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章　噩耗

　　「錦繡，夫人不會是打算關你一個月吧！」錦茹擔心的問道。

　　禁足，也算是丫鬟們最最討厭最最害怕的懲罰了。

　　又不能出去，也不許別人來探望。悶在屋子裡哪兒也不能去，這日子該有多難熬啊！

　　錦茹最是活潑愛鬧，因此最怕的懲罰就是禁足。相比較而言，寧可被罰幾個月不拿月錢，也不願意被關在屋子裡。

　　錦繡聳聳肩，渾然不介意的答道：「也許吧！」

　　一個月就一個月，最好是等回了揚州之後再解禁。說實話，她對京城老宅沒多少好感，並不想四處走動。

　　在外人看來的嚴厲處罰，對她來說卻是變相的悠閒假期。每天不用早起，不用伺候人，不用應付不想見到的人和事，用女紅打發時間度日，撇開不能出屋子這一點，還真是愉快輕鬆呢！

　　錦茹見錦繡一點都不介意，稍稍放下心來，笑著說道：「只要夫人不在院子裡，我就偷偷來陪你說話解悶好了。」

　　錦繡對這樣的提議自然歡迎，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正在閒聊，門被咚咚的敲響了。

　　錦繡和錦茹都被嚇了一跳。

　　尤其是錦繡，她可正在被關禁閉呢，要是被人察覺有人來探望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門外的人見錦繡遲遲沒開門，愈發的著急了，忍不住輕聲說道：「錦繡，是我，快些開門。」

　　原來是錦蓮啊！

　　錦繡提的老高的一顆心頓時放了回去，立刻去開了門。

　　錦蓮一臉焦急之色，迅速的進了屋子，然後將門掩上，見錦茹也在，匆匆的打了個招呼。便扯著錦繡的袖子急急說道：「糟啦，錦繡，這次可是真的不好了。」

　　錦繡心裡陡然一沉，直覺錦蓮接下來說的話一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就聽錦蓮驚慌的說道：「今兒個少奶奶喊了夫人過去說話，我也跟去了。我聽少奶奶說話的那個意思，好像是想要了錦繡過去呢！」

　　什麼？

　　錦繡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錦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快些說。」

　　錦茹也被這個消息震到了，吃驚的跟著追問了一句：「就是啊。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把我們都聽懵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錦蓮歎了口氣。將事情的始末一一道來。

　　原來，許氏今日派了丫鬟過來請沈氏過去說話。沈氏微微感到奇怪，卻也沒放在心上。領著身邊的幾個丫鬟便去了許氏那兒。

　　許氏閒話了一會兒，便將話題扯到了錦繡的身上：「……前些日子，嬸娘身邊的那個錦繡。惹惱了夫君。這幾日，夫君心情一直不太好呢！」

　　許氏連說帶笑的，似乎一點責怪之意都沒有。

　　沈氏卻敏感的察覺出許氏話中有話，心裡暗暗的冷笑不已，臉上笑的極為和藹：「說來都怪錦繡的不是，這丫頭被我慣壞了。逢到不情願的事情，就受不得委屈了。被我狠狠的罵了一頓，這些日子。一直關在屋子裡反省呢！」

　　逢到不情願的事情，指的自然就是陸雲霄強要錦繡跟著上樓喝茶吃點心。錦繡抗命不從，也不能盡數都怪錦繡不懂禮數不守規矩。誰讓陸雲霄沒個做主子的樣子，如此輕浮呢！

　　許氏笑容不變，假裝未聽出這些言外之意。歎道：「為人妻，自然要為夫君分憂才是。我還從未見過夫君對一個丫鬟如此上心呢！只可惜錦繡是嬸娘身邊的得力親信。不然，少不得要厚顏將錦繡要了過來了。」

　　一臉惋惜之情，其實說出口的話無疑就是要人之意。

　　沈氏沒想到許氏居然打的居然是這個算盤，一時之間，頗覺得詫異。

　　許氏也太過賢惠大度了吧，居然張口為丈夫要起人來了。這不是給自己添堵找不痛快麼？捫心自問，她可做不到此等地步。

　　錦蓮在一邊聽了，更是急的要命，唯恐沈氏當時就點頭應了，緊張的看著沈氏，屏住呼吸等著沈氏的反應。

　　聽到這兒，錦繡的心也高高提到了半空中，一臉緊張之色：「錦蓮，夫人當時怎麼說的？」若是沈氏點了頭，她的命運可就悲慘了。

　　一個風流花心的少爺，一個厲害精明的主母，一堆美貌有心計的通房，外加兩個受寵的小妾，這樣的環境對錦繡來說，簡直就是地獄啊！

　　錦蓮安撫錦繡道：「放心吧，夫人沒有正面答應。」

　　沈氏想了想，便笑著說道：「若是別人，我便二話不說給了你。只是錦繡伺候我多年，是我身邊最最得用的大丫鬟，如今替我掌管著院子裡的雜事，還能幫著處理鋪子莊子上的事務。我還真離不了她呢！」辛苦培養出來的親信，沈氏可捨不得就此給了別人。

　　如此委婉的拒絕，許氏當然能聽的出來。

　　許氏的笑容有些僵硬，沒有料到沈氏的態度如此的乾脆，便繞著彎子繼續說道了幾句：「我身邊也有合用的丫鬟，要不，就用兩個得力的，跟嬸娘換一換如何？」

　　沈氏笑道：「我就怕你捨不得呢！」

　　故意嘻哈了幾句，將話題扯了開去。

　　許氏意圖將話題繞回來，奈何沈氏一點都不合作。許氏也沒了法子，說了會閒話之後，沈氏便告辭了。

　　回來之後，沈氏隻字不提剛才的事情，錦蓮一時也琢磨不定沈氏的心意，尋了空就偷偷跑來找了錦繡，將此事急急的告知錦繡。

　　「錦繡，少奶奶既然張了口，就不會如此輕易罷休，你可要好好的想個對策啊！」錦蓮急切的說道。

　　錦繡臉色沉重，腦子裡亂糟糟的。

　　錦茹的嘴巴張的老大，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步田地，忍不住問道：「雲霄少爺對錦繡有意，怎的少奶奶一點都不吃醋，反而要將錦繡要了過去成全了雲霄少爺的心意？」

　　正室最正常的反應，應該是阻止此事的發生才對吧！偏偏許氏來了這麼一齣，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錦蓮也百思不得其解：「是啊，我也正覺得奇怪呢，少奶奶居然還想用兩個大丫鬟換了錦繡呢！」這也太過賢惠了，簡直賢惠的讓人心裡發毛。

　　錦繡心裡亂的很，壓根沒心情去想許氏這麼做的原因。腦子裡來回的回蕩著這個糟糕透頂的事實：許氏張口要人了！

　　若是換了陸雲霄張口，錦繡反而沒那麼擔心害怕。畢竟，陸雲霄有前科在，沈氏又曾允諾過不會將她給了別人做通房。不必太過擔心。

　　可是，現在張口的卻是許氏。是陸雲霄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人家正妻賢惠又大度，一點都不介意丈夫納通房納妾，甚至親自出馬要辦成此事。還提出要用兩個丫鬟換錦繡一個人的意思。沈氏也沒法子當面回絕，所以才會扯開話題避開此事。

　　畢竟，丫鬟在這個時代是最最無足輕重的。主子們大可以隨意的賞賜丫鬟給別人，丫鬟們沒有權利拒絕，只有服從的份兒。事實上，許氏若是堅持要，沈氏還真的不太好回絕，更何況，人家已經提出了折中方案，願意用兩個得力的丫鬟來換錦繡……

　　「錦繡，你別擔心，夫人暫時沒鬆口呢！」錦蓮反過來安慰錦繡：「只要你去求一求夫人，夫人定然捨不得把你給了出去的。」

　　錦繡重重的歎了口氣，只是暫時沒鬆口罷了。若是許氏堅持怎麼辦？若是陸雲霄去找大夫人或是老夫人出面怎麼辦？

　　沈氏疼惜她，這一點，她毫不懷疑。

　　可是，她也絲毫不懷疑沈氏在必要時候會捨棄這份疼惜。沈氏最最看重的，自然是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和陸府各人的關係，怎麼可能為了她一個丫鬟得罪了陸府的長房？

　　錦繡的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

　　相處日久，錦茹也頗清楚錦繡的個性，這種別人眼中的好事對錦繡來說卻是極不情願的，因此到了嘴邊的勸說又都咽了回去。

　　錦蓮本就是偷溜過來的，因此不敢多待。

　　錦茹勸慰了錦繡幾句，效果也不佳，又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幫錦繡一把，也悶悶的告辭了。

　　屋子裡又剩下錦繡一個人了。

　　錦繡心煩意亂的踱起步來，心情平和的時候，覺得一個人待著特別的愜意舒適。可遇上這等讓人煩躁不安的事情，這份寂靜卻分外的讓人鬱悶。想訴訴苦，連個傾聽的人都沒有……

　　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法子，便是在沈氏那邊多下功夫。

　　錦繡歎了口氣，最最可惱的是，她的禁足令還未解除，壓根沒機會出屋子見沈氏。只能等著沈氏派人來喊她去了。

　　可惜，等來等去，錦繡也只等到了送晚飯的廚娘。卻沒等到沈氏派人喊她去說話。

　　錦繡哪裡還有吃飯的胃口，勉強的吃了幾口便丟了筷子。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想著心事。

　　待廚娘來收拾碗筷兼送了熱水過來之際，見飯菜幾乎原封未動，立刻殷勤的說道：「錦繡姑娘，是不是飯菜不合你胃口？要不，我去重新做一份來端給你？」

　　雖說錦繡正被罰禁足，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沈氏對錦繡的偏愛。因此，那廚娘的態度分外的熱情客氣，絲毫不敢怠慢。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一章　知情

　　錦繡沒心情敷衍，勉強的扯出一絲笑容：「不用了，我今日沒胃口，不想吃晚飯。你把碗筷收拾走了就成。」

　　那廚娘本還想再勸幾句，可見錦繡態度冷淡無心和人說話，便訕訕的住了嘴，麻溜的收拾東西走了。

　　錦繡殷殷期盼著錦蓮能到自己的屋子裡來透個消息什麼的。只可惜，等了許久，也沒見動靜。倒是聽到了素琪開門的聲音，過了會兒，又聽到了素秋打哈欠的聲音。

　　看來，錦蓮被留下值夜了。

　　錦繡心裡一動，大著膽子開了條門縫，悄悄的喊了聲：「素秋姐！」

　　素秋被嚇了一跳，連忙到了錦繡門前，也沒敢進錦繡的屋子，就這麼站在門外低聲的說道：「錦繡，這麼晚了，你怎的還沒睡？」

　　錦繡也沒心情遮掩，直白的說道：「我哪有心情睡覺。」

　　素秋立刻了然了：「錦蓮來告訴過你了吧！」

　　錦繡點點頭，將門縫開大了一些。和素秋說話一點都不妨礙，又沒破了禁足的規矩。錦蓮和錦繡感情好，因此願意冒著風險通風報信，也敢進錦繡的屋子。

　　素秋就不同了，雖然和錦繡的感情也不錯，可不見得願意為錦繡做到這等地步。

　　錦繡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因此識趣的沒有為難素秋。

　　素秋輕笑一聲：「這麼小心做什麼，就算我進了你的屋子，夫人就打我板子不成？」說著，便推門走了進來。

　　錦繡赧然一笑，頗有點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忙掩上了門，和素秋坐下說話。

　　素秋和錦蓮說的大同小異，只是。又實事求是的添上了自己的看法：「錦繡，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這事的，不過，我覺著少奶奶的意思挺明顯的。這次夫人躲過去了，下次若是再提起，夫人就沒法子拒絕了。」

　　錦繡的心往下沉去，笑容全無。

　　比起錦蓮來，素秋看的更透徹更周全。把握沈氏的心態也更到位。

　　素秋見錦繡這般模樣，也陪著歎息：「錦繡，我總覺得少奶奶的態度不一般。按理說。她應該竭力阻止才是，偏偏主動促成此事。比起我們府裡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更讓人琢磨不透。想來定是個極為厲害的主子。」

　　有這樣的主母在。通房丫鬟的命運就可以預見了。

　　再者，陸雲霄並不長情，到了手的丫鬟，寵個一年半載也是有的。可被打發出府另嫁他人的也不在少數。

　　因此，素秋並沒有羨慕錦繡的好運氣。反而感歎起來：早知會有這麼一天，錦繡還不如跟了府裡的二少爺呢！

　　錦繡苦笑道：「素秋姐，夫人今天晚上回來之後，說了什麼沒有？」

　　素秋搖搖頭：「夫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有什麼話也在肚子裡擱著琢磨著，壓根不會跟我們說的。」

　　沈氏心思比較重。極少在丫鬟面前透露。平日裡錦繡也得百般揣摩才能猜測出沈氏的心意來。素秋在察言觀色上，比錦繡差了一籌，自然看不出沈氏的心事。

　　錦繡默然了。一顆心直直往谷底墜去。

　　素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錦繡，說了幾句，自己都覺得空洞無力，也住了嘴。

　　錦繡強顏歡笑道：「素秋姐，多謝你告訴我這些。這麼晚了。你回去歇著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素秋歎口氣。便出了屋子。

　　這一夜是在是難熬，錦繡翻來覆去，加起來也沒睡兩個時辰。

　　到了第二天，沈氏還是沒派人來喊她。

　　錦繡愈發不安了，總擔心沈氏將她打包送人做了順水人情。

　　錦繡的事情飛快的傳遍了整個院子。

　　素芸第一個從錦茹那裡得知此事，先是一楞，接著又露出了幸災樂禍外加如釋重負的笑容。太好了，錦繡若是被要到了陸雲霄的身邊，再也不會來搶她的二少爺了……

　　錦茹見素芸的笑容如此燦爛，覺得好生奇怪：「素芸姐，你聽到這個消息怎的如此高興？」

　　素芸掩飾的一笑：「當然高興了，這可是好事一樁呢！錦繡有這等好運氣，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呢！」

　　錦茹撇撇嘴：「這算什麼好事。」陸雲霄這麼小心眼，錦繡若是跟了他，才沒好日子過呢！

　　二少爺領著小路子正要出去，見兩人在說悄悄話，本也沒放在心上，可忽的聽到了那個耳熟之極的名字，立刻上了心。

　　素芸見二少爺過來，連忙停住了閒話，上前來給二少爺整理衣衫，溫柔的笑問：「少爺，今兒個又要出去啊！」

　　那笑容異常的輕快燦爛，二少爺不免覺得奇怪，笑著問道：「怎麼了，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素芸頓了頓，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就將剛從錦茹那裡聽來的事情說了出來：「……奴婢聽了，也為錦繡高興呢！」

　　一邊說，一邊留意著二少爺的臉色。

　　二少爺的笑容漸漸散去，凝重了起來，語氣也不自覺的跟著冷冽起來：「這事情你是聽誰說的？」

　　素芸心裡一沉，笑容也跟著僵硬起來：「是、是錦茹說的。」

　　二少爺立刻喊了聲：「錦茹，你過來。」

　　錦茹連忙跑了過來，靜待二少爺問話。

　　二少爺沒心情拐彎抹角，極其直接的問道：「把事情說一遍給我聽聽。」

　　錦茹乍然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的看著二少爺，說什麼？

　　二少爺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就是關於錦繡的事情。」

　　錦茹一楞，有點丈二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奇怪，好端端的，二少爺怎麼會關心起錦繡的終身大事來。可惜，她也敢多問，伺候二少爺幾年，還從未見過二少爺的臉色如此難看呢！那俊秀的面孔板的緊緊的，看了真是有點心驚。

　　「還不快說！」二少爺咬牙切齒的喊了起來，那動靜把素芸和小路子都嚇了一跳。兩人都知道二少爺對錦繡的情意，也都清楚二少爺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臉色都不太好看。

　　素芸心裡酸溜溜的，小路子心裡又何嘗好過？

　　錦茹卻是不知情的，暗歎晦氣，再也不敢耽擱，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

　　二少爺不時的插嘴問上兩句，總算是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了。然後擰起了眉頭。

　　許氏是在搞什麼鬼？陸雲霄看中的丫鬟，她居然還幫著陸雲霄要人，真是腦子進水了……

　　二少爺在心裡恨恨的咒駡了幾句，便動起了腦筋。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此事發生……

　　至於要怎麼做，暫時也沒想好。不過，今兒個出遊的心情算是敗了一大半了。

　　小路子等了半天，才仗著膽子上前詢問：「少爺，時間不早了，我們再不走，該遲到了。」

　　二少爺歎了口氣，振作起精神說道：「這就走吧！」

　　素芸看著二少爺的身影，臉上的笑容褪的一乾二淨，再也沒說笑的心情。

　　錦茹對素芸一樣的沉默頗覺得奇怪，只可惜怎麼撩撥，素芸也不肯吱聲了。錦茹也只得作罷。

　　錦書得知了此事之後，急匆匆的過來尋錦茹：「錦茹，我們去看看錦繡吧！」

　　錦茹有氣無力的說道：「素芸姐吩咐我整理屋子，沒時間出去呢！」

　　錦書歎口氣，便獨自去找錦繡。孰料，沈氏也在，她找不到機會偷溜進去，只好怏怏的打道回府。

　　素月見錦書臉色不對，頗為奇怪，便問起了原因。

　　錦書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將事情道來。

　　素月啞然失笑：「這不是好事一樁麼？你們跟著起哄做什麼。依我看，還是快快準備了禮物，說不準明日錦繡就被要走了。」

　　在素月看來，錦繡若是能留在京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比起揚州來，京城繁華富庶是不用說了。陸雲霄是陸家長房長子，是老夫人最最疼愛的嫡長孫，雖然只做了閒散的官職，可日後前途無量。怎麼看都是個好歸宿。

　　錦書在素月面前，也沒多遮掩，皺著眉頭說道：「月姨娘，錦繡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向來不愛沾惹這些事情。前些日子，在茶樓遇見幾位少爺，便是因為雲霄少爺出言調戲，才一怒之下甩臉子走了。現在又出了這等事情，她心裡肯定不好受的。」

　　想也知道，陸雲霄絕不會好好的待錦繡。再有許氏那等有手段的主母在，錦繡更不容易有出頭之日了。

　　素月笑了笑：「錦書，你莫要小看了錦繡。若是她使出手段本事來爭寵，少奶奶也不見得就能壓制的了她。」

　　短短五年，便能從一無所有無依無靠的掃地丫鬟做到大丫鬟，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想想自己的妹子錦月，有自己照應著，也不過是做了普通的二等丫鬟罷了。

　　兩相比較之下，就能看出錦繡是多麼的厲害了。

　　雖然錦繡處處低調含蓄，可素月從不敢小覷了錦繡啊！

　　錦書忍不住問出了心裡的疑問：「奴婢真是搞不懂，少奶奶為什麼要做出這等事情來。」許氏擺出這副姿態來，究竟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

　　素月意味深長的笑了，嘴角隱隱泛起一絲嘲諷：「好處多著呢！」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二章　焦急

　　做為正室，許氏擺出這等姿態來，首先便落了個賢惠的名聲。既得了陸雲霄的歡心，又顯出了自己的大度寬容。

　　其實，仔細想想，許氏這麼做真是聰明之舉。

　　以陸雲霄的個性，看上眼的丫鬟總放在心裡惦記著，不上手是不會罷休的。既然如此，索性成全了他。陸雲霄心裡自然感激。

　　待日後錦繡真的到了他身邊了，許氏利用錦繡爭寵或是平衡後院，都是極有可能的事情。畢竟，錦繡沒有任何根基，極容易拉攏掌握。就算不聽話了，也在許氏的掌握之中，想整治也容易的很。

　　素月嘴角勾起嘲諷的微笑，許氏果然打的好算盤啊！

　　素月淡淡道來，錦書在一邊聽了直冒寒氣，只覺得從背脊處一直涼到了心裡。低頭默然。

　　在主子們的眼中，做丫鬟的便如麵團一般好揉捏。至不濟，也可以隨意的處置掉。她們的命運便在主子們的一念間翻天覆地。

　　錦繡是錦字輩丫鬟中最最出眾的，也是最早做上一等大丫鬟的。深得沈氏喜愛，可以說在丫鬟中的風光一時無兩。

　　可即使如此，也落到了如此尷尬進退兩難的境地。不能不讓人感慨丫鬟們如浮萍般的命運……

　　素月瞄了錦書一眼，若有所指的說道：「你不用為錦繡擔心了，說不定這才是錦繡時來運轉命運轉機的好機會。若是錦繡能博得寵愛，在雲霄少爺身邊博得一席之地，那可比在夫人身邊做個大丫鬟強得多了。」

　　如玉嫁給了王長生，繞來繞去，還是沒饒過做下人的命運。唯有飛上枝頭翻身做了主子，才能真正的改變自己的命運，連帶著日後的孩子也不用再做為奴為婢。

　　小妾又怎麼樣。既然沒有做正室的資格，做個受寵的小妾也未嘗不好。

　　富貴險中求，此乃千古不變之真理。說不準錦繡跟了陸雲霄之後會有更好的生活呢！

　　錦書被素月這番話勾起了自己的心思，越發的沒有了說話的心情。

　　未來最是讓人困惑，究竟該如何選擇最好的道路走下去？錦書也覺得茫然迷惑了。

　　錦蓮伴在沈氏的身邊，三番五次想開口詢問沈氏的心意，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沈氏那張面孔長期保持著嚴肅冷凝的狀態，她還真的沒勇氣問出口呢？

　　有心尋個空去找錦繡說說話，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空閒，簡直急死人了。一想到錦繡殷殷期盼著自己帶消息給她。錦蓮就坐立難安起來。

　　好不容易熬到沈氏睡午覺的功夫，錦蓮頓時來了精神，伺候著沈氏睡下之後。便打著主意要偷溜。

　　還沒等邁出一步去，就聽沈氏慢悠悠的說道：「錦蓮，你就在屋子外面守著，不要亂跑。」

　　簡直就像看到了錦蓮的心思似的。

　　錦蓮心裡陡然一跳，連忙笑著應了。待出了屋子。便耷拉著腦袋坐在了凳子上發呆。

　　素秋走了過來，和錦蓮並排坐下，說起了悄悄話：「錦蓮，你怎的不趁機去看看錦繡？錦繡現在正著急著呢，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定然悶的慌。」

　　錦蓮看了緊緊掩起的門一眼，苦著臉說道：「我倒是想走。可是夫人命我在這裡守著，讓我不要亂跑。」

　　仔細一琢磨，沈氏這命令就是讓錦蓮離錦繡遠一點的意思啊！誰不清楚錦蓮和錦繡好的像一個人似的。若是一得了閒空，錦蓮不去偷偷找錦繡才是怪事。

　　素秋也陪著歎氣，安慰錦蓮道：「既然如此，就安心的待著吧！別亂跑了，若是惹惱了夫人。可就更糟糕了。」

　　錦蓮歎息點頭，嘟噥道：「也不知道夫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她眼巴巴的觀察了老長時間。也沒從沈氏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什麼門道來。沈氏心裡琢磨事情的時候，外表卻是如常。換了錦繡，或許還能窺出些端倪來，可錦蓮嘛，就差的遠了。察言觀色揣摩心思實在不擅長啊！

　　素秋心有戚戚焉，和錦蓮說了會兒悄悄話。

　　錦繡接連遭遇的事情。也給她們幾個都敲了警鐘。就連最最聰明伶俐的錦繡都有進退兩難的時刻，換了別人，只怕更是沒法子應付了吧！

　　素秋第一次為自己清秀有餘美麗不足的容貌慶倖不已。好在她長的不起眼，少爺們不會看上她。錦繡就是長的太過出色了，想低調都難。不去招惹桃花也會找上門來啊！

　　聽了素秋這些話，錦蓮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最後只是幽幽的歎了口氣，暗暗祈禱著沈氏千萬不要動搖了心意，一定要頂住壓力才行。

　　錦繡茶飯不思，這兩日基本沒吃什麼飯，繡活自然也沒心情做了。勉強拿起針線，那針尖不時的就戳到了手指，疼的極其鑽心。

　　錦繡頹然的放下針線和衣物，呆呆的盯著手指頭，那上面冒出了一滴一滴的血珠兒來。她卻連拭去的心情都沒有。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不安感就越來越強。

　　沈氏的態度曖昧不明，她又沒機會親自見沈氏一面為自己求情說話，心裡別提多鬱悶焦急了。而錦蓮的遲遲未露面，更是透露出了不妙的信息來。

　　錦蓮居然連偷溜來看望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可見沈氏是故意為之。不然，總不可能一點空閒都沒有的。

　　錦繡皺著眉頭，坐著發愣。

　　此時此刻傳來的敲門聲，簡直像天籟一般。

　　錦繡眼睛一亮，連忙去開了門。待看清楚來人後，眼裡的亮光很自然的熄滅了。

　　原來，已經到了晚飯的時辰，又是廚娘送飯過來了。

　　錦繡興致缺缺，擺了擺手：「把飯菜端回去吧，我不想吃。」

　　廚娘為難的說道：「錦繡姑娘，你這頓頓都不肯吃飯可不成。若是夫人問了起來，我可擔待不起啊！不管多大的事情，總得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想法子，你說是不是？」

　　錦繡的事情早已傳開了，眼前的廚娘居然也知曉，還借機勸說了錦繡幾句。

　　錦繡原本紅潤的臉龐瘦消了不少，靈動的眼眸更是黯然無光，那廚娘看著，也頗為錦繡惋惜。

　　她長期待在陸府，對陸雲霄的性格脾氣也是知道一二的。見一個愛一個倒也罷了，關鍵是厭倦了就丟開，這可不是什麼讓人欣賞的特質。

　　錦繡這等容貌，跟了陸雲霄那等風流少爺，還真是糟踐了……

　　呃，做下人的不能在背地裡說主子的壞話，還是趕快打住。

　　廚娘想到這兒，又扯出了笑容來：「錦繡姑娘，你就吃一些吧！」

　　錦繡忽的心裡一動，生出一個主意來，忙將廚娘拉進了屋子裡，然後從床邊拿起了一個荷包塞了過去：「這些日子勞煩你給我送飯收拾碗筷，真是辛苦了，一點小小心意，不要嫌棄才好。」

　　不知從什麼開始，錦繡就形成了這樣的習慣，身邊總隨時備了些這樣的荷包，裡面大多塞了一兩百文錢不等。也有分量更「重」些的。方便隨時表示「謝意」。

　　廚娘手裡的那個荷包，便是裝了兩百文錢的。

　　廚娘自然能掂出荷包的分量來，眉開眼笑的推辭了兩下，也就收了起來。

　　至此，說話更加的隨和客氣了。

　　錦繡打聽起院子裡的動靜，廚娘頗為爽快的說了一些。只可惜她是下等婆子，知道的事情不多，基本上都是道途聽說來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

　　錦繡聽了半天，也沒聽到最最想知道的沈氏的動靜，不免有些失望。想了想，便說道：「我有一件事情相求，若是能允了我，日後一定重重『感謝』。」

　　廚娘卻很滑頭，陪笑著說道：「錦繡姑娘，我不過是個下等婆子，哪裡能幫的上你什麼忙，不要拿我老婆子開心了。」

　　說幾句閒話沒什麼要緊，可幫著錦繡做什麼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個不小心，惹了麻煩上身才是大大的糟糕呢！

　　錦繡心知這是廚娘的推脫之詞，也不揭穿，只是笑著說道：「放心吧，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我這幾日茶飯不思，基本沒吃什麼東西，若是夫人知道了，一定會喊了我過去問話。」

　　廚娘很聰明，立刻明白了錦繡的意思。遲疑了一會兒，心裡想著，若是替錦繡去稟報一聲，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錦繡很清楚廚娘在顧忌什麼，故意淡淡的一笑：「夫人生了我的氣，這麼多天過來，也該消氣了。」

　　也就是說，很可能幾日之內就放了錦繡出屋子。這樣一個討她人情的機會，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再一聯想，錦繡可是沈氏身邊最得力的丫鬟，日後說不準就會有求著錦繡的時候……

　　廚娘權衡一番，咬牙應了下來，一副「捨命幫一回」的架勢。不知情的，說不定會以為她打算為錦繡去上刀山下油鍋呢！

　　好一個老於世故的婆子。

　　錦繡自然奉上了一堆好聽的話，把廚娘捧的樂呵呵的去稟報了。

　　見廚娘走了，錦繡才鬆了口氣，默默的坐到了床邊，腦子快速的轉了起來。若是待會兒有機會見沈氏了，她該說些什麼呢……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三章　暈厥

　　沈氏喊了大少爺和二少爺一起吃晚飯，飯畢，正在隨意的閒聊，就見廚娘匆匆的進來稟報：「夫人，老奴有事稟報。」

　　沈氏「嗯」了一聲，示意廚娘往下說。

　　廚娘匆匆的將錦繡這兩天沒吃飯的事情說了一遍：「……夫人，錦繡這樣下去可不成啊！再不吃飯，只怕身子都餓壞了。」

　　沈氏擰起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每日都送些好菜好飯過去，不得怠慢的麼？」說到後來，聲音頗為嚴厲。

　　廚娘咽了口口水，連忙辯解：「老奴按您的吩咐做了，一日三餐從未怠慢。錦繡就是沒胃口吃，還望夫人明察。」心裡不由得後悔起來，早知道沈氏會沖著她發脾氣，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應了錦繡的要求。

　　只可惜現在後悔已經遲了，話都說出了口，哪有收回的餘地。

　　二少爺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裡很不是滋味，忍不住插了嘴問道：「你怎的不早些來稟報此事？」都過了兩天了，錦繡若是餓出個好歹來，他定饒不了這個婆子。

　　沈氏經這麼一提醒，也瞪了廚娘一眼。

　　廚娘苦著臉說道：「老奴該死，都是老奴做事不周全。還請夫人責罰。」嗚嗚，她這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好端端的就沖著她發火？

　　錦蓮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飛到錦繡屋子裡去看看。這兩天她沒機會去錦繡那兒探望，居然出了這等事情。錦繡啊錦繡，你再怎麼著生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撒氣啊！

　　沈氏此刻哪有心情處置這個廚娘，擺擺手就讓廚娘退下去。廚娘悄悄捏了把冷汗，快速的退了下去。心裡暗暗發誓日後再也不能見錢眼開了，到底還是小命重要啊！

　　「素秋，你去把錦繡叫過來。」沈氏沉聲吩咐。

　　素秋低聲應了。然後快速的出了屋子。

　　錦蓮眼巴巴的等著，心急如焚。

　　同樣不好受的還有二少爺，神情複雜，眼睛不時的往門口看去。

　　大少爺沒留意到二少爺的波瀾起伏的心情，對沈氏說道：「母親，說起錦繡，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來。聽說大嫂要拿了兩個丫鬟來換錦繡，這事情是不是真的？」八卦的威力果然不小，就連大少爺也聽說了此事。

　　沈氏歎口氣，對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說話毫不遮掩：「確有此事。」

　　大少爺樂不可支。哈哈笑了起來：「這事情倒是有趣，我怎麼就沒遇上這等賢惠的妻子呢？回去之後，定要把這件事情好好的學給敏兒聽一聽去。」大少奶奶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小了一點點。許氏這般心胸，可真讓做男人的也嘆服了。

　　沈氏白了大少爺一眼，嗔怪道：「敏兒還不夠賢惠麼？不知足的東西。」

　　大少爺訕訕一笑，摸了摸後腦勺，訕訕的為自己辯解：「我又沒說敏兒不好。不過，大嫂賢惠總是事實吧！這等事情可不是哪個女人都能做到的。」

　　沈氏也不由得點了點頭。許氏年紀輕輕，卻是賢名在外，將院子管的井井有條。陸雲霄再花心也沒有過分的忽略了正妻，可見還是頗有幾分本事的。對這樣的人才，沈氏抱以欣賞的態度。

　　不過。欣賞歸欣賞，覬覦自己的丫鬟，這可讓人有點不痛快了……

　　二少爺默默的想著心事。一言未發。

　　大少爺抵了抵二少爺，曖昧的笑道：「雲啟，明兒個見到雲霄大哥的時候，我們可得好好的恭喜他一番。」美人即將入懷，是個男人也該飄飄然了。

　　二少爺心裡堵的慌。哪裡還有說笑的心情，胡亂的點了點頭。算是敷衍了過去。

　　正在此時，錦繡隨著素秋進了屋子。

　　沈氏多日未見錦繡，待見到錦繡消瘦憔悴的臉龐和輕盈瘦弱的身子時，頓時心疼起來，皺著眉頭說道：「錦繡，你瞧瞧你把自己糟蹋成什麼樣子了。是不是送飯的婆子沒及時的送飯給你了？」一臉不快，大有將那廚娘喊過來發落一通的架勢。

　　錦繡眼淚似要奪眶而出，硬生生的又忍了回去，那淚光在眼裡直打轉，煞是惹人憐惜：「夫人……」喊了一聲之後，卻是什麼也沒說，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紛紛的往下落。

　　二少爺在一旁看的心如刀割，又不便插嘴，在袖子裡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沈氏火氣早就消了，再見錦繡如此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也很是不好受，歎了口氣，讓錦蓮端了凳子給錦繡。

　　在主子面前坐著說話，這可是大大的榮譽。

　　錦繡沒想到沈氏的反應如此之大，心裡頓時燃起了希望，用帕子掩著臉，漸漸的停止了哭泣。

　　沈氏又問了一遍：「你為何整日不吃飯？」

　　錦繡心知有些話絕不能提起，若是上來就表態不願意走，通風報信給她的錦蓮可就遭殃了。此事要徐徐圖之，不能急躁。

　　因此，錦繡抽抽嗒嗒的說道：「奴婢這幾天反復的想了之前的事情，越想越覺得羞愧，夫人對奴婢這麼好，奴婢卻給夫人丟了臉……」

　　沈氏的臉色和緩起來：「我還當什麼大事，這件事情就此作罷，不要提起了。說起來，關了你十天，也算給了你一個教訓了。從今晚起，你的禁足令就此取消了吧！」

　　關了十天，也算對外人有了交代。省的落人口舌，傳出個「治下不嚴」之類的話。

　　錦繡想磕頭謝恩，待起身後，忽然覺得雙腿一軟，差點暈厥當場。

　　錦蓮一直站在錦繡旁邊，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錦繡：「錦繡，你這是怎麼了？」已經帶上了哭腔。

　　這意外的狀況讓眾人都慌了手腳，沈氏第一個站起身來。

　　二少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緊張的看了眼錦繡慘白的面孔。呼吸都跟著急促了，起伏不定的胸膛充分顯示出他絕不平靜的心情。

　　大少爺也被嚇了一跳：「錦繡這是怎麼了？說話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暈倒了？」

　　錦繡有氣無力的睜開眼，在錦蓮的攙扶下勉強維持住了身形：「奴婢、奴婢該死……」

　　沈氏打斷她的話：「這個時候還說這些話做什麼，看來，定是因為久未進食身子太過虛弱了。錦蓮，你扶著錦繡到回屋子去，記著要弄些紅糖水給錦繡喝。素琪，你去廚房，讓廚娘熬些米粥送過去。」

　　錦蓮連忙應了，攙扶著錦繡走出了屋子。

　　事情至此，沈氏也沒了聊天的興致，沉著臉想起了心事。

　　大少爺和二少爺見機便告辭了。

　　剛出了屋子，大少爺便咕噥了一句：「這個錦繡，剛才還真夠嚇人的。」

　　二少爺沒了笑容，臉色在夜幕下有些模糊，讓人看不清楚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大少爺也沒留意，一個勁兒的說起了閒話。二少爺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心思早已飛到了錦繡的身上。

　　錦繡如此憔悴，連飯都沒胃口吃，一定是因為那件事情的緣故……

　　二少爺咬咬牙，暗自下了決定，低聲對大少爺說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到大堂哥那裡去一趟。」

　　大少爺有些愕然：「這麼晚了，你去找他做什麼？」

　　二少爺壓根沒心情回答，匆匆的走了。小路子連忙抬腳跟了上去。

　　大少爺咕噥了一句：「怎麼都怪裡怪氣的。」算啦，他才沒心思摻和這些事情，閑閑的看熱鬧多好。天色已晚，還是回去抱著美人兒睡覺是正經。

　　此刻，錦繡正被錦蓮攙扶著進了屋子。

　　錦蓮今兒個可被錦繡嚇的不輕，小心翼翼的將錦繡扶到了凳子上坐下，然後急切的問道：「錦繡，你怎麼樣了？好點了沒有？」

　　剛才還奄奄一息一絲精神都沒有的錦繡，忽的有了精神，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你說呢？」

　　錦蓮瞠目結舌，這這這這也好的太快了吧！

　　錦繡拍了拍肚子，咕噥道：「還真的餓了呢！」

　　飯桌上還有飯菜，尚有餘溫，也顧不得再拿去熱熱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錦蓮呆呆的看了半天，終於反應了過來：「錦繡，你剛才的昏倒是裝出來的啊！」

　　什麼叫裝出來的，太難聽了。

　　錦繡更正道：「我剛才腿有些發軟。」主要是幾日沒吃飯餓的腿軟。至於昏倒什麼的，是她故意微誇張了那麼一點點。

　　賣力演出的效果確實很好啊！沈氏當時就解除了禁足令，還命錦蓮扶她回來歇著。照錦繡對沈氏的瞭解，這絕對是心軟的表現。

　　錦蓮瞪了錦繡一眼，恨的直咬牙：「人家擔心的要死，你倒是演的不亦樂乎。」剛才她都急死了，怎麼也想不到一切是錦繡自導自演的好戲。

　　錦繡也不辯解，任由錦蓮抱怨了幾句。反正錦蓮是個軟心腸，說不了幾句就會停了。

　　果然，錦蓮發了幾句牢騷，便轉了話頭：「……好在夫人疼惜你，已經免了禁足。你明日起就能到夫人面前伺候了。」

　　錦繡長舒一口氣，是啊，只要有近身伺候的機會，就有了在沈氏面前下功夫的機會。這對她來說，可是大大的一樁好事啊！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四章　兩難

　　第二天一大早，錦繡早早的起了床，先去廚房忙活了半天，然後又去伺候沈氏起床更衣。

　　待沈氏坐到桌子前，熱氣騰騰的早飯也正好端了上來。

　　沈氏一看，一大碗甜糯的八寶粥，一盤精緻的煎餃，另外配了兩碟精美的醃制小菜。既美味又清淡。正是她最愛吃的早點。

　　沈氏吃了幾口，很是滿意。心想錦繡的手藝絲毫不亞於專職的廚娘，甚至猶有過之。好些時日沒吃到錦繡親手做的飯菜了，今日一嘗，果然還是錦繡的手藝好啊！

　　錦繡也不多說話，就是俏生生的立在那兒，默默的留意著沈氏的一舉一動。

　　見沈氏停了筷子，錦繡不聲不響的端了杯早已備好的溫水過來讓沈氏漱口。沈氏剛漱完口，錦繡就及時的遞了溫熱的毛巾給沈氏擦拭嘴角。

　　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可樣樣事情都做的井井有條，極為細緻周全。

　　沈氏關了錦繡十天，氣早消的差不多了。再看看錦繡俏臉蒼白，依舊殷勤周到的伺候自己，心裡頗為舒坦。

　　果然還是錦繡最擅於體察她的心意，她眉毛一動，錦繡就能知道她要做什麼。這份默契卻是素秋素琪錦蓮都無法達到的。

　　沈氏本就捨不得將錦繡這麼給了出去，如今再一深想，就更加不情願了。

　　憑什麼許氏說一聲，她就要將自己的心腹丫鬟拱手相讓？許氏想表現她的賢惠大可以用別的方法，主意打到她的身邊丫鬟頭上，也太過分了些。

　　沈氏心裡正在琢磨著，若是許氏再厚顏張口她該如何拒絕，就聽錦繡在一邊輕聲提醒道：「夫人，您是不是該去給老夫人請安去了？」

　　晨昏定省的規矩在陸家一直盛行不衰，沈氏還算幸運。一直住在揚州，回京城老宅的時間很少。基本都躲了過去。不過，既然住到了京城，那麼這規矩自然是要守的。

　　沈氏點了點頭，領著幾個丫鬟一起出了院子。

　　待到了老夫人那裡，才發現大夫人早就來了。沈氏先給老夫人請安，接著又和大夫人寒暄了幾句，妯娌兩個極為親熱客氣。不知道的人見了，定會以為兩人的感情異常的和睦。

　　片刻過後，三夫人也來了。又得重新見禮問好。

　　錦繡冷眼旁觀，不由得開起了小差。

　　現在總算明白古代女人為什麼有這麼多繁瑣的規矩了，每日裡都被悶在後院裡。哪怕這個府邸占地上百畝。走上一圈要花上一天的功夫，也依然改變不了這是個大型牢籠的事實。女人們整天除了管家理事，管教兒女調教丫鬟婆子之外，基本無事可幹。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大堆規矩就被挖空心思的想了出來。

　　這個晨昏定省倒不算是壞事。可以借機聯繫感情，說話聊天打發時間。

　　沈氏不太愛說話，所以，聽的多說的少。老夫人端著架子，偶爾笑一笑插兩句嘴。最最健談的，卻是三夫人。

　　三夫人先是說了些院子裡的趣事。接著就有意無意的扯到了沈氏的身上來：「二嫂最是賢惠，對雲啟好的真是沒話說。若是這次雲啟高中，二嫂居功至偉呢！」

　　小妾家家有。庶子庶女也是貴族必備的產物。三房自然也免不了。不過，三夫人心胸狹窄些，對庶子庶女們比較冷淡，至多做些表面功夫。有時甚至表面功夫也做的敷衍。時間一久，各人哪有不知道的。

　　沈氏聽出三夫人若有所指的嘲弄。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來：「你說這話我可不敢當。不過，不管是誰肚子裡生出來的。總是我們陸家的子孫。他們有出息了，也是陸家的光彩，你說是不是？」

　　要論起言詞犀利，沈氏的口頭功夫絲毫不亞於三夫人。話裡有話誰不會。哼！

　　老夫人最喜歡聽這類話，連連叫好。

　　老人家喜歡多子多孫，家族人口龐大就是一種福氣。自然是有出息的子孫越多越好，不管出自誰的肚皮，總之都是陸家的兒郎。沈氏這席話，可算是說到老夫人心坎裡去了。

　　三夫人訕訕的笑了，假裝沒有聽出沈氏語氣裡淡淡的嘲諷。又扭過頭去和大夫人扯起閒話來。

　　不知怎麼的，就扯到了陸雲霄前些日子被一個丫鬟氣的不輕的閒事上來了。

　　三夫人看似關切的言語裡，不乏挑撥和看笑話的心態。大夫人的臉色就有一點點難看了，不由得瞄了沈氏身邊的錦繡一眼。

　　就是這個叫錦繡的，當眾的落了自己兒子的顏面。哼，若是自己身邊的丫鬟敢做出這等事情來，她早就不客氣的發落了……

　　錦繡沒想到戰火會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來，那幾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真是難受之極。她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束手站著，一副「我是罪人我在懺悔」的嚴肅表情，堅決不讓主子們的利眼挑出毛病來。

　　沈氏心裡暗暗冷笑，妯娌之間在一起說話最是費腦筋。誰不想明裡暗裡的壓別人一頭？不過，若是想在她這兒來佔便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沈氏笑著說道：「為了給雲霄出氣，我狠狠的罵了這丫頭一通，又關了她十日沒出屋子。平日裡，我可捨不得如此重重發落呢！」然後，又故意歎氣道：「說來也怪我，身邊的丫鬟都被我給硬生生的慣壞了。平日裡若是我說了什麼不恰當的話，錦繡時不時的悄悄提醒我。時間久了，這丫頭就放肆起來。」

　　錦繡和沈氏的配合沒話說，立刻誠惶誠恐的磕頭請罪：「都是奴婢的不是，連累夫人落了個治下不嚴的名聲。奴婢該死……」淚花適時的閃現，真誠之極。

　　人家主僕情深，大夫人和三夫人的臉色可就精彩了。

　　沈氏一字不提陸雲霄的輕狂，卻句句都是這個意思。

　　好厲害的一張嘴！好犀利的沈氏！

　　大夫人咽下這口閒氣，笑著打圓場：「都是小事罷了，為了這個鬧膈應可不值當。快些讓錦繡起身吧！」

　　沈氏面子裡子都有了，心裡暢快了不少。使了個眼色給錦繡，錦繡立刻領會精神，含著眼淚謝過了大夫人的寬容，然後才老實的站了起來。

　　老夫人一直冷眼旁觀，此刻忽的冒出一句來：「錦繡，你且抬起頭來給我看看。」

　　錦繡心裡有點發懵，不知道老夫人在打什麼主意。可面上絲毫不敢怠慢，慢慢的抬起頭來。精緻秀氣的臉龐，明亮烏黑的眼眸，再加上適才煽情表演殘留的點點淚痕，看來楚楚動人。

　　老夫人見慣美人兒，也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果然是個可人意的丫頭，難怪雲霄心裡一直惦記著呢！」

　　此言一出，錦繡頓時色變，勉力維持著震驚，腦子裡卻急速的轉起了對策。

　　老夫人這態度是什麼意思？分明是在替陸雲霄張口要人啊！果然是個護短的祖母，為寶貝孫子居然肯開這個口。

　　老夫人說話的分量和許氏又不同，絕不是沈氏隨意敷衍就能躲的過去的。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無疑是重重的一擊，錦繡情急之下，怎麼也想不出法子來，只得將求救的目光落到了沈氏的身上。

　　只期望，沈氏能夠婉言拒絕此事，至不濟，也不能現在就答應了。總能有個緩衝的時間，說不準就能想出法子來了……

　　沈氏的臉色也變了一變，目光閃爍，含糊的應了一聲：「母親說笑了。」

　　大夫人聽了卻是精神一振。

　　兒媳許氏的舉動她也是知道的。本以為是件簡單不過的小事，沒曾想許氏出馬落了個空。陸雲霄未能如願，心裡便不大高興，難免在自己的親娘面前念叨了幾回。

　　大夫人心疼兒子，便打定主意趁著今日請安之時親自向沈氏張口。便事先向老夫人透了氣，如意算盤撥的叮咚響。

　　妯娌一場，不至於連個丫鬟都要不來吧！再說了，還有老夫人在一邊看著，沈氏總不好回絕了吧！

　　怎麼也沒想到，老夫人居然先開口了。

　　「讓你們見笑了，我那兒子最是沒出息，在我面前也念叨過幾回了呢！」大夫人掩嘴笑了。

　　三夫人也跟著湊趣：「這有何難，讓二嫂割愛就是了。不過一個丫鬟而已，二嫂總不至於捨不得吧！若是雲霄看上了我身邊的丫鬟，盡數要去都行。只可惜我身邊沒有像錦繡這般美貌出眾的呢！」

　　這麼一搭一唱，沈氏想裝傻充愣都不行。

　　怎麼辦？

　　老夫人笑咪咪的等著回話，大夫人在看著她，三夫人則是看熱鬧的表情。一時之間沈氏進退兩難。

　　答應？

　　她當然不情願。相處日久，她對錦繡早生出了幾分感情來。更有幾分憐才之意。還想著放在身邊多待幾年，日後為錦繡尋個好婆家呢！再說了，她們這般步步緊逼的態度，也惹來了沈氏極大的不悅和反感。

　　不答應？

　　這麼多人虎視眈眈的看著，簡直像逼債一般，讓她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妯娌們倒也罷了，關鍵是老夫人親自張的口啊……

　　沈氏咬咬牙，就待張口應了此事。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五章　變故

　　就在此刻，忽的又起變故。

　　錦繡身子搖晃了幾下，居然軟軟的倒了下來。

　　錦蓮極為配合的將錦繡扶住，焦急的喊道：「錦繡，你這是怎麼了？」

　　錦繡臉色慘白，呼吸微弱，哪裡能聽的見。

　　沈氏頓時鬆了口氣，錦繡如此及時的「昏倒」，沈氏又不是傻瓜，當然看的出其中有奧妙。不過，她並沒拆穿，反而順著話茬往下問道：「好端端的，怎的昏倒了？快些扶回院子去。」

　　接著，又滿臉歉意的向老夫人賠禮道歉：「這丫頭被罰了在屋子裡待了十天，我本意讓她好好反省。不曾想她心思重，連飯都不肯吃。現下身子虛弱，掃了您的興致，都是兒媳的不是。今兒個本不該帶她出來……」

　　老夫人有些不悅的哼了一聲。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敢整出這等動靜來，當她是傻子麼？只是這種事情心知肚明卻又不好撕破臉皮直說，只得淡淡的說道：「既是如此，就好好的休息，待身子恢復了，再出院子也不遲。」

　　大夫人滿臉惋惜，事情都快成功了，卻又臨門一腳出了岔子，真是怪可惜的。

　　沈氏趁機告退，錦蓮和素秋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錦繡出了院子。

　　三夫人見情形不對，不免又說了兩句風涼話：「這丫鬟，不偏不巧的在這個時候昏倒，也太巧了。」

　　老夫人瞄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三夫人立刻心虛了，訕訕的陪笑，不敢再吱聲。幹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待三夫人走了之後，大夫人才悻悻的抱怨了幾句，大意就是不過一個丫鬟而已。沈氏推三阻四的不肯答應，實在過分之類的。

　　老夫人不輕不重的來了一句：「將心比心，若是有人看中了你身邊的青鸞，你能輕易的就答應了麼？」

　　青鸞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深得大夫人歡心。老夫人本有意將青鸞許配給王長生，大夫人有心將青鸞多留在身邊兩年，便沒接話茬，算是委婉的拒絕了。

　　此刻，老夫人提起這個話茬來，大夫人頓時有些心虛起來。不敢再吱聲了。

　　老夫人歎了口氣，說道：「雲霄性子也著實有些荒唐，虧得群芳賢惠寬容。後院不至於亂七八糟的，不過，你也該多約束他一些，也不能完全由著他的性子來。」

　　陸雲霄年紀輕輕，卻已有了正妻和兩房小妾。屋子裡的丫鬟一大半美豔妖嬈，大多被他沾了個遍。更不用說在外面的風流韻事有多少了。現在看中的又是沈氏的心頭寶，沈氏要是願意把自己的丫鬟給了陸雲霄才是怪事。

　　對陸雲霄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個暖床的丫鬟。可對沈氏來說，那卻是朝夕相伴感情深厚的得力親信啊！

　　後院裡的女人大多是寂寞的，若是遇上了合眼緣的丫鬟。培養成自己的心腹助手，那情分可是極重的。

　　大夫人唯唯諾諾的聽著，一時也摸不清老夫人的態度。

　　剛才也是老夫人親自開了口。雖然是暗示，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這說明老夫人還是向著寶貝孫子的。現在卻又變了個態度，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老夫人似是看出大夫人心裡所想，索性直言道：「群芳開了口，她沒有正面應承。今兒個這等局面。她都沒輕易鬆口，可以想見對錦繡的重視。既然如此。就不要太過勉強了。莫要為一個丫鬟傷了和氣。」

　　就算沈氏最後不得不答應了，只怕心裡也不痛快。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老夫人偏心是沒錯，也沒至於偏心到這一步。

　　大夫人這才有了機會表態：「母親說的是，我今日回去，就好好的訓斥雲霄一頓去。整日裡動這些心思，實在是不像話……」

　　老夫人一聽這話，又有些心疼孫子了，追加了一句：「說幾句便是，這麼大的人了，不要傷了他的顏面。」

　　大夫人點頭應該了。

　　這邊暫且不提，卻說沈氏急匆匆的回了院子。

　　剛進了屋子，錦繡便掙脫了素秋和錦蓮的攙扶，磕頭請罪：「奴婢該死，還望夫人恕罪。」

　　最近簡直是命犯太歲，流年不利。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簡直讓人應付的焦頭爛額。

　　錦繡深深的懷念起在揚州城裡的生活。

　　在京城，沈氏上面還有老夫人，還有妯娌要應付，就連侄兒媳婦也不是好惹的主兒。沈氏就算想護著她，也是有心無力。今日的情形擺在那兒，就算沈氏當時應了此事，錦繡也不能對沈氏有任何埋怨。

　　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沈氏也不例外。

　　沈氏歎口氣，揮手讓錦蓮幾人都退下。

　　錦蓮擔憂的看了錦繡一眼，歎了口氣，出了屋子，將門掩好。

　　素秋和素琪低聲議論起剛才的事情來，事情明擺著的，錦繡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去了。沈氏再大，也大不過老夫人。

　　別說一個丫鬟，老夫人就是要十個丫鬟，也得答應。錦繡急中生智假裝暈倒逃過了這一次，可能躲得過下一次嗎？

　　素秋在同情錦繡之餘，心底悄然升起了一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念頭來。

　　如果，錦繡真的走了。那麼一等丫鬟的位置豈不是空下來了？

　　那麼……

　　素琪顯然也想到這一點了，沖著素秋擠眉弄眼，卻沒好意思直說。畢竟，錦蓮還在邊上呢！總要有些顧忌。

　　錦蓮和錦繡關係那麼好，可不能在她面前亂說。若是錦蓮聽了去告訴錦繡，那可大大的不美。

　　錦蓮卻沒想這麼多，她焦急的踱步，恨不得將耳朵貼在門上好聽一聽屋子裡面究竟在說些什麼。

　　她的心裡隱隱的有了不詳的預感，只怕，這次錦繡是真的躲不過去了……

　　一想到錦繡努力奮鬥多年的夢想就這麼被掐斷，錦蓮也覺得酸楚不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錦繡的心思了。

　　前些日子遇見的順子，才是錦繡心目中的最佳歸宿吧！嫁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過平淡的小日子。這才是錦繡夢想中的生活啊！

　　再說了，二少爺那麼喜歡錦繡，一心要納了錦繡。錦繡若是跟了二少爺，至少還能過上幾年的好日子。以二少爺長情的個性，對錦繡一定不會差到哪兒去。

　　可是，對方卻是最最花心的陸雲霄。

　　心胸狹窄，風流好色，又如此強硬。身邊又有這麼多的解語花，錦繡若是跟了這種人，才是不幸啊！

　　可是，錦繡連說「不」的權利也沒有。誰讓人家是主子呢？做丫鬟的，哪裡有本錢和主子抗爭……

　　素秋見錦蓮如此焦慮不安，安撫道：「錦蓮，你過來坐著歇會吧。著急上火也沒多少用處。」

　　素琪附和道：「就是啊，說起來，事情也沒壞到那等地步。少奶奶張口要人，現在老夫人也開了金口，錦繡可是大大的風光了一把呢！日後在院子裡身份都不一樣的。錦繡長的美，又那麼聰明，一定能博得雲霄少爺歡心的。」

　　錦蓮聽了這話滿心的不痛快，白了素琪一眼：「說什麼呢？錦繡才不會去。」

　　素琪咕噥了句：「老夫人都張嘴了，她不去也得去了。」

　　錦蓮被這句話給惹惱了，聚攏了半天的火氣都發了出來：「素琪，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相處這麼久時間，你就這麼想看錦繡被推到火坑裡去麼？」

　　素琪壓根沒料到錦蓮會發那麼大的脾氣，張口結舌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怎麼能說是火坑……」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吵了。」素秋連忙出來打圓場：「都是好姐妹，何必為這等小事爭吵。素琪，你少說兩句。」

　　見素秋連連向自己使眼色，素琪心不甘情不願的住了嘴。

　　安撫住了素琪，素秋又對著錦蓮說道：「錦蓮，你也不要發火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你我說了固然不算，錦繡怎麼想的，也沒了用處。就算是夫人也有了顧忌。我們都不想看著錦繡走到這一步，只是，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啊！」

　　是啊，她們不過是丫鬟罷了，哪裡有資格左右主子的決定……

　　錦蓮眼圈紅了，眼淚隨時都會奪眶而出。

　　努力了幾年，錦繡不僅做上了一等丫鬟，還提攜著她也做了二等丫鬟。她們千方百計的博得夫人的歡心，原以為就此高枕無憂，會過著舒心順暢的好日子。

　　到這一刻，錦蓮才明白錦繡曾說過的那句話：世事難料，誰也預料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錦繡，你該怎麼辦？

　　你難過痛苦的時候，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我又該怎麼辦？

　　素秋見錦蓮如此激動，心裡也唏噓不已。

　　丫鬟們之間交情好的，也是常有的事情。彼此照應，彼此提攜，聊天八卦，日子也過的輕鬆愉快。誰都需要朋友的。

　　可是，像錦繡和錦蓮這般親如姐妹彼此親密無間從無妒忌的，她從未見過……

　　這一刻，素秋的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她只知道，就算她日後也做上一等丫鬟，她也不可能像錦繡這般得夫人的歡心。更不可能有這樣貼心的好姐妹。

　　原來，她一直比錦繡差了好多好多……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六章　痛心

　　屋子裡，錦繡依舊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沈氏一反常態，也沒讓錦繡起來，任由錦繡跪著，默默的想著心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錦繡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她的心裡泛起說不出的苦澀和彷徨。早就擔心著陸雲霄的糾纏會給她帶來麻煩。可是，她仍舊低估了陸雲霄的決心。

　　許氏親自出馬，大抵也是看出了陸雲霄的心思。索性親自出面要人，以便讓陸雲霄承了她的心意和人情。

　　而今兒個老夫人親自張口，定然也和陸雲霄的「暗中出力」不無關係吧！

　　這次，沈氏再也沒法子護著她了……

　　真正到了這等時刻，錦繡反而沒有哭。

　　既然眼淚已經毫無用處，不流也罷。

　　沈氏神色複雜的看了錦繡一眼，緩緩的說道：「錦繡，我向來心疼你，你是知道的。若是不然，早在去年，我便將你給了雲啟。或是給了鳳兒做陪嫁了。」

　　現在想來，她卻有點後悔了。早知會有今日，她就該將錦繡給了出去。二少爺分明對錦繡有意已久，依著他的性子，絕不會輕怠了錦繡。要麼，就是讓錦繡做鳳兒的陪嫁，有鳳兒在，錦繡的日子也不會差了。

　　可是，偏偏看中錦繡不依不饒的人卻是陸雲霄……

　　沈氏哪裡捨得將錦繡給了這陸雲霄這等風流浪蕩少爺？

　　一開始圖新鮮千方百計要弄上手，說不準過個一年半載便厭倦了隨意的打發了。她怎麼忍心伶俐聰慧善解人意的錦繡落的這樣一個結局？

　　錦繡聽了沈氏的話，淚珠緩緩從臉頰上滑落。沈氏，果然抵抗不住壓力了。

　　那麼，她還能怎麼辦？

　　難道，她的一生終無法究逃脫這個大大的牢籠麼？

　　努力了這麼久，奮鬥了這麼久。還是掙脫不開這樣的命運麼？

　　「錦繡，你放心，我一定替你爭取。若是雲霄實在是想要了你，那麼，至少也得允諾一年後迎娶你做妾室。」沈氏咬牙說道，眼裡閃過一絲堅決。

　　做妾，和做通房丫鬟又不同。

　　通房丫鬟，說白了，就是陪著主子睡覺的丫鬟。招之則來，呼之則去。比起普通的丫鬟也強不了多少。做的還是丫鬟的活兒。兼了暖床的功能。隨時可能被主母用個由頭發落一頓。沒有多少尊嚴和地位可言。

　　妾室，則是小老婆的身份。是得到家族承認的。和正妻的身份地位不能比，但是也是主子了。也有了孕育子女的權利。若沒有犯下大錯。做正妻的，也不好隨意的發落小妾。

　　若是陸雲霄對錦繡如此執著不死心，那麼，她也要為錦繡爭取到最好的未來。

　　錦繡身子一顫，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悲戚的呼喚一聲：「夫人……」然後再也顧不得主僕之間的差距，將頭埋到沈氏的膝蓋上，哀哀的哭了起來。

　　此時此刻，錦繡由衷的感受到了沈氏對她的愛惜和呵護。雖然結果仍然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個，可是，沈氏也盡了力了……

　　這份情誼。錦繡不得不領。

　　可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命運，她只覺得渾身冰涼。滿心的絕望。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慘然，埋頭痛哭起來。

　　沈氏也覺得鼻子酸酸的，眼角濕潤了起來。

　　看著伏在自己腿上痛哭不已的錦繡，沈氏心裡說不出的酸楚難過。

　　若是可能，她絕不願意輕易妥協。奈何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等尷尬的地步。她不可能為了錦繡一人，得罪了陸家最最尊貴的老夫人。也不能得罪了長房的大夫人和嫡子一脈。日後若是大少爺想入仕途，少不得還要借助家族的力量。再加上總得顧忌陸文倫的反應。

　　所以，再捨不得錦繡，她也只能做出這個選擇。

　　沈氏哽咽著說道：「錦繡，你好好的哭一場吧！我不會主動將你送出去，可是若是老夫人再開口，我也只能應了……」

　　說著，也跟著潸然淚下。

　　朝夕相處了幾年，錦繡無疑於她的左膀右臂。幫著處理各種雜事不說，還一心一意的伺候她，感情極為深厚。尤其是在女兒出嫁過後，沈氏尤其的寂寞。對錦繡更是對了一份類似女兒般的感情。

　　沈氏甚至曾經想過，要將錦繡多留幾年。到了錦繡二十歲的時候再放錦繡出府嫁人。而且，她還想過，一定要為錦繡挑一門最最好的親事，風風光光的將錦繡嫁出去……

　　主僕倆一個傷心，一個絕望，再也沒力氣說話，相對垂淚。

　　這等動靜，早已驚動了守在屋子外面的錦蓮幾人。

　　錦蓮本就豎起了耳朵在聽屋子裡面的動靜，待聽到那隱隱約約的哭泣聲時，心裡頓時一顫。那分明就是錦繡的哭聲。

　　事情由不得她樂觀。錦繡為什麼會哭？理由很簡單。定是因為夫人也沒法子護著她了，只能將錦繡給了出去了。

　　錦蓮咬牙，想敲門進去。

　　素秋大驚失色，連忙拉住了錦蓮的手，低聲的呵斥道：「你這是做什麼。夫人吩咐過，讓我們在外面守著，不可以進去的。」

　　素琪拉了錦蓮的另一隻手，附和道：「錦蓮，你可不能一個衝動就做出不合宜的事情來。」

　　錦蓮含淚說道：「素秋，素琪，錦繡在裡面哭呢！我想去看看她怎麼了。」

　　「別，我們就在外面等著吧！」素秋心裡酸酸的，很不是個滋味。屋子裡傳來的何止是錦繡的哭聲，另一個低低的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分明是沈氏的聲音。

　　誰曾想到，沈氏會為錦繡落淚？這等情意，只怕早已超越了主僕的情意了吧！

　　錦蓮的眼圈紅了起來，一跺腳，便甩開了素秋和素琪的手，往外跑了出去。

　　素秋一楞，和素琪面面相覷，錦蓮這是要跑到哪兒去？

　　素琪不安的問道：「錦蓮這麼跑出去，不會出什麼事情吧！」真看不出溫溫柔柔的錦蓮會有這樣的一面。

　　素秋歎口氣說道：「算了，她定是心裡不好受，出去轉轉去了。隨她吧！」

　　兩人相對歎口氣，默默的守在屋子外面。

　　錦蓮去了哪裡？

　　錦蓮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二少爺的屋子外面。

　　錦茹見錦蓮眼圈紅紅神色匆匆的樣子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錦蓮，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錦蓮不答反問：「錦茹，二少爺人呢？」

　　錦茹楞了一下，說道：「二少爺在書房裡呢！你問這個做什麼？」

　　錦蓮哀求道：「錦茹，你先別問了。快些進去替我稟報一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求見二少爺。」

　　錦茹二話不說領著錦蓮到了書房外面，然後迅速的進去稟報。

　　小路子開了書房的門，見錦蓮眼含淚花的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不由得一動。記得每次遇見錦蓮，她都是微笑可人的模樣。這般楚楚可憐目中含淚倒是第一次見到。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錦蓮無心和小路子眉來眼去，匆匆的走進書房。

　　二少爺正在寫著什麼，素芸在一邊研墨。

　　錦蓮顧不得別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少爺，求求您，您幫幫錦繡吧！」

　　這動靜把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二少爺聽到錦繡的名字，眼皮陡然一跳，也顧不上追究錦蓮的失態和失禮，急急的問道：「怎麼了？你快些說來。」

　　錦蓮哽咽著將今日在老夫人那裡請安的情形說了一遍：「……少爺，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來求您了。您幫幫錦繡吧！」二少爺這麼喜歡錦繡，一定不會拒絕的。錦蓮把最後的希望都放到了二少爺的身上。

　　二少爺越聽臉色越難看，手裡的毛筆「啪」的一聲被折斷了。

　　「你們都出去！」二少爺的語氣很不好。

　　素芸一楞，立刻明白過來，連忙退出了屋子。錦茹和小路子也跟著出了屋子。

　　素芸站在外面，神色複雜的看著關的緊緊的房門。一遇到關於錦繡的事情，二少爺的反應就如此的激動……

　　二少爺看了跪在地上的錦蓮一眼，板著臉問道：「錦繡現在怎麼樣了？」

　　錦蓮抽抽嗒嗒的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把錦繡單獨留在了屋子裡，不知在說些什麼。不過，奴婢聽到裡面有哭聲。」

　　二少爺沉著臉，在書房裡踱起步來，腦子裡亂糟糟的。

　　幾天前的晚上，他悄悄的去找了陸雲霄，明裡暗裡的表示自己對錦繡有意。想用這樣的方法讓陸雲霄成人之美。

　　想來想去，也只能有這種法子打消陸雲霄的念頭了。

　　當時，陸雲霄沒吭聲，只是說知道了。

　　二少爺自然認為陸雲霄這樣的態度就是退讓的暗示。怎麼也沒想到，隔了沒幾日，就聽到了這等消息……

　　怎麼辦？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錦繡被人搶走……

　　二少爺咬牙下了決心，吩咐道：「錦蓮，你現在就回去，若是見了錦繡，你就告訴她，一切有我在，不要擔心。」

　　然後，就義無反顧的開了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錦蓮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二少爺走了出去。腦子裡不停的回旋著二少爺剛才說的那幾句話。

　　二少爺這是什麼意思？他要去做什麼？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七章　恢復

　　素芸眼睜睜的看著二少爺走了，心裡不由得一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

　　小路子也追之不及，心裡倒是猜到了幾分二少爺將要做的事情，想了想，便沒有追上去。

　　錦茹連忙衝進了屋子裡，將錦蓮扶了起來：「錦蓮，少爺去做什麼了？」

　　素芸和小路子也走了進來，紛紛的看向錦蓮。

　　錦蓮淚跡未乾，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自動自發的將二少爺曾說過的話隱瞞了下來。

　　這兒可有素芸在呢，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素芸急急的問道：「少爺說了什麼沒有？」

　　錦蓮睜著大眼撒謊：「沒有，少爺什麼也沒說，就這麼走了。」

　　素芸自然不相信，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錦蓮有說謊的跡象。只得悶悶的住了嘴，心裡不停的盤算了起來。

　　二少爺這麼急匆匆的一個人跑了出去？會去哪裡？會去做什麼？

　　再聯想到錦蓮的來意，素芸忽的有了不妙的猜想。

　　老天，二少爺不會去找雲霄少爺了吧！

　　素芸被這個猜想嚇了一大跳，腦子裡亂成了一團。

　　一個聲音在說：「不，二少爺絕不會做出這等沒分寸的事情來的。他是二房庶出的少爺，陸雲霄可是長房嫡子，備受老夫人嬌寵。兩人的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二少爺不會做出這等衝動魯莽的事情來的。」

　　另一個聲音卻在吶喊著：「二少爺一直喜歡錦繡，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錦繡成了陸雲霄的女人。所以，他定是去找陸雲霄去了。」

　　這兩個聲音來回的拉扯著，讓素芸的心都痛成了一片。情感上她更願意相信第一個，理智卻在冷酷無情的告訴她，第二個太有可能發生了……

　　錦茹和錦蓮很熟悉，也沒能看出錦蓮在撒謊。不停的安慰錦蓮：「錦蓮。你不要擔心，錦繡會有法子的。」

　　錦蓮的臉徹底垮了下來：「老夫人都張口了，夫人也不好違背老夫人的意思。錦繡還能有什麼法子。」

　　若是有法子，她也不會將最後一絲希望壓到了二少爺的身上。

　　錦茹跟著難過不已，摟住錦蓮，細聲的安慰著。

　　小路子在一邊見了，也跟著安慰了幾句。這麼多年相處，小路子也頗為喜歡溫柔可愛的錦蓮的。只是，從未朝男女之情上面靠攏過。

　　畢竟，他的心裡曾經裝著錦繡。哪怕後來知道了二少爺的心意頹然的放棄了這分綺思。也不可能完全的忘了那個美麗聰慧無雙的少女。

　　今兒個不知怎麼的，見到了錦蓮慷慨義氣的一幕之後，他的心裡有點異樣的感覺。看著錦蓮的目光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原來。錦蓮是一個這麼好這麼好的女孩子。

　　為了要好的姐妹，可以勇敢的做到這一步。

　　錦蓮的眼淚，似乎是滴到了他的心裡，慢慢的滋潤了那份荒蕪……

　　錦蓮雖然一直默默的喜歡小路子，可此刻真是沒一點心情留意小路子的一舉一動。因此，也就錯過了小路子眼神的微妙轉變。

　　錦茹有心陪著錦蓮回去，錦蓮搖頭拒絕了，一路小跑回去了。

　　此時，錦繡已經從屋子裡出來了，臉上的眼淚已經擦乾。只是神情木然，那了無生趣的模樣讓素秋和素琪看了都心痛不已。

　　兩人七嘴八舌的安慰了幾句，不外是「凡事朝好的方面看。這又不算是壞事」「日後說不準就得了榮華富貴比做個普通丫鬟強多了」等等之類的。

　　錦繡也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兩人，然後說道：「你們去伺候夫人吧，我想回屋子待著。」

　　說完，就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每一步都是慢慢的沉重的。背影有說不出的淒涼。

　　明明什麼也沒說，卻讓人覺得無比的悲愴。

　　素秋忍不住看了錦繡的背影一眼。心裡沉甸甸的，歎了口氣，收拾起心情，和素琪兩個一起進了屋子伺候沈氏洗臉。

　　錦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了屋子的。

　　她呆呆的坐在凳子上，腦子裡一片空白。全身沒有一絲力氣，手腳冰涼。

　　錦蓮推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急急的走上前來說道：「錦繡，我剛才去找了二少爺了。他讓我告訴你，不要擔心，他會替你想法子的。」

　　錦繡的眼裡有了一點神彩，看向錦蓮：「你什麼時候去找他的？」

　　那聲音嘶啞之極，宛如被幾匹馬碾過一般。

　　錦蓮心痛不已，柔聲的安慰道：「就在你剛才在屋子裡和夫人說話的時候，我偷偷跑去找二少爺的。他那麼喜歡你，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被雲霄少爺要去的。」接著，就詳細的將事情一一道來，一字一句的將二少爺說的話都學了一遍給錦繡聽。

　　錦繡默默的聽著，一點點的恢復了力氣，似乎四肢又開始有力量了，腦子也開始轉動了起來。

　　二少爺去哪兒了？

　　看來，很有可能去找陸雲霄了吧！

　　只是，陸雲霄會因為二少爺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打退堂鼓嗎？

　　錦繡深深呼吸一口氣，反復告誡自己要鎮定下來。

　　不要慌，不要怕！既然二少爺這麼說了，他一定會全力替自己想法子的。她要相信他才是！

　　不管結局會是什麼樣子，有沈氏愛惜她，有二少爺喜歡她，還有錦蓮如此全心的維護她。她也算不枉此生了。

　　就算二少爺會無功而返，她依然躲不過那樣的命運。她也不能就此放棄。

　　人生路很長，不管什麼樣的挫折和遭遇也不能將她擊倒。就算……就算她真的不幸跟了陸雲霄，她也要努力讓自己過得好。

　　錦繡反復的給自己鼓勁打氣，原本頹喪至極的心情漸漸平復。

　　錦蓮敏感的察覺出錦繡的情緒變化，心裡很是高興，滿含期待的說道：「錦繡，二少爺一定能救你的。你不用害怕了。」

　　錦繡淡淡的扯出一絲笑容，靜靜的說道：「錦蓮，二少爺不一定能幫到我的。」

　　這一點，其實錦蓮也很清楚。只是這麼說了來安慰她罷了。

　　她也無需自欺欺人了。既然最壞的結果已是如此。她也不必再哭天搶地的表現出不情願來。

　　這幾日的情緒波動起伏甚大，她早已失了冷靜之心。現在她要做的，是好好的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要怎麼做。

　　錦蓮強顏歡笑故作輕快：「錦繡，你要相信二少爺。他一定會幫到你的。」

　　錦繡看了一眼錦蓮，歉然的說道：「好錦蓮，這些日子苦了你了。為了我的事情。累的你也東奔西走操心勞碌的。你放心吧，我現在平靜得很。」

　　錦蓮疑惑的上下打量錦繡幾眼，心裡泛起了嘀咕。

　　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錦繡剛才還那麼絕望灰心，這一會兒功夫，卻這麼快的平靜下來。說話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自若，甚至還扯出淡淡的笑容來。

　　不會是故作歡顏來哄她吧……

　　錦蓮心直口快的將心裡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錦繡哭笑不得，反復強調自己真的沒事了。不用擔心云云。

　　錦蓮嘴上應了，讓錦繡休息會兒便出了屋子。背地裡卻去沈氏那裡央求道：「夫人，奴婢擔心錦繡，想今天晚上陪著錦繡。今兒個值夜能不能換了素秋姐？」

　　沈氏二話不說應了，還囑咐錦蓮多多照看著錦繡，千萬不能出了差錯。

　　錦蓮點了點頭。

　　晚上。錦蓮端了晚飯到了錦繡的屋子裡。

　　錦繡此刻在做什麼？

　　兩盞油燈都被點了起來，屋子裡還算明亮。

　　錦繡低著頭，慢慢的做著針線活。那神情既專注又仔細。彷彿眼裡只有那一件衣裳。

　　孔雀開屏圖，已經繡了一半，此刻正繡到最最關鍵最最重要的頭部。尤其是那雙眼睛，一定要靈動。若是繡的不好，孔雀便會大大的失色。

　　錦蓮想了想。也沒有出聲，輕手輕腳的將晚飯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坐到了錦繡身邊。默默的看著錦繡做繡活。

　　錦繡不說話，錦蓮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待著，一個刺繡，一個觀看，時間猶如靜止凝滯一般。

　　錦繡的手靈活的動著，慢慢的，孔雀的眼睛終於繡好了。

　　那眼珠用了五六種黑色絲線交織繡成，為了達到最佳效果，錦繡特地摻入了一些深灰色的絲線。那深深的黝黑眼珠裡閃出絲絲灰色，便如同陽光照耀反射出了光芒一般，極其的生動。

　　錦蓮終於忍不住出聲贊道：「太好看了！」

　　錦繡也很是滿意，嘴角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錦蓮已經多日沒見到錦繡笑了，心裡又是歡喜，又是酸楚。想了想，又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下來。

　　也罷，就別提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了。

　　「錦繡，快些過來吃晚飯。」

　　錦繡應了一聲，將繡活收了起來，跟著錦蓮坐下吃晚飯。

　　錦蓮剛吃了一口，便皺起了眉頭。嘟噥道：「都涼了，我去熱一熱再端來。」

　　錦繡阻之不及，只得隨錦蓮去忙活。

　　熱好的飯菜果然可口的多。

　　兩人正吃著，忽聽到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一個清亮的男子聲音響起：「錦繡，開門！」

　　錦繡一驚，握著筷子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八章　等待

　　開了門，來人果然是小路子。

　　小路子從來沒有單獨的來找過她，此刻來找她是為了什麼？

　　讓男子進女子閨房不太方便，因此，錦繡將門打開後，並沒有讓小路子進屋子，反而站在了門口。錦蓮猶豫一下，也走到了錦繡身邊來。

　　錦繡力持鎮定，輕輕的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小路子歎口氣說道：「二少爺到現在也沒回來呢！」本以為二少爺找過陸雲霄之後不管結果如何，都該來找錦繡，因此，他才冒昧的偷跑過來

　　什麼？

　　錦繡一驚，都這時辰了，二少爺居然還沒回來。算一算，這可出去老半天了……

　　小路子憂心如焚，索性將心裡的顧忌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錦繡，你還不知道吧，為了你的事情，二少爺之前已經找過雲霄少爺一次了。」

　　接著，就簡單的將之前的事情道來。不過，少爺們說話時，小路子在門外候著，並不清楚當時究竟說了什麼。不過，依著小路子對二少爺的瞭解，自然能大概猜出談話內容。

　　礙於錦蓮也在場，小路子便沒有全盤托出自己的猜測，只是含糊的暗示了幾句。

　　錦繡默然，一時之間，心裡五味雜陳。

　　錦蓮知道內情，當然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不由得歎道：「二少爺倒是有情有意。」

　　二少爺前幾天找過陸雲霄，分明是無功而返。今天再去，也不見得能扭轉事情的發展，明知這點，二少爺仍然是去了。

　　錦繡的臉背對著燈光，因此沒人能看得清楚她的臉色如何。只聽她低低的說道：「小路子，你快些去雲霄少爺的院子裡找找吧！二少爺應該還在那裡。」

　　小路子點點頭。轉身就快速的走了。

　　錦繡默默的看著小路子的背影，悄然歎息。說不清楚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待門重新關上，錦蓮忍不住歎道：「錦繡，二少爺肯為你做到這一步，可見對你真是喜歡呢！」

　　錦繡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心裡有點酸酸的，又禁不住冒出一絲甜意來。

　　二少爺……

　　若不是身份有別，她定然不會如此抗拒和他在一起。遙想起和二少爺初識的時候，她對他很有好感，也曾有過少女之思。只不過。那份好感禁不住現實的打擊，早被壓到了心底，再也不願意想起。

　　對她來說。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和具有「少爺」身份的男子有牽扯。

　　那將意味著她要委曲求全要隱忍壓抑的過完下半輩子，意味著她得在厲害的主母手下戰戰兢兢的討生活，意味著她要和許多女人共享一個男人。

　　小妾也是主子，可卻是地位最最低下的主子。連帶著子女都低人一等。二少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他相貌性情才華無不出眾，處處都比大少爺強了一頭。可不管在什麼事情上。他都得讓著大少爺，謹慎的留意不能奪走大少爺的風采。這種滋味，定然不好受。

　　她千方百計的努力，也不過是為了躲避這樣的命運。

　　可當她鍥而不捨百般努力的成為了陸府最出眾的丫鬟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命運正因為「出眾」二字變的愈發不定。

　　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般滿懷信心的規劃自己的人生道路。

　　只因為，她的出色已經成了一把雙刃劍。在為自己披荊斬棘的同時，也惹來了許多麻煩。

　　陸雲霄看上了她並且想法設法的要了她到身邊，也是出眾惹的禍啊！

　　想到這兒。錦繡不由得歎了口氣，平息不久的心情又隨之紛亂起來。

　　錦蓮哪裡知道這麼一會兒功夫錦繡的思緒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居然勸起了錦繡：「錦繡，若是真的能躲過這一次，你索性就接受了二少爺的心意吧！他對你如此上心。你跟著他，絕對會有好日子過的。」

　　然後。就拿素月的受寵來舉例。

　　「瞧瞧月姨娘，也是從通房丫鬟做起，可是大少爺處處寵愛她。她的日子過的可風光了。現在總算做了姨娘了，只要再生個一男半女，便能安穩的在陸府立足。一輩子衣食無憂吃喝不愁，又有大少爺寵著，這樣的生活多好啊！你若是跟了二少爺，說不定比月姨娘過的更風光呢！」

　　錦蓮的滔滔不絕絲毫沒有打動錦繡，錦繡淡淡的接口：「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錦蓮脫口而出：「可是，這不是你喜歡不喜歡能決定的啊！若是沒有二少爺為你出面爭取，你就得到雲霄少爺身邊做通房丫鬟了。」腦子比嘴巴轉的還快，待說出口了，錦蓮才意識到剛才說的兩句話有多麼直接。

　　錦繡臉色頓時慘白一片。錦蓮的話毫不留情的揭示了她目前的窘境。她哪裡還有為自己謀劃未來的權利？

　　錦蓮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額上都冒出冷汗來了，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錦繡，你不要生氣。」嗚嗚，她真的不是要故意傷錦繡的心的啊！

　　一絲苦笑在錦繡的嘴角邊浮起，她靜靜的說道：「錦蓮，你說的是實情，我沒有生氣。」

　　我只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無奈罷了。

　　錦蓮苦著臉，哀求道：「好錦繡，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兩下出出氣好不好？」

　　錦繡啞然失笑，雖然心情低落，可還是扯出了一絲笑容，溫柔的說道：「錦蓮，我真的沒生氣。」

　　反復強調幾次過後，錦蓮總算釋然了，討好的說道：「錦繡，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都好，我再也不給你亂出主意了。」

　　錦繡扯出笑容，點了點頭。

　　待了會兒，錦蓮便出了屋子。

　　錦繡躺到了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算了吧，不要再想這些了。既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麼，不管事情走到了哪一步，她都要堅強的面對。

　　默念了數十次給自己打氣之後，錦繡終於朦朦朧朧的有了睡意。

　　此時的二少爺又在做什麼呢？

　　他正在陸雲霄的院子裡，靜靜的等著陸雲霄回來。

　　他已經在這裡待了半天了，可是不巧的很，陸雲霄今日心情高興，和一堆朋友出去喝酒去了。據說中午出去的，一直到現在也沒見個人影。

　　許氏和二少爺不甚熟悉，見二少爺如此堅持要等陸雲霄回來，只覺得很是蹊蹺。好在二少爺頗為識趣，一直默默的待在書房裡等，沒有打擾到任何人。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許氏自然要熱情的喊二少爺一起用飯。

　　二少爺極有禮貌的拒絕了，理由不用說出口，相信大家都明白的。總沒有嫂子招待小叔單獨吃飯的道理，瓜田李下自當避嫌。許氏也不過是客套幾句罷了，若是二少爺真的應了，才是真正的不識趣。

　　二少爺拒絕了許氏派人伺候自己的要求，默默的坐在寬大的書房裡，喝著茶水，靜靜的等待著。

　　小路子便在這個時候尋了過來，自有丫鬟領了他到了書房裡。

　　小路子見到二少爺，總算鬆了口氣：「奴才可算找到你了。您吃了晚飯沒有？見到了雲霄少爺沒有？」

　　二少爺搖搖頭，他哪有吃飯的心情，滿腦子都在想著見到陸雲霄之後該如何打消陸雲霄的盤算。

　　這絕不是件容易事！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便可以想見陸雲霄對錦繡的心情是什麼樣子了。

　　前次他那般暗示過，若是陸雲霄不特別在意錦繡的話，他早該笑著退讓成全自己了。陸雲霄固然風流浪蕩，可是人品並不差。沒有做過強迫女子的事情，也沒有和哪一個堂弟鬧過矛盾。相反，陸雲霄對堂弟們極為友愛。雖然二少爺是個庶出的，可陸雲霄待他卻不錯。

　　正因為如此，他才仗著膽子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當時的陸雲霄是什麼反應來著？

　　先是一楞，接著就是默然。過了半晌之後，才淡淡的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他欣喜的以為這就是陸雲霄會放棄錦繡的標誌。怎麼也沒想到，陸雲霄後來的行動和他預期的截然相反。

　　老夫人怎麼會突然冒出那些話來？陸雲霄肯定是表現出了對錦繡的勢在必得，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也就是說，陸雲霄權衡一番之後，依舊堅持要了錦繡到身邊。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陸雲霄對錦繡如此上了心？

　　二少爺只覺得心裡一陣苦澀，那苦澀裡卻有一絲無法言喻的驕傲。錦繡如此的美麗聰慧，如此的冷靜自持，如此的特別可愛，只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到她的美好。

　　陸雲霄流連花叢，居然也對錦繡動了幾分真情了……

　　正因為如此，這件事情才會更加的棘手。他一時衝動又找了來，可也知道普通的話語根本沒法子打動陸雲霄，若想勸他放棄錦繡，勢必得好好的盤算一番。

　　這一個下午，他便在絞盡腦汁的苦思冥想中度過，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直到小路子找了過來，二少爺才發現，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

　　陸雲霄卻還是沒有回來。

　　小路子小心翼翼的提議：「二少爺，要不，您明兒個再來這兒吧！天色已晚，說不準雲霄少爺不會回來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交鋒

　　陸雲霄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定是又在哪兒喝了花酒了。說不定晚上就睡在了外面，這對陸雲霄來說，也不算稀奇事。

　　二少爺就這麼苦等，可不是個法子啊！

　　二少爺緩緩的開口說道：「不，我今天一定要等到他回來。」

　　沈氏明天早上鐵打不動的要去給老夫人請安，若是再提起這個話茬，沈氏壓根沒法子再敷衍過去。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沈氏應了這件事情。

　　到了明天，一切就都遲了。

　　他一定要在今天晚上見到陸雲霄，然後改變他的心意才行。

　　小路子苦勸無果，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的站在二少爺身邊，既然二少爺如此堅持，他也只能陪著等下去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有丫鬟奉了許氏的命令捧了幾盤點心來，又給續上了一壺滾燙的茶水。

　　二少爺慢慢的喝茶打發著時間，點心卻沒吃一口。

　　終於，院子門口響起了熟悉的說話聲。

　　二少爺眼睛一亮，霍然起身。

　　陸雲霄終於回來了。

　　陸雲霄滿身醉意，興致極為高昂，心情看來甚好。嘴裡哼著小調兒，一副風流瀟灑浪蕩公子哥兒的派頭。

　　許氏見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忙上前扶了陸雲霄，嗔怪道：「你怎的到現在才回來。二弟都等了一下午了。連晚飯都不肯回去吃，一直在等你回來呢！」

　　許氏壓根沒說是哪個二弟，可陸雲霄立刻脫口而出：「雲啟人呢？」那語氣極其肯定。

　　許氏頗覺得詫異，不動聲色掩下了好奇和不解，笑著說道：「在書房裡等著你呢！你快些過去吧！對了，我讓雪雁去煮碗醒酒湯藥給你吧！」

　　陸雲霄顧不上應承，大步流星的往書房走去。

　　許氏沒有跟過去。慢慢的回了屋子，開始琢磨起了這一系列異常來。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陸雲啟和陸雲霄的態度都如此的奇怪？陸雲啟堅持要等陸雲霄回來，是為了要說些什麼呢？

　　陸雲霄推開書房的門，就二少爺笑著迎上前來：「大哥，小弟等候多時，可算等到你回來了。」

　　陸雲霄自然猜到了二少爺的來意，卻故作不知，嘻嘻哈哈的說道：「我今兒個可喝了不少的酒，頭都暈乎乎的。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也不遲，不必這麼著急。」居然張口就想攆人。

　　二少爺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說話卻透露出強硬和不退讓的決心：「自然有要緊的事情。我才會等了這麼久。還望大哥撥出些時間來，聽我說幾句心裡話。」

　　話說到這份上，陸雲霄只得笑著應了，然後和二少爺面對面的坐下。

　　小路子早已識趣的出了書房，並且將門關的好好的。在門外守著去了。

　　書房裡，就剩下陸雲霄和二少爺兩個人。

　　剛才還笑容滿面的陸雲霄，現在卻一言不發，靜等著二少爺說話。

　　二少爺想了許久，本早已想好了不下十個開頭繞到正事上。可事到臨頭，他忽然發現。一切客套的場面話都沒有了力度。

　　那麼，就開門見山好了。

　　「大哥，我想和你說說錦繡的事情。」

　　陸雲霄雖然猜到了二少爺是為錦繡而來。但是卻沒料到二少爺說話如此直接，一時之間，也覺得頗為棘手，含糊的應了一聲。

　　心裡卻隱隱的，冒出了一絲絲心虛來。

　　二少爺曾親口承認了對錦繡的情意。他本該放手成全他們。可是不知怎麼的，他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決心。甚至還故意在母親面前表露了對錦繡的興趣。

　　結果。最疼愛寵溺她的母親果然在祖母面前說了，然後，不出意料的，祖母也替他開了口。

　　雖然沈氏沒有當時就答應，雖然聽說錦繡當時就暈倒了，可陸雲霄還是極為興奮。那種興奮和往日即將得到一個看中的女子相似，卻又有一些不同。

　　究竟哪裡不同？

　　陸雲霄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心裡極其雀躍，走路都有些輕飄飄的。興沖沖的找了一幫朋友出去喝酒，一直玩鬧到現在，依然是極其愉悅。

　　那個倔強的聰明的可愛的美麗的錦繡，很快就要屬於他了。

　　一想到這兒，陸雲霄稍稍軟化的心腸又硬了起來。不管陸雲啟即將說什麼，他也不會同意放手的。

　　二少爺時刻在留意著陸雲霄的臉色，見陸雲霄神情不停的在變化，最終定格成了決然，心裡也是一顫。心裡盤算了片刻，便緩緩的說道：「大哥，我想求你，成全了我和錦繡。」

　　此言一出，書房裡只餘兩個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

　　半晌，陸雲霄才淡淡的說道：「你為了一個丫鬟，三番五次的來找我。豈不是傷了兄弟之間的和氣？」

　　二少爺早料到陸雲霄會有這樣的態度，苦笑著說道：「對不起，大哥，我自知說話冒失了。只是，心中有話不吐不快。若是連心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我也枉為男人一場了。」

　　陸雲霄濃眉一挑，很是不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錦繡跟了我，豈不是好事一樁麼？怎麼就需要你保護了？你若是也看中了錦繡，不妨直說。如此抹黑我做什麼。」難道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嗎？

　　二少爺軟了態度，低頭道歉：「我說話沒了分寸，請大哥原諒。」

　　陸雲霄默然片刻，歎了口氣：「我們是兄弟，說這等客氣話做什麼。」他也不願意和二少爺撕破了臉面。

　　二少爺雖然是庶出，可是極為用功刻苦，這次極有可能高中。若是將來也入了仕途，可算是陸府庶子中最最出色之輩了。

　　陸雲霄考慮到這些，因此自然的也放軟了態度。

　　二少爺趁機示弱：「大哥，你惜香憐玉，我是知道的。若是錦繡跟了你，你一定不會虧待了她。這也我知道。只是，我和錦繡互相愛慕已久，本就打算中了進士之後，便納了錦繡，來個雙喜臨門。因此才拖延至今。我沒有想到，大哥會對錦繡……」

　　互相愛慕？

　　陸雲霄極其震驚，立刻打斷了二少爺的問話：「你說什麼？你和錦繡什麼時候開始互相愛慕了？」之前，二少爺不過是暗示自己喜歡錦繡罷了，現在怎的又變成互相愛慕了？

　　錦繡對他絲毫不假辭色，能躲則躲，能逃則逃，難道就是因為心裡早已有了陸雲啟？

　　嘴上在質疑，心裡卻悄然的動搖了。

　　陸雲啟年方十九，論相貌俊美，比他猶有過之。假以時日，那份青澀褪去，只怕會成為比他更為出色的男人。

　　錦繡在沈氏身邊伺候多年，和陸雲啟接觸也是難免之事。喜歡上陸雲啟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情了……

　　二少爺敏感的察覺到了陸雲霄的動搖之意，心裡一喜，連忙說道：「前次來找大哥，我沒好意思直說。其實，我和錦繡早已心心相印，早有了約定。不然，為何大哥這般優秀的男子，她卻不肯靠近一步？其實，都是怕我吃醋之故啊！」

　　一大半都是假話，可卻成功的騙過了陸雲霄。

　　陸雲霄臉色很是難看，被二少爺最後的兩句話戳中了心裡的痛處。

　　是啊，他堂堂陸家大少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無人能及。對錦繡不過表現出了些許興趣，錦繡處處閃躲，連個笑容都吝嗇給他。他的自尊被傷成了一片一片，可是卻愈發的疑惑不解。

　　哪一個丫鬟不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錦繡肯定不會例外。可為什麼會視他如虎狼呢？

　　原來，答案在這裡。

　　錦繡，心裡早已有人了。

　　這一刻，陸雲霄最先冒出的居然不是生氣，而是無法掩飾的嫉妒和酸意：「你說的都是真的？錦繡……真的喜歡你？」

　　二少爺竊喜著計謀有效，顧不得陸雲霄的心情會是如何，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是自然，我怎麼可能用這等事情來騙大哥。大哥若是不信，我便給大哥看一樣東西。」

　　說著，小心翼翼的從袍子裡取出一方帕子來。

　　二少爺暗自慶倖，平日裡他不便把這個帕子隨身攜帶，若是被妻子發現了，未免不美。好在到京城來的時候，他隨手將帕子帶了來。這兩日又因為念著錦繡，便隨身帶在了身上。此刻卻派上用場了：「這便是錦繡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了。」

　　那方帕子，很明顯的不是新物。絲質的潔白帕子微微有些泛黃。上面繡了一叢竹子，在微風的吹拂下左右搖擺，極其雅致簡潔。

　　「這是四年前，錦繡親手繡了送給我的。」二少爺的微笑極為溫柔，在陸雲霄的眼中看來，簡直無比的刺眼。

　　四年前……

　　那個時候，錦繡才十一二歲的年紀。她居然從這麼小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了陸雲啟？

　　此時女子大多早熟，十一二歲便知曉情愛一事，雖然早了一些，也不是沒有。再者，陸雲啟不至於用這等事情騙她。因此，陸雲霄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話。

　　更何況，陸雲霄也知道，陸雲啟不喜歡花花草草，最是喜歡竹子。這帕子上偏巧的就繡了竹子圖案，絕不可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