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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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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方蜘蛛】強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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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4 16:32: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 第三日:浴血奮戰

張獻忠對於目前的戰況,有些一籌莫展。

原以為潁州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拿下,誰想到第一日的進攻被官兵幾通箭,殺了自己的幾百人。次日,自己把麾下第一猛將姚百崖派了上去,原指望一戰成功,誰想到,居然連姚百崖也死了。

前後兩日,居然折損了那麼多的士卒,而潁州看起來卻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

這些傷亡,對於兵勢浩大的張獻忠來說,完全可以承受,但其帶給部下心理士氣上的打擊卻是難以彌補的。

“我就不信,潁州真的是銅牆鐵壁。”張獻忠幾乎咬牙切齒地道;“明日,我親自指揮攻擊,若不能拿下潁州,殺光那些虎賁衛,絕不收兵!”

張獻忠已經下了狠心,而潁州城內卻是興高采烈。

虎賁衛的英勇,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裏,有這樣的虎賁衛在,潁州就是銅牆鐵壁!一路勢如破竹的流寇,在潁州,兩日來卻連潁州的外圍營寨都無法攻破。

丁雲毅卻沒有他們那麼好的心情。

兩日來的攻擊,第一日,依仗的是幾輪亂箭,讓立足未穩的賊軍大敗而回。第二日的攻擊,卻是靠著賊軍畏懼自己威名,突出騎兵,擒賊先擒王,一舉斬殺了姚百崖,讓賊軍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但是,這樣也必然激怒連折兩陣的張獻忠,真正的血戰很快便會開始了。然而陷入興奮中的潁州軍民卻還絲毫不知。

從賊軍屍體上揀回來了部分箭枝,潁州城裏工匠又連夜趕製總上來一批。讓有弓無箭的窘境總算得到了一些改善。但賊軍一旦發力,不顧一切攻擊,這些箭枝還能起到多大作用?

丁雲毅不知道。

援軍呢?援軍到哪裏了?兩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他們離潁州應該很近了吧?

五日,這是自己承諾過的,隻希望援軍不會像賀逢聖說的那樣遲遲不到......

......

“副鎮,前麵高逆迎祥、李逆自成率軍數萬擋在霍邱。”

賀人龍手裏捧著本書。眼皮都沒有動下:“右麵的艾萬年現在到哪了?”

“也紮住了大營,沒有動靜。”

賀人龍鼻子裏冷哼一聲:“難道艾萬年也讓我也攻嗎?我不上他這個當。傳令下去,嚴密監視霍邱。艾萬年什麼時候,我們什麼時候動。”

“可是,丁雲毅正在潁州作戰。督帥命令我們......”

“督帥是命令過我們,但現在情況有變。”賀人龍放下了手裏的書:“霍邱那麼多的流寇,聲勢如此浩大,貿然攻擊,隻會損兵折將,我得為我的弟兄考慮。他丁雲毅不是很能打嗎?不是號稱什麼武勇忠烈虎賁衛嗎?督帥把自己的精騎都給了他,想來他在那裏堅持上個十天半個月的沒有問題,就不用我等操心了。”

......

“賀人龍動了嗎?”

“回副鎮,沒有。”

艾萬年“哦”了聲:“賀人龍想等我和流寇殺到精疲力竭,再來摘現成的桃子嗎?看著他。賀人龍什麼時候動,我們也什麼時候動。”

“但是督帥那裏如何交代?”

“交代?交代什麼?”艾萬年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我們隻在中原進剿,安徽的事情和我們原本沒有關係。督帥要問起來,就說賊眾幾十萬,又盤踞在了霍邱。一時難以取勝,需得從長計議。”

......

“殺!殺!弟兄們,殺啊!”

就在賀人龍和艾萬年互相觀望,誰都不肯搶先出兵之時,潁州城外卻已經陷入到了苦戰之中。

和丁雲毅預料的完全一樣,第三日。張獻忠親自率領的主力終於出現在了戰場。而這一次的賊軍,表現出來的也和之前完全的不一樣了。

那些賊軍被殺退了一批又上來一批,完全不顧傷亡。

箭射完了,陷兵坑也幾乎要被屍體填滿,那些賊軍如果潮水一樣的衝了上來。

戰馬嘶鳴,戰刀飛舞。八百壯士重新騎上了他們的戰馬,揮舞著手裏雪亮的戰刀,和衝到麵前的賊寇一次又一次舍生忘死的搏殺著。

太多了,流寇實在是太多了,殺不光,斬不絕!一波一波,層層疊疊。

那麵“武勇忠烈虎賁衛”的大旗,始終都陪伴在丁雲毅的身旁,寸步不離,而這麵大旗,也正是這八百騎士信心的根本來源。

他們人少得可憐,但他們無所畏懼,但他們看來,隻要這麵大旗還在,他們的希望就在。

這,是一種讓人難以相信的信心。

丁雲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殺了多少人,他隻知道自己每一次龍牙揮起,總有一個人會死在自己刀下,然後,很快會有更多的流寇衝上來。

他更加不知道這樣的殺戮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殺聲震天,刀槍的碰撞聲讓這裏變成了一個大鐵匠鋪。“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

丁雲毅在奮戰著、段三兒在奮戰著、王威在奮戰著,皇甫雲傑在奮戰著......所有所有的弟兄,都在那裏浴血奮戰著......

潁州的城門忽然打開了,一大群的官兵衝了出來。衝在最前麵,指揮著著支官兵的,赫然正是潁州知州尹夢龍!

兩日的戰鬥,潁州方麵始終沒有給予城外最直接的支援,這些官兵從來沒有打過仗,他們害怕流寇的凶殘。

但是丁雲毅和那些騎士的奮勇,卻終於感染到了他們。

潁州要是破了,以流寇的凶殘,滿城都無生理,而要保衛住潁州,八百騎就成了他們最後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兩日來的戰鬥,今日的浴血搏殺,潁州官兵都親眼看在了眼裏。他們也是官兵,他們也是一樣有血性的五尺男兒,他們也一樣能上陣殺敵!

信心一旦被鼓舞出來,爆發出的能量將會是驚人的。

“殺——”

三千官兵爆發出了震動天地的吼聲,如奔騰的河流,轉瞬便席卷到了戰場。

潁州官兵的參戰,讓原本就信心滿滿的八百騎士,更加陷入到了亢奮之中。戰馬嘶鳴得更加歡快,戰鬥舞動的更加快捷。

屍體堆積得到處都是,鮮血匯集成了數條河流。整個戰場,已經完全的變成了一個讓人忘卻了生死的大熔爐。

再多的生命,投放到這個大熔爐裏,也會瞬間被火焰吞噬得無影無蹤。

潁州人手,但有地利,士氣此刻又極度高漲,在和人數數倍於己的賊軍拚殺之下,絲毫不落下風。

箭射光了,就拿刀殺;刀砍卷了,就用拳頭......總之隻要還有一個人站在這裏,這場戰鬥便永遠不會停止。

賊軍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要命的官兵,他們不是來打仗的,簡直就是來拚命的!

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潁州在,則眾人活;潁州破,則眾人亡。現在所有人的命運,都和這座城池聯係在了一起!

這一場殺,從早晨殺到下午,從日出殺到日落,潁州官兵和八百騎一起,始終都牢牢堅守著。

他們,沒有後退一步!

終於,賊軍有些堅持不住,開始紛紛後退。

這一天的戰鬥,眼看著又要無功而返了,但奇怪的是,張獻忠並沒有反怒,反而下令鳴金收兵。

他很敏銳的看出,盡管這一天還是沒有突破官兵的防線,但潁州兵力有限,這一天,盡管自己損失慘重,但潁州同樣也蒙受到了巨大的的傷亡。

這是一場消耗戰,潁州沒有那麼多的人可以死!

張獻忠判斷的沒有錯,在這一天潁州的確蒙受到了巨大損失。

當潮水一般湧來的賊軍又潮水一般退去之後,戰場一下變得寂靜了。

官兵們默默的打掃著戰場,救助著那些在血泊中發出痛苦呻吟的傷員。

“將軍,我們沒了七十八騎。”

皇甫雲傑的話讓丁雲毅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七十八騎,一天之中,精銳的八百騎就陣亡了七十八騎。

可是,隨後段三兒的話卻又一下讓丁雲毅的心好像被針紮了一下:“大人,馮貴和桂四死了。”

那是丁雲毅從台灣帶出來的七個兄弟中的兩個。馮貴還是和丁雲毅在澎湖拜過把子,“澎湖十六英”中的一個。

可是,就這麼的在潁州沒了。

三天,第三天來到的時候,讓人不忍目睹的傷亡終究還是出現了。未來的戰鬥,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援軍呢?援軍現在到哪裏了?

明天賊軍再行發動一次衝擊,城外肯定是守不住了,潁州將受到賊軍最直接的攻擊,以潁州的防衛力量來說,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幾天。

五日,便是咬著牙丁雲毅也要堅守住五日,但是援軍能夠及時趕到嗎?

沒有人能夠告訴丁雲毅和潁州軍民這個答案。

“丁將軍,看來明日賊軍會發起更凶猛的攻擊。”滿頭是汗的尹夢龍走歸來,憂心忡忡地說道。

丁雲毅點了點頭道:“是,明日怕是這裏守不住了。”

“要不,咱們先撤到城裏去,等著援軍到了,再裏應外合的殺出來?”

“不!”丁雲毅搖了下頭說道:“潁州的城防太薄弱了,我怕在賊軍的衝擊下抵擋不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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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4 16:32: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四日:分兵!

“全部集軍於潁州,根本無法抵抗賊軍攻擊。丁雲毅皺著眉頭說道:“我的想法,既然城外隻能堅持到明日,一旦這裏無法抵禦,則大人帶著潁州官兵全部進城,我則帶著我的部下向臨泉一帶撤退。”

“撤退?將軍要走?”尹夢龍一聽大驚失色。

眼下丁雲毅指揮的部隊,成了潁州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一旦他們撤走了,潁州還拿什麼來抵擋賊軍。

丁雲毅鎮靜地道:“尹大人,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信陽一戰,再加上此處連續兩日作戰,張獻忠已經恨我入骨,他見我撤退,必然窮追不舍,必我取我首級而後快,如此,潁州方麵的壓力就會大減。”

“將軍是分兵之計。”尹夢龍恍然大悟,但隨即又擔心地道:“隻是即便讓賊軍分兵,隻怕潁州也無法抵抗太長時間。”

“那就隻能指望著援軍能夠盡早到了。”丁雲毅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

不分兵是敗,分兵,隻能延緩潁州陷落時間,現在,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援軍身上,可是援軍什麼時候才會來到......

......

當潁州之戰進行到第四日,一切局勢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張獻忠不顧生死的強攻,起到了極大的作用,這才最大程度上消耗了潁州的力量,讓潁州保衛戰一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在又進行了整整一個上午艱苦卓絕的抵抗之後,丁雲毅清楚的知道城外已不可守。

賊軍正在重新集結。當一下個衝鋒到來,這裏必然將變成賊軍的天下。

“尹大人,回城去吧。”丁雲毅緩緩說道。

尹夢龍沉重的點了點頭:“丁將軍,保重啊!”

“保重,尹大人。”丁雲毅深深的吸了口氣。

一上午的激戰,又讓自己損失了六十九騎。這些精銳的騎兵,正在逐漸減少。激戰至今。八百騎已經隻剩下了六百餘騎。

可是,還有整整一天半的時間需要自己和潁州一起熬下去。

丁雲毅翻身上馬:“尹大人,萬一......我說的是萬一......要是援軍到來前潁州便城破了。大人可急速向鳳陽方麵撤退。”

“鳳陽方麵?”尹夢龍苦笑了下:“潁州要是破了,就算流寇不殺我,難道朝廷會饒了我嗎?左右都是一個死。好歹也做一個忠臣死去吧。”

丁雲毅默然無語。

潁州要是真的破了,鳳陽方麵也很難守得住,那裏是皇陵所在,一旦被流寇侵襲,隻怕鳳陽等地大小官員無一幸免。

流寇不殺他們,朝廷也一樣要砍了這些官員的腦袋!

除非,曆史能在這裏轉一個彎,創造出一個奇跡。

賊軍中的號角再度響了,丁雲毅一抱拳:“尹大人,告辭!”

“告辭。丁將軍!”

丁雲毅接過了段三兒手中戰旗:“弟兄們,去臨泉,隨我衝!”

“吼!吼!吼!”

六百騎的吶喊,讓日月為之無光!

那把讓無數人再熟悉不過的龍牙再度出鞘:“殺!”

“殺!”

潁州分兵開始!

這是丁雲毅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城外已經無法堅守的情況下。丁雲毅選擇了將力量分散,他賭的就是張獻忠不會放過自己!

“官兵跑了,官兵跑了!”

看到突然出現的變故,賊軍先是一怔,接著便爆發出了無數的歡呼。

張獻忠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自己完全不顧惜部下生命的衝鋒。到底還是讓官兵擋不住了。

當下不再猶豫:“孫可望,你帶本部攻擊潁州,其餘人,隨我追擊!”

“義父!”李定國趕緊道:“攻擊潁州要緊,那些逃跑官兵不必再去管他們。”

“不管?”張獻忠的眼睛瞪了起來:“那是虎賁衛,在信陽殺了我如此弟兄,在潁州又讓我損兵折將,連姚百崖也死在了這裏。若是不能把他們殺絕,我還有什麼麵目活著?無需多言,潁州旦夕可取,文秀一人足矣,其餘人,隨我來,今日務必趕盡殺絕!”

見義父不肯聽自己的勸,李定國無奈的搖了搖頭。

幾天來的交手,讓李定國漸漸的對丁雲毅和虎賁衛產生了好奇,對麵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官兵,為何能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

武勇忠烈虎賁衛?為何之前從來也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如果有機會親眼見到對麵帶兵的將官,也許這一切謎團便可以解開了......

......

臨泉!

這成為了丁雲毅新的目標。

張獻忠不會那麼輕易的讓他們突出去的,大隊的賊軍主力,在張獻忠的親自指揮下,從六百騎的兩側圍攏上來。

而在前麵,是張獻忠另一個義子艾能奇指揮的三千賊軍!

要到臨泉,必須先突破這裏!

麵對凶猛浩蕩的賊軍,丁雲毅全無畏懼,一手戰旗,一手龍牙,一馬當先。

賊軍紛紛湧了上來,他們已經接到了八大王的死命令,必須在這裏堵截住這股官兵,爾後對其形成合圍之勢。

生死一戰,便在這裏!

衝在最前麵的丁雲毅左手戰旗舞動,右手龍牙亂砍亂殺,漫天鮮血之中,無數慘呼在龍牙之下傳出。

在官兵們的眼中,丁雲毅便如同一尊戰神,無往不利,當者披靡;但在那些賊軍眼中,丁雲毅卻是一個最可怕的惡魔。

誰能夠擋得住他?

一旦心裏有了根深蒂固的畏懼,那麼在戰場上便能清晰的表現出來。

那麵“武勇忠烈虎賁衛”的大旗和那把可怕的龍牙到哪,哪裏的賊軍無不紛紛避讓,無有敢輕碰其纓者。

丁雲毅硬生生的在賊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身後六百騎人吼馬嘶,緊隨丁雲毅身後奔騰而出。

丁雲毅勒住戰馬,回頭一看,賊軍畏懼自己,不敢正麵阻擋,但在自己和大部分兄弟突出之後,賊軍包圍重又合攏,三十多騎被困其中。

“皇甫雲傑!”丁雲毅厲吼一聲:“你帶弟兄們撤往臨泉,來五十騎,隨我殺回去,把弟兄們救出來!”

已經脫離困境,卻又返身救人,這樣的氣概,不是一般人有的。那些騎兵的眼中,跳動出了狂熱、崇敬的火焰。

他們跟隨丁雲毅的時間並不長,但卻正是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丁雲毅以自己的勇猛無懼,贏得了這些騎兵最高的尊敬。

五十名勇士決然而出,丁雲毅大笑道:“我視流寇如草芥,想進便進,想走便走,今日不殺得賊寇聞我之名潰逃,也當不得武勇忠烈這四個字!弟兄們,隨我殺!”

五十一騎爆發出駭人的狂吼,竟然又重新殺了回去。

那些賊軍哪裏想到才殺出去的官兵又掉轉一槍殺了回來?人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丁雲毅一衝上來,竟然發一聲喊,四處潰散。

這樣的情景,也是丁雲毅所沒有想到的。

賊軍已經被丁雲毅殺怕了,殺慌了!

被賊軍重重包圍的三十餘騎,原以為此番必死,卻哪裏想到丁將軍不顧自己生死,竟然又回來救他們了,瞬間一個個熱淚盈眶,不能自己,隻覺得跟隨著丁將軍,從此後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眾兄弟,跟我來!”丁雲毅也不多說,八十餘騎合在一處,再次返身殺出。

他把這裏視若無人之境,進進出出,賊軍望風披靡,誰都不敢阻擋。

艾能奇負責指揮堵截,但卻被丁雲毅進進出出,全無辦法擋住,又羞又怒,卻有無可奈何。

眼見丁雲毅帶著八十騎衝了出去,艾能奇勃然大怒,這要傳了出去,自己將來還怎麼有臉繼續指揮弟兄?

當下帶著數百親信,不要命的追了上去。

才追了幾百步,忽然看到一匹戰馬站在前麵,馬上騎士,正是帶著官兵視“義軍”如無物的那個官兵將領。

“我叫丁雲毅,都給我記得了!”

丁雲毅朗聲而道,龍牙指著這些追上來的賊軍:“今日我帶著我的弟兄去臨泉,有膽敢再追者,皆殺!”

說著勒轉馬頭,竟然不慌不忙的緩慢離開。

那些賊軍麵麵相覷,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追擊的。

艾能奇的那股氣頓時泄了,他知道自己部下的士氣被對方那個叫丁雲毅的將官徹底打掉了,打沒了。就算現在再給自己幾萬大軍,隻怕也沒有人敢追擊的。

在那目瞪口呆的看著丁雲毅消失,張獻忠什麼時候到來的,艾能奇都沒有注意到。

等聽完了前後經過,張獻忠也有一些發蒙,難道對方一個人,就讓自己的軍隊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個丁雲毅沒有騙我們,他也隻有臨泉可去。”張獻忠回過神來,咬牙切齒:“這次若不能殺了丁雲毅,我軍士氣全無。我兒不必沮喪,我以你為前鋒,一路追到臨泉,雞犬不留,把丁雲毅的腦袋拿來見我!”

“是!”艾能奇打起精神,怒聲道:“我等義軍,跟隨大王出征以來,戰無不勝,今日卻被丁雲毅一個人殺怕,還要臉嗎?跟我來,殺官兵!”

“殺官兵!殺官兵!”賊軍的士氣總算勉強振奮了些。

李定國不為人知的搖了搖頭,一路追到臨泉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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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五日:單騎衝敵

丁雲毅和他的騎兵被追上了。

其實丁雲毅從一開始就並沒有想要逃跑,他就是要用自己來吸引住張獻忠,為潁州盡可能多的爭取到時間。

他成功了,完全被他激怒的張獻忠,已經不顧一切的追了上來,並在臨泉成功堵截住了丁雲毅。

可是已經是第五日了,援軍該到了吧。

追隨張獻忠一切圍殺官兵的李定國很快便發現出了不對,騎兵馬快,若是存心逃跑,既然突出重圍,早該不顧一切離開這裏,為何還會讓義軍追上?

“吾兒能夠發現,為父心中甚喜。”張獻忠讚許的點了點頭:“丁雲毅如此做,不過是誘我追擊,為潁州減輕壓力而已,可我縱然看穿卻也必追不可。潁州隻有這股官兵,早就破了,也不必太在意。可這股虎賁衛,先在信陽敗我,又在潁州城下接連取勝,我軍心已亂,將來再碰到他,他勢力若再大些,我義軍如何還敢與其正麵交鋒?眼下他被困在臨泉,正是一舉殲滅的大好機會,錯過這次,恐怕以後都再無這等機會,我義軍再見其隻怕聞風而逃的了。至於潁州,等我取了丁雲毅的首級,傾我之力,一日之內便可拿下!”

李定國恍然大悟,義父原來深謀遠慮,自己倒是多心了。

這股官兵雖然能怔慣戰,但畢竟人少,就算三頭六臂隻怕這次也跑不出去了......

......

“皇甫雲傑,賊軍到哪了?”一到臨泉。丁雲毅忽然大聲問道。

“回將軍,已至臨泉!”

“弟兄們!”丁雲毅忽然調轉馬頭:“再跟我殺回去!”

騎兵們當自己聽錯了,才殺出重圍,本該尋找合適防禦才是,但將軍現在怎麼又要殺回去了?

看出弟兄們的顧慮,丁雲毅笑道:“我軍六百,賊寇數萬。便是防禦再堅固,如何能夠抵擋?眼下賊寇才到,立足未穩。正好殺他個出其不意。弟兄們,何必害怕?我視賊寇如草芥,雖六百騎。亦必破之!”

這些騎兵早已折服丁雲毅,一聽這話,再無遲疑。丁雲毅厲聲道:“皇甫雲傑,你領三百騎在左,我領三百騎在右,左右衝突,殺他個措手不及!”

“願隨將軍死戰!”

“段三兒,把旗給我打得高高的,讓反賊看看我大明的好男兒!”丁雲毅意氣風發,看一眼那麵大旗。一催戰馬:“弟兄們,隨我殺!”

六百騎兵才到臨泉,馬不停蹄,人不卸甲,竟又是重新掩殺過去。

張獻忠哪裏會想到官兵凶悍如此。他初到臨泉,料定官兵竟日廝殺,一路奔來,早已疲憊,此時想來在那安住營寨,紮穩陣腳。帶這幾個義子。來到軍前觀看。

正在那裏議論,忽然看到遠處塵土飛揚,不由皺了一下眉頭,看看周圍,隻當是起風了。誰想到卻是一絲的風也都沒有。

塵土飛揚,戰馬的嘶鳴聲和馬上騎士的吶喊聲忽然傳來。

艾能奇站得高,仔細一看,麵色大變:“不好,是官兵重新殺回來了,義父速走!”

眾人聽得大驚失色,張獻忠也是麵色大變,但當著那麼多的義子和部下,不敢流露出驚慌:“怕什麼?官兵隻有幾百人,我身邊亦有幾百人,難道還殺不過嗎?眾將,隨我殺官兵去!”

這麼一耽誤,大股騎兵已經衝至,領頭那人,右手揮舞戰刀,凶悍無比,正是殺得賊軍聞風喪膽的丁雲毅!

丁雲毅本是要殺賊軍個出其不意,沒有想到張獻忠就在對麵軍中。連揮兩刀,砍死兩個不知死活衝上來的賊軍,厲呼道:“虎賁衛在此!擋我者死!”

六百騎士“荷荷”大呼,見人就殺,逢人就砍,直殺得這股賊軍大亂。

丁雲毅殺得興起,一抬頭,忽然看到前麵一隊賊軍在那護衛著什麼,邊打邊撤。再仔細看,戰場上交過說的艾能奇、劉文秀等都在,也是緊握兵刃,神色緊張的護衛著正當中的一個首領。

那個首領身材長瘦,最是奇特的留著長須,足有近兩尺長,非常好看。如此奇特漂亮的胡須,賊軍中隻有一人留著!

丁雲毅一怔,隨即大喜,厲聲道:“張獻忠!”

那人正是張獻忠!

這時弟兄們都在廝殺,丁雲毅身邊竟然兩騎,他也根本不去考慮:“張獻忠,丁雲毅在此,拿命來!”

狂催戰馬,瘋了一樣的直取張獻忠!

若是能在這裏殺了張獻忠,勝過斬殺十萬賊軍!

那邊張獻忠眼看著丁雲毅不管不顧,如猛虎朝著自己撲來,呆若木雞。李定國見機的快,急忙大叫:“放箭,擋住他!”

一排箭矢射來,身邊兩名騎兵應聲落馬,丁雲毅卻根本好像沒有看到一般,摘下盾牌,一邊擋著箭矢,一邊竭盡全力衝向對麵。

單騎衝敵!

丁雲毅單騎衝敵,他即便是再勇猛,也隻有一個人,排著隊讓他殺,也能把他累死。但這時賊軍早已被他的名字嚇怕,他一個人在賊軍眼中也似千軍萬馬,見他單騎奔來,竟然紛紛避讓。

李定國見到大事不好,急忙道:“帶著義父快走,我擋著丁雲毅!”

戰場上有些可笑荒唐的一幕出現了,張獻忠身邊還有幾十親兵,若幹義子,可在瘋虎一般的丁雲毅麵前,竟然隻有李定國一個人敢上前迎戰,其餘人都護著張獻忠,落荒而逃。

丁雲毅眼看就要追上張獻忠,卻被一員賊軍擋住,那賊軍也是瘋了一般,不顧一切的糾纏住了丁雲毅。

幾乎就能殺了張獻忠,可惜功敗垂成,丁雲毅心裏叫了一聲可惜,架住了對方刺來的長矛,厲聲道:“你是何人,敢擋我的去路!”

“我是八大王義子李定國!”

李定國?那個臨敵陷陣以勇猛著稱,文武雙全,死不降清,以微薄之兵力,和十萬八旗勁旅死戰到底,磨盤山一戰,大敗優勢清軍,讓滿清偽皇順治大怒,導致滿清兩個郡王、一個貝勒,無數都統、副都統、將軍遭到處分的李定國?

丁雲毅大喜,殺不了張獻忠,便是抓一個李定國也是好的!

李定國十歲加入流寇,深受張獻忠的喜愛,今年隻有十五歲,雖然勇猛,但經驗尚缺,尤其是麵對丁雲毅這樣雖然大不了他幾歲,但卻經曆了無數惡戰、血戰,臨陣經驗豐富的將領更顯稚嫩了些。

丁雲毅側身避過李定國惡狠狠刺來的一槍,兩馬相交,他不殺人,龍牙落下,一刀便砍下了李定國坐騎的馬頭。

戰馬倒地,滿地鮮血,李定國也從馬上栽下,滾落到了血泊之中。

此時王威、段三兒等人也已趕到,正想殺了地上賊將,丁雲毅急忙大叫:“不要傷了他的性命,抓活的!”

李定國尚未起身,已被十多名官兵圍住,自知今日必死無疑,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看著狼狽逃竄的張獻忠,丁雲毅大笑,知道今日這一場殺,已把張獻忠殺怕了。賊勢雖眾,但今日卻無論如何不敢攻擊臨泉。

第五日應該可以平安度過了吧?

可是援軍現在到哪裏了?

五日,自己在洪承疇麵前,答應過堅守潁州五日,現在潁州還在朝廷手裏,自己率六百騎吸引住了張獻忠的主力,援軍究竟到哪裏了?

丁雲毅和他的弟兄們苦苦等待著援軍,但死裏逃生的張獻忠卻並不知道這一情況。

這次本是想殺了丁雲毅,以振軍威,但卻沒有想到被丁雲毅忽然掉頭一陣砍殺,自己幾乎沒了性命不說,連自己最喜愛的義子李定國也都生死未卜。

“鴻遠還沒有回來嗎?”驚魂未定的張獻忠環顧左右問道。

幾個義子一齊搖了搖頭,艾能奇大著膽子道:“義父,鴻遠孤身擋敵,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張獻忠身子一晃,幾乎跌下馬來,過了會,幾滴眼淚落了下來。

他的部下一見大驚,慌忙下馬,連稱死罪,張獻忠抹著眼淚道:“我自舉義軍以來,雖然也有小挫,但卻從未遭到如此羞辱。信陽戰場,我被幾百騎殺得大敗,到了潁州,又是被這幾百騎擋了我整整四日四夜,好容易把他們趕到潁州,非但沒有拿住敵人,自己卻還幾乎身死,就連鴻遠也都丟了。罪不在你們,罪都在我。罷了,你們都四散去吧,這義軍也不要了,義旗也不用再舉了。我自己去和官兵拚命也就是了。”

一聽張獻忠非但沒有自備自己作戰不力,反而把責任都攬到了自身,部下無不感動,艾能奇、劉文秀、孫可望這三個義子跺著腳道:“義父放心,今日不可再戰,明日點齊大軍,我三人當親身士卒,死戰官兵,必然把丁雲毅的首級獻上!”

張獻忠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為人知的笑意。

慘敗如此,軍心混亂,眼下正是要重新收拾信心的時候,自己幾滴眼淚,一番自責的話,果然起到莫大效果。

明日戰端重開,這幾個義子必然奮不顧身,身先士卒,和官兵死戰到底。

如此,自己在那麼多部下麵前的這一番表現也算是起到效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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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定國

“殺!殺!殺!”

呼喊聲響徹著戰場,整個戰場,都已經被血和火包圍。

一大早開始,賊軍便一反常態的發動了最凶猛的進攻,那些反賊中的各級頭目,全部衝在了最前線。似乎他們接到了什麼死命令,全都不顧生死的一浪一浪衝了上來。

反賊今天是來玩命的?

所幸丁雲毅選擇的防禦地形非常好,讓賊軍的兵力無法充分展開,也讓自己的弟兄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兵力上的嚴重劣勢。

可是,今天的廝殺也是潁州之戰爆發後從來未有過的。

賊軍們一次次的被殺退,又一次次的衝了上來。鋪天蓋地,山呼海嘯。

丁雲毅和弟兄們在奮戰著,他們不知道這樣的戰鬥什麼時候才會結束,但隻要他們中還有一個人在就會依然奮戰到底!

死,在這個時候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賊軍蒙受著巨大的傷亡,官兵同樣也在蒙受著巨大的傷亡。連空氣中都飄蕩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而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則茫然失措的在戰場上來回走著,打著噴嚏,似乎要重新找到自己的主人。

整整一天的時間,兩軍就在這小小戰場上反複廝殺著。賊軍根本不給官兵任何喘息的時間,他們在以人命一波一波的衝擊著。

終於等到了苦盼已久的夜色,那些賊軍這才停止了進攻,喧鬧無比的戰場。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弟兄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天的廝殺已讓他們精疲力竭。一等賊軍退去,方才還氣勢滿滿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就被抽去,躺在地上,怎麼也都不肯起來。

累了,從潁州殺到臨泉,這些弟兄們真的累了。

丁雲毅同樣疲憊。每戰必先,所有的弟兄們都在看著自己,自己絕不能讓他們失望。在人數如此劣勢的情況下。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這些騎兵死戰到底的決心了。

突圍?目前來看沒有太大可能,這裏雖然適合防禦,但幾乎就是一個死地。

他搜索著戰場。看看那些屍體中,還有沒有幸存著的兄弟,盡管這是不太可能的。

屍體中沒有看到一個還活著的兄弟,丁雲毅歎息了聲,坐了下來。邊上一個看起來還不滿二十歲的士兵,給他遞上了幹糧:“將軍,吃點吧。”

“多謝了。”丁雲毅掰下了一點幹糧,放到嘴裏仔細的咀嚼著,縱然現在他連一點胃口也都沒有,但為了很快又會到來的戰鬥。他必須要補充上自己的體力:“你叫什麼名字?”

“侯魯。”

“多大了?”

“十九。”

“十九,不小了。”丁雲毅笑了下:“我看你今天殺了起碼有四五個人,勇敢得很,你不害怕嗎?”

侯魯抬高了些聲音:“將軍有令,斬首不滿三級者。殺!侯魯寧可死在賊軍的手裏,也不想被將軍砍下我的腦袋。”

“好,好!”丁雲毅忍不住大讚。

侯魯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你不是說援軍幾天就到了嗎?可是怎麼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來?”

這一句話,把周圍的兄弟都給吸引了過來,這也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是啊。援軍為什麼還沒有來。”丁雲毅歎息了聲,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弟兄們解釋:“當日我離開信陽,督帥親自向我保證,援軍五日內必到,也許他們路上有什麼事情被耽擱了吧。”

這是解釋時候的一個竅門。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丁雲毅必然要把責任推卸到洪承疇身上,否則的話軍心便有可能散了。

侯魯被鼓起了一點信心:“我想,督帥那麼大的官,他總不會騙人的吧?”

是啊,督帥那麼大的官,他總不會騙人的吧?所有的弟兄心裏一齊想道。

丁雲毅苦笑了下,這該如何回答弟兄們?

“好好休息,等援軍到了,我還要帶著你們殺回去。”丁雲毅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來。

巡視了下,他看到被自己俘虜的李定國被五花大綁放在了一角,低著頭默然不語,偶爾抬起頭來,和丁雲毅四目相對,眼中很快流露出了麻木、仇恨的目光。

丁雲毅笑了笑,走到他的身邊,解開了捆綁著他的繩子,接著在李定國的旁邊坐了下來,把手裏的幹糧遞給了他:“吃點吧。”

李定國也不客氣,一把接了過來,幾口就都塞到了嘴裏。

十五歲,還不過是個孩子而已,抓住後一天一夜水米未進,也當真是餓極了。

“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何苦跟隨反賊做這殺頭勾當?”丁雲毅語氣平穩地問了一句。

李定國惡狠狠的瞪了他幾眼:“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不是官府把我們逼的沒有活路了,誰願意起來造反?殺頭?我死也不怕,還怕殺頭嗎?狗官,今天你便是殺了我,早晚我義父也會為我報仇。”

“你義父?張獻忠?”被對方罵了一聲“狗官”,丁雲毅也不生氣:“李定國,你義父隻怕也未必是真心起來造反。他曾經是延安府的捕快,後來被革了職,便至延綏鎮從軍。因犯法當斬,主將陳洪範觀其狀貌奇異,為之求情於總兵官王威,重打一百軍棍除名,從此便流落鄉間。後來賊寇一起,他便也成了其中一員......”

“你胡說。”李定國大聲叫了起來。

張獻忠當捕快被革職,當兵又被打了一百軍棍出名,這被他視為畢生奇恥大辱,從來不肯和身邊人說,因此知道的人不多。丁雲毅現在一提起,難免要引起李定國的抗議。

“你不信?將來若有機會再見到張獻忠,你當麵問他看他肯不肯承認。”丁雲毅也不在意對方的態度:“你們自稱‘義軍’,替天行道,可惜所到之處,若蝗蟲過境,寸草不留。官兵殺,老百姓一樣殺,而且殺起老百姓來,比殺官兵更加奮勇。李定國,我沒有說錯吧?”

李定國沉默在了那裏。

丁雲毅說的都是實情,“義軍”每到一處,每陷一城,都是大肆劫掠,大肆殺人,為了這,自己曾經勸過義父幾次,但義父都說自己年紀小,還不懂。

“你們中有個叫羅汝才的,外號‘曹操’。”丁雲毅再度在李定國麵前提起了這個人。羅汝才在賊軍中很有名望,甚至超過了高迎祥,所有流寇都知道這人講義氣,做事仗義,也都願意聽他的話。

果然,一聽提起“曹操”,李定國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隻聽丁雲毅緩緩地道:“你們服羅汝才,說他做事仁義,連清官都不肯殺。可是,過去羅汝才娶不上媳婦,當了流賊首領之後,身邊美女不下百名,個個如花似玉,這怕就是他喜歡做流賊的理由吧。李定國,這和那些貪官汙吏又有什麼區別?難道這上百名的女子,都是心甘情願跟著他的?我看這也未必,強搶民女的事怕對羅汝才來說是家常便飯。”

李定國沒有想到麵前這個官兵對“義軍”中的事情如此了解。羅汝才喜歡女人誰都知道,可他身邊女人是自願來的還是搶來的,也沒有人去關心。

現在丁雲毅這麼一說,仔細想想當中大部分都不是情願的吧。

丁雲毅麵色平緩,語氣從容:“所以,劫富濟貧、替天行道隻不過是個口號,能夠自保就算不錯了,流寇都是些烏合之眾,勝不相讓,敗不相救,聚到一起不過就是為了打家劫舍,沒有別的目的。流寇都是親朋好友結合成的流氓團夥,為的就是搶掠,不是為了給誰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個黃巢,也和你們一般,按照你們的說法也是‘義軍’,可是老百姓並不懷念黃巢,將來也不會懷念你們,因為你們隻不過是些流氓,哪怕將來真的被你們奪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

按理說丁雲毅如此評擊“義軍”,可李定國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反而似乎陷入到了沉思。

他雖然年輕,但卻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他跟隨張獻忠,一來是因此從小便在張獻忠的身邊,二來他堅信“義軍”是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那些貪官汙吏的。

但現在丁雲毅的每一句話都切入到了“義軍”的本質,絲毫不留情麵。

“官兵中很多也不好,他們和強盜一樣凶狠。”丁雲毅歎息一聲:“如果不是這樣,天下也就不會亂了,可現在咱們你打我,我打你,打來打去都是打的自己人,反而讓外敵占了便宜。在邊關,有金虜在那虎視眈眈,在福建,那些個泰西人無時無刻不想著占領我們的土地。朝廷呢?朝廷現在沒有辦法,得對付你們這些流寇。隻有你們被滅了,朝廷才能夠騰出手來對付來自邊關和海上的威脅,否則這大好的江山究竟是誰的可就說不定了。”

說著,他慢慢的站了起來:“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不懂,可你早晚都會明白的。我不殺你,哪怕我們都死了我也不殺你,我希望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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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利害

“何公公,何公公!”

賀逢聖幾乎是跌跌撞撞的闖進了監軍何露遙何公公的營帳,一進來便大聲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病勢才去,身子還虛弱著的何露遙有些驚訝,他可從來沒有見過賀逢聖會這樣驚慌:“發生什麼事了?難道反賊打進來來了?”

“反賊沒有打進來,可中都快要被反賊打破了。”

賀逢聖的一句話,讓何露遙麵色驟變。

他這一病便是很長時間,戰場上發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沒有精力去過問,此時聽賀逢聖這麼一說,頓時急了:“究竟怎麼回事?”

“反賊十三家七十二營大會滎陽,共推高逆迎祥為反賊首領,爾後四路分兵,其中主力徑取霍邱、潁州,直指鳳陽!”賀逢聖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那還了得!”何露遙急得聲音都提高了:“鳳陽乃是中都,皇陵所在重地,一旦落到流寇手裏,後果不堪設想。洪督帥呢?難道便聽之任之?”

賀逢聖接口道:“洪督帥已命從台灣來的五虎遊擊將軍丁雲毅率八百精騎趕往潁州,堵截流寇,又命副總兵賀人龍、艾萬年二人,各率主力救援鳳陽。”

“那就好了。”何露遙出了口氣:“丁雲毅我知道,那是救了王承恩王公公,深得今上信任的,他到中原來了嗎?”說到這,忽然覺得有些奇怪:“既然洪督帥已經救援,賀大人為何還如此驚慌?”

賀逢聖趕緊道:“丁雲毅率八百精騎出發已久。怕是早在潁州和反賊血戰了。但我剛剛得到消息,賀人龍和艾萬年所率領的主力,被反賊堵在了霍邱,遲遲不肯出擊。何公公,七天了,算著時間,丁雲毅已經在潁州七天了啊。他隻有八百騎。算上潁州守軍,絕不會超過五千人,可反賊數萬。再不發兵,什麼都晚了啊!”

“七天了?”何露遙“謔”的一下站了起來:“豈有此理,鳳陽若失。你我誰都逃脫不了幹係。在霍邱就磨蹭了七天,他們想做什麼?難道想等鳳陽破了,大家夥都被押上法場嗎?走,走,我親自找洪承疇去!”

說著徑直走出營帳,賀逢聖跟在他的身後,也匆忙走了出去。

洪承疇大營外的士兵,看到何露遙何監軍來了,剛想上前問安,何露遙已經破口罵道:“滾!”

衝進洪承疇的營帳。見這位督帥正在和部下商議軍情,何露遙張口就道:“洪督帥,我的脖子已經洗幹淨,等著聖上開刀問斬,你的脖子洗幹淨了嗎?”

一看到大病初愈的何公公來了。張口還是這樣的話,洪承疇驚訝萬分:“何公公,這是說的哪裏的話?不知洪某所犯何事?”

何露遙冷笑一聲:“流寇眼看著就要進鳳陽了,你的兩位副總兵準備在霍邱呆到什麼時候?難道等著中都淪陷於賊?”

一聽這事,洪承疇這才放下心來:“原是要報知監軍的,但監軍一場重病方愈。洪某不敢驚擾。既然監軍來了,洪某便一一告知。反賊連破霍邱、壽州,我命丁雲毅救潁州,命賀人龍和艾萬年隨後增援,但增援主力在霍邱為賊所擋,賊勢十餘萬眾,聲勢浩大,急切間不能勝,你看,這是兩位副總兵來的戰報。”

何露遙看也不看,不過聽洪承疇如此解釋,怒氣稍消:“洪督帥,讓你左右暫時退去,我有話說。”

洪承疇急忙讓手下出去,等營帳裏隻留下了他們二人,何露遙這才說道:“洪督帥,你心裏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有一點,鳳陽要是破了,大家都脫不了幹係。鳳陽從巡撫而起,大小官員的腦袋是保不住了,你手握重兵,肩負剿賊重任,再加上安徽和你沒有太大關係,聖上也不好責罰你,可你想過沒有,在霍邱延誤了那麼長時間,錯失救援潁州良機,聖上麵上不說,可這心裏會如何看待你?”

洪承疇眉頭鎖在一起,何露遙又接著道:“我隻怕賀人龍和艾萬年都抱著這樣心思,你們負責的是剿滅中原流寇,安徽和你們沒有關係,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流寇幾十萬,萬一進剿得凶了,他們反過身來和你們拚命,到時候自己的實力未免大受損失,有了這樣的心思在,拖拉著不肯前進也就不足為奇。”

何露遙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洪承疇也不分辨,聽著何露遙說了下去:“流寇是遲早都要被剿滅的,現在聖上要用你們,自然拿你們無可奈何,可流寇滅了之後呢?鳳陽要是被破,皇陵要是被毀,聖上隻要一想起此事,你以為會放過你們?袁崇煥當年如此權勢,手握雄兵,被視為朝廷棟梁,可聖上要殺他,不過殺一雞爾。洪督帥難道便能例外了嗎?說不定到時候下場比袁崇煥還慘那。你得知道,流寇畢竟是從你這邊跑出去的!”

洪承疇倒吸一口冷氣。何露遙歎了口氣道:“你們不知道丁雲毅這個人,我知道。他救過王承恩王公公的命,一旦他有個三長兩短,王公公會放過你?是你洪督帥可以日日見到聖上,還是王公公能夠日日見到聖上?你在聖上麵前說話管用,還是王公公在聖上麵前說話管用那?督帥,你仔細的想想罷!”

“多謝監軍提醒,若非監督,洪某幾乎誤了大事。”洪承疇是個聰明人。之前,雖然流寇東進已經得到證實,但洪承疇卻並沒有太當回事。

的確,鳳陽要是破了,那是潑天大禍,可朝廷要算賬,也隻會算到安徽官員身上,和他們中原之軍沒有太大關係。他隻要負責把中原的流寇絞殺幹淨,恢複河南、陝西等地,縱然有放敵東進罪名,朝廷也不會太為難自己,而且還反過來賦予他更大權利,繼續追剿流寇。

因此,他的重點是堵住四川,不讓流寇進川地。在東麵,則是尾追流寇,切斷流寇和中原戰場的呼應,爾後逐一用兵,平定流寇。隻要中原能夠定了,那些進入安徽的賊軍便不足為慮了。

再者,他已經派出了丁雲毅指揮的八百精騎,和賀人龍與艾萬年兩個副總兵帶軍追擊,朝廷上也可以交差了。至於鳳陽能否守住,那是鳳陽的事情了。

也正因為如此,他一聽說霍邱駐紮有反賊重兵,也沒有急著催促賀、艾二人急速進軍,隻讓他們監視住賊軍,不要讓他們再殺回河南。

至於那丁雲毅的死活?洪承疇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被何露遙一說出其中利害,洪承疇冷汗連連:“來人!傳我命令,賀人龍、艾萬年,急速用兵,三日內,不,兩日內必須擊潰反賊,進兵潁州,不得有誤!兩日內取不了潁州,不要怪我洪承疇翻臉了!”

“督帥,我擔心賀人龍和艾萬年還不會輕易拚命那!”何露遙憂慮地道。

洪承疇點了點頭:“不錯,賀人龍當日被丁雲毅救了性命,他素來以朝廷第一猛將自居,那次幾乎身死,被他引為恥辱。也罷,監軍留在這裏,我親帶親兵前往霍邱,督戰兩部。”

“督帥辛苦。”何露遙重重的出了口氣。

洪承疇知道茲事體大,不敢絲毫怠慢,當時就點起騎兵,星夜奔往霍邱。

得到了洪承疇親自督戰的消息,賀逢聖的心情卻一點也都輕鬆不起來。七天了,丁雲毅在潁州方麵已經整整抵擋了賊軍七天了。潁州還在朝廷手上嗎?丁雲毅還活著嗎?

前方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他雖然嫌丁雲毅殺氣重,但朝廷目前欠缺的正是這樣的將才,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不免是親者痛、仇者快。

“放心吧,放心吧。”看出了他的心思,何露遙安慰道:“洪承疇親自領兵督戰,想來霍邱旦夕可以回到朝廷手中,隻希望他們還能來得及趕到潁州。”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賀逢聖絲毫也都輕鬆不起來:“公公,七天了啊,八百騎抵擋數萬軍,如何抵擋?”

何露遙歎息一聲:“潁州好歹還有幾千守軍,想來不會那麼輕易把潁州丟給流寇吧?”

賀逢聖苦笑了下,何露遙這不過是在那自己安慰自己罷了。賀逢聖雖然是個文官,但也知道,以潁州的兵力和武備想要抵擋住聲勢浩大的流寇,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丁雲毅不能死。”賀逢聖喃喃地道:“他要這麼死了,將來誰還肯為朝廷賣命?他三百騎大破張獻忠,是朝廷近年來難得一見的勝利,軍中無不士氣大振,他要因為救援潁州得不到援軍而死的話,公公,這會寒了眾將士的心那。”

何露遙眼中同樣憂慮重重:“聖上為何會把丁雲毅調到中原?這裏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相互傾紮,要不然流寇早就定了,他來的不是地方,不是時候。想來王公公正在想方設法勸說聖上,隻希望還來得及,盡早讓丁雲毅回去吧。”

丁雲毅來的不是地方,不是時候,可是他還是來了。

而且,這個時候,丁雲毅和他的弟兄們已經陷入到了絕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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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援軍?援軍到底在哪!

臨泉。潁州保衛戰第八日。

    戰場上死一般的寂靜,讓人在內心的最深處便感受到了恐懼。並不是鮮血和死亡而引起的,純粹是這樣的寂靜。

    如果現在依然是號鼓喧天,如果現在依然是殺聲動天,那便不會有這樣的恐懼,因為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血和火的廝殺從而無暇分心。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甚至每個人的心跳聲都能清晰的聽到。一下,一下,又一下......這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讓人的精神崩潰。

    每個人都麻木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無奈......有的時候有的人心里居然會想,為什麼剛才的廝殺沒有殺死自己?如果真的死了,便不會再有這可怕的等待......

    活著,在這反倒成了一種折磨......

    一個士兵在那不斷的抽搐著,他的腿斷了,身上有好幾處傷口。血在那不斷的流著,他的身子一動一動,雙目無神的看著天空,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忽然,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認得這張面孔,那是丁雲毅丁將軍。

    士兵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可他卻不甘心,喃喃地道:“將軍......援軍呢?我們的援軍在哪裡......八天了,我們在這里八天了啊......援軍,援軍......”

    丁雲毅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援軍呢?援軍到底在哪裡?

    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誠如賀逢聖說的那樣,援軍沒有及時到來。

    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敵人,幾乎封鎖死了突圍的一切道路,而潁州方向呢?現在怎麼樣了?

    “援軍,援軍......”士兵還在不斷的說著這兩個字,然後身子急速的抖動了幾下。

    他死了......

    賊軍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這裡。完全沒有顧慮到任何傷亡,他們也取得了他們想要的,在最大程度上消耗了守軍的力量。

    只剩下三百八十騎了。從信陽到潁州。再到臨泉,八百騎兵已經只剩下了三百八十騎,所付出的代價是極為慘重的。

    這些忠勇的騎兵。一直到死都沒有辜負過丁雲毅的期望。

    “斬首三級以下者,殺!”

    他們忠誠的執行著這一命令,絲毫不打折扣。他們戰刀下砍下的首級,每人何止三級?一千多,不,也許兩千多敵人都倒在了臨泉。

    究竟殺了多少敵人?誰知道......總之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在這裡,活著,就要就緒戰鬥!

    現在已經不是為了任何人在戰鬥,而是為了自己。

    “援軍。不會來了。”皇甫雲傑來到丁雲毅的身邊,低聲問道。

    丁雲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管他們來不來,明天是最後一天,到時候,我會帶著弟兄們突出去的。”

    皇甫雲傑點了點頭。他相信丁將軍能夠做到。再苦再難,丁將軍也一定能夠做到。

    丁雲毅看了看他的弟兄們,從台灣帶來的兄弟還剩下了四個:段三兒、王威、廖盡喜、秦國忠。

    這四個弟兄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有怨言,別人不了解大人,但他們了解。天底下。就沒有大人做不成的事情。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死了,也值了,能和大人死在一切,什麼都值了。唯一遺憾的,是他們再也回不了家了......

    澎湖,真美;台灣,也真美。

    盪著漁船逍遙自在的游弋在海面,還有比這更愜意的事情嗎?

    “弟兄們!”丁雲毅的聲音忽然在每個兄弟的耳邊響起:“最後一天,咱們在這再堅持最後一天!援軍還不來,我帶著你們殺出去!”…。

    他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回家去,我帶你們回家去......”

    回家去,回家去......再怎麼艱難,也都要回家去.. ....

    弟兄們默默的點著頭,默默的擦著自己的武器。回家去,再堅持明天最後一天,回家去......

    雙方都已經殺得精疲力竭了,官兵這樣,賊軍的日子同樣也不好過。

    三天來,官兵死死的把守著這裡,讓“義軍”寸步難以前進。

    信陽一敗塗地,潁州損兵折將,現在在臨泉,張獻忠不得不繼續蒙受著可怕的傷亡。區區幾百官兵組成的防線,在張獻忠的眼裡卻好像變成了銅牆鐵壁一般。

    他實在想不明白,就那麼幾百個官兵,從哪裡來的戰鬥力?

    狹窄的戰場,無法讓“義軍”充分展開兵力,的確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但這卻根本無法說服張獻忠。

    對面官兵那種死戰到底的氣概,才是最為可怕的......

    “義父,孫可望連續對潁州發起攻擊,潁州上下士氣低沉,孫可望將於明日展開強攻,明日必得潁州! ”劉文秀來到他的身邊說道。

    張獻忠“哦”了一聲,這是這幾天來得到的唯一好消息了。

    如果沒有丁雲毅的這一股奇兵,潁州早就破了,可現在自己卻被拖在了潁州整整八天。八天啊,都能夠打破鳳陽,挖了朱家朝廷的祖墳了。

    “義父。”劉文秀遲疑了下,還是說道:“高迎祥和李自成正在霍邱擋著官兵,現在已經過去八天,也不知道他們能否擋住。昨天高迎祥派人來問,為何我們還在潁州,耽誤了東進計劃?”

    “高迎祥?”張獻忠鼻子裡冷哼了聲,雖然高迎祥是十三家七十二營義軍總首領,但張獻忠心裡對他卻是並不服氣的。

    義軍中若沒有勢力最為強大的自己,也許早就敗了。

    張獻忠定了定神:“告訴所有義軍弟兄,明日傾盡全力一戰。我們的損失大,官兵人數也在減少,他們支持不了多少時候了!還有,去告訴孫可望,明日打破潁州之後,全城皆殺,一個不留!”

    屠城!張獻忠已經準備屠城了!

    他把滿腔的憤怒都發洩到了潁州。

    “萬一我們這裡明日還無法攻破官兵防線呢?”劉文秀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獻忠臉上閃現過了一絲苦澀:“那就是天還不亡丁雲毅。我們在這拖得時間太長,一旦被官兵突破霍邱,從後面掩殺上來,那就有大麻煩了。明日是最後一日,如果傾我之力還無法得勝,文秀,暫時放棄這裡......”

    劉文秀默默的點了點頭。

    八天,八天了啊!幾萬義軍生生的在這被拖了八天。對面的是一些什麼人,哪裡來的這樣的決心啊。

    定國呢?定國現在是生是死?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劉文秀想到這,重重的嘆息了聲......

    ......

    李定國還活著,只是他已經沒有才成為俘虜時那麼倔強了。

    這一股官兵的戰鬥力,讓他覺得吃驚,不,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從來也都沒有想到,官兵居然會那麼的勇猛。

    面對十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這些官兵好像瘋了一樣,一次次的奮不顧身的衝上去,一次次的用自己的生命打退了義軍的進攻。在他們的思想裡,似乎永遠沒有害怕這兩個字,只有他們還有一個人活著,他們就會去戰鬥,去流血!

    而這一切的力量源泉,都來自於一個人:…。

    丁雲毅!

    每次戰鬥,他總是沖在最前面,他總是和自己的弟兄們在一起,奮勇作戰,奮勇殺敵,他從來也都沒有退縮過。

    之前,李定國是有些看不起丁雲毅的,認為他和所有當官的都是一樣的,但現在他的想法卻在悄悄的發生著變化。

    他和那些當官的不一樣,他能和士兵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這正是他讓士兵們值得為他效死最重要的原因。

    而且,丁雲毅似乎對李定國非常有意思,每次戰鬥一結束,總會陪李定國坐一會,說些李定國從來沒有聽過的故事。

    他說到澎湖,說到了台灣,說到了紅夷和乾臘絲人的區別。

    李定國活到這麼大,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新奇的事情,原來那些大明以外的人,其實也是有分別的。

    陝西等地的傳教士非常罕見,李定國和他的弟兄們也從來沒有見過,只是偶爾聽說過。但這個丁雲毅非但見了那麼多的泰西人,而且還和他們打過仗,一舉把台灣給收復了。

    他非常羨慕,非常希望能見到打破那個什麼熱蘭什麼城時候的樣子,官兵中原來也有那麼多勇敢的人。

    擯棄彼此的敵對不說,丁雲毅身上還是有許多值得尊敬的地方的。

    丁雲毅還告訴他,等到有一天沒有戰爭了,他和李定國要還都活著的話,一定會帶著李定國到台灣去看看,那個以前叫熱什麼蘭什麼的,現在叫“金鷹城”的地方究竟是怎麼樣的。

    李定國有些嚮往,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世界非常精彩。

    可惜現在自己是個俘虜,無論怎樣,丁雲毅都不會放過自己,他說的,不過是在那裡寬慰自己罷了。

    可李定國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丁雲毅有什麼理由來寬慰自己這個俘虜?難道他對自己還有別的目的嗎?

    李定國怎麼想也都始終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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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4 16:33: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六章潁州城破

    潁州保衛戰,第九日。(.)

    山呼海嘯一般的喊殺聲重新在臨泉響起,這一切對於官兵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進攻、防禦;再進攻、再防禦幾天來,他們重複做的,便是這樣的事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丁將軍已經告訴了他們,今天,將會是他們防禦的最後一天,當今天過後,無論會發生什麼事情,丁雲毅都會帶著他們突圍。

    回家去!

    賊軍們今天也一反常態,他們進攻的勢頭,遠遠強於前幾日。

    丁雲毅和他的弟兄們,奮力斬殺著一個個衝上來的敵人,他們的戰袍上全是鮮血,他們殺的人已經不計其數。

    太多了,層層疊疊衝上來的賊軍實在是太多了。

    殺不完,斬不盡!

    那面已經殘破不堪的大旗,依舊在戰場上獵獵廢物:

    武勇忠烈虎賁衛!

    旗上,也已到處都是鮮血,敵人的,自己的,什麼都有。

    可是只要這面大旗不倒,弟兄們作戰的決心就一刻不會放棄!

    胯下戰馬忽然發出悲鳴,一枝箭射中了馬身,戰馬朝前一沖,丁雲毅滾落到了地上。

    頓時,幾枝長矛沒頭沒腦的向他刺來,一矛比一矛刺得很,每一下都想要了丁雲毅的命。

    丁雲毅連滾幾滾,但始終無法避開,驀的,腿上一疼。已被刺中一槍,這一來,丁雲毅的速度更加緩慢。

    完了,丁雲毅心裡嘆息一聲,這一劫是無論如何避不過去的了。

    幾枝長矛一齊落了下來

    生死存亡之機,忽然一條黑影縱身向丁雲毅撲來,那些落下的長矛。全都落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虎吼一聲,反手戰刀亂揮,斬斷槍桿。這已是強弩之末,做完這些,他往旁邊一滾。一動不動。

    趁著這個機會,丁雲毅不顧腿上傷勢,猛然站起,瘋虎一樣的撲向賊軍,片刻間,鮮血橫飛,幾名賊軍已經全部死在他的刀下。

    丁雲毅這才得到喘息之機,朝救了自己的那人看去,是從澎湖帶來的兄弟:秦國忠。

    秦國忠已經不成了,丁雲毅衝到他的身邊。秦國忠裂嘴笑了笑:“大人,我不能再跟隨你了。”

    丁雲毅默默的點了點頭,秦國忠的眼神變得渙散起來,一直到死,他嘴裡不斷念著的只有兩個字:

    回家

    他想回家。回到澎湖去,可是他卻再也回不去了

    放下了秦國忠的屍體,丁雲毅緩緩的站了起來。又一個弟兄永遠的離開了自己他們沒有死在海盜的手上,沒有死在紅夷的手下,卻在這里送出了自己的生命

    看著殺聲動天的戰場,丁雲毅草草的包紮了一下自己的傷口。換上了一匹戰馬,握著龍牙的手有些顫抖,他拼盡全力的大吼一聲:

    “殺!”

    殺!殺!殺光這些流寇!

    紅著眼睛的丁雲毅,此時此刻已變成了一具殺人機器。他根本不去在乎身邊有多少兵器想要奪走自己的生命,根本不去在乎面前有多少敵人,只是拼命的揮動著戰刀,拼命的殺著能夠看到的每一個敵人!

    “殺!”

    所有的騎兵們都爆發出這樣的吼聲,不顧生死,奮力搏殺。

    一層賊兵殺完了,又是一層湧了上來。戰刀已經砍得卷刃,他們換上敵人的武器,重新舍生忘死的和賊兵混戰在一起。

    握著戰旗,不斷揮舞著的段三兒,忽然“哎呀”一聲,仰天而倒。…。

    就在戰旗行將落地的一剎那,一騎快騎飛奔而來,一把抄住戰旗。

    丁雲毅!

    朝地上的段三兒看了眼,他的右胸中箭,卻還不至於致命。丁雲毅揮動戰旗,大喝一聲:“殺賊!”

    “殺賊!殺賊!”

    最後的力量,已被完全調動起來。一個騎兵死去了,另一個騎兵很快會繼續驍勇的填補上他的空缺。

    只要還有一個人在這裡,賊軍就拿不下臨泉!

    這樣慘烈的廝殺,讓那些流寇這一輩子也都無法忘記。這些英勇無畏的官兵,征戰時的身影一輩子都會印刻在他們的心上

    “潁州破了,潁州破了!”

    忽然,賊軍中傳來了這樣的呼聲。

    “潁州破了!潁州破了!”呼聲越來越大,越傳越廣。

    潁州破了?丁雲毅一下停住了手裡的動作。

    潁州破了,潁州到底還是破了。

    丁雲毅知道這不是賊軍想要亂自己軍心而發出的呼喊,潁州能夠堅持到現在,本身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九天,整整九天時間,城郭不整,武備不修的潁州,能夠堅持了九天時間,這是之前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

    如果援軍早來一天,如果可是戰場之上卻永遠沒有如果

    戰場之上,賊軍始終無法殺破官兵的防禦,而在得知潁州已破,賊軍更是無心戀戰。一旦進城,便可隨意劫掠,想到先進城的同伴只怕此刻早已搶得不亦樂乎,自己卻還要在這裡繼續和官兵搏殺,所有賊兵心思早已飛到潁州,再也無心戀戰。

    張獻忠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能夠突破這裡了,再也沒有機會能夠殺了丁雲毅了。

    軍心一旦亂了,還拿什麼來收拾?

    他無奈的看著臨泉,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要再有半天時間,臨泉一定是自己的。到了那個時候,丁雲毅的腦袋一定會被放在自己面前。

    孫可望為什麼要破城破得那麼快?張獻忠甚至有些責怪起自己的兒子來。

    “義父,不成了。”劉文秀無奈地道:“弟兄們都已無心戀戰,都在喊著要回潁州,不然什麼東西都撈不到了。”

    “算了,算了。”張獻忠嘆息一聲,苦笑道:“我終究還是殺不了丁雲毅,老天爺不肯讓他死。文秀,收兵”

    說到這,面色沉了下來:“兵進潁州,但絕不能讓丁雲毅那麼輕易逃脫,你帶三千人在這防禦,一旦丁雲毅想要逃跑,無論如何都要拼了命的攔住他!”

    “是,義父!”劉文秀大聲道。

    張獻忠又看了一眼臨泉,這裡是他終生都無法忘記的地方。在這裡,自己的軍隊屍橫遍野,在這裡,自己再度敗在了丁雲毅的手下

    潁州破了!

    在賊軍兇猛的攻擊下,堅守了整整九天的潁州,終究還是被破了。

    崇禎八年,各路流寇被官軍圍困於河南。為了衝出包圍圈,十三家七十二營流寇首領,在河南滎陽舉行了軍事會議。

    商討結果,決定分兵出擊,打破官軍的圍剿計劃。

    會後,張獻忠擺出決戰架勢,迷惑官兵,李自成在高迎祥的率領下,向東挺進。

    次後張獻忠撤離戰場,後發先至,變成了流寇的先鋒,連破河南的固始和安徽的霍丘等州縣。

    但在潁州城下,他遭到了以丁雲毅八百精騎為主力的潁州軍民強烈抵抗。

    九日,張獻忠的主力在潁州整整被拖了九日。…。

    當潁州城破後,賊軍洶湧入城,一邊大肆劫掠,一邊屠殺洩恨。

    不光是潁州士兵,連那些無辜的百姓也一併遭到殺戮。整個潁州,血流成河。

    州判趙士寬為賊軍所擒,立刻被賊軍砍去腦袋。

    尚書張鶴鳴集中起自己家丁死戰,拼死抵達賊軍,但正規官兵尚且阻擋不住,僅僅憑些家丁又如何阻擋勢頭如此兇猛的反賊?

    不多時家丁一哄而散,張鶴鳴被流寇生擒。

    流寇知道自己抓住了一個大官,要其哀告求饒,張鶴鳴罵賊不休,反賊大怒,以刀割張鶴鳴之肉,張鶴鳴負疼,一邊流血一邊繼續痛罵,全身共被流寇割三十七刀,張鶴鳴罵賊而死。

    而潁州知州尹夢龍,城才破便已知潁州局勢無可挽救,唯一的期盼丁雲毅也生死不知,他自知這次再不能倖免,回到官衙,逼著兩個兒子自殺,又對夫人說道:“這次城破,你我再無幸理,我身為朝廷命官,不能保衛潁州,死不足惜。我死意已決,只恐夫人落在賊手,受盡侮辱,夫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夫人這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已被丈夫逼著自盡,痛哭道:“妾身死矣,望夫君饒了兩個孩子的命,妾身在九泉下亦深感夫君大恩。”

    言畢,投井而死。

    尹夢龍頓足大哭,只頃刻間,家破人亡,潁州也落到賊手,他一邊痛罵賊寇,一邊對著北方磕了三個響頭:“陛下,臣無能,不能保全潁州,臣生是大明忠臣,死是大明忠魂,臣去也!”

    說罷站了起來,對著臨泉方向大叫:“丁雲毅,丁雲毅,潁州破矣,君忠肝義膽,若得生路,切勿不要忘了潁州的仇!”

    放聲大哭,爾後舉火自焚。

    自此,潁州城在苦苦堅持之後,終於城破。知州尹夢龍、州判趙士寬、尚書張鶴鳴全部身死,張獻忠大肆劫掠,潁州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

    而潁州一破,則鳳陽直接面對著賊軍攻擊。

    在這九天之中,河南方向官兵不見增援,而鳳陽方向,也同樣不敢增援,致使潁州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獨自堅守九日。

    真正給予潁州全力以赴支援的,只有一個丁雲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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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5 12:51: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七章突圍!

    這面大旗已經殘破不堪。

    旗上,到處都是血污,還少了一角。可是無論怎樣殘破,它都始終挺立在戰場之上。

    這面戰旗,對於這些騎兵來說,同樣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突圍的準備已經做好,所有的騎兵都餵飽了戰馬,磨亮了戰刀。他們已經在這堅持了九天,他們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

    離開這裡,回家去!

    對面,還有三千敵人,可是這些騎士根本就不在乎。對於他們來說,無論對面還有多少敵人都是一樣的,他們都要衝出去!

    丁雲毅點了一下,還剩下二百六十騎,這是自己手裡最後的力量了。他有一些心疼,儘管這些騎兵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並不是真正的“虎賁衛”,但這些日子的浴血搏殺,卻早已讓彼此有了深厚的情誼。

    他們並不僅僅是將軍和士兵的關係,他們是兄弟,生死不渝的兄弟!

    他來到了李定國的身邊,拔出了腰間的龍牙。

    李定國閉上眼睛,官兵已經準備突圍,是來殺自己了?自己才只有十五歲,死的有些早了,可自己並不害怕,只是覺得有些遺憾。

    這些官兵真的都是好樣的,他們從來都沒有害怕過,他們每個人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戰鬥,無論局勢多麼危險,他們也始終沒有退縮過。

    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那個叫丁雲毅的勇猛到了駭人的地步。他帶出來的這些兵,也和他一樣的勇猛善戰。

    可惜,自己還沒有去過台灣,沒有見到過丁雲毅所說的那些奇怪新奇的事情。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感到手上一鬆,他驚奇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捆綁著自己的繩子已經被砍斷了。

    “你走。”丁雲毅的話裡透露著疲憊。

    李定國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走。”丁雲毅又重複了一遍:“我說過我不殺你。去潁州,找你的義父和義軍去。將來等到不打仗了,來台灣看看。我等你。”

    李定國怔怔地看著他,怎麼也不相信,這個朝廷的軍官居然真的放自己走了。

    大丈夫言而有信。一諾千金,說的怕就是他?

    丁雲毅沒有再看他,而是轉過身去,一步步朝著自己的弟兄走去......他來到戰馬前,愛憐的撫摸著自己的戰馬,戰馬似乎通了人性,不斷用腦袋親暱的蹭著自己的主人。

    這麼多天,即便是畜生也有了感情。

    丁雲毅翻身上馬:“弟兄們,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所有的人都準備好了!丁雲毅一指前面:“看到了嗎?對面還有幾千敵人,他們不想讓我們活。可我們自己得活下去!我帶你們衝出去,我不會留下一個弟兄。我們被人拋棄了,洪督帥答應我,五日之內,一定會有援兵。可是九天。整整九天九夜,我們一個援兵也都沒有看到。那麼多的弟兄死了,沒有人會心疼,但我心疼。弟兄們,我帶著你們衝出去!活下來的,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和我回台灣,我給你們家!你們和我浴血奮戰,都是我的兄弟!”

    “將軍,要是不死,我和你一起去台灣!”皇甫雲傑低聲說道:“我沒有家了,我就一個人。”

    侯魯也輕輕說道:“我家裡還有老娘,可我也和你去台灣。不然在這裡我還能做什麼?我什麼都不會,只會當兵打仗,在這是當兵,去台灣也是當兵,起碼去了那裡,不憋氣。”…。

    “將軍,我們都和你去台灣!這裡的兵,咱不當了,不當了!沒人要咱們了,咱們也不替他們賣命了!”

    弟兄們一下子嚷了起來。

    “好,去台灣!”丁雲毅重新振作了精神:“咱們都去台灣,你們的家眷,我負責幫你們接過去,你們在台灣的新家,我負責幫你們造!今日與我浴血奮戰,就是我的兄弟。弟兄們,現在我們不是為了朝廷打仗,是為了咱自己打仗,跟著我,衝出去!”

    “衝出去!去台灣!衝出去!去台灣!”

    弟兄們拔出刀來,大吼大叫。

    將軍答應了,自己的家人由他接去台灣,後顧之憂已經沒有了,還用擔心什麼?

    “段三,旗在哪裡?”

    “旗在這裡!”

    丁雲毅看了那面大旗,為了旗上崇禎賜的七個字,自己孤軍奮戰,浴血搏殺,可現在,這並不已經僅僅是崇禎賜的字了,這面旗幟,已經把所有的兄弟都聯繫在了一起!

    丁雲毅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龍牙用力向下一揮:

    “弟兄們,突圍!”

    突圍!

    二百六十個騎兵,二百六十個勇士,在這一夜——突圍!

    戰旗漫捲,戰馬嘶鳴,戰士怒吼!

    只有二百六十個人,但這一刻,他們卻好像有兩千、兩萬!

    對面即便有再多的敵人,他們也都無所畏懼!

    馬蹄在戰場上奔騰,戰刀在月色下閃亮,士兵在黑夜中吶喊。

    哪裡有敵人,哪裡就是他們突圍的地方!所到之處,賊軍潰亂。這九日的戰鬥,已經把他們殺怕了,殺得心寒了。

    賊兵也想活著,他們不想在戰斗眼看著就要結束的情況下再白白送了性命。

    劉文秀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阻擋住敵人的突圍了,而且更加可怕的是,這支叫“虎賁衛”的官兵,從此後將給義軍心裡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陰影。

    信陽一戰,潁州九日,讓丁雲毅名動中原,他的名字,很快會響徹中原大地,無論是官兵還是賊軍,都會牢牢的記得這個名字。

    丁雲毅在這裡,留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而這一影響,必然會持續很多年。當他有一日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所有的人很快又會想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

    潁州城的大火在燃燒著。

    城破了,流寇在城裡到處殺人、到處劫掠、到處強*姦。原本富裕安寧的潁州,在此時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李定國緩緩的走進了潁州,他為眼前的這一切所震驚。

    這是義軍?這是口口聲聲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暴政的義軍嗎?

    其實之前“義軍”每到一處無不如此,李定國之前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但是在和丁雲毅相處的這幾天中,他的話已經對李定國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所以,劫富濟貧、替天行道只不過是個口號,能夠自保就算不錯了,流寇都是些烏合之眾,勝不相讓,敗不相救,聚到一起不過就是為了打家劫舍,沒有別的目的。流寇都是親朋好友結合成的流氓團伙,為的就是搶掠,不是為了給誰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個黃巢,也和你們一般,按照你們的說法也是'義軍',可是老百姓並不懷念黃巢,將來也不會懷念你們,因為你們只不過是些流氓,哪怕將來真的被你們奪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

    丁雲毅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深深的印刻在李定國的腦海中。

    義軍,義軍。他們本都是些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有人振臂一呼,便都成了義軍,可是他們現在怎麼能對同樣是老百姓的人下這樣的毒手?

    這難道便是自己為之效命的義軍嗎?

    官兵也一樣劫掠,可官兵在劫掠的時候尚且知道遮羞,這些人卻**裸的根本不知道有任何的掩飾了。

    “定國!定國!”

    艾能奇飛奔而來,衝到李定國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兄弟,又是哭,又是笑;“我們都當你已經死了,方才我聽說你回來了,我還不相信,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快,和我見義父去,義父一直都在想著你。”

    李定國鼻子酸酸的,但他輕輕掙脫了艾能奇的擁抱:“不,我不去見義父了。”

    “什麼?”艾能奇沒有反應過來。

    李定國朝周圍看了看,淒慘的笑了下:“咱們是義軍那,咱們是替老百姓打仗的那?三哥,我走了。你去告訴義父,我感激他對我的五年養育之恩,可我還是要走了。”

    “你,你去哪裡?”艾能奇怔怔的問道。

    李定國的目光朝城外看了眼:“我去台灣。”

    “台灣?”艾能奇一頭的霧水:“你去台灣做什麼?那裡咱們一個認得的人也沒有。”

    “有!”李定國的回答非常堅定:“那裡有個人答應過我,只要我想去就能去,我知道他不會騙我的。”

    “定國,你再好好想想那!”艾能奇有些急了:“我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難道你說走就走?定國,義父不會讓你走的!”

    李定國笑了笑:“三哥,你要念在我們這麼多年兄弟的份上,暫時不要告訴義父。還有,我想藉一下你的馬。”

    艾能奇不知道所什麼,茫然的點了點頭。

    李定國牽過了馬,上馬,他對艾能奇說了最後一句話:“三哥,我們是義軍那,這樣,早晚都會丟了民心的!”

    他走了,毫無牽掛的走了,甚至沒有回過頭。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他可以觀念的東西了。

    這時的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去台灣!那裡有個人對他曾經許下過個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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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獎罰

    張獻忠奪取潁州,大肆劫掠,次後兵鋒直指大明王朝中都:鳳陽!

    張獻忠頗能用兵,他先是讓部下繼續在潁州劫掠,麻痺鳳陽守軍,而自己則帶著主力連夜離開潁州。

    鳳陽的大劫難到了。

    張獻忠連夜奔襲,在大霧瀰漫的清晨包圍了鳳陽城。不到半天工夫,就全殲了守衛鳳陽的兩萬官軍,擊斃守將朱國正等人,俘獲了鳳陽知府顏容暄,處以死刑。又斬可指揮使袁瑞徵、呂承蔭、知府顏答暄、推官萬文英等等官員。

    鳳陽乃是大明王朝中都,皇陵所在之地,張獻忠砍光皇陵的幾十萬株松柏,拆除了周圍的建築物和朱元璋出家的龍興寺,然後掘了皇帝的祖墳,同時將鳳陽富戶殺的一干二淨。

    鳳陽一片腥風血雨......

    ......

    消息傳到京城,崇禎帝立即穿上喪服,跑到太廟,跪在祖宗的牌位之下放聲大哭;並下令朝廷官員素衣素食辦理公務,表示哀悼。崇禎帝撤了兵部尚書熊明遇的職,砍了鳳陽巡撫楊一鵬和巡按御史的頭,又把早已革職閒住的五省督師拉出來定了死罪。

    這一刻,崇禎這位大明王朝最高統治者的心是憤怒並且痛苦的。

    到處勦賊,可賊沒有剿成,自己的祖墳卻讓人給刨了。辛辛苦苦想要重新振作大明江山,可到頭來連中都都丟了。

    這是什麼樣的朝廷?那些是什麼樣的官?

    崇禎茫然麻木的坐在西暖閣裡,一句話也不想說。就這麼怔怔地坐著、坐著......

    “陛下,吃點東西。”王承恩小心的勸道。

    “朕不餓。”略略恢復過來一些的崇禎搖了搖頭:“王承恩,朕心裡苦得很,來陪朕說會話。”

    王承恩肅立在了一邊,崇禎的聲音很低:“朕年年剿匪,匪卻年年猖獗,怎麼剿也剿不完。你說是朕錯了。還是那些大臣們不用心呢?”

    “皇上威澤四海,沒有錯。”王承恩接口道:“那些個大臣也不能說他們不盡心,比如洪承疇。一到任之後便定下八路進剿之計,幾次殺敗反賊,殺得那些流寇狼狽逃竄。”

    崇禎怔怔地道:“可是。君王用心,大臣努力,為什麼卻連朕的祖墳都讓那些反賊給刨了呢?”

    “私心。”王承恩毫不猶豫地道:“無非私心二字。陛下讓那些將官去中原勦賊,他們便只在中原剿,出了他們的管轄地盤,便和他們沒有關係了。而流寇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你在陝西兵力強大,我便到河南去,朝廷往河南派去了得力將官,我就流竄到安徽去。在安徽一堵截呢?我又轉到陝西去。防不勝防,剿無可剿。而那些大臣們。只要完成了 下交給的任務,便心安理得,賊不在自己的圍剿範圍之內,又與他們何干?”

    “私心,私心。”崇禎喃喃地道:“難道喏大個朝廷。就沒有一個一心為公的嗎?”

    “有,而且有很多。”王承恩斷然道:“這次鳳陽雖然陷落,但卻有一個一心為公,一心為了我大明江山,一心為了聖上不惜死戰的將領。”

    “誰?”崇禎的眼睛一下睜大了。

    王承恩緩緩地道:“聖上親封的五虎游擊將軍、輕車都尉,丁雲毅!”

    見崇禎還不知道丁雲毅的事情。王承恩娓娓而道:“丁雲毅奉旨馳援中原,到後,先以三百騎破賊五萬,救了副總兵賀人龍,接著又明確的指出流寇必然四路分兵,偷襲鳳陽。洪承疇給了他八百騎,增援潁州,他以八百騎對賊數万,血戰九日九夜。陛下,他在潁州整整血戰了九日九夜啊,可卻始終沒有等來援兵。”

    …。

    “援軍呢?援軍在哪裡?”崇禎一下變得暴怒起來。

    王承恩無奈的搖頭道:“洪承疇以賀人龍、艾萬年為援軍,但這二人卻拖延著不肯進兵,於霍邱一帶延誤戰機,最後一直等洪承疇親自前往督戰,這才打破了流寇,恢復霍邱,可是那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

    崇禎的眼中流露出了殺機:“賀人龍、艾萬年!朕要拿下他們的腦袋,否則不能平朕心中怒氣。”

    “陛下不可!”王承恩急忙道。

    “不可?”崇禎殺氣騰騰:“朕殺得巡撫,殺得五省督師,難道還殺不得兩個副總兵嗎?”

    王承恩知道皇上正在氣頭上,耐心道:“陛下,賀人龍、艾萬年該殺,但現在卻不是殺他們的時候。賀人龍勇猛,艾萬年多謀,皆是將才。況且,此二人手中各握精兵,又和流寇作戰多年,深知流寇虛實,如果現在殺了,等於反而幫了流寇一個大忙。其實內臣心裡一樣痛恨,但現在卻殺不得。非但殺不得,而且還能嘉獎他們奮力馳援鳳陽,以安其心,讓他們更加盡心盡責的為朝廷辦事。”

    崇禎呆坐在那裡,半晌,苦笑一下:“朕算什麼天子?該殺之人不能殺,卻反而要給他們獎賞。傳了出去,朝廷尊嚴何存?那些死難將士如何肯服朕?”

    他話雖然如此說,但內心卻知道王承恩說的是對的。

    現在朝廷危機四起,正是用人之機,尤其是這些在外帶兵打仗的將領。這些年自己殺了不少大臣,再殺下去,只怕真的沒有人帶兵打仗了。

    勦賊,還得靠這些人那。

    “丁雲毅呢?他現在怎麼樣了?”崇禎忽然問道。

    “丁雲毅率著殘部由潁州打到臨泉,次後突圍,生死未知。”王承恩搖了搖頭,隨即道:“不過內臣以為,以丁雲毅之勇,必然可以成功突圍。內臣還聽說,從信陽開始,丁雲毅便高舉陛下賜予的那面'武勇忠烈虎賁衛'的大旗,東征西殺,浴血奮戰。他人打殘了,刀打捲了,可陛下賜予的旗卻從來沒有扔下過!”

    “此朕忠勇之臣,此朝廷忠良之將!九日九夜,九日九夜,八百騎抗數万賊,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崇禎猛然精神振奮:“朝廷要的就是這樣的忠臣,朕要升他的官,朕要升他當總兵!朕要調撥給他十萬雄兵,讓他為朕剿滅流寇!”

    “陛下,萬萬不可!”王承恩大驚,陛下忽怒忽喜,做事說話已經有些亂了:“陛下可以升他的官,但絕對不能一下升為總兵。”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王承恩,你有話一次都給朕說了出來!”崇禎有些不 。

    王承恩苦笑了下:“陛下,丁雲毅是有功,有大功,可丁雲毅的官升得已經夠快了,再一下升到總兵恐怕引起非議。況且,這次中原諸將皆有失,唯丁雲毅有大功,陛下只升丁雲毅一人,他們如何肯服?對中原諸將來說,丁雲毅是外人,豈有外人搶了本地人風頭的道理?官升一級,他們還可接受,如果忽然升到了和曹文詔、賀人龍這些人平起平坐,甚至還在他們之上,這些將領必然心有怨言。陛下需知,將來勦賊總還是要靠他們的。”

    崇禎重重嘆息一聲:“王承恩那,你總是太聰明了,能夠看透那些將領的心思那。”

    “內臣不過是把陛下想說的話說出來而已,內臣有哪裡聰明了?”王承恩知道這些話自己無論說上多少,也都得把這當成是皇上想要說的:“還有,讓丁雲毅繼續領兵勦賊同樣不可。陛下,這次的隱患已經出來了。”

    …。

    他悄悄的朝崇禎看了眼:“內臣還是那句話,丁雲毅對於他們來說是外人,外人進了自己地盤,總會威脅到自己利益。這次若是艾萬年守潁州,賀人龍必救,賀人龍守,艾萬年也必救無疑,但卻是丁雲毅守的。丁雲毅信陽破賊,已搶了當地將領風頭,難道沒還會再把一個天大的功勞送給他嗎?不,他們絕不願意!所以丁雲毅繼續在這,非但不會再有什麼作為,而且會處處受到牽制,時間一長,也許連台灣那裡也會發生變故。陛下,福建可還有個鄭芝龍在那!”

    崇正默不做聲,過了良久,這才輕聲嘆息:“朕空有不世之勇將而不能用,這都是結黨營私所造成的那,朕有心而無力,有心而無力?”

    “陛下不用擔心。”王承恩勸道:“丁雲毅這次已經在中原留下赫赫威名,將來朝廷總會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等他再次回來,天下無人不服。再起大軍,必然 勢如破竹。況且這次也不是全無收穫,起碼,丁雲毅對於朝廷的忠貞,陛下已經知道了,他的勇猛,官兵和賊軍也都知道了,這便是最大的收穫。”

    “傳旨。”崇禎振作了下精神:“升丁雲毅為台灣參將,授上輕車都尉,加授昭武將軍,分守台灣、澎湖,節制二地軍政。還有,這次他又立下大功,浴血潁州,他要什麼就可以帶走什麼。”

    “內臣替丁雲毅謝恩。”王承恩恭恭敬敬地道:“丁雲毅忠勇無雙,陛下如此後代於其,必能使丁雲毅從此後忠心耿耿。”

    崇禎臉上卻沒有一絲快樂高興:“如果朝廷能夠多幾個丁雲毅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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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5 12:5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弟兄們,回家去!

    鳳陽破了,皇陵都被挖了,這讓所有將官都忐忑不安。

    萬幸的是,朝廷並沒有震怒,除了殺了鳳陽的一批官員,撤了兵部尚書熊明遇,那些中原將官居然一個都沒有受到責罰,相反朝廷還讓他們不必擔心,盡心盡責,早日剿滅流寇。

    這麼一來,這些將官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人的心態是有一些奇怪的,一定自己的災禍躲過去了,他們反而有些同情起那個在潁州浴血奮戰了九日九夜的人:

    丁雲毅!

    遲遲不發救兵,心情平復下來,總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他的。

    不過自從臨泉突圍之後,丁雲毅似乎一下失去了蹤影,怎麼也都無法找到,這也讓洪承疇擔心不已。

    “督帥,督帥,丁雲毅他們回來了!”

    正當洪承疇憂慮不已的時候,這個消息忽然傳來。

    洪承疇聞言大喜,急忙站起,目視一眾部下:“丁雲毅血戰潁州,有功那。走,都隨我一起接他去。”

    來到大營門口,遠遠就看到一隊騎兵朝這裡緩緩而來。

    一面殘破不堪的戰旗率先映入眾人眼中,接著他們終於看清了那些歸來的騎兵。

    這些人,一個個滿身血污,疲憊不堪。有些帶傷的,坐在馬上搖搖欲墜。當日救援潁州時那群意氣風發的騎兵,現在卻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漸漸的,那面大旗變得清晰起來:

    武勇忠烈虎賁衛!

    丁雲毅帶著他的弟兄們回來了!

    “項文。項文,你受苦了!”

    當丁雲毅終於站到洪承疇的面前,洪承疇的眼淚都快要下來了。

    這其中一半真,一半是在演戲。可面前的丁雲毅,卻不能不讓其動容。

    這個年輕的將領,滿臉疲憊,滿身是傷。鎧甲凌亂,身上到處都是血污,這一路血戰的艱辛。不用多便已在眾人的眼中。

    不光是他,身後的每一個士兵都是如此。

    何露遙何公公走了過來,他的眼眶也是紅紅的:“丁雲毅。聖旨到。皇上有旨,你就站著聽旨就成了。”

    丁雲毅站在那裡,只聽何露遙道: “丁雲毅浴血奮戰,九日九夜,死戰不退,朝廷棟樑,朕之股肱。升丁雲毅為台灣參將,授上輕車都尉,加授昭武將軍,分守台灣、澎湖。節制二地軍政。丁雲毅此次功大,你要什麼就可以帶走什麼。”

    “臣丁雲毅謝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丁雲毅大聲道。

    台灣參將、上輕車都尉、昭武將軍?這些。都是自己和弟兄們,拿命換來的啊!

    “項文,洪某給你道喜了。”洪承疇臉上堆起笑容:“陛下恩典,項文要想什麼儘管開口?本督總是盡心盡力給你辦就是了。”

    要什麼?自己能要什麼?洪承疇能給自己什麼?不,他什麼都不會給自己的,皇上的許諾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都是天子是金口。答應什麼就能辦到什麼,可那是在太平時節的話。

    丁雲毅淡淡地道:“雲毅多謝督帥,其它的,雲毅都不想要,雲毅想要的只有一樣。”

    “項文只管就是,本督沒有不肯答應的。”

    丁雲毅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兄,然後緩緩地道:“這次蒙督帥給雲毅八百精騎,一路砍殺,從臨泉突圍的時候,還有二百六十騎,但浴血突圍,能回來的只有二百十八騎了。六百兄弟,督帥,六百兄弟都完了啊!”

    洪承疇和一眾將官默然。

    這些都是精銳騎兵,與流寇作戰,他們以一當十絲毫也不誇張。六百人那,六百名騎兵永遠的倒在了潁州、臨泉。…。

    丁雲毅深深吸了口氣:“若蒙督帥恩典,請把這剩下的二百十八騎給了我。雲毅和他們一起奮戰,已成兄弟一般,這次去台灣,想帶著他們一起去。至於他們的家眷,雲毅自當派來來接。”

    洪承疇只當他會提出別的什麼要求,卻沒有想到條件居然如此簡單。這二百十八騎雖然精銳,但送被丁雲毅也沒有什麼。況且看他們的樣子,早已打成了殘兵,一股殘兵,丁雲毅居然當成寶貝一般,也只有台灣那種地方出來的人,眼界才會如此狹隘。

    洪承疇當時就一口應承下來。

    洪承疇如此看,丁雲毅卻不是這麼想的。

    是,八百騎兵的確是被打殘了,但這剩下來的騎兵,都是浴血奮戰,九死一生,和自己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們的經驗,他們的勇氣,他們對於自己的忠誠,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這就是班底。有了這二百十八騎的班底,要不了幾年,自己就可以建立起一支縱橫天下的精銳騎兵之師!

    自己在台灣澎湖有虎賁衛的水師,但卻根本沒有騎兵,而現在自己有了!

    這,就是希望所在!

    不光如此,自己還在這裡建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無論對於官兵還是賊軍來都是如此。遲早有那麼一天,自己會率著強大的水師、騎兵、步兵重新回來的!

    中原,中原!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今天在這所付出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了。

    “大人,我們回家去”負傷的段三兒喘著氣道。一邊同樣帶傷的侯魯扶著他,也了和他一模一樣的話:

    “將軍,我們回家去”

    “回家,回家”皇甫雲傑、王威所有所有的騎兵都一起道。

    洪承疇有些震驚,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自己的部下,可這才多少時候,他們居然已經把從來沒有去過的台灣當成了自己的家?丁雲毅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這些人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丁雲毅又看了弟兄們一眼,突圍的時候,廖盡喜也死了,從台灣一起來的七個兄弟,現在只剩下了段三兒和王威。可是,他卻多了兩百多個兄弟!

    “回家,我們回家!”丁雲毅猛然抬高了聲音:“段三,你還能騎馬嗎?”

    “能!”段三兒推開了扶著自己的侯魯:“段三別的地方去不了,可是回台灣,段三還能騎馬,段三就算死也要死在台灣!”

    “好,回家,我們回家!”丁雲毅翻身上馬,朝洪承疇和眾將一抱拳:“督帥,諸位,丁雲毅自來中原,斬殺流寇無數,今日功成,奉聖命回台灣,諸位對咱的恩情,咱都記在心裡了,他日山高水遠,總還有見面一日,告辭! ”

    著接過大旗,大笑道:“弟兄們,咱們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二百十八騎齊聲高呼,跟在丁雲毅馬後,捲起漫天塵土,飛馳而去。

    洪承疇怔怔的看著,丁雲毅臨走時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諸位對咱的恩情,咱都記在心裡了。”

    他哪裡是記得什麼“恩情”,他記得的是官兵們見死不救,記得的是仇恨!這人將來要麼永遠都不回來,一旦回來,只怕會引起滔天大事那!

    “這人好狂,竟然如此話。”賀人龍大是不滿地道。

    洪承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他今日把你我都記恨在心,他不回來也就罷了,可要是有朝一日真的回來了,哎”

    賀人龍有些不懂,他不明白督帥嘆什麼氣

    二百餘騎一路狂奔,此時他們的心裡只有同樣一個想法:…。

    回家,回台灣去!

    這裡不是自己的家,台灣才是!

    “丁雲毅,等等我!”

    忽然,側面一騎飛奔而來,等到近前,眾人大驚。

    這人,竟然是曾經當過他們俘虜的李定國!

    丁雲毅卻絲毫不見驚訝,好像早就料到李定國一定會回來一般,勒住戰馬,笑道:“李定國,你來了?”

    “是!”李定國大聲道:“丁雲毅,你話還算數不?”

    “算!”丁雲毅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本將過的話,駟馬難追!”

    李定國眼中流露過一絲悲哀:“我回過潁州了,那裡已經是一片人間慘劇。丁雲毅,你的對,我們不該這麼做的,可是我勸不了義父,勸不了其他義軍兄弟,但我又不願意再和他們在一起了。丁雲毅,我想和你去台灣。”

    丁雲毅大笑:“我早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走,和我一起去台灣,咱們轟轟烈烈的做出一番事業來!”

    “慢!”李定國忽然道:“我隨你去台灣,從此後對你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但我有一個條件,我絕不殺義軍,絕不殺自己兄弟!”

    “好,我答應你!”丁雲毅仰天笑道:“天下可不止只有流寇可以殺,那些紅 夷,那些金虜皆可以殺。你將來隨我,縱橫天下,有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

    李定國馬上坐穩:“李定國見過大人!從此後甘願為馬前卒,死生無怨!”

    丁雲毅心中大喜,忽然轉到一個念頭:“弟兄們,咱們現在身處安徽,都隨著咱經蘇州,走浙江,然後再回到福建去!侯魯,給咱把虎賁衛的大旗高高的打起來!”

    丁雲毅做了一個決定,他要讓虎賁衛這三個字,天下皆知。

    早晚都有那麼一天,他和自己的虎賁衛,一定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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