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章　紛亂

　　錦繡把花瓶移交給順子後順利的開溜了。

　　二少爺炙熱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背上，不過，此時的錦繡只想快快離開，好好的理清思緒。因此腳步越發的快了，拐個彎就沒了人影。

　　二少爺怏怏的收回了目光，心裡暗暗發誓：錦繡啊錦繡，你既然不是對我毫無情意，為何又要拒絕我？這次被你躲過去，日後我總會找機會問個清楚的……

　　小路子不知道自己打擾了二少爺的好事，笑嘻嘻的說道：「少爺，您打算把這個花瓶放在哪兒？」

　　二少爺沒好氣的說道：「放你頭上頂著最好。」

　　小路子這才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來，陪笑道：「喲，今兒個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的火？等回去，奴才給你沏壺菊花茶去去火。可惜，素芸走了，不然讓她來好生的伺候您……」

　　眼見得越扯越不像話，二少爺哭笑不得的瞪了小路子一眼。那點子悶氣慢慢的一點點的散去了。

　　算了，錦繡才十三歲呢，等過上一兩年再談這話題也不算遲。何必早早的表白心跡把她嚇跑了呢？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錦繡快步的回了院子，一顆心在胸膛裡怦怦的亂跳，一想到剛才的情景臉上就泛起了紅暈。這樣子出現在眾人面前可不行，準被精明的丫鬟們看出端倪來。

　　平心靜氣了半晌，又洗了把臉，總算是好多了。深呼吸口氣，錦繡才出了屋子。

　　之後的半個月，二少爺出現在院子裡的頻率更是極高，基本上每天都能見到他。

　　錦繡避不過去，索性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禮打招呼，一派粉飾太平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模樣。

　　當著這麼多丫鬟的面，二少爺根本找不到任何機會和錦繡說悄悄話。也只得把滿腔的心思都放到了心裡，忙活起了自己的親事來。

　　大婚的前幾日，京城照例來了人恭賀喜事。只是，這次的規模比起上次大少爺成親要小的多。畢竟是庶子成親，哪裡如嫡長子成親來的隆重。

　　以陸雲霄為首的幾位少爺倒是都來了，不過，小姐們沒有來。老夫人也沒到，只有三房的老爺夫人來了。

　　安頓好了這些重要的客人之後，自然是要派人過去伺候的。

　　沈氏一想起當日如夢的事情來就堵的慌，因此這次特地抽調了幾個貌不出眾的丫鬟過去伺候。素晴。素秋兩個二等丫鬟都被派了過去。

　　本打算派能幹的錦繡過去，可沈氏一瞄到錦繡愈發窈窕的身姿已經有了少女的韻味，頓時警惕性大起。改為讓素娥去了。

　　院子裡少了人手，事情便忙碌的多。一個人都得頂上兩個人用才行。素琪素荷還有素彤都忙的團團轉，每天光是打掃院子收拾房間就夠忙碌的。

　　素娥走了，錦繡只得接下了素娥原本做的事情，忙得夠嗆。尤其是沈氏這裡天天客人極多。來來往往的不知多少人，每天光是端茶送水收拾屋子都讓人忙的頭暈。

　　忙忙碌碌中，二少爺成親的大喜日子終於到了。

　　那一日風和日麗，天色正好。俊朗無匹的二少爺穿著大紅的衣裳騎著馬翩翩遠去，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

　　據說光是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群裡至少也有六成以上都是大姑娘小媳婦。

　　錦繡有幸得見二少爺的翩翩英姿，心裡只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他騎著駿馬。滿臉興奮的迎娶張家三小姐去了……

　　錦繡不想欺騙自己，這一刻，她的心裡有著揮不去抹不掉的失落和黯然。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那個身影已經悄然印在她的心底。她總想欺騙自己說不介意，可是心卻不由自主的悄悄的關注著他，兩人雖然不能天天見面。可是她一直默默的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也在留意著他的一切消息……

　　他也是喜歡她的。所以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殷切的希望她快快長大。

　　然而。長大了又能怎麼樣？

　　他的身邊會有一朵接一朵的解語花，就像大少爺般左擁右抱，不愁紅顏知己。

　　她怎麼可能再接受這一個男子的喜歡？

　　錦繡呆坐在凳子上，愣愣的想著心思。

　　如詩拍了拍錦繡，錦繡冷不防嚇了一跳，陡然站了起來。

　　這次輪到如詩被嚇了一跳了：「錦繡，前面一堆事情要做，你怎的還在這裡發呆？」

　　錦繡歉意一笑，收拾起紛亂的思緒，然後跟著如詩後面做事去了。

　　抬著新娘子的花轎在一陣鞭炮聲中停在了陸府的門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引來了很多路人駐足看熱鬧。

　　幾乎所有的丫鬟小廝婆子們都擠到了門口。

　　錦繡也在其中，無需張望也能一眼就看到騎在馬背上的英姿颯颯的身影。

　　今天的二少爺俊的簡直不像凡人。紅彤彤的長袍馬褂映襯的他玉樹臨風俊美不凡，那含笑的目光電倒了一大堆丫鬟。

　　站在門口的陸雲霄和陸雲龍都顯得黯然失色了。

　　二少爺有意無意的瞄了丫鬟們一眼，即使門口有這麼多的丫鬟，他也依然一眼看到了錦繡。

　　她站在陽光下，眉目清秀，眼神清澈，即使不說話也是滿身的靈秀。每次見到她，她總是淡淡的微笑著，笑容裡有種讓人安心安定的力量。

　　還沒等多看上一眼，就見她悄悄的退出了人群。再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二少爺沒有精力再左顧右盼了，花轎一停下來，他得去完成踢轎門等一系列俗禮……

　　錦繡身為二等丫鬟，要做的事情很多，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閒停下來胡思亂想。跟在如玉的後面不停的招呼各路客人，端茶送水微笑，到了晚上，腿也酸腰也痛，臉都笑的僵硬了。

　　新郎倌自然是今天的主角，陸雲霄帶頭灌酒，陸雲龍做為大哥本該抵擋一番，卻也跟著起了哄。最後，二少爺被灌的醉醺醺的幾乎是抬著進了洞房。

　　鬧新房這等熱鬧事情自然輪不到丫鬟們去湊熱鬧，只能圍在二少爺的院子外面湊湊熱鬧罷了。

　　錦繡本不想去，卻被素秋和素娥硬是拉了去。

　　錦茹見了錦繡分外的親熱，偷偷的將錦繡拉到一邊說話。

　　「錦繡，你看見二少奶奶了沒有？」錦茹興奮的說道：「我剛才擠在門邊偷偷看了一眼，二少奶奶長的真是美呢！」

　　錦繡微笑道：「我哪裡有機會看到，早就聽說二少奶奶是個美人兒，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端詳一番。」

　　奇怪，素芸被送來做通房丫鬟的時候，錦茹氣得不得了，恨不得將素芸趕出院子才好。怎的到娶親的時候反而一點反應都沒有？

　　仔細一想，錦繡才反應過來。

　　通房丫鬟是從丫鬟中挑出來的，丫鬟們人人看了嫉妒眼熱。可堂堂的二少奶奶這位置自然是正經的千金小姐才能坐的，誰也沒資格吃醋沒權利眼熱，反而要上趕著討好一番才是。

　　錦茹眼珠轉了轉，硬是拉扯著錦繡也到新房外面張望一眼。

　　錦繡半推半就的隨著錦茹來到新房門口。抬眼望去，有好多婆子站在門口看熱鬧，二少爺院子裡的丫鬟也都在，一個個吃吃笑著看熱鬧。

　　透過人群往裡面看去，幾個少爺齊齊的站在床前，正好把新娘子擋的嚴嚴實實，壓根看不清楚。

　　等了好半天，才趁著空隙看到了二少奶奶的面容，那一眼，給錦繡留下了驚豔。

　　那張含羞帶怯的臉堪稱花容月貌，滿滿的洋溢著一個少女最幸福的笑容，精緻華麗的裝扮更是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可惜，還沒等細看，陸雲霄就笑嘻嘻的湊了過去，嚷著要和弟媳認識認識。旁邊的幾個少爺都拍手哄笑起來。

　　二少爺看似酩酊大醉，實則保留著三分清醒，見狀連忙上前給新嫁娘解圍。

　　錦繡瞟到二少爺臉上的春風得意的笑容，立刻沒了看下去的欲望。從人群中鑽了出來。錦茹見狀連忙也跟著擠了出來，嘴裡嚷道：「錦繡，你等等我嘛！」

　　錦繡勉強的一笑：「我累了一天，實在是沒了力氣。現在得回去洗洗睡覺了，你不用送我了。」

　　錦茹不肯放她走，笑著說道：「難得有機會說會兒話，你這麼著急做什麼。這些日子一直忙的很，也沒來得及去恭喜你，你這麼早就升做了二等丫鬟，日後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好姐妹。」

　　錦繡耐著性子和錦茹閒聊了一會兒。

　　她的心情有些紛亂，有些複雜，臉上的笑容遠不如平日的鎮定。說話也有些漫不經心，時不時的說錯了。

　　錦茹和她如此熟悉，不可能看不出她的異常，立刻皺起了眉頭：「錦繡，你今日是怎麼了？」

　　錦繡心裡一凜，連忙笑著掩飾：「我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起了床，整整忙了一天，累得連眼都快睜不開了。哪還有力氣說話，你偏要拉我在這兒聊天，還好意思來怪我？」

　　錦茹立刻抵擋不住了，陪笑道：「都是我的不是，好好好，我現在就送你回去總成了吧！反正接下來也沒我多少事情了，我就到你的屋子裡待會兒，順便再好好聊會兒。」

　　錦繡哭笑不得的應了。誒，想一個人清靜清靜都不成。這個錦茹……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一章　敬茶

　　錦繡睡的很沉很香。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夾雜著焦急的呼喊：「錦繡，快些起床了。」

　　是如詩的聲音！

　　錦繡被吵醒了，骨碌從床上翻起來，朝窗戶外面望了一眼，暗道一聲不妙。

　　糟了，天快亮了，起的太遲了！

　　錦繡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開了門。

　　如詩著急的直跺腳：「你怎的還沒起床，素秋本就不在，少了你哪裡能忙得過來。不一會兒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就該來敬茶了。你快些過去收拾屋子吧！如玉在那邊伺候夫人起床呢！我也得去煮些茶水，你再去的遲夫人該生氣了。」

　　錦繡自知理虧，連忙點頭應了，回了屋子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穿衣漱洗，然後火速的趕到夫人屋子裡伺候。

　　沈氏在如玉的伺候下正吃著早飯，見了錦繡微微皺眉，淡淡的說道：「怎的這麼遲？」

　　錦繡不敢辯解，只是低頭認錯。

　　說起來，都怪錦茹。昨天晚上一直拉著錦繡東拉西扯，聊到了半夜才回去。錦茹是盡興的很，勞累了一天的錦繡可就徹底累的歇菜了。倒頭就睡，然後很自然的睡過了頭。

　　若是放在平日裡，這也算不得什麼。不過，今天可是大日子，待會兒三老爺三夫人都會過來，要準備要忙的事情著實不少。難怪如詩會這麼著急的去喊門。

　　沈氏不輕不重的責備了幾句，錦繡默默的低頭，一句都未曾辯解。

　　起遲了就是遲了，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說多了徒惹來沈氏的不悅而已，何必再說？

　　好在事情繁多，沈氏也沒時間多訓斥。揮揮手示意錦繡出去做事去。

　　錦繡鬆了口氣，立刻馬不停蹄的做起事情來。

　　幾間屋子都要收拾，尤其那間關鍵的正廳，要打掃的一塵不染才行。

　　這間正廳是這個院子裡最大的一間會客之處，兩排椅子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做的，靠牆處擺了一張長長的厚重的桌子，還有一個古樸的架子，上面擺滿了各式物件。大多是些值錢的花瓶器具之類的，昭示著主人的地位和身份。

　　平日裡，沈氏多是在偏廳裡接待姨娘和少爺小姐們。每當遇到了重要的場合。這個正廳才會被派上用場。今日是新婦敬茶的日子，當然要慎重其事的擺出陸府應有的排場來。

　　錦繡忙著將眼睛能見到的地方都擦的乾乾淨淨，尤其是坐的椅子。更是不能留一點灰塵才行。

　　如詩早搬了煮茶的器具來，煮了滿滿一鍋茶水，將上好的龍井茶沖泡好了。

　　這是留著二少奶奶敬茶用的，當然不能怠慢。

　　沈氏在如玉的攙扶下過來了，端坐在椅子上。

　　不一會兒。陸文倫就來了，身後跟著的正是滿面紅光的二姨娘。

　　沈氏淡不可聞的哼了一聲，昨晚陸文倫又留宿在二姨娘的屋子裡了。他和二姨娘的生的兒子娶妻成家，這等喜事，做父母的當然要在一起好好的「聊聊」兼感慨一番。

　　在這種時候，她這個嫡母也就是個擺設罷了。

　　「二姨娘。這等好日子，你也坐老爺旁邊來吧！」沈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二姨娘的笑容一僵，連道「不敢不敢」。含恨的退到了一邊。

　　二少爺分明是她的親生骨肉，可在這樣的喜慶日子裡，兒子卻要領著新婦給沈氏磕頭敬茶，她只能默默的站在後面……

　　做妾的悲哀莫過於此，誰又能知道她的滿腹辛酸？

　　陸文倫沒有錯過妻妾之間的微妙互動。不滿的看了沈氏一眼，然後安撫的看了二姨娘一眼。

　　二姨娘的委屈立刻消散了不少。安靜的站在那裡，臉上帶著喜悅的微笑，靜靜的等著兒子和兒媳的到來。

　　三老爺和三夫人也來了，再加上幾位少爺，正廳裡熱鬧的不得了。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相攜來了，如今身後跟來的是依人，可人已經是通房丫鬟了，有些場合反而不方便跟來。

　　錦繡不由得瞄了大少奶奶一眼，發現大少奶奶的氣色比前幾日好看多了。看來可人確實為她掙了不少顏面，將素月的風頭暫時壓了下去。只要能平心靜氣的將那一點點鬱悶懊惱按捺下去，大少奶奶心情還是不錯的。

　　大少爺更是春風滿面，臉色紅潤，心情甚好，時不時的和大少奶奶低語兩句，看來這些日子處的還算和睦。

　　錦繡低頭，嘴角泛起了譏削的微笑。

　　瞧瞧，這就是男人……

　　二少爺領著二少奶奶進們的時候，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往新進門的二少奶奶看去。

　　張家三小姐閨名婉柔，相貌確實配得上這個好名字。長長的鵝蛋臉，標緻的五官，堪稱美人兒。

　　昨天晚上匆匆的看了一眼，未曾注意。現在細細看來，錦繡才記起了她確實見過這位張三小姐的。

　　當年她還是掃地丫鬟的時候，沈氏邀請了一些貴重的女客到家裡來做客，這位張家三小姐就在其中。當時的張家三小姐神彩飛揚，顧盼之中帶著三分驕縱之氣。

　　後來，這位張家三小姐又來過陸府幾次。錦繡對她還算有些印象，大約是因為張家三小姐相貌出眾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因為張家三小姐身上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驕傲和矜持。總之，錦繡是記得她的。

　　沒想到，二少爺最後娶回來的，就是這位張家三小姐……

　　只是今日看來，二少奶奶身上的少女驕縱之氣似乎收斂了許多，變得柔和順眼多了。

　　二姨娘不自覺的抬起了頭，挺直了腰杆，喜悅的看著兒子和兒媳。

　　大少奶奶家世傲人，嫁妝雄厚，更兼有父兄撐腰，底氣十足。有了這樣的兒媳婦，沈氏自然面上有光。

　　不過，她的兒子娶的媳婦也很好。張家乃名門望族，入仕途的不在少數。張婉柔是長房嫡出的女兒，容貌出色，又有才名在外。出嫁時家裡的陪嫁極其豐厚，絲毫不弱於大少奶奶進門帶來的嫁妝。

　　這一切，都讓二姨娘分外的驕傲和自豪。

　　二少爺欣慰的看了二姨娘一眼。

　　作為一個庶子，他處處讓著大少爺，這還不算什麼。最憋屈的卻是眼睜睜的看著親娘窩窩囊囊的住在一個小院子裡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每當看到二姨娘卑躬屈膝的對著沈氏行禮的時候，他的心裡都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要讓二姨娘過上好日子。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讀書考取功名，有出息了才有資格為二姨娘撐腰。而且，他也一定要好好的對待自己的妻子，以期將來能得到丈人家的助力……

　　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一一的給長輩敬了茶。

　　沈氏早就準備好了見面禮，這份禮物不能輕，至少要拿的出手。卻又不能過分重了，大少奶奶在旁邊看著呢，怎麼也得分出親疏來吧！

　　陸文倫見到那套赤金頭面首飾時，不動聲色的瞄了沈氏一眼。當日給大兒媳的也是一套純金頭面首飾，只是份量似乎更重些……

　　大少奶奶的眼睛也是雪亮的，瞄了一眼心裡很是歡喜。婆婆到底還是更器重她的。

　　二少奶奶恭敬的道謝，處處顯示出大家閨秀的風範，舉手投足讓人無可挑剔。

　　貴族小姐們似乎都被打造成了一個模樣，錦繡在一邊看了，只覺得二少奶奶和大少奶奶有許多相同之處。別的不說，單說這站姿和坐姿就差不多。更不用說看似溫和實則矜持自傲的笑容了。

　　二少爺處處照顧著二少奶奶，時不時的看過來，神態之間很是親熱。

　　長輩不好意思說什麼，平輩的可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大少爺笑道：「二弟，大庭廣眾的，就別眉來眼去的讓我們眼熱了。」

　　陸雲霄也湊趣道：「早知道，我也該將你們嫂子帶過來，省得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眼巴巴的看著你們成雙成對。」

　　二少爺被取笑的俊臉一紅，二少奶奶更是羞的頭都抬不起來，心裡像喝了蜜似的甜。

　　大少奶奶見此似曾相識的情景只覺得心裡滿是酸楚，想起當日她成親後來敬茶的情景來。那時候的她滿心甜蜜的成了新婦，滿心期待著得遇良人，能和自己真心相守……

　　時隔一年，當日的美夢早已醒了大半，一顆心日復一日的冰涼。

　　她悄然打量了身邊的丈夫一眼，只見大少爺眼角含笑，端的風流倜儻。還對自己報以微笑，並且悄悄的從袖子裡伸出手來，匆忙的握住她冰涼的手。

　　她心裡微微一動，展顏一笑，冰涼的手被捂得有了些許的溫度。一如她逐漸掉入荒漠的心，漸漸的開始復甦。

　　沒事的，有了可人之後，他就很少去素月的房間了。對自己也和顏悅色多了，照此情形發展下去，素月遲早會被她解決掉……

　　想到這裡，大少奶奶挺直了脊背，臉上得體的笑容從未停過。

　　新婚夫婦大大出了風頭，眾位看官心裡各有思量，表面上倒是花團錦簇極為熱鬧。

　　錦繡焦躁的心倒是平靜了許多，低頭斂眉，將所有的心思都收了起來。

　　不聽不看不想，煩惱自然就沒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二章　值夜

　　天氣漸漸回暖，轉眼已經到了春天。

　　錦繡開始漸漸適應了二等丫鬟的生活，每天伺候著沈氏吃飯睡覺打理事務，幫著整理賬本收拾屋子端茶送水洗衣做飯，偶爾還得做鞋做襪做繡活。還有，就是每隔上三晚就要值一次夜。

　　值夜主要也就是睡覺，那張小床就在沈氏的屋子外面的走廊裡，用一張屏風隔了起來。裡面有任何的動靜都能及時的聽見。初開始，錦繡還不太瞭解值夜到底應該做些什麼。心想不會是一夜到天亮都不能閉眼吧！

　　等值了幾次夜才明白過來，其實也沒有多少需要做的事情。主要是得伺候著沈氏睡著了之後，才可以入眠。然後若是半夜有召喚的話，得立刻就醒來。

　　沈氏睡眠較淺，比較容易驚醒。一夜通常會醒個一到兩次三次，有時喝水，有時方便。錦繡伺候了幾次之後，也就摸出了其中的竅門。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立刻進入夢鄉，可一聽到屋子裡有了動靜，醒的比誰都快。

　　就連沈氏也連連誇讚錦繡有悟性，事情做的又快又好。

　　錦繡很是汗顏的自我反省了一番，難道她天生就是做丫鬟的那塊材料？

　　說來也巧，陸文倫來的次數本就不多，又都是逢到了別人值夜，因此錦繡還從沒伺候過陸文倫就寢。偏偏今天就是這麼湊巧，輪著錦繡值夜的這一晚，陸文倫大駕光臨了。

　　沈氏早吩咐過，只要老爺過來吃晚飯，就讓錦繡去廚房露一手。今晚當然也不例外，錦繡在廚房裡快速的忙活出了四菜一湯的晚飯。

　　陸文倫依然沒有誇讚，只是比平日多吃了一碗。

　　沈氏看在眼裡。喜在心裡，沖著錦繡微微一笑，以示嘉許。

　　後院的幾個女人擁有共同的丈夫，誰都想方設法的爭寵，希冀著陸文倫多來留宿幾晚。沈氏嘴上不說，心裡其實也在隱隱期盼著丈夫的到來。只是她不屑於姨娘們那一套搬不上檯面的爭寵把戲，死撐著貴族女子的驕傲和矜持罷了。

　　如今見錦繡的廚藝入了陸文倫的眼，沈氏心裡極是暢快，不由得笑著說道：「老爺每日裡辛苦操勞，到了晚上該多吃些才是。」

　　陸文倫心情不錯。笑著說道：「五姨娘手藝不錯，就是口味稍稍重了些。二姨娘倒是一手好廚藝，就是我不忍心見她天天下廚忙的團團轉。要說起來。還是你這兒的廚娘手藝最好。」

　　沈氏笑著瞄了錦繡一眼：「好在當日沒有聽你的話把錦繡攆出去，不然，我這院子裡可做不出合你口味的飯菜來了。」

　　陸文倫被取笑的老臉微紅，也跟著笑了起來。

　　主子們拿自己打趣，錦繡只好陪笑。心裡暗暗腹誹著：哦，二姨娘下廚你就捨不得，怕人家傷了纖纖玉手早早被煙火熏成了黃臉婆。做丫鬟的下廚就是應該的？切，封建社會的大男人思想，不把下人當人看。

　　主子們閒聊說話的時候，如詩忙著去鋪床。如玉去點了支香，素秋去端了熱水來伺候著梳洗。

　　錦繡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她還從未在陸文倫來過夜的情況下值過夜。心裡有些忐忑。

　　如玉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錦繡去將被窩捂熱了。

　　這又是錦繡做的做不順手的一件事情了，每天晚上輪著誰值夜了，都得先將被窩捂熱了。這樣沈氏上床的時候就是溫暖舒適的熱被窩了。一年四季只有夏天不需要這麼做，其餘的季節都得這樣。

　　幾次下來。錦繡總算勉強適應了。

　　可是，今天晚上陸文倫也在屋子裡呢……

　　錦繡不敢提反對意見。老老實實的脫了外衫和鞋子上床捂熱了被窩。眼角偷偷瞄過去，陸文倫和沈氏兩人正在隨意的聊著天，根本沒朝這邊望上一眼，這才放下心來。

　　旋即又為自己的舉動暗暗好笑，堂堂陸府老爺，美貌的姨娘一個接一個，漂亮的丫鬟更是見的多了。她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青澀的小果子一枚，寬衣解帶也沒什麼旖旎風光，誰會朝這邊多看一眼？

　　如玉上前伺候著老爺寬衣，錦繡迅速的下床穿衣，將床鋪整理的乾淨妥帖。

　　緊接著，幾個丫鬟就都退出了屋子。

　　如玉低聲囑咐了錦繡幾句：「晚上耳朵豎長些，老爺有起夜的習慣，你都隨時伺候著。」起夜，也就是方便的意思。

　　錦繡張口結舌的反問：「起夜還要我伺候？」

　　不是吧，要她伺候一個大老爺們方便……

　　錦繡的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只覺得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如玉白了她一眼，對她的大驚小怪有些不滿：「不要你伺候，要誰伺候？」做丫鬟的哪裡有這麼多的避諱，男女之妨都通通都丟到一邊去。每次老爺來，都是如玉幫著寬衣穿衣的，總不能讓老爺自己親自動手吧！

　　錦繡有些呼吸困難，在如玉警告的目光中默默的點了點頭，心裡哀歎著：誒，杯具的人生啊！

　　如玉唯恐說話聲音被裡面聽見了，索性拉著錦繡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去說話。

　　「你是第一次在老爺來過夜的情況下值夜，有些事情我都囑咐你一句。不管聽到了什麼動靜，你都別大驚小怪的，只當做沒聽見。」如玉說的很含蓄，可是那眼神裡的內容如此豐富，錦繡身為一個現代人，自然聽出了其中的含意。

　　不就是那個什麼什麼嘛……

　　她在耳朵裡塞上棉花不就是了……

　　如玉像是看出錦繡心裡在想什麼，緊接著說道：「千萬不能在耳朵裡塞東西，不然主子喊你，你可就聽不見了。」

　　錦繡再一次無語了，這叫什麼世道。強迫她必須要聽牆角麼？

　　如玉輕咳了一句，繼續囑咐道：「若是需要用水的話，你記得去廚房裡讓值夜的燒水婆子起來燒熱水就是了。」廚房裡都會留一個婆子值夜，隨時預備著有燒熱水的需要。

　　這裡面潛藏的意思很豐富，偏偏如玉說的理所當然，一點都沒臉紅不好意思。

　　錦繡也慢慢的鎮定下來，微笑著一一應了。

　　好吧，再怎麼不願意也要適應這些事情。既然別人都可以做到，她也一定可以的。

　　就當做自己是酒店的服務生好了，客人有什麼需要盡情的滿足。

　　錦繡不斷的給自己做心裡建樹，然後，深深的呼吸，臉色平靜。

　　如玉贊許的點點頭：「夫人一直欣賞你器重你，你好好的做事好好的表現就是了。這些事情日後會司空見慣，不需要半點害羞。我們又不是閨閣千金大小姐，伺候主子是我們份內之事。」語氣中暗含指點和鼓勵。

　　錦繡重重的點了點頭，宛如上戰場的勇士般悲壯的去了。

　　如玉莞爾一笑，關了門休息去了。

　　今夜，對錦繡來說，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一開始還沒多少動靜，她坐在床邊等待了半天，也沒聽到屋子裡有召喚，索性和衣而睡。

　　好不容易有了些許睡意，卻在朦朧中聽到些許「不正常」的聲響……

　　錦繡被驚醒了，滿臉通紅的聽著那依依呀呀的隱隱約約的女子呻吟和男子喘息聲，中間還有些許床腿咿呀發出的聲響。

　　真恨不得把耳朵捂起來，避開這些擾人的聲響。

　　她一直是個保守的女孩子，和男朋友在一起兩年才有了肌膚之親。對男女之事有了體會和瞭解。只是那些記憶都如此的遙遠模糊，早忘的差不多了。

　　下意識的，關於前世的記憶越來越少，她開始漸漸的融入現在的生活。有時候，她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就叫錦繡，生來就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

　　若是其他的丫鬟在這裡，聽到了這樣的動靜會是什麼反應？

　　錦繡搖頭苦笑，閉上眼睛平心靜氣。心裡默念著「我沒聽見我什麼都沒聽見我真的什麼都聽不見」，如此自欺欺人果然好多了。

　　好一會兒，屋子裡的動靜才平息了。然後，漸漸的傳來了低語。

　　沈氏的聲音低軟而嬌弱，在暗夜裡比平日多了三分的嫵媚：「老爺，你都好日子沒來妾身這裡了。」

　　陸文倫低低的笑了，安撫了幾句。

　　錦繡腦海裡不由得出現了一幅風光旖旎的畫面，男女交歡過後，慵懶的擁在一起聊天說話……

　　真看不出陸文倫有此等精力，按說年紀也不算小了，典型的中年男人一枚。還這麼有精神天天「照顧」一干妻妾……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錦繡聽到沈氏的喊聲。

　　好在衣服未脫，起身很是方便。

　　錦繡一骨碌的翻下床，輕輕的推開門，走進了屋子：「夫人，有什麼吩咐？」屋子裡彌漫著香氣和一種怪怪的味道，錦繡連頭都沒抬，唯恐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沈氏對錦繡的反應很是滿意，低聲吩咐道：「去廚房那裡吩咐燒些熱水來。」

　　錦繡應了一聲，然後快速的退出屋子，將門關上。幾步小跑到了廚房，敲門喊了燒水婆子起來。

　　燒水婆子快速的燒了一鍋熱水，然後和錦繡一起抬著一大通熱水放到了屋子外邊。

　　接下來，就都是錦繡一個人的事情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三章　美麗

　　錦繡吃力的將水桶拎進屋子，正打算把洗澡用的木桶拿出來，就聽到陸文倫喊道：「行了，不用這麼麻煩，擰條熱毛巾來擦一擦就行了。」

　　這個時辰洗澡也太過費事了，再者，夜間天氣還有些涼，若是受了涼可就划不來了。

　　錦繡應了聲，將熱水舀進盆裡，擰了兩天熱毛巾遞了過去。

　　這次，想避開也是沒法子避的了。眼睛無可避免的瞄到了床上的陸文倫和沈氏。

　　好在兩人都穿了單衣，並沒有想像中的赤身裸體不雅之狀，錦繡悄悄的鬆了口氣。

　　待毛巾擦過了，她迅速的將毛巾放到熱水裡淘換幾次，然後再遞過去，如此往復幾次之後，總算是將老爺夫人都伺候的滿意了。

　　待收拾乾淨之後，錦繡心想現在總該沒事了，可以回去睡覺了吧！

　　沒曾想剛合上眼不到半個時辰，屋子裡又傳來了喊聲：「錦繡，進來。」

　　這次卻是陸文倫渾厚的聲音。

　　錦繡揉揉眼，只得再次起身，然後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沈氏睡的正熟，沒有動彈。陸文倫半坐在床上，眼神沒有平日裡那麼威嚴。

　　還沒等走近，就聽陸文倫吩咐道：「將夜壺拿過去。」

　　錦繡又開始呼吸困難了。

　　沈氏的屋子極為寬敞，在牆角處放置了一個屏風，屏風後面放置了一個漆了金的馬桶，當然是專供沈氏使用。錦繡不止一次的伺候過沈氏起夜，當然很清楚那裡的擺設。

　　一直沒太弄懂放在牆角處的那個夜壺是做什麼用的。現在明白過來了，那個夜壺就是專門供陸文倫來過夜的時候使用的。

　　錦繡一咬牙，將夜壺拿到了屏風後面，然後攙扶著陸文倫走到了屏風後面。

　　陸文倫身材不算魁梧，到底是成年男子。掌下觸到的肌膚溫熱有力。還好隔了一層單衣，總算免去了一些尷尬。

　　接下來，才是最最要命的時候。

　　她到底該怎麼做？

　　如玉說的含糊不清，只吩咐她好好的伺候。難不成這伺候指的是替老爺脫褲子什麼的……

　　錦繡進退兩難，一時楞在當場。

　　陸文倫頗為奇怪的瞪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說道：「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些出去。」這丫鬟好生奇怪，也不知道回避一下。哪有當著丫鬟的面就方便的道理。

　　錦繡的臉騰的紅了，忙不迭的出了屋子。感情她想的太多了，不過是把夜壺拿過去就成了。遠比她想像中的簡單……

　　好不容易挨到了半夜，總算是可以清淨的睡一會兒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錦繡就早早的起身了。

　　昨夜一直沒敢脫了衣裳睡覺，衣服都被揉皺了。回到屋子裡換上了新做好的春衫，又梳洗打扮整齊了之後，錦繡連忙又趕去了沈氏的屋子外面伺候。

　　陸文倫起的比較早，每天都要到衙門裡處理事務。極為守時的在卯時就起來了。沈氏也跟著早起了半個時辰。

　　幾個丫鬟一起伺候著兩人洗漱穿衣，吃了早飯。

　　沈氏的心情很好，笑吟吟的陪著陸文倫隨意的聊著天。

　　看來，今天一天都會維持著不錯的心情。錦繡對此也頗為高興，主子心情好了，下人們的日子也會輕鬆些。最怕就是遇到了沈氏心情煩躁的時候。做什麼都提心吊膽的，唯恐被當做出氣筒。

　　出於這個考慮，錦繡也希望日後陸文倫多多到院子裡來過夜——當然。最好是別人值夜的時候來。昨天晚上她可被折騰的夠嗆，一直忙活到半夜才睡，今天起來的又早，睡眠嚴重不足啊！

　　再說了，聽牆角這種事情她實在是不習慣。也不喜歡。真不知道如玉如詩她們都是怎麼熬過那種時候的。

　　沈氏見錦繡忙忙碌碌的來回走個不停，笑道：「錦繡。你昨天值夜表現不錯。很是機靈，日後老爺來了，就你來值夜吧！」沈氏很滿意錦繡的小心和守禮，既不會亂瞄亂看，也不會大驚小怪，更兼耳目靈活做事勤快，因此鳳心大悅的欽點錦繡這個「好」差事。

　　不是吧……

　　錦繡的心裡苦著臉，垂死掙扎了一下，大著膽子說道：「夫人，奴婢笨手笨腳的，您真的不嫌棄嗎？」

　　沈氏撲哧一笑：「我要是嫌棄你笨手笨腳，那整個陸府就沒幾個可用的丫鬟了。」

　　這可是極高的讚賞，錦繡只得裝出喜滋滋樂呵呵的樣子來道謝。心裡恨恨的埋怨了自己半天：早知道就故意笨手笨腳一點，幹嘛這麼賣力的表現嘛！這可倒好，日後陸文倫一來就得她值夜伺候。嗚嗚，討厭，她對這樣的另眼相看實在喜歡不起來……

　　打死她也不希望陸文倫多多過來過夜了！

　　錦繡有些僵硬的笑容沒有被各人察覺，如詩和素秋居然還用半帶嫉妒的目光瞄了錦繡一眼。

　　做二等丫鬟還不滿半年呢，就如此受沈氏的喜歡，時間長了那還了得？豈不是將她們的風頭都搶了過去？

　　錦繡恨不得大喊一句：你們要是喜歡，這差事都讓給你們好了。我可不稀罕呢！

　　可惜，這些狠話只能放在心裡想想過過乾癮罷了。

　　如玉瞄到錦繡身上的新春衫，不由得笑著誇了幾句：「錦繡果然手巧，這衣裳做的如此合身妥帖，真是好看呢！」

　　這麼一說，屋子裡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錦繡身上的穿的衣裳正是過年時沈氏賞的杏色布料做的。如玉如詩素秋得的布料都是帶花紋的，無需多做裝點，做出衣裳也好看的緊。

　　偏偏這塊杏色布料卻是純色的，一點花紋都沒有。

　　為了將衣裳做的好看些，錦繡可沒少動心思。款式是時下最簡單大方的一種，上身是短短的及腰的短衫，下身是長至腳面的長裙，腰間繫了一條長長的腰帶垂至小腿處。

　　裙擺處繡了一個斜斜的樹枝，上面點綴著幾朵粉紅的桃花。恰好由下而上，盛開至大腿處的位置，走起路來，那桃花若隱若現，搖曳生姿，配上同色的飄逸的腰帶，簡直讓人驚豔不已。

　　上身的短衫非常的貼身合適，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是故意將袖子做的大了些。左右搖擺的時候顯得飄逸，也更顯得腰身纖細，身姿窈窕。

　　那杏色本是不太討好的顏色，然而錦繡心靈手巧，硬是將衣裳做的別致好看。映襯著錦繡的俏臉白皙如玉，嫣紅的嘴唇不點而紅，明亮的眼眸更是如星辰般閃爍美麗。

　　平日的麻花辮也換做了秀氣的雙丫髻，髻邊戴了一個小巧的珠花，更顯得俏麗活潑。

　　不知不覺中，錦繡已然出落成了水靈俏麗的少女了。

　　沈氏微笑點頭：「錦繡到我院子裡也一年多了，我還從未留意過是這般的美貌呢！」

　　錦繡赧然的一笑。

　　果然是人要衣裝，平日裡大家都看慣了錦繡的樸素和低調，即使都知道她相貌出眾也沒特別的放在心上。可稍微一收拾，立刻就顯出了耀目的光澤來。

　　就連如玉也隱隱起了幾分嫉妒之心，她向來自負容貌，可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錦繡實在是比自己美一些。

　　更不用說中上之姿的如詩和素秋了。

　　如玉掩飾住內心的複雜感受，笑著走上前來說道：「錦繡果然好手藝，看來日後得多多露兩手，針線活兒就得多交一些給你了。」

　　錦繡笑著應了：「只要如玉姐不嫌棄，讓我替你做襪子都成。」

　　此言一出，逗笑了在場的丫鬟們。就連沈氏都微笑起來。

　　如玉被捧的舒坦多了，剛才一閃而過的不快和嫉妒都壓在了心底。

　　沈氏吩咐道：「如玉，昨日繡莊送來了好些布料，你分別送到小姐們的院子裡供小姐們挑選。對了，再送一些到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那邊去。」

　　如玉點頭應了，轉身去了庫房，將一大摞重重的布料都搬了出來。

　　沈氏細細的查看，吩咐將布料分作兩撥，一撥送到小姐們那裡去。另一部分則送給少奶奶們挑選。

　　錦繡仔細留意，發現沈氏不著痕跡的將更好看的布料都留著給了小姐們。至於送給少奶奶們的布料則貴重大氣，在花紋色彩上反而不如另一堆。

　　如玉喊了素荷跟在自己的後面搬東西，那一塊塊布料都放在錦盒裡，看起來好看搬起來著實不輕。

　　沈氏又叫過了錦繡，吩咐道：「這一些由你送到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那裡。」

　　錦繡應了之後，叫上了素娥和自己一起跑腿去。

　　素娥最是喜歡這類活，二話不說的過來抱著錦盒就跟著錦繡一起去了。

　　錦繡也有苦衷，自打做了二等丫鬟之後，她和素娥最是親近要好。素彤素荷她是不太指揮的動的，素琪表面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心裡會怎麼想。索性也就不去喊她了。

　　素娥邊走邊說道：「錦繡，你今日穿的衣裳真是好看呢！」只有二等以上的丫鬟才有資格自由的穿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衣裳，三等以下的都穿著一色的青色衣裙，錦繡穿的這麼美真讓人眼饞啊！

　　被屢次稱讚，錦繡也有些飄飄然。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四章　感慨

　　這果然不是個輕鬆差事。

　　本以為到了大少爺的院子裡很快的就能出來，沒想到大少奶奶安閒的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的將幾塊布料比劃來比劃去，就是沒決定下來到底要哪一塊才好。

　　錦繡和素娥只得站在一邊陪笑。

　　丫鬟們都慣會看人行事，大少奶奶身份擺在那兒，就算是挑上一天，她們也沒有多嘴的膽子。一個字，等！

　　依人一直站在一邊，笑著陪大少奶奶一起看布料，時不時的贊道：「這一塊不錯，那一塊也好，大少奶奶這身材相貌，什麼樣的布料做成衣裳穿到身上還不都是一樣的好看？」

　　大少奶奶被捧逗的開心，這幾日的鬱悶稍稍散開。

　　大少爺對可人的新鮮感一過，又開始去素月的屋子了。她心裡恨的直咬牙，鬱悶不已。更可惱的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感情甚篤，羨煞旁人。讓同為媳婦的她臉上無光。

　　因此，她一知道這布料是先送給自己挑選之後，故意磨磨蹭蹭，將布料翻過來翻過去。心想就讓二少奶奶拿自己挑剩下的，稍稍出了心裡這口氣。

　　錦繡冷眼旁觀，對大少奶奶心情不佳的原因猜出了些許端倪。

　　為了爭寵，大少奶奶不惜將自己的貼身丫鬟捧了出來，果然暫時拉回了大少爺的心。大少爺感激感動之餘，和大少奶奶感情回升了不少。只是，新鮮勁兒似乎沒維持多久啊……

　　不過才一個多月的功夫，可人的熱度就稍稍退了下來。素月和可人暫時齊頭並進，受寵的程度不相下上。大少爺的後院動靜相不關注都不行，實在是好戲紛呈異常精彩。

　　可人翩然走進來，笑著給大少奶奶請安。

　　大少奶奶頓時笑開了，招手示意可人過去。讓可人幫著一起挑布料。

　　依人心裡暗暗冷笑，可人如今春風得意的很，處處都比她高了一頭。大少奶奶對可人好的沒話說，幾乎什麼事情都找可人商量。可人儼然已經成了這個院子裡的半個女主人了……

　　依人壓抑住心裡的不滿和怨懟，堆出滿臉笑容，時不時的逗趣插兩句嘴。

　　錦繡看著三人的互動只覺得別有一番樂趣，這主僕三人心也沒齊到哪兒去。可人和依人之間矛盾自然是明顯，而大少奶奶正如表面那般對可人毫無芥蒂嗎？

　　只怕未必吧！

　　錦繡最擅於察言觀色，大少奶奶看著可人的眼神極為柔和，可是眼底分明隱藏著一絲冷然。這其中到底是誰在利用了誰？嗯。值得好好推敲……

　　大少奶奶拖延了許久才算選好了布料，還故意將其中一塊漂亮的花布賞給了可人做春裳。

　　可人又驚又喜，連連推辭：「不不不。這是少奶奶的東西，奴婢怎能簪越？」

　　大少奶奶和藹的笑道：「好了，你和我之間還這麼客氣做什麼，不久之後，我就該稱呼你一聲妹妹才是呢！快些拿去。做成漂亮的衣裳穿在身上，等少爺回來了，也能看的高興歡喜些。」

　　可人不再推辭，喜滋滋的將布料接了過去。

　　依人的眼中飛快的一絲嫉妒，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的燦爛。

　　這一幕好戲讓錦繡和素娥兩個看的津津有味，捧著剩下的幾盒子布料。兩人抬腳便打算去二少奶奶那裡去。

　　「錦繡，」素月盈盈俏立在屋子門口，笑著朝錦繡招手。

　　錦繡連忙囑咐素娥原地等她。然後小跑了過去。

　　兩人寒暄了幾句，彼此不免打量了幾眼。

　　素月笑著贊了錦繡的新衣裳幾句：「這顏色的衣服，也就只有你能穿的如此好看了。這上面的桃花繡的真是好看呢！」

　　錦繡連忙謙虛了幾句。

　　錦繡留意到素月這些日子有些消瘦，更添楚楚動人的風韻，不由得笑道：「素月姐。你怎的瘦了這麼多？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子，不然。可有人會心疼的。」暗指大少爺會心疼，本想哄得素月開心開心，卻沒曾想挑起了素月的傷心事。

　　素月黯然的低頭，笑容消逝了大半。

　　錦繡頓時察覺到自己的口誤，補救道：「我是說，我看到可會心疼的。」

　　素月無奈的一笑：「好了，錦繡，不用安慰我了。我能撐過來的。」

　　大少奶奶這一出其不意的狠招讓素月在這一個多月裡大受冷落。眼睜睜的看著大少爺日日往大少奶奶屋子裡跑，大多時候眷念的是新通房丫鬟可人，也不免去「照顧照顧」大少奶奶。整整一個月幾乎沒來找她。

　　誰能知道那一個月她是怎麼過來的？

　　日日揪心，晚晚垂淚。待在空寂的屋子裡睡在寬大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遙想著那邊的屋子會是何等的熱鬧……

　　嘗過了受寵愛的滋味，怎堪忍受這種備受冷落的滋味？更何況，她在這個院子裡所能依仗的不過是大少爺的寵愛而已。

　　若是大少爺不再寵愛她了，她還有何未來可言？

　　思慮過度之下，素月理所當然的病倒了。

　　錦書一著急，悄悄的去找了陸泉，送了個大大的紅包。陸泉才答應了幫忙，在大少爺面前提起了素月生病一事。

　　總算大少爺對她還有些情分，沒有狠心到不來看她的地步。

　　既然大少爺肯來她這兒了，素月當然會想盡方法來挽留。一會兒傾訴衷情，一會兒臨別依依，一會兒傷心落淚。

　　大少爺哪裡禁得住這幾招，立刻拍著胸脯保證以後一定不會冷落了她。

　　因此，素月得以慢慢的奪回了寵愛。

　　只是，再也不可能恢復到以前那般獨寵於一身的日子了。現在有可人就已經如此，若是日後依人也……

　　想到這兒，素月心裡便是一沉。

　　經此一事，她才深刻的體會到男人心是何等的涼薄。平日裡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可見到了新鮮美貌的可人，立刻就將她拋到了一邊……

　　錦繡陪著素月閒聊了幾句，從素月的字裡行間裡，不難看出素月的日子遠不如以前風光好過。

　　錦繡心裡也頗不是個滋味，安慰了素月幾句，便因為還有事要做匆匆道了別。

　　臨去前，錦繡回頭看了素月一眼。

　　那個飛揚美麗的少女，如今卻變的沉靜安詳，眉宇間不自覺的帶上了淡淡的疲倦和淡漠。

　　錦繡心裡惻然。

　　這該死的後院，究竟埋葬了多少少女的青春和天真？素月年紀不大，可臉上卻隱隱有了風霜之色了。

　　素娥見錦繡心事重重滿臉嚴肅的樣子，很是不解，好奇的問道：「錦繡，素月喊你去說了什麼？」

　　錦繡哪裡肯告訴素娥實話，笑著敷衍了幾句：「沒什麼，不過是隨口聊了幾句。」

　　素娥撇撇嘴：「得了，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會說些什麼。一定是向你訴苦了吧！可人如今也做了通房丫鬟了，又有大少奶奶在後面撐腰。處處壓著她一頭，她的日子能好過到哪兒去。」

　　接著，素娥又大發了一通感慨：「要我說，造成今天這樣局面，有大半都要怪素月自己才是。若是她能安分些老實些，大少奶奶也不至於處處針對她。」

　　這些話代表了大多數丫鬟的心聲，在她們眼裡看來，能做上通房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只要好好的將少奶奶伺候好了。熬上幾年，生個一男半女，何愁做不上姨娘？

　　只可惜，素月心氣太高，妄圖和大少奶奶爭奪寵愛並且較勁。這不自找死路麼？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也就不出奇了。

　　錦繡默然，素娥說的也有道理。

　　只是，素月不甘心過那樣的生活，毅然選擇了迎難而上。若是成功了，她會在短期之內快速的做上姨娘，在院子裡擁有一席之地，風光耀眼。

　　若是不成功……

　　不知道到最後又會落得何等結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發著感慨，終於走到了二少爺的院子。

　　開門的正是錦茹，一見錦繡來，樂的一把抱住錦錦繡不肯撒手。

　　素娥和錦如也很熟悉，見狀笑道：「好了好了，先等我們把正事做完了，再來親熱說話也不遲。」在院子門口摟摟抱抱的也太顯眼了。

　　錦茹知道兩人來意之後，連忙跑去通報。

　　說來也巧，今日二少爺也在。正在和二少奶奶寫詩作畫，琴瑟和鳴，愉快的很呢！

　　聽聞錦繡過來送衣料，二少奶奶笑著讓錦茹把人領到書房那兒去。

　　錦繡心裡腹誹著，看來小兩口感情還挺好，連這一刻都捨不得分開。

　　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著和素娥一起進了書房。

　　這間書房錦繡還未曾進來過，一眼看去，只覺得寬敞舒適。尤其是那滿滿兩書架的書，很是惹眼。

　　二少爺正端坐在書桌前，正在作畫。

　　二少奶奶笑吟吟的站在旁邊研磨，時不時的看上丈夫一眼，眼中流露的都是幸福。旁邊站的姿色不凡的丫鬟都是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高挑一些的叫做紫絹，小巧玲瓏一些的叫做紫綾。

　　紅袖添香，果然會享受啊！以前還總覺得大少爺風流倜儻，現在看來，二少爺也是不遑多讓嘛！

　　錦繡抹去心裡那一點不舒服，笑著上前行禮。

　　二少爺瞄了錦繡一眼，立刻移不開眼睛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受辱

　　錦繡向來樸素，極少刻意的裝扮自己。今日的打扮如此出眾耀眼，那份靈秀清麗簡直奪人心魄。

　　二少爺只覺得呼吸都急促了，眼睛捨不得移開。

　　二少奶奶很是敏感，疑惑的看了錦繡一眼。這院子裡美貌的丫鬟著實不少，錦繡尤為其中翹楚。再見到二少爺對錦繡如此留意，二少奶奶的警惕之心大起。

　　錦繡出眾的樣貌給了二少奶奶很大的威脅感，不由得微微擰起了眉頭。

　　錦繡被二少奶奶看賊一樣的目光盯得渾身不爽，笑容未停，只是語氣淡了不少：「二少奶奶，夫人命奴婢把這些衣料遞給您。」

　　拜託，用這種眼神看她做什麼。她和二少爺可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至於這樣忌憚嘛！

　　看來，這個二少奶奶的心胸比大少奶奶還差些。至少，大少奶奶可從來沒在丫鬟面前表現的這麼明顯。

　　二少奶奶的佔有欲也太強了吧！不過是多看了一眼……好吧，是兩三眼罷了。

　　得了得了，還看。沒看見你媳婦的眼珠子都快噴火了嗎？

　　錦繡眼角的餘光早留意到二少爺在盯著自己看了，卻故意不正眼看二少爺，低頭行了一禮就站到了一邊。

　　不耐煩夾在中間，錦繡打算衣料一送到就立刻走人。

　　紫絹笑著過來接了錦盒，打開剛看了一眼，立刻呀的一聲叫了起來：「這衣料怎的都被翻動過？」

　　然後，幾雙懷疑的眼神朝錦繡飄過來。另外兩雙當然是二少奶奶還有另一個陪嫁丫鬟紫綾的。

　　錦繡極度的不爽，這眼神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她在路上偷偷翻看了不成？

　　一口氣梗在脖子那兒，上不去下不來，真是憋屈的慌。

　　素娥身為三等丫鬟，本不該多話。可是眼見得自己和錦繡被紫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心裡的怒火也不由得冒了出來。忍不住辯解道：「我們先送了衣料去大少奶奶那裡，這衣料被大少奶奶翻看過，我和錦繡可沒這個膽子。」

　　錦繡來不及阻止，就聽素娥像倒豆子似的倒出來一長串。心裡暗叫一聲不妙。

　　本來只是小事，可素娥這麼一說，反而會引起新的矛盾來了。這不擺明告訴二少奶奶衣料是被大少奶奶先挑過一次了麼？依著二少奶奶高傲的性子，一定會發脾氣。

　　果然，就見二少奶奶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冷冷的說道：「原來如此。衣料被大嫂挑過了，剩下的才來送給我。哼！當我是什麼人了。」

　　驕縱的富家千金脾氣一下子湧了出來，口氣很沖。美麗的臉蛋扭曲之後還能美到哪裡去。錦繡瞄了二少奶奶一眼，沒有吱聲。

　　二少奶奶在家裡是嫡出的小姐，向來深受寵愛，何曾受過這等待遇，心裡當然極為不痛快。又冷冷的說道：「你們倆先送衣料到大嫂那裡去。磨蹭了半天，才把挑剩下的送來給我。膽子可真不小啊！」居然將原因都怪罪到了錦繡素娥頭上。

　　紫絹不勸也就罷了，居然還火上澆油的附和了幾句：「我們少奶奶在家裡的時候，可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呢！有什麼吃的用的都是緊著我們少奶奶先拿先用的。」

　　紫綾連忙也說了幾句來維護自己的主子：「就是就是，這樣也太過分了吧！真是沒眼力勁兒的，我們少奶奶可不是好欺負的。」

　　素娥氣的身子直發抖。恨不得破口大駡一通。總算腦子裡還有三分理智，知道對方是二少奶奶，正面相抗。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錦繡受了這等侮辱閒氣，反而鎮定下來，微笑著說道：「紫絹姐紫綾姐說的有理，這事情確實是我的不對。等我回去了，一定向夫人稟報一聲。日後再有此類事情。一定先緊著這邊院子。」

　　在場的沒有笨人，誰都聽出了錦繡的言外之意。

　　這先後次序是沈氏叮囑過的。一介丫鬟哪裡有膽子擅做決定。二少奶奶要是生氣，大可以向夫人訴苦發牢騷去。拿丫鬟撒氣算什麼本事。

　　二少奶奶頗為意外的看了錦繡一眼，能在她面前侃侃而談不慌不亂，可見這個錦繡絕不是一般人物啊！

　　二少爺從頭到尾沒有出聲，一直含著微笑看著錦繡。剛才聽到二少奶奶發了脾氣，也只是微微皺了眉頭，並沒有挺身而出為錦繡說話。

　　紫絹和紫綾說話的時候，二少爺的笑容才消退了些，淡淡的瞟了妻子的陪嫁丫鬟兩眼。

　　正打算張口撫平此事，沒想到錦繡毫不猶豫的反擊了回來。

　　若不是時機不合適，二少爺真想為錦繡的精彩表現鼓掌喝彩一番。

　　二少奶奶用眼神制止住了紫絹和紫綾的蠢蠢欲動，淡淡的說道：「算了，這也不怪錦繡和素娥。日後注意些也就是了。這些許小事何需告訴母親？若是因此造成我們妯娌之間不和，那可大大的不合適。還是不用稟報了，此事就此作罷。」

　　語氣中暗含警告，錦繡當然能聽懂。心裡暗暗冷笑，二少奶奶還算不笨。這事情鬧將開來，沈氏一定會維護自己的親兒媳。她這個庶出的兒媳婦在沈氏面前臉面有限，和大少奶奶爭寵簡直是自取其辱……

　　錦繡笑著行了一禮，然後翩翩告退。

　　至始至終，錦繡都未曾正眼看二少爺一眼。

　　二少爺看著錦繡遠去的翩翩背影有些說不出的悵然和失落。

　　自打那日之後，他和錦繡再也沒有了單獨見面和說話的機會。如今，他已經娶了妻。二少奶奶天天伴隨在他身邊，吃住都在一起。更是找不出什麼空閒來了。

　　錦繡……還在生氣麼？為何連正眼看他都不願意了？

　　可惜，他現在連感懷的時間也欠奉。二少奶奶笑吟吟的拿起布料在身上比劃來比劃去，嬌嗔的問道：「夫君，你看這塊布料好不好看？」

　　二少爺扯出微笑，敷衍了幾句。

　　那語氣明顯是應付，二少奶奶立刻不依了，撅著嘴走上前來硬是要他仔細的看看。

　　二少爺只得打起精神來誇讚幾句，好不容易才將嬌妻哄的開心了。心裡泛起了些許的不耐，勉強壓抑著沒在臉上露出來。

　　錦繡快步的往前走，素娥跟在後面都快趕不上了，連連叫道：「錦繡，你等等我嘛，走這麼快做什麼。」

　　錦繡這才稍稍停頓下來，臉上早沒了笑容。

　　說起來，今天兩處院子都受了些許的悶氣。大少奶奶那裡還好，不過是多等了會兒。可在二少奶奶那裡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錦繡只覺得心裡堵的慌，一口氣鬱結在那兒怎麼也吐不出來。窩窩囊囊的，簡直鬱悶的無以復加。

　　二少爺……

　　眼睜睜的看著二少奶奶給她難堪，眼睜睜的看著兩個陪嫁丫鬟來落她的面子，居然沒有吭聲。

　　一想到這兒，錦繡就氣不打一處來。

　　哼，男人果然都是沒良心的。之前還深情款款的表示喜歡她要等她長大，轉眼間就歡喜的娶了別的女子進門。對二少奶奶千依百順好的不行。

　　錦繡堅決不承認心裡的那一絲異樣感覺叫做嫉妒。

　　素娥看錦繡臉色不太好看，關切的問道：「錦繡，你怎麼了？還在生氣哪！」見錦繡沒有吱聲，立刻勸道：「依我看，你就別生氣了。二少奶奶責備我們做丫鬟的幾句，我們聽著也就罷了。總之不痛不癢的，不朝心裡去什麼都沒有。」

　　主子有幾個真正懂得尊重下人的，二少奶奶今天的表現在素娥看來也就是刻薄了些罷了。

　　錦繡擠出一絲笑容，點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事實上，她究竟在生誰的氣，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袖手旁觀冷漠無情的二少爺？傲氣十足不討人喜歡的二少奶奶？還是那兩個仗勢欺人的陪嫁丫鬟？

　　或許，都有一些吧！

　　也或許，她只是忿忿不平分外受不得氣？

　　若放在往日，這一點小陣仗哪裡可能惹出她這麼大的脾氣和不滿。她向來是能屈能伸的。

　　素娥歎道：「我心裡其實也不好受，可是，誰讓我們是做丫鬟的命呢！」

　　錦繡幽幽的歎息：「做丫鬟的，便該受氣麼？」那聲音低低的，近乎自言自語。

　　素娥苦笑道：「不受氣又能怎麼樣，我們還算是好的。夫人平日裡對我還算不錯，從不苛待我們。只要我們盡心做事，衣食住行樣樣都不差。我聽說有的大戶人家，根本不拿丫鬟當人看。要打就打要罵就罵，一個不好就打發牙婆子來領人。」

　　沈氏在這方面確實堪為表率。她對身邊的婆子丫鬟極為大方慷慨，將丫鬟們的心都籠絡的好好的。偶爾的心狠手辣也只限於對那些不懂規矩觸怒了她的丫鬟，所以，只要小心做事夾起尾巴做人的話，日子還算好過。

　　錦繡默默的點了點頭，心裡稍微好過了些。

　　正在此時，只聽得遠處有一個急促的呼喊：「錦繡！」

　　錦繡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很是意外，扭頭一看，果然是小路子跑了過來。

　　小路子氣喘吁吁的跑到了錦繡身邊，因為跑的太過急促了，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錦繡心情再不好，也不至於給小路子臉色看，見狀笑道：「好了，有什麼話慢慢說。瞧你喘成什麼樣子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慰

　　小路子關切的說道：「我剛才沒在書房，聽裡面的紫絹說，二少奶奶今日罵你了。你不要往心裡去，可別氣壞了身子。」

　　那濃濃的關懷從字裡行間毫無保留的傾瀉了出來。

　　看著那雙毫不掩飾安慰的眼神，錦繡的心一動，那一剎那，心裡暖暖的。

　　小路子知道她受委屈的那一剎那，第一反應就是跑出來安慰她。連理由和原因都未曾問上一句，就站到了她這一邊。

　　這樣的心意和情意，她若是再佯裝看不到，可真是太對不起小路子了。

　　錦繡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鼻子有些酸酸的。

　　小路子卻誤解了，皺著眉頭問道：「二少奶奶脾氣可真不好，為難你這個跑腿的丫鬟做什麼，有本事就該去找大少奶奶較勁去。只會拿丫鬟來撒氣，真是……」

　　錦繡連忙阻止小路子的大放厥詞：「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我現在心情已經平靜多了。」用眼神連連暗示小路子別再說下去了。

　　旁邊還有素娥在呢，瞧她耳朵豎的老長眼睛發亮的樣子，指不定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呢！

　　素娥脾氣不錯，隨和熱情，極好相處。就是有兩個小缺點，一是愛沾點小便宜。二是對什麼都感興趣又管不住嘴，天生的一個大喇叭。

　　小路子隨口說來安慰她的話，若是被素娥這麼無心散播出去的話，對小路子可是大大的不好。畢竟，小路子是二少爺的貼身小廝，與二少奶奶見面接觸的機會極多。萬一這些話傳到二少奶奶的耳朵裡，小路子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二少爺再喜歡小路子，也不可能為了他二少奶奶鬥氣的吧！

　　畢竟，剛才二少爺見二少奶奶斥責她的時候都一聲沒吭呢！

　　一想到這兒。錦繡立刻甩甩頭，將心裡的那一點點委屈都甩了出去。反復告誡自己，不要再糾纏於這些無聊的事情了。她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去計較這些。

　　小路子卻沒反應過來，兀自憤憤不平的說道：「你不用如此委屈，我知道一定是二少奶奶故意挑刺。」在小路子的眼裡，錦繡近乎完美，根本不會做錯事情。

　　素娥的眼睛大放光華，在小路子和錦繡之間瞄來瞄去，興奮的不能自持。

　　小路子如此的關心維護錦繡，這情景可不太正常啊！難道。他們兩人之間……

　　「素娥姐，」錦繡的聲音適時的傳來：「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和小路子向來情同兄妹。你可別想偏了。」

　　素娥頓時訕訕的笑了。有些心虛的辯解：「我才沒有亂想。」拜託，把她素娥看成什麼人了，她可不是那種愛隨意傳播小道消息的丫鬟……

　　錦繡似笑非笑的說道：「那就好，若是日後我聽到有人提起今日小路子說的話來，肯定也不是素娥姐告訴別人的。」

　　在場的一共就三個人。小路子當然不會說，錦繡更不是多嘴之人，只要素娥能忍得住不亂說就成了。

　　素娥被取笑的滿臉通紅，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會在別人面前亂說。

　　小路子看了這麼一個小插曲，總算領悟了錦繡剛才眼神暗示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憨憨的一笑。用信任的眼神看著素娥說道：「素娥一定不會亂說的，錦繡，你放心好了。」

　　這一搭一唱的。素娥還有臉再胡說就是怪事了。

　　素娥扁扁嘴，索性站的遠了些：「你們倆說話吧，我替你們望風總成了吧！」

　　錦繡被逗笑了，小路子見錦繡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聽到紫絹說那些刻薄話當時都快氣的罵人了。所以才馬不停蹄的追了出來找錦繡。好在被他追上了。

　　只要錦繡心情好了就好。

　　錦繡鬱悶的心情稍稍散開，有了說笑的心情：「小路子。今天多謝你來安慰我。不然，我今天定要氣的吃不下飯了。」

　　小路子嘻嘻一笑：「不用謝，以後再碰到這些事情，你別理她們就是了。二少奶奶的話也當成耳旁風，吹過就散了。」到底是主子，說幾句難聽話也只能聽著。不然，還能怎麼辦？

　　錦繡默默的點了點頭。

　　小路子歎了口氣：「自打二少奶奶嫁過來，我的日子也沒以前好過了。」

　　沒有女主人的時候，素芸在院子裡掌管著事情。小路子和素芸本就熟絡，又有二少爺撐腰，所以和素芸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日子逍遙自在的很。

　　可二少奶奶來了之後，規矩多如牛毛，把一整個院子裡的丫鬟們都管的服服帖帖。就連小路子也沒受訓斥，什麼「沒規沒矩」啦，什麼「太過散漫隨意」啦，一連串的罪名壓的小路子頭都快抬不起來了。心裡再不服氣也沒用，誰讓人家是主子呢！

　　最令人喪氣的就是，一向愛護他維護他的二少爺，也沒有多說什麼。

　　小路子說到這兒，臉耷拉了下來，沒精打采的說道：「我從八歲起就伺候二少爺了，到現在也快有七年了。二少爺一向對我寬容，從不罵我的。可現在看著二少奶奶罵我，他都不出聲。」

　　小路子悶悶不樂的抱怨，錦繡柔聲的安撫了幾句：「小路子，你要體諒二少爺的難處。二少奶奶家世背景都很好，又是嫡出的小姐，嫁給二少爺算是下嫁了。二少爺當然要多多偏著她。說幾句就說幾句，不打緊的。」

　　娶了二少奶奶之後，多了丈人家的聲勢，二少爺在陸文倫心目中的地位水漲船高，加之讀書用功，考進士有望，隱隱和大少爺有了平分秋色之勢。

　　對二少爺來說，目前最重要的莫過於此。因此，對二少奶奶的呵護忍讓也是必要的。這樣帶著功利的真心對二少奶奶來說，究竟是福是禍，是幸運抑或暗示著將來更大的不幸，真的不好說……

　　小路子心裡暢快多了，笑道：「瞧瞧，本來我是打算安慰你來著，怎麼說著說著，又變成你來安慰我了呢！」

　　說了半天，錦繡的心情也好了起來，聞言笑道：「話在心裡不吐不快，說過之後，我的心情也好多了呢！」

　　是啊，她何必覺得委屈覺得不平？

　　二少奶奶是二少爺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日後要相伴一生。人家兩口子相親相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有什麼權利立場拈酸吃醋？她既然不打算摻和到這個渾水中去，又何必斤斤計較于剛才二少爺冷淡袖手的態度？

　　反正最後，她也為自己找回了場子。就不要再糾結於些許小事了吧！

　　錦繡想通了之後，心情霎時如天空般晴朗。

　　眼看著天色不早，也快到了吃午飯的時辰了，錦繡笑著和小路子揮手道別。

　　素娥號稱在一邊放風，實則沒少聽漏聽一句，見錦繡腳步輕快滿臉帶笑，不由得賊兮兮的笑著抵了抵錦繡的後背：「喂，小路子對你可真是關心啊！巴巴的跑來安慰你呢！要是有一個男孩子這麼關心我，就算是天天挨駡也值得啊！」

　　素娥陷入美麗的幻想無法自拔，臉上的笑容堪稱花癡中的花癡。

　　錦繡無力的白了素娥一眼，再次聲明：「我和小路子就是兄妹一般的感情，你別亂扯。若是被別人聽見了，一定會誤會的。」不管小路子心裡怎麼想，她確實對小路子沒有任何的遐思。

　　她是喜歡小路子沒錯，可那種喜歡裡沒有一絲的男女之情。純粹的是欣賞和喜愛，就像前生做老師的時候，遇到了合眼的男學生……

　　這麼想，好像對情竇初開的小路子有一點點殘忍。可是，喜歡就是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

　　素娥撇撇嘴，明眼人都能看出小路子的殷勤和愛慕，錦繡這麼說是在自欺欺人嘛！要麼就是錦繡對小路子沒那個意思……

　　兩人說說笑笑的回了院子。

　　如玉也剛回來，沖著錦繡抱怨道：「我先送了衣料去二小姐那裡，結果去大小姐院子那兒的時候就被大小姐譏諷了幾句。真是氣死我了，拿我們丫鬟撒氣算什麼本事。」

　　錦繡苦笑著附和：「可不是嘛，我今天才真正受了閒氣了呢！」接著，就把二少奶奶和陪嫁丫鬟說的那些難聽話學給如玉聽了一遍。

　　如玉沉默了半晌，然後歎道：「算了，都別往心裡去了。還有，也別告訴夫人這事情了。省得夫人聽了生氣。」還是那句話，主子說什麼都得聽著。受了閒氣也沒地方說理去。

　　沈氏再護短，也不可能為了幾個丫鬟去訓斥少奶奶或是小姐們。既然如此，何必把這些鬧心的事情告訴夫人呢！

　　錦繡點點頭，不再多說了。

　　素娥卻是個擱不住話的，吃飯的時候就把今天受了一肚子閒氣的事情跟素彤幾個說了。然後叮囑大家不要亂說。好在素娥還算記得錦繡的叮囑，好不容易忍住了小路子那一段話沒說出去。

　　素彤做事的時候跟素秋悄悄的說了此事，自然也叮囑了素秋不要告訴別人。

　　然後，素秋又跟如詩說了。

　　再然後，素秋和如詩在伺候沈氏的時候又無意中提了一句。

　　所以最後，沈氏還是知道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交鋒

　　沈氏將如玉和錦繡喊到了身邊，淡淡的說道：「把今天上午的事情說一遍來給我聽聽。」

　　如玉和錦繡面面相覷，都很詫異。

　　沈氏是怎麼知道這事情的？

　　此刻也顧不上想這麼多了，先應付沈氏要緊。

　　如玉陪笑著說道：「也沒什麼，就是奴婢依著您的吩咐先去了二小姐的院子，將布料先給二小姐挑了幾塊。然後才去的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知道後，有些不太高興，說了奴婢幾句……」

　　沈氏冷哼了一聲，用力一拍桌子。

　　霍然發出的聲響把如玉和錦繡都嚇了一跳。

　　如玉顧不得再說下去，連連將責任往自己頭上攬：「都是奴婢的錯，都怪奴婢不會說話。還望夫人不要生氣了。」

　　沈氏柳眉橫豎怒道：「怪你什麼？是我吩咐你這麼做的。若是有不滿，就都沖著我來好了，為難你們算個什麼本事。」

　　此言一出，如玉和錦繡的心裡都暖呼呼的。

　　沈氏果然最是心疼身邊的丫鬟，二話不說就站在了丫鬟們這一邊說話。

　　就算沈氏只是做做姿態，也夠兩人感激的了。

　　「錦繡，你把二少奶奶說的話都學一遍給我聽聽。」沈氏又問起錦繡來。

　　既然沈氏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錦繡覺得也就沒了隱瞞的必要，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情景說了一遍。既無一分誇大，也沒有半絲包庇。

　　沈氏的笑容裡透著三分的不屑和三分的嘲諷：「不過是個嫡出的小姐，還真拿自己挺當回事的。嫁到了我們陸家來，就得守著我們陸家的規矩。什麼時候輪到她來對我指手畫腳了。哼！」

　　更重要的是，嫁的是不受她待見的庶子，她不處處給這個新媳婦臉色看就不錯了。居然還敢說出那樣的話來……

　　沈氏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錦繡意思意思的也學著如玉自我批評了幾句：「對不起。夫人，都是奴婢的錯。都怪奴婢在大少奶奶院子裡耽擱的時間太長了。還有，那衣料該整理好了再拿過去才是……」

　　沈氏一揮手，淡淡的說道：「好了，不用再說了。誰對誰錯我心裡很清楚。你和如玉都是好樣的，沒有丟我的人。記著，日後不管到了誰面前，都得守著本分。丫鬟就是丫鬟，不能跟主子起衝突。不過，我也不會輕易的放過那些隨意欺負你們的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不是？居然敢給她的丫鬟臉色看。豈不是變相的甩臉子給她看了麼？

　　本來就不太待見這位新任二少奶奶的沈氏因為聽聞丫鬟受氣一事，脾氣頓時冒了出來。大有好好整治兒媳的意思。

　　錦繡掂量了一番，然後陪笑著上前說話：「夫人。您如此心疼奴婢，真是讓奴婢心裡高興。只是，二少奶奶曾經吩咐過奴婢，不得將這些話學給您聽。依著奴婢看，二少奶奶定是不想和您發生一點不愉快。更不想和大少奶奶有矛盾。說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奴婢受了幾句閒氣也不算什麼。為了家宅安寧，您就大人大量，不要再生氣了。不然，可就折煞奴婢了。」

　　按著沈氏的個性，極有可能在少奶奶們來請安的時候敲打幾句。那樣是解氣了沒錯，可也給自己豎立了一個敵人。為了長遠考慮。錦繡只好違背著良心求情。

　　如玉也連忙幫腔：「錦繡說的有道理，奴婢今天去大小姐那裡的時候，大小姐也只是隨口抱怨了幾句。並沒有什麼過分難聽的話。夫人。您就別放在心上了。您心疼我們，我們可更心疼您呢！若是您氣壞了身子，我和錦繡罪過可就大了。」

　　沈氏聽了臉色稍緩，歎了口氣道：「誒，你們兩個都是知冷知熱的。受了委屈也還替我處處著想。放心吧，我不會和晚輩置氣的。」

　　家宅安寧……

　　這幾個字輕飄飄的。可分量極重。沈氏心裡掂量了一番，也只得歎息了。

　　聞言，如玉和錦繡齊齊放下心來。

　　沈氏既然這麼說了，此事該是告一段落了吧！

　　隔日早上，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起來給沈氏請安。說來也巧，妯娌倆在院子門口就遇上了。

　　兩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

　　錦繡老遠的看見少奶奶們來了，立刻上前迎了兩人，順便將兩人的對話聽進耳中。

　　大少奶奶：「弟妹，今兒個來的可真早啊！」

　　二少奶奶笑吟吟的說道：「今日一大早，就有幾個舉子來找雲啟，說是一起去參加個什麼讀書會。估計要整整一天呢！他起的早，我也跟著起來了。」毫不意外的看見大少奶奶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些交際應酬本該先找大少爺才對，如今卻是先來找二少爺。當然是因為二少爺考中了舉人的緣故。

　　二少奶奶這麼說，分明是成心炫耀來著。然後，故作無心的問道：「怎麼，大哥沒去嗎？」

　　大少奶奶勉強的一笑：「去了去了。」

　　大少爺向來愛湊熱鬧，這樣的場合哪裡能忍得住不去。光是憑著知府老爺大公子的身份，也沒人敢怠慢了他。只是，難免讓人心裡有點鬱悶的感覺。好似平白的低了一頭……

　　向來要面子的大少奶奶臉上的神情自然就好看不到哪裡去。只覺得二少奶奶美麗的臉上浮現的笑容有三分嘲弄三分炫耀三分自得。

　　錦繡領著兩位少奶奶到偏廳裡坐下，素秋知機的進去稟報。

　　錦繡給兩位少奶奶各上了一杯茶。

　　二少奶奶喝了口茶，笑著和大少奶奶閒話家常：「聽說你身邊的丫鬟可人開了臉，做了通房？」

　　大少奶奶打起全副精神來應付，心想萬萬不能再被這個言辭厲害的弟妹看了笑話。因此答的極為流利得體：「可人自幼伺候我，和我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姐妹。前些日子我身子不適，因此才讓可人替我伺候夫君。好在可人一直是個通情達理知曉分寸的，夫君也誇讚她懂規矩解人意呢！」

　　大少奶奶的這一席話充分顯示出了氣度，簡直無可挑剔。

　　二少奶奶暗暗冷笑一聲，心想話說的真是漂亮。誰不知道你抬了可人起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雖說嫁進來時日不算長，可大少爺院子裡的這點事情二少奶奶早就摸的一清二楚。同為陸府的兒媳，兩位少奶奶之間面和心不和處處較勁實屬正常。

　　二少奶奶咯咯的掩嘴嬌笑：「大嫂真是心胸寬廣，堪為楷模。我可比不得你心胸寬大，至少也得等上個三兩年，再讓紫娟和紫綾開臉。」明著說自己心胸狹窄，實則炫耀自己頗得丈夫寵愛，根本無需用身邊的丫鬟來幫著爭寵固寵。

　　大少奶奶在寬大的袖口裡握緊了拳頭，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微笑：「二弟待你如此情深意重，真讓人看了羨慕呢！」

　　二少爺待二少奶奶真是沒的說，整個院子裡早就傳開了。大少奶奶羨慕之餘，更是氣惱大少爺的薄情。

　　二少奶奶臉上的幸福和甜蜜落在大少奶奶眼中是如此的刺眼和痛心，心裡堵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無比。

　　「大嫂說這話做什麼，真是羞死人了。」

　　二少奶奶故作嬌羞的笑容讓在一邊的錦繡看了，頓時掉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只可惜她得一直在旁邊伺候著，還得繼續忍耐……

　　大少奶奶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故作不經意的提起了素芸：「二弟身邊原有個丫鬟，如今住到莊子上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府呢！」

　　二少奶奶的笑容一頓，大概沒有一個女人喜歡聽到丈夫有別的女人。她對素芸的存在早就知情，只是一直沉浸在嫁給心上人的喜悅和激動中，刻意的將這個礙眼的人物拋到了腦後。

　　如今，大少奶奶這麼一提，二少奶奶心裡也開始堵了起來。臉上還得裝作大度的微笑：「這事情，自然得由母親做主。」不管怎麼說，也得過上幾個月再接回來吧！她過門還沒滿兩個月呢！

　　大少奶奶好整以暇的欣賞起二少奶奶的勉強微笑，心裡痛快了不少。

　　兩位少奶奶的交鋒，錦繡一一看在眼底。

　　嫡出的大少爺和庶出的二少爺，本就是兩路人馬。各自的妻子更是不對盤。古往今來，婆媳關係和妯娌關係都是最最讓人頭痛的。照著這樣的架勢看來，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的明爭暗鬥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從身份地位來講，大少奶奶是侯府的千金，又是嫡長媳，在沈氏的眼中分量肯定重的多。

　　二少奶奶在身份稍弱一籌，可也是正正經經的嫡出的小姐，下嫁給了庶子。沈氏也不好怠慢了她。不過，再怎麼說，沈氏也不會喜歡她到哪裡去。二姨娘倒是對力挺二少奶奶，可惜分量不重。

　　很明顯的，大少奶奶在這點上占了較大的優勢。

　　從另一方面來說，大少爺對大少奶奶不算寵愛，可二少爺卻對妻子憐惜有加，讓二少奶奶在大少奶奶面前昂首挺胸分外有面子。

　　反復的衡量比較，錦繡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這兩個少奶奶，日後爭鬥誰能占上風還真是很難說。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八章　婆媳

　　沈氏出來的時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立刻殷勤的起身相迎。

　　沈氏笑著吩咐兩人坐下，又吩咐如玉去端來各式茶點。

　　錦繡冷眼旁觀，沈氏果然對大少奶奶更加的熱情和周到。對二少奶奶的笑容淡了許多，說話的口氣也疏離客氣些。

　　大少奶奶心裡暗暗得意，笑容明媚。

　　二少奶奶暗自委屈憋悶，又不敢表露出來。還得繼續笑臉迎人。

　　若單從身份來說，她嫁給二少爺確實是下嫁了。憑著嫡出的身份，二少奶奶完全可以嫁一門更好的親事。至少也能嫁個嫡出的。

　　可二少爺文才極好，相貌俊美，性格溫和，幾乎毫無缺點。她的一顆芳心早在三年前初見的那一刻就宣告淪陷。因此，當一聽到陸家為二少爺來提親事之後，她鼓著勇氣向父母表白心跡，終於如願以償的嫁給了他。

　　新婚後，二少爺溫柔體貼，一直待她極好。讓她深深的慶倖自己沒有嫁錯人。

　　只有在這一刻，她的心裡才會冒出一些委屈和不甘來。

　　她一直在父母眼中的嬌嬌女，何曾受過這等冷落？

　　沈氏看似照顧周到，其實大部分都是將她撇到一邊和大少奶奶說話……

　　二少奶奶不甘心被冷落，笑著插話：「母親，這些茶點不知是誰做出來的？味道真是極好呢！」

　　沈氏笑道：「是府裡的廚娘落雁做的。若是喜歡，我就讓落雁多做些，送到你們院子裡去。」

　　還沒等二少奶奶的笑容完全綻開，沈氏又若有所指的說道：「這次，我定讓丫鬟先送到你那裡去。」

　　二少奶奶的臉騰的紅了，一半是羞惱，另一半則是心虛。那椅子似乎突然冒出了許多刺來。讓人坐立難安。

　　「母親，您說的這話真讓我汗顏。」二少奶奶壓制著心裡的忐忑，討好的說道：「大嫂比我進門早，又是長嫂，自然應該先送到大嫂那裡才是。」

　　大少奶奶並不知道其中的奧妙，笑著客套了兩句：「我們妯娌倆這麼客氣做什麼，母親對我們一般的好，哪裡有什麼先後的差別。」

　　此言一出，二少奶奶的臉更是火辣辣的。在她看來，沈氏和大少奶奶分明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拿她開涮來了。昨天在書房裡發生的小小插曲居然如此快的傳開。一定是有人告狀了……

　　二少奶奶恨恨的瞪了錦繡一眼，然後才陪笑著說道：「大嫂可千萬別這麼說，真是折煞我了。再這麼說，我的臉都沒地方擱了。」

　　沈氏點到即止，微微一笑，算是揭過了此章。

　　畢竟在明面上算是她的兒媳婦，她也不好太過的給二少奶奶難堪。只能借著這樣的機會稍微的敲打幾句。為丫鬟們出一口氣。

　　同時，沈氏也是在不著痕跡的警告二少奶奶，不要隨意的欺辱她身邊的丫鬟。更是在隱隱的暗示，這院子裡總該有個先後之分，庶出的兒媳和嫡出的兒媳肯定要有差別。

　　錦繡被二少奶奶含恨的目光瞪的有些發毛，心裡暗暗歎息。看來。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

　　二少奶奶當時吩咐她不要隨意的亂說，以免造成妯娌不和婆媳不睦。沒曾想，現在沈氏忽然冒出這句話來。當然會理所當然的認為是錦繡回來告狀了。

　　也罷。這些話雖說是素娥傳出來的，可具體的情形也還是她自己跟沈氏說的。也算小小的告了一狀。

　　二少奶奶記恨就記恨去吧！

　　總之，她是沈氏身邊的丫鬟，二少奶奶管不到她頭上來。想給小鞋給她穿，也沒那個機會。

　　錦繡坦然的站著。腰杆挺的直直的，絲毫沒有懼怕之意。

　　二少奶奶無意中瞄了若無其事的錦繡一眼。心裡更是惱怒。

　　人與人之間一定存在著磁場問題，有人見了面便不由自主的互相產生好感，很容易成為好友。比如錦繡和錦蓮就是如此。

　　也有人天生的相互討厭，沒有任何理由，就是看對方不順眼。像是命定的對手，比如二少奶奶看錦繡就是如此。

　　當然，錦繡看二少奶奶也差不多就是了。

　　兩人的樑子就此結下，日後究竟會為此起多少矛盾紛爭，暫且不必細說，以後自然慢慢知曉。

　　沈氏笑著問大少奶奶：「你這些日子身子恢復的怎麼樣了？」大少奶奶藉口身子不適將可人抬成了姨娘，不管是真話假話，明面上都做的很周全。謝大夫常常去給大少奶奶看診，還開了一大堆調理的中藥，每天三頓照足了分量喝。

　　大少奶奶點點頭：「多謝母親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沈氏隨口問了幾句可人和素月的事情，大少奶奶一一答了。從大少奶奶平靜的面容絕看不出對素月的不滿和怨懟來。

　　從這點來說，大少奶奶的城府要比二少奶奶強的多。

　　二少奶奶湊趣的說道：「大嫂真是心胸寬廣，這麼早就把可人開了臉。」

　　沈氏不緊不慢的接了一句：「你也該跟敏兒學著些才是。這才是做正妻的風範和氣度。」

　　二少奶奶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錦繡心裡痛快極了，沈氏今天處處給二少奶奶難堪，讓人看了真是解氣啊！

　　瞧瞧二少奶奶的反應吧！先是尷尬，緊接著是委屈的陪笑，再然後是違心的附和。這一連串的臉色變化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

　　依人嘴角含笑。

　　紫絹擔憂的看了主子一眼，二少奶奶是何等的好強和好面子她最清楚不過。受了這樣的閒氣，回去指不定會怎麼發脾氣呢！

　　大少奶奶揚眉吐氣，將剛才的那點子不愉快都拋到了腦後。哼，到底還是嫡出的身份重要，在這樣的時候，沈氏毫不猶豫的站在了她這邊說話。

　　光是這個還沒完，沈氏又接著說道：「提起素月，我倒是想起素芸來了。這丫頭一直在我院子裡做事，性子最是沉穩仔細，又頗為伶俐。被我賞給了雲啟做通房。前一陣子我將她打發到了莊子上住著，也不知道在那裡過的怎麼樣。想起來，我還真是有些擔心呢！」

　　眼神就飄了過來。

　　二少奶奶進退兩難，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如此的明顯，她究竟該怎麼應對？

　　沈氏分明在暗示自己主動張嘴將素芸接回來……

　　不答應吧，怕得罪了沈氏。這些日子的接觸，二少奶奶早察覺出沈氏的手腕果斷厲害，絲毫不敢小覷了這個婆婆。自然不想輕易的得罪了她。

　　答應了吧，心裡又堵得慌。她和二少爺感情正熱乎，又正值新婚之極，壓根不想有素芸在一邊礙眼。

　　衡量了半天，到底還是私心占了上風，二少奶奶故作沒聽懂的笑道：「母親不用擔心，莊子上的管事定然不敢虧待了素芸。」

　　沈氏暗暗冷笑一聲。

　　大少奶奶看出了端倪來，抿嘴笑道：「你也真是的，要想母親安心簡單的很。把素芸接回來不就成了。要不，先讓素芸在我院子裡住幾天好了。省的打擾了你和二弟的甜蜜小日子。」

　　這赤裸裸的取笑讓二少奶奶頓時紅了臉，心裡把大少奶奶恨得不行。

　　這叫什麼人啊，自己日子過的糟心，居然還想著來攪合她院子裡的事情來了。這麼一挑開，她不答應都不行了……

　　二少奶奶含恨咽下這口怒火，勉強的笑道：「大嫂說這話真是讓我羞了，怎麼著也不能讓素芸住到你院子裡去，這不讓人家笑話我們陸府沒規矩了嘛！我也一直考慮著什麼時候接素芸回來這事情呢！母親，要不，這兩天我就讓人去接素芸吧！就是不知道莊子的具體位置……」

　　沈氏笑著接道：「這些許小事不需要你操心，既然你也有這個意願，那我就簪越一次。派朱嬤嬤去接她回來就是了。」

　　二少奶奶咬牙應了。沈氏連這等細節都想好了，擺明了是早就考慮好了，她今天是不答應也得答應啊！

　　錦繡也很是意外，沈氏怎的會突然想起要把素芸接回來？

　　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成親還沒過兩個月呢！正值新婚熱乎之際，將素芸接回來豈不是給二少奶奶添堵？

　　記得當日大少奶奶進門的時候，可是生生的將素月晾在莊子上半年之久。還是大少爺屢次張口求情，沈氏才勉強同意將素月接回來的。這次倒好，沈氏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要讓素芸回來……

　　這兩相對比，沈氏也未免太過偏心了吧！

　　大少奶奶也顯然想到了這一點，笑的煞是開心。婆婆果然是偏心她多多啊！那春風得意的樣子落在二少奶奶的眼裡分外不是滋味。

　　二少奶奶不甘心的詢問了一句：「大嫂，你當日一定也是早早的就接了素月回來的吧！」

　　大少奶奶不動聲色的微笑：「素月住在她娘親的莊子上，不肯回來。只得延遲了一些時候。」

　　二少奶奶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其中的奧秘，忿忿的住了嘴。滿心的懊惱和不甘，低下頭將所有的情緒都收到了心底去。

　　沈氏咳了咳，端起了茶碗。

　　兩位少奶奶識趣的起身告辭。

　　丫鬟們各自伺候了主子回院子去了。

力寶龍

卷三　二等丫鬟　第二百八十九章　嫉妒

　　二少奶奶心裡究竟在想什麼，錦繡絲毫不關心。最好回去就生悶氣，然後和二少爺吵架去……

　　呃，心裡太陰暗了，要陽光些陽光些。

　　錦繡笑眯眯的上前給沈氏續上茶水：「多謝夫人替奴婢出了氣。錦繡心裡真是感激不盡。」相處日久，錦繡慢慢察覺出沈氏的好處來。

　　誠然，沈氏不是個絕對好脾氣的主子。有時候甚至挑剔難伺候。可是，她確實是個很護短護短的主子。

　　現在才慢慢體會出來，這可是沈氏最大的優點了。

　　對丫鬟們來說，有一個處處維護自己的主子，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幸福的？

　　沈氏笑著瞄了錦繡一眼，傲然的說道：「我的丫鬟自然有我調教，當然容不得別人說三道四。」

　　改日，再找機會去敲打大小姐幾句。如玉如此乖巧伶俐，她自己都捨不得訓斥一句半句的，大小姐居然給如玉難堪。哼！

　　錦繡笑意盈盈，心情極好。

　　心情如此之好，固然有沈氏為她出氣的緣故，也有部分是因為今日看到二少奶奶處處受憋屈。

　　只要她將沈氏伺候好了，緊緊抱住這棵擋風遮雨的大樹，二少奶奶看她不順眼也沒機會為難她了……

　　一想到這兒，錦繡的腳步越發的輕快。

　　中午特地下廚做了幾樣拿手的好菜，端到了沈氏的面前。

　　沈氏一眼瞄到了那樣極為特別的菜肴，頗感興趣的問道：「錦繡，這道菜怎的如此古怪？」

　　其他的菜式倒也罷了，都是常見的，唯獨中間這一碗魚很是特別。

　　一條條巴掌長的小魚，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裡面放了青紅椒絲，看來甚是美觀。更特別的是。這碗邊還齊整的擺了一圈麵食般的東西，看來薄薄脆脆的，有一半浸在魚湯裡，另一半則露了出來。

　　沈氏好吃魚，常吩咐廚房裡做些魚肉，可眼前這種菜式卻是第一次見到。

　　錦繡笑著介紹：「夫人，奴婢以前在家裡常吃這道菜肴。因為奴婢家裡窮，吃不起大魚，我娘只能買些便宜的小魚來給我們解饞。然後在鍋邊貼上一圈薄薄的麵餅子，蘸著魚湯吃再美味不過了。今日我去了廚房。恰好見到方嬤嬤遞了些鮮活的小魚過來。一時技癢，便擅自做了這道菜來給夫人嘗嘗鮮。還請夫人不要責怪奴婢才是。」

　　這些小魚是魚販子見方婆子買的魚多特地送的，標準的野生鯽魚。燒出來味道極好。

　　沈氏笑道：「你有如此心意，我怪你做什麼。」眼睛就瞄到了碗裡。

　　錦繡早知機的將筷子送上，並且夾起其中的一條稍稍大些的放到碗中，供沈氏品嘗。

　　那小魚果然鮮美無比，只是魚刺多些。吃的時候需要小心些。好在貴婦們吃飯講究的是細嚼慢嚥，沈氏的餐桌禮儀更是無可挑剔。沈氏吃的極是滿意，沖著錦繡笑笑算是讚賞。

　　錦繡心裡高興，連忙又夾起了一塊麵餅子到沈氏的碗裡：「您嘗嘗這個吧，味道也很好的。」

　　嘿嘿，小魚鍋貼。這可是錦繡前世最愛吃也最拿手的菜肴之一。廚房裡有那麼多大大小小的鍋具，做這個方便的不得了。

　　為了將這鍋貼做的美觀好看些，錦繡可沒少花心思。

　　先是將鍋燒的熱熱的。然後快速的將和的恰到好處的麵糊貼到鍋上。然後不停的用鍋鏟將鍋貼壓的平平整整兼薄薄的。再然後，不停的用魚湯澆到上面，將魚湯的美味一點一點的滲透進去。然後用小火又烘烤了半天，等鍋貼變的又脆又香了，才算完工。

　　錦繡做這道菜的時候。把廚娘們都震住了，一個個的圍在邊上看熱鬧。嚷著要學這一手。錦繡笑而不答。心想這可不是光看就能學會的。若是不明白其中的訣竅，只能學個形似而已。

　　就算被學去了也沒什麼，她壓箱底的本事可不止這一點。

　　沈氏吃了一塊，什麼也沒說，逕自的夾了第二塊。

　　這比什麼誇讚都具體實在，錦繡頓時面上有光。

　　站在一旁伺候的如玉和如詩，看沈氏吃的如此香甜，饞蟲都被勾了上來，不自覺的悄悄咽了口水。

　　好在沈氏一個人肯定吃不完這麼多好吃的，等過會兒她們總有機會嘗嘗鮮的。

　　沈氏胃口極好，居然連吃了三條魚，三塊餅子才停了下來。再喝碗錦繡精心熬製的魚頭豆腐湯，那舒暢的感覺真是不用提了。

　　沈氏吃的開心了，自然免不了要多多誇讚錦繡幾句：「手藝這麼好，給我做丫鬟真是有點可惜了。日後我去投資開個酒樓，就讓錦繡做大廚好了。保準客似雲來。」

　　錦繡被贊的飄飄然，連忙笑著回道：「那感情好，夫人發了財，奴婢的小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如玉湊趣道：「那我得跟著做個賬房去，有好處不能少了我這一份才行。」

　　如詩嚷道：「可不能把我落下了，至少也得讓我跟著去端端盤子去。」

　　素秋剛最進來，搞不清楚狀況就插了嘴：「如詩姐，你要到哪裡去端盤子？我們廚房裡的盤子可不能隨便的端走。」

　　屋裡的主子丫鬟一起被逗笑了，尤其是沈氏，眼淚都笑了出來。

　　素秋被笑的莫名其妙，待聽錦繡解釋了一遍，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沈氏喜歡飯後坐在陽光下休息一會兒，已經吃過飯的素秋連忙伺候著沈氏去了。沈氏走後，幾個丫鬟立刻坐下來吃午飯。

　　如玉邊吃邊贊：「錦繡，你的廚藝真是好。」

　　如詩也跟著笑道：「是啊，以前我們院子裡數挽虹姐廚藝最好，那個時候常下廚做飯菜給夫人吃。現在嘛，就是錦繡獨佔鰲頭了。」

　　錦繡敏感的察覺出如詩口氣裡的那一絲絲酸意。正所謂不遭人嫉是庸才，一旦表現的過於優秀出色了，即使你不去招惹別人，也自然有人會來招惹你。

　　如詩這麼說，分明是在挑撥她和如玉之間的關係。不然，為什麼偏偏拿挽虹來舉例？

　　要知道，挽虹可是一等丫鬟，如玉現在便是做上了挽虹當年的位置。錦繡現在不過是一個二等丫鬟，比起如玉差的遠。如詩這麼說，如玉聽了痛快才怪。

　　果然，就見如玉的筷子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接著吃了起來。只是臉上的笑容遠沒有了剛才的熱絡。

　　錦繡淡淡的一笑，客氣了兩句：「如詩姐這麼說，我可真是擔待不起。我們院子裡，裡裡外外都得靠著如玉姐打理，夫人都說不能一日少了如玉姐在身邊呢！我這一點小手藝，可不敢在如玉姐面前顯擺。」

　　如玉的臉色稍稍緩和，笑道：「錦繡這麼謙虛做什麼，你升做二等丫鬟還沒到半年工夫，我們夫人就口口聲聲都是稱讚，日後一定前途無量。」

　　如詩的笑容立刻勉強了許多。

　　如字輩的丫鬟裡，當屬如玉和如夢最為出色。同在沈氏身邊伺候，如詩總是處處被壓了一頭。做到了二等丫鬟之後，沈氏很明顯的器重如玉和如夢兩個。

　　挽虹出嫁之後，如玉和如夢一起做了一等丫鬟。

　　如詩連競爭的資格也沒有，心裡當然一直不太服氣。論起來，她什麼也不比別人差。女紅做的好，梳頭手藝好，又擅長伺候穿衣梳洗，沈氏也是很喜歡她的。只是她的容貌不算太出眾，又不如如玉和如夢擅長吹捧討好。因此處處低了如玉和如夢一頭。

　　如夢被發配嫁人之後，最高興的就是如詩了。

　　一等丫鬟走了一個，若是再提拔一個丫鬟升做一等的話，任誰也競爭不過她了。

　　怎麼也沒想到，沈氏一怒之下，不肯再提拔一等丫鬟，而是漸漸將如玉培養成了一等一的助手。

　　眼看著一等丫鬟的位置在眼前溜走，眼看著如玉越來越受寵愛地位越來越重要，如詩心裡的那個滋味就不用提了。

　　同樣是如字輩分的丫鬟，同時到沈氏院子來伺候，憑什麼如玉就比她強了這麼多？憑什麼她就得聽如玉的指揮吩咐？

　　心裡的那口窩囊氣還未完全消退下去，錦繡又來給她添堵了。

　　不過才十三歲，就被早早的提拔做了二等丫鬟，由此可見沈氏對錦繡是何等的器重。

　　這幾個月裡，錦繡不著痕跡的一步步的取得了沈氏的歡心。

　　錦繡女紅做的好，又會識字記帳，兼之擅於察言觀色，伶俐至極。處處都綻放出光芒，讓別的丫鬟都黯然失色。更讓人驚異的是，錦繡的廚藝極佳，不僅討得了沈氏的歡心。就連老爺來了也對錦繡做的晚飯很滿意……

　　照此情形發展下去，錦繡遲早會越過了她去……

　　如詩一想到這裡，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錦繡將如玉和如詩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掂量了一番，才笑道：「好了好了，如玉姐別再誇我了。我的臉都快沒地方放了呢！我年紀小，還有許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日後要請如玉姐和如詩姐多多指點才是。」

　　如玉和如詩都紛紛笑了起來，連說那是當然。至於她們心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