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章　醉語

　　錦繡笑著說道：「素芸姐，這麼晚了，你不忙著伺候二少爺，怎的反而有空到我屋子裡來了？」

　　素芸咬著嘴唇，吐出了幾個字：「二少爺喝醉了。」

　　錦繡心裡一緊，二少爺今天晚上如此放縱的喝酒，跟她不無關係。這一點，她也是感激的。若是再對著陸雲霄極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和其他幾個少爺若有若無的打量，她肯定受不了。

　　正因為二少爺挺身而出，和陸雲霄帶頭拼酒，才使得陸雲霄的注意力轉移。只是沒有想到，最後會演變至人人喝醉的結局。

　　素芸見錦繡沉默不語，心裡苦澀的難以形容，連帶著即將出口的話語都是那樣的乾澀：「錦繡，你去看看二少爺吧！他……嘴裡一直在念叨著你的名字。」

　　什麼？

　　錦繡冷靜的面具終於維持不住了，張大了嘴巴：「你說的是真的？」

　　素芸臉上盡是苦澀和嫉妒，一絲笑容也無，反問道：「你認為我會來對你說假話嗎？」

　　當然不會。

　　素芸對二少爺的愛意人盡皆知，她絕不會拿這種事情隨意的開玩笑。

　　錦繡也不知道此刻心中翻湧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這幾年來，她和二少爺一直若有若無的對望著。他堅定執著，她百般退讓閃躲。可是，就連她自己也無法否認兩人之間存在的那一絲情愫。

　　理智上，她能壓制這絲好感，佯裝什麼都沒有。她可以冷靜的對著二少爺行禮說話，絲毫看不出異常。

　　可內心深處，這絲好感卻一直都在，從未完全消失……

　　現在該怎麼辦？

　　她應該去看看他麼？

　　想到二少爺仰頭喝酒的畫面，錦繡有種立刻就跟著素芸去看二少爺的衝動。可一想到這種衝動會帶來的後果。錦繡立刻就清醒了。

　　不可以，她絕不能去。

　　若是去了，必然會和二少爺繼續糾纏不清。二少爺本就對她沒有死心，若是她再這麼送上門去，他在醉酒之下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被素芸聽進了耳中，那可就沒法子收場了。

　　她曾經斬釘截鐵的對沈氏說過，不願意做二少爺的通房。若是被沈氏知道了她在晚上去了二少爺的屋子，她該如何面對沈氏？

　　素芸一臉哀怨痛楚，若是被她知道了二少爺一直惦記著自己。日後更是麻煩無窮。

　　再聯想到心胸狹窄斤斤計較的二少奶奶，更是不寒而慄。

　　錦繡緩緩的說道：「素芸姐，你就當著沒有這件事。快些回去照顧二少爺吧！這麼晚了，我要休息了。」

　　素芸強制按捺住心裡的波濤洶湧，沉聲說道：「你當我願意來找你麼？二少爺很少喝酒的，這次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床上都快人事不知了。偏偏口口聲聲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嚷著要見你。我讓小路子在屋子裡守著，沒敢讓錦茹她們進屋子伺候。這才跑了過來找你的。你快些跟我一起回去吧！」

　　即使在這樣慌亂的情況下，素芸還是保持了三分的理智。她不肯讓丫鬟們去伺候二少爺，唯恐二少爺的醉語會被丫鬟們聽見，再傳到二少奶奶的耳朵裡。事情就鬧開了。

　　她這麼做也不全是為了錦繡著想，大部分還是為了自己。

　　二少爺身邊已經有了紫絹，已經夠她受的。她可不想再招來一個更厲害的對手。

　　因此。素芸才將滿心的懊惱和不甘通通的咽到了肚子裡，咬牙來找錦繡。

　　錦繡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近乎冷酷無情的說道：「這麼晚了，我去二少爺的屋子裡算是怎麼回事？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我還怎麼待在夫人身邊？素芸姐。你好好的想一想，我究竟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素芸的臉頓時蒼白了起來。

　　錦繡說的。也正是她擔憂的。

　　時值深夜，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個屋子裡，沒有私情也變成了有私情，若是錦繡真的去了，還不定會傳出多少謠言來。到時候，二少爺順理成章的便能如願納了錦繡。

　　她怎麼能甘心看著這樣的情景發生？

　　錦繡見說到了素芸的心坎上，便接著說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還有小路子知道。小路子向來忠心耿耿，絕不會在別人面前提起二少爺的不是來。所以，只要你不說，這事情便沒人知道。素芸姐，你才是二少爺的通房丫鬟，我絕無意和你爭搶。你不必把我當成敵人。依我看，你還是快些回去照顧二少爺吧！」

　　素芸默然不語。

　　到了眼前這般光景，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思昭然若揭。她還能自欺欺人的當做不知道這回事嗎？

　　以前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好多無解的事情也有了答案。

　　二少奶奶有了身孕之後，主動提出了為二少爺納妾。二少爺沒有反對，居然還有一絲欣喜之色。現在想來，便是在那個時候，二少爺就動了心思要納了錦繡吧！

　　不知怎麼回事，最後卻是紫絹成了二少爺的通房。二少爺心裡不痛快，連帶遷怒到了紫絹頭上，一直很冷淡。二少爺未能如願，對錦繡的心思卻沒消退。所以，每當有錦繡在的場合，二少爺的心情總是特別的好一些。話也比平時多一些。

　　素芸暗恨自己以前怎麼會如此粗心大意，居然從未留意到這些細節。

　　現在細細數來，都是歷歷在目。

　　到了今天晚上，二少爺的心思終於徹底的爆發了出來。那一聲聲深情的呼喚，簡直像把刀子一般戳在素芸的心窩子裡，痛的鮮血淋漓。

　　她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找錦繡，就連素芸自己都無法形容。只知道心裡一陣陣的感到疼痛，近乎麻木的來回回想著一句話：原來，二少爺真正喜歡的人是錦繡。

　　不是二少奶奶，不是自己，更不是紫絹。

　　三個女人心心念念最想得到的，卻被那個閑閑笑看風雲的錦繡得了去……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的從素芸的眼角般湧了出來，迅速的滑過臉頰，然後滴落到衣裳和裙擺上。

　　錦繡歎了口氣，掏出了帕子給素芸擦臉。

　　素芸也不出聲，接過帕子去，一下一下的擦著，眼淚卻越擦越多，最終演變成了淚如雨下。

　　她心裡好難過，她全心愛著二少爺，期冀著得到二少爺的寵愛。此次跟著到了京城來，本是滿心期待和歡喜，卻沒曾想第一晚便遭遇了此等難堪的事情，讓她情何以堪？

　　她寧願聽到二少爺喊的名字是二少奶奶，也不願意是錦繡啊！

　　素芸捂著臉痛哭起來。

　　錦繡也覺得很無奈，心裡異常的低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素芸。

　　此刻，她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何嘗沒有做過白馬王子的美夢？哪個女子不曾希冀著在最最失落彷徨無助的時候，有這麼一個人在你面前遮風擋雨，為你撐起一片天空？

　　二少爺有才有貌，性格堅毅，正是她最最欣賞的那種男子。

　　可是現實卻那麼殘忍，她偏偏只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鬟，永遠不能和二少爺並肩站在一起。

　　他身邊有了二少奶奶，有了素芸，又有了紫絹，日後，想必還會有更多的女子。

　　她永遠不會去做其中的一個。

　　她絕不要做眾多茶杯中的一個，絕不要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同一個男人，絕不要日日和別的女人勾心鬥角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

　　所以，在明知和二少爺無果的情況下，她毅然的決定和二少爺保持距離。哪怕明知二少爺依然對她懷有情意，她也寧願當做不知道。

　　很多事情便是如此，裝聾作啞時間久了，便覺得事情本該如此了。

　　沒有想到，在最最猝不及防的時刻，這樣隱秘的心事被揭開了，宛如是最最隱秘的自己被人窺到了一般。錦繡渾身都覺得不自在。

　　耳邊是素芸壓抑的哭泣聲，眼前是素芸傷心落淚的俏臉，錦繡的心沉甸甸的，無法釋懷。素芸還可以傷心痛苦，她又該怎麼排解心裡的苦悶？

　　素芸不知哭了多久，總算慢慢的停了下來，那帕子早已濕透了。

　　錦繡低聲的說道：「素芸姐，你莫要再哭了。此事就放在心底吧，等到了明天，二少爺酒醒了，自然就一切都恢復原樣。」

　　素芸淒然一笑：「錦繡，我知道我沒資格嫉妒你。我雖然是二少爺的通房丫鬟，可二少爺至始至終對我不算熱絡。再加上有二少奶奶在，我根本沒有出頭的希望了。二少爺喜歡的是你，以後一定會納了你的。我不會和你爭搶的，你放心吧……」

　　越說越離譜了。錦繡皺起了眉頭，打斷了素芸的話：「素芸姐，這話萬萬不要再提起了。我從來沒有做二少爺通房的意思，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

　　錦繡的態度很堅定，話語很有力，堅決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奈何素芸根本聽不進去，繼續說道：「錦繡，你就去看看二少爺吧，他那副樣子，讓人看了真是心疼。我不會嫉妒你的，你去吧！」

　　錦繡終於頭痛了，從來不知道素芸是如此執著的性子，到底該怎麼勸素芸才好？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一章　無奈

　　真看不出，嬌俏伶俐的素芸固執起來會是如此的可怕。

　　不管怎麼勸，素芸就是不為所動，依然堅持著讓錦繡跟著她一起去。

　　錦繡大為頭痛，自然是不肯去的，一時之間，和素芸僵持當場。

　　隔壁的錦蓮聽到這邊有動靜，忍不住好奇的起身敲了門：「錦繡，開門，是我。」

　　素芸和錦繡都被嚇了一跳。

　　錦繡連忙囑咐素芸將眼淚擦乾淨，然後隔著門板和錦蓮說道：「這麼晚了，你怎的還沒睡？」

　　錦蓮站在門外，有些奇怪錦繡怎的不肯開門，笑著應道：「我本來睡下了，可聽到你這邊有說話的動靜，便被驚醒了。快些開門嘛，你一個人在屋子裡咕咕唧唧的做什麼，若是實在悶的慌，我來陪你聊天解悶。」感情錦蓮是認為錦繡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呢！

　　錦繡哭笑不得，開門吧，素芸來找自己的事情就瞞不過錦蓮了。不開門吧，又拂了錦蓮的一番好意。真是左右為難啊！

　　正猶豫著，錦蓮又催促起來。

　　錦繡無奈的開了門，若是任錦蓮這麼一直吵吵嚷嚷的，只怕素琪也會被驚動，那可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錦蓮笑著走了進來，一眼便看到了此時此刻絕不該出現在錦繡屋子裡的素芸，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素芸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素芸臉上淚痕已乾，但是紅通通的雙眼明顯看出剛剛哭過，加之心情糟糕，一時半會兒也擠不出笑容來，只是勉強的點點頭。

　　錦蓮看出事情不對勁，瞄了錦繡一眼，用眼神詢問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錦繡微微搖搖頭。暗示稍後再說。

　　錦蓮心領神會，便當做什麼也沒留意，笑著上前和素芸寒暄幾句：「素芸姐，快些坐下，我們好久沒在一起聊天了呢！」

　　素芸勉強的扯出一絲笑容，哪裡有說笑的心情。

　　有錦蓮在，素芸滿肚子的話也是沒機會說了，神色複雜的看了錦繡一眼，欲言又止。

　　錦繡假裝沒看見素芸的哀求之色，笑著說道：「正是正是。我去找些果子來，咱們三個邊吃邊聊，聊上一宿也沒問題。」

　　素芸咬了咬嘴唇。錦繡這是在表態，今天晚上是絕對不會跟著她一起走了。

　　錦蓮不知道她們倆究竟在搞什麼鬼，不過，很自然的順著錦繡的話往下說：「就是就是，拿些好吃的東西來。我記的廚房裡還有些點心呢。一併拿過來。」

　　素芸悶悶的說道：「不用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以後有空再來和你們聊天。」說著，便深深的凝視了錦繡一眼，便抬腳出了屋子。

　　錦繡也沒送送素芸，眼睜睜的看著素芸出了屋子。心裡沉甸甸的。

　　錦繡覺得自己真是沒法瞭解素芸的想法。明明她才是二少爺的通房丫鬟，明明她一心一意的愛著二少爺，明明她殷殷期盼著二少爺的寵愛。可為什麼要忍著心痛難過來央求自己去二少爺身邊安撫二少爺的情緒？

　　這就是古代女子的寬容大度嗎？

　　錦繡悄然歎息。這一輩子，自己也做不到這等地步了。若是心愛的男人酒後口中呼喚著別人的名字，她一定毫不客氣的潑上一盆冷水下去，讓他清醒清醒。然後怒駡一頓，絕塵而去。

　　錦繡怔怔的想著心事。沒了說話的心情。

　　錦蓮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的陪在一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錦繡終於回過神來，歉意的一笑：「真是對不住，這麼晚把你驚醒了。」

　　說來，真的要感激錦蓮的出現才是。若不是錦蓮及時來了，今兒個晚上這局面真是沒法子收場。素芸如此堅持，說不準到了最後，她真的拗不過跟著去了也說不定。

　　好在錦蓮來了，幸好幸好。

　　錦蓮憨厚的笑了：「好姐妹之間，說這話做什麼，多見外啊！對了，錦繡，素芸姐這麼晚來找你，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無事不登三寶殿，素芸和錦繡之間的交情談不上如何好，這麼晚了不去伺候二少爺卻偏偏來找錦繡，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錦繡心知瞞不過去，二少爺對自己有意一事錦蓮也是知情的，索性便將來龍去脈一併說給錦蓮知曉。

　　錦蓮越聽越驚詫，嘴巴不自覺的張的老大，估計塞一個雞蛋進去也沒問題。

　　「哇！二少爺喝醉酒之後喊著你的名字，這是不是就叫酒後吐真言？」

　　錦蓮的眼睛閃閃發亮，滿是憧憬和嚮往。少女的白馬王子情節立刻發作了，眼前不由得浮現出這樣一副旖旎浪漫的場景：二少爺滿臉通紅，閉著雙眼，嘴裡不停的喃喃念著心上人的名字。那神情似痛苦，又似歡喜，更有著求而不得的哀傷纏綿。

　　哇哇哇！太太太令人神往了！

　　錦繡被錦蓮異常的反應逗的哭笑不得，忍不住伸出手給錦蓮的肩膀來了一巴掌：「胡扯什麼呢！」

　　平日裡也沒見錦蓮反應敏捷，怎的一到這事情上想像力就特別的豐富？還「求而不得」「哀傷纏綿」，真是……

　　錦蓮嘻嘻一笑，神情比錦繡還要興奮的多：「喂喂喂，錦繡，你也太冷血麻木了吧！聽到這樣的事情你怎的一點都不感動？你還是不是女人嘛！要換了是我，二話不說就跟著素芸姐去了。」

　　先去安撫二少爺的情緒，再來個花前月下互訴衷腸私定終身……

　　越說越扯，錦繡徹底聽不下去了，連連喊停：「拜託你，錦蓮，你不要胡扯好不好。我躲還來不及呢，哪裡能跟著素芸去。」

　　也不想想看，若是深更半夜的去了二少爺的房間，這算怎麼回事？

　　被別人知道了，這私情一詞定然被扣到腦門上了。到時候就清譽沒了不說，再也休想和二少爺保持所謂的距離。

　　她的一輩子，就得都在陸府度過了。

　　錦蓮總算從亢奮中稍稍清醒過來，呵呵一笑：「好好好，我不說行了吧！」不說可以，腦子裡偷偷的幻想一下總成了吧！

　　錦繡白了錦蓮一眼，錦蓮那張臉向來跟張白紙差不多，想什麼都在臉上擺著呢！瞧她那暗自竊笑的樣子，腦子裡還不知道演繹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來了。

　　算了算了，暫時不討論這個問題了，腦子裡真是一團亂。各自睡覺去。

　　錦蓮卻不肯走，纏著錦繡問道：「照你這麼說，素芸姐聽到二少爺口中呼喚你的名字後，主動的來喊你去見二少爺是不是？」

　　錦繡點點頭。

　　錦蓮贊道：「素芸姐可真是個好女人，我若是二少爺，一定會喜歡這樣的。」

　　寬容大度，善良堅韌。明知道心上人心繫他人，卻不吃醋不嫉妒，反而做出這等舉動來，簡直是婦德的典範。

　　錦繡被錦蓮這一串滔滔不絕的讚美之詞弄的頭暈了，苦笑著說道：「錦蓮，你不是說你不識字麼？怎的誇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連她都想不出這麼多詞來好不好。

　　錦蓮得意的笑了，靈感一來，各種讚美之詞就湧了出來，不要再誇獎她了，她會驕傲的。

　　嬉鬧一番之後，錦繡沉重的心情輕鬆了不少，反而有了說話的心情：「錦蓮，說真的，我知道這事情之後，第一個反應不是歡喜，卻是害怕呢！」

　　二少爺一直沒有放棄對她的心意，其實，這一點她早就看了出來。卻鴕鳥的不肯面對這個事實，假裝兩人之間什麼事情也沒有，一直遠遠的站著，笑看著二少爺院子裡的動靜。

　　只有這樣做，她才能安慰自己，她可以好好的撐下去，一直熬到十八九歲，可以出府嫁人的那一天。

　　可事實已經不容她回避，二少爺如此的在乎她在意她，怎麼可能容的她輕鬆的逃脫？若是他一意孤行執意要將她納到身邊，她該怎麼逃避怎麼反抗？

　　一想到這兒，錦繡的心就沉了下來。那一絲悄然的欣喜便化作了苦澀，整顆心都被無奈彷徨塞的滿滿的。

　　她的人生，她卻不能做主。何等的悲哀啊！

　　錦蓮的笑容也漸漸褪去，歎了口氣，摟住了錦繡的肩膀。

　　錦繡默默的將頭靠在錦蓮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一滴眼淚緩緩的滑過臉頰。這一個晚上過的如此精彩紛呈勞心勞力，她早已疲憊的心力交瘁。現在，總算能有個靜靜的懷抱讓她躺著，讓她好好的歇一歇了……

　　錦蓮低聲的安撫道：「錦繡，我知道你心裡的苦，可是，我們的命運就是如此。做丫鬟的，哪裡能擰的過主子。若是實在沒法子，你就隨了二少爺吧！」

　　錦繡聽到最後一句，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錦蓮心裡酸酸的，抱著錦繡的手有些顫抖，不知怎麼的，眼淚也跟著滑落下來。

　　人人羨慕的好事，錦繡卻是避之唯恐不及。

　　錦蓮不理解錦繡的堅持，也不知道錦繡為何如此急切的躲開這樣的好事，不過，只要錦繡喜歡的，她一定是積極支持的。當看到錦繡如此傷心難過時，她也不由得跟著難過起來。

　　兩人相擁著垂淚，不知哭了多久。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二章　區別

　　當天夜裡，錦繡理所當然的沒有睡好。

　　一大早起來，臉色憔悴的不像話，眼睛也有些紅通通的。

　　錦繡攬鏡自照，心裡頓時一慌。這樣去見沈氏可不行，定會被看出不對勁來。若是細細問起來，又得編造一堆謊話才能應付過去。

　　怎麼辦才好？

　　錦繡從沒有撲粉的習慣，今兒個也只能狠狠心，洗乾淨臉之後，便在臉上敷上了一層細細的粉。然後漾開了一些胭脂塗抹到臉頰上。

　　果然，臉色立時白皙紅潤，好看了許多。

　　錦繡悄悄鬆了口氣，眼睛是沒法子掩飾了，只得隨它。

　　錦繡換了件月牙白色帶著淺色花紋的衫子，下身穿一條石榴紅繡著蝴蝶戲花圖案的長裙，腰間繫一條靛青色的長長的腰帶，腰帶尾處有長長的流蘇。腳上是一雙精緻的繡花鞋，鞋頭上綴著幾個明晃晃的玻璃珠子，煞是耀目。

　　鮮明對比的顏色分外嬌豔，頓時把人的眼球吸引到了身上來，估計這麼著就不會有人留意到她的臉色了。

　　素秋昨個兒值夜，一大早便起了床，見錦繡收拾得春光燦爛的，立刻掩嘴笑了：「喲，今兒個是怎麼了，穿的這麼好看，打算把我們都迷倒不成？」

　　錦繡身為一等丫鬟，吃穿用度乃全府丫鬟之冠。上好的衣料都緊著她先挑，有時沈氏還會將自己的布料賞賜一些給她。因此，錦繡的各式衣服最多款式最豐富。再加上錦繡手藝又好，做出的衣裳總是別出心裁獨具一格。

　　不過，錦繡相貌已經很出眾，在穿衣的顏色上便力求低調雅致，極少穿這些鮮亮的顏色。今天這麼一收拾，簡直耀眼奪目。美麗不可方物。

　　錦繡抿嘴一笑：「好了，你先去吃早飯，這兒由我來伺候吧！」

　　沈氏見了錦繡，也笑著打趣了幾句：「若是天天這麼打扮，還不知多少人惦記著，天天都我面前來下功夫呢！」

　　這句話卻正中錦繡的痛處，想笑著應對幾句，卻乾巴巴的找不出合適的語句來。因此便笑了笑了事。

　　早飯是燕窩粥，配了四碟精緻小菜，外加一盤子銀絲卷兒。那銀絲卷兒甚是精緻小巧。是由雞蛋和麵做的麵食，上過蒸熟之後又用油鍋炸了一遍，外脆裡嫩。香甜軟糯，很是美味。

　　沈氏吃了一碗，便不肯再吃，剩下的便吩咐讓錦繡端了和錦蓮一起吃。

　　錦繡早已習慣此等待遇，笑著謝過沈氏。邊和錦蓮到了隔壁的屋子裡吃了早飯。

　　錦蓮見四下無人，便悄悄的問道：「錦繡，好些了沒有？」

　　錦繡笑著點點頭，不想讓錦蓮再為自己擔心。昨天她哭了好久，錦蓮一直陪著她，弄到後來。反而是錦蓮掉的眼淚更多些。瞧瞧錦蓮，眼睛也有些微紅呢！

　　兩人正在說著悄悄話，素琪匆匆的過來了：「錦繡。錦蓮，快些過來，夫人有事叫你們呢！」

　　錦繡心裡一緊，連忙起身，和錦蓮一起快速的出了屋子。

　　素月居然過來了。旁邊還站著素芸。

　　素月歎氣說道：「……大少爺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剛才喝了解酒湯……」

　　不僅是二少爺喝醉了。大少爺也沒好到哪裡去，據說是回了屋子之後就吐了，接著就鬧騰了一夜，到了淩晨左右才沉沉睡去，估計，今天是下不了床了。

　　沈氏擰著眉頭，怎麼也沒想到昨晚各人會喝酒喝到這般光景。

　　素芸也忍不住稟報：「夫人，二少爺醉得更是厲害，吐了好幾次了。現在也在床上躺著呢！」素芸說話的時候很自然的瞄了錦繡一眼，心裡很是複雜。

　　她熬了一夜照顧二少爺，臉色極為憔悴難看。

　　站在沈氏身邊的錦繡不由得瞄了素芸一眼，心裡不由得嘀咕起來。看這架勢，二少爺今天也得好好的休息了。

　　沈氏又是心疼又是懊惱，不由得發了幾句牢騷：「喝酒也沒個章程，怎的喝醉成這個樣子？還有幾日就到科考了。不好好的休息看書怎麼成？真是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一干人等低著頭聽著，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

　　沈氏說了幾句之後，便起了身。少爺們都醉成這樣子，自然要去探望探望。

　　錦繡想躲也躲不掉，硬著頭皮跟在沈氏的後面一起去了。

　　第一站自然是到大少爺的屋子裡，陸泉在門口守著，錦書則在屋子裡照應著，見沈氏領著人過來了，兩人連忙上前來請安。

　　沈氏無心多說，揮了揮手，便走到了床邊細細查看。

　　大少爺英俊的臉龐有些蒼白，沉沉的熟睡中。不過，顯然睡的不算舒服，就連在睡夢中也是蹙著眉頭。沈氏看了很是心疼，歎了口氣。

　　沈氏待了會兒，便細細的叮囑素月：「你好生的守著，若是大少爺醒過來了，便速速派人去稟告我一聲。記得吩咐廚房煮些醒酒湯……」

　　囉囉嗦嗦說了一大通，才住了嘴。眼裡的慈愛和溫柔一覽無遺。

　　到二少爺屋子裡明顯的就換了態度。

　　只見沈氏淡淡的問了句：「二少爺怎麼樣了？」

　　小路子忙上前來稟報：「二少爺昨夜吐了幾次，到大半夜才消停下來。好不容易睡著了，可苦了素芸了……」小路子一連串的說著，絲毫不提自己也照顧了二少爺一夜的事實，果然是個忠心耿耿的。

　　沈氏聽了也沒見多少動容，只是淡淡的聽著，順便叮囑小路子和素芸好好的照顧二少爺。

　　果然，和對待大少爺的態度差別好多……

　　錦繡漫不經心的想著，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床上的二少爺看了過去。

　　二少爺俊美的臉龐很是蒼白，隱隱的泛青，看來，果然是醉的不輕。本來酒量也不算大，偏偏還妄圖將陸雲霄喝倒，結果就是，二少爺才是喝的最厲害的那一個……

　　錦繡垂下雙眸，心底深處在隱隱的糾結痛苦著。

　　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著他酩酊大醉之後醉意朦朧中一直呼喚著自己的名字，錦繡的心裡酸溜溜的，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素芸卻一直在看著錦繡，見錦繡面容平靜，心裡騰的冒起了一股怒火。

　　昨天哀求了這麼久，錦繡也不肯過來探望二少爺一眼，現在又是這副恍若未見的模樣，真是讓人惱恨之極。對著二少爺的深情厚意，錦繡就真的如此無動於衷麼？

　　素芸好恨好惱火，自己求而不得的，卻被錦繡視若無睹踩在腳下，還有比這個更讓人鬱悶沮喪的事情麼？

　　就在此刻，二少爺夢囈了一聲，然後半夢半醒的睜開眼來。

　　錦繡心裡陡然一跳，那聲模模糊糊的聲音細細分辨，分明喊的就是「錦繡」。

　　老天，這麼多人都在啊！

　　錦繡第一個反應就是看沈氏，好在沈氏一直在對小路子問話，絲毫沒留意到二少爺含糊的話語。

　　至於素秋和素琪兩人，則一直在悄悄的低語，應該也沒留意到才是。

　　錦蓮倒是也聽到了，不過，錦蓮絕不會隨意的透露出去。

　　聽的最最清楚的，莫過於站在二少爺床邊的素芸了。

　　素芸的臉色白了白，身子微不可見的晃了一晃，然後強自鎮定的彎下腰來，輕聲的說道：「二少爺，奴婢在這兒，您有什麼吩咐麼？」

　　二少爺眼睛眯了眯，待瞄到床前的身影之後，眼裡忽然有了神采。

　　他的眼中只看到了錦繡。

　　素芸心裡泛酸，苦澀的難以形容，默默地退後半步。恰好讓二少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錦繡的身上。

　　對素芸這種高風亮節的行為，錦繡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

　　這就是古代女子和穿越女之間的根本差距麼？素芸啊素芸，我真的越來越不懂你了。

　　二少爺清醒了三分，目光一直停留在錦繡的俏臉上，好在嘴裡沒有再冒出什麼令人難堪和尷尬的話語來。

　　沈氏走了過來，說道：「雲啟，身子怎麼樣了？要不，先喝些醒酒湯吧！」不用多吩咐，小路子早已俐落的跑到廚房去了。

　　二少爺虛弱的一笑：「有勞母親費心了，雲啟真是不該如此放縱。還請母親不要生氣。」

　　這光景還讓人怎麼生氣？就算要教訓，也得等事後再說了。

　　沈氏歎了口氣，好生的安撫了二少爺幾句。

　　錦繡本該趁著此刻躲到沈氏後面，不要和二少爺打照面。

　　可看著那張原本意氣風發豐神俊朗的面孔變的如此憔悴蒼白，她的心裡又掠過一絲不忍，就這麼一猶豫，便自然的站在了沈氏的身邊。

　　呃，正大光明的和二少爺打了照面。

　　二少爺可以很自如的看到她，她低著頭也能看到他……

　　二少爺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那笑容淡淡的淺淺的，卻如斯動人。

　　錦繡身為沈氏最得力的一等丫鬟，在這種場合若是一言不發，自然也不太妥當。想了想，便笑著說道：「二少爺，大少爺也喝多了，在床上歇著呢！考期臨近，還望二少爺多多保重身體啊！」

　　如此含蓄委婉的關切，二少爺卻一聽就懂。

　　二少爺的眼睛亮了不少，笑著說道：「都是我的不是，勞累母親和你們都跟著擔心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三章　探望

　　錦繡笑了笑，不再多說。

　　心意到了就好，說的太多，可就太著痕跡了。

　　素芸在一邊，卻是酸的心都要碎了。不過是區區一句輕飄飄的話，二少爺就那麼高興。那她呢？她辛辛苦苦的伺候了一個晚上，他醒來，一眼看到的卻是別人。

　　她的心好痛好痛，有誰知道？

　　再怎麼克制，也依然紅了眼圈。

　　沈氏此時笑著說道：「這次可多虧了小路子和素芸照顧你，都忙活了一夜呢！雲啟啊，你可得好好的待素芸才是。也不枉素芸對你一片情意。」

　　她特地讓素芸跟著到京城來，就是期望在這段時間裡，素芸能好好抓住機會得了寵愛。出於各種原因考慮，沈氏很樂意推波助瀾幫素芸一把。

　　二少爺笑了笑，溫和的看了素芸一眼：「那是一定的，素芸一直是個好姑娘，孩兒會珍惜的。」

　　素芸沒想到會有這樣溫情脈脈的話語，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哽咽著說道：「少爺，奴婢多謝您誇讚，奴婢不求別的，只要能一直待在您身邊伺候您就行了。有您這句話，奴婢為您去死也是願意的。」

　　此刻，就連錦繡也跟著動容了。

　　素芸面容歡喜，偏偏眼角掛著淚珠，表情是那般的誠懇真摯，絲毫沒有作偽。說出的話更是簡潔有力，一聽就是發自肺腑之言。和那種違心做作的姿態截然不同。

　　哪一個男人能拒絕這樣的溫柔情意？

　　二少爺也跟著動容了，溫柔的看著素芸：「好端端的，說這等不吉利的話做什麼。好好的留在我的身邊伺候我才是真的，不要說生啊死的。嗯？」

　　素芸歡喜無限，連連點頭，適才的低落和沮喪一掃而空，煥發出別樣的神采。

　　錦繡沒有錯過這一幕。頓時默然，低下了頭。嘴邊卻泛起一絲自嘲的笑容。

　　是啊，這就是古代男人。

　　沒法子用現代人的道德標準去要求他們，他們生來就是少爺，生活優渥高人一等。到了知人事的年齡，便有了通房丫鬟。到了成年之後，便該去娶個名當戶對的小姐回來，然後生兒育女。然後，開始有更多的通房或是小妾。

　　他們也是有感情有愛情的。大少爺真的喜歡素月，可這絲毫不妨礙他再納了可人和依人。

　　二少爺也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可這也絲毫不妨礙他喜歡二少奶奶和素芸，還有將來的等等等等。

　　被吹皺了的池水慢慢的又恢復了原本的平靜。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試圖去想可能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這輩子，也接受不了這樣三心二意的愛情。

　　錦繡跟著沈氏出了屋子，至始至終，也沒有再正眼看二少爺一眼。

　　二少爺自然是失望的，不過。他也早已習慣了錦繡的疏離，絲毫不知道錦繡曾經掙扎、動搖然後又沉寂。

　　素芸也沒有留意到錦繡的異常，她正被滿心的歡喜和幸福所包圍著，喜滋滋的餵二少爺喝醒酒湯。

　　沈氏回了院子之後，待了片刻，又帶上丫鬟們去探望其他幾位少爺。

　　錦繡硬著頭皮跟著沈氏一起到了陸雲霄大少爺的院子裡。

　　這還是錦繡第一次踏足這個院子。陸雲霄果然風流倜儻。就連院子的名字都取的很別致。

　　群芳院……

　　錦繡心裡不由得腹誹了幾句，整的像個青樓妓院的名字，也真虧這位大少爺想的起來。

　　真不知道陸雲霄的妻子怎麼忍受過來的。自己的丈夫像隻花蝴蝶流連花叢，做妻子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滋味，只怕只有貴族婦女們可以嘗到。

　　她們在享受優渥生活的同時，也得忍受著這些痛苦。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錦繡的胡思亂想終結於少奶奶出來的那一刻。

　　在看到美麗優雅。氣度不凡的少奶奶許氏時，錦繡不由得頓生驚豔之感。以前遠遠的見過兩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卻是實實在在的第一次。

　　二少奶奶也是美人兒，可比起許氏來卻少了一份氣度。

　　大少奶奶氣質上佳，又沒有許氏這般美貌。

　　許氏渾然兼具了大少奶奶的氣質和二少奶奶的美貌，迄今為止，是錦繡見過的最出眾的貴族女子。

　　許氏年約二十三、四，穿著淡紫色的寬袖窄腰的短儒，下面是同色的羅裙，那布料似羅非羅，似綢非綢，光滑滑的，自然帶了暗紋，極其雅淡貴氣。外面罩著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的紗製的衣裳，大約垂至小腿處。

　　再看許氏的臉，明媚秀麗，優雅端正，怎麼看都覺得無可挑剔。薄施脂粉後，更顯得美麗，顫巍巍的墜馬髻上攢了一支晃晃悠悠的金步搖，配上長長的玉色耳墜，極為貴氣。

　　錦繡欣賞的看著許氏，這樣的美人兒也沒能挽留住陸雲霄的心，真是可憐可歎。

　　許氏笑吟吟的迎了沈氏坐下，立刻有丫鬟機靈的倒了茶水過來。

　　錦繡瞄了一眼，發現那丫鬟相貌平平，不算出眾。看來，長的好看些的丫鬟都被陸雲霄收入房中了，能在許氏身邊待的長久的，自然相貌一般。

　　沈氏歉意的笑道：「雲霄怎麼樣了？昨天晚上弟兄幾個著實喝了不少酒，雲龍和雲啟都還在床上沒有起來呢！」她沒好意思直接問陸雲霄醉的如何。

　　許氏笑容稍稍減退，歎了口氣說道：「夫君也喝多了，昨夜吐得厲害，半夜才睡下，現在還沒起床呢！他常出去喝酒應酬，像這般喝多的，卻是極為罕見。」

　　論酒量，陸雲霄遠勝陸雲龍和陸雲啟，常年混跡酒樓青樓這些公共娛樂場合，早練就了過人的酒量。可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滿嘴胡話，醉醺醺的讓人沒法子靠近。許氏頭痛的很，到後來索性找了兩個通房丫鬟一直伺候著了事。

　　沈氏心虛的笑了笑，開解了幾句。怎麼也不敢提起喝酒一事是由二少爺先挑起來的。

　　許氏抱怨了幾句，也沒好意思在沈氏面前多說，便領了熱心的沈氏到屋子裡去探望。

　　錦繡硬著頭皮跟在後面，暗暗祈禱著陸雲霄大少爺最好是睡的死死的，千萬不要醒來。

　　剛到屋子門口，便遇到了熟人。那兩個花枝招展的丫鬟不正是蕊珠和雪雁麼？

　　蕊珠和雪雁連忙上來請安，順帶瞪了錦繡兩眼。錦繡很無辜的眨眼，若是有可能，她才不願意來呢！

　　許氏對通房丫鬟的態度很淡然，既說不上怎麼隨和，也不會過分的冷著臉，就是那麼淡淡的，威儀自然而然的就流露了出來。

　　那是上位者的威嚴，也是正室的威嚴。

　　雪雁和蕊珠都老實安分的低著頭，不敢無禮。倒讓錦繡有些吃驚。這兩人在她面前表現的很傲慢張揚，原來到了許氏面前就變成此等模樣了。

　　錦繡不由得對許氏的印象有了改觀。確實不能小覷了任何一個女子啊！

　　陸雲霄如此風流，不免讓人生出許氏沒什麼手段的感覺。事實上，許氏穩占正室優勢，冷眼看通房姨娘們施展各種手段爭寵，時不時的平衡一下眾人關係，至今為止，也沒有通房或是姨娘太過受寵影響到她的地位的，更無人懷孕生子，怎能不說明她的厲害？

　　想到此，錦繡不由得深深的看了許氏一眼，頓時肅然起敬。

　　陸雲霄宿醉的症狀也不少，不過，比起呼呼大睡的大少爺和蒼白虛弱的二少爺來，明顯強了不止一籌。

　　聽到動靜後，陸雲霄便從床上坐了起來，居然還笑著說道：「請嬸娘莫怪侄兒無禮，本該起身相迎的。」

　　沈氏笑著說道：「一家人如此客套做什麼，你好生的休息就是。我就是過來看看罷了。」

　　許氏嗔怪的看了陸雲霄一眼，溫婉的說道：「你年齡最大，跟弟弟們計較什麼，怎的拼起酒來？居然喝的醉成這個樣子，今兒個可算有了教訓了。」

　　陸雲霄咧嘴一笑，滿不在乎的樣子很有幾分瀟灑。

　　男人在兩件事情絕不會認輸，一是女人，二是酒量。怎麼能被陸雲啟那個毛頭小子小覷了去？自然是要力拼到底的。

　　妻子不痛不癢的責備對陸雲霄來說，實在是無足輕重不足掛齒。

　　陸雲霄欣賞的瞄了錦繡兩眼，眼裡掠過驚豔之色。

　　錦繡非常後悔，穿的著實扎眼了一些，若是早知道要到陸雲霄這兒來，今兒個一定穿的樸素一些。

　　雪雁留意到陸雲霄的目光，忿忿的瞪了錦繡一眼。蕊珠含蓄一些，不過，也沒能好到哪兒去。

　　錦繡只當作沒看見，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站在沈氏的側後方。若是有可能，巴不得縮得更小些才是。

　　許氏也注意到了陸雲霄對錦繡的留神，淡淡的看了錦繡一眼，面無表情。約莫是習慣了陸雲霄的花心風流吧，基本上對此類事情已經麻木了。

　　好在沈氏待的時間不長，問候了幾句便告辭了。

　　陸雲霄目送著錦繡的背影遠去，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眼中掠過一絲興味。

　　那是看中獵物般的光芒。

　　許氏恍如未見，叮囑丫鬟們仔細伺候，便送了沈氏出去。

　　錦繡大大的鬆了口氣，邁著輕快的步伐跟著沈氏趕赴下一個院子。嗯，還得去看看陸雲凡和陸雲睿兩位少爺呢！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四章　為難

　　待少爺們酒醉清醒，已經是隔日的事情了。

　　沈氏板著臉孔將大少爺和二少爺狠狠訓斥了一頓。大少爺二少爺都沒敢頂嘴，乖乖的聽訓。

　　錦繡在一邊看到大少爺悄悄的沖二少爺眨眼，不由得抿唇微笑。

　　也就只有大少爺有這個膽量在沈氏訓話的時候分神了，瞧瞧二少爺，腰杆挺的筆直，一臉恭敬，哪裡敢回應大少爺？

　　沈氏也留意到了大少爺的分心，不悅的呵斥道：「你擠眉弄眼的做什麼？」

　　被逮個正著的大少爺訕訕一笑，討好的說道：「母親請息怒。」

　　沈氏餘怒未消，不客氣的訓斥道：「你就是這個性子，沒一天讓我省心的。眼看著還有幾日就要科考了，你準備的如何了？若是這次沒有考中，看你還有沒有臉回揚州……」

　　大少爺被戳到了痛處，再也不敢動彈，乖乖的聽訓。

　　二少爺被晾在了一邊，不由得微微走了神，目光時不時的往錦繡的臉上瞟過來。

　　錦繡含笑回視，倒讓二少爺很是意外，頓時泛起了一絲喜悅。

　　醉後失言的事情，他自己也有些隱隱約約的印象，後來又特地找小路子驗證過了。只是沒有想到素芸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主動的去找錦繡，可惜的是錦繡怎的也不肯過來。也只能安慰自己，錦繡肯定是怕惹來非議，才會硬下心腸不理會自己。

　　二少爺見錦繡對自己和顏悅色，心裡很是舒暢。

　　錦繡卻在想著，過幾天就是二少爺科考的重要時刻，這幾天，還是儘量的讓他心情好一些，到時候也能發揮的好一些。就算要劃清距離界限，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

　　接下來的幾天。大少爺和二少爺滴酒不沾，天天悶在屋子裡看書用功。沈氏除了去老夫人那裡請安之外，就是和妯娌們在一起走動走動，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照看兩位少爺的飲食起居上。

　　錦繡很敏感的察覺到，素芸這幾天心情很好，走路都輕快的很，那個晚上的黯然失落和憔悴自傷彷彿只是她的錯覺，如今的素芸，容光煥發春風得意。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二少爺對她多有憐惜了吧！

　　錦繡自嘲的一笑。人家受寵不受寵，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想這些做什麼。快些甩到腦後去。

　　到了科考那一日早晨，陸家的幾位少爺便一起坐了馬車去了考場。據說得整整考上三天才能回來。期間吃喝拉撒都在裡面，不能隨意出入。

　　錦繡跟著沈氏站在陸府的大門口，目送著馬車遠去。

　　沈氏心情很複雜，雖然表面談笑風生。實則滿心惴惴不安。

　　大少爺三年前已經失手了一次，這次……

　　錦繡天天陪伴在沈氏的身邊，自然能察覺到沈氏的不安，有心安慰幾句，只是周圍還有主子在。沒有她一個丫鬟插嘴的餘地。待回了院子之後，才輕聲的安撫了沈氏幾句：「夫人。您不用擔心，大少爺這次一定能高中的。」

　　事實上，大少爺也不算不用功。只是和二少爺相比起來，差了那麼一點點罷了。

　　沈氏在錦繡面前也沒了心情掩飾，歎口氣說道：「我自然也希望他能考中，他的年齡也不小了，哪能再像前幾年那般鬆散。雲霄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入了仕途呢！」

　　說起陸雲霄，沈氏還是頗有幾分讚賞的。在陸家這一輩的兒郎中。陸雲霄是當之無愧的嫡長子，自有其風範氣度。雖說秉性風流了些，不過，還是頗讓人激賞的。

　　一提到陸雲霄，錦繡自然而然的沉默了。

　　在沈氏面前說陸雲霄的不好？她想都沒想過。

　　沈氏再器重她再喜歡她，也不會容得她隨意的說主子的壞話。再說了，陸雲霄是誰？他可是堂堂陸家長房的嫡子，是整個陸家的嫡長子，就算是大少爺見了陸雲霄，也得恭敬的喊一聲大哥呢！

　　所以，她面對陸雲霄的騷擾，只能選擇默默的閃躲，別無他法。

　　沈氏敏感的察覺到錦繡的沉默，瞄了錦繡一眼，淡淡的說道：「錦繡，以後你儘量離雲霄遠一些吧！」

　　明知道陸雲霄對錦繡起了興趣，可沈氏也沒特別的當回事情。實在是因為陸雲霄的風流成性太過有名氣，見了漂亮丫鬟就要多看幾眼，調笑幾句也是常事。

　　去年在揚州時，錦繡也被調戲過，還在她面前哭訴過一次，因此沈氏對陸雲霄灼灼的盯著錦繡的目光一點也不驚訝。

　　錦繡低聲的應了。

　　她已經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只要是有陸雲霄在的場合，她一律是低頭斂容，儘量不出聲，唯恐引來陸雲霄的注意。

　　奈何這麼做效果好像不大，每次一露面，陸雲霄那眼光便直毫無顧忌的看了過來，看的錦繡渾身不自在，恨不得將自己縮小藏在沈氏身後才好。

　　沈氏歎了口氣，安撫了錦繡幾句：「我知道你沒這個意思，不用害怕。我們也不會長住，最多待上一兩個月就會回揚州。時間一久，他的心自然就淡了。」

　　錦繡點點頭，不想就著這話題繼續討論下去，便笑著扯開了話題：「夫人，您一直惦記著小姐，要不，就備些禮物去李家一趟看看小姐吧！」

　　二小姐還不知道沈氏也來了京城，若是知道，只怕早就來陸府了。

　　沈氏很喜歡這個主意，笑著點頭，然後興致勃勃的和錦繡討論起了具體事宜。

　　做母親的上門探望自己的女兒，也不算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得事先知會一聲李家才是。出於尊重，不能隨意的派下人去送名帖，最好是和二小姐同輩份的男子出面。

　　若是大少爺和二少爺在，自然方便的很，讓兩位少爺先去打個招呼就是。現在，也只能去請陸雲霄出面了。

　　沈氏捨不得派錦繡出面，便想著讓素秋跑一趟，去請了陸雲霄過來商議此事。

　　沒曾想，素秋昨日鬧了肚子，正在床上躺著休息呢！

　　錦蓮說話不夠伶俐，素琪份量也不夠，想來想去，還是派錦繡去最為穩妥合適……

　　錦繡也心知肚明，硬著頭皮主動請纓：「夫人，就讓奴婢和錦蓮一起去吧！」

　　沈氏叮囑了句：「說話注意些分寸，速去速回。」暗示錦繡不要多耽擱，以免給了陸雲霄任何的可乘之機。

　　錦繡笑著點頭，便拉了錦蓮一起去了。

　　這裡的府邸比揚州那邊的大了不少，若是一個不小心，說不準會走迷了路。錦繡依著記憶，一路上還詢問了兩個丫鬟，總算安然無恙的找到了群芳院。

　　按著規矩，先得去給少奶奶許氏請安，順便稟報一聲。

　　錦繡和錦蓮恭敬的給許氏行了禮，然後道明來意。

　　許氏柳眉微蹙：「這可真是不巧，他今兒個要出去赴宴，正打算出門呢！」

　　錦繡一楞，怎的就有這麼巧的事情？

　　正在為難之際，就見陸雲霄邁步進了屋子。他一眼便瞄到了錦繡的身影，嘴邊泛起一絲笑意，眼裡的光芒閃動，自動自發的走了過來。

　　許氏雖然早已習慣了陸雲霄的風流，可親眼目睹總是不愉快的，微微擰了眉頭，不動聲色的重新打量起錦繡來。

　　相比起雪雁和蕊珠的豔麗嬌媚，未滿十六的錦繡更多了份清純靈秀，尤其是那雙黑亮的眼眸，更是如水般靈動，確實是個少見的俏佳人。

　　不知道，陸雲霄的這份興趣會維持多久……

　　錦繡和其他的丫鬟不一樣，她可是沈氏身邊的一等丫鬟。雖然和沈氏接觸不算多，可許氏也是清楚沈氏的脾氣的。依著沈氏的個性，絕不會輕易的將身邊的大丫鬟給了陸雲霄。

　　那麼，陸雲霄會主動去索要嗎？就算是張嘴了，沈氏捨得給嗎？

　　許氏靜靜的思索起來。

　　錦繡俐落的上前給陸雲霄行禮問安，錦蓮連忙也跟上。

　　陸雲霄和煦的一笑：「這麼多虛禮做什麼，快些起身。」

　　陸雲霄確實是個有魅力的男人，舉手投足有種別樣的瀟灑，若是換個身份，或許錦繡會贊一聲「帥哥」，不過，此刻真是沒這個心情。

　　錦繡打起精神來應付，笑著道明來意，總之，一定要將沈氏交待的事情辦好了才行。

　　陸雲霄微一思索，便應了下來：「等名帖準備好了，我去跑一趟就是了。今天我得出去，到了晚上才有空。這麼著吧，到時候就由你親自送來給我。」

　　錦繡咬咬牙，決定忽略陸雲霄曖昧不清的笑意和故意加重的「親自」兩個字。

　　好在陸雲霄有事要出去，因此匆匆的便走了。臨行前還深深的看了錦繡一眼，直看的錦繡渾身直冒冷汗。

　　錦蓮很自覺的做了背景，只要有錦繡在的地方，焦點都在錦繡身上，她就是那襯托紅花的那片綠葉了。

　　待從院子裡出來的時候，才笑著說道：「錦繡，雲霄少爺盯著你的樣子好像要一口吃了你似的。」

　　錦繡無心說笑，長歎一口氣。她正在發愁著，晚上該怎麼應付呢！

　　既然陸雲霄這麼說了，她晚上就得親自送名帖來，又得多受一次煎熬……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五章　攻守

　　到了晚上，錦繡拿上備好的名帖，拉上錦蓮一起又去了群芳院。

　　不管怎麼說，錦繡也沒勇氣一個人去，有錦蓮在，到底人多氣壯些，也能避開和陸雲霄獨處的機會。

　　事實證明，多慮果然是對的。

　　不知道陸雲霄用了什麼法子，總之，錦繡剛到了院子門口，蕊珠就候在那兒，然後徑直領了錦繡去了陸雲霄的書房。

　　蕊珠態度算不上和善，一想到陸雲霄特地在書房裡等錦繡來就滿肚子的氣。陸雲霄什麼時候對一個丫鬟如此上心過？居然還讓她到院子門口守著，一想到這兒，蕊珠更是滿肚子火氣。

　　蕊珠這等態度，更加驗證了錦繡的猜測。

　　陸雲霄果然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分明是在書房裡單獨的等著她。幸好錦蓮也跟著來了，錦繡暗自慶倖不已。

　　雪雁在書房門口站著，見蕊珠過來了，連忙迎了過來，不快的瞪了錦繡一眼。一副視錦繡為眼中釘的樣子，讓錦繡很是不快。

　　哼，這麼看她做什麼，她才是最不高興的那一個好不好。

　　雪雁陰陽怪氣的說道：「喲，錦繡姑娘，你可總算來了，我們少爺早就在書房裡候著了。快些進去吧！」

　　錦繡面容平靜，從表面看來，絕看不出她心裡的不快：「知道了！」

　　然後抬腳就往裡面走去，錦蓮自然立刻跟上。

　　雪雁和蕊珠面面相覷，都是一楞。心想錦繡怎的還帶了個隨行的進去？這個……可不大方便啊……

　　她們倆都很清楚陸雲霄的心思，因此一起喊道：「喂，你等一等。」

　　錦繡和錦蓮一齊停住了腳步，然後回頭。

　　蕊珠搶先說道：「錦繡一個人進去就行了，你怎的也跟著進去？」

　　雪雁也不情願的跟著說道：「是啊，你留在外面等著吧！」

　　雖然她們倆也見不得陸雲霄對錦繡起了心思。更不希望陸雲霄和錦繡獨處一室。可是陸雲霄正值興趣濃厚之際，誰也不敢攔著，唯恐遷怒到自己頭上。再不情願，也得這麼說。

　　錦蓮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姐姐，我和錦繡奉了夫人的命令過來，自然得一起進去，不然我回去可交不了差。還請兩位姐姐見諒。」

　　錦蓮面相老實憨厚，眼神清澈，這麼一番道來，居然振振有詞。

　　錦繡不由得偷樂。錦蓮現在可真是機靈多了呢！

　　蕊珠和雪雁沒想到錦蓮如此不識趣，對望一眼，不知道該怎麼「點醒」這個一臉單純的丫鬟。

　　錦繡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錦蓮說的有理，我們一起進去吧！」說完，再也不看蕊珠和雪雁的臉色，和錦蓮一前一後的進了書房。

　　蕊珠阻攔不及，眼睜睜的看著錦蓮也跟著走了進去。不由得頓足。這下可糟了，少爺肯定不高興，說不定會遷怒到她們頭上來了。

　　雪雁也在咬牙切齒，真沒見過這等不識趣的丫鬟。兩人低聲討論了一會兒，俱是哀聲歎氣。

　　現在只能期盼著少爺別太生氣就好……

　　陸雲霄確實沒生氣，只是很意外很鬱悶。

　　這樣一個明顯的信號。錦繡卻故作不知，特地帶了個人在一邊礙手礙腳，就差沒直說「請別來騷擾我」了。作為一名花叢老手。他沒有退縮，卻難免有點懊惱。

　　錦繡盈盈一笑，行禮問安過後，才將名帖遞了過去。

　　陸雲霄漫不經心的翻看了一眼，然後說道：「我明日早上就過去遞帖子。待約好時間了，再去通知嬸娘。」

　　錦繡笑著說道：「那就先謝過少爺了。」

　　若是有可能。錦繡一定板著臉，只可惜主子可以甩臉子給丫鬟們看，丫鬟卻只有陪笑的份兒。所以，心裡再不情願，錦繡也得表現出一等大丫鬟的氣度來，滿臉含笑。

　　陸雲霄見了錦繡的笑容，心裡的不快稍稍散去了一些。調笑的心情又來了：「就這麼一句謝謝就把我打發了麼？」

　　一般來說，接下來丫鬟們就該嬌羞的接上一句：「那少爺還想怎麼樣？」然後他會笑著接上一句：「當然是想要你……」然後就自然而然的曖昧了……

　　錦繡矜持端正的一笑：「奴婢一定回稟夫人，夫人一定很高興。」

　　好……掃興的回答。

　　不過，陸雲霄可不會輕易罷休，一對桃花眼直直向錦繡放電：「可少爺我就想要錦繡的謝意呢！」

　　錦蓮呼吸有點急促起來，美男的誘惑果然沒法擋啊！就連她這個旁觀的，都覺得陸雲霄那張微笑的俊臉實在是迷人，那雙眼綻放的光芒更是無比的明亮，刺激她的小心臟跟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也不知道正對著陸雲霄的錦繡怎麼受得了的，居然還能一本正經的笑著應道：「奴婢已經謝過了。」

　　陸雲霄不氣餒，笑著說道：「光嘴上說說怎麼成，總得送個東西給我吧！少爺我正缺個香囊，錦繡，做個香囊送我如何？我一定天天戴在身上……」

　　未完的語意在眼神中表露無疑。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一招殺傷力極大，一般的丫鬟都抵擋不住。

　　錦繡依舊是有禮貌的微笑：「奴婢手藝不佳，不敢獻醜。雪雁姐姐和蕊珠姐姐一定很樂意為少爺做香囊，奴婢不敢僭越。」

　　陸雲霄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笑容終於有點掛不住了。

　　這個錦繡，「防守」的好嚴密。也太難以「攻破」了，少爺我也快黔驢技窮了。

　　若是沒有錦蓮在，陸雲霄說不準還能放肆些，甚至來點肢體上的小小騷擾也是有可能的。只可惜，錦蓮從頭至尾都瞪著一雙大眼睛，真是讓人掃興。

　　陸雲霄忍不住白了錦蓮一眼，若是自己身邊的丫鬟，此刻早識趣的閃人了。只可惜那個傻乎乎的丫鬟就像沒看見似的，一點也沒有回避的意思，依舊傻愣愣的站在那兒。

　　陸雲霄暗暗咬牙。

　　錦繡心裡很快慰，錦蓮今天晚上表現真是精彩啊！回去之後一定好好的表揚她幾句。

　　既然正事已經說完了，錦繡很愉快的告退。

　　陸雲霄卻不肯放她走，笑著吩咐道：「你來替我研磨，我要寫東西。」紅袖添香，乃培養感情的最佳機會，陸雲霄深諳此道，當然不想錯過。

　　錦繡才不想到他身邊去，提議道：「奴婢笨手笨腳的，只怕做不好。雪雁姐和蕊珠姐都在書房外面守著呢，奴婢這就喊她們進來替您研墨。」

　　說完，不待陸雲霄做出任何反應，就逕自的去開了門，揚起笑臉喊道：「雪雁姐，蕊珠姐，少爺要寫字，你們進來替少爺研磨吧！」

　　陸雲霄的臉終於黑了，暗暗的磨起牙來。

　　雪雁和蕊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然高興的進了書房來。一個研磨，一個鋪紙，熟稔的很。

　　錦繡和錦蓮趁機告退。陸雲霄再也沒有任何藉口把錦繡留下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錦繡輕快的走出了他的視線。

　　事已至此，陸雲霄的「獨處一室」計劃終於以全面失敗而告終。

　　陸雲霄的臉徹底拉了下來，心情極差，呆坐在那裡，腦子裡卻回想起錦繡的一顰一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雪雁不知趣，還上前邀寵：「少爺，您看奴婢研墨研的如何？」

　　陸雲霄沒心情理會她，淡淡的說道：「你們倆都出去，別在這裡煩我。」

　　雪雁遭受到如此不客氣的待遇，頓時紅了眼圈。放在往日，陸雲霄心一軟，便會笑著哄上幾句，可今兒個，陸雲霄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更遑論來哄她了。

　　蕊珠連忙扯了雪雁的衣袖，然後拉著雪雁出了書房。

　　雪雁哭哭啼啼的：「少爺的魂都被那個錦繡勾去了……」

　　蕊珠咬牙說道：「雪雁，我們倆去少奶奶那兒吧！」

　　雪雁一楞，連哭也忘了，怔怔的重複道：「去少奶奶那兒？」去做什麼？

　　蕊珠意味深長的一笑：「我們日日伺候少爺，自然要把少爺身邊發生的事情告訴少奶奶一聲。」

　　雪雁精神立刻來了，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這就去。」哼，少奶奶知道了，一定會想出法子來對付錦繡的。

　　兩人一面走一面討論，彷彿見到了少奶奶怒斥錦繡的情景，俱都興奮不已。渾然忘卻了當年的自己是如何處心積慮避開少奶奶勾搭上少爺的……

　　果然，許氏不疾不徐的聽完兩人的「稟報」之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卻不做任何表態。

　　雪雁心計難耐的說道：「少奶奶，您可要留心啊，少爺對錦繡……」在瞄到許氏淩厲的眼神之後，自動的銷聲匿跡，然後，就不由自主的心虛了起來。

　　許氏看著面前這兩個各懷心思的丫鬟時，不由得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你們都忠心耿耿，這我是知道的。行了，不用多說了，都退下吧！」

　　陸雲霄對一個美貌的丫鬟發生興趣，這還算什麼稀罕事嗎？

　　許氏懶的去計算數字，腦子裡迅速的轉了起來，該如何對待此事呢，嗯，只得好好的琢磨一番。畢竟，錦繡和以往的丫鬟可不大一樣啊……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有意

　　錦繡走出老遠之後，終於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哇，真是解氣啊！

　　剛才陸雲霄的臉色好精彩好精彩。精彩到足以讓錦繡通身舒暢。之前曾有過的鬱悶和不快一掃而空。

　　錦蓮也嘻嘻笑了，擠眉弄眼的說道：「錦繡，雲霄少爺現在心情一定很『好』。」滿心期待著獨處順便勾引錦繡的陸雲霄生生的吃了憋，心裡還不知怎麼鬱悶呢！

　　錦繡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然後大力表揚了錦蓮今晚的出色表現：「今兒個可虧了你也在，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呢！」

　　尤其是對著陸雲霄裝傻充愣的時候，簡直逼真極了。大概誰也想不到一臉老實巴交的錦蓮會扮豬吃老虎吧！就連陸雲霄也被蒙了過去，愣是以為錦蓮是個憨厚的傻丫鬟，壓根沒想到錦蓮是故意去攪局的。

　　錦蓮被贊的飄飄然，呵呵的笑了：「哪裡哪裡，比起你來，我可差得遠了。」

　　她可算領會到錦繡的機智和鎮定了，若是換了一個丫鬟，今晚早被陸雲霄這三招兩式給拿下了。哪裡能如此機靈的逃脫出來。

　　想到這兒，錦蓮不免有點惋惜：「說真的，錦繡，雲霄少爺真正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你對著他真的一點沒心動麼？」若是換了是她，真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得住美男的誘惑呢！

　　錦繡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反問：「你說呢？」要是心動的話，能如此百般抗拒閃躲逃脫麼？

　　錦蓮摸摸鼻子，嘻嘻一笑，歎道：「好在我沒遇到這等事情，不然，我定然抵擋不住的。」可不是人人都有錦繡那樣的自制力的。

　　錦繡抿嘴一笑。忽的起了逗弄錦蓮的心思：「你若是真的想要這等好事，我替你創造機會如何？」

　　錦蓮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要不要，我可消受不起。我剛才就是隨口說說罷了，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老天，就她這性子，若是做了什麼通房丫鬟，被主母欺壓的死死的是一定的。她可沒素月或是素芸那樣的能耐。再說了，她早有了心上人了。

　　錦繡撲哧一聲笑開了。

　　錦蓮這才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恨恨的上前拎了錦繡一把。兩人嬉鬧了半晌才回院子覆命去了。

　　本以為經過此事之後，第二日陸雲霄定然會消停些。沒曾想第二天一大早陸雲霄便興沖沖的過來給沈氏請安，順便商討起拜訪李府的具體事宜。

　　沒想到陸雲霄除了遞名帖之外還願意親自陪同去陸府。沈氏詫異之餘，又很是高興。女眷單獨出門還是有很多不便的，有男子陪同，倒也方便些。

　　站在一邊的錦繡卻是心裡一跳，倍感苦惱。

　　陸雲霄的目光不時的往她身上瞟過來。這是常事，不算什麼。

　　可她分明在陸雲霄的眼中看到了異樣的光芒。以前不過是輕佻的勾引和打量，現在卻隱隱多了份熾熱，那簡直就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錦繡心裡往下一沉，立刻生起了危機感。

　　她怎麼會認為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好應付的主兒？她怎麼能忘了男人天生就會有的劣根性？

　　越是得不到手的就越是有挑戰性，陸雲霄大少爺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嘗為一個丫鬟費過那麼多的心思。她昨天晚上自以為成功的應對，卻更加引起了陸雲霄的興趣和征服欲。苦思冥想了半天之後，決定不把錦繡弄到手誓不罷休。

　　完了。陸雲霄大少爺真的對她有意了。也就是說，她接下來的煩惱會是大大的……

　　錦繡表面鎮靜自若，實則心裡亂糟糟的，故意避開陸雲霄的目光，堅決不多看一眼。

　　陸雲霄此刻反而不著急了。看了錦繡兩眼便收回了目光。

　　男女之間最美妙的時刻就是現在，有意無意欲迎還拒的滋味最是美妙。征服一個少女的心多有成就感啊！嗯，要表現出最佳的風度和氣質將她迷倒……

　　陸雲霄瀟灑自若的起身，對沈氏說了一聲，便先去李府遞名帖去了。

　　沈氏含笑應了。

　　李府離陸府不算遠，一來一回也就個把時辰左右。

　　陸雲霄做事效率確實挺高，一個多時辰之後，就帶了好消息回來。說是李府主母趙氏極為熱情，已經備下了飯菜，就等沈氏過去了。

　　沈氏精神一振，連忙起身，命錦繡素秋幾人帶上各式禮物。

　　那錦盒都是木做的，沉甸甸的極有分量。錦繡只覺得手裡分外的沉，心裡不由得暗笑自己嬌氣，如今動手做重事粗活的機會極少，都快像個嬌小姐了。

　　陸雲霄瞄了錦繡一眼，笑著靠近，低聲說道：「是不是很重？我讓下人替你搬。」說完，便使了個眼色，立刻有機靈的小廝過來將錦盒接了過去。堂堂少爺自然不方便親自替佳人服務，不然，陸雲霄不介意獻獻殷勤的。

　　素秋素琪曖昧的眼神直往錦繡這邊飄過來。

　　四個丫鬟都抱著錦盒，陸雲霄單單只關注到了錦繡，嘖嘖，這偏心偏的也太明顯了吧！相貌長的好，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錦繡在這異樣的目光裡哭笑不得，想辯解也沒機會和時間，只得鬱悶的領了陸雲霄的「好意」：「奴婢謝過少爺關心。」

　　陸雲霄的笑容和煦如陽光，生生的將所有丫鬟的心都勾了過去。

　　錦繡暗暗歎息，強打起精神來應付。

　　共備了三頂軟轎，除了沈氏外，陸雲霄和少奶奶許氏各坐一頂轎子。

　　許氏今日特地精心收拾了一番，美豔奪目氣度超群，翩翩走來時，有意無意的瞄了錦繡一眼。

　　沈氏笑著贊了幾句，陸雲霄也笑著贊道：「群芳，你打扮的像朵牡丹花似的，我可不敢隨意帶你出去了。」

　　許氏抿唇一笑，看的出得了陸雲霄的讚賞還是極為高興的。

　　錦繡汗顏了一下，感情許氏的閨名叫群芳，難怪大少爺的院子就取名叫做群芳院呢！原來的胡思亂想真是太對不住許氏了。

　　主子們在轎子裡坐著，丫鬟們得跟在轎子外面走著，錦繡和素秋一左一右走在了轎子的兩面。

　　京城果然繁華，到處都是朱門綺戶。粗略看過去，一路上看到的和陸府相若的府邸至少也有八九個。

　　待到了李府門口，錦繡更是驚歎了。

　　難怪都說李府是名門望族，光是這大門的氣派便很是不一般。寬寬的可以容下十人同時進出，重重的鐵門至少也得兩個人一起用力才能推的開，門的兩邊各有一個石獅，氣派至極。

　　姑爺李崚陪著二小姐在門口相迎。

　　二小姐見了沈氏，激動的目泛淚光，軟軟的喚了一聲，便落下淚來。

　　李崚很是憐惜嬌弱的妻子，連忙低聲安撫，然後笑著招呼沈氏和陸雲霄夫妻。

　　錦繡眼尖的瞄到素心和錦霞正站在二小姐身後，笑著沖兩人點頭。心裡暗暗奇怪，錦霞依舊是原來那副裝扮，可素心似乎有了點變化……

　　別的不說，單看素心身上的裝扮，也比原來精緻的多。頭上簪了一支鑲了紅寶石的金釵，在陽光下灼灼生輝，很是耀目。衣裙質地極好，甚至比錦繡身上的衣裙還要好一些。記得素心一直是比較低調內斂的……

　　錦蓮也察覺到了素心的改變，不由得好奇的打量了素心幾眼，恨不得立刻上前敘敘舊。只可惜主子們正忙和，丫鬟們都沒時間歇著說話。也只能暫且按捺下這份好奇心了。

　　李崚姑爺的母親趙氏正在正廳候著，熱情的招待了沈氏一行人。

　　沈氏客套的和趙氏寒暄起來，言詞異常的客氣，時不時的謙虛幾句，諸如「雲鳳向來嬌慣任性如今讓你費心了」之類的話數不勝數。

　　做母親的當然不好稱讚自己的女兒，只有將姿態放的低一些，才是正理。

　　趙氏反而不停的稱讚二小姐賢良淑德孝順聽話。做婆婆的不管對兒媳觀感如何，也得在親家母面前藏著掖著點。總之，大面子上得顧及彼此的顏面問題。

　　錦繡極少見到沈氏長時間的保持這樣的笑容，不由得暗暗驚歎。為了自己的女兒，沈氏的姿態放的夠低的。平日裡，可從未見過沈氏這般姿態呢！

　　待用完了午飯之後，沈氏和二小姐才算是有了獨處的機會，終於有時間說些私密的悄悄話了。

　　錦繡很識趣的退出了屋子，將空間留給了母女兩個。

　　錦蓮早已歡喜的拉了素心在一邊說話去了。

　　錦繡很是好奇素心的改變，想了想，便厚著臉皮也過去了。

　　「素心姐，京城的水土真是養人，這才幾個月的功夫，你可愈發的漂亮了。」錦蓮笑著贊了幾句。

　　素心掩嘴一笑，不甚嬌羞。別有幾分楚楚動人的姿態。

　　錦霞笑著過來湊趣：「這是自然，再加上人逢喜事，素心姐的氣色好的讓人嫉妒呢！」

　　八卦來了！

　　丫鬟們都圍攏了過來，好奇的打量素心，想從素心的一舉一動中探聽些精彩的八卦消息出來。

　　素心俏臉一紅，怎麼也不肯直說。

　　錦繡心裡一動，能讓素心如此高興又羞澀的事情，莫過於……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七章　教導

　　錦霞快人快語，將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

　　二小姐自從嫁入李家之後，和姑爺李崚感情很好，小兩口如膠似漆甜甜蜜蜜。李崚原來有兩個通房丫鬟，也還算老實安分。因此，二小姐的日子過的很是舒心。

　　二小姐這幾日茶飯不思，月事又推遲了幾日，便疑心自己有了身孕。請了大夫來診脈，又因時日太短，暫時查不出喜脈來。據說至少也得再等上六七天才能通過診脈確定。

　　二小姐高興的不得了，唯恐傷及身子，不敢再和李崚同房，便在前天讓素心開了臉伺候李崚。

　　素心，已經是姑爺的通房丫鬟了。

　　素心一直羞紅著臉，卻沒阻止錦霞說話。

　　待聽完之後，丫鬟們齊齊的道喜。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素心伺候小姐多年，這也是素心該有的待遇。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熬上幾年，做個姨娘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了。

　　這恭喜聲中，有羨慕有嫉妒，也有眼熱和不甘。

　　素心通通笑著領受了，滿臉的春意盎然。

　　錦繡留意到錦霞眼底流露過的那一絲失落和不甘，旋即隱沒到了眼底。不由得悄然歎息。錦霞和素心都是二小姐的陪嫁丫鬟，可素心很明顯的更受二小姐器重，難怪錦霞心有不甘呢！

　　素秋和素琪兩個和素心都是年齡相若，眼見著素心如此風光得意，心裡豈能一點感觸都沒有？

　　錦蓮是最為素心高興的那一個，拉著素心的手說道：「素心姐，你可要好好的伺候姑爺，還有，千萬不能忘了小姐的恩情。」在李家，素心依仗的唯有二小姐罷了。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素心豈能不懂這簡單的道理，笑著點頭應了，心裡覺得暖洋洋的。到底還是錦蓮和她最親，在這個時刻，只有錦蓮是真心為她高興了。

　　不知道，錦繡看到自己這般光景，是否會有一點點的後悔……

　　素心悄悄的瞄了錦繡一眼，待發現錦繡面容平靜嘴角含笑後，又覺得錦繡是在裝模作樣。不管怎麼說，現在最風光的那個人是自己……

　　想到這兒。素心的笑容更加甜蜜了。

　　而在屋子裡，沈氏也被這意外的喜訊嚇了一跳，高興的拉著二小姐的雙手：「鳳兒。你說的是真的麼？你真的有了身孕了？」

　　二小姐面上一紅，低聲說道：「大概是，婆婆特地請了京城名醫來為我號脈，說是時日尚短，得過上六七日才能確診。」

　　沈氏一連串的說著：「好好好。這可真是太好了。」

　　成親的當年便有了身孕，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足以讓二小姐在李家抬頭挺胸做人。最好是明年就一舉得男，那地位可就更加牢固了。

　　二小姐被沈氏這一席話說的面頰通紅，訥訥的說道：「夫君說，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很喜歡……」

　　沈氏嗔怪的說道：「鳳兒。你怎的如此天真。第一胎生個男的，便是李家的嫡長子，再無人可以撼動你的身份地位。你這才算在婆家真正立了足。日後想生多少個女兒都隨你。可是這第一個，最好是男孩。」

　　當年，沈氏生下了大少爺之後，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就算隔年二姨娘也生了二少爺，可是最多給她添點堵罷了。陸文倫再寵愛二姨娘。也不會像重視大少爺一般重視二少爺。嫡長子，既占了嫡出又占了長子。最妙不過。

　　如今大少奶奶便是因為頭胎生了女兒，生生的被二少奶奶壓了一頭，雖說還有可人生的遠哥兒在，不過，到底不是親生。說起來，總是個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呢！

　　二小姐邊聽邊點頭，瞄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一眼，暗自祈禱著肚子裡的是個男孩。

　　沈氏的目光閃動，問起了姑爺李崚身邊人的情況。

　　一提到這個話題，二小姐的笑容便淡了些：「原有兩個通房丫鬟，都是府裡的家生子，容貌都屬上乘。不過，自打我進門之後，夫君極少親近她們。」

　　沈氏沉吟了半晌，才低低的問道：「你如今身子不便，不能同房。要不，就讓素心代你伺候吧！」

　　二小姐嘴角泛起一絲莫名的笑容：「母親，我已經這麼做了。」

　　就在前天晚上，她親自送了素心到自己丈夫的床上。

　　沈氏一楞，旋即展顏笑道：「鳳兒，你果然長大了，日後，我也不必時時刻刻為你操心了。」原本嬌寵的不知人間煙火的女兒，如今也懂得後院平衡之道了，讓人很感欣慰。

　　二小姐被這麼一贊，那一絲隱隱的委屈卻冒了出來，咬著嘴唇，低聲的歎道：「母親，我這麼做真是對的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器重的丫鬟成了丈夫的女人，這等心情，用筆墨實在是難以形容。

　　沈氏憐愛的看了二小姐一眼，輕輕的說道：「鳳兒，我知道你的心裡一定不好受。只是在這個時候，你最最要緊的事情就是保護好身子，安然的生下兒子。其他的，都可以先放到一邊去。」

　　男女之間的情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唯有孩子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屬於你。等有了兒子傍身，才能安穩的站在丈夫的身側。鶯鶯燕燕再多又能如何？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二小姐不語，眼裡卻浮出一層淡淡的水汽。

　　沈氏歎口氣，繼續說道：「素心伺候你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又聰慧伶俐，定能幫著你固寵。只要別讓她早早的懷了身孕就成。成全她，總比便宜了那兩個通房丫鬟要強的多吧！」

　　這些道理二小姐何嘗不知。只是事情臨到頭上，她才知道那滋味實在難受。想起素心含羞帶怯的臉龐，再想到李崚瞄向素心的溫柔笑意，心裡便像針紮似的隱隱的刺痛起來。

　　嘴上說的大度，可哪個女人又能做到真正的不妒不惱？

　　沈氏未曾經歷過將身邊的丫鬟抬成通房這等事情，卻深知通房丫鬟受寵給正室帶來的危機。當年的二姨娘就是通房丫鬟出身，她一開始未曾放在心上，等到察覺之後，為時已晚。然後終成心腹大患。

　　若是能抬一個自己的心腹丫鬟做了通房丫鬟，更好拿捏掌控些，總比便宜了別的女子強的多。就算日後做了姨娘，也翻不上天去。

　　所以，讓素心做通房是必然之舉。

　　沈氏細細的勸慰了半天，二小姐的心情總算稍稍的好了些，點頭應道：「母親說的是，孩兒知道了，以後定然不會再為此事苦惱了。」有所得必然有所失，人生就是如此。端看得失之間更看重的是哪一樣了。

　　沈氏欣慰的笑了：「這麼想便對了，還有，對素心也要防著些。」

　　二小姐疑惑的看了沈氏一眼，防著素心？有這個必要麼？素心可是伺候了她幾年的丫鬟，最最忠心最最聽話啊！

　　沈氏語重心長的繼續教導女兒：「鳳兒，你且記著。人心是會慢慢變的，哪怕素心再忠心，也保不准日後會動了別的心思。所以，不可不防啊！」

　　再忠心的狗，也可能會有反咬主子的那一天。見識過了榮華富貴的生活之後，極易生出更多的奢望念頭。

　　就如同可人一般，也曾是大少奶奶最為倚重的左右手。本也信誓旦旦一定要為大少奶奶出力爭寵，可後來又怎麼樣？還不是往大少奶奶心窩子裡捅了重重的一刀？大少奶奶因為可人而起的痛苦甚至遠遠超過了素月受寵帶來的怨懟。

　　素心此刻必然也是真心為二小姐考慮的，就怕日後會生了異心。

　　二小姐聽到可人的例子沉默了下來，眼裡閃過一絲堅決之色，緩緩的說道：「多謝母親教誨，孩兒知道日後該怎麼做了。」

　　沈氏見二小姐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總算放下了心來，悄悄的傳授了些法子。不外是「讓婆子盯著喝避子湯藥」「記得在素心面前多多敲打幾句」之類的。

　　此話題告一段落之後，沈氏又關切的問起了婆媳之間管家理事之類的瑣事。

　　母女倆著實聊了不短時辰，待許氏和陸雲霄過來的時候，沈氏才驚覺時間過的飛快，該辭行了。

　　二小姐依依不捨的送了沈氏一行人出府。

　　李崚笑著站在二小姐身邊，關切的問道：「身子怎麼樣？累不累？」

　　二小姐搖搖頭，露出一抹微笑。李崚性子開朗活潑，又很懂得體貼，是個很好的丈夫。有夫如此，她該知足了。

　　「對了，岳母大人和你說了這麼久，究竟都說了些什麼？」李崚不掩好奇。

　　二小姐笑著敷衍道：「就是叮囑了我一些孕期要注意的事情。」這是其中的一部分沒錯，不算扯謊。

　　李崚不疑有他，笑著說道：「嗯，你好好的保重身子，明年生個健康的寶寶最重要。」一說起孩子，李崚的臉孔便亮了起來，顯然對孩子充滿了期待。

　　素心和錦霞一左一右的攙扶了二小姐回了院子。

　　二小姐瞄了素心一眼，默默的琢磨起了找個合適的機會和素心「談心」……

　　素心不知道二小姐複雜的心裡活動，兀自飄飄然的沉浸在做了通房丫鬟的喜悅中。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八章　請安

　　大少爺二少爺科考結束歸來，宛如脫了層皮一般，非常疲憊勞累。

　　沈氏顧不得多問，忙囑咐廚房燒些熱水，讓兩人沐浴更衣。待沐浴後，沈氏才殷勤的問起了這幾日科考的情形。

　　二少爺還維持著精神勉強應付了沈氏幾句，大少爺則一臉睏頓疲乏，直嚷著要睡上一天不起床，壓根沒力氣也沒心情說話。

　　耗費的精神體力實在是太多，至少也得休息幾日才能還原。

　　沈氏心疼兒子，連忙吩咐素月伺候大少爺去休息。

　　二少爺也支撐不住了，得了沈氏的允諾之後，也在素芸的伺候下回屋子休息去了。

　　沈氏最最惦記的自然是大少爺科考的情形，又沒時間細問，心裡七上八下的。

　　錦繡少不得又安撫了沈氏幾句。

　　正在說話之際，就聽守門的丫鬟進來稟報：「夫人，如玉姑娘來給您請安了。」

　　沈氏一聽到如玉的名字，頓時眼睛一亮。

　　錦繡不假思索的說道：「夫人，奴婢這就去迎如玉姐進來。」

　　沈氏笑著點頭應了。

　　不過幾月未見，如玉卻變了個模樣。美麗依舊，不過卻多了少婦的成熟風韻，梳了婦人的髮髻，穿著寬鬆的短衫長裙，顏色素淨，和往日的鮮豔奪目迥然不同。

　　錦繡第一眼便瞄到了如玉微微凸起的肚子，心裡頓時有數了，卻故作不知，熱情的上前和如玉寒暄。

　　如玉喜滋滋的拉著錦繡的雙手，親熱的說道：「錦繡，好些日子不見，真是想念你們。我昨兒個才聽說夫人來了京城，今兒個便忙不迭的過來請安。」

　　錦繡抿嘴一笑：「如玉姐。快快進去吧，夫人聽說你來了，高興的不得了呢！」

　　如玉見到沈氏的一霎那，眼角頓時濕潤了，依舊是禮數周全的給沈氏行了大禮。

　　沈氏早看出如玉體型的微妙變化，連忙上前扶了如玉起身，嗔怪的說道：「都是雙身子的人了，還這麼多禮數做什麼。禮數是做給外人看的，對著我還用這麼客套麼？」

　　如玉聽到這熟悉至極的話語，感受到沈氏淡淡的嗔怪下的濃濃關愛。心裡更是酸楚，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夫人，奴婢好想你……」

　　沈氏見如玉哭哭啼啼的。心裡也頗不是個滋味，連連安撫如玉。

　　如玉伺候她多年，向來深得她的歡心。主僕感情極為深厚。如玉出嫁，對沈氏來說，既是高興又是不捨。尤其遺憾的是沒能親自送如玉出嫁。想及此，心裡愈發感慨。

　　錦繡和素秋幾人在一邊看了，心裡都浮出了淡淡的感傷。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或許再過上三年兩年，她們也會像如玉一般從沈氏身邊嫁了出去。以後雖然還有相見的機會，卻再也不會像此刻般朝夕相處了……

　　錦繡見如玉情緒激動，便軟聲勸道：「如玉姐。你不要再哭了，身子要緊。再說了，你難得見夫人一次。該高高興興的說會兒話才是。」

　　素秋也附和道：「錦繡說的是。如玉姐，你如今懷了身孕，可要保重身子啊！」

　　素琪和錦蓮紛紛的勸了幾句。

　　如玉赧然的用帕子擦了眼淚，心情平靜了不少：「奴婢真是不中用，讓夫人見笑了。」

　　沈氏打趣道：「改日得把王長生也叫來給我看看。若是對我們如玉不好，我可饒不了他。」

　　如玉撲哧一聲笑了。沈氏雖說面上嚴肅了一些。其實向來疼惜身邊的丫鬟，會說出這等話來，真是一點都不奇怪的事情。

　　一提到如玉的丈夫，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素琪笑嘻嘻的問道：「夫人說的沒錯，如玉姐怎的就一個人來了，王長生沒有陪著你一起來麼？可太不像話了，改日得親自來給夫人請安才能饒過了他。」

　　如玉笑著為自己的丈夫辯解幾句：「他這幾日實在忙碌走不開，待有空了，我一定親自讓他來給夫人請罪。」

　　一提起丈夫，如玉的臉上自然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甜蜜。

　　錦繡會心一笑，看來，如玉的婚後生活過的一定很不錯啊！瞧瞧，才成親幾個月，便懷上了孩子。

　　正想著，沈氏便提起了這個話頭：「如玉，你這是進門喜了。王長生果然好能耐。」

　　所謂進門喜，就是指新婚第一個月裡就有了身孕。算算如玉出嫁的日子，再看看已經顯懷至少三四個月的肚子，很明顯便是進門喜了。

　　如玉羞澀的一笑，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歡喜。

　　丫鬟們都哧哧的笑了起來，王長生果然好「能耐」啊！

　　至此，氣氛愈發的融洽。沈氏固然高興之極，如玉更是十分的歡喜，漸漸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了婚後的生活，重點自然都圍繞在王長生的身上。語氣中不乏隱隱的驕傲和自豪。看來深以丈夫為傲。

　　錦繡笑吟吟的插嘴：「如玉姐，難怪你今兒個獨自來給夫人請安，我算是明白過來了……」故意停頓了一下。

　　錦蓮很配合的追問：「明白了什麼？」

　　錦繡慢條斯理的說道：「定是因為王長生太過出眾，如玉姐便捨不得將王長生帶來給我們看，唯恐被別人看上了眼。」話裡話外都是在揶揄如玉。

　　嘿嘿，誰讓如玉張口閉口就是誇王長生來著，自然要借機取笑如玉兩句。

　　此言一出，沈氏立刻哈哈笑了起來。素秋素琪錦蓮也樂的前仰後合。

　　如玉哭笑不得，白了錦繡一眼，笑駡道：「你個牙尖嘴利的丫頭！」自己也越想越覺得好笑，掩嘴笑了起來。

　　沈氏心情極好，自然留了如玉吃午飯。

　　按理來說，嫁出去的丫鬟便是陸府的媳婦子，還是繼續為陸家做事。日後如玉生下了孩子，也依然是陸府的家生子。如玉回了沈氏這裡來，便像走娘家一般親熱。不過，卻是沒資格和沈氏坐在一起吃飯的。

　　沈氏藉口此處沒有外人，硬是讓如玉和她坐在一起吃午飯。

　　如玉拗不過沈氏的心意，戰戰兢兢的坐下陪著沈氏吃了午飯。心裡卻是極其高興的，這可是主子給的最大的榮耀了。做丫鬟做到這等受寵的地步，還有何求？

　　到了下午時分，王長生總算是露面了。

　　王長生捧了四色禮盒，恭恭敬敬的給沈氏請安問好。

　　沈氏第一次見王長生，很仔細的打量了王長生幾眼。

　　錦繡當然也非常好奇，也跟著打量了起來。目測看來，王長生年齡二十一二歲左右，中等的個頭，看起來精明能幹利索。容貌嘛，說不上特別的好看，但是那雙眼睛極有神彩，讓人看了心生好感。

　　再看他說話圓滑周到有分寸，更是讓人添了幾分好印象。

　　沈氏很是滿意，暗暗的點頭，心想老夫人保的媒，果然極為妥當啊！

　　畢竟一屋子都是女眷，王長生被這麼多雙眼睛打量來打量去，心裡也有點不自在，連連朝如玉使眼色。

　　如玉笑盈盈的為自己的丈夫解圍：「長生，我來給你介紹我以前的好姐妹。」然後就一一的為王長生介紹起了幾個丫鬟來。

　　第一個介紹的，便是素秋。

　　王長生不失禮貌的向素秋點頭打招呼。心想這素秋比起如玉來，容貌差的真是遠了。倒是氣質尚算出眾。

　　素琪嘛，眼珠頗為靈活，看的出極為機靈。

　　這個叫錦蓮的，頗為清秀可愛，笑起來極為惹人憐愛。

　　等正式介紹到了錦繡，王長生便覺得眼前一亮，屋子都亮堂了起來。如玉已經夠出眾，可這個叫做錦繡的丫鬟卻更加的秀美，微笑起來更是動人之極。

　　如玉密切的留意著丈夫的一舉一動，見王長生對錦繡特別留意，心裡不由得微微泛酸。好在她向來擅長表面功夫，絲毫不見惱火，笑吟吟的說道：「長生，錦繡可是我們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是夫人的左膀右臂呢！」

　　錦繡笑著恭維如玉：「如玉姐這麼說我可不敢當，若不是如玉姐急著出嫁，怎麼著也輪不到我來做夫人的左膀右臂。」誇讚如玉的同時，不動聲色又取笑了如玉一記。

　　如玉怎麼可能聽不出來，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底那一絲不快頓時不翼而飛。錦繡的美貌擺在那兒，不論是哪個男人見了，也難免會多看幾眼的吧！倒也不能怪王長生輕浮了。

　　不過，如玉還是萌生了去意，待了一會兒之後，夫妻倆便雙雙告辭了。

　　錦繡自然要代替沈氏送兩人一程。

　　走了沒幾步，就見如玉笑著說道：「好了，錦繡，你快些回去伺候夫人吧！不用再送了。」

　　王長生也笑著說道：「如玉說的是，不用再送我們了。」

　　錦繡笑了笑，不再多推辭，客套了幾句便回轉了。

　　如玉對王長生如此在意，甚至連王長生多看了自己幾眼也覺得不快。算了，還是快些閃人吧！

　　如玉悄悄鬆了口氣，一轉身，便看到了王長生忍俊不禁的笑容。

　　如玉有些心虛，嘟噥道：「有什麼好笑的，若是捨不得，我再把錦繡叫回來就是了。」

　　王長生呵呵笑了起來，連忙哄了如玉幾句：「在我眼中，你是最最美的，哪個女子也不及你。」

　　如玉抿嘴一笑，總算轉怒為喜。小夫妻兩個和和美美的回家去了。

力寶龍

卷四　一等丫鬟　第四百四十九章　敲打

　　離放榜的日子還有一個月，沈氏索性安心的在京城住了下來，靜靜等著放榜的那一刻。

　　大少爺和二少爺考完過後，都放鬆了不少，連著幾日都和陸雲霄幾人在外面遊玩，心情很是暢快。

　　沒有陸文倫在，沒有一干姨娘來請安，兩個兒媳也不在身邊，更見不到孫女孫子，再加上院子裡人少雜事少，沈氏幾乎無事可做，閑的有些發慌。

　　有心想見見女兒，只可惜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能隨意的回娘家。再者，二小姐剛剛有了身孕，需要靜養，想來想去，便打消了再去李府做客的想法。

　　倒是二小姐特意派了素心過來給沈氏送了喜訊，說是已經確過診了，就是身體比較虛弱，得好生的休養。

　　沈氏自然清楚自己女兒的身子骨虛弱，聞言立刻擔憂起來。懷孕生孩子向來是女人的一大難關，若是稍微有個差池，便是一大劫難。再想到大少奶奶當日難產的情景，更是坐立難安。

　　素心最是善解人意，見沈氏憂心忡忡的樣子，立刻開解道：「夫人無需擔心，李家上上下下對小姐極為上心，已經打算請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為小姐調理身子。」

　　除此之外，李崚的母親趙氏已經打算聘請京城最有名氣的幾個產婆在府裡住下，隨時伺候照顧二小姐的飲食起居。務必不出任何差錯。

　　沈氏點了點頭，說道：「鳳兒身子一直不算硬朗，素心，你可要好好的伺候小姐，千萬不能惹小姐傷心生氣，知道了麼？」

　　素心一聽就知道沈氏暗指的是什麼，立刻表態：「夫人請放心。奴婢有幸伺候小姐，蒙小姐不棄，一直對奴婢厚愛有加。奴婢絕不會忘了小姐的情義，更不會忘了夫人對奴婢的教導。奴婢一定好好的伺候小姐，絕不會惹小姐有一絲不快。」

　　這一番斬釘截鐵的話語，並沒有讓沈氏動容。

　　好聽話人人都會說，可誰知道素心有沒有起了爭寵奪愛的心思？

　　沈氏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自打十二歲起就伺候鳳兒，至今也有六年多了吧！鳳兒待你寬厚，這你最有體會，不需要我多說。如今。鳳兒分外的倚重你，早早的便抬了你做通房丫鬟，只要你恪守本分。熬上個兩三年，做個姨娘也不是難事。只是有一點你千萬記著，你在李家可以依仗的只有鳳兒，姑爺喜歡你，也是看在你是鳳兒貼身丫鬟的份上。不然。美貌的丫鬟多的是，這等事情不見得輪到你頭上，你說是也不是？」

　　素心收斂了笑容，低低的應了一聲。

　　沈氏的話語非常直白，就差沒有直說「這一切都是鳳兒給你的，鳳兒能給你自然也能拿走」了。

　　和聰明人說話無需說透。點到為止才是最高境界，最好是聞弦歌而知雅意。沈氏也最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今兒個卻一改常態。說話很是直接：「你明白就好，只要你好好的伺候鳳兒，日後不會虧待了你。可若是起了異心，第一個遭殃的，便是你爹你娘。」事關二小姐。沈氏的態度比往日還要強硬的多。

　　素心是家生子，爹娘都是陸家的下人。都拿捏在沈氏的手心裡。沈氏若是想整治他們，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所以，沈氏輕飄飄的話語絕不算是威脅，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素心的臉頓時有些蒼白，依然是點頭應了：「奴婢不敢，請夫人放心。」

　　「不要說『不敢』，而是不能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一點點都不要有。鳳兒不能和姑爺同房，你代替鳳兒伺候姑爺。姑爺喜歡你，是你的福氣。萬萬不可恃寵生驕，要在姑爺面前多多替你家小姐說好話，不能阻撓了他們夫妻的情分……」沈氏滔滔不絕的訓斥了一長篇，態度極為嚴厲。

　　素心臉色越發蒼白，態度倒是鎮定了下來，默默的聽著，時不時的應一聲。

　　錦繡越聽越心驚，沈氏零零總總說了這麼一大通，總結起來就是兩句話。素心就是二小姐的替身，只能在二小姐不方便的日子裡代為伺候姑爺。若是二小姐生下了孩子了，就得老實安分的退回原位，不得爭寵。

　　真是有點過分了……

　　通房丫鬟就不是人了麼？連感情也不能有麼？連爭奪姑爺歡心的權利也不能有了麼？

　　再一聯想到二少爺身邊的紫絹，錦繡心裡更加悵然了。有二少奶奶這般厲害的主母在，紫絹也只能卑微的守在二少奶奶身邊，等著二少爺偶爾的垂憐。

　　可人倒是受寵了一陣子，下場卻是連命都沒了。

　　可憐可歎的所謂「通房丫鬟」啊！

　　錦蓮在一邊暗暗為素心叫屈，沈氏的態度如此嚴厲，話語如此不留情面，素心哪能受的了。若不是硬撐著，只怕早就掉了眼淚。再看素心蒼白如紙的面孔，更是讓人心生憐惜。

　　只可惜錦蓮沒有膽子在沈氏說話的時候插嘴，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可憐的素心一再的低頭挨訓。

　　沈氏說了老半天之後，才算稍稍停了下來。

　　錦繡猶豫了一下，還是壯著膽子給沈氏倒了杯茶：「夫人，您一定口渴了，喝些茶潤潤喉嚨吧！」

　　沈氏正覺得口乾舌燥，聞言點點頭，便慢慢的啜飲起來。

　　錦繡悄悄的沖素心使了個眼色。

　　素心暗暗感激錦繡的救場，她本是喜滋滋的來替二小姐送信過來，沒想到非但不落好，還被訓斥了這麼久。再這麼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撐得下去了。

　　有這麼一會兒時間做緩衝，素心總算悄悄鬆了口氣。

　　沈氏該說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見素心依舊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站在那兒，還算滿意，語氣便緩和了下來，好生安撫了素心幾句：「素心，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伺候小姐，我絕不會虧待了你爹娘。還有，待鳳兒生下了嫡子，便停了你的避子湯藥，你若是有造化，自然有福氣早早的懷上孩子。做姨娘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這樣一顆超級美味的糖果拋出來，頓時安撫住了素心傷痕累累的心房，眼睛一亮，恭敬的謝了恩。

　　沈氏又命素秋進屋子裡，取了兩封厚厚的銀子出來，賞給了素心。又從手腕上拔了個赤金鐲子下來，賞賜給了素心。

　　恩威並施之下，素心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兒。

　　錦繡一直冷眼旁觀，到此刻也不由得暗歎沈氏手段高超。同時也為自己慶倖不已，好在當時躲過了做二小姐的陪嫁丫鬟。瞧瞧素心現在受的這罪，哪裡是什麼好受的滋味。還不如像如玉那般，正正經經的嫁人生子，小夫妻過自己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呢！

　　素心告退之後，錦繡和錦蓮一起送了素心出院子。

　　素心額上冒了不少冷汗，到現在才敢用帕子一點點的擦乾淨，又恐擦亂了胭脂，便分外的小心仔細。

　　錦蓮歎口氣，接過素心手裡的帕子，替素心擦去額上的汗珠，然後低聲的說道：「素心姐，夫人說話口氣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總之好好的伺候小姐姑爺就是。」

　　素心苦笑著說道：「放心吧，錦蓮，我知道分寸的。」

　　做通房丫鬟，最要緊的就是可守本分。不能越過主子的寵愛，不能試圖和主子爭奪寵愛，在必要的時候，甚至要替主子和別的通房丫鬟爭寵。唯有這樣，才能得到主子的歡心。這一切，我都知道的。

　　錦繡看著素心的笑容，不知怎的，心裡有點悶悶的。強打起精神來笑道：「好了，錦蓮，你不用多說了，素心姐向來是個聰明人，不用我們教她怎麼做事的。說不準到了明年，我們就得稱呼一聲素心姨娘了呢！」

　　素心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腦子裡不由得回想起了沈氏剛才說的那番話來，頓時對自己有了信心。

　　二小姐正懷著身孕，她此刻要好好的伺候小姐，還要不著痕跡的讓姑爺更加的喜歡她。等小姐生下了嫡子，她就可以停了避子湯藥了……

　　錦繡見自己說的話有了效果，也就不再多說了。

　　素心一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無需為她多擔心。人若想得到一些什麼，就得相應的失去一些什麼。端看各人的選擇了。

　　素心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自然會好好的走下去。

　　素心走後，心情低落的錦蓮被錦繡反復勸導過後，總算是好了一些。只是很悵然的歎氣：「錦繡，素心姐又聰明又漂亮又能幹，若不是身為丫鬟，一定能找個很好很好的丈夫的。」

　　錦蓮和素心是表姐妹，感情一直深厚。本來一直為素心做了通房丫鬟感到高興，卻被今天的事情弄的心情低落的很。發出一通感慨來。

　　錦繡微笑不語。

　　是啊，若不是身為丫鬟，她們又何須過這種低人一等的生活？

　　看似風光，看似優渥，看似前途似錦，其實命運都被別人拿捏在手中。

　　只是，這種假設一點實際的作用也沒有，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不想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