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章　說服

　　陸雲霄腦子一片空白，盯著那方帕子，簡直要將帕子上瞪出兩個窟窿才罷休一般。

　　他的心裡滿是嫉妒和不甘。

　　他輸給的不是陸雲啟，而是時間啊！

　　在錦繡那麼小的時候，心裡就有了陸雲啟。這幾年時光過來，應該是感情越發的深厚了吧！

　　若是陸雲啟單方面對錦繡有了心意，他還可以硬著心腸不理會。

　　可是，人家兩人心心相印，他還要橫插一腳嗎？

　　他陸雲霄何時淪落到要靠這種強取豪奪的手段奪取一個女子的地步了？

　　可一想到就此放棄那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又覺得萬分的不捨和留戀。

　　這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陸雲霄第一次覺得茫然無措了。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決斷才好。

　　二少爺見陸雲霄已經開始動搖了，愈發誠懇的哀求道：「大哥，還望你高抬貴手，成全了我和錦繡。我這一輩子，都感激不盡。我們是兄弟，本不該為一個女子起爭執。只是我心裡放不下她，若是眼睜睜的看著她成了別人的女人，我這一輩子心裡都會不好受。大哥，你就放過了她吧！你身邊的紅顏知己多的是，多了錦繡，不過是錦上添花。可她對於我來說，卻是不能或缺的那一個啊！」

　　這番情真意切的告白著實打動了陸雲霄。

　　他的怒氣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感動和一絲酸楚。

　　作為一個男人，他很清楚說出這一番話需要多大的勇氣。看來，陸雲啟和錦繡的感情確實深厚，無法割捨啊！

　　他也是喜歡錦繡的，不過，還沒到這個地步。

　　也罷，就……就算了吧！

　　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子是頂頂沒意思的事情。他陸雲霄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何必和一個丫鬟苦苦糾纏。更不必為了一個丫鬟和兄弟反目。

　　既然如此，就……成全了雲啟吧……

　　陸雲霄在心裡反復安慰自己，為自己的放棄找藉口和理由，可是依然抹不掉心裡的那絲陌生的酸楚。

　　二少爺期待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盯著陸雲霄。

　　陸雲霄沉默了半晌，終於咬牙點頭：「你放心，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我母親說一聲。」

　　二少爺欣喜若狂，一把拉住陸雲霄的手：「多謝大哥，多謝大哥！」

　　陸雲霄故作豁達的一笑：「好啦，抱得美人歸的那一天。記得一定要請我喝杯喜酒哦！」

　　二少爺樂呵呵的點頭，眼眸亮若星辰：「那是一定的。」

　　目的一達成，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再說了。陸雲霄表面大方慷慨，心裡說不定正在懊惱鬱悶呢！自己還是早一點閃人比較好，怎麼也不能給陸雲霄反悔改口的機會。

　　這麼想著，二少爺笑著辭別：「那我就不打擾大哥休息了，這就回去了。」

　　陸雲霄送了二少爺到院子門口。看著二少爺的歡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冷冷的夜風中，陸雲霄的身子挺的筆直，異常的僵硬。

　　守門的丫鬟不敢多嘴勸陸雲霄回屋子休息，悄悄的去了許氏那裡稟報。許氏立刻出了屋子，一眼便見到陸雲霄的背影。

　　許氏想了想。便笑著走上前來：「夫君，夜晚天涼，莫要受涼傷了身子。快些回屋子休息吧！」

　　夜色中，她看不清楚陸雲霄的臉上究竟是何表情，只聽到他低聲「嗯」了一聲，分外的意興闌珊，似乎百無聊賴什麼興趣也提不起來一般。

　　許氏心裡覺得奇怪。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剛才離去的二少爺身上了。

　　不知道剛才兩人在書房裡究竟說了什麼……

　　許氏不動神色，依舊溫婉的勸說道：「快些進屋子吧。今兒個讓誰來伺候你？要不，就讓玉兒伺候你？」玉兒是陸雲霄剛納了未滿兩個月的通房丫鬟，這一陣子陸雲霄還算寵愛她。

　　陸雲霄不假思索的拒絕：「算了，我就歇在你屋子裡。」

　　許氏非但沒覺得欣喜，反而更覺的不對勁了。陸雲霄這是怎麼了？怎的情緒如此低落？

　　只是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許氏也沒有開口多問。

　　待兩人回了屋子裡，各自漱洗睡下之後，屋子裡再無他人，才試探著開口問道：「二弟今日來找你做什麼？」

　　陸雲霄先還不想說，轉念一想，又覺得此事明日就要有了變化，也瞞不過許氏，便改了主意。三言兩語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許氏沒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聽的瞠目結舌驚訝不已。

　　難怪陸雲霄心情如此低落，惦記了這麼久的丫鬟，費盡心思已經要成功到手了，卻又硬生生的這麼放棄了。依著陸雲霄的個性，這等表現也屬常事。

　　待要細細追問，陸雲霄卻又不肯多說了，只是說道：「總之，明日一大早我就去跟母親說一聲，讓她不要再操心這個事情了。你以後也休要再提起。」

　　許氏摸不清陸雲霄的態度，便應了一聲。

　　然後，又忍不住問道：「夫君，你若是真的喜歡錦繡那丫頭，何必顧忌二弟的想法，只管把錦繡要過來就是了。二弟總不敢和你爭一個丫鬟的吧！」

　　在黑暗中，陸雲霄露出一絲苦笑，然後長歎了一口氣：「我可沒有和兄弟爭搶女人的習慣。算了吧！」

　　是啊，陸雲啟不敢和他爭。他是堂堂陸家長孫，身份尊貴，遠非二房的庶子能比。

　　所以，陸雲啟第一次是暗示，第二次是哀求。總之，都是放低了態度。

　　若是陸雲啟稍微表現出一絲不敬，他反倒能撕破了臉皮，怒斥雲啟一通，然後絲毫不理睬陸雲啟的所謂互相愛慕將錦繡奪了過來。誰也奈何他不得。

　　可是當陸雲啟用那樣真摯誠懇的眼神和言語苦苦的哀求，他哪裡還能做出這等不入流的事情來？

　　雖然外表風流浪蕩，可他骨子裡仍然是有世家弟子的清高和驕傲的。

　　既然他們兩個兩情相悅，那麼，他就成全他們好了。他又不缺紅顏知己，一個丫鬟而已嘛，不至於傷心難過要死要活的。

　　只是，為什麼他的腦海裡現在都是錦繡的身影？

　　錦繡為了好姐妹錦蓮，怒斥雪雁和蕊珠的情景……

　　他調戲她時，她眼裡隱忍的怒火和不情願……

　　茶樓裡，她硬邦邦的從他身邊走過，頭也不回的樣子……

　　越想越是心驚，什麼時候，錦繡的影子在他的心裡已經如此的清晰了？那種清晰讓他感覺到害怕和不安。

　　甚至，還冒出了一絲悔意來。

　　他成全了他們，可是，誰來成全他的喜歡？

　　他明明也是很喜歡很喜歡錦繡的……

　　許氏察覺到陸雲霄的心緒不寧，柔聲安慰了幾句：「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沒什麼好可惜的。待這件事情過去了，妾身替你去買一個良家子來做妾，保準找個更美的。」

　　許氏的賢惠和溫柔真是沒話說，陸雲霄總算是冒出了一絲良心來，伸出胳膊摟住許氏，溫柔的應道：「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

　　錦繡確實是個少見的美人兒。

　　那份靈秀和美麗，是讓男人留意的第一個地方。

　　不過，錦繡有的不僅僅是外表的出色。更吸引人的地方，卻是她獨特的性格和氣質。

　　那份低調下的堅強，那份隱忍下的聰慧，那份溫和掩蓋著的倔強，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就算是找到了相貌更美的女子，也抵不過錦繡的一顰一笑啊！

　　陸雲霄不知道自己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忘了錦繡，他只知道，以後再也不會遇到那般讓他心動的女子了。

　　那個獨一無二的錦繡……

　　不過簡單的兩句話，許氏的心裡卻冒起了無邊無際的酸楚，悄然的垂下頭，將到了眼角邊的淚水咽了回去。

　　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她也只能用這樣的態度和溫柔來一點一點的接近他的心。醋意和嫉妒只會將他越推越遠。

　　這些，她比誰都清楚，也做的比誰都完美。

　　陸家上上下下，有誰不知道大少奶奶是一等一的賢惠。把院子裡的一干女眷管的井井有條，從沒有爭風吃醋過。若是陸雲霄看中了哪個女子，她非但不說一個字，反而會將人安頓的好好的。這次，更是親自出馬為陸雲霄要人。雖然沒有成功，可這份賢惠卻是傳了個遍。就連大夫人和老夫人也忍不住讚賞她賢良淑德。

　　這樣的日子外表風光，可內裡究竟如何的淒涼，卻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陸雲霄正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並沒有留意到許氏的小小失常。

　　夫妻兩個，便在各自的思緒中度過這一夜。

　　陸雲霄極為守信，第二日早上，天剛亮，他便起了床，到了大夫人的院子裡去請安。

　　沒曾想今日大夫人起的特別早，據丫鬟們說，已經去了老夫人那裡。

　　陸雲霄暗道一聲不妙，糟了，若是母親今日再到祖母那裡下功夫，沈氏定然抵不住了。連忙趕往老夫人的院子裡去。

　　不管心裡如何的捨不得，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能再反悔。大丈夫當言而有信，不能做出這等讓人唾棄的事情。

　　雖然，他其實很想很想很想反悔……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一章　轉變

　　大夫人和老夫人正在說著這件事情。

　　考慮了一天，大夫人顯然已經有了決定，在老夫人面前說了不少的好話。話裡話外還是那個意思，就是兒子的意願是第一位最最要緊的。

　　至於妯娌之間嘛，當然也是重要的。不過，錦繡只是一個丫鬟罷了，沈氏再捨不得也不至於和她鬧翻了吧！

　　老夫人瞄了大夫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盤，整日裡來算計我出面做惡人。此事我可不管了，你自己和老二媳婦商量去。」

　　大夫人被揭穿用意，一點也沒臉紅，笑著說道：「您最最疼愛雲霄，當然要來求你為他說話了。」

　　老夫人既不答應，也沒拒絕。

　　大夫人心裡暗笑，這態度和答應了也沒兩樣。也不用別的，就是待會兒說話的時候，老夫人稍微表個態就行。

　　正盤算著此事，三夫人也過來了。先是請了安，接著就掩嘴笑道：「二嫂今日個怎麼還沒到？怕是不敢來了吧！定是怕心愛的丫鬟被人生生的搶了去呢！」

　　大夫人被取笑的有些訕訕，白了三夫人一眼，沒接話茬。

　　就才此刻，陸雲霄進了廳子裡來。

　　昨日酒喝了不少，再加上心情差一夜沒睡好，陸雲霄的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老夫人看了，心裡有些心疼，連忙免了孫子的請安，吩咐丫鬟搬了凳子給陸雲霄坐下。

　　大夫人頗覺得奇怪，一般來說，陸雲霄不到日上三竿是不起床的——有公事或是出去遊玩不在此限。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居然一大早的就起床來給老夫人請安呢！

　　然後，大夫人理所當然的想歪了。認定陸雲霄也是來向老夫人求情來了。便笑著打趣：「平日也沒見你對別的如此上心，若是拿出這勁頭去做事，只怕早得了賞識升官了。」

　　陸雲霄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扯出一絲笑容：「母親，您誤會了。我來是為了……」

　　還沒等說完，三夫人也笑著張口了：「得了得了，你來是為了什麼我們都知道。不用多說了，有這麼多人給你撐腰，今日非讓你如願了不可。」

　　還沒等陸雲霄辯解幾句，老夫人也發話了：「區區一個丫鬟罷了，值得你費這麼大力氣麼？別讓底下的丫鬟婆子都看了笑話。快些回去吧！若是讓你二嬸見了你也在，以她那個脾氣。說不準事情更費波折呢！」

　　在三個兒媳當中，就屬沈氏的脾氣最倔。偶爾拿長輩的架子壓一壓倒也罷了，若是過分了。可就過猶不及了。

　　陸雲霄總算嘗到了什麼叫「百口莫辯」的滋味，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他的臉上難道寫了「誓不罷休」幾個大字麼？真是的，一個個都把他想的如此不堪做什麼。

　　因此，陸雲霄咳了咳，鄭重聲明：「母親。祖母，三嬸，我今日來確實有事，不過，和你們想的正好相反。我是來跟你們說一聲，不要再為這件小事操心了。我……不要錦繡了。」

　　這幾個字吐出口。卻是異常的艱難！

　　什麼？在場的幾個女人都愣住了。

　　大夫人急急的追問道：「雲霄，你這是怎麼了？昨天還歡天喜地的，今日怎麼又變了主意了？」昨日陸雲霄得知了好消息之後。高興的不得了，當時就出府喊了一幫朋友出去喝酒戲耍去了。怎的一夜過來，就變了主意了？

　　老夫人也擰起了眉頭，上下打量了陸雲霄幾眼。今兒個可算是改常了，這些可不像是陸雲霄會說的話呢！

　　三夫人向來愛說笑。當然不放過這個好機會，笑著打趣道：「雲霄。你這說的該不是反話吧！」

　　陸雲霄苦笑道：「我像是愛說反話的人嗎？」

　　當然……不是！

　　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未嘗過委曲求全的滋味。更不用遷就誰讓著誰，自然更不用說反話來譏諷誰達到目的什麼的。

　　陸大少爺的信條是：想要什麼，直接開口要就是了。

　　見陸雲霄一臉認真嚴肅，大夫人終於開始相信了。然後開始皺眉了：「雲霄，你這是怎麼了？」

　　原本也是陸雲霄在她面前軟磨硬泡了幾次，她才應了此事，替他籌劃。現在事情都快成了，他又改主意了。怎麼想都讓人窩火。

　　見母親臉沉了下來，陸雲霄也覺得理虧，連忙軟了下來，好言哄道：「對不起，母親，都是孩兒的不是。讓母親操心了。」

　　三夫人未料到事情會發生如此轉變，瞪大了眼睛：「這唱的是哪一齣？」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老夫人稍一思索，就沉聲問道：「雲霄，你老實告訴我，怎的忽然就改了主意了？」

　　這事情怎麼看都透出三分不平常來，老夫人幾乎可以斷定其中定然有蹊蹺。

　　陸雲霄沒打算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這種情情愛愛私相授受之事，只能在私下裡說說罷了。若是放到了場面上來說，簡直是大逆不道之事。若是一旦揭開，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就是錦繡被發落一頓，然後被賣出府去。另一個就是，錦繡被打上一頓板子，攆到莊子上待著去。總之，錦繡受懲罰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陸雲啟和錦繡兩人，基本也沒了可能。

　　雖然，陸雲霄嫉妒的不得了，根本不想看到錦繡投入陸雲啟的懷抱。可是他更不願意看到錦繡落到那樣的不堪下場。

　　所以，陸雲霄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隱瞞陸雲啟去找過自己的事情：「一切都是雲霄考慮的不周到。光想著成全了自己的私欲，卻沒有顧及到母親和二嬸之間的關係，更沒有考慮到您的心情。我昨天反省了一夜，想來想去，覺得不能為了我一個人的喜好影響了家人的和睦。所以才會下了決心改了主意。還請您成全雲霄的一片赤誠孝心。」

　　陸雲霄得寵這麼多年，自然是有原因的。這一輩的少爺中，他的圓滑嘴甜擅於應變無人能及。

　　陸雲霄冠冕堂皇慷慨激昂的一番話，立刻讓大夫人轉怒為喜，喜滋滋的看了兒子一眼。覺得兒子終於長大成人懂得為他人著想了，分外的高興。

　　老夫人沒那麼容易被糊弄住，總覺得其中還有些蹊蹺，正待追問，沈氏已經領了丫鬟們進來請安了。

　　這一話題自然得擱下。

　　陸雲霄見到沈氏，神情有些不自然。自己整日打人家貼身丫鬟的主意，自己妻子出馬不成，就搬動了老娘和老太太出馬。細細想來，卻是有仗勢壓人之嫌了。

　　沈氏心高氣傲的性子誰都知曉，這一番下來，只怕是把沈氏狠狠的給得罪了。

　　陸雲霄心裡迅速的轉過這個念頭，臉上卻掛了愈發殷勤的笑容上前行禮問安。順帶瞄了沈氏身邊的丫鬟一眼，果不其然，錦繡今日缺席了。

　　沈氏不知道事情有了新的變化，誤以為陸雲霄今日又來老夫人面前下功夫要人來了，心裡很是不快，臉色極為淡然。那股憋屈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明擺著說，她壓根捨不得將錦繡給了別人。可現在礙於形勢只能妥協，其實心裡絕不是好受的滋味。今日早晨來請安前，她特地讓錦繡待在院子裡，便是不想讓錦繡再經歷這等尷尬的場合。

　　沒曾想陸雲霄如此鍥而不捨，居然親自出馬了……

　　沈氏要是高興見到他才是怪事呢！

　　老夫人何等精明厲害，一見沈氏臉色不愉，便知道是因何而起。稍一思忖，便笑著吩咐沈氏坐下，然後說道：「今日雲霄可轉了性子了，說是不忍心奪了你的心頭肉。此事便就此作罷，日後不再提起了。」

　　沈氏怎的也沒料到事情會陡轉急下，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得往大夫人看去。

　　大夫人連忙堆出笑容來，親熱的說道：「就是就是，適才你沒在，雲霄說了一番大道理，聽著真是可心。他向來任性些，做事考慮不周全。先前看中了錦繡，便想要到了身邊去。現在卻是想開了。你可別放在心上，別生雲霄的氣。」

　　沈氏怎麼可能生氣，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苦惱了許久的事情這麼輕易就解決了，沈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看大夫人笑吟吟的樣子和陸雲霄一本正經的表情，哪有一點說假話的樣子。

　　沈氏的臉立刻亮了起來，笑著說道：「都是一家人，怎麼可能為這點小事生氣。」

　　一句輕飄飄的小事，便將此事揭了過去。

　　錦蓮站在沈氏的後面，小臉放光，勉強壓抑著興奮的心情。若不是因為這個場合得老實安分些，只怕早就高興的跳起來了。

　　太好了，二少爺果然馬到功成，事情圓滿解決，實在是太好了！

　　各人說了幾句閒話，便各自散去。

　　沈氏邁著輕快的步子回了院子。

　　錦繡看似平靜，實則低落至極的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繡活打發時間。見沈氏回來，連忙站了起來，欲言又止，心裡矛盾之極。

　　既想問事情怎麼了，卻又不敢張口。唯恐聽到的是自己不想聽到的消息……

　　沈氏忽的起了逗弄錦繡的心思，故意重重歎了口氣，然後慢慢的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錦繡的心一沉。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二章　捉弄

　　錦蓮正想說什麼，卻被沈氏一個眼神制止了。

　　素秋和素琪都是伶俐之輩，一見沈氏這動靜，便都猜到沈氏要幹什麼了。紛紛忍著笑意，靜靜的站著一旁看戲。

　　平日裡見慣錦繡信心十足的鎮定模樣，難得看到她如此落魄沮喪，當然得好好的看熱鬧。

　　錦蓮連忙也繃住了臉上的神經，這個時候，可不能露餡泄了沈氏的底氣呢！

　　錦繡忐忑不安了一夜外加一個早晨，一直惦記著這事。此時見沈氏沉重的表情，一顆心沉到了谷底。腦子裡飛快的掠過一絲念頭：看來，二少爺也沒能扭轉局面啊……

　　錦繡木然的站在沈氏身邊，一個字都不想說。

　　沈氏心裡暗笑，臉上的表情卻越發的沉重，裝模作樣的歎道：「錦繡，這幾日我去請安，你就別跟著去了。在院子裡好好待著，多休息休息，順便，把東西收拾一下……」

　　收拾一下？為什麼要收拾東西？是要她準備好隨時到陸雲霄的院子裡去嗎？

　　錦繡再也維持不了平靜的面孔，脫口而出：「奴婢不想走，奴婢不想離開您。」說著，眼淚已經泫然欲墜。做再多的心裡建樹也沒用，到了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刻，她依舊有了天昏地暗的茫然和無措的感覺。

　　沈氏訝然的抬頭：「誰讓你走了？我是讓你著手收拾東西，再過上幾日我們就回揚州去。」

　　回……回揚州？

　　錦繡有點發懵，呆呆的重複：「再過幾日就回揚州？」也就是說，她不用被留下做陸雲霄的通房丫鬟了？

　　沈氏欣賞著錦繡的呆愣模樣，心情大好，好整以暇的應道：「是啊，我們在京城也待的夠久的了。後天科考就放榜了，我們等放榜過後就回揚州去。」

　　素秋素琪和錦蓮早忍不住笑了開來。那笑聲輕快又飛揚，充分顯示出幾人看熱鬧的好心情。

　　錦繡不負眾望，果然立刻反應了過來。原本頹喪難過的面孔顯示一楞，接著就是激動，再來就是歡欣雀躍，渾然忘卻了主僕之間該有的規矩，興奮的摟住了沈氏：「夫人，奴婢不用留在京城了是不是？奴婢不用再做雲霄少爺的通房丫鬟了是不是？奴婢可以繼續留在您身邊了是不是？奴婢實在是太高興了，奴婢這就收拾東西去。」

　　一連串的奴婢簡直繞的人頭暈目眩，向來冷靜自持的錦繡難得有如此聒噪童稚的一面。樂的沈氏開懷一笑，壓根沒有介意錦繡逾矩的舉動。

　　錦蓮終於可以開口了，笑嘻嘻的說道：「錦繡。你快點鬆開夫人吧！夫人都快被你抱的透不過氣來了。」

　　錦繡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激動，臉唰的紅了，訕訕的鬆開了手，陪笑道：「奴婢失禮冒昧，還望夫人見諒。」

　　沈氏心情極好。哪裡會計較這些許小事，反而覺得錦繡這是真情流露。笑吟吟的看了錦繡一眼，溫柔的說道：「沒什麼要緊的，你這幾日一直精神緊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現在事情有了轉機。你可以安心的休息幾天了。」

　　好在陸雲霄臨時改了主意，錦繡得以安然的繼續留在她的身邊。幸好幸好！

　　不管陸雲霄是出於什麼方面的考慮，總之。對這樣的結果，沈氏深感滿意。

　　錦繡從谷底瞬間飄到了天上，只覺得陽光燦爛明媚空氣清新怡人……以前怎麼沒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呢？

　　錦蓮笑嘻嘻的一把抱住錦繡：「好錦繡，我們倆又可以繼續在一起啦！」

　　錦繡笑呵呵的回身摟住錦蓮，俏臉上綻放出無比的光彩。

　　素秋和素琪自然免不了要恭賀錦繡幾句。

　　素秋替錦繡高興之餘。不免又覺得有一點點遺憾：錦繡沒走，繼續做著一等丫鬟。看來。她依然沒什麼指望啊！

　　錦繡去收拾衣物東西，錦蓮跟著去幫忙，順便將當時的情景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遍給錦繡聽。

　　錦繡邊聽邊琢磨，心裡冒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二少爺究竟是怎麼說服陸雲霄改變主意的？

　　錦蓮也在猜想著這個問題呢！剛才素秋和素琪也在，不方便在她們倆面前討論這個話題，因此特意等到了和錦繡獨處的時刻才提起了這個話茬：「錦繡，二少爺可真厲害，居然真的說動了雲霄少爺呢！」

　　錦蓮的語氣裡滿是驚歎和崇拜。在十五六歲的少女心中，大概沒什麼比這種類似英雄救美情節更讓人嚮往的了。很明顯，錦蓮小美女此刻心中升起的就是濃濃的羨慕和嚮往之情。

　　錦繡隱約猜到了一些，卻沒有多說，只是笑道：「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總之，我得好好的感謝他才行。」

　　一提到感謝，錦蓮更加來精神了，擠眉弄眼的笑道：「怎麼感謝？這樣的人情，恐怕只能用一個法子來感謝了。」以身相許嘛！

　　錦繡白了八卦的錦蓮一眼，不肯接這個話茬。

　　想起前一次鬧的小小不愉快，錦蓮仍然心有餘悸，因此也沒敢往下說，笑著扯開了話題：「好了，這事情就算過去了。以後不用為此煩惱了。對了，夫人說後天就要放榜了，你說，大少爺和二少爺能考中嗎？」

　　錦繡很配合的轉移了話題，和錦蓮探討起了這件事情。討論到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還是兩位少爺都考中為妙。

　　二少爺苦讀多年，若是中了進士，就有入仕途的機會。到時候，前途一片光明不可限量。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錦繡都衷心的期盼二少爺高中進士。

　　而大少爺嘛，三年前科考失利，沈氏當時心情鬱悶了許久。這次特地跟著到了京城來，更可以看出沈氏是如何的重視這次的科考。

　　大少爺也二十了，若是今次還沒中舉子，就得再等到三年後。萬一二少爺考中進士大少爺卻連個舉子都沒考中的話，到時候就得眼睜睜的看著庶出的二少爺風光得意，這讓好強高傲的沈氏如何受得了？

　　錦繡由衷的期盼大少爺也能考中。理由再簡單不過，大少爺考中了，沈氏的心情一定好。沈氏的心情好了，她們做丫鬟的日子也會好過點嘛！

　　大少爺顯然也有些緊張起來，往日都愛往外跑，可這兩天哪兒都沒去，老老實實的在院子裡待著。時不時的來陪沈氏聊天說話。

　　二少爺解決了頭等大事之後，心情也極好，也陪著大少爺一起到了沈氏這裡。

　　錦繡和二少爺碰了面，一反往日的退縮，主動的上前請安問好，笑容都燦爛的多。

　　二少爺心知肚明這是錦繡在表示謝意，心裡很是暢快，微笑著向錦繡點頭示意。礙於身後還有素芸和小路子在，兩人並沒有說悄悄話的機會，一切都在眼神交錯中進行。

　　錦繡明亮的眼眸帶著感激看了過去，盈盈如一波春水彷彿在說著：「多謝二少爺為我做的一切。」

　　二少爺含笑回視，意思是：「我們倆之間還要如此見外麼？」

　　錦繡察覺出二少爺眼神裡未曾壓抑掩飾的愛慕，心裡微微苦笑。

　　陸雲霄一事剛了結，二少爺的心意卻是擺到了桌面上。遲早也逃不過「奮戰一場」才能逃過。

　　算了，總之事情還沒發生，就暫且放到一邊好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應付的法子的。

　　錦繡這麼想著，心情平靜了不少。

　　至於素芸那含恨的哀怨的目光，就當做沒看見好了。她不是聖母，沒法子顧忌到所有人的情緒。

　　素芸垂下目光，掩去心裡的苦楚，安分的站在二少爺身後。不知道心裡在琢磨些什麼。

　　主子們在一起說話，錦繡在一邊站著伺候茶水點心。

　　話題自然圍繞著後天的科考放榜打轉。

　　大少爺心裡沒多少底，還得楞充著信心十足的樣子在沈氏面前誇誇其談。一方面是不想丟了顏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機安撫沈氏。

　　沈氏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又是覺得安慰。目光愈發的柔和起來，溫柔的說道：「不管能不能考中，你盡力了就好。你才二十，年齡也不算大。若是沒考中，繼續再讀書就是了。」

　　反而安慰起大少爺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沈氏也不過是個隱隱期盼兒子成長的母親罷了。

　　大少爺自然清楚沈氏是如何的期盼著他能考中，再聽到如此溫柔的話語，感動的差點淚灑當場。

　　二少爺笑著說著恭維話：「母親不需擔心，大哥苦讀三年，未曾懈怠。這次發揮又不錯，定然不會失手的。」

　　這話讓人聽了心裡舒暢的很。雖然沈氏不待見二少爺，可二少爺態度如此謙卑有禮說話又著實討人喜歡，讓沈氏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

　　大少爺笑著看了二少爺一眼，謙虛了幾句。順便誇了二少爺幾句：「二弟這次必然高中進士。以這等年齡考中，足以光耀門庭了。」

　　二少爺時刻謹記低調兩個字，聞言立刻自謙了幾句。

　　實則，他的心裡也在惴惴不安的期待著呢！

　　當晚，沈氏留了大少爺和二少爺吃晚飯。飯畢，錦繡主動送了大少爺二少爺出院子。

　　二少爺察覺到錦繡有話要說，心裡不由得一動，腳步慢了下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三章　敲詐

　　素芸和小路子都在，說話不太方便。錦繡躊躇了半晌，才鄭重其事的給二少爺行了個萬福道謝：「奴婢多謝二少爺，日後若有差遣，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不敢懈怠。」

　　雖然說的含糊，可在場的人都很清楚二少爺為錦繡做的事情。錦繡在謝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二少爺聽了錦繡的話，一直飛揚的心情反而沉了下來。

　　錦繡如此認真的道謝，雖然禮數周到，但是卻顯得疏遠見外。

　　二少爺寧願錦繡羞紅著臉笑一笑，什麼都不用說，也不要道謝什麼的。在二少爺看來，為錦繡做這些事情是正常的是應該的，哪裡需要這般客套呢？

　　錦繡如此客套，就是在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啊！

　　聰明如二少爺，自然明白了錦繡的表態。一雙黑亮的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錦繡，微不可及的歎了口氣：「錦繡，和我這般客氣做什麼。」

　　你我之間，還需要如此見外客套麼？

　　我對你的心意昭然若揭，如今更是人盡皆知。你還要視若無睹多久？

　　錦繡在那雙蘊滿情意的眼眸中勉強維持鎮定，笑著應道：「這次若不是二少爺出手相助，奴婢就得待在這兒過一輩子，再也回不了揚州了。奴婢當然要好好的感謝二少爺。」

　　錦繡越是熱情周到，二少爺就越是不悅，那張俊臉慢慢的凝重了起來，淡淡的掃了錦繡一眼，忽的說道：「既然如此，空口道謝可太沒有誠意了。」竟然變相的索要起禮物來。

　　錦繡被堵的一楞，笑容有些僵硬：「二少爺說笑了，奴婢區區一介丫鬟，哪裡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禮物……」再說了。他堂堂陸家少爺，吃穿用度都是一流的。哪裡缺什麼東西嘛！

　　二少爺心情開始好了，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禮物不在貴重，心意到了就好。這樣吧，你的女紅手藝極好，做一身衣裳鞋襪送給我總可以吧！」

　　這要求不算過分，真的一點都不過分。尤其是在二少爺幫了這麼大忙的情況下，錦繡壓根沒有拒絕的餘地。還得裝出無限歡喜榮幸的樣子接受了這個任務。

　　錦繡臉上滿是笑容，心裡卻嘀咕了起來。

　　她做衣裳鞋襪送給二少爺……若是被二少奶奶知道了，算怎麼回事？

　　錦繡幾乎料到回揚州後的種種麻煩。頭都有點大了。

　　素芸的臉色有些僵硬，呆呆的看著二少爺。此刻的二少爺，目光明亮。嘴角含笑，迷人的不可思議。

　　二少爺向來都是內斂的低調的，說話語氣溫和，笑容也是淡淡的。看似好親近實則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她在二少爺身邊伺候多年，也極少見到二少爺如此輕鬆開心的時刻。

　　就算是對著二少奶奶。二少爺也很少如此放鬆愉快。

　　錦繡，在二少爺心裡果然是不同的……

　　素芸咽下心裡的那口酸楚，低下了頭，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二少爺順利為自己拐到一身衣裳鞋襪，心情很好，忽的有了逗弄錦繡的興致：「……我不愛穿厚重的棉袍。還是做一身春季的長袍吧！不要深色的，最好是月牙白或者是淺灰色……」

　　要求不多，也就是寥寥數百字罷了。從衣服的顏色到質地到款式。再到鞋襪的的款式和圖案等等等等。

　　錦繡不自覺的雙目圓瞪，嘴唇微微張著，簡直懷疑眼前滔滔不絕的男子不是認識了五年的二少爺了。

　　小路子早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二少爺捉弄完了錦繡，心情很是愉快，補上了一句：「記住了沒有？若是沒有記住。我就寫在紙上，讓小路子遞給你。」

　　「不用了。」錦繡回過神來，連忙一本正經的應道：「奴婢都記住了。」

　　二少爺愉快的笑道：「記得在過年前送來給我。」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她不過是出來表示一下感謝順便撇清一下關係，怎麼就被敲詐勒索了？

　　錦繡心裡哀歎不已，臉上卻擺出殷勤的笑容應了：「奴婢遵命。」

　　等回到院子裡之後，錦繡的笑容才跨了下來，重重的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被捉弄了。

　　誒，算了，二少爺幫了這麼大的忙，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才讓陸雲霄改了主意。這一點點要求實在不算是什麼，她就好好的做一身衣裳鞋襪做答謝禮吧！反正離年底還有一個多月呢，時間綽綽有餘，就算是回了揚州再忙也來得及。

　　安慰了自己半天，錦繡的心情總算好了不少。

　　第二天早晨，沈氏去老夫人那裡請安的時候，很自然的吩咐錦繡留下來，卻是帶了素秋和素琪去了。

　　錦繡暗暗感激沈氏的體貼，忙不迭應了。留在院子裡收拾屋子打掃衛生忙的不亦樂乎。

　　沈氏考慮的確實很周到。鬧了這麼一齣，老夫人也罷，大夫人也好，對錦繡都沒了多少好印象。還是讓錦繡回避比較妥當。總之，再等上兩天就回揚州了。日後接觸的機會也是極少的。

　　沈氏去的時候高高興興的，回來的時候卻沉著臉皺著眉頭，一副不快的樣子。

　　錦繡心裡暗暗詫異，悄悄的問素秋：「夫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誰惹到她了？

　　素秋低聲的說道：「老夫人賞了個丫鬟給夫人，估摸著一會兒就該來了。」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錦繡驚訝的重複道：「賞了個丫鬟？好端端的，老夫人為什麼要賞賜丫鬟給夫人？」夫人身邊也不缺丫鬟，幹嘛要賞賜丫鬟？

　　怎麼想，都覺得事情來的很突然很詭異啊！

　　素秋沒來得細說，就聽沈氏喊道：「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快些過來。」

　　一聽這話茬，錦繡就知道沈氏確實在窩火。若是放在平日，丫鬟們背著她說些悄悄話也是有的，她極少為此發火。今兒個如此反常，定然跟賞賜丫鬟一事有些關係了。

　　沈氏板著臉孔訓斥兩人：「你們兩個背著我在說些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看來，我平日裡對你們太過縱容了，慣的你們一個個不知進退……」

　　錦繡和素秋老老實實的聽訓，沒人敢在沈氏生氣的時候插嘴求情。

　　錦繡腦子裡不停的琢磨著其中的奧妙，也沒顧得上仔細觀察沈氏的臉色。不料，沈氏的炮口就對著她來了：「錦繡，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鬟，做事說話都代表著我的顏面體面。更不能隨意輕忽。就拿上次頂撞雲霄的事情來說吧，若是大嫂和我計較起來，我簡直是沒一點顏面了……」

　　錦繡被訓的一楞一楞的，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

　　這事情不是早就過去了嗎？今日沈氏翻這個舊賬又是為了什麼？

　　錦蓮和素琪雖然沒被點名，可都瑟縮著站在一邊，沒人敢為錦繡求情。

　　沈氏發了好一通脾氣，才歇了火氣。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錦繡仗著膽子說道：「夫人息怒，奴婢近來做事不小心，確實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給您丟人了，還請夫人責罰。」

　　沈氏重重的歎了口氣，軟了態度：「也不全是你的錯，算了，總之，你要有點心理準備。老夫人賜了她身邊的巧珍給我，說是巧珍最懂規矩，說話做事都周全，讓我好好的重用。」

　　也就是說，這個巧珍便是老夫人派來給沈氏做大丫鬟的。

　　錦繡只覺得堵得發慌，這又算怎麼一回事？

　　原本以為老夫人賞賜一個丫鬟伺候沈氏不算什麼大事，可現在看來，卻是老夫人在暗示她不堪重用才特地另派了大丫鬟給沈氏。

　　若是那個叫巧珍的一來就做了大丫鬟，那麼，她又該怎麼辦？

　　沈氏想起老夫人若有所指的那一席話，心裡覺得憋悶的慌。

　　「……我們做主子的，自然要培養些得力的心腹丫鬟婆子。不過，也不能被身邊的人牽了鼻子做事。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主子，說什麼丫鬟們就得聽什麼，若是事事都依著丫鬟們的心意，那後院的章程就全亂套了。你調教的丫鬟出眾倒是有的，就是主意太高了。依我看，都快爬到你頭上待著了。可別說我不心疼你，巧珍在我身邊調教多年，一直是個周全仔細的，我便把她給了你，讓她替你領著院子裡的事務，做你的助手……」

　　她嫁入陸府這麼多年，還從未被當面數落的這般厲害。

　　話裡話外，都是在暗指錦繡左右了她這個做主子的意志，暗示著她的無能和丫鬟的自作主張。這讓沈氏如何不惱？

　　面對老夫人的「好意」，沈氏推辭不得，只得硬著頭皮應了此事。對大夫人和三夫人彷彿看笑話一般的眼神，只能當做視若無睹。

　　緊緊按耐的火氣，到了院子裡便再也忍不住爆發了出來。因此，對著「罪魁禍首」錦繡，沈氏也沒了往日的好脾氣。

　　錦蓮聽出了沈氏的意思，心裡不由得有點發慌。這是個什麼意思啊，難道這個叫巧珍的一來，就要奪了錦繡的位置麼？

　　素秋和素琪兩個當時都在場，對事情的經過一清二楚，因此，都有了心裡準備。這時，不由得都用了同情的目光看向了錦繡。

　　身處在暴風中心的錦繡，卻是一言未發。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四章　巧珍

　　感覺到沈氏灼灼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臉上，錦繡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然後，有些費力的張口：「奴婢知道了。」

　　沈氏頓了一頓，點了點頭。

　　在關鍵時候，還是能看出個人素質來的。

　　換了別的丫鬟，只怕要麼是哀傷難過，要麼是驚慌失措。錦繡在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震驚的，不過絲毫沒有失態，接著就是沉穩的應了一聲。

　　沈氏心裡憤憤不平的想道，真該讓老夫人來看一看，什麼才叫處變不驚什麼才叫冷靜自持什麼才叫氣度風範。

　　錦繡哪一點不好了？哪一點不周全了？哪一點不細心伶俐了？什麼時候爬到主子頭上了？這分明都是偏見，都是藉口罷了。

　　老夫人嘴上不說，卻是暗暗替孫子陸雲霄出氣來了。不管陸雲霄為了什麼放棄了要錦繡的念頭，總之，錦繡不肯領情接受就是錦繡不識抬舉。所以，老夫人故意賞了巧珍給她，目的就是要給錦繡一些難堪。

　　沈氏明知如此，也不好捅破這層窗戶紙。做兒媳的難處，只有過來人才能體會。

　　好在不是常年的生活在這兒，不然，可就憋屈死了。

　　沈氏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剛才的惱火漸漸消退了下來，沈氏又開始憐惜起錦繡來，緩緩的說道：「你這幾日暫且休息，待回了揚州再說。」

　　巧珍是老夫人賞的丫鬟，老夫人又擺明瞭要讓巧珍來做她身邊的大丫鬟，沈氏不得不應。不過，等回了揚州嘛，一切還不是沈氏說了算數？

　　也只能暫且委屈錦繡幾日了。

　　如此含蓄委婉的表態，錦繡一下子就心領神會了，壓抑沉悶的心情緩解了不少。乾脆俐落的應了。

　　到了下午，果然有婆子送了巧珍到院子裡來了。

　　錦繡不由得在心裡暗暗腹誹了幾句，老夫人行動還真是迅速，一天都捨不得耽誤。讓人不禁懷疑這送丫鬟的招數是不是一早就預備下了……

　　再聯想起老夫人曾張口替陸雲霄要人，錦繡愈發覺著，這個巧珍就是老夫人預備好了要給沈氏做大丫鬟的人選。算是變相的補償沈氏。只是後來的事情有了變化，二少爺改變了陸雲霄的主意，錦繡得以逃過此事。

　　也不知老夫人到底怎麼想的，還是決定把巧珍賞給了沈氏。

　　沈氏笑容滿面的接待了這個管事婆子，這個林嬤嬤可是老夫人身邊最最得力的親信。沈氏雖然是主子，可對著這等重量級的管事嬤嬤，還是頗為客套的。

　　林嬤嬤笑著和沈氏寒暄了幾句。便引入了正題：「……這個便是巧珍，她也是家生子，她爹娘都是我們府裡的老人兒，如今在外面的田莊子上做著管事。巧珍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幾年，也算是老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得力丫鬟。今兒個老夫人說要將巧珍賞了給你。老奴都吃了一驚呢！真不知道老夫人怎生捨得。」

　　林嬤嬤言笑晏晏的一席話，卻是內容極為豐富。

　　首先，便點名了巧珍家生子的背景，接著又暗示老夫人寵愛巧珍，這麼一來，沈氏自然要領情。並且。還不能虧待了巧珍。

　　沈氏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拾了起來，笑著說道：「我今日可得了老夫人的心頭寶貝了。」

　　兩人寒暄一番之後，林嬤嬤便瞄了巧珍一眼。

　　巧珍迅速的走上前來。極為標準的行了個萬福：「奴婢巧珍，見過夫人。」

　　沈氏細細一打量，便回憶起其實是見過巧珍這丫頭的。老夫人身邊幾個得力的丫鬟中，就屬這個巧珍長的最秀氣，常常伺候茶水。這樣看來。老夫人倒真是將心愛的丫鬟賞了給她……

　　這麼一想，沈氏鬱結的心情總算好了不少。上下打量了巧珍幾眼，極為和藹的吩咐巧珍起身。

　　素秋素琪錦蓮的目光齊刷刷的往巧珍打量了過去。

　　只見巧珍年約十六七，比起錦繡稍微大了一些。容貌端莊嫻雅，舉手投足落落大方，讓人看了就生出好感來。雖然沒有錦繡的靈秀，卻自有一份出眾的氣度。

　　錦蓮心裡嘀咕不已，本來她是打算討厭這個巧珍的。可是這麼一見面，好像又找不到什麼樣特殊的理由討厭她。誒，真是討厭！

　　錦繡在見到巧珍的第一眼，便和沈氏一樣有了熟悉感。老夫人身邊經常出現的幾張丫鬟面孔裡，這個巧珍確實是出挑的那一個。

　　林嬤嬤將巧珍送到之後，便回了院子覆命。

　　沈氏迅速的進入了狀態，親切的喊了巧珍到眼前問話。

　　巧珍微笑著一一應答，言詞極為流暢。

　　「你今年多大了？」沈氏忍不住問起了年齡。

　　巧珍笑著說道：「回稟夫人，奴婢今年十六了。」果然比錦繡大了一歲。

　　沈氏暗暗點頭，又接著問道：「你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幾年了？」看巧珍應對的伶俐勁兒，估摸著怎麼也不會少於三四年。正所謂什麼樣的人調教出什麼樣的丫鬟。從丫鬟身上，絕對能看出其主子的素質。

　　老夫人向來精明能幹，又極重規矩，身邊的丫鬟果然不同凡響。

　　巧珍恭敬的應道：「奴婢自打十歲起就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到今日，正好六年。」

　　沈氏試探的問道：「過幾日我們就要回揚州了，你如今做了我的丫鬟，就得跟著我一起回去。你能捨得下京城麼？」

　　巧珍可是家生子，生於斯長於斯，爹娘也都在京城，跟著去揚州算是離鄉背井遠赴他鄉生活了。

　　沈氏這麼問，不無試探之意。巧珍若是乾脆的應了捨得下，不免讓人覺得無情無義。畢竟伺候了老夫人這麼多年，說走就走一絲留念也沒有，那可太不像話了。若是巧珍說捨不得吧，沈氏自然的就可以發難。

　　總之，這是個極為棘手的兩難問題。

　　沈氏拋出問題之後，笑吟吟的看著巧珍，等著巧珍回答。

　　錦繡也看出了沈氏的用意，好奇的看向了巧珍。不知道巧珍會怎麼應付呢？

　　巧珍絲毫不見為難，斂容答道：「老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然是捨不得老夫人的。不過，奴婢現在已經是您的貼身丫鬟了，您到哪兒，奴婢就跟到哪兒。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奴婢什麼都能捨得下。」

　　錦繡心裡暗贊，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巧珍！

　　看來，自己真的是多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對手呢！

　　沈氏再也挑不出巧珍的毛病來，笑著點了點頭，贊了巧珍幾句，又從手腕上拔了翡翠鐲子給了巧珍做見面禮。

　　巧珍笑吟吟的接了鐲子，鄭重其事的謝恩。舉手投足極有分寸，絲毫不惹人反感。

　　沈氏看了錦繡一眼，錦繡立刻明白了沈氏的意思，笑著走上前去：「巧珍姐姐，日後我們需在一起做事，且容我為你介紹這幾個好姐妹。」

　　對於錦繡，巧珍一點都不陌生。

　　自打錦繡那日給了陸雲霄難堪過後，錦繡便成了丫鬟中的名人。再到後來的一波三折，錦繡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更何況，錦繡常跟在沈氏的身邊伺候，巧珍見過不少次，只是以前沒有說過話罷了。

　　聞言，巧珍抿嘴笑了：「多謝錦繡妹妹，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還望妹妹多多提點才是。」

　　錦繡心裡暗歎，看巧珍這說話的範兒，簡直快趕上閨閣裡的千金小姐了。到底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見識水準就是不一般。看來，她可不能小覷了對手，打起精神來應付才行啊！

　　想及此，錦繡的臉上也露出了親熱的笑容，拉起了巧珍的手，一一的給巧珍介紹起來。

　　素秋端莊，素琪機靈，錦蓮憨厚，巧珍笑著一一見過各人，對眼前的幾個人迅速做了一個判斷。

　　至於錦繡麼……

　　巧珍不著痕跡的打量了錦繡幾眼，錦繡連著幾日精神不佳，大大影響了胃口，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絲毫無損錦繡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之色。

　　再看錦繡淡雅得體的穿著打扮，巧珍在心裡給了錦繡極高的評價：確實是一等一的出挑啊！

　　別的不說，但是容貌這一點，便是少見的靈秀。再加上含而不露的矜持和聰慧，難怪，陸雲霄大少爺念念不忘，意圖將錦繡要到身邊去呢！

　　雖說陸雲霄向來貪圖新鮮美色，不過，對一個丫鬟流露出如此強烈的興趣也是罕見的。

　　只可惜，不知為了什麼，陸雲霄卻又改了主意。

　　巧珍心裡迅速的閃過這些念頭，然後親熱的和各人寒暄起來。

　　錦繡依著沈氏的吩咐，將巧珍安置到了素秋隔壁的空屋子裡。然後便幫著巧珍一起收拾安置。

　　巧珍連連感謝了幾句：「多謝錦繡妹妹，還是讓我自己來吧！你去伺候夫人就可，我一個人能應付的。」

　　見巧珍如此識趣，錦繡沒再多事，笑著應了，輕輕的將門掩上，然後出了屋子。

　　好久沒有這種帶著面具做人的感覺了。自從做了一等丫鬟之後，她就有了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府裡再無人能給她這種威脅感。沒想到，今日又來了一個巧珍。

　　錦繡悄然歎了口氣，然後打起精神來往前面走去。

　　人生時時刻刻面臨挑戰啊！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五章　針對

　　錦蓮見錦繡過來，忙扯了錦繡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

　　「錦繡，我看這個巧珍，可真是不一般啊！」錦蓮憂心忡忡的說道。

　　這個大有來頭的巧珍，可是老夫人親自賞給夫人做大丫鬟的，這不是生生的來擠兌錦繡的麼？一個院子裡的大丫鬟總有領頭人物，以前是錦繡。現在多了巧珍，到底該誰聽誰的才好？

　　錦繡在錦蓮面前也沒心情遮掩，歎氣道：「是啊，她說話做事都很有分寸，又極守規矩，確實是個厲害人物呢！」堪稱她的一大有力對手啊！

　　看沈氏今日問話的架勢，分明是對巧珍也頗為滿意。錦繡再有自信，也有些忐忑不安了。

　　巧珍有一點是她比不了的，就是她雄厚的「後臺」，即老夫人。當日的如夢也是老夫人賞給沈氏的，沈氏一直待如夢不薄，跟老夫人也不無關係。

　　如今老夫人更是打著體恤兒媳的旗號，將得力的丫鬟巧珍賞了過來，沈氏就是看著老夫人的顏面，也得厚待巧珍。更何況，巧珍還是個那麼討人喜歡的丫鬟……

　　錦繡沒敢和錦蓮多說，上午和素秋不過多說了幾句悄悄話，就被沈氏訓斥了一大通。到現在，她還心有餘悸。還得好好的表現為妙啊！

　　錦蓮知道錦繡的顧忌，也不再扯著錦繡多說，和錦繡一起進了屋子裡伺候沈氏吃晚飯去了。

　　沈氏明顯的感覺到錦繡分外殷勤周到的伺候，不由得暗笑在心。

　　多了巧珍，錦繡居然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沈氏的嘴角勾起了笑容，打趣了錦繡兩句：「錦繡，你和巧珍見了面說過了話，覺得她如何？」

　　這問題……讓人怎麼回答？

　　錦繡想了想，謹慎的說道：「奴婢覺得。巧珍是個伶俐的丫鬟，處處守規矩懂分寸，又善於應對。奴婢得好好向巧珍學習呢！」

　　沈氏似笑非笑的瞄了錦繡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你真的這麼想麼？」就沒有一點別的想法？

　　錦繡不敢猶豫，露出個俏皮的笑容說道：「當然是，不過，奴婢也在擔心呢！夫人若是有了巧珍就不疼惜奴婢了怎麼辦？奴婢可不依呢！」

　　沈氏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很大度的應道：「不管來了多少，我一樣最疼你。」

　　雖然是玩笑話，可錦繡的心裡還是浮過了一絲感動。沈氏畢竟是主子。就算是玩笑中說出這等類似哄人的話來，也讓她受寵若驚了。

　　沈氏大可以不管不顧錦繡的感受，不過。從今天見到巧珍起，沈氏就故意處處挑毛病。隱隱的透露出維護錦繡之意，錦繡不是不感激的。

　　主僕倆肉麻來肉麻去，素秋幾人可受不了。

　　素秋故作不平的忿忿說道：「夫人，您也太偏心了。奴婢伺候您這麼多年。也沒見您這麼哄過奴婢呢！」

　　素琪也湊熱鬧：「就是就是，夫人就喜歡錦繡，奴婢嫉妒死了。」

　　沈氏被逗的越發開心，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連連許諾：「好好好，都喜歡都喜歡。行了吧！待明日放榜結果出來，大少爺若是考中了，我給你們一人發一個特大的紅包。」

　　錦繡不失時機的加了一句：「奴婢要最大的那一個。」

　　沈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屋子的主僕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

　　就在這時候，巧珍也悄然走了進來。見此情景，先是一愣，旋即笑著走上前來：「夫人，奴婢來稟報您一聲。都安置好了。」

　　沈氏點了點頭，笑容還掛在臉上。但是那股輕鬆的勁兒卻自然而然的收斂了起來。

　　素秋幾個和巧珍還不熟悉，立刻正經了不少，剛才沒大沒小的場面蕩然無存。

　　錦繡心裡有些惋惜，又有些竊喜。

　　巧珍畢竟是後來者，一時半會兒還打不進這個小集體裡面來。她可不同，在沈氏身邊經營多年，和沈氏情意深厚默契一流，這些，都是巧珍比不了的。她何必擔憂？

　　想及此，錦繡的心情好了起來。對著巧珍的笑容都分外的親切和溫婉。

　　此刻的巧珍，敏感的察覺到了自己進來後氣氛的微妙變化，心裡也覺得失落和不自在。她在老夫人的身邊，也是頗受老夫人寵愛的。如今乍然換了主子，一切又得重頭適應重新做起，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啊！

　　當晚，本該錦繡值夜。

　　不過，巧珍殷勤的伺候沈氏梳洗，一副打算值夜的模樣。錦繡想了想，便決定將這機會讓給巧珍得了。

　　這兒是京城，是老夫人的領地。也算是巧珍的地盤，她就讓讓巧珍好了。

　　錦繡沒有特地上前稟報，只是看了沈氏一眼，眼裡有著詢問。意思是「奴婢把值夜的機會讓給巧珍行不行？」

　　沈氏想了想，便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

　　老夫人說的那番話意思明擺著的，她總得表現出對巧珍的器重和偏愛才好。哪怕是做做樣子，也得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做樣子。明天索性將巧珍就帶了去請安好了……

　　沈氏這裡琢磨著心事，便沒留意巧珍說的話。

　　巧珍有些窘然，不得已又重新問了一遍：「夫人，您現在就梳洗嗎？」

　　錦繡暗暗搖頭，沈氏習慣了吃完晚飯之後看看閒書，或是喝茶聊天打發時間，偶爾也做些針線活，還沒到睡覺的時辰呢！

　　這一點倒也不怪巧珍，

　　她習慣了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年紀大了，晚上睡的極早。沈氏的作息習慣和老夫人自然是不同的。她用往日的習慣來衡量沈氏，確實不恰當。

　　沈氏微微皺眉，然後搖搖頭，吩咐道：「不用了，待會兒再說。」

　　巧珍這時也明白了過來，暗恨自己考慮的不周全，臉上堆出了笑容應了。

　　錦繡本想上前將沈氏習慣看的書找出來，轉念一想，這無異於在巧珍面前炫耀自己，便熄了這個心思。

　　沒想到，錦蓮卻樂顛顛的跑去做了這事，還笑著說道：「夫人，奴婢不識字，也不知道拿的對不對。往日裡都是錦繡給您拿的呢！」

　　順帶瞄了巧珍一眼，果然見到巧珍的臉色有點不自然。錦蓮心裡愉快了，然後得意的沖著錦繡眨眨眼。

　　這個錦蓮……

　　錦繡哭笑不得，錦蓮倒是一片好心，現在就開始幫著自己對付「敵人」了。也不怕早早的得罪了巧珍，日後惹來麻煩。真是的，這麼大了，還是那麼的幼稚衝動。背地裡得好好的說一說她才是。

　　雖然這麼想，可是心裡不由得浮起了一絲絲溫暖。

　　沈氏不可能看不出錦蓮的小九九，卻笑著接過了書本，未置一詞。

　　巧珍咬咬嘴唇，重又浮起了笑容，歉意的說道：「都是奴婢考慮不周到，錦蓮，謝謝你提點。」

　　錦蓮沒料到巧珍如此應對，倒有了三分尷尬，

　　錦繡適時的說道：「錦蓮，這兒有巧珍姐姐伺候，我們先退下吧！」算是為錦蓮解了圍。然後嫣然笑道：「巧珍姐，今日就辛苦你了。」

　　巧珍恢復了鎮靜，笑著點頭應了。

　　錦繡拉著錦蓮回了屋子，途中遇到了送熱水過去的素秋素琪。

　　素秋頗為奇怪，順手將熱水桶給了素琪，然後低聲問錦繡：「錦繡，今兒個應該是輪著你值夜吧！」

　　錦繡笑了笑：「巧珍姐在那兒，我便得了空閒了。」

　　素秋的眉頭皺了起來，嘟噥道：「這個巧珍，性子可真急。」想爭寵，也不必如此著急吧！才來第一天，就來搶錦繡的事情做，日後還怎麼得了？

　　素秋很不以為然。

　　丫鬟們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兒，雖然這麼說有點誇張，可是伺候的活兒做的多少直接關係著主子的寵愛與否。也就難怪丫鬟們都視伺候主子為美差了。

　　錦繡也是有感覺的，卻不好直說，只是微笑不語。

　　錦蓮哪裡能忍得住，說話直接多了：「素秋姐，你說的對。我也覺得她做事欠妥當。這才剛來，就這樣子行事，日子長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錦繡悄悄的扯了扯錦蓮，錦蓮立刻住了嘴。

　　素秋目光微微閃動，不知心裡在想了什麼，口中卻連連贊同：「就是，我們可得提防著點。」也不清楚巧珍到底是什麼個性，日後相處可要大大的留意了。

　　隨意閒扯了幾句之後，素秋才施施然走了。

　　待素秋走了之後，錦繡低聲叮囑道：「錦蓮，你說話小心些。」

　　錦蓮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我這可是為了你呢！」要不然，她何必故意和巧珍做對？還挑撥素秋也對著巧珍？不都是為了錦繡嘛！

　　錦繡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這麼說，不過，日久天長都得在一個院子裡做事，弄的太僵了也不好。我倒不是擔心別的，就是怕巧珍記恨你，日後針對你。」

　　至於她自己，和巧珍的矛盾是無法避免的。擔心也沒用。

　　錦蓮默然，然後低聲說道：「錦繡，若是巧珍和你爭奪夫人的寵愛。你不必怕她，總之，我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錦繡眼角有點濕潤，點了點頭，默默的摟過錦蓮的肩膀。久久無語。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六章　暗流

　　沈氏領了巧珍去老夫人那兒請安，素秋也跟著去了。

　　錦繡很識趣的沒有跟去，留在了院子裡收拾屋子。錦蓮和素琪也一起跟著收拾，邊閒聊了起來。

　　大少爺和二少爺一大早就出去看放榜結果了。素月和素芸也跟著激動的不得了，在屋子裡待的忐忑不安的，索性都出來轉悠。素月領著錦書，素芸身後則跟著錦茹。

　　錦繡眼尖的瞄到素月和素芸攜手過來了，心裡頗為驚訝，臉上卻滿是笑容的迎了上去。禮貌的招呼兩人：「奴婢見過月姨娘，素芸姑娘。」

　　錦蓮有學有樣，嘻嘻的給素月行了禮。

　　素月嗔怪道：「和我還講這麼多虛禮做什麼，還是喊我素月姐吧！」

　　錦繡笑而不語，沒把素月的客套話放在心上。就算是素月表面上滿口不介意，可若是她和錦蓮真的太過放肆隨意了，說不準心裡又覺得不痛快。還是把禮數做的周全一點才是。

　　素芸在一邊，顯得頗有些尷尬。她和素月關係還不錯，又同是錦字輩的丫鬟，如今眼睜睜的看著素月風光的做了姨娘成了主子。她卻依舊是個通房丫鬟，這滋味……不說也罷！

　　錦繡留意到了素芸的黯然不快，卻沒有打圓場。

　　素芸已然視自己為敵人，曾有的「交情」早已蕩然無存。既然人家沒好臉色給自己看，她也沒那個心情上趕著巴結討好。

　　素月很自如的落座，錦蓮忙上茶上點心。

　　素芸猶豫了一下，自動自發的站到了錦繡的身邊。這麼一來，就是素月坐著，其他人都站著的局面。

　　素月笑著說道：「又沒別人在，就我們幾個在一起說話，別講究這麼多虛禮。都坐下說話就是了。」

　　錦繡稍微一猶豫，很自然的往素芸看去。素芸若是肯坐著，她自然就跟著坐了。怎麼說，素芸的身份也稍稍高了一籌呢！

　　素芸推辭了兩句，也就施施然坐下了，臉上的笑容燦爛多了。

　　廳子裡圓凳子著實不少，錦繡和錦蓮各搬來兩個圓凳子，和錦書錦茹一起坐下了，幾個人邊喝茶水邊吃點心便閒磕牙，果然很是愜意。

　　素月很自然的成了中心人物。話題基本上圍繞著她打轉。自打素月做了大少爺的姨娘之後，身份地位都跟著水漲船高，成了丫鬟們心中麻雀變鳳凰的最佳代言人。

　　素月果然一點架子都沒有。說話很是隨和親切。

　　錦繡很久沒和素月這麼坐在一起隨意的說話聊天了，打量著素月愈發嬌豔的面孔，心裡不由得感慨不已。

　　身份得到了確認，又受大少爺的寵愛，素月的日子確實過的不錯。單從素月身上穿的衣裳就能看出素月的物質生活有了明顯的提高。至於精神狀態嘛，也有不小的改變。原來的素月是掩飾不住的張揚，現在，則含蓄內斂多了。

　　只有自卑的人，才需要加倍的張揚和高調來掩飾自己的不自信。現在的素月，已經漸漸有了二姨娘的風采了……

　　素月憧憬的歎道：「不知道大少爺這次考的如何。」

　　三年前的科考。大少爺丟盡了顏面。這三年來，大少爺讀書愈發的用功。一心期待著這次能考中舉人風光一回，素月自然期盼著大少爺能夠如願以償。

　　提起這個話題。素芸頓時來了精神。她笑著說道：「你不用擔心，大少爺這次一定能考中的。」

　　錦茹自然要加上一句：「我們二少爺也會考中的。到時候來個雙喜臨門，才是真正的大喜事呢！」

　　素月瞄了容光煥發的素芸一眼，嘴角邊扯起一絲笑意，淡淡的說道：「但願如此吧！」

　　二少爺已經有了功名在身。此次若是能高中進士，那可就是光耀門庭的功臣。對自己將來的發展更是有裨益。二少爺天資聰穎又極為刻苦。考中進士的機會著實不小。

　　退一萬步說，就算二少爺沒考中，也沒人會指責二少爺什麼。大不了三年之後重考就是了。

　　大少爺就不同了。若是此次再名落孫山，連個舉人也中不了，那陸文倫和沈氏一定極為失望。大少爺的臉面也蕩然無存。

　　素月深知大少爺的心裡壓力有多重，對這次的科考抱的期望也很高。若是考不中，對大少爺的打擊定然不會小。因此，素月的心提的老高，一直落不下來。

　　錦繡打量著兩人截然不同的臉色。素芸嘴角含笑，隱隱的透出驕傲和自豪。和素月的擔憂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女子們將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良人身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從素月和素芸的身上就足能看出來了。

　　素芸自覺占了上風，一掃剛才的低調，俏臉上滿是笑容：「不知道大少爺和二少爺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們就在這兒乾巴巴的等著，可真是急死人了。」

　　錦繡笑著插嘴道：「若是考中了，自然會有人來報喜。估計，中午之前一定會有消息的。」

　　素月點了點頭。她們什麼也做不了，也只能就這麼坐著等著。

　　素芸故作不經意的提起了最新的八卦消息：「錦繡，我聽說老夫人賞了個丫鬟給夫人，叫什麼巧珍的，不知道是也不是？」

　　錦繡啞然失笑，果然不能小覷了女子的長舌，素芸居然也知道巧珍的事情了。

　　再看錦書和錦茹一臉興致盎然的表情，看來，不把事情說個清楚，眼前的幾個人都不會罷休了：「素芸姐說的沒錯，巧珍是昨天下午被送到我們院子來的。以後，她和我一樣，都負責伺候夫人。」

　　這麼簡單的兩句，各人都聽了不過癮，連連追問道：

　　「巧珍長相如何？年齡多大了？」

　　「她性格如何？好不好相處？」

　　還有：「她來是做一等丫鬟嗎？那豈不是和你一樣了？」

　　錦繡先還有一句答一句，到後來七嘴八舌的，實在是應付不過來，苦笑著說道：「巧珍剛來，我對她也不算瞭解。哪裡能答的了你們這麼多問題。」日後慢慢相處，不就都知曉了嘛！

　　錦書細心的留意到了一個問題，皺著眉頭說道：「錦繡，你今日沒跟著夫人去前面院子麼？」反而是那個新來的巧珍跟著去了？

　　錦繡頓了一頓，平靜的笑道：「嗯，巧珍姐跟著去了。」

　　素月和素芸心裡各有思量，沒有吱聲。

　　直爽的錦茹可忍不住了：「怎麼剛來，就越過你去了？」日後，豈不是更要爬到錦繡頭上去了？

　　錦繡並不覺得尷尬，和錦茹認識這麼多年，錦茹有口無心的個性她也是知道的。再者，錦茹是在為她抱屈呢！她不以為意，淡淡的笑道：「巧珍姐本就是老夫人賞給夫人做大丫鬟的。」

　　錦茹有些憤憤不平，嘟噥了幾句，稍微表達了一下不滿。大意就是巧珍來了就奪了錦繡的位置云云。

　　錦蓮可算是找到知音了，聞言立刻點頭應道：「就是啊，錦繡倒是處處讓著人家，也不擔心日後被人家騎到了頭上。」

　　錦繡連連沖錦蓮使眼色，錦蓮才悻悻的住了嘴，不再多說。

　　在座的沒有蠢人，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素芸不免起了幸災樂禍的心思，原來，錦繡的日子也不好過啊！有了後臺強硬的巧珍，錦繡獨當一面的威風不免大打折扣，甚至很有可能被巧珍壓過了一頭。到了這個位置上，再被硬生生的壓制，這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錦書憂心忡忡的看了錦繡一眼，輕聲說道：「錦繡，也不必太過委屈了自己了。你伺候夫人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斷然沒有道理拱手將位置讓給他人。」

　　聰明人說話向來只說半截，對謹慎的錦書來說，能在眾人面前說出如此露骨的話來，真是難能可貴。

　　錦繡心裡浮出了一絲感動，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卻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

　　有素月和素芸在，好多話不方便隨意亂說。

　　素月已經是姨娘的身份，是半個主子了。素芸更是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就等著看錦繡的笑話。

　　在這樣的情況下，多說無益，不說也罷。

　　錦繡故意將話題又扯回了大少爺和二少爺身上，素月和素芸果然轉移了注意力。熱切的討論起來。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沈氏卻沒有回來，大少爺二少爺一行人也沒有點消息。眾人都等的有些著急了。

　　廚娘特地過來請示：「月姨娘，素芸姑娘，今兒個午飯該怎麼做？」

　　若是沈氏留在老夫人那裡吃飯了，或是大少爺二少爺都不回來的話，就不必再做繁複的菜肴，可以稍微簡單一些了。

　　素月當然不讓的拿了主意，她稍微思忖了一會兒，便說道：「你便照著往日的份例來做吧！」若是主子們都回來，也不會手忙腳亂的。若是都不回來，就便宜在座的各人，可以吃頓好的。

　　錦繡等人當然都明白素月的言下之意，紛紛露出了笑容。做丫鬟的好處也就在此了，正所謂老虎不在猴子稱王，主子們不在，丫鬟們厚顏吃些好菜好飯，也不算過分。反正飯菜做出來，倒掉總是可惜的嘛！

　　正說笑著，就見小路子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滿臉都是興奮和激動的笑容。

　　莫非，有好消息來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七章　報喜

　　素月早已忍不住，起身迎了過去，滿含期待的問道：「小路子，大少爺和二少爺怎的還沒回來？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了？」

　　素芸的眼中也滿是激動和期待，再加上錦繡幾個，團團的將小路子圍住，你一言我一語問個不停。

　　小路子故意歎口氣：「我一路跑了回來報信，口渴的很呢！」居然拿喬起來。

　　只可惜，個個急著聽消息，沒人理他的要求。反而齊齊啐了小路子一口。

　　小路子向來是個好脾氣，非但沒生氣，反而呵呵笑了起來，然後，大聲的宣佈道：「我們二少爺考中了進士，排了第九名。」

　　素芸激動的熱淚盈眶：「蒼天保佑，二少爺真的考中了！」

　　錦繡也為二少爺高興不已，二少爺多年來的夢想終於得以實現。他靠著一己之力，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成了陸家的光榮和驕傲。想必陸文倫老爺和二姨娘知道了，也會很高興吧！

　　錦茹也跟著激動興奮，差點沒跳起來。

　　素月卻越發的緊張，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聲音都顫抖了：「大少爺呢？」二少爺如此風光，大少爺若是連個舉子也沒中，那該如何是好？豈不是生生的被二少爺比到腳底去了？

　　小路子嘻嘻笑道：「月姨娘，奴才報喜，總得要個紅包的。」

　　居然乘機討要起好處來。

　　素月聽到「報喜」兩個字，心裡「怦怦」的跳了起來。

　　難道，大少爺也考中了？

　　此刻不要說是一個紅包，就算是要素月把頭上的金釵拔下來，也是心甘情願的。

　　素月急急的扯了小路子的衣袖，眼睛明亮的不可思議：「小路子，你快些說。紅包有的是。」

　　小路子賣足了關子。總算笑著宣佈道：「大少爺也考中了，是第二十八名。」

　　名次有點低了，不過，總算是考中了不是？

　　素月高興的不能自持，恨不得將帶來喜訊的小路子摟著親兩口才好，總算記得對面是個男子，轉身抱住了錦書：「錦書，你聽見了沒有？大少爺考中了呢！實在是太好了，我太高興了……」說著，居然哭了起來。

　　錦書安撫了素月幾句。也跟著潸然淚下。

　　這麼一煽情，惹得素芸也跟著濕潤了眼角。結果就是，哭的哭。安慰的安慰，亂成了一團。

　　小路子看的目瞪口呆，心想這女子真是奇怪。難過的時候哭就哭吧，怎的高興的時候也哭？

　　可惜這個時候還沒出現這句話，不然。小路子一定會搖頭加歎息：女人心，就是海底針啊！

　　錦繡不至於高興到如此失態的地步，不過，她也是歡喜的。笑著對小路子說道：「多謝你回來報喜信。對了，大少爺和二少爺人呢？怎的沒有回來？」

　　小路子呵呵笑道：「他們回府就直接去了老夫人那裡，老夫人知道這個好消息。高興的不得了。說是要留兩位少爺吃午飯，還說今兒個晚上就擺上幾桌好好的慶祝一番。對了，夫人還吩咐人先到揚州報喜去了。老爺知道這事。指不定怎麼高興呢！」

　　真正的雙喜臨門呢！

　　二少爺特地派了小路子回來報喜，足以證明二少爺的細心，估計早已料到院子裡還有人在殷殷期盼著他們的好消息。

　　小路子趁著各人不留意的空閒，飛快的湊到錦繡身邊低語了一句，然後若無其事的走開了兩步。

　　錦繡默然半晌。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小路子剛才說的是：「二少爺特地讓我回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也就是說，二少爺派了小路子回來。其實，就是為了給錦繡報喜……

　　她該感到受寵若驚嗎？還是該表現出欣喜的模樣來？抑或，應該在素芸面前驕傲一下？

　　錦繡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嘲弄的微笑。本來，她確實是在為二少爺的考中感到高興。不過，現在這感覺卻複雜的多了。

　　二少爺的固執，絲毫不下於她，

　　她越是抗拒躲避，他就逼的越近。她拒絕的明明白白，他卻視若無睹，固執的認定他能給自己帶來最好的生活。

　　錦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隨著二少爺的春風得意，她意圖逃脫他的困難就越來越大。

　　這真是個難以解開的尷尬局面啊！

　　小路子也感覺到了錦繡的沉默和排斥，心裡嘀咕起來。錦繡也真夠奇怪的，聽了這樣的話，為什麼一點都沒有感動欣喜？若是換了素芸，只怕早就哭的稀裡嘩啦了。若是換了別的丫鬟，肯定是倍感榮幸。

　　錦繡倒好，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下來。

　　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小路子終於心甘情願的承認，他果然一點都不瞭解錦繡。他曾經悄悄的喜歡了錦繡好久好久，即使後來忍痛割斷了綺思，心裡也依然沒有完全放下，總是悄然的惦記著她的。

　　現在想來，他和錦繡果然是不適合的。他這般單純直接的性子，和錦繡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適合他的，應該是……

　　小路子不由得瞄了喜笑顏開的錦蓮一眼。

　　錦蓮，其實是個好姑娘呢！長相不算很美，可是很可愛清秀。性子又溫柔憨厚，沒多少心計。更重要的是，錦蓮是個很講義氣的好姑娘……

　　小路子想到這兒，臉微微紅了一下，別開了臉去，沒敢繼續往下想。

　　錦繡向來心細如髮，觀察周圍人的一舉一動藉以判斷別人的心思早已成了她的本能。因此，當她留意到小路子對錦蓮的注目時，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錦蓮總算不再是一廂情願了呢！

　　小路子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我得回去伺候了，你們今日中午就不必等主子們回來吃飯了。」

　　待小路子走後，素月和素芸激動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下來。各自用帕子擦了眼淚。

　　等了半天，總算等來了最最好好最最期盼的消息。素月很是興奮，一臉容光煥發：「這樣的好消息，我們也得好好慶祝一番才是。這樣吧，我們幾個今天中午坐在一起好好喝幾杯。」

　　素芸第一個贊成：「好主意。」

　　唯一的主子都發話了，錦繡幾人當然不會拒絕，紛紛笑著應了。

　　錦繡和錦蓮幾人俐落的擺好桌子，又從廚房裡捧來一小罎子酒，再加上滿滿一桌子菜肴，有吃有喝有說有笑，別提多高興了。

　　錦繡將剛才那點鬱悶和不快拋到腦後，笑著端起酒杯恭賀道：「奴婢先敬月姨娘一杯，恭喜月姨娘守得雲開見月明。」

　　素月笑眯眯的端起酒杯，一口遍喝乾了。

　　丫鬟們紛紛道好，一時之間，熱鬧之極。

　　自然也是要恭喜素芸的，不過，素芸和素月的身份有別，說話的語氣自然也有點區別，錦繡小心的斟酌著詞匯：「素芸姐，這次你伺候有功，不枉夫人帶你來了京城一場。待回了揚州，二少奶奶論功行賞，你可是頭功一件啊！」

　　二少奶奶再不喜歡素芸，也不能抹煞了這次素芸伺候周到的功勞。再加上這些日子二少爺對素芸的態度日漸和緩，素芸也算熬出了頭。日後，在院子裡也能更好的立足了。

　　說不定，還能借著這樣的好機會停了避子湯……

　　素芸自然也都想到了，笑語盈盈的舉起了酒杯：「多謝你的美言，我不用二少奶奶論功行賞，只要二少爺能考中，我什麼賞賜都不要也是高興的。」

　　好一個深情厚義的通房丫鬟！

　　錦繡幾人紛紛喝彩，把素芸鬧了個紅臉，心裡卻是甜滋滋喜滋滋的。甚至，就連往日看的最最礙眼的錦繡，也變的順眼多了。

　　各人都興致高昂的結果就是，素月和素芸都有了醉意，在錦書和錦茹的攙扶下回了屋子休息去了。

　　錦繡酒量還算不錯，白皙的臉蛋上浮了些紅暈而已，更添幾分豔色。

　　錦蓮也喝了不少，她的酒量本就淺薄，酒品也沒好到哪兒去，拉著錦繡東扯西扯，就是不肯住嘴。

　　左右無事，心情又很好，錦繡便按捺住性子陪著錦蓮說些閒話廢話打發時間。

　　錦蓮的小臉紅通通的，呵呵笑著：「錦繡，二少爺考中進士了，以後就可以做官了是不是？」

　　對古代的科舉制度，錦繡也不甚瞭解，聞言笑道：「這我哪裡知道，不過，機會肯定不小。」

　　中了進士，就有了入仕途的機會和資格，至於具體能做到什麼樣的官職，還得看門第和背景。好在陸家也是名門望族，家族力量絕對不弱，二少爺兼有二少奶奶娘家的勢力做幫襯，謀求個好官職，應該不是難事。

　　錦蓮突的來了一句：「小路子剛才在你耳邊悄悄說了什麼？」

　　錦繡一愣，有些好笑的反問：「你到底是關心我？還是關心小路子？」

　　錦蓮的臉紅了紅，到底喝了些酒，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居然理直氣壯的應了回來：「當然是先關心你，再關注他的舉動。」放在往日，錦蓮絕不敢說出這種類似表白心意的話來。

　　錦繡樂的哈哈一笑，喝了酒的錦蓮，還真是坦白直率的可愛呢！

　　既然如此，不如趁機套問幾句心裡話好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八章　真言

　　錦繡用誘拐孩童的語氣說道：「錦蓮，你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小路子？」

　　聽了這個問題，錦蓮先是一愣，接著就皺起了眉頭仔細思索了起來。

　　錦繡也不打擾她，靜靜的等待著。

　　錦蓮想了半晌，才吐露真言：「我……我自是喜歡他的。可是……」

　　「可是什麼？」錦繡接的很順口，心裡頗為好奇，不知道錦蓮到底在擔憂些什麼，瞧那張小臉皺的，簡直可以和肉包子媲美了。

　　「可是，小路子明明喜歡的是你！」錦蓮的口中猶有酒氣，吐出的話卻讓錦繡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到錦蓮會冒出這句話來。

　　一向能言善道的錦繡，在錦蓮單純的黑白分明的雙眼注視下，居然也有了不知要說什麼的尷尬：「錦蓮，我……」

　　小路子對她的心意，她當然是知道的。

　　不然，她也不會故意在小路子面前說出自己已經有心上人之類的話來，目的就是想讓小路子熄了這份心思。她想的很清楚明白，既然自己沒那個心意，就不要誤導了別人。

　　這件事情，於她而言，已經算是過去了。所以，她從不提起。

　　而且，在明知道錦蓮對小路子有意的情況下，她也斷然不可能在錦蓮面前提及此事，以免傷了錦蓮的心。

　　怎麼也沒想到，錦蓮卻是一直心中有數的……

　　錦蓮的酒意也稍微清醒了幾分，嘴角邊泛起了淡淡的苦笑，悠悠的說道：「錦繡，你不必覺得尷尬或是對不住我。感情這回事，最是捉摸不定。我既然可以悄悄的喜歡他，那麼，他喜歡你也不是什麼過錯。更加不是你的過錯。」

　　錦繡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錦蓮。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錦蓮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事，害的她以為自己隱瞞的挺成功。

　　錦蓮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

　　從她留意小路子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了小路子對錦繡的心意。

　　再沒人會比錦蓮更加留意心上人的一舉一動了。在有錦繡的場合，小路子的目光總是圍繞著錦繡打轉。每當錦繡向他微笑了，他便分外的歡喜。當有了和錦繡說話的機會，小路子更是興高采烈。那份愛慕，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所以，她從不願意在錦繡的面前提起小路子。

　　錦繡那麼優秀那麼出眾，小路子喜歡錦繡理所當然。比起錦繡來。她是那麼的平凡不起眼，小路子沒留意到她……也是正常的吧……

　　錦蓮竭力拂去心裡那抹黯然，臉上扯出笑容來。

　　錦繡也不好否認這一點。想了想，便低聲將自己曾對小路子說過的那番話學給了錦蓮聽：「……錦蓮，我和小路子之間，是萬萬不可能的。他也早對我息了那份心思，你不用多想。你若是真心喜歡他。千萬不要放棄。」

　　錦蓮的酒意清醒了一半，呆呆的看著錦繡，神色有些複雜：「錦繡，你……」那個猜測讓人無法啟齒，可是，錦蓮真的無法控制自己這麼想。

　　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錦繡的眼中。自動的解讀出了錦蓮的心事。錦繡溫柔的說道：「好錦蓮，我們是好姐們，相處這麼多年了。我的個性你該瞭解才是。我什麼都可以相讓，可是，若是我喜歡的堅持的，我絕不會輕易的拱手讓人的。」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是為了你才會拒絕了小路子。我拒絕了他。只是因為我對他沒有男女之思。

　　錦蓮被說中了心事，赧然的紅了臉。訥訥的說道：「對不起，錦繡，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胡思亂想。」

　　錦蓮對錦繡的信任是百分百的，既然錦繡這麼說了，那麼一定是真的。錦蓮絲毫沒有懷疑錦繡的誠意。回想起剛才心裡的些許陰暗心思，錦蓮便覺得有些羞愧了。

　　錦繡自然不會和錦蓮計較這等小事，笑吟吟的拉起了錦蓮的雙手，上下端詳了一會兒，笑嘻嘻的說道：「怎麼看都是個小美人兒，又善解人意，又溫柔善良，只要長了眼睛的，定會喜歡我們的錦蓮的。」

　　錦蓮酒意完全清醒了過來，羞紅著臉不肯接了話茬。

　　至此，錦蓮最最隱秘的心事完全坦白了出來。羞澀之餘，錦蓮又覺得說不出的輕鬆和愜意。

　　這層窗戶紙已然捅破，接下來要說的話就很自然了。

　　「錦繡，你對小路子沒有男女之情，那我且問你，你對二少爺究竟是什麼感覺？難不成，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二少爺？」錦蓮好奇的試探道。

　　這件事情，也讓錦蓮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許久了。

　　錦繡不願做通房的心理，錦蓮能諒解。可若說錦繡對二少爺沒一點好感，錦蓮是大大的不肯相信。

　　二少爺年少英才，俊美無雙，誠懇有禮，刻苦努力，堪稱完美無瑕的貴族少爺。雖然對身邊的通房丫鬟稍微冷淡了些，可這也不能算是缺點。反而更能顯出二少爺不好女色的品性。

　　再說了，二少爺對錦繡堪稱有情有義。這次的事情，若不是有二少爺出面，只怕錦繡早收拾東西去陸雲霄的院子了。

　　這樣的一個男子，錦繡當真一點都沒動過心麼？

　　錦繡不提防錦蓮會拋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間也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很自然的沉默了。

　　她喜歡二少爺麼？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誠如錦蓮所言，二少爺確實是個出色的男子。撇開庶子的身份不談，二少爺那等容貌氣度文采，可與任何優秀的貴族男子媲美。

　　面對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的喜歡，她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動心？

　　只是，二少爺也從來沒有真正懂她。

　　他自以為能給的好生活，她從來都不想要。

　　她從遙遠的後世穿越而來，這副身子裡裝著的是一個完全不同于周圍女子的靈魂。她渴望自由，渴望平等，渴望被尊重，渴望有一個人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愛她憐惜她。

　　這個男子，不必要太過俊美，不必要太過出眾，只要能一心一意的守著她一個人，默默的和她相守到老就好。

　　這些，二少爺能真正做到麼？

　　順子的外在條件，確實不如二少爺。

　　可是有一點，順子卻強過二少爺太多太多。

　　那就是，順子永遠不會勉強她做任何事。他只是默默的守候著她，默默的努力奮鬥，期待著她出府嫁人那一天的到來。

　　二少爺的喜歡，讓她備受困擾難以招架。

　　順子的喜歡，讓她心安理得愉快舒適。

　　她沒有選擇感情的權利，只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所以，不管二少爺如何的喜歡她中意她，她也得選擇拒絕。

　　錦蓮也不催促她，只是靜靜的陪著錦繡，耐心的等著錦繡理清楚思緒。良久，才聽到錦繡輕輕的說道：「我也說不清楚。」

　　錦蓮自然懂得錦繡的性子，既然這麼說了，自是說明錦繡對二少爺並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只不過，錦繡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罷了。

　　錦蓮想了想，輕笑出聲：「錦繡，我和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姐妹，算是朝夕相處，府裡再也沒有丫鬟能像我們兩人這般親近。我總覺得我是懂你瞭解你的，可現在我才發現，你還真是和別人不一樣。」

　　若是換了別的丫鬟，只怕早已在二少爺這等俊美男子面前丟盔棄甲。可錦繡依然堅守陣地，讓人不得不佩服。

　　錦繡聽了這樣的話，一笑置之。

　　是啊，她一直掩飾的很好。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抑或是待人接物，她都和周圍的丫鬟差不多。不過，有些內在的東西，是怎麼也掩飾不來的。

　　錦蓮說完之後，也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道：「我今日真是喝多了，盡是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總之，只要你是錦繡就好。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

　　管它什麼性格什麼想法什麼堅持，她只知道，錦繡是她最最要好的姐妹。

　　在她痛苦難過的時候，第一個挺身而出保護她的，永遠都是錦繡。若是沒有錦繡，她大概還是那個懦弱膽怯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錦蓮吧！

　　好在有錦繡，幸好幸好！

　　錦繡鼻子有些泛酸，卻笑著摟過了錦蓮，鄭重的說道：「嗯，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

　　在這一刻，錦繡下定了決心。日後一定要盡力促成錦蓮和小路子的好事，讓錦蓮美夢成真！

　　從今日小路子的態度看來，對錦蓮也不乏好感。錦蓮在情愛一事上，也沒見得伶俐到哪兒去。憨憨的絲毫沒有察覺。不過，錦繡可沒錯過小路子看錦蓮的眼神。那分明是欣賞的目光，轉化為喜歡只是一步之遙。

　　今後在適當的機會添柴加熱，將兩人拉攏到一起，應該不是難事……

　　錦蓮壓根不知道錦繡心裡正在替她盤算終身大事，兀自甜甜的笑著。

　　到了下午時分，沈氏終於帶著大少爺二少爺回院子了。

　　錦繡和錦蓮兩人歡喜的迎了上去。

　　還沒等錦繡說話，素月和素芸兩個早已雙雙迎到了兩位少爺面前。錦繡很識趣的往旁邊稍退兩步，心想可別打擾了人家表現才是。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七十九章　木然

　　素月滿臉歡喜，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那彷彿看天神一般的目光大大取悅了心情本就舒暢的大少爺。

　　大少爺也不避諱有別人在場，溫柔的拉起了素月的軟綿綿的小手，情意綿綿的說道：「好素月，這功勞可得有一半記到你的頭上才是。都虧了你天天鼓勵我照顧我，還常陪著我熬夜苦讀，我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素月確實是個體貼細緻的，伺候大少爺的瑣事基本上都是親自動手，將大少爺服侍的極為妥帖。大少爺怎能不喜歡這樣的女子伴在身邊？

　　素月哽咽著說道：「婢妾什麼都不要，只要您能如願以償，婢妾就心滿意足了。」

　　這話莫說大少爺，就連沈氏聽了，也覺得很順耳，不由得贊道：「素月倒是個有心的。」

　　大少爺考中舉子，比起二少爺考中進士，還讓沈氏來的高興。因此，沈氏的心情很好很好，滿臉喜悅的笑容，看來異常的親切。

　　大少爺見素月討了沈氏的歡心，心裡也很是高興。

　　素芸和素月的煽情不同，她只是含情脈脈的看著二少爺，溫柔無比誠懇無比的說道：「奴婢恭喜二少爺心願得償！」

　　但凡是正常男人，在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女子面前，在這般蘊含濃濃情意的目光下，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二少爺的臉色立刻柔和了起來，笑著說道：「素芸，我也給你記上一功。待回了揚州，我就和二少奶奶商議，停了你的避子湯藥吧！」

　　素芸身子一顫，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抽抽嗒嗒的謝恩。

　　期盼了這麼久的喜事，就這麼突然的降臨。素芸甚至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來表達自己的歡喜。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喜極而泣了。

　　停了避子湯藥，便是給了她孕育子女的資格。這對通房丫鬟來說，是何等的榮耀啊！

　　這話自二少爺口中說出來，分量更是與眾不同，等於是允諾了她一個未來。素芸豈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素芸的歡喜和激動真真切切的從心底散發出來。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錦繡看了，都覺得此刻的素芸真是美的不像話。

　　二少爺就算是鐵石心腸，也不可能完全不動容。再加上今日多年夙願得償，春風得意之時心情本就極好。因此破例安撫了素芸幾句。話語溫柔的很。

　　錦繡冷眼旁觀，看著素芸激動狂喜落淚的失態，看著二少爺淺笑著安撫。不知怎的，居然很是麻木，一點感覺都沒有。

　　或許是因為，她真的已經習慣了吧！

　　二少爺一邊表示喜歡她，另一邊剛轉身就可以和別的女子親親我我。絲毫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妥。

　　她居然也覺得沒什麼不妥。看來，她是真的對二少爺沒有了任何的幻想了。

　　看著他溫柔的注視著素芸，她的心裡一片木然。

　　二少爺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古代封建社會的世家子弟。見慣了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生活，也很自然的融入了這種生活。從二少爺的角度來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正常的。

　　二少爺安撫過素芸之後，很自然的朝著錦繡看過來。待留意到錦繡有些奇怪的眼神。他心裡不由得一動，似要開口說什麼。

　　錦繡笑著上前賀喜：「恭喜二少爺高中，莫要忘了給奴婢發個大大的紅包才是。」

　　二少爺揮去心裡的那一絲異樣的感覺。笑著點頭：「那是一定的。發雙份都可以。」

　　錦蓮笑嘻嘻的湊熱鬧：「奴婢也要雙份的紅包。」

　　二少爺心情很好，並沒責怪錦蓮的沒大沒小，笑著點頭應了。

　　沈氏適時的開口宣佈：「今日兩位少爺紛紛考中，雙喜臨門，這等好事要讓大傢伙兒都沾沾喜氣。錦繡。你去我屋子裡把包好的銀子都拿出來，每人先發一個。等回了揚州了。另有賞賜。」

　　錦繡歡喜的應了，快速的去了沈氏的屋子裡，從箱子裡取出一堆包了二兩銀子的荷包來。沈氏平日裡預備了不少這樣的荷包，打賞下人最是方便。這次因為大少爺二少爺都來京城參加科考，帶的荷包至少有十幾個。

　　拿紅包是人人都愛的事情，錦繡笑吟吟的給各人都發了一個。等到了巧珍那裡的時候，沈氏很自然的吩咐：「你和巧珍一人拿兩個。」

　　巧珍見慣賞賜，倒也沒喜的失了分寸，和錦繡兩人一起上前笑著謝了恩。

　　二少爺知道巧珍的來歷，此刻也不由得暗暗點頭。心想老夫人雖然偏心些，但是調教的丫鬟倒是頗懂規矩很有分寸。只是不知道沈氏心裡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有了巧珍之後，還會像以前那般寵愛錦繡嗎？

　　不過，錦繡就算暫時受點委屈也沒關係的。再等上幾個月，他會正大光明的將錦繡納到身邊，以後，有他寵著錦繡，誰也不敢欺負她的……

　　想到這兒，二少爺意味深長的看了錦繡一眼，心裡正盤算的心事無人知曉。

　　錦繡明知二少爺正在看著自己，也只當做沒留意，笑著恭喜沈氏：「恭喜夫人，賀喜夫人，這次若不是夫人親自到京城來照料兩位少爺的生活起居，兩位少爺哪裡能這麼輕易的就考中。依著奴婢看，若是論功勞，夫人才是頭一份。」

　　沈氏被這一記有力的馬屁拍的渾身舒暢，笑的合不攏嘴：「你這丫頭，嘴像抹了蜜似的。整日裡就會哄我開心。」

　　錦繡一本正經的說道：「奴婢只會說實話，何曾哄過您？要不，您親自問問大少爺二少爺，看看他們贊不贊成奴婢的說法。」

　　大少爺極為配合的笑道：「錦繡說的一點沒錯，好在有母親親自打理我們的生活起居，這次孩兒能考中，都要感謝母親。」

　　二少爺的態度更是謙卑熱情：「是啊，母親，孩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激您才是。」

　　沈氏被逗的開懷大笑，神情愉悅之極。

　　一屋子的人說的說笑的笑，氣氛極為融洽歡樂。

　　巧珍若有所思的看了笑吟吟的錦繡一眼，心裡讚歎不已。若論調節氣氛哄人開心含而不露的幽默，她確實是不及錦繡。

　　接觸雖然短暫，可沈氏不苟言笑比較嚴肅的個性擺在那兒，和老夫人有的一拼。若不是伺候慣了挑剔的老夫人，巧珍定然不會如此快的適應。

　　錦繡三言兩語就能哄的沈氏露出開心的笑容，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呢！

　　即使現在是對手，可巧珍不得不贊一句，錦繡果然不一般啊！

　　巧珍沒有氣餒，暗暗盤算著自己的優勢和長處。究竟她和錦繡誰更能博得沈氏的歡心，來日方長，尚未可知呢！

　　巧珍的小算盤沒人留意，大傢伙兒關注的重心依舊在大少爺和二少爺身上。

　　陸府此次參加科考的還有三房的陸雲凡和陸雲睿，不過，他們兩個都落了榜。好在年齡不大，日後機會多的是。

　　三夫人心裡自然不是個滋味，暗恨自己的兒子不爭氣，不免酸溜溜的來了幾句。沈氏只當做沒聽見，一心一意的聽老夫人誇讚自己的兒子有出息肯用功等等等等。

　　這兒子，自然也包括二少爺陸雲啟。

　　沈氏是當之無愧的嫡母，庶出的少爺有了出息，做嫡母的臉上也是極有光彩的。雖然心裡遠不如外表顯露的那般欣喜……

　　想想就明白了。大少爺年長一歲，吊在榜尾中了個舉人。二少爺卻是大放異彩，中了進士，排名也比較靠前。這對日後的入仕途謀官職都是大大有利的事情。眼看著庶子的翅膀要硬起來了，連帶著二姨娘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沈氏心裡痛快才是怪事。

　　這些心事只能在心裡盤算盤算，對著誰也不能說出口，也夠沈氏憋悶的了。

　　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還是留待回了揚州再考慮也罷。

　　到了晚上，沈氏便領著大少爺和二少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裡赴宴。這次，錦繡得跟著前去伺候酒席。這樣的場合，自然少不了陸家各房的少爺們。

　　錦繡一想到要面對陸雲霄，不免頭痛。

　　只可惜沒有逃脫的機會和可能，也只得硬著頭皮跟在沈氏的後面。

　　錦繡故意落在了巧珍的後面。

　　京城是巧珍的地盤，她暫時讓讓巧珍好了。等回了揚州，她可不會如此退讓了。

　　今日大少爺和二少爺是主角，被老夫人喊到了身邊坐著，一左一右，都是俊美不凡英姿颯爽。

　　素月和素芸分別站在大少爺二少爺的身後伺候，錦書和錦茹都沒了獻殷勤的機會，不免有些遺憾。

　　錦繡和巧珍一左一右伴在沈氏身邊。巧珍布菜斟酒，熟稔之極，動作輕巧，錦繡也不得不贊一句「厲害」。

　　既然巧珍如此急於表現，錦繡樂的輕鬆自在，索性將大半事情都讓給了巧珍去做。她稍微退後一些，巧妙的利用燈光不及之處將自己的臉龐隱藏在了暗處。

　　不過，這絲毫沒能阻擋住來自隔壁桌子犀利的目光。

　　那雙眼睛，一直盯在錦繡的身上，刺的人臉頰生痛猶如實質。

　　錦繡從未想過，光是眼神也能造成如此效果，不由得對這位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