了頭。

　　第二天，錦繡就去找了挽翠，提出要借一本字帖的事情。

　　挽翠微微思忖了會兒，花了不少功夫才從床底翻出一本字帖來。那字帖上久未動用，上面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用抹布抹乾淨之後，古舊的封面就露了出來。

　　錦繡連忙接了過來：「多謝挽翠姐姐，等練上一陣子，我就還給你。」

　　挽翠笑道：「這字帖還是我好久以前用過的東西，如今放在床底下，早沒了用處。你若是喜歡，就送了給你吧！」

　　錦繡笑著謝過，美滋滋的翻起了這本字帖。

　　挽翠的書法水平在女子中還算過的去，這本字帖不是什麼名家手筆，上面的字體秀氣端正。很適合初學者練習。

　　錦繡本就有些底子，又肯用功，短短的時間裡，就有了不小的進步。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沈氏忙著查看賬本頭昏腦脹，如玉是當仁不讓的助手。再加上錦繡的幫忙，總算將一大堆厚厚的賬本都看完了。

　　錦繡細心的依著沈氏的意思，將每個店鋪的賬本重新整理了一遍。撇去細碎的帳目不談，專門記錄每一個鋪子的總收支和盈餘虧損情況，饒是如此。也花了兩三天的功夫。

　　沈氏將賬本看了一遍，又輕鬆又省事，不由得誇了錦繡幾句。隨手賞賜了一個銀鐲子給錦繡。

　　錦繡笑吟吟的領了賞賜，開始琢磨起日後是不是該專門替沈氏做個賬房什麼的。這些日子得的賞賜可比過去的一年還要多呢！真正是個肥得不能再肥的肥差啊！

　　陸府慣例要到京城去過年，沈氏忙完了賬務之後，又開始忙碌起了年貨。再加上二少爺的院子裡一直在施工，因此忙的焦頭爛額。

　　顧婆子方婆子還有岳婆子天天往沈氏這兒跑。彙報各自負責的事情的進度。

　　錦繡冷眼旁觀，發現沈氏確實最器重岳婆子。顧婆子負責丫鬟和重要物品的採買，方婆子則是負責日常用度的採買，可置辦起帶往京城的年貨來，卻都是由岳婆子負責的。

　　去年素荷和素秋一起跟著去了京城，今年素彤素琪素娥三個開始蠢蠢欲動。一個個都瞄上了這個優差。一個個的去打聽人選問題。

　　如詩笑而不答，素秋穩穩的跟著去不需擔心此類問題，極有優越性的答道：「這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如玉姐拿的主意。」丫鬟們什麼也打聽不到，只好失望而歸。

　　錦繡沒敢多做奢望，暗自打算著趁著年前得回家一趟。她身邊攢了這麼多的家當，得多帶些回家去，讓家中也過個好年不是？

　　孰料。如玉卻悄悄將錦繡喊到了一邊，囑咐錦繡收拾好衣物。準備跟著一起上京城過年去。

　　錦繡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置信：「我也去京城？」不是吧，這樣的好事落到她頭上來了？簡直想都不敢想，前面可有這麼多素字輩的丫鬟在呢！

　　如玉笑道：「這可是夫人欽點。錦繡，你這些日子言行舉止多注意些，我想，等過了年，夫人就該把你升上來了。」

　　這個消息比前一個還讓錦繡開心。

　　如玉是沈氏的貼身丫鬟，沈氏很倚重她有什麼事情常跟她商議。既然她說的這麼明白，一定是沈氏說過了這樣的話……

　　錦繡壓抑住心裡的激動，盈盈拜謝。

　　如玉笑著說道：「好了，都是好姐妹，這麼客氣太見外了。後天就得出發，你明天回家一趟吧！若是我沒記錯，你有三個多月沒回去過了。」

　　錦繡的眼角眉梢都透出喜悅，俐落的應了一聲。

　　錦繡要跟著去京城一事在三等丫鬟之間惹來了不少的非議。素彤去年就沒爭過素荷，今年又敗倒在錦繡腳下，心裡別提多憋屈了。吃晚飯時卯足了勁兒的挑刺，想借機和錦繡吵一架撒撒氣。

　　錦繡就是不接話茬兒，任憑素彤冷言冷語酸不溜丟就是低頭吃飯。

　　素娥看不下去了，仗義執言道：「行了行了，說幾句得了。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素娥已經開始接受錦繡很有可能升為二等丫鬟的事實，這好事反正輪不到她，那麼誰升上去都是一樣的。錦繡脾氣好又熱心，比素彤可強多了。

　　素琪也道：「就是嘛，有本事就鬧到夫人那裡去，在這裡逞英雄算個什麼本事。錦繡是個好脾氣，要是換一個厲害的，哪裡容得下你這麼說話。」

　　素荷知道這句是暗諷她的，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

　　錦繡笑著對素琪和素娥說道：「我一定帶些禮物給你們，說說看，都喜歡什麼。素荷姐姐，你去年的禮物是從哪裡買的？」

　　這話題人人感興趣，素荷立刻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素娥和素琪把頭都湊了過來，素彤心癢癢的，可惜剛才說了這麼多的難聽話，一時半會拉不臉來。氣人的是，幾人說的很是熱鬧，沒人來搭理她。

　　眼看著錦繡笑吟吟的和素琪幾人有說有笑，卻故意不理睬自己，素彤心裡氣的不行，恨恨的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得意個什麼勁兒。」

　　錦繡沒有生氣，淡淡的笑道：「素彤姐，這事情確實是件小事，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更是沒有得意，你又有什麼可氣的？」

　　素彤被堵的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錦繡不再理睬她，又扭頭和其他人說笑。對付素彤也不能過於軟弱了，省得被她欺負到頭上來了。錦繡的原則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做人太過憋屈了還有什麼意思。

　　回了屋子之後，錦繡連忙收拾起了東西。

　　早上回去，晚上就得回來，衣服什麼的一律不用帶。主要是要把錢財帶一些回去就行了。

　　如今錦繡也有了不少的家當了，攢了三個月的月錢，沉甸甸的讓人心安。因為沒時間出府，也就沒地方花錢，再加上做繡活賺來的外快，攢錢的速度很是驚人。細細數數，足有八百文。

　　另外有一個銀簪子，一個銀鐲子，還有一對小小的銀耳環，都是沈氏給的賞賜。想了想，錦繡便把這些銀質的東西和銅錢都塞到了包裹裡。只留了兩百多文做零用，到了京城那邊還得買些禮物回來送人，也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用……

　　最貴重的當然就是那個荷包，裡面放了幾個銀錠子呢！

　　錦繡開始體會到有錢人的苦惱，這個荷包放到哪兒都覺得不放心，最後索性在衣服裡面做了暗袋，將荷包塞在了裡面。反正穿著厚厚的棉衣，從外面壓根看不出什麼來。

　　這個家當錦繡卻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拿出來了，不管怎麼樣，自己也得留一手。日後需要用錢打點的地方多著呢！口袋空空的心裡都不踏實。

　　收拾好之後，錦繡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濛濛亮，錦繡就一骨碌的從床上起來了。

　　吃過早飯之後，錦繡就去和如玉告了一聲假，然後從後門去了府。

　　歸心似箭的錦繡一路連走帶跑的，沒到晌午就到了家。

　　老遠的，看見了熟悉的家門，錦繡的心一陣陣的激動不已。剛想敲門，就聽到後面傳來驚喜的喊聲：「阿秀，你回來啦！」

　　錦繡嘴角浮出溫暖的笑意，回頭和那個敦厚的男孩子打了聲招呼：「順子哥，真巧，一回來就遇見你了。」

　　順子顯然也為這個意外的相遇高興不已，急忙走上前來，似乎想拍拍錦繡的肩膀表示親熱，又礙於彼此都漸漸長大了該有男女之別了，尷尬的將手縮了回來。不過，順子的臉上盡是喜悅的笑容：「好久不見你回來了，你長高了不少呢！」

　　上次見面還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錦繡回來的本就少，又不是次次都能湊巧遇見順子，因此見面的機會越發的少。

　　錦繡笑道：「順子哥也長高了不少呢！」

　　順子快到十五了，已經是個俊朗的少年，憨厚樸實的臉上掛著讓人熟悉安心的笑容，錦繡每次見到他總覺得心裡很舒服。

　　順子打量了錦繡幾眼，只見錦繡白皙如玉的小臉上一雙烏溜溜的黑亮雙眸異常的神采奕奕。想誇錦繡越來越漂亮了，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臉紅了紅，將頭扭了過去。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五章　餃子

　　「阿秀，你回來啦！」

　　阿玲到錦繡家來串門，意外的碰到了錦繡和順子站在門外說話。立刻高興的喊了錦繡一聲，然後順便偷看了順子一眼。

　　順子的臉上盡是歡快的笑容，那抹歡快看在阿玲的眼裡稍微有些刺眼。忽的想起了已經很久沒見過順子笑的如此暢快了。自從順子的娘去世之後，順子的臉上就沒了笑容……

　　錦繡沒有留意阿玲的小小心思，和阿玲寒暄了幾句，就敲了門。難得回家一趟，錦繡的心情很是急切。無心再和順子和阿玲多說話。

　　開門的是阿桃，見到時錦繡回來了，立刻高興的扯著嗓子喊了起來：「爹，娘，姐姐回來了。」

　　金大恒和麗娘一前一後的出了屋子，滿臉喜色的迎了錦繡回屋子。

　　順子捨不得走，索性厚著臉也跟著進來了。阿玲本來想走，一見順子進了院子頓時也捨不得走了，一起跟著進了來。

　　麗娘上下打量了錦繡幾眼，歡喜的說道：「好些日子沒有回來了，快讓娘仔細看看，嗯，阿秀長高了不少呢！」也變得更加的秀氣標緻了。麗娘看自己的女兒，真是越看越覺得好。

　　金大恒笑著說道：「好了，阿秀一路走回來一定累的很，你讓她好生的休息一會兒。對了，你待會兒去集市上割兩斤肉回來，今天中午包頓餃子吃吧！」

　　阿亮歡呼了起來，阿桃也是喜氣洋洋的。平日裡難得吃一頓餃子，肉餡兒的餃子更是過年時候才會有的奢侈品。若不是錦繡難得回來一次，哪裡有肉餃子可吃啊！

　　阿玲在一邊湊趣：「二叔二嬸子，你們再說，我的口水都要饞下來了，我今天中午可就賴在你家裡不走了。」

　　麗娘笑的合不攏嘴。熱情的說道：「那是一定的，順子也別走了，一起留下來吃午飯吧！阿秀幾個月才回來一次，你們也陪她說會兒話。」

　　順子明知道這是麗娘的客套話，心裡還是不由得一蕩，偷眼瞄了錦繡一眼，發現她正微微側著臉和阿亮說話，那秀氣的難以形容的小臉如含苞的花朵般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讓人移不開目光……

　　一想到錦繡到了晚上就得走了，還不知道多久才能見到錦繡一次。順子立刻厚著臉皮應了一聲：「多謝嬸子，那我今天就不客氣了來蹭飯了。待會兒我就回家告訴我爹一聲，說我中午不回去吃飯了。」

　　阿玲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笑容有一絲絲勉強。

　　金大恒惦記著屋子裡還有一堆淘氣孩子，沒了他在一旁，幾個孩子都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哪裡還有心情讀書啊！因此匆匆的吩咐了一聲「快些去賣肉遲了就賣完了」然後就進了屋子，阿桃和阿亮乖乖的跟在後面進了屋子裡去讀書。

　　麗娘從兜裡掏出了些銅錢來。囑咐順子：「我在家裡和麵，順子，你替我跑腿去買些肉回來，記得一定要買有肥有瘦的，這樣的肉剁成的餡兒才好吃。」

　　從隨意不乏親熱的語氣來看，麗娘很是喜歡這個看著長大的鄰家男孩。為人勤快性格敦厚的順子一直是金家的常客。兩家之間關係本就密切，再加上順子娘去世之後，家中沒了女人做些縫縫補補的事情。麗娘看不過去常幫忙做些粗淺的活兒，因此關係越發的親近。

　　順子歡喜的應了一聲，然後很自然的邀請錦繡：「阿秀，我們一起去集市上買肉吧！順便還能買點小物件回來，哄哄阿桃和阿亮。」

　　錦繡聽到後面一句頓時怦然心動。點頭應了。

　　回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的，也沒來得及給阿桃和阿亮帶些禮物什麼的。正好去轉一轉，有看上眼的小東西就買些回來。

　　順子的臉龐頓時亮了，興沖沖的說道：「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就回家說一聲去。」

　　阿玲一句話都沒能插上嘴，眼睜睜的看著順子快速的跑了，恨恨的跺了跺腳。

　　錦繡只好邀請道：「阿玲姐，你也一起去吧，人多才熱鬧。」

　　阿玲當然高興的應了，總算是陰轉多雲。

　　錦繡將帶回來的東西一股腦的塞給了麗娘，麗娘感覺那小包裹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吃驚的看了錦繡一眼。銅錢都是圓溜溜的，可這包裹裡怎麼會有長長的簪子樣的東西呢？

　　錦繡笑著解釋道：「這裡面是我攢了幾個月的月錢，還有一些首飾是夫人賞賜給我的，我平日也用不著，索性就都拿了回來。娘，你把這些都存好了，需要用錢的時候就去當鋪典當，總能應應急。」

　　善感的麗娘立刻紅了眼眶，那種愧對女兒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天天在府裡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攢了這麼一些家當，又通通拿了回家來……

　　錦繡搶先說道：「娘你放心，我這兒還留了不少做零用呢！」

　　阿玲嚷著要看一看錦繡帶回了哪些首飾，麗娘也很好奇，就將包袱打了開來。

　　阿玲見到裡面的銀簪子銀鐲子銀耳環立刻驚歎出聲：「阿秀，你們夫人真是慷慨啊！」鄉下丫頭平日裡最多就是買些頭繩買朵珠花戴一戴，何曾見過這麼正兒八經的銀質的首飾？阿玲的眼睛都捨不得移開了。

　　錦繡抿嘴一笑，若是將素月給的那些小銀錠子拿出來，不知道阿玲會羨慕成什麼樣子。

　　說話間，順子又跑著回來了，興奮的喊道：「阿秀，我們一起走吧！」

　　麗娘立刻將準備好的錢給了錦繡。

　　滿心期待著和錦繡單獨相處的順子在見到阿玲也亦步亦趨的時候，立刻皺起了眉頭，一句「你來做什麼」就要脫口而出。

　　「順子哥，我特地請了阿玲姐跟我們一起去，人多才熱鬧你說是不是？」錦繡笑吟吟的說道。

　　順子在錦繡的笑顏下什麼脾氣也沒有了，憨憨的笑了：「你說的是，人多熱鬧。」

　　阿玲的心情立刻變成了晴天，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錦繡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順子偶爾也插兩句嘴，其餘的時間都是阿玲在盡情的發揮。

　　小集市離村子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說是集市，其實很簡陋。就是露天的空地，稀稀拉拉的擺了幾個攤位。有賣肉的，也有賣菜的，還有個賣雜貨的貨郎，蹲在那裡，面前有一個不大的貨擔子，老遠的就能看到裡面花花綠綠的東西。

　　阿玲眼睛一亮，拉著錦繡就去了貨郎那裡。

　　錦繡看了一會兒，為阿桃買了幾根鮮豔的頭繩，又為阿亮買了個男孩子玩的小物件。阿玲眼饞不已，可惜出來的急促，身上壓根沒帶錢，真是可惜的緊。

　　錦繡見阿玲盯著貨擔子上面的玻璃珠兒不放，索性慷慨的花了五文錢買了一把，送給了阿玲。

　　阿玲歡喜的一把摟住錦繡：「謝謝你，阿秀，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順子卻一眼看中了一個小巧的荷包，布料質量都不算好，可在鄉下孩子的眼裡，但凡是繡了花的東西都已經算是頗為高檔。因此，立刻上前問了價錢。

　　待聽說得十文錢之後，順子立刻猶豫了起來。他身上倒是帶了些錢，可那些是要留著買米用的，家裡再不買米可就要斷頓了。

　　順子轉頭看了錦繡一眼，錦繡正和阿玲討論著哪種顏色的玻璃珠兒串起來更好看，壓根沒留意順子熱切的目光。

　　順子咬咬牙，和貨郎討價還價了半天，總算是花了八文錢買下了那個荷包。

　　阿玲一直在留意著順子的舉動，見順子買了一個女孩子用的荷包很是奇怪：「順子哥，你買荷包做什麼？」

　　順子黝黑的臉龐紅了一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梅子跟我要了幾次了，我今天身上正好帶了錢，就買一個給她。」

　　阿玲不以為他，錦繡更是沒想到順子心裡的小小算盤。兩人一齊又在貨郎的擔子上翻撿了起來。

　　順子利用這個時間，去了相熟的肉攤上買了兩斤肉，依著麗娘的囑咐，裡面至少有一半是肥肉。

　　三人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麗娘把麵和好了，正放一邊醒著，見三人帶了肉回來，連忙忙著剁餡兒。待一切準備齊全，就開始包餃子了。

　　阿玲手不算巧，包出的餃子歪歪扭扭，錦繡包的餃子端正好看。最令人詫異的是順子居然也很擅長包餃子，小巧的餃子眨眼就是一個，做事又快又好。

　　錦繡讚賞的目光讓順子有些飄飄然，嘿嘿笑道：「這些不算什麼，我還會蒸饅頭呢！」

　　順子的娘一直身體不好，順子打小就替著家裡做事，男孩子會做的事情他都會，女孩子會的廚房裡的活兒他也很熟稔。自打他娘死了之後，家裡的一切事務更是落到了他的頭上。日積月累不斷的鍛煉下來，自然沒有不會做的事情。

　　阿玲插嘴說道：「阿秀，順子哥可能幹了，什麼活兒都會幹。地裡的農活兒也難不倒他呢！」

　　錦繡看了對面傻笑的順子一眼，不由得抿嘴笑了。

　　勤快能幹的男孩子總是讓人另眼相看的。

　　若是日後能找一個疼她愛她什麼家務事情都肯做的男子嫁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六章　禮物

　　金家的午飯異常的熱鬧，一家五口再加上順子和阿玲還有聞香而來的阿華，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人，將煮了兩鍋的餃子吃的乾乾淨淨。

　　阿亮摸著圓溜溜的肚皮，滿意的打了個飽嗝：「姐姐，你以後經常回來好不好。」姐姐一回來娘就會做好吃的了。

　　阿桃本在把玩著錦繡買給她的幾根頭繩，聽了阿亮的話立刻笑了起來：「你這個饞貓，難不成指望著姐姐回來就是因為會有好吃的？」

　　阿亮理直氣壯的說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因為我很想念姐姐，才會巴望著姐姐經常回家來。」

　　錦繡笑嘻嘻的親了阿亮一口，將阿亮摟進了懷裡。

　　飯後，阿亮和阿華就在院子裡玩了起來。

　　阿玲和順子待了一會兒之後，總算是走了。錦繡總算有時間和麗娘說些悄悄話。

　　麗娘細細的盤問了錦繡在府裡的生活情況，錦繡歷來報喜不報憂，自然都撿些好聽話來說。

　　麗娘憂心忡忡的說道：「阿秀，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娘說，不要憋在心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錦繡心裡暖洋洋的，笑著說道：「沒有的事，我從來不去招惹別人，哪裡有人會來欺負我。」再說了，她壓根就不是以前那個懦弱內向文靜的錦繡了。這個身子裡裝著的是堅強勇敢樂觀的靈魂，才不會任人欺負，誰要是欺負到她的頭上來，她一定會反擊回去。

　　見麗娘還是不肯相信，錦繡連忙將自己要跟著一行人到京城裡去的事情跟麗娘說了。

　　麗娘又驚又喜，不敢置信的問道：「可你不是說過，只有很少的人有資格跟著到京城去麼？」

　　錦繡笑道：「自然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去的。夫人喜歡我器重我，特地吩咐讓我跟著去。估摸著年後我就有升職的機會了。」

　　錦繡在別人面前一直是低調的謹慎的不張揚的。不過，到了家人面前，說話態度正好相反。凡事都往好了說，讓家人不為她擔心也算是孝心的一種體現。

　　麗娘果然高興了起來，連連問錦繡：「真的麼？你年後就能升做二等丫鬟了麼？」錦繡能在府裡過的如意，做爹娘的心裡也就安慰的多。若是錦繡在府裡又累又受欺負，她和金大恒該怎麼面對女兒？

　　錦繡點了點頭。

　　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升她做二等丫鬟的可能性很大了。

　　首先，沈氏一直不肯提拔二等丫鬟，分明是對素彤素荷素琪素娥都不滿意的緣故。若是覺得其中有人能勝任二等丫鬟的位置。只怕早在素芸走了之後就有動靜才對。既然她們四個都沒入了沈氏的眼，那麼她的可能性就大的多了。

　　其次，沈氏對她的態度一日好過一日。從沈氏看著她的那種欣賞的眼神中。錦繡敏感的察覺到了沈氏對自己的另眼相看。

　　如玉不也曾經暗示過麼？到了年後就該有好消息了……

　　一想到這些，錦繡的心就激動不已。

　　麗娘也很是激動，緊緊拉著錦繡的手說道：「阿秀，你這麼說娘就放心了，我一直在擔心你。你還沒到十三歲，也不知平日裡都是怎生應付這些事情的……」

　　阿玲比錦繡大了一歲，可神色之間還是那麼嬌憨。錦繡卻早早的像個小大人似的沉穩，說話做事處處小心仔細，讓人看了心痛不已。

　　錦繡笑著安慰麗娘：「行了，娘。我們不說這些了。我這些日子學著做繡活，總有地方弄不清楚，正想趁著回來的時候問一問你呢！」

　　錦繡跟著挽瑜學繡活的事情。麗娘也知曉一二，女兒這麼好學上進，麗娘自然高興。立刻進屋裡拿了針線筐來。

　　錦繡剛才只是隨口一說，見麗娘鄭重其事的拿了針線筐出來，只好絞盡腦汁的想了一些問題來問麗娘。

　　論起手藝。麗娘比起挽瑜來各有千秋。挽瑜擅長教導解說，能循序漸進的進行教學。麗娘口才差了一籌。但是勝在實踐經驗豐富，講起繡活需要注意的細處來頭頭是道。

　　錦繡一開始抱著聽聽看的心理，到了後來便聽出了興趣來，托著下巴聽的入了神。聽到會心處，忍不住和麗娘討論了起來。

　　麗娘自然識貨，一見錦繡句句問到了點子上，便知道錦繡現在的手藝一定不錯。心裡就更加高興了，娘兒倆個說的很是投機。一直到日頭偏西了，麗娘才反應了過來：「錦繡，你該回去了吧！」

　　此時，金大恒正好散了學。聞言打算送錦繡回府。

　　錦繡擔憂的看了金大恒一眼，一到了冬天，金大恒就很容易咳咳喘喘的。現在天氣這麼涼，若是再來回走上一遭，金大恒被凍出病來可就不值得了。

　　「爹，你就讓我自己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行的。你看，早上我不就是一個人回家來的麼？」錦繡試圖說服金大恒。

　　金大恒不同意，正在爭執之際，一個聲音冒了出來：「我送阿秀回去吧！」

　　順子不知何時又來了，站在門邊笑盈盈的：「我身子骨壯實，走路又快，等送了阿秀回府之後就跑回來，連吃晚飯的功夫都不會耽擱的。」

　　錦繡一想，覺得與其讓金大恒送自己，還不如讓順子送一程。反正順子看起來就是個壯實的男孩子，走幾步也不算什麼的。

　　既然錦繡都同意了，金大恒也就無話可說了，細細的叮囑了幾句才依依不捨的看著錦繡走出了院子。

　　順子一路上的情緒都很高漲，不時的偷看錦繡一眼，心裡暗暗的感慨：明明這麼長時間沒見阿秀了，可卻一次比一次覺得親熱喜歡。也不知道阿秀知不知道自己的這份心意……

　　想到懷裡揣著的東西，順子的臉微微紅了，猶豫著該怎麼張口說。

　　錦繡無意中一回頭，恰巧看到順子紅通通的臉頰，訝異的問道：「順子哥，你是不是不舒服了？臉怎的紅的這麼厲害？」

　　順子不自覺的摸了臉頰一把，果然滾燙火熱，更加的局促不安起來，連連擺手：「沒什麼，沒什麼，我的身子好的很。」老天，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究竟該如何張口說？

　　過了街道，周圍的人漸漸少了，腳步聲都能清晰可聞。錦繡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順子聊著天，心不在焉的順子常常是說了上一句忘了下一句。

　　當順子第五次的「嗯嗯啊啊」的不知所云之後，錦繡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順子哥，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往日可從沒見過順子這樣不知所謂過，也不知道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究竟想說些什麼。

　　順子看著錦繡那雙明亮秀麗的雙眸，臉不自覺的又紅了起來，「我」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口。

　　錦繡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轉頭往前走。

　　卻不料，她的手被一隻溫熱的冒著汗的手抓住了。

　　錦繡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順子的臉已經紅的快要發燙了。他不敢看錦繡，迅速的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然後塞進錦繡的手裡。那隻冒著汗的略有些粗糙的手很快的放開了錦繡的白皙的手。

　　好在他很識趣的將手放開了，不然，錦繡定然要怒目相向了。

　　她本就不是隨意開放的人，在這個封建的社會裡又待了兩年，漸漸的變的與古代女子無異，很是忌諱和男孩子之間的肢體接觸。在陸府待了這麼久，她還從來沒有和任何的男孩子有過拉手之類的接觸呢！真想不到看起來老實的順子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要不是看在順子和原來的錦繡一定很熟悉是青梅竹馬這種程度的拉手肯定不是第一次的份上，錦繡早就翻臉了。

　　「順子哥，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你不會不懂吧！」錦繡沒去看手裡的東西，淡淡的說道。臉上的神情足可見其不悅。

　　順子局促不安的解釋：「阿秀，我不是成心唐突，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想送你一個小小的禮物。又怕你不肯要……」

　　禮物？

　　錦繡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瞪大了眼睛。

　　這……這不是順子今天上午在集市上買的那個荷包嗎？當時他明明說了是買給他妹妹的，怎麼又變成了送給自己的禮物了？

　　「阿秀，你喜不喜歡？」順子討好的問道，滿眼期待之色。

　　他把身上的錢拿來買了這個荷包，自然就沒了錢買米，結果空手回了家。他爹追問錢哪兒去了，他扯謊說錢被他弄丟了，害的今天下午被嘮叨責駡了無數次。

　　家境貧寒，八文錢也是來之不易啊！順子爹自然是要大大心痛一番的。

　　不過這一些，順子自然不會出來給錦繡知曉。

　　錦繡要是再看不出順子的意思也就白活了前生這二十多年了。

　　那張討好的緊張的直冒汗的面孔在眼前晃動，錦繡為難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婉拒這份禮物又不傷他的心。

　　這區區八文錢在如今的她眼中，不算什麼，可對順子來說，一定不是個小數目。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錢買的荷包。要知道，順子家的家境比起自己家來也就在伯仲之間而已……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表白

　　錦繡猶豫了一會兒，故作鎮定的問道：「這個荷包買了多少錢？我給你吧！」

　　本來還在欣喜著錦繡沒有立刻拒絕自己的順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低著頭悶悶的說道：「這是我送你的，我不要你的錢。」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對站著半晌卻都沒有說話。

　　錦繡只覺得手裡那個荷包異常滾燙，拿也不是，還也不是，甚是為難。

　　「順子哥，我身邊有兩個荷包呢，你不必再送我荷包了，我根本用不著的。」想了半天，錦繡才輕聲的說道。

　　既要拒絕，又不能過於傷害了順子的自尊心，真是讓人苦惱。少男的情竇初開，正如少女懷春一樣，朦朦朧朧的感覺最是美好。若是直接拒絕了，順子一定很難堪。日後連普通鄰居朋友都做不成了。

　　順子聽出了錦繡的婉拒之意，心裡頓時一涼，抬起頭來：「我就是想送一個荷包給你，你真的不肯要麼？」

　　錦繡看著順子執拗的眼神心裡歎息不已，她哪裡能接了這份禮物，這裡面分明有著順子的朦朧情思啊！她若是真的收下來了，順子就會有了念想，日後有了執念該怎麼辦？

　　「對不起，順子哥，你的禮物我不能要。」錦繡狠狠心將荷包塞回了順子的手中：「你還是把這個拿回去，留給梅子妹妹用吧！或是……」送給阿玲什麼的。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聽順子的低低的說道：「阿秀，我知道你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了，在知府大人的府裡受了重用，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小夥子，家裡又是這等光景，我在你面前什麼也不是……」

　　錦繡連忙打斷順子的話：「你不要這麼說自己。我不是那個意思。順子哥，我向來敬重你，把你當成我的親哥哥看待。你為人勤快能幹，性子忠厚，等過兩年，一定會娶個好姑娘好生的過日子。」只是，那個人不會是她也不可能是她……

　　順子鼓足了勇氣直視錦繡的眼睛，那裡面是毫不掩飾的一縷愛慕：「阿秀，我知道我們倆年紀還小，說這些太早了。可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裡一直是喜歡你的。」

　　錦繡的臉騰的紅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順子向來老實忠厚。是個樸實的小男生。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男孩子居然有勇氣向她表白？

　　老天，她現在還是小蘿莉好不好？情情愛愛的也太早了吧！

　　最難以啟齒的話一旦說出了口，接下來的話就流暢的多了：「我們家的光景你也是知道的，我得照顧我爹，還有我妹子。肯定不會早早的成親。我聽說，在大戶人家做事的丫鬟也是有機會恢復自由身嫁人的，到了十六七歲之後，你也該有這樣的機會才對。阿秀，我…….我等你……」

　　這一刻，錦繡的鼻子酸酸的。不知怎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和酸楚在心裡來回的激蕩著洶湧澎湃著。

　　順子的話語是那樣的樸實，完全是出自於肺腑。在這樣真摯單純的情感面前，她幾乎沒了招架的力氣。

　　曾經有過的念頭忽然又冒了出來。

　　不求無價寶，但求有情郎！她不稀罕錦衣玉食的優渥生活，她要的是自由和尊嚴，她渴望著日後能嫁一個愛她疼她寵她把她放在心上的男子。兩人互相尊重互相敬愛和和美美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順子……家裡確實窮了些，可其他的。不都正符合她心目中想像的樣子麼？

　　「我們都還小，說這些為時尚早。」錦繡困難的拒絕：「我們院子裡的丫鬟至少到了十七歲之後才有機會婚配，遲些的，甚至是二十歲。還得是夫人格外開恩的情況下，才會稍微給丫鬟們一些選擇的餘地。真正較真起來，還不是夫人做的主？順子哥，你以後不要再提等我之類的話了，我擔待不起你的心意的……」

　　順子是家中的長子，順子爹再不濟也會為他尋求親事。照著這個時候的習慣，十五六歲就能談婚論嫁了。也就是說，對順子來說，過了年就有資格找媒婆去看的上眼的女方家裡提親了。

　　他怎麼可能有機會一直等著她到二十歲？

　　順子不顧一切的拉起了錦繡的手，那種灼燙的冒著汗的溫度將錦繡冰涼的手包圍了：「阿秀，我就喜歡你，我就要等你。我不會娶別人的，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這一連串的急切的允諾充分顯示出了順子的心裡的激動。

　　錦繡被動的看向順子熱切的雙眼，被那種熾熱和執著撼動了一下。

　　以前也曾模糊的覺察出順子對她有些好感。可她從未把這個放在心上，在她眼底，順子不過是一個親切的鄰家男孩罷了。從未想過有一日，他和她會有什麼交集。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把錦繡的心裡弄的亂糟糟的，一時之間也理不出頭緒來。她使勁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低著頭說道：「我年紀還小，這些事情離我太遙遠了。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我得回府去了。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說完之後，便迅速的拔腿跑了。

　　順子一愣，便想跟上去。

　　錦繡像是知道他的心意似的，遠遠的扔下一句：「你不要跟來了。」

　　順子邁出去的腳步頓時又收了回來。心裡想著阿秀一定是害羞了，再追上去說不準會惱羞成怒生氣不理他了。

　　再想起自己剛才鼓足了勇氣說的那番話，順子不由得喜滋滋的笑了起來。懷揣著滿腔甜蜜回了家。

　　這廂，錦繡卻是一路小跑著到了陸府的後門口。

　　剛才跑的太過匆忙了，順子送的那個荷包居然忘記還了回去，錦繡只得悶悶的將荷包塞進兜裡，看來只能等日後有空的時候歸還了。

　　照例是王婆子來開了後門，錦繡無心多寒暄，笑了笑便抬腳進了後門。

　　剛沒走幾步，就碰到了熟悉的好姐妹錦茹和錦蘭。她們倆今日恰巧有空，便結伴在外面逛了一圈，也剛剛回府來。

　　錦繡將心事壓到心底，上前和兩人打了招呼。

　　錦茹歡快的一笑：「錦繡，你可真是好樣的，聽說你今年也有份跟著去京城過年是吧，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們帶禮物回來。」

　　錦繡滿口應了：「那是自然。」

　　錦蘭連忙舉手報名：「還有我還有我，有禮物可不能忘了我。」錦繡一律笑著應了。

　　提起去京城過年的事情，錦茹和錦蘭對錦繡的好運氣都是羨慕不已。

　　這麼多的丫鬟婆子小廝，最多只有五分之一的人有機會跟著去。新進府的掃地丫鬟是沒資格的，廚房製衣房漿洗房裡的丫鬟也都沒機會，只有各個主子身邊的丫鬟才能有這樣的好機會。

　　沈氏作為當家主母，帶的丫鬟自然多些。朱嬤嬤除外，再加上一等丫鬟如玉，二等丫鬟如詩素秋，另外加上錦繡，一共四個丫鬟。少爺小姐們可以帶上兩個丫鬟，姨娘們帶的就更少了，只能帶上一個丫鬟貼身伺候。即使如此，粗略算下來，連主子加上丫鬟也足有三四十個，長途跋涉還得在京城安頓住一段日子，絕不是輕鬆的事情。

　　錦茹和錦蘭暫時都沒這個機會，因此只能羨慕不已的看著錦繡風光了。

　　閒聊了幾句之後，錦繡就回了院子裡，先去到如玉那裡報到，如玉吩咐她帶些簡單的換洗衣物，錦繡立刻應了。

　　待把東西都收拾好之後，正好也就到了吃晚飯的時辰。

　　錦繡去京城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不會更改，素荷和素彤再眼熱也沒了法子，一起酸了幾句，見錦繡充耳不聞也就沒了興致再說話。

　　錦繡確實滿腔心事，本就話少，現在更是無心搭理任何人。一吃過飯，就起身去打水梳洗，打算早些上床睡覺，以應付接下來幾天的舟車勞頓。

　　可惜，身子再累，到了床上也依然是睜大了雙眼久久無法入睡。

　　順子那張憨厚樸實可愛的臉龐在眼前來回的晃動，耳邊似乎又迴響起了那句「阿秀，我就喜歡你，我就要等你。我不會娶別人的，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初時的換亂和無措皆是因為太過意外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順子會有這樣的勇氣和膽量對著她說出這番話來。

　　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錦繡總算可以好好的理一理心中的思緒了。

　　其實，順子的熱情和衝動也可以理解。男孩子在初戀的時候，都是衝動固執的，許下的諾言也很真誠。日後究竟能做到幾分，卻是誰也預料不到的。

　　順子說會一直等著她……

　　怎麼可能？

　　她至少也得到了十七八歲才有婚配的機會，就算是沈氏慈悲還了她的賣身契允了她自由嫁人，那個時候，順子也該有近二十歲了吧！順子爹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打這麼多年的光棍吧！就算是光景差一些，也不至於娶不到媳婦。

　　以順子的相貌和脾氣還有勤快能幹的性子，完全能找一個過的去的女孩子成親，過些幸福的小日子。

　　想到這裡，錦繡忽的平靜下來。

　　她在這裡庸人自擾做什麼，不肖一兩年，順子自然就會娶親成家。少年一時衝動許下的諾言實踐起來的可能性卻是微乎其微的。

　　時間，就是最好的驗金石。

　　來日方才，此刻，就不要胡思亂想了吧！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八章　啟程

　　第二天一大早，錦繡早早的就起了床。將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背在了身上。

　　剛走出屋子，就碰到了素娥。

　　素娥羨慕的看著錦繡：「錦繡，你真是好運氣，我都來了幾年了，也沒能跟著上京城呢！」

　　對於這種直截了當的羨慕，錦繡並不反感。笑著安撫了素娥幾句：「其實還不如你們留在院子裡自在，去年的時候，我們幾個天天都在一起做些好吃的，又沒有多少事情做，自在的很。去京城舟車勞頓長途跋涉，規矩又多，一個不小心就得挨處罰。仔細一想，也不是什麼好差事。」錦繡深知素娥貪吃好逸惡勞的性子，因此才會這麼安慰。

　　果然，素娥臉色立刻緩和了不少。

　　素琪也笑著來和錦繡告別，不過，素彤和素荷兩個就有點訕訕了。之前曾經說過不少的陰陽怪氣的話，一時半會兒還真拉不下臉來和錦繡打招呼。

　　錦繡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若無其事的和兩人寒暄了幾句。

　　總之，現在春風得意的人是自己，那麼做出些低姿態來也不算什麼。日後若是真的做了二等丫鬟，還得和院子裡的所有丫鬟打交道的。得罪了所有人絕不是什麼好事情。

　　素彤的笑容有些僵硬，素荷卻扯起了笑容，對錦繡說起了坐車需要注意的地方。

　　錦繡邊聽邊點頭。

　　從揚州到京城是坐著馬車去的，若是走的快一些，兩日就能到了。若是慢一些的話，至少也得三天左右。因此這一路上的滋味可真是夠受的，若是身子虛弱的，更是受不了舟車勞頓。

　　吃過了早飯之後，錦繡就拎著包裹去找如玉。

　　素秋和如詩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見錦繡的包裹不大，都紛紛笑了起來。

　　「錦繡，這次去至少也得待上十天左右，你可得把衣物帶齊了。」素秋關切的說道。去年素荷去的時候，就曾鬧過這樣的小笑話，居然忘記了帶上幾雙乾淨的棉襪。後來還是素秋將自己帶的襪子送了兩雙給她。

　　錦繡笑著拍拍包裹：「你們放心吧，都帶著呢！」裡面主要是換洗衣物，還有一身棉裙，又不是出去觀光旅遊，因此錦繡收拾東西時一切從簡。

　　幾人正說笑著。就見如玉攙扶了沈氏出了院子。

　　自有婆子們將收拾好的衣物東西都搬到了馬車上。

　　沈氏見丫鬟們興奮的樣子，微微一笑，並沒有斥責。如玉卻笑駡了幾句：「好了好了。你們幾個別嚼舌頭了，快些到門口去吧！估摸著少爺小姐們都快到了，你們都去幫襯一把，看看有什麼能幫的上忙的。」

　　錦繡和素秋一起應了，加上如詩一起往門口走去。

　　老遠的。就見到了那幾輛豪華的馬車。

　　錦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裡暗贊不已。老遠的看去，就覺得馬車極為氣派。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拉車的馬匹極為神駿，馬車又大又寬敞，估計一輛馬車至少也能坐個八九人左右。

　　二少爺來的最早。跟在他身邊的非素芸莫屬，再加上小路子，一共不過才三人。

　　見到錦繡。二少爺很自然的露出了親切的淡淡的笑意。

　　素芸時刻留意著二少爺的一舉一動，立刻也順著二少爺的目光看了過來，一見是錦繡，不由得一愣。

　　什麼時候二少爺和錦繡這麼熟悉了？別看二少爺看起來脾氣隨和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很難親近。有時候幾天也見不到一個笑臉呢！他現在居然在對錦繡笑……

　　錦繡禮貌的回了個笑容。在見到素芸探究的目光後，很自覺的將目光移了開來。省的過度緊張的素芸將自己當成了假想敵。心裡不由得暗暗嘀咕。至於用那種眼神看她麼？不過就是互相笑了笑而已。

　　小路子就沒了這麼多的顧忌，親熱的走上前來，高興的和錦繡打了招呼：「錦繡，這次你也一起去京城啊，真是太好了。」小路子對錦繡的熱情人人看在眼底，有丫鬟已經開始悄悄的掩嘴笑了。

　　錦繡不想去理睬這些愛胡思亂想愛無事生非愛無中生有的丫鬟們，很自如和小路子寒暄了幾句。

　　大少爺的陣勢就氣派多了，大少爺身邊跟著陸泉，大少奶奶帶了可人和依人，再加上素月和錦書，一行人煞是扎眼。

　　錦繡有心上前和素月打個招呼，又顧忌著大少奶奶正在一邊，最後只好沖著素月笑了笑。

　　素月也微笑著沖錦繡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錦書見到錦繡也很是開心，上前來拉住錦繡的手悄悄的說道：「你也一起去京城，真是太好了。」素字輩的丫鬟們年齡都稍微大一些，說話並見得投機。當然是和錦繡更有共同語言了。

　　錦書環顧四周，有種說不出的驕傲和自豪。

　　瞧瞧這麼些丫鬟，大多是如字輩的或是素字輩的，錦字輩的丫鬟裡只有她和錦繡兩個人獲此殊榮了呢！

　　對好強的錦書來說，這是一個值得銘記的里程碑似的風光時刻。

　　其實，錦繡心裡也在興奮開心著。

　　到了古代生活也有兩年多了，她還沒有欣賞過這裡的風土人情景色風光。每天都被悶在這個有著高高牆院的院子裡，想出府一趟都沒機會。這次，終於可以真真正正的出一次遠門，好好的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到了京城那裡，更是不能錯過觀光欣賞的好機會。

　　大小姐和三小姐是一起到門邊的，旁邊還有二姨娘。

　　大小姐身邊跟著素梅，三小姐身邊跟著的丫鬟是如琴，這兩位小姐都是出自二姨娘的肚子，兩人向來親近，站在一起竊竊私語，臉上都是難掩的興奮之色。

　　這也難怪，養在閨閣裡的小姐們自然是更加的精貴，平日裡幾乎沒有什麼出門的機會。這麼正大光明的出一次遠門是小姐們期盼了一年的好事情呢！

　　二姨娘慈愛的看了二少爺一眼，二少爺立刻湊了過去，和二姨娘閒聊了起來。

　　三姨娘領著四小姐來了之後，很自然的也湊到了二姨娘那邊去，幾人有說有笑不亦樂乎。

　　四姨娘搖曳生姿的走了過來，如花緊隨其後。另外還有一個婆子，懷裡抱的正是三少爺。

　　三少爺快滿一歲了，卻遲遲沒有學會走路。這跟四姨娘的縱容不無關係，每天幾個婆子輪流著照看三少爺，據說三少爺若是沒注意跌了一跤什麼的，婆子們就會受到四姨娘的嚴厲責駡，重的還會挨板子。婆子們敢怒不敢言，愈發不敢將三少爺放在地上走路，天天都抱在了懷裡。

　　三姨娘見了四姨娘，立刻笑著迎了上去，笑盈盈的打量了婆子懷裡的三少爺一眼：「這些日子，三少爺似乎胖了不少呢！」三少爺的小臉圓溜溜的，充分顯示出了營養過剩的跡象。

　　四姨娘最愛聽此類稱讚，聞言心花怒放，嘴上還假意的客套：「這些日子受了些風寒，胃口不太好，已經瘦了些呢！」

　　大概人都有這樣一種錯覺，就是孩子越胖越壯實。其實不然，嬰孩時候的胖並不代表健康。稍微胖一些是可愛，但是像三少爺這麼胖的確實極其少見了。

　　不過，誰也不會在四姨娘面前說出這些逆耳的話來。既然人家樂意孩子長成這樣，別人說多了豈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五姨娘款款走來，即使在寒冷的冬季，她的衣著也是分外的招搖耀眼亮麗。

　　臉上化著得體的妝容，將本就頗有姿色的臉龐打扮的更加動人，頭上插的那支晃眼的金步搖垂著流蘇，走起路來款款生姿。更不用說身上穿的那件鑲嵌了狐狸毛的坎肩了，近了一看，但凡是女人都會對這樣的衣服生出羨慕嫉妒恨來。

　　四姨娘忍不住酸溜溜的說道：「五姨娘果然美麗動人，這院子裡的第一美人非你莫屬了。」

　　五姨娘和四姨娘一直是老對頭，聞言淡淡的一笑：「二姨娘在這裡，你這麼說我的臉都快沒地方放了。」二姨娘年齡大了些，可純論容貌而言，五姨娘尚不及二姨娘。

　　四姨娘心裡堵的慌，五姨娘不說別人，單單說了二姨娘，分明是諷刺自己沒有跟她一較高下的本錢。

　　想到這裡，四姨娘立刻就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一會兒讓婆子抱得緊些，一會兒又嫌棄婆子將孩子勒得透不過氣來。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做這些是給誰看的。

　　五姨娘習慣性的心痛了一下，入府一年多了，至今還是沒有身孕，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這次去了京城一定要找一家最大的寺廟過去祭拜一下才行。

　　二小姐姍姍來遲，如意和素心一左一右分別攙著她過來了。

　　天生體弱的二小姐一直是府裡的嬌嬌女，沈氏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長大。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來調理她的身體，繞是如此，二小姐的臉色也依然有些蒼白。若不是一大家子回京城老宅過年是慣例，二小姐真是不願意出遠門的。

　　沈氏和陸文倫到場之後，各人開始紛紛上馬車。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抵達

　　一共四輛馬車，一排溜兒的停在了陸府的大門口。這些是留著坐人的，後面的幾輛裝貨物的馬車自然就遜色了不少，遠不如前面幾輛來的豪華精緻。

　　按著慣例，沈氏和陸文倫合乘著一輛馬車，再加上二小姐和大少爺大少奶奶，剛好坐下，一點也不嫌擁擠。

　　幾位姨娘又坐了一輛，身邊的丫鬟都跟著上了一輛馬車。

　　二少爺和幾位庶出的小姐坐上了一輛馬車。

　　暫時還沒有名分的素月領著錦書上了最後一輛車，錦繡和素秋如詩也上了這輛車。再加上如琴和如畫還有兩個婆子，剛好坐的滿滿的。

　　錦繡懷著滿心的雀躍和歡欣開始了京城之旅。

　　可惜，事實往往不如想像中的那般美好。馬車比起現代的公交車來差的太遠，顛顛簸簸的不說，速度也不算快，坐的時間一長了，難免氣短胸悶不舒適。

　　錦繡開始出現了一些類似暈車的症狀，直犯噁心。

　　素秋將早就準備好的生薑片遞了幾片過來：「快些含上一片，一會兒就會舒服的多了。」錦繡感激的一笑，迅速的將生薑片含進了口中。那辛辣微麻的感覺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將胃裡不停翻滾的感覺壓制了下去，果然好受的多了。

　　錦書也不太舒適，依樣討了一片來含在口中。

　　幾個年長些的丫鬟都有坐長途馬車的經驗，見錦繡和錦書這般模樣紛紛笑了起來。

　　如琴笑道：「沒事的，多坐坐就適應了。接下來還得再坐上兩天的馬車呢！」

　　如畫和如琴關係向來不錯，連忙也跟著附和了幾句：「是啊，我起初坐車也很是不適應，不過，坐過兩次之後就習慣了。」

　　等到了中午時分。浩浩蕩蕩的車隊在一間客棧前面停了下來。除了留下幾個車夫看車之外，其他人等一律進客棧吃了午飯再走。

　　錦繡對客棧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武林外傳的同福客棧上，總覺得客棧都是隨意的擺了幾張桌子了事。等進了這家謝記客棧之後，才開始汗顏起自己的淺薄。

　　寬敞明亮的大廳裡擺了十幾張桌子，乾淨整齊，潔白的牆上還有不少的字畫，平添了幾分雅致。樓上的雅間陳設更不必說了，更是講究之極。

　　穿著整齊的夥計勤快的上來招呼客人，讓人很是舒心。

　　主子們都去了樓上雅間去吃飯了，丫鬟婆子們一律都在樓下坐好。

　　錦繡和素秋如詩幾人自然的坐到了一張桌子上。說說笑笑很是熱鬧。中午的飯菜很是不錯，四菜一湯，有葷有素。在錦繡的眼裡看來已經挺豐盛的了。

　　吃飽了之後，稍做休息，然後繼續上馬車。

　　到了晚上，在一個很大的客棧裡落腳休息。錦繡留意到這家客棧的招牌居然也是謝記客棧，心裡很是詫異。悄悄的問素秋：「素秋姐，這家客棧和中午的那一家招牌一模一樣，難不成有什麼聯繫？」

　　素秋也不太清楚這件事情，若不是錦繡提醒的話，她根本沒留意這個細節。如詩倒是知道的，笑著說道：「謝記的客棧極多。只要掛著這樣個招牌的，說明都是謝家名下的客棧。價格貴些，但是乾淨舒適。因此我們陸府每次往返都是住在謝記客棧的。」

　　這麼一解釋，錦繡才恍然大悟。再次打量這家客棧，果然發現了不少的共同點。陳設大同小異，牆上也有不少的字畫，夥計更是一般的勤快。

　　這讓錦繡對這家客棧起了不少的好感。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能小覷。這麼早就出現連鎖店了，還打造出了品牌來。這個謝記客棧的老闆一定不是凡人。

　　坐了一天的馬車，腰酸背痛，累的要命，洗漱過後，錦繡早早的就上床睡了。這個時候不免要為自己慶倖，伺候老爺夫人的事情輪不到她，自有如玉和如詩她們去忙碌。她只要把自己照顧好了就成。

　　她和素秋同住一個屋子，睡的迷迷糊糊的才聽到素秋進屋子的聲音。她連眼睛都沒睜就繼續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如此折騰了兩天多，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時分到了京城。

　　車速越來越慢，外面越來越熱鬧，攪得一干丫鬟們都激動了起來，撩起了簾子往外看去，一派繁華的景象出現在面前。

　　錦繡沒資格擠到窗戶邊，只能使勁的往外看，可惜什麼也看不到。不過，光是聽到各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外面的情形也夠人興奮的。

　　素月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

　　錦繡笑著說道：「素月姐，還得多長時間才能到陸府啊！」

　　素月淡淡一笑：「至少也得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左右。

　　錦繡不由得咋舌，這路程可真夠遠的。就再忍上一個小時吧！這麼久都忍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如詩探頭看了一眼，然後笑著招呼各人下車。

　　錦繡抱著包裹，慢慢的下了車。立刻被眼前宏偉的府邸給震住了。

　　一直以為揚州城的陸府已經夠氣派的了，可是和京城這邊的老宅一比就差了不止一籌了。那古樸蒼勁的匾額高高的掛在銅門上方，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風吹雨打，卻依舊巍然。

　　門口早已站滿了來迎接陸文倫夫婦的人，遠遠看去，至少也有十幾個。

　　錦繡老遠的打量幾眼，只認出了大夫人和三夫人，小輩的年輕人也曾見過幾個。陸雲霄首當其衝，滿臉春風的站在那裡和陸雲龍陸雲啟寒暄。

　　一見到陸雲霄，錦繡不免想起了如夢。

　　如夢自從嫁給了朱寅之後，一直深居簡出，極少拋頭露面。就連回來給夫人請安也是極少。聽朱嬤嬤說過，如夢持家有道，孝敬公婆，和朱寅感情也不錯，如今的日子很是安逸。

　　這位堂堂的陸家長房嫡子，大概早把這麼一個丫鬟拋在了腦後了吧！

　　對他來說，身邊的美貌丫鬟一抓一大把，哪裡需要將如夢記在心裡呢！

　　等了半天，主子們總算進了大門。

　　素秋連忙招呼錦繡一起跟上，錦繡沒有趁機四處打量，反正接下來得在這裡住上十幾天，想參觀機會多的是，不必急在這一刻。別被身邊這麼多的大丫鬟看了笑話去。

　　錦書的克制力差的多了，不停的張望，嘴裡還驚歎不已。「好大啊」「真氣派」這類感歎詞不絕於口。

　　素月好笑的扯了扯錦書的衣袖：「錦書，小點聲。」

　　錦書這才留意到自己的舉動是多麼的傻氣，騰的紅了臉。

　　走了半晌，才到了一個院子裡。院子上面有兩個端正的大字：賞梅苑。

　　待走進去一看，果然到處種滿了梅花。此時正值寒冬之際，梅花盛開，幽香撲鼻，景色宜人，讓人實在是心曠神怡。

　　這個院子正是陸文倫年少時的住所，這些年一直外放做官，在揚州已經置了不少的產業。這個賞梅苑平日裡都是空著的，每到年前就有人專人來打掃，以供陸文倫一家老少居住。

　　不必擔心屋子不夠住之類的問題，光是主屋就有三排，每一排都有五間屋子。下人房就更多了，後面的五排屋子，整整二十多間。

　　大丫鬟們是要貼身伺候主子的，因此都住到了前排去。錦繡自然住到了最後一排。

　　屋子不算小，可惜滿是灰塵。想想也難怪，主子們的屋子自有專門人打掃，可下人房哪裡有專人來打掃？

　　錦繡忙著找來打掃工具，然後捲起袖子忙活了起來，還沒等將桌子擦乾淨，素秋就過來喊錦繡做事了：「錦繡，快些過來，如玉姐讓我們去把夫人的屋子打掃一遍。」

　　錦繡立刻應了，跟在素秋的後面小跑著到前面的屋子裡去打掃衛生。

　　如詩正在忙活著，如玉卻沒動手，而是陪在沈氏的身邊說著話。羨慕也沒用，誰讓人家是一等丫鬟呢！收拾屋子這類粗活當然是不用做的，只需將沈氏伺候好了就成。

　　打掃衛生幾乎成了錦繡的老本行，做起來分外的老練快速，居然比如詩和素秋也不遑多讓。

　　沈氏端著茶抿了一口，笑著打趣道：「錦繡，你收拾屋子可真是一把好手。我看，以後這活兒就都交給你得了。」

　　看的出沈氏心情還算不錯，臉上盡是淡淡的笑容。往日裡，她極少有心情和錦繡如此隨意的說話。到底換了個環境，身邊的丫鬟又只帶來了四個，不自覺的就親近了一層。

　　錦繡脆生生的應了：「多謝夫人器重。」

　　如詩故意歎了口氣：「夫人現在只喜歡錦繡了，看我們這些老面孔都不耐煩了。連打掃的活兒都不肯讓我做了。」

　　沈氏被逗的開懷一笑。

　　如玉也湊趣道：「夫人，您看這可怎生是好？若是如詩和錦繡打了起來，您到底是包庇哪一個？」

　　素秋不甘示弱的笑道：「如玉姐，哪裡是她們倆打起來，你把我又給忘了。三人打亂架才是真的。」

　　沈氏笑個不停：「只得誰打贏了其他兩人就有了打掃屋子的資格。」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丫鬟都笑了起來，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