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章　作態

　　屋子裡的空氣有些窒悶，讓人覺得透不過氣來。

　　錦繡微微低頭，這個時候可不是打量主子臉色的好時機，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麻主子不快。

　　不過，顯然有人不懂什麼叫做小心謹慎。

　　就見錦月不安分的眼睛在沈氏和二少奶奶臉上瞄來瞄去。

　　二少奶奶心情甚差，哪裡容得下丫鬟如此放肆的目光，沉著臉瞪了錦月一眼：「真是沒規矩，別在這裡伺候了，出去！」

　　錦月的臉立刻騰的紅了，又羞又惱又委屈的從門邊退了出去。若是換個臉皮薄的，只怕早就哭出來了。不過，就這也夠錦月受的了。不出半日，這事情便能傳的人盡皆知，還不知道被多少人取笑嘲弄……

　　錦繡對錦月表示了深切的同情，順便將視線更往下面挪了一些。

　　沈氏嘴角泛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似是看穿了二少奶奶的心虛和忐忑。

　　二少奶奶罵了錦月之後，心裡的氣稍微散了些，又揚著笑臉說道：「母親，謝大夫來了，到素芸的屋子裡恐有不便，要麼，就把素芸喊到這裡來吧！」

　　其實，謝大夫常年出入各院子的屋子，根本沒什麼顧忌。二少奶奶提出這一說，其實是另有私心。

　　沈氏點了點頭。

　　果然，二少奶奶的臉色好看多了，笑著吩咐紫絹攙扶素芸過來，那眼神意味深長，紫絹立刻領會了二少奶奶的意思，眨眨眼睛暗示自己知道了，便利索的出了屋子。

　　二少奶奶悄悄鬆了口氣。

　　錦繡無需去看主子們的臉色，也能猜出二少奶奶的用意是什麼。

　　這不明白著的麼？肯定是想趁著謝大夫來之前，讓紫絹去給素芸做做思想工作，讓她不要亂說唄！

　　沈氏要是沒聽出來這層意思才是怪事。不過，這些事情無需戳破，心裡有數就好。

　　打開天窗說亮話乃是後院大忌。撕破臉皮多沒意思，要的就是這敲山震虎心知肚明的效果。明面上說的是這些，要表達的真正意思卻一大半都要靠揣測。

　　不得不說，古代女人們活著也挺累的。

　　卻說紫絹這一邊，匆匆忙忙的趕到了素芸的屋子外面，錦茹正在外面守著，見紫絹過來，連忙迎了上來。

　　錦茹見紫絹形色匆匆。心裡頗為奇怪，臉上卻適時的浮出了殷勤的笑容：「紫絹姐姐，今兒個怎麼有空到這兒來了。」

　　二少奶奶將「照看」素芸的任務交給了錦茹。其實就是變相的看守。錦茹這幾日悶的發慌，又不敢四處走動，巴不得有人過來聊天。只可惜丫鬟們見眼色行事的功夫都是一流的，一見素芸被二少奶奶如此發落，沒人願意往這兒湊。

　　紫絹無心說笑。吩咐錦茹把門打開。

　　錦茹應了一聲，將鎖打開，然後好奇的跟進了屋子。

　　紫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素芸，連忙走上前去：「素芸，快些起來，少奶奶吩咐你過去呢！」

　　素芸雙眼呆呆的看著房頂。兩眼早已哭的紅腫，短短幾天，俏臉瘦的只剩下巴掌大。憔悴之極。

　　紫絹連著喊了兩遍，素芸才聽進了耳中，反應比平時遲緩了很多：「叫我去做什麼？」聲音嘶啞之極。

　　紫絹心裡暗道不妙，素芸這副樣子，哪裡能讓沈氏看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素芸受了苛待才會憔悴至此。不過，也有個好處。生病這個理由也能搪塞的過去了。

　　紫絹假意溫柔的笑著說道：「你這幾日生病了，少奶奶心裡很是不安，特地請了謝大夫來給你看病呢！你快些起床吧，別讓少奶奶等急了。」

　　素芸半晌才反應過來，嘴角浮起嘲諷的微笑。她生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多謝少奶奶關心，奴婢死不了。不用謝大夫幫著診治了。」素芸閉上眼睛，平靜的說道。心裡的怨懟和委屈，只能死死的壓抑住，因為，她沒有資格權力和二少奶奶較勁。

　　通房丫鬟，就是這麼卑微可笑吧！少奶奶一發火，便可以將她關在屋子裡。還嚷著要攆她出陸府，讓她另外嫁人。

　　一想到這兒，素芸的心裡一片蒼涼。

　　她是二少爺的女人，這輩子都是。誰也休想把她從二少爺身邊趕走，若是免不了那樣的結局，她一個小小的丫鬟連個伸冤訴苦的地方都沒有。那麼，就這樣死了也罷……

　　紫絹心裡急得要命，也顧不得再說場面話，快速的說道：「謝大夫已經請來了，你快些過去。若是遲了，不僅少奶奶不高興，夫人也會生氣的。」

　　夫人？夫人也來了？

　　素芸悲涼荒蕪的心田忽然流進了一絲清流，她陡然睜開眼睛，掙扎著坐起身來，急促的問道：「夫人也來了麼？」

　　紫絹點了點頭，然後溫和的說道：「少奶奶讓我來攙扶你過去，對了，你快些換身衣裳吧！」素芸身上這衣裳兩天都沒換了，揉皺的不成樣子，頭髮亂糟糟的，再加上一臉憔悴，簡直不堪入目。

　　素芸心裡一動，腦子快速的轉動了起來。

　　夫人來了，這代表什麼？少奶奶明知她沒病，為什麼還請了謝大夫來給她診治？紫絹來，又是想做什麼……

　　素芸本就是個聰明伶俐的，稍一思忖，便猜出了其中的奧妙，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淡淡的說道：「不用換衣裳了，我就這麼過去。」

　　哼，就讓夫人看一看，她這幾日是怎麼過來的。

　　素芸下了床，腳一落地，身子就晃了幾下，嚇的紫絹連忙扶住了素芸。

　　紫絹平日裡和素芸向來不對盤，冷嘲熱諷互別苗頭是常有的事。不過，此刻紫絹卻只能跟著陪笑臉陪小心：「素芸，你這副樣子出去，也太失禮了。還是換身乾淨衣服再過去，我來替你把頭髮理一理。錦茹，快些過來幫忙。」

　　錦茹應了一聲，和紫絹兩個硬是將素芸「攙扶」過去坐在梳妝鏡子前。紫絹忙著替素芸梳頭髮，錦茹則快速的從箱子裡找出乾淨的衣裳來。

　　素芸沒力氣反抗，索性任憑兩人擺弄一番。

　　忙了半晌之後，總算是整齊乾淨了不少。

　　紫絹上下打量了幾眼，素芸的精神還有些萎靡不振，可比原來強的多了。不由得暗暗慶倖，好在少奶奶聰明，懂得隨即應變先派她過來，不然若是直接領了謝大夫進屋子裡來，可就全穿幫了。

　　紫絹想了想，又叮囑道：「素芸，待會兒謝大夫給你診脈，你可別胡說。說話說話要想著些。」

　　素芸心裡自有盤算，嘴上很乖巧的應了：「知道了。」

　　紫絹很是滿意，不由得多念叨了幾句：「少奶奶說你病了，你肯定就是病了。記著，你已經病了幾天了，一直在屋子裡休息，沒胃口吃飯。若是夫人問起，你就這麼說。」

　　素芸也不吭聲，不管紫絹說什麼，她一律是點頭。

　　紫絹見素芸如此聽話乖巧，心裡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警告了幾句：「少奶奶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若是搞什麼小動作，或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影響了少奶奶和夫人的婆媳感情，到時候可沒你的好果子吃。」

　　她一直安分守己，乖巧聽話，可現在落的是什麼樣的下場？

　　素芸很奇怪自己此刻居然還有心情微笑：「我曉得其中厲害的，你放心吧！」

　　紫絹也沒時間再多叮囑什麼了，和錦茹一左一右攙扶了素芸出了屋子。往前面的正廳走過去。

　　素芸踏進屋子時，第一眼便看到了沈氏，一股熱熱的液體湧到了眼眶，又生生的忍了下去。緩步上前，然後撲通一聲跪下了。

　　沈氏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急切的說道：「素芸，你身子不舒服，還行這麼大禮做什麼，快些起來。」

　　錦繡早已知機上前扶了素芸起來，待觸摸到素芸細瘦的胳膊，錦繡也不由得暗暗心驚。老天，素芸瘦弱成什麼樣子了。再一看素芸的臉色，蠟黃憔悴，對比起往日的靈秀俏麗，簡直判若兩人。

　　不用說沈氏了，就連錦繡看了，都是一陣心痛。

　　素芸含淚看向沈氏：「夫人，奴婢身子不適，不過是小事罷了，怎能勞煩您特地過來看望。奴婢實在是該死……」說著，眼淚便簌簌的落了下來。

　　二少奶奶的臉頓時黑了一半。

　　素芸這番作態果然厲害，看似聽從她的吩咐，沒有拆穿所謂「生病」的真相。可這麼一跪一哭一謝恩，無不都是在表明她受了苛待。偏偏說話無可挑剔，她心裡再惱火，也得裝著關切的神色看向素芸。

　　二少奶奶心裡的窩囊就別提了，暗恨自己被這個素芸擺了一道，腦子裡火速的想著之後怎麼對付素芸的法子。美麗的臉上盡是僵硬的笑容。

　　沈氏見素芸這般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憤怒，素芸若不是受了委屈，怎的也不可能變成此等模樣。

　　沈氏不由得瞄了臉色難看的二少奶奶一眼，將心底升起的怒氣盡數壓了回去，硬是扯出了笑容，溫和的安撫素芸：「好了，先不要說這些了，快些坐下，讓謝大夫給你看看。」

　　素芸低低應了聲，抹著眼淚，然後坐了下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一章　庇護

　　謝大夫早就侯在一邊，過來看了素芸幾眼，心裡有了點數。然後溫和的問素芸幾個問題，無非是哪兒不舒服，什麼時候不舒服之類的。

　　素芸一邊回答，一邊不時的可憐兮兮的看二少奶奶一眼，一副唯恐說錯話的表情。

　　二少奶奶的肺都要氣炸了。

　　好個素芸，這番作態，簡直比直接控訴還要厲害。這不擺明讓她在沈氏面前難堪麼？

　　沈氏看著素芸，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素芸曾是她身邊的得力丫鬟，若不是給了二少爺做通房，只怕早做了她身邊的一等丫鬟了。這樣聰慧貼心的丫鬟，卻因為二少奶奶的苛待，變成了這般蒼白可憐的模樣……

　　沈氏很心痛。

　　錦繡暗暗唏噓，素芸和素月不同。素月備受寵愛美麗張揚，素芸安分守紀低調隱忍，可做上了通房丫鬟，就算是不爭也免不了紛紛擾擾。二少奶奶容不下她，紫絹也不肯放過了她。素芸想有立足之地，必須得有自保自立的本錢才行。

　　二少爺那裡沒了多少指望，素芸也只能盼著沈氏為她撐腰做主了……

　　事實證明，素芸果然非常懂得如何挑起沈氏的同情心和庇護之心。如此可憐緊張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裝出來的。不過，只要沈氏心疼就好，素芸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了。

　　至於二少奶奶現在的心情如何嘛，看看二少奶奶的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了。

　　謝大夫溫和的說道：「素芸姑娘身子沒有什麼大礙，約莫是最近憂思成疾，又極少進食的緣故，因此身子很是虛弱。稍微調理幾天就行了。還有，最好多出來走動走動，老是待在屋子裡悶著。就算是沒病，也會悶出三分病來的。」

　　說完，就自顧自的到一邊開藥方去了。

　　謝大夫說話果然客氣委婉，明明素芸沒什麼病，他號脈過後便知道了。卻故作模樣的查看了半天，斟酌著說出這番話來。算是很給二少奶奶面子了。

　　素芸低下頭應了，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二少奶奶的臉色別提有多精彩了。

　　到底還是未滿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城府再深也未修煉到喜怒不行於色的地步。

　　沈氏的目光微微一閃，旋即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沒什麼大礙就好，生了病就要快些喝藥好起來。哪能天天在屋子裡躺著。素芸，日後要和紫絹一般，多替少奶奶做事分憂。聽見了沒有？」

　　素芸畢恭畢敬的應了，心裡的高興就別提了，這個禁足一事，就算不了了之了。沈氏如此明顯的維護自己，二少奶奶絕不敢在關口提那些要攆自己出府另外許人的話了吧！

　　二少奶奶暗地裡一咬牙。也笑著附和了幾句：「母親說的是，素芸這丫頭，生病了之後怕過了病氣給耀哥兒，便不肯出屋子走動。這對身子可不好。待喝兩天藥，身子好轉了就到我身邊來伺候吧！」

　　素芸憋屈了幾天的怒火鬱悶一掃而空，恭敬的應了。

　　沈氏見來意已經達到。便吩咐素芸繼續回屋子「休養」去。

　　錦茹攙扶著虛弱無力但是精神極佳的素芸回屋子去了。留下沈氏和二少奶奶繼續「談心」。

　　沈氏有意無意的感慨一句：「素芸在我身邊待了幾年，若不是當日二姨娘親自去求，我還很真的捨不得把素芸給了雲啟呢！」

　　然後。很隨意的扯開了話題。

　　說話點到即止，不過，沈氏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

　　二少奶奶想裝聾作啞也不成了，心裡覺得憋悶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多舌將素芸的事情傳了出去，她還特地囑咐過院子裡的丫鬟不要饒舌。誰曾想都傳到沈氏耳朵裡了？

　　更沒想到的是，沈氏如此堅決果斷的表現出維護素芸的決心。她再不情願。也不能和婆婆明目張膽的對著幹，因此，只得將不快和鬱悶惱火都壓到心底去，笑著和沈氏繼續說些閒話。腦子裡卻在不停的想著待沈氏走後就要整治身邊的多嘴丫鬟等等。

　　沈氏來意達成，也就沒有多待，說了會兒話，便領著丫鬟們走了。

　　二少奶奶送了婆婆之後，便拉下了臉，利索的吩咐紫絹把院子裡所有的丫鬟都喊到面前來。

　　紫絹和紫綾面面相覷，都預感到接下來會是一場暴風驟雨，也只得硬著頭皮應了。

　　二少奶奶的院子裡如何的雞飛狗跳暫不去說。

　　沈氏的笑容也沒維持多久，待回了院子，便拉長了臉。

　　錦繡很熟悉沈氏的脾氣，見狀便知道沈氏心情不好。想了想，便試探著勸慰了幾句：「夫人，您別生氣了。素芸沒什麼大礙，過兩天便能出屋子了。」

　　沈氏冷哼了一聲：「若是我今兒個沒去，素芸就是再過十天也出不了屋子。」這兩天所謂的「喝藥」算是沈氏給兒媳的顏面，也為「生病」一事圓了場子。

　　錦繡陪著歎氣，心裡漸漸升起物傷其類的悲哀。

　　通房丫鬟看似風光，其實不過是在主母手裡卑微的過日子，一個不好，就會遭來禍端。做了姨娘還好，若是連個姨娘都沒做成，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沈氏能護著素芸一時，可哪裡能護的素芸一世？

　　這一點，沈氏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便愈發的不快。

　　一方面是覺得自己身邊的丫鬟受了這等苛待，做主子的很沒面子。另一方面，卻是在生二少奶奶的氣，覺得二少奶奶是在故意借著這事情和她作對。最後，是對素芸的憐惜之心，見素芸憔悴如斯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這種種滋味交錯起來，沈氏的心情怎麼可能好的起來？

　　錦繡又安撫了幾句，違心的替二少奶奶說幾句好話：「二少奶奶對您總算是尊敬的，您今兒個過去，她不是允了讓素芸出屋子麼？」

　　沈氏嘴角一扯，眼裡沒多少笑意。

　　這個二兒媳婦怎麼看都不順眼，看來。她得想個法子，壓制一番才是了……

　　沈氏盤算著心事，便沒有出聲。

　　錦繡識趣的沒再打擾。

　　待到了晚上，錦蓮到屋子裡來尋了錦繡說話。門一關，便只剩她們兩個，說起話來也沒了顧忌。

　　錦蓮歎口氣說道：「以前總覺得素芸好有福氣，能得夫人另眼相看，賜給了二少爺做通房丫鬟，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可看看素芸現在過的日子，哪裡稱得上好？二少奶奶處處排擠她。也不知道她怎麼撐過來的。」

　　錦繡也跟著歎息：「錦蓮，你現在總該諒解我的心意了吧！」

　　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做通房丫鬟？就是因為她不想踏進這樣的渾水當中去。依著她的相貌性情，加上多年磨練出來的心機手段。再加上二少爺對她的情意，若是想搏二少爺的寵愛絕不是什麼難事。可這也意味著她要過素月或是素芸那樣的日子。

　　運氣好些，便能熬到素月這般光景，運氣差些，便和素芸的下場差不多。

　　以色事人最女子來說是最最悲哀的事情。一個女子容顏最盛的光景不過就是這幾年。待你年華老去慢慢成了舊日黃花，良人卻可以毫無限制左一個右一個納妾納通房。到時候，又該情何以堪？

　　正妻自然無此顧慮和擔憂，她們只要能熬過心裡這一關，便是最後的勝利者。總之，當家主母的位置跑不了。庶子庶女再多，也得喊自己母親。

　　錦蓮默然半晌，心情很低落。緩緩的說道：「錦繡，我們做丫鬟的，便生來低人一等麼？」

　　錦繡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又不得不如此作答：「是的，錦蓮。」

　　人與人生來平等。沒有誰比誰高貴，也沒有誰比誰低賤。

　　此刻。她好懷念活了二十多年的那個現代。至少，在發現男友偷情之後，她還可以和男友說拜拜。若是沒發生意外，她早該恢復了過來，生龍活虎的繼續生活，另找一個男朋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像這個封建可惡的社會，女子便該從一而終，女子便該三從四德，規矩一條條如繩索般束縛住了女子的手腳。把女人們都困在後院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整日裡勾心鬥角。

　　主母們尚且如此，做丫鬟的，當然就更不易了。

　　賣身契在主子手裡拿捏著，若是做錯了事情，極有可能被隨意的打法出府賣到別的人家去。主子可以隨意的打罵發落，也可以隨意的發配你的終身大事。

　　丫鬟，確確實實是低人一等啊！

　　兩人相對無語，各自想著心事。

　　錦繡揮去這些惱人的煩心事，勉強振作起來笑道：「錦蓮，我們的運氣還是很好的。當日被賣到了陸府來做丫鬟，陸家規矩雖然多些，可待下人也寬厚。若是被賣到了那些苛待下人的人家，才是真正的糟糕了。」

　　錦蓮想想也是，也露出一絲笑容：「嗯，你說的對。我們運氣還算好的。瞧瞧，你做了一等丫鬟，吃穿用度，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了。我也做了二等丫鬟了，吃穿不愁，日子還是挺好的。」

　　凡事朝好的方面想，人才會過的輕鬆愉快些。

　　兩人又就著素芸的事情討論了起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二章　探望

　　錦蓮下午沒能跟著一起看熱鬧，只是從素秋的口中才得知經過，現在又磨著錦繡再說的詳細些。

　　錦繡拿好奇心旺盛的錦蓮沒轍，只得把事情從頭到尾又細細說了一遍。

　　錦蓮聽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的發問：「夫人明知道素芸是被二少奶奶關了起來，為什麼不直說，還要如此拐彎抹角的？」

　　錦繡啞然失笑，拍了拍錦蓮的肩膀：「錦蓮，夫人和二少奶奶是什麼關係？」

　　錦蓮不假思索的說道：「婆媳啊！」

　　錦繡笑著更正：「是婆媳沒錯，不過，具體的說來，應該是婆婆和庶出的兒媳。這中間，可遠了一層呢！」

　　沈氏和大少奶奶說話便直接多了，有時候甚至會說些掏心窩子的貼心話。在可人一事上，若不是有沈氏提點支持，大少奶奶斷然不敢輕易動手，也做不到如此的圓滿。沈氏待大少奶奶可算是相當厚愛了。

　　至於二少奶奶，和沈氏之間壓根談不上有什麼感情。沈氏本就忌憚二少爺，再加上二少奶奶娘家勢力不小，對二少奶奶也就忌憚了一層。

　　若是二少奶奶能夠消停些內斂些，也還能落個相安無事。偏偏二少奶奶從不是好伺候的主兒，成日裡和大少奶奶較勁，又時不時的在沈氏面前耍些心機，沈氏對二少奶奶有好感才是怪事。

　　在外人眼裡看來，二少奶奶一舉生下男嬰是件大大的功勞。

　　可對沈氏來說，這恰恰是件戳心窩子的事情。

　　沈氏和二少奶奶的關係一日一日的維持著，能維持表面的和睦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哪還能指望著表裡如一？

　　所以，沈氏說話要拐彎抹角，要給二少奶奶留些顏面。

　　所以，二少奶奶明知道沈氏來意是什麼，也要當做不知道。擺出笑臉演了這麼一齣戲來。

　　錦蓮聽的饒有趣味，笑著說道：「素芸姐姐也算有福氣的，夫人肯如此庇護她。二少奶奶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把素芸姐放出屋子了。」

　　錦繡莞爾一笑，點了點頭：「夫人確實有情有義，極其難得。」

　　總算，沈氏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主子。相反，她對待身邊的丫鬟們很好，自己訓斥處罰是可以的，但是絕不容別人怠慢。

　　護短真是個好習慣啊！錦繡由衷的感歎了一句。

　　好在沈氏是這個性子。所以，她才能安然無恙的在沈氏身邊做著一等丫鬟。不然，要麼就是被二少爺要去做了通房。要麼就得隨著二小姐遠嫁京城到另一個高門大戶裡重新打拼。

　　幸好幸好，沈氏是個好主子。

　　這也算是丫鬟生活中的一大幸事了。

　　錦蓮想了想，又接著問道：「錦繡，這次素芸姐是安然躲過了。可日後免不了這類事情，夫人也不好次次都為她出頭吧！」

　　錦繡無奈的一笑。是啊，一次兩次便罷了，次數多了，做婆婆的總是插手兒媳婦的家務事，確實很不妥當。

　　沈氏也該想到這點了才是，所以。臉色才一直不太好看。

　　不知道，沈氏有沒有考慮該怎麼提攜素芸一把……

　　第二天，錦繡便奉了沈氏的命令去了素芸那裡探望。

　　錦繡喊了老實的春草跟在自己身後。手裡捧著兩盒子糕點，笑吟吟的到了院門外。

　　守門的小丫鬟見錦繡來了，畢恭畢敬的喊了聲「錦繡姐姐」，然後迎了錦繡進去。

　　自然得先去找二少奶奶通報一聲，錦繡禮數周到。無可挑剔。

　　二少奶奶心裡暗暗冷笑，臉上卻一派和氣的笑容。笑著說道：「母親真是宅心仁厚，還特地派了你過來探望素芸，這心意可真正難得。」哼，什麼探望，分明是派錦繡來看看素芸現狀如何吧！

　　錦繡只當做沒聽出言外之意，笑著應道：「少奶奶說的是，夫人對待我們這些丫鬟，可真是寬厚之極。伺候夫人這樣的主子，可真是奴婢們三生修來的福氣呢！」

　　二少奶奶微微挑眉，心裡有些不快。錦繡這些話看似輕飄，可卻若有所指。是在暗示她不如沈氏待下人寬厚麼？

　　正想著怎麼回應兩句，就見二少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二少爺本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錦繡的聲音，才特意走到廳子裡來看看。沒想到錦繡果然在，臉上便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錦繡俐落的上前給二少爺行禮。

　　二少爺溫和的說道：「這麼多禮做什麼，隨意些就好。」

　　二少奶奶見二少爺凝視著錦繡溫柔的目光，心裡的怒火騰的升了起來，嫉恨難掩的瞪了錦繡一眼。

　　日子一久，二少奶奶便察覺出了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意。因此，看錦繡越發的不順眼。

　　錦繡暗歎一聲，微微垂頭，避開二少爺的目光，然後笑著對二少奶奶說道：「奴婢這就到素芸屋子裡看看去。少奶奶，容奴婢告退。」

　　二少奶奶巴不得錦繡快速的消失在二少爺面前，因此很痛快的應了一聲。

　　錦繡也鬆了口氣，領著春草迅速的出了廳子。

　　身後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後背上，她故作不知，腳步卻更快了。

　　春草捧著東西，一時有些跟不上，不由得喊了聲：「錦繡姐，等等我。」那點心盒子重量不小呢！

　　錦繡自嘲的一笑，放慢了腳步，等著春草跟上來。

　　途中碰上了錦月，自然要打聲招呼。

　　錦月的眼睛有些紅腫，似乎是狠狠的哭過了一場。估計是和昨天的被罵一事有關，錦繡不好多問，只當做沒察覺，笑著和錦月寒暄幾句。

　　錦月卻是個藏不住話的，左右瞄了幾眼，見四下無人，便在長廊上和錦繡低聲訴起苦來：「錦繡，我的運道真是太差了。昨兒個什麼也沒做，好端端的便惹來二少奶奶臭駡一頓，還攆我出了屋子。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話，我這臉都快沒地方擱了。」

　　錦繡當然知道錦月是如何的好面子，這事情不管放在誰身上，也是件恥辱難堪的事情。放在錦月身上，效果更大了一倍不止。當下只得好生的安撫了錦月幾句。

　　錦月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錦繡善意的提點：「好錦月，你快些回屋子收拾收拾，不要讓二少奶奶看出來。若是再被發落一通，可就真的不值當了。」

　　錦月點點頭，便轉身回了屋子去。

　　春草一直沒有吱聲，默默的跟在錦繡身後，一句也沒多問。

　　這等知情識趣，讓錦繡起了很大的好感，也有了若無若無的熟悉感。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這般謹小慎微的過日子，聽到什麼看到什麼盡數放在心裡，絕不輕易說出口。

　　錦繡心情柔和起來，看著春草的目光也多了三分欣賞。

　　春草得了錦繡的贊許目光，心裡喜滋滋的。

　　錦茹還在素芸屋子外面守著，見了錦繡過來，老遠的就笑著迎了過來：「錦繡，你今兒個怎的有空過來？」

　　錦繡笑著道明來意，錦茹眼睛頓時一亮，忙去敲門，歡快的喊道：「素芸姐，快些來開門，夫人派錦繡來看你了。」

　　從昨天起，素芸門上的鎖總算是拿了下來。錦茹雖然還在外面守著，但是性質就變了。原來是「看守」，現在嘛，則是「照看」了。

　　素芸立刻來開了門，見了錦繡，臉上立刻浮出了笑容。

　　錦繡上下打量素芸幾眼，發現素芸的精神好了許多，大約是心情舒暢之故，一夜過來，臉色紅潤了不少。

　　素芸親熱的拉起了錦繡的雙手：「錦繡，快些進屋子裡來說話。」

　　錦繡笑著進了屋子，吩咐春草把兩盒子點心放到桌子上，然後笑吟吟的對素芸說道：「素芸，夫人一直惦記著你，特地命我來看看你。還讓我帶了你最愛吃的紅棗糕來。」

　　素芸看著那兩盒子糕點，忽的落了淚。那大顆大顆的淚滴落在裙擺上，迅速的消逝無蹤。這甜膩香軟的紅棗糕，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了……

　　錦繡和錦茹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由著錦繡出言安慰了幾句：「素芸，你好好的休養身子。快些把身子養好，才是對夫人最好的回報。也省的夫人整日裡為你擔憂，你說是不是？」

　　素芸哽咽著說道：「我真是沒用，還要夫人為我如此操心……」

　　說著說著，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沈氏派錦繡來做什麼？自然不是來看看而已，分明是怕二少奶奶繼續為難素芸，才故意派了錦繡過來探望，以示給素芸撐腰之意。順便明裡暗裡警告二少奶奶一下。

　　沈氏如此有情有義，素芸心裡感動之餘，更加自憐自哀起來。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二少奶奶如此容不下她？

　　她處處小心翼翼，處處俯小做低，處處退讓忍耐，從不敢輕易惹惱二少奶奶。比起素月來，她已經夠憋屈的了。

　　可即使如此，二少奶奶還是時時刻刻不忘提防著她。懷孕的時候，特意抬了紫絹做通房，說到底還是怕她趁機奪了寵愛。現在更是隨意的找了由頭來發落她。這次有沈氏撐腰，暫且解除危機。

　　可日後呢？

　　日後，她又該怎麼辦？

　　二少爺若是對她有大少爺待素月那般情意，也就值得了。

　　可偏偏，二少爺一直不溫不火的……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三章　「康復」

　　錦繡略略猜出素芸的心事，一時間心有戚戚焉，沒有出聲，任憑素芸哭個痛快。

　　能哭出來的時候，也不是件壞事。借著哭泣，將哀傷都散發出來也好，總比悶在心裡強一些。

　　錦茹站在一邊，也頗有些尷尬。

　　二少奶奶派她來「照看」素芸，她只能聽從主子的命令。所以，這些日子素芸的遭遇她都看在眼底。她打從心眼裡是同情素芸的，可惜人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她依然得鎖門不讓素芸隨意走動，最多就是送飯的時候安撫素芸幾句罷了。

　　好在素芸的禁足令算是免了，不然，日子就更難熬了。

　　放在往日，二少奶奶如此對付素芸還顧忌些二少爺的感受。可這些日子二少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誰又敢在他面前嚼舌根？

　　只怕，二少爺根本不知道素芸曾被禁足的事情。

　　錦繡見素芸情緒如此激動，根本平靜不下來，便溫柔的安慰道：「素芸姐，你不要再哭了，就算是為了夫人，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子。」

　　提起沈氏，素芸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用帕子抹著眼淚，慢慢的點了點頭。

　　正在此刻，就聽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錦繡微微蹙眉，看了錦茹一眼。錦茹更是詫異，這麼多日子根本沒人到素芸屋子裡來探望，今兒個這是怎麼了，一撥接著一撥的。

　　來的卻是二少爺。

　　還沒等錦繡等人做出反應，就見素芸嬌呼一聲：「少爺！」然後如燕子投林一般撲了過去，好在沒當場就撲到懷裡去，只是拉著二少爺的胳膊不肯鬆手，滿腔的委屈和相思都在閃著淚花的眼睛裡表露無疑。

　　素芸水靈的眼裡冒出濛濛的水汽，偏偏又沒落下來，只在眼眶裡來回的打轉。消瘦了一圈的臉頰楚楚動人。就連錦繡在一邊看了，都心生憐惜。

　　二少爺比大少爺少了分憐香惜玉，不至於立刻軟了骨頭，不過，眼神倒是溫和了不少：「素芸，聽少奶奶說你身子不舒服，我特地過來看看你。現在好些了沒有？」

　　素芸咬著嘴唇，可憐兮兮的應道：「好些了。」若是二少爺肯天天這麼來看她，她真的寧願大病一場。

　　錦繡很自覺的沒有出聲，此時此刻。做個背景就好。

　　素芸的一腔柔情在眼神裡表露無疑，錦繡自然一看就知。心裡不由得暗暗唏噓，當女子將所有的情意都投注到了一個男人身上。便越來越低，最後，便會低至塵埃。

　　二少爺在素芸如此深情款款柔情依依的眼神之下，總算有些動容，面龐愈發的柔和。低聲安撫了素芸幾句。

　　素芸感動至極，那幸福的樣子和剛才的自憐自哀簡直判若兩人。只怕此刻心裡早雀躍到九霄雲外去了。

　　錦繡在心裡暗暗嘲笑自己偶爾的多愁善感和傷春悲秋。瞧瞧，素芸分明對這樣的生活一直是甘之如飴。她在這裡想東想西的有什麼意思？

　　二少爺的目光若有若無的往錦繡的身上飄了過來。

　　錦繡自若的笑著上前：「奴婢這就告退，素芸姐，好好的休養身子，夫人等著你康復後去請安呢！」順便朝素芸眨眨眼。

　　素芸聽後心裡一喜。臉上的笑容燦爛多了，連連點頭。

　　錦繡和錦茹春草連忙出了屋子，將空間留給素芸對二少爺一訴衷情。

　　男人很容易由憐生愛。素芸很擅於利用自己的嬌弱，這一點，倒不必錦繡為她再憂心了。

　　小路子候在門外，見錦繡出來，笑著上前來打招呼。

　　錦繡客氣的和小路子寒暄幾句。表面上看來，還是和往日無異。可她分明能感受到小路子言行舉止的那一絲疏遠。

　　這樣也好。既然沒有任何可能，就不要給對方任何希望。哪怕因此會變得疏遠淡漠，也比日後傷心要強的多。

　　待回了院子覆命之後，錦繡一五一十的將前後的經過說了一遍給沈氏聽。

　　沈氏看似漫不經心的聽著，然後點頭贊許錦繡表現得體。順便問了句：「素芸看來氣色如何？」

　　錦繡笑著答道：「素芸姐氣色不錯，看來，不出兩天就能康復了。」

　　何止是氣色不錯，在見到二少爺之後，那蒼白和憔悴一下子就不翼而飛，若是二少爺肯多陪陪素芸，素芸連藥都不用喝了。

　　沈氏這才放了心。

　　兩天過後，素芸就來給沈氏請安了。

　　聽到春桃來稟報，錦繡忙笑著迎了出去。

　　素芸俏生生的立在院子門口，身子還有些消瘦，不過，氣色極好，臉龐紅潤，眼睛明亮，嘴角含笑，果然是個美人兒。

　　錦繡會心一笑，聽說這兩天二少爺都在素芸的屋子裡歇著，難怪素芸心情如此之好。

　　素芸笑盈盈的拉起錦繡的手：「夫人醒了沒有？」沈氏睡午覺的習慣多年如一日，素芸也是很清楚的。

　　錦繡笑道：「來的正巧，夫人剛醒，正在裡面梳洗更衣。」

　　素芸迫不及待的隨著錦繡走進了屋子。

　　錦蓮正在為沈氏梳頭，見錦繡領著素芸進了屋子，不由得笑了：「夫人，素芸姐來了。」

　　素芸早已上前行了跪拜大禮，恭恭敬敬的磕頭請安：「夫人，素芸來給您請安了。」

　　沈氏笑著吩咐素芸起身，素芸乖巧的站到沈氏的左側，讓沈氏可以用餘光瞄到自己。

　　錦蓮見狀連忙加快速度，俐落的給沈氏挽了個髮髻，然後又迅速的找了個象牙梳別在髮髻右側。

　　沈氏微微點頭，錦蓮知道這是沈氏贊許的意思，便高興的退到了一邊。

　　沈氏上下打量素芸幾眼，笑道：「身子好了沒有？」

　　生病一事大夥都心知肚明，偏偏要裝著確實生過病的樣子來，真是虛假的不得了。

　　素芸恭敬的答道：「奴婢喝了幾副藥，如今身子好多了，也能出屋子走動了。」

　　沈氏滿意的一笑：「這就好，你記著要好生的伺候二少奶奶，千萬不能恃寵生驕或是生出怠慢之意，聽懂了沒有？」

　　這是在警告素芸不能仗著有她撐腰便不尊重二少奶奶，丫鬟畢竟是丫鬟，和主子正面較勁是極其愚蠢的行為，也是最最不智的。

　　素芸一點就透，很是溫順的應了：「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的伺候二少奶奶和二少爺，絕不會做出那些沒規矩的事情來。」

　　沈氏對素芸的聰明悟性很是滿意：「你知道分寸就好。」

　　分寸是什麼？

　　分寸就是要隨時隨地記著自己不過是丫鬟，就算是受了主子的苛待，也不能嚷的天下都知。

　　分寸就是施些小手段爭寵是可以的，但是絕不能正面和二少奶奶叫板，更不能妄想二少爺的專寵。

　　分寸就是受了委屈最好是不要吭聲，有人幫著撐腰出氣很好，若是沒有，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

　　比起素月來，素芸顯然有「分寸」的多。

　　至少，沈氏就是如此認為。身邊的丫鬟都很懂事這一點，還是頗讓沈氏滿意的。

　　素芸待了會兒，便打算告退。

　　錦繡笑著挽留道：「素芸姐，多待會兒吧，姐妹們都想和你聊聊天呢！」

　　素芸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二少奶奶吩咐我快些回去，還是改日有空再過來吧！」來之前，自然是要徵得二少奶奶的同意的。

　　依著二少奶奶的心意，壓根不想讓素芸出院子。又礙於這是沈氏的意思，只得悻悻的答應了此事，不過，再三叮囑要快些回去。估計是怕素芸待的時間長了，便將在院子裡受的種種委屈都抖落出來的緣故。

　　素芸的語意很委婉，沈氏聽了也不多說，只是吩咐錦繡送素芸出院子。

　　錦繡陪著素芸走了幾步，也不好多問什麼，笑著說了幾句閒話。

　　素芸見左右無人，反而有了說心裡話的衝動，拉著錦繡的手歎道：「錦繡，好在有夫人為我撐腰，不然此次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二少奶奶在氣頭上說要攆素芸出府，擺明了不過是放狠話嚇唬素芸。可素芸還是被嚇到了，幾天不肯進食也是因為這個。身在其中，沒法子看的通透啊！

　　錦繡陪著歎息：「素芸姐，你日後要更加小心些，不要輕易的被二少奶奶抓住了把柄。」依著二少奶奶的性子，不定還會想出多少點子來折騰整治素芸呢！

　　素芸這兩年來吃了這麼多苦頭，體會很深刻，不然，也不至於一直夾著尾巴做人窩窩囊囊的到今天。聞言點點頭：「嗯，我自會小心些。」

　　只是，一個人若是成心想挑另一個人的毛病，根本不需要理由。再小心也是無用。

　　錦繡很清楚，素芸也很清楚，現在這麼說，不過是安撫素芸那顆惶惑不安的心罷了。

　　兩人很自然的在花園附近的小徑上停了下來。

　　花香陣陣，濃烈無比。真是桂花怒放的季節，到處都飄著甜膩的桂花香氣。鼻間聞著這樣的香氣，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素芸悵然的看了桂花樹一眼，幽幽的歎道：「錦繡，我好羨慕素月。」

　　素芸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來，倒讓錦繡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撫素芸。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四章　犯錯

　　素芸的眼裡閃過一絲豔羨，然後緩緩的說道：「素月和我年齡一般大，早早的便進了大少爺的院子裡伺候，很得大少爺的歡心。這幾年來，大少爺一直寵著她，就連大少奶奶也對她如此忌憚……」

　　相比之下，素芸的日子就太憋屈了。

　　時時刻刻看二少奶奶的臉色行事，不敢有絲毫違抗，戰戰兢兢的應付著隨時會有的責備訓斥。二少爺對她不冷不熱，從來算不上熱絡。兩相比較，素芸心生羨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而現在的素月，已經是堂堂正正的姨娘了。身份地位已然上了一個層次，就等著懷上孩子鞏固寵愛了。

　　素芸在錦繡面前絲毫沒有遮掩那份羨慕。

　　錦繡想安慰，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只得說道：「素月姐姐也有她的不如意之處，聽說大少爺很寵愛依人。」

　　依人比起可人來，更多了三分心機，長相也是非常出眾，堪稱素月的對手。再加上有大少奶奶在一邊推波助瀾，素月若是不打起精神來應付也是不成的。俗語有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到了這裡，應該改做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

　　看看周圍的人，再想想自己，誰都是如此。有所求，便有所失，身在其中，誰也無法超然事外。

　　素芸一聽起依人的名字，不由得想起紫絹來，在錦繡面前也無需遮掩，便歎口氣說道：「素月畢竟做了姨娘，依人越不過她去。我和紫絹卻都是一般的通房，紫絹仗著有二少奶奶撐腰，處處為難我，常常冷嘲熱諷的。」

　　錦繡也只能安撫道：「這也沒法子，必要的時候，你也不要客氣。不讓人家小瞧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受二少奶奶的氣也就罷了，憑什麼再受紫絹的氣？

　　這樣的論調，甚合素芸的心意，笑著點頭：「你說的是，可笑紫絹用盡心機，二少爺也是不怎麼待見她。」

　　說來真正奇怪，紫絹容貌不俗，天天在二少爺面前晃悠獻媚，可二少爺基本上不為所動。素芸在暢快之餘。也不免覺得蹊蹺。

　　二少爺為什麼對紫絹如此冷淡排斥？

　　錦繡卻隱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當時二少爺心心念念的想要了她做通房，眼看著事情成了一半。卻鎩羽而歸，心裡極是不痛快。對硬塞給他的紫絹便沒了好感，更多了幾分遷怒之意。

　　在這樣的心情之下，二少爺對紫絹的冷淡也就不足為奇了。

　　錦繡對紫絹的遭遇沒有絲毫同情，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那麼很多事情都要承受。不僅是榮耀和風光，還有孤獨和悽楚。

　　這些話，卻是不方便對著素芸說的。

　　錦繡很清楚素芸想聽哪些好聽話，笑著恭維道：「素芸姐，二少爺對你還是很好的。依著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你的喜事也該很快就來了。」

　　素芸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顯然很是開心。

　　馬屁拍的很有力很準確，錦繡對自己也很滿意。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素芸告別了錦繡。輕快的回了院子去。

　　錦繡回了院子之後，就見沈氏招來了幾個管事婆子在訓話。一般這種情況下，錦繡只要默默的站在一邊聽著就好。因此，錦繡輕輕的走了過去，站在一旁。順便聽一聽內中詳情。

　　原來是這幾個管事婆子各自負責的事情出了些小紕漏，又被沈氏察覺了。便讓岳婆子招了各人來訓話。

　　沈氏板起臉孔的時候有種異樣的威嚴，言詞更是犀利無比，被點到名字的難免戰戰兢兢，等著被罵上幾句。

　　錦繡一眼就瞄到方婆子也在其中，看方婆子低頭斂眉緊張的樣子，錦繡心裡不由得一動。

　　腦子裡忽的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也是這般站在方婆子面前，聽著方婆子的訓斥。

　　時隔五年，似乎不過一轉眼的功夫，露出這般神情的卻換成了方婆子。

　　而她，卻悠閒自在的站在沈氏身邊，不免有種居高臨下的錯覺。心裡愉快不說，還有種苦盡甘來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正想著，沈氏便點了方婆子的名。仔細一聽，卻是因為這些日子廚房裡採買的菜肉不若以往的種類多，也不夠新鮮之故。廚娘們中有人告狀告到了沈氏面前來，沈氏自然很不高興，便厲聲呵斥方婆子，責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婆子身子微微一抖，焦急的為自己辯解：「夫人，老奴絕不敢怠慢差事。還請夫人息怒。」

　　沈氏冷笑道：「你這還叫沒有怠慢差事？採買的銀錢比起往日分毫不少，東西卻少了不少，難不成外面的菜價肉價一下子漲了這麼多？」

　　方婆子的臉頓時白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說話的聲音都跟著顫抖了：「夫人明辨，老奴絕沒有從中做手腳謀利啊！」

　　沈氏的眼神很是銳利，一絲笑容也無：「哦？你沒有做手腳沒有中飽私囊？」

　　方婆子急忙為自己撇清：「正是正是，老奴那裡有一本帳目，夫人可以查看。那上面一筆一筆寫的很清楚，夫人一看便知。」

　　沈氏哼了一聲：「把賬本拿來。」

　　方婆子小心翼翼的說道：「請夫人容老奴回去拿，賬本平日裡都是收在屋子裡……」

　　沈氏看了錦繡一眼，吩咐道：「錦繡，你陪著一起拿賬本，動作利索些。」

　　方婆子和錦繡都是一愣，連忙應了。

　　沈氏瞪了方婆子一眼，方婆子嚇的連忙起身，和錦繡一起出了屋子。身後又傳來沈氏訓斥別人的聲音。方婆子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腳步絲毫不敢慢下來。

　　錦繡快步的跟在後面走著，心裡琢磨起了此事。照這樣子看來，方婆子的確做了點手腳啊，不然，怎麼會同樣的支出買的菜肉卻少了？

　　再想想方婆子貪財的個性，錦繡就更加可以確定，方婆子一定中飽私囊了。

　　其實，管事婆子們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隱形收入。尤其是負責採買的，就算不貪，也自然有人巴結著上趕著塞點好處。沈氏平日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深究。因為這些事情根本沒法子深究，若不貪圖些好處實惠，這管事婆子做來還有何用？

　　不過，沈氏也有她的底線。若是做的太過分太張揚了，她是斷然容不下的。

　　方婆子也不知怎麼那麼倒黴，恰巧就撞了上來被沈氏抓個正著。若是沈氏追究下去，定然沒好果子吃了。

　　方婆子一路上神色不定，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心事，待到了住處，抖抖索索的開了門進去，立刻將門掩好，然後拉起了錦繡的手：「錦繡，你這次可一定要幫幫我。」

　　錦繡有些意外，圓滑的接道：「嬤嬤，若是有我幫的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不推辭。只是夫人叫你拿賬本給她看，我哪裡能幫的上忙？」

　　方婆子陪笑道：「自然是能幫的上忙的，好錦繡，夫人最肯聽你的。你待會兒一定要替我多說說好話啊！」

　　錦繡體會了一把風水輪流轉的滋味，心裡一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方婆子卻誤解了錦繡的沉默，立刻轉身去箱子裡翻騰。

　　錦繡要是再看不出方婆子想做什麼，那也就白混了這麼多年了。連忙阻止了方婆子的舉動，溫和的說道：「方嬤嬤，我們倆是什麼關係？你要是這麼客氣，可就是太見外了。夫人還在那兒等著呢，你還是快些把賬本拿出來，我陪你一起過去吧！到時候若是有合適的機會，我定會幫你說情的。」

　　錦繡早已習慣了給管事婆子們送禮，乍然換了角色，心裡還真是難以適應，心想無論如何這錢可不能隨意的拿。方婆子向來對她不錯，以前曾多方照應她。這次，就算是投桃報李了吧！

　　方婆子如此老於世故的管事婆子，也被錦繡說的感動不已。滿臉羞愧的吐露了部分實情：「誒，都怪我老婆子貪心。以前幾家供應肉菜的菜販子都被我打發走了，新換了幾個。沒曾想這些人做事不地道，居然敢短斤缺兩，而且菜不夠新鮮。我一開始也沒留意，等知道了也來不及補救了。夫人也不知道怎的知道了……」

　　至於為什麼會換菜肉供應戶，大家都懂的。

　　錦繡自然也懂，真想撫額歎息，又想好好的說方婆子幾句。真是被錢財迷昏了眼，做事這等不仔細，至少也得保證蔬菜肉類的新鮮吧！短斤少兩什麼的，也該含蓄一些，不要如此的明顯才是。

　　方婆子也做了這麼多年的管事婆子了，居然犯這種低級錯誤，真是……

　　見錦繡的臉色不太好看，方婆子自覺羞愧，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見狀，錦繡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安撫了方婆子幾句，便催促著方婆子拿上賬本，一起往沈氏那邊走去。

　　事情的真相不複雜，明眼人稍微一想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若是想妄圖瞞過沈氏，沈氏定然會發更大的脾氣。可若是就這麼承認了，又沒那個臉。

　　真是傷腦筋，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五章　求情

　　站在沈氏面前的幾個管事婆子，或多或少都被批評了幾句，正低著頭反省著呢！

　　再見到方婆子戰戰兢兢的樣子，各人心情又好了不少。

　　論起來，方婆子這次犯的錯才是最最厲害的，沈氏發脾氣也會第一個沖著方婆子去。一想到這兒，其他的婆子便悄然鬆了口氣。

　　岳婆子也灰頭土臉的站在一邊被訓斥了幾句，嘴上不停的應著「是是是」，心裡暗暗發狠日後要好好的整治身後的這幾人。做事毛糙不小心，居然還被夫人察覺了，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錦繡把方婆子的賬本拿到了沈氏面前，低聲的說道：「夫人，您請過目。」

　　沈氏接過賬本，細細的翻了起來。

　　方婆子屏住呼吸，壓根不敢說話。其他的管事婆子也都眼觀鼻鼻觀心站的好好的。沒人敢吱聲。

　　屋子裡只有輕緩的翻賬本的沙沙聲，空氣裡彌漫著緊張和凝滯。

　　錦繡快速的沖素秋使了個眼色。

　　素秋立刻心靈神會，笑著上前請示：「夫人，奴婢給你煮一壺清熱消火的枸杞茶吧！」

　　沈氏哼了一聲：「我都快被氣死了，喝枸杞茶有什麼用？」

　　素秋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低下了頭。

　　錦繡覺得很不好意思，她可真不是成心讓素秋打頭陣做炮灰的。素秋吃了排頭，心裡肯定要怨到她頭上來了，想及此，便歉意的對著素秋笑了笑。

　　素秋心裡不痛快，哪裡有心情和錦繡眉來眼去，繃著臉，一絲笑意也沒有。

　　錦繡心裡暗歎，思索起之後該怎麼哄哄素秋才好……

　　沈氏不出聲。各人便都不敢說話。方婆子戰戰兢兢的等著，竭力壓制住心裡的惶恐和不安，不停的往岳婆子遞眼色。

　　岳婆子掂量一番，便揚起笑容為方婆子說了幾句好話。

　　沈氏只抬頭看了岳婆子一眼，淡淡的說道：「她做事出了紕漏，今兒個懲罰是免不了的。」

　　岳婆子立刻噤若寒蟬，再也不敢為方婆子求情。

　　方婆子的臉色難看的不得了，宛如白紙一般，雙腿都有些發軟，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如此。當然就不該貪圖那些錢財……

　　再看沈氏仔細翻看賬本的樣子，方婆子心裡就更慌了。若是這賬本再被瞧出什麼端倪來，那可就真的沒法子收場了。

　　沈氏輕飄飄的問道：「這上面記了購買豬肉五十斤。可我聽廚房的管事說了，她們收到的豬肉最多四十斤。這是怎麼回事？」

　　方婆子的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力持鎮定的應道：「定是送肉的人克扣了斤兩，老奴也是在今天才知道這回事。都是老奴辦事不力，還請夫人責罰。」

　　到了此刻。也只能用此藉口搪塞。

　　沈氏「哦」了一聲，銳利的眼神直視方婆子。

　　方婆子身子一顫，求救的眼神又往錦繡這邊飄過來。

　　錦繡暗暗歎息，躊躇了一會兒，便硬著頭皮開了口：「夫人，那送肉的商戶心太黑了。一下子便克扣了十斤，著實可惡。」算是委婉的為方婆子開脫。

　　方婆子連忙附和道：「錦繡說的是，那商戶在我面前拍著胸脯保證說每天送來的肉一定是最新鮮最好的。絕不會短斤少兩。老奴一時不察，竟叫他騙了去。實在是有愧夫人的器重。」說著，便用袖子抹起了眼淚，顯得那般自責與懊惱。

　　這般態度，總算讓沈氏臉上的烏雲稍稍散去了一些。

　　從賬本上看。自然是看不出什麼問題的。但凡是有貓膩的，都在暗地裡悄悄地進行。賬面上都是記的好好的。

　　沈氏看了半天，也沒從賬本上看出明顯的問題來，索性將賬本給了錦繡：「待會兒你好生的看看是否有問題，待明天了再來向我稟報。」

　　錦繡忙點頭應了，那本輕薄的賬本捧在手心裡，卻是沉甸甸的，那可是表示著沈氏對她的信任和器重啊！

　　同時，心裡很自然的敲起了小鼓。在這樣的情況下，究竟該不該替方婆子出力呢？

　　沈氏板著面孔又訓斥了各人一通，然後特地對方婆子說道：「……今日暫且饒過了你，你給我好生的回去反省，給我記著，日後再有此事，絕不輕饒。」

　　方婆子心裡一鬆，忙不迭的應了。

　　估計這麼一通斥責之後，近期內管事婆子們都得提著三分小心做事了。

　　錦繡被負以重任，晚上便在燈下細細的查看起賬本來。自打錦繡升做了一等丫鬟之後，大大小小的帳目基本都是由她幫著沈氏過目，各院子的支出總帳目也都是她在忙，所以，對賬本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這本採買的帳目乍看之下沒有問題，可仔細一查看，還是能看出些許的不對勁來。

　　別的不說，單說上面記錄的各種菜肉的價格，就比外面貴了不少。

　　沈氏再精明厲害，也不可能知道青菜豆腐豬肉多少文一斤，這些「高價菜」便順利的瞞過了沈氏的眼睛。

　　也就是說，總帳目支出都是對的，貓膩就在這個菜價上。

　　錦繡合上賬本，對著油燈發起了呆。

　　明天究竟該怎麼和沈氏稟報呢？

　　若說實話，那方婆子可就徹底沒好果子吃了。今兒個沈氏的態度擺在那兒，本就在生氣方婆子的疏忽，若是知道這疏忽不是「無意」而是「有意」，定然不會輕易繞過了方婆子。

　　若替方婆子掩飾一番，就等於欺瞞了沈氏，心裡也覺得頗為對不住沈氏的信任。

　　到底該如何是好……

　　正在此刻，門被敲響了。

　　錦繡去開了門，見是錦蓮過來，便笑著讓錦蓮進屋。錦蓮左右張望，便將門關緊了。

　　錦繡很是奇怪，錦蓮這麼鬼鬼祟祟的做什麼：「錦蓮，你有什麼悄悄話要對我說麼？」

　　錦蓮躊躇了半晌，才忸怩的問道：「錦繡，夫人吩咐你看賬本，你看的如何了？」

　　對著錦蓮，錦繡很自然的說了實話，便將從賬本裡發現的問題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末了，歎了口氣說道：「方嬤嬤以前待我不錯，我本該為她遮掩二三，可這麼一來，我也犯了欺上瞞下的錯。若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會連我一起發落。」

　　錦蓮也知道錦繡處境為難，將到了嘴邊的話都默默的咽了回去。

　　錦繡敏感的察覺到錦蓮有心事，笑著說道：「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和我說話還吞吞吐吐的做什麼，直說就是了。」

　　錦蓮先還不肯說，耐不住錦繡再三追問，便猶豫的說道：「錦繡，若是夫人知道方嬤嬤這本帳目有問題的話，那方嬤嬤會怎麼樣？」

　　錦繡苦笑道：「還能怎麼樣，這職位肯定是保不住了，其他的懲罰就要看夫人的心意。」

　　「那……你可不可以……」錦蓮吞吐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直接的說出口。

　　錦繡總算明白了錦蓮的來意，不由得失笑，感情錦蓮是為方婆子求情來了。愛屋及烏，果然一點不假。錦蓮的少女情絲都繫在了小路子身上，因此對方婆子也就多了幾分的關注，現在居然特地跑來為方婆子說情來了……

　　錦繡越想越是好笑，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那笑聲裡滿是揶揄，錦蓮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軟綿綿的小拳頭就往錦繡身上招呼。

　　錦繡裝模作樣的呼痛，眼角眉梢卻還是笑意瑩然。

　　待笑鬧一番過後，兩人才坐下來好好的說話。

　　錦繡想了想說道：「錦蓮，不瞞你說，今日我陪方嬤嬤去拿賬本的時候，她就曾求我為她說情。你也看見了，後來夫人訓話的時候，我仗著膽子為她說了兩句好話。可賬本的事情卻是不一樣的，若是明知賬本有問題，我卻不稟告的話，日後被夫人知曉了，我也會受到牽連的。」

　　幫助別人錦繡並不反對，可若是這件事情會給自己帶來隱患，那就得好好的斟酌一番了。

　　錦蓮有些羞愧的說道：「錦繡，你說的對，總不能為了幫方嬤嬤，就讓你擔著這份責任。夫人特地將賬本交給你看，便是信任你的表現。你不該辜負了夫人的心意，照實說了吧！」稍微權衡一下，錦蓮還是選擇站在了錦繡的立場來考慮這件事。

　　錦繡也跟著歎氣：「其實，我也在猶豫該怎麼稟告這件事情。」

　　明知說了實情方婆子必然會遭到懲罰，她哪裡還能狠下心來？

　　想起當日在方婆子手下做掃地丫鬟的光景，方婆子對她還是頗為照應的。這幾年，她一步步的風光得意，方婆子也做上了採買管事這一重要職位。不僅是地位提升了，油水也撈了不少。若是一下子被降了職，方婆子心裡肯定不好受。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左右為難，莫過於此。

　　做人想面面俱到，真是難之又難啊！

　　錦蓮改變了心意，開始勸說起錦繡來：「就算是你照實說，也怪不得你。總之是方嬤嬤做事不小心，你可不能為此擔這樣的風險。」

　　錦繡看著錦蓮，心裡掠過一絲感動。

　　錦蓮的來意本是想為方婆子說情，卻在聽到厲害關係之後立刻變了態度。

　　最肯為她著想的，果然還是錦蓮啊！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六章　處置

　　第二天早上，沈氏果然招了錦繡去問話。

　　前思後想了一個晚上，錦繡早已有了決定，將賬本攤開，指著其中的一筆帳目說道：「夫人，奴婢看這賬本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這豬肉的價格似乎稍微貴了些。奴婢前些日子回家的時候，在家裡曾問起過肉價，一般是四文錢左右一斤，可這上面記得都是六文錢一斤。」

　　事實上，只有肥瘦相間的最好的肉才賣四文錢一斤，一般的才賣三文一斤。這六文錢一斤很明顯是高價了。

　　陸府上下接近兩百口人，每天至少也要購買幾十斤肉。一斤肉相差兩三文，一天累計下來，可就不是個小數目了。若是一個月下來，這中間的差價可就驚人了。

　　沈氏擰起了眉頭，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別的有問題嗎？還是單單豬肉這一樣有問題？」

　　錦繡赧然的說道：「奴婢也只看出了這一個小問題，別的，就不知道了。」事實上，有問題的絕不止這一樣。不過，看在方婆子的面子上。無論如何是不能說的了。

　　沈氏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很是生氣。

　　錦繡忙陪笑著說道：「這賣肉的商戶實在是不厚道，短斤少兩不說，還敢在價格上做手腳。方嬤嬤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居然給這等人鑽了空子。」錦繡巧妙的將原因都歸咎到了那商販身上，委婉的替方婆子開脫。

　　沈氏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去給我把她叫來，我今兒個倒要好生的問問。」

　　錦繡不打算親自跑腿，若是讓沈氏看出自己一直向著方婆子說話，未免不好，因此吩咐了錦蓮去喊方婆子過來。背著沈氏的時候。順便沖錦蓮眨了眨眼睛。

　　錦蓮立刻領會了錦繡那記眼色的意思，點了點頭，便急匆匆的去了。

　　方婆子平日裡並不特別忙碌。大多數東西都有商戶送上門來，她負責接收就行了。有時候借著出府採買的名義出去溜達溜達也是有的。

　　不過，出了這樣的紕漏，她心裡非常的忐忑，加之賬本又沒拿回來。方婆子總覺得會出什麼意外。提心吊膽的來回踱步，壓根沒有出府轉悠的心思。

　　錦蓮找到她的時候一臉凝重，方婆子頓時心裡一咯噔，緊張的問道：「錦蓮，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錦蓮歎口氣，點點頭迅速的將來意說了一遍。

　　方婆子雙腿一軟。眼前一黑，癱坐在凳子上。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被夫人查出問題來了。這次。採買的職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錦蓮於心不忍，忙上前安撫幾句：「方嬤嬤，事情沒糟糕到那一步。你不要如此慌張。夫人問起的時候，你好好的應付就是了。」

　　方婆子默然不語。

　　錦蓮誤以為方婆子對錦繡有所不滿，不由得為錦繡辯解了幾句：「嬤嬤也別怪錦繡。她職責所在，發現了賬本裡的問題。對著夫人不敢完全隱瞞。我當時也在一邊聽了，她說話很注意分寸的。」

　　方婆子苦笑了一聲，這個時候，她哪裡還有心情趣責怪錦繡。

　　錦蓮把錦繡說的話學給方婆子聽了一遍：「……錦繡已經在夫人面前為你說了好話，你到夫人面前注意些言詞，多多請罪，事情還有轉彎的餘地的。」

　　聽到這兒，方婆子總算有了些許希望，咬咬牙站了起來，和錦蓮一起往外走。

　　錦蓮一路上細心溫柔的安撫了方婆子幾句，讓方婆子的心情好了不少。不由得贊道：「錦蓮，你真是副好心腸，我老婆子心領啦！」

　　錦蓮羞澀的一笑，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方婆子對她有了好印象，日後……

　　一想到日後，錦蓮的臉悄悄的紅了。

　　沉溺於自己心思的方婆子壓根沒有留意到錦蓮的失神，腦子裡飛速的盤算著待會兒該如何應付沈氏的怒火。

　　剛到了沈氏面前，還沒等請安，就見沈氏把賬本扔到了地上，怒氣衝衝的呵斥道：「來的正好，你且過來看看，這肉價究竟是怎麼回事？怎的比外面貴了兩文錢一斤？」

　　方婆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戰戰兢兢的答道：「夫人息怒，老奴該死，都是那商戶搞的鬼……」

　　沈氏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冷笑著反駁：「你做採買一職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吧！怎的連外面的物價是多少都不清楚？怎的這麼輕易就被糊弄了過去？」

　　方婆子心裡一凜，壓根不敢停頓，立刻來了一通深刻的自我檢討，痛心疾首的不得了。說來說去，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被賣肉的騙了過去。

　　那肉鋪老闆姓劉，在家裡排行第二，平素大家都喊劉二。

　　這個劉二做生意極有手段，肉鋪子規模著實不小，又擅於經營，小小一個肉鋪子卻打理的有聲有色。

　　堂堂的知府夫人，總不至於去找劉二前來對質吧！

　　方婆子想透了這一點，便做出這副姿態來。心裡暗暗惱火這個商戶做的太過分，這豬肉算個五文錢一斤也就罷了，偏偏貪心不足，一下子提到了六文錢，也只能瞞一瞞不曾接觸市井物價的夫人。明眼人卻是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倒是沒法子怪錦繡不肯幫著遮掩了……

　　錦繡暗贊方婆子演技精湛。她明知有不少虛假成分，也被方婆子聲色俱佳的表演唬的一愣一愣的。

　　沈氏卻絲毫沒有動容，指著方婆子的鼻子就怒駡了起來：「你個不中用的東西，養了你這等奴才簡直就是浪費米糧。差事辦成這樣，你還有什麼臉來見我？若不是錦繡看出了賬本裡的問題，豈不是一直被那商戶蒙在鼓裡？你就不知道要時常去打聽物價麼……」

　　方婆子被罵的狗血臨頭，連頭都不敢抬。

　　一干丫鬟們更是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在沈氏的氣頭上插嘴。

　　錦繡也不敢，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沒有吱聲。想幫人也得量力而行，惹火燒身可就太不明智了。還是靜觀其變比較好。

　　方婆子唯唯諾諾的應著。時不時自我譴責幾句，迎合著沈氏的語氣。

　　沈氏罵了一通之後，口乾舌燥。

　　錦繡趁機倒了杯茶水遞過去。低聲勸道：「夫人，您且消消氣，喝口茶水。」

　　沈氏餘怒未消，接了茶杯過去喝了兩口，平息了一番之後。又接著罵了起來。

　　方婆子著實可憐，日漸發福臃腫的身子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早就又酸又麻，偏偏動都不敢動彈一下。眼巴巴的等著沈氏罵完了能消退些火氣。

　　錦繡估摸著沈氏的火發的差不多了，才試探著為方婆子求情：「夫人，方嬤嬤這幾年做事一直謹慎小心。沒曾想這次卻被這肉鋪子的老闆蒙蔽了一回。奴婢可算是開了眼界了，這做生意的，沒幾個是良善之輩。」

　　事實上。方婆子肯定對價格有誤差一事心知肚明，並且從中不知撈了多少好處。錦繡這麼說，不過是讓方婆子面上好看些罷了。

　　方婆子哪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忙順著錦繡的話頭就接了過去：「老奴該死，都是老奴做事不周全。還請夫人責罰。」說完，就用帕子抹起了眼淚。哭的那叫一個懺悔傷心。

　　沈氏哼了一聲，瞪了方婆子一眼，快速的盤算起了改如何處置這個方婆子來。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沈氏很明白，所以，她對管事婆子們的貓膩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到底，不過是為了錢財二字罷了。若是事事都追根究底的計較，那這一院子裡的管事婆子個個都逃不了。

　　採買一職向來是個肥差，就算不主動的伸手撈一些，也有人主動送上門來。就算是把方婆子撤了，換一個新的上來，說不定會更厲害些……

　　沈氏腦子裡迅速的想了這些，便冷著臉說道：「暫且把你這職位留著，你日後給我好好的辦差事，若是再有此類問題，我陸府便再也容不得你了。聽見沒有？」

　　方婆子心裡一喜，沒想到沈氏居然肯如此輕易的放她過關，實在是太太高興了……

　　還沒等方婆子高興完，耳際又傳來了沈氏冷冷的聲音：「出了這等紕漏，不處罰不足以服眾，就罰你半年的月錢吧！」這懲罰說輕不輕，說重也不算重。對於肥水很足實的採買婆子來說，還算能承受。

　　方婆子感恩戴德的說了一通感激之語，拍著胸脯保證日後好好的辦差事，絕不會再有此類事情云云。

　　沈氏臉上一絲笑容也無，經過這一次敲打，若是方婆子識趣的話，短期之內肯定是老實安分的。

　　沈氏不出聲，方婆子也不敢提告退的話，尷尬的站在一邊。

　　錦繡笑著為方婆子解圍：「夫人，方嬤嬤日後定然會小心做事，不會再犯此類錯誤了。對了，今兒個奴婢下廚給您做幾道好吃的菜，給您消消火。」

　　沈氏沒有駁錦繡的面子，瞄了方婆子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好了，你退下吧，別在這兒礙眼了。」

　　方婆子立刻大大鬆了口氣告退了。

　　耳際仍然能聽到沈氏對著錦繡說道：「這些婆子做事馬馬虎虎，若是能有你一半仔細小心，也不用我如此煩神了……」

　　方婆子心虛的很，腳步加快，灰溜溜的走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人選

　　經過此事，方婆子老實了不少。原本不規矩的商戶自然要通通換掉，光這些，就忙碌了好一陣子。

　　錦繡天天伺候在沈氏身邊，空閒極少。方婆子好不容易尋了個午後來找錦繡。幾句感謝話說過之後，便拿出了一個荷包塞了過來。

　　雖說賬本的問題是由錦繡點出來的，可錦繡很明顯的嘴下留了情面，把問題縮小了一大半，還處處為她說話。方婆子當然大大的領了情。這不，立刻就表示「感謝」來了。

　　錦繡自然說什麼也不肯要，推辭道：「方嬤嬤這麼做可就折煞我了。當年您處處照應我，若是沒有您的細心調教，我也不會今天這等光景。飲水思源，知恩圖報，我也做不了別的，只是為您說幾句話罷了。別這麼客套，多見外啊！快些收起來吧！」

　　方婆子陪笑著說道：「錦繡，這次若不是有你處處為我老婆子說情，夫人還不定會怎麼發落我。小小心意罷了，你若是不肯收，我就再換個大些的荷包來。」

　　所謂的大些的荷包，也就是再多放些銀子在裡面。

　　錦繡自然一聽就懂，頗為無奈的收下了荷包。不用打開，光從那分量來看，裡面的內容也頗為可觀。

　　若是再不要，可就成了嫌棄對方送的少了。也就得罪方婆子了。

　　送禮收禮都是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方婆子見謝禮安然送出，心裡頓時一鬆，臉上也多了笑容，和錦繡拉著手說話，極是親熱。

　　經過這樣一件事情，方婆子也算初次領教了錦繡在沈氏面前的風光。沈氏發火的時候，哪有人敢輕易插嘴求情。就連岳婆子也得掂量掂量。不敢討那個沒趣。

　　可瞧瞧錦繡，居然能在沈氏面前說的上話，這等份量不可小覷啊！

　　方婆子送了謝禮過來，一方面是要感謝錦繡的說情，另一方面卻是希望和錦繡的關係再近乎一些。

　　錦繡笑著提點道：「您日後做事可得小心些，夫人的眼睛可亮堂著呢！」撈油水更隱蔽些，胃口別那麼大，基本上就沒問題了。

　　方婆子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寒暄了一會之後，方婆子很知趣的走了。

　　錦繡將荷包打開一看。不由得咋舌。方婆子出手果然大方，裡面居然裝了二兩銀子呢！只希望這種事情以後別常找上自己就好，若讓沈氏知道就不妙了。

　　錦繡歎了口氣。將荷包收了起來。

　　到了九月中旬，沈氏忙碌起了赴京事宜。

　　大少爺和二少爺都要赴京考試，這是本年度陸府最重要的大事，自然人人關注。

　　大少爺三年前未曾考中，此次摩拳擦掌的要考個舉子回來。

　　而對二少爺來說。這次科舉就更重要了。他若是能考中進士，便可以正式的踏入官場入仕途。二少爺一心想憑藉著這樣的機會改變自己的地位命運，因此異常的刻苦勢在必得。

　　沈氏跟陸文倫商議了之後，便決定一起跟著上京。

　　一方面是照應兩位少爺的生活起居，另一方面則是想借著這機會再去探望二小姐。

　　陸文倫稍一思索，便應了下來。

　　沈氏特地喊了大少奶奶過來說話：「……這次上京。肯定要多待上一些時日。府裡的一切事務便交由你處理……」

　　大少奶奶有些失望，本來還期待著一起跟著上京，可沈氏分明是打算著讓她留下來照顧孩子管理後院。這可就大大便宜了素月了。

　　沈氏見大少奶奶答應的不甚痛快。便笑著說道：「這府裡的大小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不說，交給別人我可不放心。再說了，這家遲早都得交給你來管。這次就當是鍛煉鍛煉了，你說呢？」

　　大少奶奶立刻笑著應道：「母親說的是。」

　　也罷。就讓素月跟著一起伺候去吧！總之肚子裡蹦不出孩子來，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大少奶奶嘴角浮起一絲譏削。旋即隱沒。

　　還沒等商量完，二少奶奶也來了。

　　沈氏和藹的宣佈了上京的決定，還沒等說完，二少奶奶便搶著說道：「這可太好了，兒媳這次總算可以跟著好好去住一陣子了。」

　　說起這個，二少奶奶的怨言可多了。嫁到陸家這幾年，唯獨她去京城的次數最少。雖說這也代表不了什麼，可心裡總覺得憋屈的慌。這次有這樣的好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沈氏心裡不悅，臉上卻絲毫不露，依舊微笑著說道：「敏兒要留下來照看兩個孩子。我考慮著耀哥兒年齡尚小，不便長途跋涉，本想讓你也留下來。不過，你若是想去，我也隨你。只是，耀哥兒……」

　　二少奶奶在心裡暗暗惱火，果然，沈氏根本不想讓她跟著一起去。居然還特地提出大少奶奶留下來的事情，這不擺明瞭擠兌她麼？

　　大少奶奶笑著接了一句：「我得接管府裡的雜事，實在是照應不過來，不然，把耀哥兒放我身邊一陣子也是可以的。」

　　話已至此，二少奶奶也只得強笑了一聲：「算了，那我也不去了。」兒子要緊，她若是跟著走了，孩子留給誰照看去？二姨娘倒是心疼孩子，不過，二少奶奶總覺得不太放心。

　　沈氏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素月跟著去照顧龍兒的生活起居，至於雲啟，就讓素芸跟著去吧！」

　　這怎麼可以！

　　二少奶奶不假思索的反對：「依我看，還是讓紫絹跟著去吧！紫絹做事周到細心，定能把夫君照顧的妥妥當當。」

　　沈氏似笑非笑的瞄了二少奶奶一眼：「這麼說，你是覺得素芸做事不周到不細心？」

　　二少奶奶頓時啞口無言。素芸是沈氏身邊調教出來的丫鬟，當著沈氏的面批評指責素芸，豈不是駁了沈氏的面子？

　　大少奶奶樂得看好戲，好整以暇的在一邊看熱鬧。

　　素月跟著去夠她鬧心的，憑什麼二少奶奶就要例外？素芸跟著去伺候二少爺，也讓二少奶奶添點堵算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錦繡站在一邊，心裡了然。看來，沈氏終於出手為素芸討公道了。先是撇開二少奶奶，點名讓素芸跟著上京城去。接下來又會是什麼？

　　二少奶奶心裡再窩火，也只得陪笑：「兒媳失言，素芸自然是一等一的人才。有她照顧夫君，我放心的很。」

　　沈氏滿意的點了點頭。

　　古人極為講究孝道，就算是二少爺在沈氏這個嫡母面前也得事事聽從，不得頂撞。做兒媳的，自然更不能違背了孝道。

　　所以，沈氏既然發了話，二少奶奶只有聽從的份兒。

　　二少奶奶咬咬牙，又強笑著說道：「要不，讓紫絹和素芸一起去吧！」

　　沈氏有些不快，淡淡的說道：「又不是去遊山玩水，哪裡需要這麼多通房丫鬟伺候。科舉時日還有半個月，還是少分心為好。紫絹就留著伺候你吧！」

　　二少奶奶連連失利，悻悻的閉了嘴。

　　大少奶奶幸災樂禍的看了二少奶奶一眼，心裡舒暢的很。

　　好在她剛才沒有提出異議，不然，現在難堪的可就是她了。

　　二少奶奶回了院子之後，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紫絹和紫綾首當其衝，被隨意找了個由頭狠狠罵了一通。

　　兩人不敢吱聲，一齊站在二少奶奶面前低著頭挨駡。

　　素芸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一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猶豫了一會兒才走進了屋子。她識趣的沒有多問，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

　　二少奶奶一見素芸，本已消退的差不多的火氣一下子騰的冒了上來，冷笑著說道：「素芸，快些做做準備，陪著二少爺一起上京。若是伺候的不好，回來我定饒不了你。」

　　素芸首次聽說這消息，又驚又喜的抬起頭來：「多謝少奶奶，奴婢一定好好的伺候二少爺。」

　　二少奶奶嬌媚的臉蛋有些扭曲：「謝我做什麼，你得好好的感謝太太去。這可是太太特地安排的。」一想起這個，二少奶奶就氣不打一處來。

　　紫絹和紫綾總算知道今天為什麼挨駡了。二少奶奶脾氣一上來，身邊的丫鬟就要跟著受氣。兩人早就習慣了。

　　素芸心裡異常暢快，臉上卻保持著恭敬的神色，連道「奴婢不敢」。

　　紫絹嫉妒的瞪了素芸一眼，暗恨這樣的好機會怎麼沒輪到自己的頭上。多好的獻媚爭寵的機會啊！現在出發，待放榜回來，至少也得一兩個月呢！這等好機會卻白白的落到了素芸的頭上，真讓人懊惱至極！

　　二少奶奶夾槍帶棒的訓斥了素芸一通，巴不得素芸頂嘴什麼的，好有個機會發落她。只可惜素芸的嘴閉的緊緊的，不管她說什麼，素芸只是低頭應著，異常柔順。就像是一拳過去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沒有反應。

　　見這情景，二少奶奶也沒了挑釁的興致，揮揮手便放了素芸出去了。

　　紫絹迫不及待的上前問道：「少奶奶，您怎麼容得下素芸跟著去伺候少爺？這一前一後時日可不短啊！」

　　二少奶奶不滿的瞪了紫絹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要是能有法子，能容得下此事麼？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八章　赴京

　　紫絹被瞪了一眼，不敢再吱聲。

　　也難怪二少奶奶不高興，紫絹壓根不是關心她的情緒，而是焦急自己沒能跟著去。

　　紫絹立場尷尬，紫綾就不同了。

　　只見她關切的走上前來，殷勤的安撫了幾句：「少奶奶也別生氣了，素芸若不是因為有夫人撐腰，根本不足掛齒。就算如此，她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去。少爺對您情深意重，大傢伙兒都看在眼底呢！」

　　紫綾這番話深得二少奶奶的心意，贊許的看了紫綾一眼。

　　紫綾見狀，心裡很舒暢。

　　自打紫絹做了通房之後，紫綾便有了危機感。已經慢了一步，也只得好好的伺候二少奶奶，期待著日後能再有這樣的好機會時，二少奶奶能考慮到她。

　　因此，紫綾常常是投其所好，二少奶奶愛聽什麼就說些什麼。時間久了，紫綾很得二少奶奶的歡喜。

　　想到這兒，紫絹就更不痛快了，又不敢在二少奶奶面前表現出來，只得委委屈屈的站在一邊。

　　素芸的欣喜就不必提了，將衣物收拾了一些，想了想，又特地將新做的衣裳放到了包裹裡。喜滋滋的憧憬著即將到來的甜蜜生活，一夜好夢。

　　到了出發的時辰，陸府門口煞是壯觀。

　　一共兩輛馬車，去的人也不算多。大少爺帶了素月，另外有兩個丫鬟跟著，其中就有錦書。二少爺帶了素芸，也跟了兩個丫鬟，錦茹也來了。陸泉和小路子兩個自然也跟著來了。

　　沈氏領著錦繡素秋素琪和錦蓮四個大丫鬟，三等丫鬟們都被留了下來，朱嬤嬤得照看著院子裡的事情，也沒跟著去。

　　大少奶奶殷殷的叮囑這叮囑那，大少爺倒沒不耐煩。反過來叮囑大少奶奶要注意身子，不要太過勞累，要好好的照顧孩子們云云。

　　大少奶奶被這席溫情脈脈的話感動的淚光閃閃。

　　二少奶奶也在和二少爺一訴衷情，那柔情依依的不舍樣子讓一堆來送行的姨娘們暗暗好笑。

　　錦繡無事可做，和錦蓮在一起說起了悄悄話。

　　錦蓮笑嘻嘻的說道：「錦繡，這次可好了，錦書和錦茹也都跟著去呢！這次可熱鬧了呢！」

　　錦繡笑著點頭，錦書還沉穩些，錦茹卻是個活潑愛鬧的性子。有了錦茹在，想安靜些也不容易了。

　　待瞄到素月的身影。錦繡不由得有了驚豔之感。

　　素月身姿窈窕，年方十八，正值女子最最美麗的年華。容顏如花般耀眼。做了姨娘之後，吃穿用度比以往又強了不少。那一襲淺粉色的衣裳襯得素月嬌豔無比，再一打量，素月的髮髻上插了一支微微搖曳的金步搖，長長的流蘇垂至耳際。真正是美麗動人。

　　錦蓮也隨著錦繡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贊道：「素月姐如今可是越來越美了！」本該稱呼一聲月姨娘，奈何以前喊素月姐喊慣了，便習慣性的這麼喊。

　　錦繡笑著點頭，身份地位上的改變，讓素月多了一份從容和鎮定。那氣度果然和以往大大不同。

　　素月感覺到錦繡的目光，笑著向錦繡點頭示意。

　　在素月的眼中，錦繡才是讓人驚豔的那一個。

　　天氣轉涼。錦繡在淺藍的衫子外面套了一件暗黃色帶花紋的夾襖，下面是一條長長的及至腳面的寶藍色棉裙。中規中矩的雙環髻，髻邊簪了朵粉色的絹花，光潔的耳朵上戴了對珍珠耳環。

　　這一身打扮非常的低調，可配著錦繡愈發秀麗的臉龐。便說不出的靈秀動人。

　　兩人對視一笑，算是用目光打過了招呼。

　　素芸今兒個也好好的拾掇過了一番。素芸不如素月的嬌豔，也不如錦繡的靈秀，可素芸的清秀嬌俏也自有特色。再精心收拾了一番，看來容光煥發。

　　錦蓮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於歎了口氣。

　　人比人，氣死人。她本也是朵清秀的小花，可和這幾個出眾的一比，就變的黯淡無光了。

　　素秋在一邊聽到錦蓮喃喃自語的感歎，不由得掩嘴笑了。心裡也頓生悵然。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美貌出眾豔壓群芳？只可惜生的一副清秀平常的相貌，此生也改不了了。

　　沈氏和大少爺二少爺共乘一輛馬車，素月和素芸本想跟著，礙於車子上人多，便自動的坐到了後面那一輛上。

　　錦繡和素秋被留在了這輛馬車裡伺候。

　　二少爺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錦繡的身上。

　　馬車車廂再寬敞也寬敞不到哪兒去，想避也避不開，只得裝作沒看見，低頭和素秋說著悄悄話。

　　小路子的目光停在錦繡的身上，不出片刻便移了開去。

　　沈氏低聲的和大少爺說著話，二少爺時不時的出言，總體來說，氣氛還算融洽。

　　對沈氏來說，自然是殷殷期盼著大少爺能夠考中。至於二少爺嘛，中不中都無所謂。最好是不要考中進士了……

　　大少爺今年就算是考中了舉子，也不過是和二少爺比肩。可若是二少爺考中了進士，那大少爺無論如何也趕不上了。

　　這些盤算在沈氏心裡繞來繞去，自然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馬車上的日子極其的無聊，丫鬟們也沒多少事情可幹。說是隨身伺候，也沒有多少實在的事情可做。

　　錦繡不想抬頭，因為一抬頭就能看到二少爺那若有若無的目光。哪怕二少爺沒直接往這邊看，眼睛的餘光也總是能瞟到的。

　　該怎麼打發時間好呢？

　　錦繡索性找了些針線活兒出來做，一路都是官路，很是平坦，偶爾顛簸一下，也不妨礙。

　　在古代生活這麼久，錦繡花了很多心思的在女紅上，針線如今做的極好。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來看，也不得不贊一句：手藝真是好。

　　那輕巧細緻的繡花針被捏在錦繡細白修長的手指中，上下翻飛，極其熟稔。針腳平整細密，針法靈活多變，讓人看花了眼。

　　素秋看的咋舌不已，做丫鬟的，大多有一手好針線活兒。可錦繡這等程度的，絕對能笑傲後院，無人能及了。

　　看著看著，素秋忍不住贊出聲來：「錦繡，你是不是打算繡朵並蒂蓮花？」

　　錦繡笑著點頭。她無事可幹的時候，便喜歡繡些帕子或是荷包。這種小物件打發時間最好，隨手拿來做禮物送人更是極為合適。

　　素秋嘖嘖稱讚那蓮花圖案精緻好看，已經完工了一半左右，初步看出雛形來。那並蒂蓮花活靈活現，非常的生動。

　　錦繡見素秋如此喜歡，慷慨的允諾：「素秋姐，你若是喜歡，待我繡好了，就送給你吧！」

　　素秋又是喜歡，又是不好意思：「那怎麼行，你一定花了不少功夫……」

　　「你喜歡就好。」錦繡笑著說道。

　　素秋笑了，算是領了錦繡的好意。自打那日過後，素秋便隱隱的生了錦繡的悶氣。這幾天忙忙碌碌的，也沒機會和解。正好趁著這件小事，便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兩人低聲說笑著，時間便這樣一點一點的打發了過去。

　　在車廂裡憋悶了兩天之後，總算是到了京城陸府。

　　錦繡悄然鬆了口氣。要是天天和二少爺這麼待在馬車裡，真是讓人受不了了。礙於周圍人在，二少爺並沒有特意的和錦繡說話。可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目光所及處，這種感覺真的太彆扭了。

　　二少爺見錦繡依舊閃躲著不肯看他，心裡掠過一絲沮喪。

　　這兩天，她的抗拒和淡漠表現的很明顯，他不可能感受不到。要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向來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失望沮喪了一會兒之後，很快的就振作了起來。

　　二少爺在心裡默默的安慰自己，等他這次考中了進士，明年就有機會入仕途了。到那個時候，他就不必如此顧忌妻子的阻力，可以好好的保護錦繡，更可以給錦繡一個好的未來。到那個時候，錦繡也一定會歡喜的投入到他的懷抱中來吧！

　　二少爺看著錦繡忙碌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小路子早已知道了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意，此刻見了二少爺的失神，心裡更是黯然。

　　他也該徹底的忘記錦繡了。

　　伺候了二少爺這麼多年，二少爺的個性小路子很清楚。

　　從表面看來，二少爺溫和有禮，隨和客氣。事實上，在那俊美文雅的外表下，是一顆極其高傲的靈魂。他不甘心屈居人下，一心想著出人頭地。對自己看中的，絕不肯輕易放手。

　　對錦繡，只怕是勢在必得了……

　　小路子的目光落在錦繡的身上，然後便悄然轉開。

　　錦蓮和錦繡忙著搬東西，無暇東張西望，因此對這些一概不知。

　　待安頓好了之後，慣例又得有個家宴。

　　錦繡老實的跟在沈氏的後面，伺候酒宴。

　　除了大少爺和二少爺之外，陸家三房的陸雲睿陸雲凡也參加科舉考試，因此此次的話題緊緊圍繞著這個打轉。

　　陸雲霄走的不是科舉的路子，早在幾年前便入了仕途，雖然只是個閒散的職務，可比起一干堂弟們來，明顯的高了幾個檔次。說話時非常瀟灑有氣度。

　　雖然錦繡很不待見他，可此刻也不得不承認，談笑風生的陸雲霄散發出非凡的魅力。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三十九章　拼酒

　　陸雲霄含笑的目光四處看，很自然的落到了站在沈氏身邊的錦繡身上。

　　他絕不是那種沒見過女人的小毛頭，相反，他風流倜儻，雖然年齡才二十多，可「閱人」經歷很豐富。嬌豔的嫵媚的清純的動人的，不知見識了多少。

　　奇怪，為什麼他會對這個錦繡念念不忘？

　　陸雲霄表面說笑如常，心裡卻不由得飄過了這個疑問。

　　依著他的個性，遇到了感興趣的丫鬟，十有八九都能如願以償弄到身邊來。至於新鮮過後究竟能留住他多久，就得看他大少爺的興致究竟有多高昂了。也曾經遇到過一兩個不為所動的，試探一番過後，他也就沒了興致。

　　男女之事最要緊的就是你情我願，方有樂趣。勉強得來的，也沒多大意思不是？

　　自然，以陸雲霄的風流倜儻俊美不凡外加翩翩風度，鮮少遇到這樣的例子。

　　沒想到，如今又遇上了一個這樣的……

　　算起來，和錦繡接觸的機會實在不算多。從去年至今，也不過幾次罷了。單獨說話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錦繡的退避閃躲他能看的出來，可不知怎麼的，他不但不覺得沮喪，反而愈發的有了興致。

　　最最可惜的是，錦繡是沈氏身邊的丫鬟，沈氏到哪兒她就得跟著到哪兒，壓根沒有多少時間接觸。他也曾動過心思直接開口向沈氏要了錦繡，猶豫再三，終於又將這個想法按耐了下來。

　　一來，沈氏性子嚴謹，不愛說笑。陸雲霄在沈氏面前也頗覺得有些拘束，遠不如在三夫人老夫人面前那般自在。張嘴就要沈氏心愛的貼身丫鬟，如願的機會不大。

　　再者。有如夢的事情在前，沈氏板著面孔冷冷拒絕一事在陸雲霄的心裡造成了極大的陰影，因此，壓根不敢輕易動這個念頭。

　　這麼一猶豫，錦繡又從眼前溜走了，跟著沈氏一起回了揚州。

　　事隔了半年多，陸雲霄很驚異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忘記這個錦繡。

　　這對陸雲霄來說，實在是個很難得的體驗。他很容易對美貌的丫鬟發生興趣，這點他從不否認。在眾多的陸家少爺中。他是最最惜香憐玉的那一個。從不介意和任意一個長的順眼的丫鬟調情，至於煙花之地，他也是常客。

　　不過。他的忘性也同樣的大。一般來說，到手的丫鬟寵上個一年半載是極限。若是沒能到手的，最多不出一個月便會拋諸腦後。

　　簡單的來說，他不是長情的性子。

　　所以，當他發現在見到錦繡時心裡居然怦然一動的時候。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旋即，就笑開了。

　　這種感覺很新鮮，也很有趣。

　　他一點都不排斥這種感覺……

　　陸雲霄的臉上揚起迷人的笑容，欣賞起對面的錦繡來。

　　錦繡不愛多說話，大多時候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臉上總是掛著得體的微笑。那秀麗的臉龐散發著少女的風韻和嬌美。烏黑的眼眸像一潭泉，乍看之下清澈無比，細細留意。卻深邃不見底，讓人沉迷其中。

　　在這裡伺候的丫鬟們大多都是一等丫鬟或是二等丫鬟，出色的也不在少數。可錦繡在其中，依然是最最耀目的那一個，讓人無法忽視。

　　不僅是陸雲霄時不時的留意他。在座的幾個少爺落在錦繡身上的目光也不在少數。

　　沈氏也發現了投向自己這邊的目光越來越多，先還覺得奇怪。待察覺到這些目光都是沖著身後的錦繡來的。不由得抿嘴笑了，心裡湧出一種類似自豪驕傲的感覺。

　　嗯，果然還是她身邊的丫鬟最是出眾啊！

　　二少爺留意到陸雲霄的目光在錦繡的身上流連，心裡不由得一顫。心裡暗暗的惱火，怎的隔了這麼久了，陸雲霄對錦繡還是這麼感興趣？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千萬不能任其發展下去。若是等發展到了無法收拾的餘地，那可就糟了……

　　二少爺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法子轉移陸雲霄的注意力。

　　「大哥，多日不見，今個兒我可要好好的敬你喝兩杯。」二少爺揚起了笑容，頻頻向陸雲霄勸酒。

　　二少爺向來低調，難得如此興致高昂，陸雲霄驚訝之餘，也不推辭，便和二少爺喝起了酒來。

　　這麼一來，陸雲霄自然沒了時間用目光騷擾錦繡。

　　二少爺本就是出於這個目的，見效果很好，心裡很是高興。愈發喝的興起。

　　其他的幾個少爺年齡都不大，一見這拼酒的架勢出來，哪有不興奮的。大少爺率先笑著加入戰局，再加上陸雲凡和陸雲睿，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錦繡悄然鬆了口氣，總算是輕鬆了不少。

　　旋即，又苦惱不已。

　　這一次不比往日，至少也得在老宅待上一兩個月，說不準還會待的更久。若是陸雲霄有心騷擾，她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去。

　　這該如何是好？

　　再精明再能幹，也改變不了她是個丫鬟的事實。但凡是個主子，她都開罪不起啊！

　　錦繡歎口氣，努力揮去那股無力感，反復的安慰自己：不必害怕，這麼多的事情都熬過來了。這次也一定可以的。

　　這麼默默念叨了數十遍之後，心裡總算平靜了不少。

　　再看酒桌上，幾個少爺你來我往喝的不亦樂乎。大少爺和二少爺畢竟是親兄弟，在這個時候同氣連枝，和陸雲霄拼起了酒。陸雲霄有陸雲凡和陸雲睿助陣，毫不示弱。先還用酒杯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待喝到興奮處，就開始換上了酒碗。

　　最後，二少爺和陸雲霄兩個居然還用上了大碗。

　　這下場當然就是……人人都喝多了。

　　老夫人受不得這等熱鬧，早早的退席了。幾個夫人在一起隨意的閒聊，也不去阻止。沈氏見大夫人和三夫人都不吱聲，索性也當做沒看見，任由幾個少爺胡鬧喝酒去。

　　錦繡陪在沈氏身邊，也不知道究竟熬了多久，酒席才終於散了。

　　主子們都吃飽喝足，丫鬟們都餓的饑腸轆轆。

　　錦繡暗自後悔，早知如此，在赴宴前就該吃些點心墊吧墊吧。也不至於餓的前胸貼後背的，再加上站了半天，腿都發軟了。

　　陸雲霄被灌多了，搖搖晃晃的被攙扶著走了，嘴裡還嚷著「改日再喝」。

　　二少爺咧嘴一笑，很是得意。哼，還敢跟我鬥……還沒等自吹完，就趴到了桌子上睡著了。

　　素芸急急的走上前來，和小路子一起扶起二少爺回了屋子。

　　大少爺更是醉態百出，陸泉和素月一左一右攙扶著他回了屋子。

　　錦繡攙著沈氏回了屋子，素秋連忙迎了上來，伺候沈氏漱洗。

　　錦蓮扯了錦繡到偏廳裡坐下，關切的說道：「錦繡，你今兒個還沒吃晚飯呢吧！我特地留了晚飯給你，就是有些涼了，我替你熱一熱去。」

　　錦繡連忙揮手阻止：「算了，別熱了，就這麼吃就行。」

　　飯菜確實有些涼了，不過，在錦繡看來，簡直就是難得的美味佳餚。兩碗下肚之後，總算是把肚子給填飽了。

　　錦蓮在一邊看著，撲哧一聲笑了，打趣道：「錦繡，你怎的餓成這個樣子了。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還從沒見過錦繡這般狼吞虎嚥的模樣呢！

　　錦繡渾然不介意，聳聳肩說道：「換了你去試試，保不准比我還餓。」

　　整整一個晚上，盡是在伺候夫人吃喝，眼睛裡看的都是美味菜肴，可惜一口也吃不著，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錦蓮呵呵一笑：「我可沒機會接受這個考驗。」

　　這機會可不會輪到她的頭上。沈氏每次赴宴都是帶了錦繡過去，有時也會帶上素秋，總之輪不到她的。想想也是，這種場合自然要帶上機靈聰明擅於應變的丫鬟去，她不笨，可離靈活應變差的老遠。沈氏從未考慮過帶上她的。

　　這事情若是放在別人身上，難免會些失落沮喪什麼的。

　　不過，錦蓮的心態很平和，從不介意這等小細節。這也是素秋和素琪都能容得下錦蓮的原因。就連沈氏，也愈來愈喜歡單純憨厚的錦蓮。

　　錦繡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笑著說道：「下次我便和夫人說一聲，讓夫人帶你一起去見識見識。」

　　錦蓮吐吐舌頭，俏皮的一笑：「還是算了吧，我可應付不來這個場面。」

　　錦繡極力勸說：「不打緊的，不過就是站在一邊，布菜你總會吧！還有就是隨時注意夫人需要什麼。總之，有我陪在一邊嘛！」

　　這麼一說，錦蓮又有些心動起來，想了想，便嘻嘻笑著點了頭。

　　素秋值夜，錦繡便有了空閒休息。

　　只可惜，今天註定是一個紛亂的晚上。還沒等睡下，就聽到了敲門聲。

　　錦繡起身去開了門，門一打開，很意外的和來人打了個招呼：「素芸姐，你怎的來了？」

　　二少爺今晚喝多了，素芸該在照顧二少爺才是，怎的跑到她這兒來了？

　　素芸的臉色很怪異，也不出聲，只是直勾勾的盯著錦繡。

　　錦繡將門掩上，回頭便迎上了素芸詭異的目光。心裡頓時咯噔一動，總覺得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這麼晚了，素芸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