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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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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08:31:52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水鬼一臉懵逼的看著祝央,兩人大眼瞪小眼。

  接著就嘴角一翹,鼻子一嗤,露出個小鱉孫敢撞太歲頭上的諷笑。

  水鬼頓時就是一個激靈,下意識想紮水裡逃走,可頭髮被死死纏住了哪裡又逃得了?

  這在水中完美偽裝成水草托人下水從不含糊,讓人聞之變身,任你怎麼壯實的大漢都逃不過的水下拉拽,至今讓多少人成為這水下亡魂的水鬼頭髮。

  此刻卻成了反掣肘水鬼的妨礙,整只鬼跟小雞子似的被提拎在那人手裡——

  弱小,可憐,又無助!

  等等,它不能吃的。水鬼頭皮一炸,因為它突然看見這人用打量身上能剔下幾斤肉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個,我下次換個人拉,您放了我好不好?”水鬼如是道。

  “你說呢?”祝央獰笑的看著它:“要我剛才一個不注意,這會兒也就變成水下亡魂啦?”

  “岸上還有倆小孩子呢,萬一他們跑過來撈我,也一起交代在這裡怎麼辦?家裡還有個單身老娘,孩子沒了日子也就沒了指望,也想不開怎麼辦?”

  “你倒是方便頭髮一卷,滋溜一勾,這輕飄飄的有可能就是四條認命呢!”

  水鬼蚊聲蚊氣道:“一次只能拉一個人的。”

  就聽祝央不依不饒道:“那就算兩個小孩兒躲過一劫,站岸上眼睜睜看著我死,那得是多大的陰影?”

  “喂你們個破村子見過我這麼漂亮的女人嗎?做鬼能不能講點基本法?我這麼漂亮的女人是該死在你一條小河溝裡的嗎?是該被泡的屍體腫脹浮起來的嗎?”

  “有點人性要不要得,就你個破村莊消受得起我這縷芳魂嗎?你丫配嗎?呸!”

  說到最後幾句,水鬼都感覺那聲聲的爆破音濺到自己臉上,頗有種狗血噴頭的狼狽感。

  它連連點頭:“不配不配,那您放了我成不?”

  又覺得這女的肯定不是那麼好說話,就咬牙道:“大不了您要吃什麼,來河邊吼一聲,魚蝦螃蟹,貝殼泥鰍,要多少我給你扔岸上。”

  這倒挺便宜,祝央這幾天正饞,尤其本身就喜歡吃魚蝦,這水鬼先一步跪地認慫,倒是她遇到的鬼中少見的極有眼色的。

  也就消了直接擰斷對方脖子的打算,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只見祝央揪著它的頭髮,往前面順著河流拖了一段。

  水鬼見她不說答不答應,以為吾命休矣,忙掙扎道:“姐,大姐!奶奶,你是我姑奶奶,我還沒害過人,真的。”

  “被上一個拉下來做替死鬼後,我還一個沒拉到,上次想拉個小孩兒還被頭髮絆倒了,我生前是個男人啊,莫得這麼長的頭髮,業務還沒熟練就撞你手上了,姑奶奶你饒了我吧?”

  這尼瑪哪兒是個女人啊?簡直就是金剛鐵杵變的女壯士,他要是當初有這麼大的力氣,也不至於被拉下來做替死鬼了。

  祝央聽這水鬼的說話方式:“你生前不是這裡的人?”

  水鬼連連點頭:“不是不是,我來這兒玩的,好像一起來的還有其他人,不過我沒多大印象了。”

  祝央心道估計也是小年輕來山裡貼近自然感悟農家生活的背包客,更甚至,說不定是上一批的玩家,沒能通關遊戲死在這裡的都有可能。

  不過這並不會妨礙她的決定,她拽著水鬼來到河下游一顆斜在河面上的樹旁。

  直接把水鬼的頭髮給拴樹上去,整只鬼跟鹹魚幹似的被吊在河中央,順著水流還被沖得一飄一飄的。

  水鬼都被這人的作弄人手段弄懵了:“等等,我不要面子的?等明天一早那些村民看我被吊在這裡,誰還會怕水鬼?”

  “那些小破孩兒從今往後敢往河裡撒尿你信不?”

  “所以囉!明早之前你自己掙脫下來吧。”祝央聳聳肩:“加油!明天中午我要吃清炒蝦仁,讓那兩個小孩兒來拿蝦,到時候準備好。”

  水鬼就這麼茫然無助的看著那人帶著兩個小孩兒離開了,是真的既占霸王便宜又不放過它啊。

  它們那時候要也有這麼厲害的角色,也不至於團滅——

  嗯?什麼是團滅?水鬼對突然冒出的這個字眼很疑惑,它不是和幾個人進山裡玩意外死的嗎?

  可念頭只閃過一瞬,便自顧自開始解被纏在樹上的頭髮。

  別說,還纏得真緊,那變態肯定打了死結。

  兩個小孩兒目睹了這一切,往回走的時候腳步都有些飄,小小年紀的孩子,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忘不了這刺激了。

  祝央也懶得解釋,三人繼續擦黑往回走。

  不過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片田坎,因這會兒天太黑,田坎又窄。

  剛剛倆小孩兒見了祝央連水坑都能幹上的暴脾氣,怕她要是再摔倒得把田坎給踹崩,於是便帶她繞了斷路,往後坡那邊走,也就遠百十來米的路,而且——

  祝央也沒所謂,只是經過一片地的時候,便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墳包。

  有些墳修的不錯,還立了大塊顯赫的石碑,有些墳包卻孤零零的,又小又矮。

  但這些寒酸的墳包就集中在極其,足有好幾十個。

  兩兄弟本來在前頭帶路,經過墳包時就徑直走了進去,祝央還以為回去要直接穿過這些墳呢,便也一直跟他們後面。

  就見兩兄弟在一個小小的墳包面前停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祝央之前給的巧克力,還有今天在鎮上買的大白兔奶糖,放到了墳前——

  “姐!你吃這個,還有果汁,可好喝了。”說著又開了一罐芬達澆在了墳前。

  祝央就說給他倆買飲料兩兄弟怎麼只一起喝一罐呢,還以為想留著回來喝,原來是給姐姐留的。

  祝央頓時有點心酸,別看她這會兒在遊戲裡得過且過,憑著心情任性瀟灑,也有那麼多通關符按理說暫時是性命無虞的。

  可她要真那天死在遊戲裡了,跟剛剛那水鬼似的,那她弟弟祝未辛是不是也會這樣孤零零的站在她墳前?

  她上前摸了摸倆小孩兒的頭:“走吧,家裡還有雪糕,明天再拿來給姐姐吃。”

  兩個孩子抹了抹眼淚:“白天不能來看姐姐的,會被攆走,那些人還會抓我們回家罵我媽。”

  祝央心裡一動,問道:“姐姐怎麼沒的?”

  哥哥沒說話,倒是弟弟抽抽噎噎的說了出來:“嫁人死的。”

  “嫁給誰?”

  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不能說。”

  果然,接下來不管祝央怎麼追問,兩個小孩兒都只是閉嘴搖頭。

  她也不再強求,像這種閉塞的村莊,總免不了一些文明社會中瞠目結舌的陋習。

  女孩子小小年紀就被逼嫁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如果父母狠心,單純拿女兒換好處,或者給家裡的兒子換更好的資源,即便女兒死在婆家,也沒有理論可講。

  難道是嫁給村裡的惡霸被磋磨致死?王嫂的丈夫曾經是做生意的,對自己孩子無情,現在整個家家徒四壁,有沒有可能當時發生經營危機的時候用女兒換過東西?

  不過祝央直覺沒有這麼簡單,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村子死守著一個秘密,連小孩子都耳提面命絕不能洩露出去的秘密,這恐怕才是整個遊戲的關鍵。

  祝央跟著兩個孩子往回走,誠然被無辜牽連拉進遊戲是不幸的。

  不過比起別的玩家祝央又極其幸運,倒不是她一開始就積攢的別的玩家拍馬難及的原始資本,這讓她在新手場內遊刃有餘。

  這並不能說是幸運,畢竟所有人起點都一樣,她是憑自己的本事拿到的高級評價和獎勵。

  讓她感到幸運的卻是能有個強到已經不會被輕易左右生死的玩家在自己面前,這麼說有些殘酷,但路休辭走過的路被證明了正確性是不爭的事實。

  祝央倒不一定會複製他的做法,但有一點兩人的觀念是完全一致的。

  那就是在遊戲世界中,如果只追求生存前提的話,便會永遠只能被生死威脅牽著鼻子走,越是逃避狗比遊戲越是會強行讓你面對。

  反倒是迎難而上,爭取高級評價和豐厚的獎勵,才能不斷變強,強到將遊戲變成自己的遊樂場。

  端看路休辭那上百萬的積分躺在那裡發黴,無非短短三年的時間,如果僅憑每幾個月一次,每次只追求最低限度的保命,想要掙得這番家當,那是做夢。

  所以別說祝央本性就逗雞攆狗,樂於搞事。哪怕她是個慫逼,為了早點解脫也得硬著頭皮幹吶。

  回到家的時候晚餐已經擺在桌上了,不過沒人動筷子,一大桌的人就等他們呢。

  冰箱和電視機已經裝好了,就在堂屋,王姐這會兒還對祝央的做法有點雲裡霧裡。

  見她回來了,忙忍不住問道:“那——祝小姐,你們走的時候這些東西怎麼帶走啊?”

  祝央端上飯碗就開始吃飯,聞言滿不在乎道:“我帶那些幹嘛?又不是撐的沒事幹,走了就是你的了。”

  王姐急了:“這怎麼使得啊?你花這麼多錢——”

  祝央不耐煩糾纏這個:“你不樂意要抬出去扔了,要麼賣廢品也行,反正我只用這幾天,我管這麼多幹嘛。”

  王姐被她這光棍鋪張的做派噎得說不出話來,這姑娘心眼好,但是我行我素起來是真的一點不聽人理論的。

  別說王嫂,其他五個玩家在家裡待得好好的,下午一夥家電公司的人上山來敲敲打打的也把他們震懵了。

  早上還是家徒四壁,這會兒基本上已經應有盡有了,冰箱電視微波爐,各色大小家電配了個齊整,車裡還捎帶回無數零食。

  這一場趕集算下來,這傢伙八成是又兌積分了,就連齊琪和付圓兩人都反應過來她花的錢是哪兒來的。

  這人是真的把恐怖通關遊戲當做鄉里避暑度假了啊?

  但還是那句話,吃人嘴軟,他們現在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總不好擺出架子數落人,而且還得看人家樂不樂意呢。

  按照兩天下來所瞭解的祝央的個性,真在她面前擺前輩派頭,一頓撅是逃不了的,自取其辱。

  因著白天又在集市上買了不少材料,晚餐便越發種類豐富了。

  在別家買的豬肉也全部拿了回來放冰箱裡急凍,晚餐王姐黃豆燉了個紅燒豬蹄。

  豬蹄燉得耙爛,呈完美的焦糖色,軟糯Q彈,尤其是那蹄筋,別提多香了。

  王姐還用新買的電鍋做了個紅棗糕,村裡人不會做花哨的甜品,但祝央覺得各有各的風味,依舊吃得美滋滋。

  因這兩天伙食好,頭天晚上看著死氣沉沉的一家,仿佛也逐漸生動起來。

  晚上吃完飯一群人在院子裡納涼,冰箱裡冰了一下午的西瓜桃李被王姐洗切了出來。

  往常黑漆漆的院子讓祝央吩咐人接了個燈泡,以後兩個小孩兒做作業也不至於天黑了熬眼睛。

  有吃完飯出來納涼的村民時不時經過這邊,看著王姐家最近一派熱鬧的景象,臉色均有些不好看。

  不過這麼多人坐院子裡,倒沒有第一天老太婆徑直就走進來詛咒這種事發生。

  正納著涼,就聽到一聲尖叫響徹整個村莊,幾個玩家嚇一跳,正準備出去看個端倪。

  就聽祝央懶懶道:“這麼黑的天,亂跑什麼跑?跑不見一個,可別指望我會徹夜找你。”

  大夥兒一想也是,其實這種遊戲環境真有點忌諱做驚弓之鳥,場地有大,在黑漆漆中亂跑不定神不知鬼不鬼的人就沒了。

  王姐家對於外面的喧鬧也沒興趣,不過村裡倒是不少人在往河邊跑。

  過了一會兒便鬧鬧哄哄回來了,兩個男生出院子攔住人一問。

  原來是有家婆娘趁黑去牽牛回來,看到河邊樹上吊著個死人,還以為誰深更半夜的跑河溝裡上吊了。

  結果人都跑過去樹上又什麼都沒有,倒是看到幾團掛上面的頭髮。

  “俺真看到了唉!”有個婦女驚魂未定道:“就吊在樹上,還被水沖得一飄一飄的嘞,手還在動嘞,怕不是吊上去後悔,看到我三扯兩扯斷了繩就掉水裡沖走嘞。”

  “那上吊還興後悔的?你試試脖子套上去再把自個兒解下來?”

  “俺真的看到嘞!”

  “成了成了,要不就是哪家衣服掛那兒被三嬸看見又沖走了。”

  “你們說,不會是水鬼吧?”有人害怕道。

  “哈哈哈!水鬼只待在水裡,哪有自個兒掛枝頭的嘞?難不成被人拉上來了?”

  “要真那樣咱河溝裡也太平了。”

  村民們不知道真相已經脫口而出,鬧鬧哄哄一會兒也就散了。

  兩個男生打聽完消息才臉色不好的回來,對眾人道:“終於出現了,水鬼。”

  “雖然還不敢斷定,那也不得不防,以後咱們就避開河邊,不拘白天晚上——”

  話還沒說完,就聽旁邊做作業的小孩兒道:“就是水鬼,我們看見了。”

  幾人一驚,忙問:“你們回來看到的?你怎麼確定?”

  小的那個便指了指祝央:“被姐姐拽上來的,姐姐洗手上的泥,水鬼想往下拉,沒拉得贏姐姐,就被吊樹上了。”

  “我們學校有個高年級的跟老師打架,也被這麼吊起來了。”

  眾人悚然一驚,然後脖子僵硬的將視線轉向祝央。

  祝央正吃完一塊西瓜,將果皮往桶裡一扔,順嘴道:“我讓那癟三明天準備好上供的蝦,你們明早去拿,省得被別人撿走了。”

  她這番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幾人登時抽了口涼氣,這要不是兩個小的目擊者還在,幾人絕對認為她吹牛逼。

  不對,章欣不會,章欣這會兒也頗為痛快的看著其他四人。

  白天跟他們講那晚的事,幾人還不信,以為她做夢石樂志,那祝央就是再機靈,也不可能第二場就能跟鬼怪直面剛。

  這會兒四人被兩個孩子的佐證炸了個外焦裡嫩,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怕不是小孩兒被祝央收買了。

  氣氛便這麼不尷不尬的,幾人待著不知道說什麼,便也收了東西草草回去睡覺。

  祝央剛買了電視,有了些許消遣便沒那麼無聊了,看了一部電影,周星馳的大話西遊。

  雖說看過不止一遍,不過還是笑得人腸子打結,更何況第一次看的兩個小孩子,還想看,被攆著才不情不願回房間睡覺。

  祝央對電影印象最深的一句話還是最後那句“你看那個人,好像一條狗。”

  祝央帶著對電影的一絲悵然入睡,因著今晚的天色,王嫂早在睡前就提醒她們關好窗,不然半夜下雨會飄進來。

  兩個女孩兒不想睡夢中變落湯雞自然照做,不過這樣一來,房間空氣便難免沒這麼通透。

  半夜,祝央聞到一股難聞的怪味,是狗的味道。

  現在一般人養狗打理得很好,但農村的狗養得沒那麼精細,專門看家的,人吃什麼剩下的就是狗的,更談不上定期洗護打理。

  所以一般農村的土狗走近了都有一股不好聞的狗味。

  祝央迷迷糊糊的還在想是不是晚上狗偷跑到臥室來了,但隨即反應過來,王姐家壓根就沒養狗。

  農村雖然夜不閉戶的情況不稀奇,但王姐家的處境還是沒那麼大膽的。

  祝央覺得不對勁,眼睛一睜,冷不丁就看到一張猥瑣的男人臉近在眼前。

  還伸出舌頭呵呵喘著氣,就跟狗吐舌喘息一樣,祝央聞到的越來越近的難聞狗味就是從他呼吸裡打出來的。

  祝央頭皮一炸,脫口就想尖叫,但見那舌頭快滴下來的哈喇子又生生把她噁心了回去。

  講真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哪怕第一次見鬼都沒這麼嚇人的,不是更血腥詭異,是噁心的。

  只見一個人頭狗身的傢伙就這麼扒在她床邊,身體是普通的田園大黃狗,頭確實一個油膩猥瑣的中年男人。

  半禿的頭頂,淫邪的眼睛,蒜頭鼻厚嘴唇,舌頭跟狗一樣吊著,越發猥瑣了,身上一股難聞的狗味,連呼出來的氣都是臭的。

  這傢伙還伸著舌頭越來越靠近祝央,祝央這會兒只覺得晚上吃的東西都在胃裡翻湧。

  她整個人頭皮一炸,腦子裡有出現了一根弦崩斷的聲音,隨即就在那人頭狗還差一步之遙的時候,甩手掀開被子,兜頭將它蒙了進去。

  然後跳下床對著被子裡的拱包就是一頓踢,祝央從沒想過自己也有化身虐狗狂魔這天。

  裡面傳來被子捂住的沉悶的痛叫,聲音倒是人的聲音,床上的章欣再度被吵醒,一睜眼就看見祝央黑燈瞎火的在地上跳大神發瘋。

  她連忙打開燈:“怎麼了怎麼了?你鬼上身了?”

  說完這話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祝央要是真鬼上身,憑她那彪悍的勁自己還有活路?

  祝央不理會她,由自繼續踢了半天才呼吸沉重的停了下來,整張臉上的表情不能看,真叫個誰惹誰死的氣憤。

  這期間章欣自然也聽到了被子連傳來的慘叫,事情也琢磨出了個大概,這尼瑪是第二隻鬼找上門被毒打了吧?

  她一邊是害怕鬼怪頻繁,坐起來捂著被子瑟瑟發抖的縮牆角,一邊是看著祝央這悍猛樣又覺得暢快。

  以前都是鬼把玩家攆得尖叫害怕四處奔逃,到祝央這兒卻掉了個個兒。

  隨後就見祝央掀開被子,露出下麵出氣多進氣少的人頭狗。

  饒是章欣已經算得上見多識廣,依舊被這次的鬼怪嚇得猛抽一口氣,同樣的道理,不是最血腥嚇人的,但那麼長猥瑣臉長在狗身上,真的讓人噁心得頭皮發麻。

  祝央是連碰都不願意碰這玩意兒,但又不可能就此甘休。

  便隨手抓過一件衣服裹住手,這才一把揪過人頭狗的頭,對章欣道:“你不是拿了好幾塊巧克力上來當夜宵?全剝出來。”

  祝央今天在鎮上買很多零食,巧克力更是直接買了一箱,章欣喜歡吃,就拿了好些進屋。

  章欣聞言連忙照做,幾大包巧克力瞬間拆完,分量真挺不少的。

  結果拆完就見祝央把狗摁到她面前:“喂這狗雜種吃。”

  章欣一抖,狗狗是吃巧克力會致死,何況還這麼多,這麼純——

  “可,可他——,有用嗎?”

  祝央不耐煩道:“管他有沒有用,試了再說,喂!”

  章欣看著這猥瑣臉的人頭狗也噁心得夠嗆,但又不敢違背祝央的話,便也套了個塑膠袋在自己手上。

  強行塞了巨多巧克力進它嘴裡,經此一番折磨,人頭狗已經看著像去了大半條命。

  祝央這還不解氣,連著將他那地中海腦袋在牆上掄了好幾下,才打開窗子從二樓扔了下去。

  這時外面已經下起了雨,兩人聽到啪的一聲重物落地。

  不過祝央不允許關窗了,嫌房間的味道噁心。

  章欣怕床被吹進來的雨打濕,便把床往裡面挪了挪,接著才招呼祝央繼續睡覺。

  祝央那被子蓋過人頭狗,被她嫌棄的也是一把掀出了窗外,又不樂意和人擠一個被窩。

  好在白天買冰淇淋的時候為了防止回到家東西都化開,順便買了床被子儲藏。

  冰箱安好東西騰出來後被子又讓王嫂曬了乾淨,已經收起來疊好就放在二樓客廳椅子上。

  這才讓祝央不至於沒被子蓋——

  不,要真沒辦法,沒被子蓋的肯定是章欣,她會被搶。

  第二天眾人起來就看到院子裡多了一張濕淋淋的髒被子,章欣偷偷跟他們講了昨晚的事,幾人茫然的看著祝央。

  可還是對事情的真實性抱有遲疑。

  祝央早上吃飯的時候突然問道:“你們認識這個男人嗎?禿頂,眯眯眼,蒜頭鼻厚嘴唇,還有一顆金牙。”

  王嫂詫異的看向她,臉色突然變得不好看,小兒子卻快一步已經回答了——

  “是爸爸!”

  “哦~~”祝央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但又突然不說話了,就好像只是興頭上一問而已。

  但她這態度反倒把其他人弄得心裡七上八下,尤其是王嫂,那狗東西已經死了,家裡的東西屬於他的是燒的一件不剩,祝小姐是怎麼知道他長相的?

  過了良久,祝央才摸了摸兩個小孩兒的頭:“還好你們長得像媽媽,不然可一輩子都完了。”

  大的那個不明所以,小兒子直接問了出來:“為什麼?”

  “因為我不跟醜小孩兒說話啊!”

  兩個孩子當時就差點哭了,幾個玩家看著祝央嘴角直抽抽。

  先不論章欣說的昨晚的事真假,有這麼欺負孩子的嗎?

  不過祝央從小孩子王,長大也是拉幫結派好能手的稱號不是白來的。

  吃完早飯拿了幾隻冰淇淋讓兩個孩子偷偷帶給姐姐吃,就又把兩個小孩兒哄得圍著她轉。

  王嫂吃完飯又下地幹活,祝央看了看天,昨晚那麼大雨,今天有事大晴天。

  便使喚幾個玩家去河邊把水鬼供奉的蝦拿回來,還特意交代道:“讓那慫包再弄點螃蟹上來,個頭不要太大,要新鮮的,那個炸螃蟹當零食不錯。”

  幾個玩家都不知道是怎麼來到河邊的,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所有人都被祝央使喚得團團轉了。

  哪怕是再傻缺的命令,等回過神來自己都做上了。

  到了河邊,果然岸上空空如也。

  齊琪便諷刺的笑道:“我說章欣,你就是要舔人,也犯不著這麼裝神弄鬼吧?忽悠住我們有什麼用?”

  “說到底最後都是在鬼怪手底下逃命的,吹得再厲害,沒那真本事,到時候也是白搭。”

  章欣也涼涼一笑:“這話你倒是當著祝央的面說啊?跟我說有什麼用?”

  齊琪一噎,兩個男生立馬充當和事佬道:“算了算了,也就走兩步的事,就當消食,回去跟祝央說吧,沒有蝦。”

  “等等!”章欣叫住他們道。

  她是親眼見過祝央本事的,並不覺得她是在吹牛,便道:“讓我試試吧。”

  緊接著其他幾人就看到章欣對著水面大喊:“有,有人在嗎?我們來拿蝦。”

  幾人哪見過這麼蠢的操作?齊琪和付圓頓時就嘲笑出聲——

  “喂你難道還指望河裡給你吐出蝦——來!”

  說出蝦這個字的時候,幾人就真的看見河面上拋出數十隻蝦,直接落到他們腳邊。

  那些蝦個個巴掌那麼長一個,肥美又新鮮,還在地上活蹦亂跳。

  四個人都懵了,當然章欣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她先回過神來,忙把地上正跳的蝦撿進桶裡,又催幾人:“你們倒是撿啊,一會兒跳回河裡怎麼辦?”

  “哦,哦!”四人包括兩個上一秒還說風涼話的女生連忙蹲下來開始猛撿。

  等撿完了蝦,四人還雲裡霧裡,就聽章欣接著道:“還說要點螃蟹,不要個太大的,要個小新鮮炸出來脆的。”

  齊琪抽著嘴角道:“你這要求也太精確了,就算剛才——,哪兒就這麼容易——”

  話說一半閉嘴了,因為河裡真的又被拋上了不少大小幾乎一致的螃蟹。

  幾人提著桶回去的時候腳步都是飄的。

  有村民擦肩而過看了一眼他們桶裡的東西,樂呵呵道:“喲!一早就抓這麼多啊?謔~,這蝦個頭還肥,你們這些城裡娃子厲害啊。”

  幾人訕笑著打發了村民,兩個男生看著章欣,艱難的開口道:“那個——”

  章欣翻了個白眼,不等他們說完,便迅速道:“我早說了,你們自己不信。”

  祝央這會兒正在躺椅上無所事事的嗑瓜子,躺椅也是昨天買的,農村的木工自己做的躺椅,風箱,小板凳之類,趕集會拿出來賣。

  祝央買了個折疊的,讓安裝家電的貨車捎了回來,有些硬,不過聊勝於無。

  磕完半包瓜子,就看到幾人提著蝦蟹回來,祝央眼神一瞟看過去,頓時有種幾人差點給她跪倒的感覺。

  不過這種眼神祝央見多了,也渾不在意,懶懶道:“蝦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全是個頭大的呢。”齊琪頓時變得熱情道:“對了你喜歡吃幹鍋蝦嗎?我家是開川菜館的,家常菜可能不如王嫂,不過口味菜我還是挺拿手的。”

  祝央吐了片瓜子皮:“行,不過蝦線要取乾淨啊,不然都不想吃了。”

  “那肯定的啊!”說著就笑呵呵的進廚房把蝦勻出來。

  其他幾人見那女的尖酸刻薄有一套,但轉身討好卻不帶含糊的,登時就暗罵這傢伙狡猾,也各個是倒水的倒水,切瓜的切瓜。

  甚至袁斌還狗腿的拿了把蒲扇替祝央打扇。

  祝央自然面不改色的受用了,連瓜子都不用自己磕了,付圓一粒一粒的幫她剝。

  好歹是增強了體質,需要攝取的能量更多,不然就她這成天胡吃海喝的,出遊戲得胖好幾斤。

  到了快到中午的時候,幾人想著也可以先把食材處理一下,等王嫂回來就直接弄,也不耽誤吃飯。

  幾人正是掙表現的時候,自然眼睛裡都是活兒。

  齊琪揭開米缸,便看到裡面沒有米了,便把這事告訴了祝央。

  祝央也很吃驚,按說農村應該是不缺米的,更何況王嫂每天干活兒這麼勤快。

  不過想到她走這麼遠的山路每次賺那幾十塊的菜錢,便估計糧食該賣的都賣了。

  她沒想到這點,昨天買這麼多東西也就偏偏沒有買米。

  不過這也不是事,村莊裡哪裡會缺米?

  便對齊琪道:“你回你們住那家,管屋主稱幾米先吃著,下午再問問哪家米多。”

  齊琪自然沒有意見,揣上錢就跑回了隔壁離王嫂家直線距離不到二十米的住宿家裡。

  果然屋主沒有不同意的,只是正在做飯手是濕的,便讓齊琪自己取——

  “米缸裡有米斗,你直接舀一斗就是六斤多,算你六斤。”

  齊琪連連點頭,便抓了個塑膠口袋進屋。這裡的米缸都很大,裝一個人綽綽有餘。

  敞口的,上面蓋上個木蓋子,木蓋子直徑也有八九十釐米,這種大缸農村比比皆是。

  裝糧食的,裝水的,醃臘肉熏香腸的,或者過年過節搗糍粑,曬彩頭做鹹菜的,用處可多了。

  齊琪也沒有多想,便揭開了木蓋——

  引入眼簾的卻不是白生生的大米,而是臉朝上,捲縮在米缸裡的女孩兒。

  女孩兒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眼角還有血淚,恨毒的瞪著前方,肉眼可見其死前的不甘。

  齊琪頓時心臟被一隻手抓住一樣,然後爆發出來一聲沖天的尖叫。

  “啊————”

  這麼近的距離,農村房子又普遍不怎麼膈應,隔壁院子的祝央他們自然聽見了。

  幾人一個激靈,便扔開手裡的東西跑出了院子,沒要一分鐘就來到了章欣她們住這家。

  也沒敲門,便直奔進人家家裡,正好屋主也從廚房裡出來,兩撥人一同找到了齊琪。

  就見這姑娘臉色慘白,雙肩有些顫抖,不過到底有過幾次經驗,叫過之後也迅速調節了下來。

  本來一般情況也不至於這樣,只是這兩天下來都沒事發生,又被祝央這度假一樣的姿態帶得有點忘記警惕,冷不丁就被嚇著了。

  見眾人進來,這麼多玩家待在一起她也鬆了口氣,忙指著米缸道:“有鬼,裡面有女鬼,是個年輕女孩子,眼睛流著血瞪我呢。”

  眾人往前一看,米缸裡白花花的大米哪裡來的鬼?

  齊琪見眾人反應奇怪也重新低頭,果然可怕的女屍不見了,仿佛是自己眼花。

  可遊戲世界裡哪有什麼眼花的說法?

  幾人都心知肚明,正打算壓下疑問出去商量,屋主卻突然發火了——

  “哪裡的鬼?你才是鬼?大白天在別個家找什麼晦氣?出去出去,米不賣了。”

  接著眾人就被攆了出來,大門都砰的一聲關上了。

  幾人對視一眼,均嗅到了不祥的意味。

  短短三天,祝央遇到過三次鬼,現在齊琪也遇到了,這頻率還真不低了。

  不過祝央卻沉吟了下,突然問齊琪道:“那女孩兒,看著多大?”

  齊琪還有點膈應,不過仍老實道:“不大,最多不超過十八的樣子。”

  祝央也沒說話,只抬頭看了看某個方向,正是昨晚回來,經過的那片墳塋的方向。

  幾人暫時決定先回王姐家,便出了門,只是這已經中午了,要平常的時間王姐也該回來了,今天卻不見人。

  此時整個村莊到處炊煙嫋嫋,時不時傳來公雞打鳴和狗叫聲,像是天然的時鐘。

  祝央還是那副大爺樣坐躺椅上等飯,只是王姐遲遲不回來也讓她越來越有些不好的預感。

  就在此時,她隱約聽到了個聲音,像是在呼救。

  祝央身體素質調高很多,自然更耳聰目明,雖不到誇張的地步,但確實比常人靈敏。

  她抬了抬手,讓付圓停止了剝瓜子的聲音,又仔細的聽了聽。

  接著就冷笑一聲起身出了小院,直接往一個方向跑去。

  眾人見狀莫名,但也跟了上去,跑了一會兒見祝央跑的放向是村裡屯草垛的地方。

  這裡種的水稻多,自然草垛也多,專門辟了個空地放,大大小小帳篷一樣大的草垛堆了十幾個,祝央還說過什麼時候晚上月亮好爬上面看星星也是趣事一件呢。

  等越是跑進,驚呼聲掙扎聲就越是傳來,這會兒已經明顯聽得到了。

  幾人找准聲音傳來那個草垛後面,就看到一個癩頭男人,正把王嫂按在草垛裡,拼命的想要扒她衣服。

  而王嫂這會兒是頭髮淩亂,狀若瘋婦,但還是死命掙扎,她臉上已經有紅腫。

  就看到那男人一巴掌扇她臉上:“裝你媽個貞潔烈婦,男人都死這麼久了,早受不住了吧?來來來,跟了我,絕對不虧了你。”

  王嫂趁他不被,一口咬他手臂上死死不鬆口,那樣子像要咬下一塊肉來。

  男人痛級慘呼,正要拳頭往人腦袋上掄,就感覺自己腦袋先傳來嗡的一聲,整個腦袋都麻頓了,隨即是一陣太陽穴被鑽開一樣的劇痛。

  “啊——,啊——”癩頭男人抱著腦袋慘叫著回頭,見是來村裡的幾個外地年輕人。

  怒火中燒道:“媽個巴子的要是你幾個小崽子啊?別多管閒事,信不信老子吼一聲多的是人抄傢伙收拾你們?”

  卻見其中最漂亮那女娃站了出來,看著他冷笑一聲,揮了揮手,另外兩個男的就一哄而上把他按住。

  癩頭男人看都是些城裡小年輕還不屑,這些年輕人,論力氣哪兒是莊稼人的對手,可掙扎之下,居然發現紋絲不動。

  癩頭男人想大喊家裡的兄弟來幫忙,方志遠見狀順手就抓了一把稻草塞進他嘴裡。

  王嫂這會兒從草垛上起來,忙跑到了祝央他們這邊。

  這樣這才輕飄飄倒:“這頭髮斑禿的滋味不好受吧?嘖嘖!我最近倒是發現一個治脫髮的妙招,保管有效,不分男女。”

  說著就沖幾人打了個響指:“喂水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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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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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10:10:55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一行人直接就這麼把癩頭男人拽到了河邊,期間王嫂見勢不對,發現幾個年輕人還真一副要人命的樣子。

  急忙勸他們:“算了,你們別亂來,你們好好出來玩,為了這種人賠上不值,我去叫人來收拾他。”

  祝央嗤笑:“您可拉倒吧,咱家離草垛這邊遠是不容易聽到動靜,但離得近的可好幾戶人家呢,這玩意兒幹畜生事的時候怎麼沒見人出來?”

  王嫂臉色一白,她的處境她自個兒是知道的,平時村裡人欺負他們娘仨就算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連這種事都能不聞不問,就像祝央說的,他們從老遠的自己家那邊都能聽到的動靜,就在草垛場附近那幾戶,現在正午家家戶戶吃飯的時間,怎麼可能聽不見?

  接著她又止不住的後怕,她性子韌,女兒沒了,丈夫死了,家裡倒了,依舊不吭不響的抗了下來。

  村裡人排擠欺負,但鬧過了她也是能拼命的主,所以這裡的人不待見他們,多半還是停留在冷漠以對或者指指點點。

  真敢上手動她或者她兒子的還是少,村長家那老太婆瘋瘋癲癲的時常來自家院子裡膈應,全當她不存在也就完了。

  王嫂沒法想像,要是今天真讓這癩頭三成了事,按村裡長舌婦的顛倒是非和男人們的猥瑣下流,以後還有沒有他們娘仨的活路。

  於是也閉口不言,打定主意大不了到時候豁出去拼個魚死網破,這不要臉的村子但凡還有點忌憚,總不至於牽連幾個年輕人。

  轉眼間幾人已經來到了河邊,癩頭男人因嘴裡被塞著稻草,只能發出嗚嗚的呼喊,聲音傳不遠。

  祝央往河裡一指,幾人就把男人扔了下去,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講道理,但凡有過幾次經驗的玩家,大多已經不會對遊戲裡的人物有太多心慈手軟了。

  雖然這些人和現實中別無二致,可但凡跟劇情牽連在一起,要麼有自己的悲哀無奈,要麼深刻反映人性之惡。

  前者你同情不過來,太過糾結深陷其中,反而作繭自縛為心結所累。而後者——

  那可就不是跟現實一樣,現實中遠離或者報警就能作壁上觀的事。但玩家要是把現實那套中庸自保的處理方法用到遊戲世界裡,心慈手軟到時候牽連的肯定是自己。

  章欣他們幾人多多少少是在新手適應期吃過類似的虧的,倒是不至於就變成心狠手辣的變態,可該動手的時候卻是不會猶豫的了。

  癩頭男人一被仍舊河裡,就拼命的掙扎,河水倒是不深,頂多淹沒十來歲小孩兒的頭頂。

  可人一扔下來,祝央就在岸上大喊了一聲:“水鬼,外賣到了。”

  接著癩頭男人就感覺腳被水草纏住,這只到他胸前的河水,只要站起來就過去的事,卻無論如何也穩不住下盤。

  一隻腳剛踩實想借力,另一隻腳就被纏住了,還狠狠的將他一絆,如同有生命力一般。

  癩頭男人慌了,掙扎著大喊救命,接連嗆了好幾口水。

  以祝央為首的幾人卻抱著手臂就這麼在岸上冷漠的看著,見癩頭男人快要停止掙扎沉下去。

  還又對著河說了一句:“別忘了五星好評!”

  話才說完河裡就拋了好幾條肥美的大魚上來,還有一隻鱉。

  意思很明顯,不但給五星好評,還給紅包打賞。

  然而就是這會兒的功夫得意忘形了,呼啦啦的就沖過來一夥村民,見癩頭男人在河裡掙扎,立馬跳了兩個人下去把人救了上來。

  這大中午豔陽天的,水鬼十成本事現在也不剩兩成,只得含恨看著到口的替死鬼被撈了上去。

  人被救了上來,村民們松了口氣,這時就從人群裡沖出一個滿臉橫肉的老太婆。

  上來就要廝打王姐:“賤婆娘,自己喪門星一個還敢害我家三子,我今天就打死你——”

  不過還沒靠近,就被兩個男生給擋了回去,農村潑婦那是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的。

  見有人攔是邊破口大駡邊招呼家裡的兒子一起上,鬧鬧哄哄的什麼髒字都在往外飆。

  “喲~~,這才兩天就勾得兩個年輕娃仔幫你攔襠,個賤婆娘怕不是在家裡發了浪。”

  其他人見癩頭一家和王家這波人對撕,不但不幫忙。還抄著手看熱鬧。

  可憐方志遠和袁斌兩人,既要攔潑婦又要攔好幾個成年壯漢,再是玩家強化過身體,也是生受了好幾下。

  祝央見撒潑的看熱鬧的各有各的專注,也懶得費口舌控制場面。

  直接來到剛被撈上來的疤頭男人那兒,提腳一踹就又把人拋進了水裡。

  濺起的巨大水花澆到了岸上廝打的人群身上,這些人一激,回過頭見到人又進水裡了。

  連忙也顧不得吵鬧又七手八腳的下去撈。

  這樣來回一折騰,那癩頭男人又是一陣猛烈咳嗽,鼻涕眼淚嗆了滿臉,畫面看著略辣眼。

  癩頭男人的媽,也就是那個滿臉橫肉老太婆抱著兒子又是哭天搶地,但這會兒不敢放著兒子不管去撕打人了。

  指著祝央就要開罵,那祝央能吃個無知村婦的虧?口頭虧也是不能夠的啊。

  於是眼疾手快的就撿起地上的鱉,手一揚便直直的砸老太婆嘴上,鱉殼直接磕破了她的嘴皮子,痛得她哎喲慘叫。

  祝央笑道:“喏,搗水傷身,送你個小鱉,拿回去熬了給你家大鱉補一補。”

  “你說誰是鱉?”老太婆怒駡,倒是沒妨礙她把那鱉撿起來。

  她那幾個兒子見老娘被欺負,立馬就又想上來動手動腳,早看這小姑娘長得漂亮,這會兒正是機會上下其手。

  這家的男人倒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兄弟幾個都是癩頭,一個能幹出關天白日欲行不軌的勾當,另外幾個用眼睛看也是一路貨色。

  祝央眼看幾人圍過來,都不用自己出馬,另外五個玩家就攔在了她前面。

  眼看癩頭一家要和這群外鄉人打起來,鄉里人打群架那肯定是幫親不幫理的。

  祝央眼睛四下一轉估了估人數,正所謂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幾個玩家雖然體質遠勝普通人,但到底不是習武路數。

  人家常年下地幹活的農民體力也不是吃素的,一群人拿著扁擔鋤頭一哄而上,吃虧的也是玩家。

  可祝央從小到大與人發生過的衝突不斷,這種一觸即發的類似情況也不是沒經歷過。

  老實說被這麼多人用拼命的架勢圍住祝央也不虛,她這人慣常善於利用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條件。

  更何況現在看著嚇人,和以前小孩兒打群架完全兩回事。可在她看來,自己這邊的有利條件不要太多。

  不說對方人數根本沒到讓人虛的地步,就是真打起來,兜頭先踹幾個到水裡,讓水鬼的水草給絆住,就能爭取不少時間。

  等水裡的人掙脫水草上來,一半人應該已經被解決那就輪到這另一半了。

  兩邊就要懟上,這時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來:“大中午的不回去吃飯在外面杵著幹什麼?”

  祝央看過去,就見一個國字臉看著在村民中頗有威嚴的中年人走進來,正是昨天坐給她送過雞魚的老太婆旁邊,應該是她兒子的那人。

  聽其他人的招呼,這人原來是村裡的村長,果然村長的名頭在這種深山村頭比什麼都好使。

  他一來那邊就消停了不少,癩頭男人一家忙拉著村長七嘴八舌的告狀。

  王嫂因著某些事是恨毒了這些人,但是這會兒也不能保持沉默。

  便也不容癩頭一家顛倒黑白開始爭辯起來:“是癩三把我按在草垛上,欺我孤兒寡母,幾個年輕人看不下去教訓一頓,有什麼沖著我來,不關他們的事,我倒看看這王家村是不是已經沒我的活路了,大不了我就刨出我家秀秀——”

  “住嘴!”村長突然一聲大喝,瞪了一眼王嫂,見她毫不躲閃反瞪回來,一副大不了魚死網破的樣子,聯想到以前的事也是頭疼。

  又看了幾眼祝央他們幾個外鄉人,便把視線放到了癩頭一家身上。

  這會兒癩頭三已經好了不少,村子見這家好吃懶做的潑皮無賴就是火,便呵斥道:“癩三,怎麼回事?”

  癩三連忙哎喲喂的抵賴道:“是這婆娘勾引我的,她一半老徐娘哪兒是我會惦記的?不就是想給家裡崽子找個便宜爹,我正走在田坎上呢,拉著我就往草垛場鑽,我以後可是要說媳婦兒的,她不要名聲我還要呢。”

  這話就是村頭三歲小孩兒都不會信,這癩頭一家窮得連房子都還是土牆房,家裡個個牛高馬大的男丁,愣是能把日子過得這麼埋汰。

  十裡八鄉哪有姑娘肯嫁到他們家?即便是有急著嫁女兒給兄弟掙學費掙娶媳婦修房子的錢,那幾千萬把塊的彩禮都拿不出來,誰家樂意?

  不過比起癩頭一家,明顯村民們對王嫂的惡意更重,於是聽了癩頭三的解釋,便指指點點左一句右一句的就這麼口頭上定了案。

  祝央此時便嗤笑一聲:“勾引?剛下水兩趟你都沒好好照照自己的德行呢?那河裡隨便撈一隻蛤蟆上來,也比你長得齊整啊。”

  “哈哈哈還給孩子當便宜爹呢,要有這樣的爹,孩子頭一個在學校抬不起頭來。”

  說著又指了指癩頭一家的爹:“你們上學的時候難道沒被起哄過嗎?哦不好意思,你們沒上過學,畢竟九年義務教育再沒門檻,那前提也得是個人吧,蛤蟆坐堂,還讓其他孩子怎麼學習吶。”

  她聲音不大,也不見得有農村潑婦罵人來得難聽,可就是那副光鮮亮麗鼻孔朝天的德行讓人打心眼裡難堪。

  祝央又掃了周圍幾個搬弄是非和稀泥得厲害的長舌婦一眼——

  “幾位大嬸可倒是耳聰目明眼光毒辣,草垛那邊的動靜聽不到,反倒是河邊一點風聲就吹耳朵裡了?聽幾位的意思,原來這幾隻癩頭蛤蟆在你們眼裡這麼香餑餑呢?”

  “是香餑餑那客氣啥呀,一人一個牽回家,也省得成天脖子伸長了惦記,到底是河溝裡嗆兩口水遠遠就扔下碗跑來的人呢,可別心疼壞了。”

  眾潑婦聞言頓時破口大駡,尤其癩頭一家的媽,拍著大腿嘴裡就是套詞要出來。

  祝央轉頭看了一眼:“喲!您還缺鱉呢?”

  村長見鬧鬧哄哄吵得腦瓜子疼,便大吼一聲:“成了!”

  又對祝央道:“既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就去祠堂讓菩薩定奪吧。”

  祝央心裡一動,這村長看著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可單是繞過這事的主人公王嫂和癩頭直接對她說的樣子就讓她不得不起疑。

  誠然她把這事攬過來這會兒盡是她的風頭,但不至於就這麼讓保守排外的村人就這麼拿她當話事人吧?

  按正常的做法祠堂這種地方可是外人得回避的。

  祝央聽到菩薩兩個字眼,想到榕樹下那個看來受了不少香火的石像,也有心一探究竟,因此村長這麼一說,她想都沒想就順勢答應了。

  一旁癩頭娘還想撒潑:“問什麼菩薩?他們把我家三兒糟踐成這樣,這還用問?”

  “那王嫂臉上的傷又怎麼算?”齊琪涼涼道,作為女生就沒有不痛恨這種人的。

  癩頭三忙道:“她叫我打的。”

  這話一出,祝央便道:“哦,也是他叫我扔的,說是大熱天幹活兒是不可能幹活的,別的又不會。水裡這麼涼快,裡面的水鬼說話又好聽,河裡蛤蟆個個叫得這麼親切,回到水裡就像回到家一樣,他超喜歡裡面的。”

  祝央聳聳肩:“那作為助人為樂的年輕人,這麼奇怪的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見,我也為難了好久才幫他的忙,從草垛場過來這麼遠呢。”

  “你放屁,我家三兒怎麼可能這麼說?”癩頭娘指著罵道。

  “那巧了,王嫂也不可能這麼說,你們剛倒是信得挺快。”

  村長見癩頭媳婦在這兒浪費時間,不耐煩的呵斥下去,這才讓她住了嘴,又帶著一行人往祠堂去。

  王嫂跟在祝央旁邊,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有抓不到頭緒。

  她有些擔憂道:“要不就算了吧?我的事哪兒值得勞動菩薩?下次我會注意點,你們就別去——”

  祝央豈會放著這一探究竟的機會不去?便揮揮手讓王嫂噤聲。

  進了祠堂,沒料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這供奉菩薩和祖宗的地方倒是修得不錯。

  雕樑畫柱看著頗為精緻,大廳兩支紅木柱子更添威嚴,廳裡有個巨大的佛台供桌。

  供桌居然分了好幾層,上面擺了不少排位,當然最正中央的便是一尊佛像,然也是被紅布蓋住頭的。

  一進這供奉佛像的祠堂,幾個玩家就感覺到了森冷的惡意,如果說當時祝央和章欣在榕樹下看到的石像還僅僅是讓人邪門不適。

  那麼祠堂裡供著這尊,就顯然大有問題了,用更驚悚一點的說法,那就是這個給人的感覺更有生命力。

  當然這個生命力並不是積極層面的意義了,字面上的意思,端的讓人皮下生寒。

  幾個玩家當時臉色就變了,唯獨祝央看著饒有興致的專注著村民問菩薩求真相的事。

  也簡單,當事人王嫂和癩頭三跪在地上,對事情進行自己的陳述,陳述過後就在菩薩面前搖簽,讓菩薩定奪真偽。

  兩人分別說完後開始搖簽,一開始癩頭家還挺自信,村裡誰不知道這王家已經得罪死了菩薩,菩薩豈會向著她?

  等結果出來,她就是渾身長嘴,那也是沒有用的。

  正得意,兩人的籤筒便同時拋出了簽,村長撿起來,分別一看。

  看完簽上的結果,居然是先看了眼祝央,饒是這人臉上不論聲色,祝央也從他那裡感覺到了一閃而過的滿意之色。

  隨後村長就使著幾個村裡的青壯,一哄而上捆了癩頭三。

  癩頭一家都懵了,就見村長把簽頭亮了出來:“菩薩定奪了,癩三欺辱寡婦,按照規矩,吊樹上鞭打,至於賠償另算。”

  癩頭娘一聽這結果眼前就是一黑,險些暈過去,回過神來立馬就坐地大哭。

  又是心疼兒子要吃苦頭,更是心疼要賠錢——

  “菩薩你不開眼吶——”

  還沒哭兩句,就被捂住嘴巴扔了出去,村子怒道:“菩薩面前豈容你放肆?”

  祝央聽著這些人說著拗口的話,明明一窮鄉僻壤卻做得這麼煞有介事,也是對這裡的一切感到荒謬可笑。

  她直盯著眼前的‘菩薩’像,仿佛有種錯覺,有雙眼睛在隔著紅布與她對視一般。

  即便視線有所阻擋,祝央仍能感覺到那黏膩噁心的視線。

  她心頭冷笑,趁著癩頭一家鬧鬧哄哄把注意力吸引過去,抄起供桌上一枚雞蛋就沖‘菩薩’頭頂砸過去,沒想到雞蛋居然是生的。

  頓時黃白的蛋液黏在紅布上,尤為噁心。

  幾個玩家被她這主動挑釁嚇一跳,此時村長也注意到了動靜,忙呵斥道:“你幹什麼?”

  祝央手裡上上下下拋著一個雞蛋:“沒,菩薩想吃,讓我喂他呢。”

  說著手裡的蛋又飛了上去:“看,菩薩吃得多開心。”

  村長怒道:“放肆,竟敢戲弄菩薩,還不快跪下?”

  祝央掏了掏耳朵,這次直接揚起一整盤雞蛋,連蛋帶盆砸‘菩薩’腦袋上——

  “抱歉我剛剛沒聽清楚,你說讓我給誰跪下?”

  祝央這輩子,哪怕小時候家裡還沒爆發,也是活得萬般寵愛,老家農村不算不開化,也沒有雜七雜八的規矩,那叫真的一個膝下有黃金。

  在他們老家,只有死人才跪的,祝央這輩子唯一跪過的也只有爺爺奶奶的靈堂。

  就一個恐怖遊戲裡一幫無知村民供奉起來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讓她跪?

  就他?配嗎?

  這時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其他人,這些人見菩薩被這麼羞辱,又是驚恐又是暴怒,有脾氣不好的,眼看著就要上來動手。

  祝央冷冷一笑,揪著紅布的邊角往下一拉,整個‘菩薩’像就被掀了開來。

  果然是榕樹下那尊石像的放大版,而且神態細節更為精細,這也就更顯得那張邪詭的臉如同真人,那滿頭的眼珠子真像活的鑲嵌上去一樣,讓人頭皮發麻又噁心不止。

  村民們頓時腳一軟跪在地上,個個磕頭念念有詞,但沒有一個敢抬頭看的。

  祝央嗤笑道:“看來菩薩也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長得醜,常年把頭蓋起來,還不准你們看,這麼體貼大度的菩薩豈會生我的氣?”

  “你——”村長抬頭看著祝央,眼神恨恨閃過一絲狠辣。

  祝央卻把籤筒遞到他面前:“怎麼?不信我說的話?那就讓菩薩自己回答你啊,你問問他,是不是自己要吃雞蛋。”

  村長看著眼前的籤筒,沉默了半響,居然按下怒火道:“行了,你們出去吧。”

  “村長?”其他人紛紛不滿村長這輕輕放下,被村長回頭一瞪,儘管憤憤還是按了下來。

  祝央卻大笑幾聲:“我就知道總會有明事理的,菩薩不會讓人白受冤屈,哦對了,剛剛菩薩又想吃鱉。”

  說著搶過癩頭一家被趕出去留在祠堂裡的那只鱉,準頭極好的扔在了‘菩薩’頭上。

  “果然看著順眼,綠毛鱉菩薩,哈哈哈……”

  說著笑得讓祠堂的人憋屈至極,讓玩家和王嫂恐慌之至的出了門。

  可饒是這樣,村長居然還是攔住了村民們,任由其大搖大擺離去。

  等走遠,幾個快嚇死的玩家才道:“你挑釁那玩意兒幹什麼啊?那明顯就不對勁啊,你看村子裡的人,都瘋魔了一樣拿那麼邪門的東西當神拜。”

  這按照套路看,絕對不出奇的就是這場遊戲的套路所在了吧?

  “還剩七天呢,這要是——”

  看王嫂在一旁,他們也沒法說得太深,可意思大家都懂。

  王嫂也心有餘悸的對祝央道:“要不你們馬上就走吧?那東西,不是好的。”

  幾個玩家聞言苦笑,走?要是能走就好了。

  祝央卻罕見的沒有和眾人唱反調:“是啊,這次麻煩大了。”

  “你們看我都快把祠堂掀了,村長那老鱉居然還是忍氣吞聲放我走,看來是所圖不小了。唉!鬼怪算什麼呀?這麼多村民才是麻煩的,他們人多啊。”

  你還知道麻煩?那你倒是拿點害怕或者後悔的表情顯顯誠意啊?幾個玩家腹誹。

  王嫂聽了這話,臉色複雜,也忍不住喃喃道:“對啊,鬼怪有什麼好怕的?可怕的是人。”

  回到家後,已經過了中午了,王嫂連忙去做飯,不過經這一通,先是齊琪米缸裡見鬼,再是那邪門的祠堂。

  遊戲的危險此時已經掀開一角,大家都沒什麼好胃口了。

  倒是祝央,說著惹麻煩,卻是絕對不耽誤她吃飯的,和兩個小孩兒一起把整盆香辣蝦給幹掉了。

  就著昨天買回來凍好的冰啤酒,兩個小孩兒則是可樂,吃得是一陣痛快。

  吃完飯祝央見這些傢伙還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死樣子,嗤笑道:“喂!我說,你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新手了,我記得方志遠你已經經歷過六場了吧?”

  “難道哪一場是你不去招惹鬼怪,鬼怪就會放過你的?”說著抿了一口啤酒:“而且要找也是先找我,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

  這光棍的樣子是從來讓人無可奈何,幾人自然不可能因她三兩句話就撇開疑慮,不過祝央也不再理會。

  這時王嫂在廚房洗碗,兩個小孩兒切好水果放祝央面前。

  祝央便問他們:“你們隔壁是不是也有個姐姐?”

  兩個小孩兒點點頭。

  祝央又問:“也是嫁人死的?”

  還是點頭。

  “那多久有個姐姐出嫁啊?”

  這次兩個小孩兒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大的那個伸手去拿盤裡的李子。

  用食指和拇指撚出來,另外三根指頭卻比得直直的。

  三年!

  這真相並不難猜,畢竟愚民邪神,來來去去都是玩老了的套路。

  但說實話,這個遊戲場邏輯雖簡單,但並不能算輕鬆,單是三天包括水鬼以內,就撞到四隻鬼了。

  還有比鬼更難纏的是被邪門玩意兒唆使,已經狂熱到枉顧人命的村民。

  至於具體對方怎麼操作,還要且走且看,不過對於水鬼祝央倒是比較在意。

  她猜測過水鬼有可能是上一場的玩家,不過玩家死後會被束縛在遊戲裡成為NPC?

  對於遊戲產生的種種結果,祝央還是很好奇的。

  這時王嫂收拾完廚房走了出來,祝央也就不再跟兩個小孩子套話。

  卻不料王嫂反倒主動開口了:“我想了想,真的你們還是走吧。”

  “最近也是時候了,村子裡不太平,你們待在這裡沒好處——”

  “是什麼時候了?”祝央突然打斷她。

  王嫂不料她這麼敏銳,臉色一變:“沒,沒什麼,你就別問了,聽嫂子的吧。”

  祝央也理解她在這村中生活,一言一行很可能不注意就是招惹大禍。

  便不再糾纏這個,突然轉了口風道:“說說你丈夫吧,雖然這麼提起有點冒犯,不過我昨晚夢到一條人頭狗,我試著形容那臉的長相,沒想到孩子們竟然說是他們爸爸。”

  “他真的變成人頭狗?”王姐一反剛才的擔憂,抓住祝央的胳膊,眼神裡滿是恨毒解氣的亮光。

  隨即又反應過來自己太無禮,便訕訕的鬆開手,但還是急切的看著祝央。

  祝央點點頭:“嗯,人頭,大黃狗的身體,哦對了,先前還夢到過一個沒臉的長髮女鬼。”

  誰知說完王姐就瘋狂的笑了起來,那是真的手舞足蹈宛若瘋癲的樣子。

  “哈哈哈……,我就知道秀秀在天之靈,你個狗東西變成鬼也別想有全屍,人頭狗哈哈哈人頭狗,正和你個人面獸心狼心狗肺的傢伙。”

  “哎呀無臉鬼啊無臉鬼,不要臉的鬼自然就是無臉鬼,報應啊報應,秀秀你看到了嗎?你高興不?”

  眾人被王嫂突然換了個人的樣子嚇了一跳,王嫂卻自顧自的樂了大半天,這才坐了下來。

  祝央攤了攤手:“所以呢?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嗎?”

  王嫂擦了擦眼角的笑淚,樂呵呵道:“哦沒什麼,就是那兩個賤人合起夥來想害我女兒換好日子,結果一個兩個都遭了報應。”

  “我跟你們講啊,那畜生死在村口的磨盤裡,整個人吶,就跟絞豆子一樣,全絞成了肉醬,骨頭都磨碎了,順著溝槽流到地上。還剩一個頭在磨盤上立著。”

  “等發現的時候,村裡幾隻黃狗已經吃了好多肉了哈哈哈哈”

  “還有還有,那個不要臉的賤人,吊死在樹上,就是那顆榕樹,臉上的皮都被剝乾淨了,可不就變成鬼都沒臉嗎?”

  王嫂說得高興,仿佛夙願得嘗:“哎呀~,我就盼著啊,那兩個賤人生生世世彼此不分吶,可憐了我的秀秀——”

  說著剛還大樂的王嫂嗚嗚的哭了起來,這番瘋瘋癲癲的大喜大悲,饒是祝央也沒有料到。

  不過基本已經可以破案了,再通過王嫂一些隻言片語。

  無非是當初她老公包養女人囂張的帶回來讓原配伺候,王姐為了三個孩子也不得不忍。

  可過不久,那三年一次的倒楣事落到了她家女兒頭上,老公的廠子也出了問題。

  王嫂本來想偷偷放女兒跑,可那男的既不在乎孩子又把生意起死回生的希望放在‘菩薩’上,認為自家只要心誠,自然化險為夷——

  畢竟村子裡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於是就親自和小三一起帶著村民,把都快跑出去的女兒抓了回來。

  豈料女兒死後,男人的廠子立馬出現起色,只不過男人和小三還沒樂兩天,便雙雙死於非命,並且是極其殘忍的方式。

  兇手至今不明,不過也讓人很是人心惶惶一陣,以為是女孩兒出逃惹怒菩薩,所以對於不顧整個村子的王嫂,大家也是從此沒啥好臉。

  王嫂恨毒了那兩個賤人,村民,還有所謂的菩薩,可還得帶著兩個兒子在這裡討生活,所以再怎麼也得保守秘密,成為了沉默的幫兇。

  可現在她心緒大喜大悲之下,瘋瘋癲癲的竟然也讓祝央把該知道的差不多都套出來了。

  其他幾個玩家心驚膽戰的看著祝央在危險話題邊緣試探,欺負人家這會兒腦子不清楚。

  但也托她的福,現在大夥兒的處境基本上都已經明瞭了。

  突然祝央問了一句:“除了村裡的女孩兒,還有別的女孩兒在這裡嫁過人嗎?”

  王嫂又哭又笑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想到什麼似的,驚恐的看著祝央他們。

  立馬站了起來:“對對,你們走,你們快走,今年的人選該出來了,怪不得那老狗帶著你們去祠堂,你們走,走!”

  “謔~~”祝央恍然大悟,隨即冷笑一聲,身體卻紋絲不動。

  王嫂見攆不走他們,都快哭了,祝央還突然來了興致道:“對了,剛剛那癩頭三不是說要被吊起來抽一頓嗎?咱去觀瞻觀瞻唄!”

  又對王嫂道:“一會兒賠錢的時候我幫你要,保證讓他家以後窮得只能穿一條褲子。”

  王姐是真想抽這傻棒槌的閨女。

  下午一行人就真的大搖大擺的來到了榕樹前,果然這裡的規矩還是說到做到的。

  那癩頭已經被吊起來了,現在大傢伙兒都吃完午飯,該來的都來了。

  祝央冷眼數了一圈,這個村子看著房子稀稀拉拉,但因為村子實在大,人居然不少,光來這兒的就有好幾百號。

  玩家一旦和邪神對上,說不定最難纏的反倒不是邪神本身,而是這些作為打手的村民。

  浩浩蕩蕩這麼多人圍觀了一場鞭刑,癩頭三被抽得嗷嗷慘叫,他家老娘坐在地下拍腿大哭,邊罵邊哭。

  這還不打緊,祝央還傷口撒鹽的來管她要錢。

  她直接叫來了村長,仗著這老狗現在穩住他們的打算,可勁的敲詐,最後替王姐摳了三千塊賠償過來。

  這錢在外面還不夠祝央買一雙鞋,不過卻相當於癩頭一家現在能拿出來的大半家當了。

  癩頭娘倒是不想給,但也得看心裡有鬼的部分知道實情的村民答不答應。

  因下午看了場熱鬧,王嫂也沒出去幹活,拿到錢回家也該準備晚飯了。

  祝央見兩個小孩兒以前中午帶的飯就玉米餅子和鹹菜,聽他們說有時候是紅薯或者煮玉米,總之來來去去都是這些。

  昨天便在集市上一人買了個飯盒,一藍一灰的塑膠飯盒,明天他們又要開始上學了,晚餐做好之後,王姐便滿滿的給他們盛了兩份豐盛的便當。

  兩層的盒子,一層是飯,一層是菜,菜是晚上做的紅燒雞翅,蓮白鹽煎肉,還有魚香茄子和尖椒雞丁。

  兩個小孩兒從沒帶過這麼豐盛漂亮的午餐去學校,稀奇得不得了,吃晚飯的時候都扒這飯盒不放,睡覺之前又小心的放冰箱裡,慎重的祝央都以為那盒子跟雞蛋殼一樣脆。

  到了晚上,王姐還想勸他們,祝央打了個呵欠就自顧自回去睡覺。

  昨晚扔了一張被子過後,王嫂早上把她新被子的被套拆下來洗了,大太陽底下一上午就晾乾了。

  祝央晚上蓋著一股好聞的皂角味,這讓她心情不錯。

  漸漸入睡後,祝央感覺自己突然出現在某個地方,看起來有點眼熟,應該是白天在哪裡見過。

  可她這會兒沒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有些迷迷糊糊的。

  這時就見到一隊迎親隊伍從竹林那邊走了過來,步伐詭異,沒有吹吹打打,而且整列隊伍所有人。

  接引的,搖幡的,抬轎的,居然全是身量纖細的女孩子,各個身穿喜服,頭上蓋著紅蓋頭,仿佛人人都是新娘,又人人都可司其職。

  接著迎親隊伍就直直的來到祝央面前,放下了雙人花轎,所有人指著花轎的方向,請她上轎。

  那一個個新娘打扮的人手指著同一個地方,僵硬得跟石像一般。

  可突然有陣風吹過,掀起了祝央面前一個新娘的蓋頭,祝央從對方那露出片刻的真容中,居然發現這個新娘的頭髮是金色。

  漂得很透的白金色,配合新娘白皙的皮膚很好看,但也絕對不可能是村子裡的人。

  祝央心中疑惑,可這會兒腦子僵硬,即使奇怪也抓不住重心。

  她仿佛被催眠一樣,一步步往轎子方向走去,好像這轎子有吸力般?

  而就在離轎還有兩三米的時候,突然轎子旁邊一個新娘掀開了轎簾。

  祝央看到這雙人轎的一邊已經坐了一個人,正是村民們祭拜的菩薩,但比起祠堂的那尊像,這裡就是十足的真人了。

  沒有了石頭的死板,真容得以完全還原,普通的長相,陰森獰笑的嘴角,腦袋上全是一個個黑色的眼珠子,仿佛有各自的生命般,一眨一眨。

  祝央突然就頭皮一麻,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這時候新娘隊伍催促她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讓人打從心裡發毛煩躁。

  祝央卻諷刺一笑,擺了擺手做出個謝絕的手勢——

  “啊不好意思,催也沒用,這麼齪的醜逼我怎麼可能嫁?”

  這話一出,整個竹林突然卷起一陣陰風,眾鬼新娘僵了僵,那轎子裡的男人卻是臉色沉得陰狠。

  祝央一副光棍棒槌傷人不自知的認真道:“你不樂意這也是事實啊,總不能因為我說了實話就生氣吧?”

  “啊錯了,不是嫁不嫁的問題,你這種醜逼我看一眼都會洗眼睛,別別別,別用不識好歹的眼神看我,你不配,啊!跟我念一遍——”

  “你——不——配!”

  “還不信吶?那要不要給你看看我前男友的照片,標準一下跳到你這種程度,那不是跳樓,那簡直是從外太空跌進海溝的差距,難道這麼醜不應該躲在洞裡自暴自棄嗎?為什麼要出來炫耀你這張醜臉?”

  “哎喲喲!這麼些大閨女哦,就你個獐頭鼠目的癟三配消受人家小姑娘嗎?”

  說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媽呀,醜得只看一眼,就把人嚇醒了。”

  祝央還想罵,只聽周圍傳來一聲鈴響,那頭頂長包的醜逼不甘的恨恨瞪了她一眼,隨著眼前的新娘們漸漸隱去身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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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20-3-28 10:11:14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祝央猛的醒過來,此時天已經破曉,院子裡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

  這雞還是第一天買的,因第二天就趕集做了一番大採購,現在家裡的吃食太多,倒是還沒吃完,就這麼養在院子裡。

  她回憶剛剛的夢,哪兒還能不明白,村長那老狗把她往祠堂前這麼一遛,顯見人家‘菩薩’是挺滿意的,當夜就急急忙忙的來下聘呢。

  就是癩蛤蟆胃口大了點,也不怕崩了牙口。

  又仔細回憶了一番,剛剛迷迷糊糊抓不住重點的線索也漸漸浮了上來。

  先不提別的,就那個金色頭髮的新娘,就不可能是這麼個保守落後的村莊裡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上一場的玩家。

  祝央沒想到不光是村民,就連那些死去的女孩子也得受那鬼菩薩的驅使。

  那麼對方的能耐就顯然不是入夢迷魂能被區區晨鳴的雞叫聲嚇走的。

  眼看時間才來到第四天,以十天為期,祝央猜和之前兩場一樣的,越到臨近期限,鬼怪才越強,前期不論如何限制還是頗多的。

  不然就這陣容,好幾十號鬼新娘和幾百號村民,那鬼菩薩只要一聲令下,玩家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祝央趁著所有人還沒醒下床出了門。

  話又說回來,這場遊戲是真真正正的新手場了吧?雖然脈絡簡單,鬼怪目前為止能力也一般,除那個不知深淺的鬼菩薩外,均不對她造成什麼威脅。

  可這數量和處境挑戰目前來看比上一場還要艱險,上一場重點在吳越那本書上面,那是新手玩家不可能觸發,也不可能生還的難度。

  要是沒有路休辭那欠幹的借著她的尖叫出了手,也不可能通關。

  然而這次的遊戲應該是沒有高級玩家隱藏在裡面,祝央估摸著那鬼菩薩的最終殺招可能也存在著他們新人就可以找到的破解方法。

  但客觀來講,遊戲難度仍然太高了,這又是為什麼?

  抱著這種疑問,祝央來到了河邊,撿起一塊石子往河裡打了個水漂。

  “出來!”

  接著她面前的水面就陡然水草叢生,一大網一大網順著河流妖異的浮蕩,然後咕嚕咕嚕冒出幾個水泡,漸漸的一個頭從河面伸了出來。

  水鬼的臉還是慘白濕漉漉的,看著有些駭人,可下一秒,這貨就突然露出個諂媚的笑——

  “嘿嘿!姐,睡不著呢?給您的鱉吃了嗎?那玩意兒滋陰養血,很好的。”

  “呵呵!我睡不著是誰害的?”祝央皮笑肉不笑。

  水鬼立馬就縮了縮脖子,祝央不放過它,罵道:“送上門的外賣你都能讓人給端回去,你咋這麼廢物點心呢?”

  “啊我發現你就不是真的想出來對吧?怎麼?合著這麼久了,和水裡的鱉精蛤蟆精們處出感情了,臨了發現捨不得啊?”

  “沒,沒有!”水鬼忙舞著頭髮,訕訕道:“那我不是眼看就悶死那癩頭龜孫,有點得意忘形,對您的送餐之恩又無以為報。”

  “想著馬上不是水鬼了恐怕就沒那麼容易給您送魚送蝦,所以趕緊的挑幾隻最肥美的先扔給您嗎?誰知道那群龜孫來得這麼快,就這麼一晃神的功夫。”

  “嘖嘖嘖!”祝央看著它,又是一個配方的傻鬼,便突然道:“我說,你是那種吃火鍋的時候,會把手機掉火鍋裡的類型吧?”

  “你咋知道?姐你認識生前的我啊?”水鬼高興道:“我說咋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呢,反正感覺和這裡的人不一樣,我覺得咱們才是一國的。”

  祝央擺了擺手:“別!我要是認識你這樣的傻貨,氣都得氣死。”

  不過照水鬼的說法,它生前是玩家的可能性就越來越大了。

  老實說遊戲裡的人物真的就跟現實中沒什麼兩樣,但只有玩家才能感受到那種隱隱的格格不入的區別。

  不過祝央這麼問重點不在這裡,她對著瞬間委屈的水鬼道:“你能清晰的記著生前的日常,卻對自己的死因前後經過記憶模糊?”

  水鬼一下子變得茫然了,說話頓時都有些無措:“對,對啊!我只記得我和好朋友來這裡玩,然後就被水鬼拉下水了,咦?我都還記得我的銀行卡密碼。”

  看來是被遊戲隱去了通關的記憶了,這也無可厚非,如果玩家死後禁錮在這裡變成鬼還能保持生前的記憶和意志,那麼他們的經驗對於後來玩家就相當於作弊了。

  哪怕死去的玩家不見得樂意幫後來人,但要有合適的籌碼和利益交換,想必局面也是相當於打開攻略玩遊戲了。

  但祝央仍沒有放棄,她又問:“我想以你生前的體質,如果是白天,水鬼肯定奈你不何,你看到啦,今天兩個漢子就能把人拖上去。”

  能到這種級別關卡的玩家,體質少說也相當於四五個青壯了。

  “所以你肯定是夜晚遭的道,但水裡有水鬼的事這邊流傳已久,在河邊待久了也會有人提醒,你不至於傻到晚上來河邊散步吧?你為什麼大晚上跑到河邊?”

  祝央這層層剝析,讓對這裡記憶一片混沌的水鬼陷入了神思,然後隱隱有個亮點被抓住了。

  “對啊,我為什麼要來呢,明明說過絕不靠近的,我是,我是——”

  “是為了救人!”水鬼突然緊張道:“不行,我不能待在這兒,有人在喊救命。”

  “在哪邊喊?這裡?”祝央指了指河溝。

  但這次水鬼又陷入了茫然:“不是,在哪兒喊來著?”

  祝央見套不出更多了,便也暫且作罷,便安撫水鬼道:“沒事,別著急,要是真有人指著你去救命,這會兒也早八百年死透了,不用怕趕不上了。”

  然後就把一水鬼給生生氣哭了。

  祝央這時卻站了起來,揮了揮手:“成了,哭有個屁用,以後你聽我的,外賣自然會有的,替死鬼也會有的,自個兒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再想起點什麼,指不定咱還能找到你朋友的骨頭呢,要他現在處境也跟你一樣,那你倆也誰都別嫌棄誰。”

  水鬼抽抽噎噎的點頭,算是正式拜山頭認了老大了。

  要說老大也確實夠意思,幾斤魚蝦就換來一替死鬼,雖然它筷子沒夾利索,叼嘴裡的肉給掉地上了,可不妨礙老大做事仗義啊。

  就是說話吧,讓人臉疼。

  眼見太陽快要出來,王嫂和兩個孩子也該醒了,祝央便又對水鬼道:“給我弄條魚,我早上要吃魚片粥。”

  “哦哦,好!”水鬼連忙逮了一條魚拋上來,可憐人家魚還沒睡醒。

  祝央卻不滿的嘖聲道:“就這樣我怎麼拿?難不成讓我用手抓這滑膩膩的玩意兒回去?會不會做事?這兒方圓十裡的鬼多了去了,不會我換個好使喚的。”

  水鬼那哪兒能樂意啊?連忙一把抓過魚,麻利的扯了水草穿過鰓給穿好,又順手在岸邊撿了一根幹竹棍挑上。

  這才遞給祝央:“來,姐!這麼拿,不髒手,看,棍子都是幹的。”

  祝央這才接過魚,臨走的時候還數落道:“機靈點!”

  水鬼自然是點頭哈腰,等祝央走後才松了口氣,還特抖M的想到,可不就是老大呢,連拿魚的姿勢都這麼矯情——啊不,講究。

  果然祝央才回來,就見兩個小孩兒正在扒早飯,他倆肯定是沒時間慢慢等王嫂煮粥的,所以一般都是吃頭天晚上的剩飯剩菜,熱一下就吃。

  不過這幾天家裡伙食開得極好,而且大清早就出門,中午才能吃飯,相比粥類,反倒是乾飯更抗餓,所以兩個小孩兒吃得很香。

  祝央把魚交給王嫂處理,坐方桌旁邊看兩個小孩兒吃飯,便問道:“你們學校大不大啊?”

  “很大!”大兒子回答道:“小學初中高中都有,每次做操,操場上都是人呢,不過教學樓離得遠,一般不准亂跑。”

  這是肯定的,劃分區域方便管理,也防止高年級欺負低年級的機會。

  然後又聽他道:“這裡就一個學校,鎮上的人也都在這裡上學,我們年級就五個班呢。”

  村鎮學校的班級可不像城裡的學校一樣,每個班三四十人算多的,很多私立學校甚至一個班二十來人。

  鄉下一個班至少得五十打底,一個學校涵蓋了小中高,其中小學一個年級就是幾百號人,那確實規模很大了。

  祝央摸了摸他們的頭:“這是好事!”

  這個村子雖然不小,可孩子攏共還是有限的,兩個小孩兒雖然在村裡被排擠,不過每天能出去上學,接觸更多的人,那些人不被這瘋狂詭異的祖傳劣習所影響。

  雖仍有局限性,但好歹倆孩子能處在這村莊外的環境,對他們的成長和人格塑造也有好處。

  說著就從冰箱裡拿了些零食塞他們書包裡:“這些分給同學們吃吧,要是村裡的孩子在學校欺負你們,你們就不和他們玩,也不給他們吃。”

  小兒子還有些懵懂,大兒子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祝央頗為欣慰,這人吶,被排擠了就得想想辦法,兩個孩子又不笨,憑什麼學校家裡都被欺負?

  成天家裡悶悶的在學校還悶悶的,也不利於身心健康。

  這會兒王嫂從廚房裡出來,看到這幕眼睛有點紅,可也因祝央他們不聽勸更揪心揪肺了。

  等兩個小孩兒推著自行車高高興興的去上學,其他人也過來吃早餐。

  見早餐居然是魚片粥,都胃口大開。

  滑嫩的魚片,切得極細的薑絲,鹹鮮開胃,吃得人全身毛孔都透著舒暢。

  方志遠還問:“我記得昨天魚吃完了,這又是哪兒來的魚?”

  “早上去教訓了一下業務不熟練的傢伙,順便帶回來的。”

  幾人一僵,差點嗆咳出來,那業務不熟練的傢伙還能有誰?

  這傢伙是真牛逼啊,把人一水鬼馴得服服帖帖,讓抓蝦絕不抓魚,讓吃癩頭蛤蟆絕不挑食,還帶可以口頭教育的?

  幾人還沒震驚完,就又聽到祝央輕飄飄道:“哦對了,昨晚我夢到那鬼菩薩迎親了,盯上我想讓我上轎子呢。”

  “呸!也不看看自己那挫樣,被我給削了回去。不過這也意味著遊戲正式開始了。”

  “不可能只有我這邊下手,按照水鬼他們那批玩家的受害思路來看,很肯能會各個擊破讓玩家團體分崩離析,所以見了鬼莫方,小心應對,別著了低級的道。”

  幾人都懵了,你丫差點就被當做鬼新娘抓走了喂?為什麼要用今天這魚片味兒不錯,就是少了點鹽,但是沒問題,佐著小菜吃正好的口氣說著這麼嚴重的事?

  尤其是齊琪,這讓看到米缸裡的鬼少女被嚇成尖叫雞的她十分下不了臺來。

  本來嘛,遊戲世界這麼兇殘,怎麼失態其實都能理解,可這會兒怎麼就覺得臉熱呢?

  還是方志遠經驗最深,他抓住了重點——

  “等等!上一個玩家團隊你怎麼確認的?這,這是遊戲第四天對吧?咱們基本上天天在一起共用情報對吧?難道我們錯過了什麼嗎?”

  祝央這會兒知道當時和路休辭組隊的好處了,那傢伙扮豬吃老虎可什麼都不用解釋自己就琢磨明白了,也不用她多費唇舌,需要幹活的時候一個眼色過去就懂得起,無論何時都在狀況之內。

  起點太高,自然對於後來的跟不上節奏的玩家,一起通關起來就沒這麼默契。

  她只好將水鬼那兒問來的隻言片語和自己的推測思路說了出來。

  幾人聽完後,紛紛在意的是曾有玩家團隊全滅的結果,這讓正處於這場挑戰的他們心有戚戚。

  祝央見他們這鹹魚樣就不順眼,鄙視道:“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跟班。”

  老實說上一場玩家的團滅雖然慘烈,可要能找到他們被困在遊戲裡的靈魂,單不說超度玩家有沒有什麼隱藏獎勵。

  就是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水鬼和新娘隊伍裡這兩個玩家了,就意味這鬼怪一方也有了與他們合作的可能。

  不過這就是冒險進取派和保守溫和派的思維差異,也互相改變不了。

  但幾人對於祝央的判斷還是認可的,於是上午方志遠和袁斌兩個男生便得了祝央的吩咐,順著河流查找一下線索。

  水鬼自然自稱是救人被拉下水的,那偏偏往河邊跑,也可能意味著另一個玩家也是在那附近求救的吧?當然不排除鬼怪的障眼法,不過找找興許也能有別的發現。

  期間水鬼還出現過兩次,憑著模糊的記憶給他們否定了兩條線路的選擇。

  方志遠經歷了六場遊戲,袁斌也有四場經驗了,這還是頭一次在鬼怪世界裡碰到了鬼怪和平相處。

  那鬼怪特和善,看他們的樣子就跟看同個山頭同個老大手裡的小弟一樣,完全一副咱們立場一致的跟班,都給老大做事自然要好好相處,爭取提高效率。

  這鬼都這麼積極進取,越發讓兩人感到羞愧了,也感到這副本越發魔幻。

  找了一上午沒什麼發現,兩人回到家,就看到王嫂家除了找茬詛咒的瘋老太婆,萬年沒人拜訪的這個家,今天居然來了不少人。

  一進院子就看到村長老婆在內的幾個夫人,滿臉喜意樂呵呵的把什麼東西交給王嫂。

  兩人走近一看,是一套紅色的衣服,最上面還有整齊疊好的鴛鴦戲水花紋的方巾。

  雖然疊好的,但明顯就能看出這是一套新娘喜服。除了這些,村婦們還提了好幾個籃子,裡面裝的都是瓜子花生桂圓紅棗之類的喜慶之物。

  幾個婆娘連連道喜的把東西遞給王嫂:“哎呀~~,你家這塊兒真叫個福地啊,五年之內連出倆,這是哪家有過的風光?”

  “快把東西收好等好信吧,這可是別家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喜事啊。”

  這些婆娘臉上堆笑,喜氣融融,哪裡還有之前見了王嫂或是鄙夷啐地,或是避如蛇蠍的冷漠?

  王嫂卻是臉都嚇白了,連連把東西往外推:“不是,不是,肯定是你們弄錯了,怎麼可能。”

  村長老婆見她一直推脫,臉上的笑立馬一垮:“菩薩轉的信,哪能出錯?落你家是你家的福分,別不識抬舉。”

  一番威脅下來又放緩語氣:“你想想你家這幾年的收成?還有你家小二小三,兩個男娃一天天長大,吃飯讀書還有以後娶媳婦兒,哪樣不要錢?”

  “沒有菩薩的保佑,光憑你個寡婦娘重地,你想以後兒子跟癩頭一家似的,媳婦兒都娶不上嗎?有你這麼害孩子的?”

  王嫂被幾個婆娘圍追堵截得說不上話來,但又沒法這會兒就把話挑明,不然這些人直接抓了祝小姐他們,那就真全完了。

  她著急的看著祝央,就見她這會兒坐躺椅上,一搖一搖的看著門口的大戲。

  另外三個女孩子,一個給她搖扇,一個給她剝瓜子,另一個在幫忙理毛豆,因為祝央想吃鹽煮毛豆當零食。

  其他三個女孩子還好,臉上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警惕擔憂,唯獨祝央,真叫這事和她無關一樣啊,一副看戲看得樂呵的表情。

  村長老婆這時候也不能把話說明,怕把這些人嚇跑,端看昨天幾人打架,還是頗有些力氣的,所以就先過來和王嫂做交代。

  意在看好她們,誰想著婆娘這麼不識好歹。

  正推搡,就聽祝央開口道:“我說嫂子,人鄉親這麼熱情,東西都送上門來了,哪有讓人原路提回去的道理?鄉下也不是這麼沒講究的吧?這多傷人面子?”

  “收下吧收下吧!”

  王嫂一聽想抽她,村長老婆倒是樂了:“對啊,你還不如人家小姑娘懂事。”

  然後就乾脆把那些東西放祝央面前:“來,閨女!喜歡不?喜歡就收下。”

  王嫂連忙上來攔,被幾個婦女擠到了外面。

  祝央心道這鬼菩薩不管怎麼說效率還真是不錯,昨晚才夢裡迎親被拒,今天就又讓無知村婦過來糊弄。

  不過按照他們的說法,恐怕沒三年獻祭的女孩子,還不是村裡自己決定,是那鬼菩薩自己選的吧?

  那就意味著鬼菩薩自有一套和和村民溝通的方法,可能性最高的是有個代理人,自然這代理人選的大概率就是村長了。

  祝央伸手在籃子裡翻了翻,點點頭:“嗯!花生不錯,明早可以做花生漿,棗兒也不錯。”

  之前趕集倒是沒買攪拌機,不過土方法做花生漿也方便,洗乾淨攪蒜泥的攪蒜器,一小碗花生泡一夜第二天絞碎了加水煮就行,簡單。

  挑揀完瓜棗,幾個婦人臉上的笑意越深了,就見祝央手來到那套喜服上面。

  撇了撇嘴,就嗤笑著把衣服掀地上,這時院子裡養著的雞鴨跑過,瞬間就是幾個臧腳印。

  幾個婦人臉色大變,就聽祝央嘲諷道:“我就沒見過這麼土的喜服,怎麼?這年頭你們村嫁女兒就一套燈絨芯紅棉襖就打發了?”

  “我就不說什麼婚紗禮服了,估計那也是為難你們,咱們的傳統喜服也不是不好看,可你瞅瞅這什麼針腳?什麼配色?那倆鴨子怎麼回事?”

  “那是鴛鴦——”其中一個婦人忍不住道。

  “我呸!倆短脖子呆頭鴨還冒充鴛鴦,誒我不是聽說鄉里人手巧嗎?你們這兒也沒通快遞啊,怎麼買到這淘寶九塊九包郵的破玩意兒的?”

  “誰做的衣服?站出來!”祝央這訓話姿勢太過理所當然,竟真的有個婦人站了出來。

  當然她也沒法不站,其他人視線都看著她了。

  祝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跟人事主管面試剛畢業的菜鳥一樣,尤其這傢伙還衣服東宮娘娘納涼的架勢——

  更正,不是人事主管和菜鳥。是做錯事的婆子被揪到太后面前了。

  那婦女頓時有種手腳無措的感覺,渾然忘了自己是來送要命喜服的。

  祝央眼神挑剔之後,一副也只得將就的鄙夷表情:“昨天我正好給倆孩子買了菜色鉛筆,也不能指望你們做出像樣的衣服。”

  “這樣吧,我自己設計,晚上的時候你過來拿圖紙,我在給你講講怎麼加工,哪些地方用什麼面料,放心,也不為難你們,這破地方能買到什麼好的布料?鎮上應該就能配齊。”

  “明天不又是趕集嗎?重新買材料做,要這樣還拿不出像樣的衣服,我可是不依的。”

  訓完一個婆子——啊不,村婦!又對其他幾個道:“雖說這花生桂圓什麼的品相不錯,也看得出你們準備的時候用了心的,可沒有這麼寒酸的吧?”

  幾個婆子一抖,聯想到這女的入村以來的豪奢,那是光在這裡住幾天就能把家徒四壁的王家塞滿的嬌小姐啊。

  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祝央便幽幽道:“我好像雞鴨豬就不用說了吧?”

  “我好像還看到山坡上有羊——”

  “那不行,那是給娃子明年攢學費的。”其中一個婦女立馬道。

  “哦,攢學費?”祝央嗤笑:“沒菩薩保佑你家兒子連學都上不了你信不信?吃你隻羊——啊不,供奉隻羊嘰嘰歪歪,可見你這誠意。”

  又對天吼道:“菩薩啊,看到了嗎?這婆娘沒誠意啊。”

  那村婦差點被嚇哭,被村長老婆揪起來瞪了瞪,臉上扯出一個笑。

  “是,是啊!正好這兩天有兩隻羊看著中暑,不如咱們——”

  祝央這才滿意的揮了揮手:“行吧,我想到什麼再跟你們說。”

  這才打發走人,那姿勢就是一個‘跪安吧!’

  王嫂本來想哭,其他幾人本來敢怒不敢言,這會兒見祝央一連串的奇葩操作,真叫一個坐地起價的打劫的。

  幾個玩家互相對視了一眼,真的,以為這傢伙碰到鬼迎親就會正經以對,真的是想得太天真了。

  祝央見一個個都傻著:“怎麼?不用吃飯了?做飯的去做飯,燒火的去燒火啊。”

  又對著王嫂推了推眼前幾大籃瓜棗:“一樣舀一碗起來當零食,其他的明天你趕集拿去賣掉吧。”

  王嫂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對對,明天趕集,村裡人很多人要出去,我帶你從別的路逃走。”

  話沒說完,就被祝央打斷:“走啥呀,我要吃羊肉呢,還有辦喜事不是要煮大灶菜嗎?我可十幾年沒吃到了,想那口得很。”

  王嫂是被氣得邊哭邊做的午飯。

  吃了午飯兩個男生又出去找線索,祝央畫畫不怎麼樣,肯定不能跟朱麗娜那種級別的比。

  不過小時候剛來城裡那會兒,她土大款爹媽是一股腦的給孩子報了不少興趣班。

  什麼畫畫舞蹈鋼琴都有,不過因著兩人忙,沒人打,祝央什麼都只學了個皮毛,又有過一段時間興趣自己設計東西,倒是能畫點設計圖。

  章欣幾個見她真的興致勃勃的畫新娘服,抽著嘴角道:“你,你該不會真的想——,那玩意兒想想就噁心,你還特意設計什麼新娘服啊?”

  祝央聳聳肩:“閑著也是閑著,給他們找點事做多好,再說了,我穿好看衣服從來都是為了我自己,手機連不上網,自拍總可以吧?我看著自己的美貌也樂啊。”

  見幾人看她的眼神越發奇葩,祝央不耐煩:“行了行了,你們要是也想要,我順便給你們設計幾套伴娘服。”

  “不要不要!”三人連忙搖頭。

  下午的時候果然那婆娘來拿設計圖,祝央又細細給她講了不少注意事項,打發走了婆子,卻見天色這麼晚了,倆小孩兒還沒回來。

  祝央正準備讓人去村頭看看,就看到兩個人垂頭喪氣的從外面進來。

  頭髮亂糟糟的,身上還有泥,衣服也被拉扯壞了,一人一輛的自行車,現在就只剩下了哥哥手裡那輛。

  一進院子看到祝央。小的那個眼淚珠子就掉下來了,還沒說話,祝央這從小見慣場面的孩子頭,哪兒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便直接問道:“說吧,誰幹的?”

  倆孩子本來還在路上商量好了藉口,不想多麻煩姐姐,明天自己憑本事搶回來,大不了再打一架,結果謊話還沒說,就兜頭被拆穿。

  小的那個心理素質要差點,登時就哇的哭出了聲:“是,是栓子幹的。”

  一打聽,巧了,就是之前買雞鴨那家的邋遢小孩兒。

  祝央沒記錯的話,那小孩兒看著像是已經上了初中的,這麼一問,卻聽兩個孩子道:“沒呢,留了兩級,說是初中老師不要。”

  關鍵是太笨太邋遢。

  祝央帶著兩個小孩兒就出了門,直接找到了那家。

  才到門外還沒敲門,就聽到裡面的叫駡聲和嚶嚶哭泣聲——

  “工作已經找好了,就在縣城的廠子裡,包吃包住每個月兩千多塊呢,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媽,讓我上大學吧,我都考上了,那是咱們市最好的大學,我畢業可以賺更多的錢的。”

  “女娃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白養你四年,還不是便宜了別人家?上個星期你爹去找校長了,你弟今年升學還是有點懸。破學校沒眼睛,我家栓子哪裡不聰明了?機靈得很,你趁著這個暑假,賺個幾千塊,你弟就有贊助費轉到區縣上中學啦。”

  “可我弟乘法表都背不全,交了贊助費也是扔到爛班,我打聽過了,這種學生跟同年級的實驗班連教學樓都不在一起,你指望我弟能學什麼呀?”

  “胡說,你能有老師懂?我算明白,你就是看不上你弟,跟外人一樣眼皮子淺,你想想你以後嫁了人,除了你弟弟還能靠誰?”

  “媽我不靠我弟成嗎?我也不要家裡的錢上大學,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的。”

  “就是不成,你怎麼這麼不知足呢,你看跟你玩到大的秀秀,現在在哪兒?你活這麼大,還能出去打工,還能嫁人過日子,你命這麼好,你還在作啥?”

  母女倆正車軲轆一個話題,一旁她兒子在院子裡擺弄一架新的自行車,婦人見兒子拿回陌生的東西也不問。

  實際上兒子經常拿不同的東西回來,她還誇兒子手裡會攬財。

  這時門就被哐哐敲響了,婦女打開門,見是買雞鴨那外鄉女仔,還帶著王家那倆小崽子。

  還以為她又來買東西,便笑眯眯道:“又要點啥啊?”

  祝央直接走進院子,也不理會婦人,來到那邋遢小孩兒面前,一把將擺弄自行車的小孩兒揮開,將自行車拿了回來。

  那小孩兒見自行車被搶走立馬要奔過來捶祝央,祝央看著那鼻涕墜墜的樣子就噁心,單手輕巧的拿著自行車,將就車頭就把小孩兒揮地上。

  小孩兒見搶不過,立馬坐地大哭耍賴,地上各種雞鴨糞便滾身上,那叫一個渾不溜。

  “我的車,我的自行車!”

  婦女見狀立馬不幹了:“誒你怎麼跑別人家裡搶東西啊,給我還回來,這是我栓子的車呢。”

  祝央蔑笑:“他的?我怎麼覺得這是我昨天在鎮上花一千多塊買的呢?”

  婦女一聽一千多塊嚇了一跳,立馬又耍賴道:“你說是就是啊,那我也給我家栓子買了一樣的呢,你們休想搶,不然我喊一聲有的是人過來評理。”

  “咱們鄉下沒有自家的東西能闖進來搶的理。”

  祝央挑挑眉:“喊人是吧?行!”

  她將自行車往地上放,拍了拍倆小孩兒暫時留在這裡,轉身就出了門。

  婦女正得意,個外鄉人也想在村裡搶東西,也不掂量掂量一聲吼有的人出來幫忙。

  那邋遢小孩兒見自行車回來了,也鼻涕冒泡的準備過來拿,可還沒碰到,就聽院子裡傳來一聲巨響。

  兜頭一大坨石頭就砸進了院子,把地面都砸了個坑。

  才出去不到一分鐘的祝央回來了,又一手搶過自行車,一手指著地上的石頭道:“行了,你喊人吧。”

  婦女正要喊,回頭看了眼地上那坨石頭,登時差點被嚇死,原來那石頭竟然是她家不遠處,榕樹下那尊菩薩像的腦袋。

  婦女連連癱跪在地,又是磕又是拜:“菩薩罪過罪過!”

  念念有詞好半天,才一臉惡相的瞪著祝央。

  祝央笑眯眯道:“怎麼了?喊啊?讓大夥兒來看看你家私割佛頭,哎喲這罪過,得是對菩薩有多大怨念啊?這麼冒犯,不會被吊死吧?”

  “你放屁——”婦女就要罵。

  祝央閘斷她:“那就喊人囉,讓大夥兒定奪一下,我一嬌滴滴的小姑娘,就是晚上過來討被搶走的自行車而已,我可沒那本事把佛頭擰下來,倒是您這兒,柴刀砍刀可到處都是,嗯!工具挺方便的。”

  婦女聞言臉色一白,又想到下午村長老婆召集她們說的是,說是萬萬得穩住這些年輕人,頓時也不再言語。

  祝央就仗著這些人對鬼菩薩的愚鈍發掣肘,早料到如此結果,把車遞給小孩兒們。

  囂張的走出了院子,踏出門檻的時候,又突然說了一句——

  “哦!聽說你兒子要上初中啊?哈哈哈!省省吧,智障養到三十歲還是智障,別指望能靠兒子養老了。倒是女兒考上重點大學不讓上——嗯,知道兒子的智障是哪兒遺傳來的了。”

  “哦對了,叫你家傻子離我家小孩兒遠點,這年頭智障一個人在外面玩很容易出事的。”

  婦女氣得在院子裡破口大駡,但這會兒祝央他們已經走了。她只顧著發洩心中憋屈,卻沒發現自己女兒看著那三人離去的背影,眼睛裡閃過一束亮光。

  回到家王嫂才知道這事,不過她這次倒是沒有說什麼,只對祝央道了謝。

  就她自己,平時被冷眼被罵幾句沒事,可敢對她孩子動手的,她再是弱勢也會打上門。

  晚上吃的是竹鼠,方志遠他們出去一天,線索沒找到,下午倒是提拎了兩隻竹鼠回來,野生的。

  本來他們動作沒這麼快的,還是水鬼機靈,頭髮一伸就把竹鼠絆倒了。

  兩人很崩潰,這水鬼真的作為小弟比他們更顯得和祝央在一個頻道啊。

  這都不忘吃?

  那傢伙還振振有詞:“你看你們忙活這麼久,半點結果都沒有,要不帶點東西回去,這一天不等於白跑嗎?老大也會生氣,拿回去吃吧吃吧,聽說味道像豬蹄。”

  “你特喵的能想起生前這麼多事,連常識都沒忘,你倒是把自己怎麼死的回憶起來啊?”

  一天的搜尋就這麼完結在方志遠崩潰的大喊中。

  別說,味道還真像豬蹄,祝央吃得挺香,兩個孩子也喜歡,明天的便當盒裡還裝了滿滿的肉。

  吃完竹鼠祝央還誇他們道:“看來放你們出去一天收穫挺大的嘛。”

  大姐,你是不是也忘了到底派咱們出去幹嘛了?

  方志遠和袁斌會自己那邊的時候,腿腳都是飄的,當然也不排除今天走了一天路的原因。

  經過竹林的時候,兩人本來正鬱悶的埋頭走路,便看到一個女生站在竹林,背對著他們。

  兩人還以為是村裡的女孩子,這麼晚了待在外面還沒回去也讓人不放心。

  於是袁斌便順嘴喊了一聲道:“喂——,還不回家啊?”

  那女孩子轉了過來,長得還挺漂亮,白白淨淨,小巧的瓜子臉,雖比不上祝央那種讓人驚豔的美貌,在這山村裡也實屬難得。

  男生總對這種小巧的女生有著天然的好感,就見那女孩兒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地上一個背簍。

  “我在挖竹筍,沒料挖太多了,背不動,你們能幫我背回去嗎?”又指了指田對門一戶亮燈人家:“就那兒,不遠。”

  兩個男生本來也只是一問,但見人家真的拜託上了,就這麼點距離,又兩個大男人照應,也不好拒絕。

  “成,我背吧,你前面帶路。”袁斌道。

  女孩兒頓時高興了,看著方志遠把背簍抬袁斌背上,步履輕巧的走在前面。

  一開始還好,三人閒聊幾句有的沒的話題,可上了田坎,袁斌就感覺到背上的背簍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走到一半,他叫了聲方志遠:“你幫我墊一下,我歇會兒。”

  方志遠自然沒意見,見女孩兒還在前面走著無知覺,便喊了她一聲道:“妹子,慢點,我們有點背不——”

  話沒說完,前面的女孩兒便消失了,兩人一愣,陡然一個激靈。

  就聽到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怎麼了?快背呀!”

  兩人頭低頭,剛剛還在前面的女孩兒赫然出現在了背簍裡。

  抬頭看著他們,催促道:“快背我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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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10:11:33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祝央都要睡了,見才離開不久的倆男生神色慌張的跑回來,就跟後面有鬼在追一樣。

  還別說,這個說法,在遊戲裡面,往往就不是誇張比喻這麼簡單了。

  祝央沒等他們把氣喘勻,便涼涼道:“見鬼啦?”

  兩人一僵,然後點點頭,指了指竹林那個方向。

  要說他們也不是初來乍到的菜鳥,雖說仍不至於鐵膽銅肺到跟祝央一樣,看到鬼怪照常下飯,但不至於半天緩不過勁來。

  實在是這次的地圖涵蓋範圍又大,鬼怪NPC數量眾多又本事不明,稍有不慎就著了道了。

  不過就這麼會兒的功夫,兩人也回過勁來,實在是那姑娘突然出現在他們背筐裡太過刺激了,以往那些面貌恐怖的鬼怪NPC嚇人是嚇人好歹近身之前就發現了,心裡也有個緩衝帶。

  方志遠連忙跟祝央說了剛剛的事:“我們趕緊卸了籮筐扔掉跑了,不過就是不知道,這是警示還是已經開始對我們出手了。”

  袁斌點點頭:“這才第四天,以十天為期,這次的節奏未免太快了點。”

  兩人這幾天跟著祝央,雖說這人每每做事讓人無語凝噎,可但凡有事到她手裡,即便看似死胡同也能另闢蹊徑破開局面。

  所以撞鬼後第一件事就是跑來和祝央商量,畢竟還有水鬼的例子在先呢,誰也不想本困在遊戲裡做個孤零零的深山野鬼。

  誰料話才說完,就聽祝央鄙視的笑道:“那你們就這麼把人家姑娘扔田坎上了?”

  兩人一噎,這,這尼瑪不扔還能怎麼辦?抬回來給你當下酒菜嗎?

  祝央看他倆的表情卻如同看不得了的豬蹄子人渣,還是醬色比晚上吃的竹鼠調得還鮮濃的那種——

  “哦見人家長得漂亮的時候,手一招就屁顛屁顛過去幫忙,一見是鬼就翻臉掀背簍把人大姑娘丟晚上的田坎上,你倆咋這麼能呢?”

  “都是漂亮妹子,是人是鬼你倆雙標還挺明顯的哈,這大晚上的,人家一個人跌在黑漆漆的田坎上,多害怕?多無助?說好幫忙真是信了你們這些傢伙的邪。”

  方志遠和袁斌臉都在抽:“那個,大晚上害怕什麼的,她可是鬼。”

  “鬼就不能怕黑啦?”祝央振振有詞道:“女孩子要是性子敏感纖細,變了鬼也一樣,我還見過鬼怕聽鬼故事的呢。”

  說著揮了揮手,對他們頤指氣使道:“你們,哪兒來回哪兒去,找到人家妹子送回家,言而無信的傢伙,我的隊伍裡是不會要的。”

  兩人都被她嚇懵了:“不是,老大你就開咱們玩笑了,你也說了那鬼菩薩手下能驅使的鬼多,萬一搞錯陣營,咱就是有去無回的事啊。”

  祝央見這兩人死都不肯掉頭,又在心裡嫌棄了一番。

  真是眼色眼色不行,膽色膽色沒有,真沒法想像這倆傢伙前幾場怎麼過來的。

  想到這裡也這麼問了,方志遠聞言便有些訕訕:“那前幾次也沒這麼難的啊,前幾場鬼怪同時出現兩三個算頂天了,活動範圍也很小,除了玩家就是鬼,只需要多看少做別折騰,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自己吸引了鬼怪注意力的,多看看也就品出套路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場突然難度增加這麼大,跟之前簡直不是一個量級的。”

  方志遠垂頭喪氣,袁斌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祝央這才知道原來真正的新手場這麼簡單?確實穩妥的方法就是放任不知所謂的新人亂來,吸引了鬼怪注意力,這種蠢貨通常是頭一批遭殃。

  而鬼怪害人,也不可能毫無限制,往往也有跡可循,老手們默默的冷眼旁觀,總能找到遊戲留給玩家的生門。

  這麼說或許有點殘酷,但這遊戲畢竟不是互助會,雖然大部分玩家可能不會主動害人,但也沒義務拉扯拖後腿的蠢貨,就像一開始三個女生對她的看法一樣。

  這確實是一種普遍保守的通關方法。

  兩人一路走來,已經適應了這套準則,祝央也不耐理會他們。

  便率先踏出門:“行,也不指望你倆慫貨能突然覺醒紳士精神,帶路吧。”

  說著祝央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沒准人家這會兒正真的急著回家呢。”

  兩人聽了這句話,還沒品出背後的意思,但直覺脊背發寒。

  可有祝央一起,他們倒是敢回去一探究竟了,這畢竟是連水鬼都能收小弟的牛人,保不准那女鬼到時候拜倒在她的王八之氣下了呢?

  三人來到田坎,果然女鬼已經沒了蹤影,只餘下地上那一背簍撒到處都是的竹筍。

  兩個男生舒了口氣,就聽祝央使喚道:“筍撿起來。”

  “嗯?你要吃啊?”鑒於祝央最近吃啥不夠的樣子,兩人問。

  祝央道:“我都想掀開你倆天靈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杏仁露。你倆投胎的時候孟婆正忙著吃椰子冰淇淋,見你倆腦子空空的順手一人一椰殼蓋上來了吧?”

  “人家都告訴你們她家在哪兒了,東西自然得送回去囉。”

  兩人被罵得灰頭土臉,急忙把筍撿進背簍了。

  這次是方志遠背的,經了剛才的事,兩人還是有點怵背簍裡突然多出個人來。

  不過祝央走最前面昂首闊步的,一副神鬼擋刀兜頭就是一西瓜刀的黑惡勢力氣質。

  別說,還真讓人安心。

  走過田坎就來到了女鬼之前指過的那家,祝央敲了敲門,裡面應該也是正吃完飯打算睡覺。

  過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院門,祝央一看,巧了,居然還是上午來送喜服和瓜棗的婦人之一。

  那婦人看到祝央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有些警惕:“有事嗎?”

  祝央笑了笑:“沒事,就是剛吃完飯遛彎,碰到一姑娘,讓我們幫忙把她挖的竹筍送回家。”

  那婦人聞言沒好臉色,揮手道:“去去去,找錯了,我家哪兒姑娘,我家就仨小子,肯定是誰家的丫頭指錯路了。”

  “嗯?不可能啊?”祝央一臉實誠道:“門上貼著對聯,燈籠還沒撤,正對田坎進屋有三步臺階,就是這裡啊。”

  見婦人一臉不耐煩的要關門,祝央忙接過那一背簍竹筍,放她面前——

  “那姑娘瓜子臉,綁兩根大辮子,鼻子旁邊有顆痣,她自己說她家在這兒,怎麼你又說家裡沒有女孩子了呢?奇怪!”

  她一臉做作的懵懂疑惑,卻將婦人頓時臉色發白,全身驚駭到僵硬,仔細聽甚至牙齒都有些打顫的樣子看在眼裡。

  祝央又笑了笑,一副幸不辱命的表情:“行,東西呢,我已經送到了,那姑娘說挖了一天竹筍,刀有些鈍了——”

  “去河邊磨磨刀,再回來!”

  最後一句話,祝央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但那聲音輕飄詭異,無端給人陰森猙獰的感覺。

  然後趁著婦人嚇得渾身發顫之際,替她關上了院門。

  剛走沒兩步,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背簍被絆倒,竹筍撒了一地的動靜,然後是婦人驚恐聲嘶跑進屋裡的聲音。

  後面方志遠袁斌兩人這才明白祝央的用意,兩人面面相覷一番,同時在對方眼神裡看到一樣的情緒。

  牛逼!真的不得不服。

  見那婆娘的反應,八成那女孩子生前就是這家的閨女了,人祝央眼裡就沒有自個兒替人吃虧的道理。

  雖說不至於真的對這家產生什麼實質影響,那些被獻祭的女孩兒要是能報仇,這破村子的陋習也不至於延續至今。

  但至少這樣痛快,祝央做事圖什麼?全圖自己痛快。

  送完竹筍後三人方才分道揚鑣,剛才還對女鬼的出現心有戚戚的兩人,頓時覺得好像今晚也不是那麼難過了。

  畢竟要講坐立不安睡不著覺,那戶人家可能更害怕呢。

  祝央回到王嫂家,兩個小孩兒已經寫好了作業,纏著祝央要看電影。

  祝央便又放了一部喜劇給他們看,是周星馳的回魂夜,雖然搞笑,但也恐怖,把倆孩子嚇得又怕又想看,縮在祝央身邊用透過手指頭縫看完的。

  章欣洗完澡經過堂屋的時候看了一眼,看到一紅衣女鬼屢次尋死都被捉鬼大師救活,最後還是捉鬼大師自己不小心把人幹掉。

  她看了看電影裡的捉鬼大師,又看了看祝央,突然覺得這倆人莫名有種相似的氣質。

  看完電影兩個孩子被王嫂攆回屋睡覺,睡覺之前祝央提醒他們上廁所——

  “不然你倆可別晚上不敢起來,尿了床上。”

  兩個小孩兒一羞,想梗著脖子逞強,最後還是灰溜溜的去了廁所。

  晚上睡覺的時候,祝央看了眼外面的月色。

  今晚沒有雲,月亮依舊又大又亮,只是原本乾淨皎白的月色,不知為何,總感覺蒙上了一層血絲一樣。

  就跟敲開雞蛋發現裡面有一縷血絲一般,看得人極其不適。

  祝央預感今晚不會太平,果然閉眼沒多久她就又入夢了。

  還是那個竹林,這次沒有陣仗不小的新娘迎親隊伍,晦暗不明的夜色中又多了一層薄霧。

  祝央聽到嘩嘩溪水的聲音,便沿著路來到河邊。

  隨即就看見一個光頭男人背對著她,在河邊邊洗什麼東西,邊塞進嘴裡吃得香甜。

  洗一顆吃一個,接連不斷,那咀嚼聲太香,勾得祝央都無端升起了一股饞意。

  “你在吃什麼?”祝央走上去問。

  對方沒理會,還是在邊洗邊吃。祝央隱約看見那是一顆顆圓溜溜的東西,以為是巨峰葡萄。

  她越發饞了,葡萄在冰涼的溪水裡浸過洗淨,清甜解暑,光是想著就讓人唇齒生津。

  見對方不理她,祝央雖在夢裡不清醒,可土匪本性倒是沒變,劈手就搶過那光頭手裡的葡萄。

  謔,還挺大,比市面上的巨峰葡萄個頭稍大,入手觸感滑溜溜的有點讓人不舒服。

  可祝央這會兒就是饞得厲害,東西一到手就拿水裡透了透,然後急急忙忙往嘴裡塞。

  剛到嘴邊,祝央便發覺不對勁,這葡萄怎麼除了一小塊地方,別處白生生的啊?

  她拿遠一點仔細一看,這哪裡是葡萄,明明就是一顆人的眼珠子。

  這時旁邊傳來了嘿嘿的笑聲,祝央回頭,就看到那光頭剛才還光滑溜溜的頭上,慢慢爭先恐後的開口,然後長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眼球。

  不一會兒腦袋上就擠滿了眼珠子,每個眼珠子那條縫還如同眼皮一樣一眨一眨的,分泌出一些莫名的粘液。

  光頭這時轉過頭來,不是那鬼菩薩又是誰?

  他開口,聲音陰冷粗啞:“吃啊,怎麼不吃了?很好吃的。嘿嘿嘿……”

  祝央看了看手裡的眼珠子,又看了看鬼菩薩,臉上的表情又轉為恍惚,看著眼前的眼珠仿佛充滿食欲。

  她拿著眼珠漸漸靠近嘴唇,距離越來越近,那鬼菩薩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陰險得意。

  可就在眼珠離嘴唇還有不到五釐米的距離時,祝央的手臂卻突然飛速一轉,猛地張開食指和中指,手裡的眼球應聲落地。

  下一秒,便傳來指甲戳進肉裡的聲音,那聲音粘稠起水,聽著很是讓人皮毛發寒。

  只見祝央飛速的把手指戳鬼菩薩眼睛裡,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感覺對方要後退,祝央手指一彎從裡面勾住了對方的眼眶,居高臨下眼神冷漠的看著鬼菩薩——

  “吃眼珠是吧?頭上這麼多眼珠子就是這麼長出來的是吧?那既然這麼多,少個一兩隻也沒多大關係是吧?”

  鬼菩薩應聲慘叫,但論實力他在這裡受村民信仰供奉這麼多年,又吸納了幾十名女子的魂魄增強法力,論本事祝央這種貨色來十個也不是他的對手。

  可想收魂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必須得成功下聘,或是她自己走上花轎,或是受用了他的東西。

  通常女子第一關就聘成,就等著祭祀當天禮成取魂魄。這個女子身上隱隱傳來讓他感到威脅的氣息,在關鍵之際破了迎親那關。

  但這次他的限制越小,法力越強,按理說不該清醒才對。

  鬼菩薩也是如此在臨門一腳大意放鬆警惕,冷不防的就著了道。

  祝央光是戳瞎鬼菩薩的眼還不知足,她一想到剛剛手上拿了這麼久的眼珠子,還差點吞下去,整個人就被噁心得滿心戾氣。

  想著這會兒手已經弄髒了,乾脆自暴自棄,又抬手就從鬼菩薩腦袋上摳了倆眼珠子下來——

  “喏!這不就有替代了嗎?”說著就生生的把兩顆眼珠跟她塞進被她戳得稀爛的眼眶裡。

  又繼續一顆顆的把他頭上剩下那些摳下來硬塞給他吃掉。

  “反正你吃掉就可以從新在腦袋上長出來,也就是說你這頭包是永久重複利用食材是吧?真方便吶,來來來!既然不花錢就別浪費,多吃點,你看你之前吃得多香,別客氣啊。”

  可憐鬼菩薩一身本事,愣是被折磨得沒法施展,他路數詭譎,偏偏就是不在力氣上面。

  也不是沒遇到過三兩有些許能耐的人,可即便近身也沒有這麼直接上手幹的。

  祝央邊慘無人道的折磨鬼菩薩,嘴巴裡也不忘刻薄:“都說了你特麼一張醜臉,看一眼就什麼都清醒了,結果還敢露臉?哈我發現你個醜逼對自己還挺自信是吧?”

  “天天入你爹的夢,你當我的夢境沒有門檻的?老子這輩子就沒夢到過你這麼醜的癟三,你特麼活生生拉低了我夢境的格調。”

  “還吃眼珠是吧?來來來!別客氣吃個痛快,老子這樣的美女伺候你吃,說出去你可以吹一輩子了,快點,這他媽都漏好幾個下去了。”

  鬼菩薩想逃走,可這娘們兒刁鑽陰毒,尖尖的手指頭硬是摳著他腦袋上因被挖走眼珠而空出的洞不放,就跟抓保齡球一樣。

  這力氣壓制再加上慘絕人寰的疼,鬼菩薩一時間竟然逃不了。

  他不該大意的,既然這女人身上有讓他感到威脅之物,那就該更慎重,只是上一次類似她這樣的人的輕鬆收割,讓他錯以為這些不一樣的外地人不過如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一聲雞叫,鬼菩薩從來沒料到自己有天會被雞叫聲救一命。

  眼看祝央快要夢醒,他連忙趁此機會逃走,心裡更是醞釀了更陰毒的惡意。

  祝央醒過來,天邊已經魚肚白。

  她心情煩躁,這種夢總會讓人覺得只睡了一小會兒,有種還沒睡夠的煩躁。

  可在夢裡兩隻手抓了一晚上的噁心眼珠子,即便現實中手上乾燥,她也急不可耐的起來洗手。

  結果就碰到兩個小孩兒急匆匆的跑出來上廁所,果然昨晚想起夜不敢起床的。

  兩個孩子吃完早飯去上學,等祝央他們也吃完早飯後,天也就大亮了。

  今天趕集,農村趕集日其實還挺頻繁的,一般三六九號或者一四七號。

  祝央因著昨晚方志遠這倆木頭的遲鈍,也有點不耐煩跟玩家一一解釋夢境,便順嘴一提,讓他們更加小心保護自身就成。

  然後就催著一直想說服她走的王姐去趕集:“瓜子花生不值錢,可那些紅棗桂圓還不錯,你去鎮上一趟,少說得賣幾百塊,快去吧去吧,搶個好攤位,別耽誤了。”

  王嫂被她攆到了村口,還想強行拉她走人的。

  這時旁邊就過來幾個人,為首的便是村長,他見狀瞪了王嫂一眼。

  道:“茂子家的,要趕場就自個兒去,拽著客人拉拉扯扯幹什麼?一來一回四五個小時,人家過來玩就圖個清靜放鬆,就別下山了吧。”

  祝央聞言笑著看了眼王嫂,看吧!這不是她們樂不樂意走的問題,是人家願不願意放的問題呢。

  王嫂臉色更難看了,正要鼓足勁跟村長爭辯什麼,祝央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我昨天說那些東西,今天都開始下山置辦了吧?”

  村長聞言臉色也是一飄,老奸巨猾如他哪兒能不知道這人在耍花招,可架不住這對村子裡來說,天經地義。

  她提這要求,要不按著照辦,得罪的不是她,菩薩見了,還當他們捨不得供奉更多呢。

  於是臉色訥訥道:“對,這會兒正下山置辦呢。”

  “那成,讓王嫂幫忙把把關,料子不好我可是不答應的,難得我這麼漂亮,九分美貌被那破衣服打折成七分,你說菩薩能樂意不?”

  這相當於是把心照不宣的事直接挑明瞭,村長就不信她真的能心甘情願,對她是越發警惕。

  可只要他們沒尋思著逃跑,他也拿這些人沒辦法,畢竟上一次菩薩中意上了外鄉人,可折進去好幾個村裡的青壯呢。

  不到拼命的時候誰願意拼命?家家戶戶的男丁都是命根子。

  村長心裡琢磨這麼各個收拾,就聽祝央又接著道:“宴席讓買的東西都記下了吧?”

  “記下——啊?什麼宴席?”

  “我說的宴席標準吶。”祝央不滿道:“喂喂!這麼一大喜事,你們不會就想往常一樣糊弄過去吧?我聽你家那口子說了以往的席面菜色。”

  “哎呦喂,打發哪家叫花子的?我這麼漂亮的女人能跟你家的柴火妞兒一個標準嗎?有眼色沒?那菩薩見了也不帶答應的啊。”

  村長被她念得腦殼疼,見她左一句菩薩右一句菩薩拿著雞毛當令箭,偏生菩薩還真不是個大度的。

  沒人提還好,要提這份兒上了不照做,菩薩可不得會尋思他們不樂意嗎?

  那就白供奉了,接下來三年都得倒楣。

  於是村長滿頭包的記了一大串菜單,裡面雖說沒有鮑魚海參,可攤到家家戶戶的錢,也得讓大夥兒剜肉一樣疼了。

  交代完之後祝央拍了拍有些木楞的王嫂:“買東西盯著點啊,別讓他們買便宜貨糊弄我。”

  接著就抄著手準備回家,又看到迎面走來一家人,就是他們昨晚去送竹筍那家。

  祝央笑眯眯的大聲打招呼:“喲,嬸子趕集去呢?昨晚你閨女沒回來太晚吧?”

  一家人一晚上驚慌害怕沒怎麼睡,本來就精神不好,聽了祝央這話,更是臉上血色都嚇沒了。

  村長見他們一家這樣,呵斥道:“別人說兩句就孬,像什麼話?”

  那家人的男人卻一臉慌張道:“可她們又沒見過大丫,怎麼知道大丫長啥樣?那背簍也是咱家的,大丫以前——,就是背著出去砍竹筍的。”

  村長臉色越發難看,但還是跟周圍警告道:“都給我睜大眼皮打足精神頭,別成天人心惶惶的。她個外鄉人,咱有菩薩呢。”

  話是這麼說,可眾人的臉色也不見好看,一半是被那宴席要花的錢給心疼的,一半是死去的閨女回來這種事到底邪門。

  祝央挑唆一番便揚長而去,他們幾個玩家現在基本已經被限制在這山上了。

  今天村裡去趕集,整個村莊沒什麼人,反倒方便他們到處調查。

  兩個男生因昨天已經照過一路,對河邊區域摸得差不多了,今天便繼續找。

  祝央卻帶著幾個女孩兒看似漫無目的的到處轉。

  她昨晚對上那鬼菩薩雖然占了上風,但顯然事情沒這麼簡單,她自己也感覺得出來,昨天晚上那鬼菩薩的迷魂之術要比前天更強了。

  這也是遊戲的一貫尿性,越到後面鬼怪能力解鎖得越厲害,不過這也是給了玩家一個緩衝帶。

  祝央聽過的鬼怪之志並不多,對於鬼菩薩的真身或者弱點也毫無頭緒。

  如果不先一步找出應對方法,對方每一天過去變得越強,她總有罩不住自己的時候。

  想到這裡,她突然問章欣:“你最細心,你還記得那祠堂當時擺的貢品有哪些?”

  章欣回憶了一下:“除了普通的雞鴨魚肉,還有雞蛋,動物內臟,還有一些殼蟲。”

  “嗯?有這些?”祝央倒有些意外,她當時順手拿雞蛋砸鬼菩薩像,蛋清蛋黃破殼而出的時候其實也很驚訝。

  一般貢品會選擇生食嗎?只是看別的貢品都沒什麼特別的,她也沒多想,這會兒突然想到這點,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些不合常理的細節。

  章欣點了點頭:“我從小鼻子就挺靈,祠堂雖然都是香燭味,但我一進去就聞到一股腥,所以當時特意看了看。”

  “下面擺的貢品沒問題,離鬼菩薩像最近的那三盤,乍一看還以為是熟食和花生米,但我確定那內臟肯定是生的。”

  “是嗎?”祝央點點頭。

  又是吃眼珠,又是生雞蛋生內臟,如果這鬼菩薩真的有原型的話,怎麼看都是一派陰祟之物。

  不過光憑這點還揪不出突破口,於是祝央帶著幾人直接來到了墳場。

  也就是那個埋葬了數十女孩兒的地方。

  祝央他們粗略的數了數,足有三十幾個,如果這裡是嚴格按照三年一次獻祭的話,這活祭看著居然已經延續百年了。

  這妖物怎麼誕生的,百年前發生了什麼,現在暫時不可查,不過仗著昨晚那鬼菩薩被自己重傷,祝央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機試著和鬼新娘們溝通一下?

  也好借此瞭解一下鬼菩薩對鬼新娘們的控制到底在哪種程度,更甚者能不能打聽出點別的有用消息。

  她首先把目標放在王嫂家的秀秀和那個金髮有可能是玩家的女子身上。

  從水鬼的反應中,祝央知道即便被困在遊戲裡成為了鬼怪NPC,可玩家與玩家之間還是有某種關聯性的。

  而秀秀這邊,祝央卻是知道她的墳墓是哪一座。

  昨晚方志遠他們碰到的女鬼,如果是鬼新娘的話八成不可能是自己有自由出來嚇人。

  祝央更傾向于受命于鬼菩薩,派出鬼新娘分別對玩家出手,在他們中間製造恐慌,扭曲意志,在玩家慌不擇路對自己現狀產生懷疑甚至絕望的時候,就能輕而易舉被索走性命了。

  正如水鬼和他的同伴們。

  既然如此,鬼新娘們反正得受制于鬼菩薩害人,何不讓有可能傾向於他們的女玩家和秀秀攬下這活兒呢?

  祝央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可能,不過她從兜裡掏出了枚竹蜻蜓扔在秀秀墳前。

  這是兩個小孩兒做給她的,他們說過以前姐姐就會做些竹蜻蜓草螞蚱什麼的逗他們玩,兩個孩子也聰明,自己看了也學會了。

  不過做竹蜻蜓別人都是削一片竹片了事,他們姐姐還會特意用火烤軟竹片,讓邊角往上翻卷,做出來的竹蜻蜓也比別人的飛得高飛得遠。

  祝央扔下竹蜻蜓,貌似對章欣她們開玩笑般調侃道:“方志遠和袁斌那倆傻貨,碰到美女鬼還屁滾尿流,為什麼咱們碰到的鬼就是歪瓜裂棗?”

  “我也想撞到好看的鬼妹妹啊。”

  三人被她這話說得起雞皮疙瘩:“你當撞鬼還能讓你挑三揀四呢?”

  祝央聳肩:“也是,都是奔著咱們命來的玩意兒,就算上一眼漂亮,一笑保證七孔流血,還是算了吧。”

  又在人家墳頭閒聊了些有的沒的,這才一副無所進展的樣子失望離去。

  經過那刻榕樹的時候,祝央看到那昨天被她擰下頭的石像居然外觀看著好端端的,忍不住走過去掀開紅布。

  果然那邋遢小孩兒一家沒敢聲張,直接把頭粘了回去,反正這玩意兒平時蓋上紅布也沒人敢掀,一時半會兒是注意不到的。

  祝央惡意一笑,把那鬼菩薩的頭又擰了下來,直接扔給付圓。

  付圓被兜頭扔過來的石頭差點砸到,好在力氣是有的,可這玩意兒的頭看著最是滲人,她拿在手裡也噁心得慌。

  祝央道:“你們把這玩意兒偷偷帶回去,扔你們住那家的米缸裡。”

  又惡劣道:“我猜他家應該有個女孩兒在米缸裡死不瞑目,不過就這還能用那缸裝米,心理素質不錯,就看他們怎麼應付這鬼菩薩頭了。”

  付圓有些不樂意拿這個,咽了咽口水:“這,這意義何在?就算嚇他們一嚇,咱們處境會變嗎?”

  祝央道:“誰跟你說過我做事非得要有意義?我就樂意看家家戶戶家宅不寧不行嗎?”

  說著樂道:“要是明天一早,這菩薩頭又好好的回到這裡,那可就好玩了。”

  “哈哈哈……,這些誠心供奉的村民哦,把他們的菩薩頭跟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見那圓臉胖妞還那副德行,祝央嗤笑道:“你摸個石頭你矯情個屁,我昨晚摳了一晚上眼珠子我有說什麼了嗎?”

  “趕緊的,把東西藏衣服裡,別被發現了。”

  付圓沒辦法,只得藏進肚子裡,但那玩意兒又重,不得不用雙手攤著,活像懷胎十月。

  正要離開,就看到邋遢小孩兒那家的門打開了,他家的那女孩兒背著一個背簍從裡面出來。

  見了祝央幾人,臉上閃過一絲羞怯,也不好意思和她們搭話。

  倒是祝央,看到她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上一場遊戲中的崔小姐。

  那姑娘也是倒楣,好不容易跳出落後的圈子,卻被給癟三纏上毀了一生,臨到死都沒能脫離原生家庭的桎梏。

  祝央那次的時間段雖說讓她痛快一次,可在這之前,她已經在自己的痛苦中輪回多少次了?

  所以當得知這女孩兒和崔小姐處境相似時,祝央總忍不了會產生一絲惋惜。

  不過她也不糾結,改變人生的機會從來只把握在自己眼裡,以後這女孩兒會怎麼做,會不會也像崔小姐那般到死才覺悟她不知道,不過抬手一下的事,她還是會圖個痛快的。

  她叫住了對方:“我昨天聽說你下學期就要念大學?”

  女孩兒一聽眼睛裡就包上眼淚了,十八歲的年紀,看上去只有十五六般,比常人更瘦小。

  她道:“已經上不了了,通知書被撕了。”

  祝央笑了笑:“粘上還可以用,或者學校也有備案,只好好好核實資訊,可以補發的。”

  女孩兒沒說話,這哪兒是通知書的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眼前突然出現兩遝錢,女孩兒震驚抬頭。

  便看到那女生道:“我記得早上看到你父母都去趕集了,你弟弟這會兒在上學,家裡應該就你一個人,身份證和戶口名簿現在總拿的到吧?”

  “這裡是兩萬塊錢,足夠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你現在選別的路下山,買去市里的車票,這兩個月還可以用來打工攢錢。”

  “當然也可能你更願意聽父母的安排,過幾天進廠賺那包吃包住兩千塊,然後月月工資用來供智障上學。”

  女孩兒被這麼多錢嚇壞了,正要擺手,祝央卻不耐煩在這裡磨蹭。

  “想好了,這不是兩萬塊錢,是你選擇的未來,接,還是不接!”

  女孩兒一怔,‘未來’兩個字另她腦中振聾發聵,她想到一起長大的秀秀,還有大她們幾歲的大丫姐。

  還有每三年村裡一次熱鬧的流水席。

  她娘一直說她命好命好,村裡女孩兒能活著長大的都命好,她更是不得了,能讀完高中,算是村裡女孩子中學歷最高的,以後也好說親。

  可她之所以能上高中,也是因為初中班主任看她成績好,時常家訪,又減免學費,她有看著比同齡人瘦小,打工一時半會兒沒人要,嫁人媒婆也說好幾家都嫌她這個頭恐怕不好生養。

  所謂的命好,就是每天勞心勞力賺錢養她那個十四歲了還背不會乘法表的弟弟嗎?

  她抬頭看了看祝央,這姐姐可真漂亮,就像學校放的電影裡走出來的明星,走在人群裡都是不同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走路都帶著風,誰都不怕。

  這,才是真的命好!

  女孩兒突然就丟下背簍,跪在地上,在眾人沒反應過來之際,深深的給祝央磕了個頭。

  隨後才站起來,接過祝央手裡的錢,緊緊捂在懷裡,然後往家裡方向飛奔回去。

  沒一會兒就看到她收拾出一個舊得泛白的小包,手裡緊緊揣著一本被撕成兩半的通知書,往出村的另一條路走去。

  中午的太陽打在她身上,如同奔向光明般。

  眼看著要到中午了,今天王嫂不可能回來做午飯了,便只能由家裡開餐館的齊琪掌廚。

  章欣在一旁給她打下手,付圓把那石像頭扔回他們住那家的米缸之後,也過來幫忙。

  可菜弄到一半,方志遠和秦斌卻急急忙忙的回來了——

  “找到了!上一批玩家的屍體。”

  這可是個重大發現,幾人正要放下東西趕去,祝央這奇葩,居然言道:“那屍體在那兒待了好幾年了,又不會跑,先吃飯再說,不然得耽誤好幾個小時餓肚子呢。”

  這尼瑪,把一行人急得跳腳。

  人家還說了:“行,你們要是實在著急,就拿個人吧屍骨扛回來吧。”

  因著急,中午章欣做飯便沒有把控好調料,被祝央一頓飯來來回回數落了無數遍。

  等終於吃完飯,這祖宗還從冰箱裡拿了罐可樂,邊喝著這才邊讓兩個男生帶路。

  結果一到地方,水鬼先不樂意了,冒頭對著兩個男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誒你倆讓你們回去喊人,掉茅坑裡了是吧?說好的十分鐘這都倆小時過去了。”

  “你們該不會眼看著是中午吃了頓飯還消了個食才來的吧?我操你倆牛逼啊,你以為遊戲是你爹呢?”

  方志遠面無表情道:“遊戲是不是我爹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祝央是我祖宗,祖宗要先吃飯我能怎麼辦?”

  “要抱怨抱怨你老大去。”

  水鬼抬頭看了看祝央,頓時臉色怒氣一散,諂媚的笑道:“哎喲!我這說呢,你看這當老大的和幹打雜的就是不一樣。”

  “打雜的遇到屁大點事就水淹蛤蟆庫一樣,咱老大就是有氣度,啥場面都崩得住。”

  “那個,您吃好了沒?這倆沒眼色的傢伙肯定一路催您吧?要不先消消食?反正這屍骨都在這兒待了好幾年了,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急啥急?”

  “啊對了,您吃西瓜不?早上一傻逼湃水裡的,還想下午回來吃,也不瞅瞅他那樣配。”

  方志遠他們確定了,這才是真正和祝央腦電波在一個頻道的狗腿子。

  就見到祝央蹲下來,沖水鬼勾了勾手,水鬼忙近身上前。

  兜頭就被祝央一巴掌糊下來:“蠢貨,你剛剛都提到遊戲了,說明又回憶起一些東西,還吃你妹的西瓜,快給我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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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20-3-28 10:11:54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一行人來到下游的一個水坳裡,整條河溝穿過村莊,在最下游彙集成一片湖。

  湖不大,說是以前還有人承包過用來養魚,不過經常有大片魚橫死,一條條翻著白肚飄在湖面上煞是壯觀。

  養魚的承包商賠得當了褲子,之後就沒人在這湖裡折騰,雖沒人能靠這發家致富,不過對於整個村莊的生態,倒是好事一樁。

  這條河的水質也從始至終乾乾淨淨。

  屍骨就在臨近那小湖泊一個彎道拗口裡,不知是這兒地勢的緩衝還是別的原因,這片活水中,那屍體直到只剩下骸骨,居然也沒被沖進湖泊。

  不然任他們怎麼找也是找不到的了。

  其實這裡也不是那麼好發現,畢竟越到這邊水越深,能見度也就越低,更何況有個水沖出來的岩洞擋著,更顯得裡面黑漆漆什麼都看不見。

  方志遠和袁斌兩人還是因為今天一上午也一無所獲,便想著好歹又撈點東西回去交差。

  又被那水鬼一路念叨他倆沒用個,每次都得靠他撈些魚蝦回去交差,所以要真算起來,他倆辦事不利到現在,狗頭還沒被打爆,都是托了他這水鬼爸爸的福。

  兩個男生被這只蒼蠅投胎的水鬼念得面上掛不住,兜頭三人就吵了起來,罵他這麼有能耐死在遊戲裡。

  倆人一鬼罵罵咧咧撕破臉互相diss,自然抓魚抓鱉這活兒也只得自己幹。

  方志遠他們還在念叨一定抓個個頭大的鱉,結果削尖竹竿往那水坳裡戳下去,帶上來的就是一人頭骨骷顱。

  竹竿正好插穿骷髏的眼窩,猛地從水裡被帶上來,這歪打正著把倆人一鬼都弄懵了,回歸神來急忙回去通知人。

  卻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這時候水鬼已經把那具骷髏收攏上來了,兩個男生依次按照順序擺在地上,拼成了人形的樣子。

  顯然對方是個男性,隨身的衣物也看得出和村莊的格格不入,顯而易見的外鄉人打扮。

  水鬼剛不著調的樣子被祝央削了一頓,拼命的回憶自己的記憶。

  默默注視了這具屍骨半天,才有些淒涼的開口:“我記得我們當時要逃走來著,但是怎麼都逃不出去,不管怎麼走都是在這片竹林打轉。”

  “後來村民追來了,我們中的女生被抓了回去,我倆跟他們打了起來,拉了四五個人做墊背的,可他們人多。這個傢伙還是被鋤頭削到了腦袋。”

  “他們把他扔進那水坳裡,我想下去救他,可下去了就沒上來了。”

  祝央他們看了看那具骸骨,果然頭上還有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骨裂,顯然生前已經被打成重傷了。

  水鬼處境自然也不會好多少,拖著那麼重的傷,一下水自然是去給水鬼送菜。

  幾個玩家聽了他們的經歷都不好受,雖然還沒有全回憶起來,可水鬼對於臨死前那慘烈畫面的描述,已經可見當時他們是怎麼被鬼祟以及比鬼祟更可怕的人逼至絕境了。

  方志遠他們有點難受,這水鬼狗腿歸狗腿,和他一起辦事說話也氣人,可這人能為了救另一個玩家而死,在他們看來是真仗義了。

  於是便不好意思道:“既然這具屍首就在河裡,你怎麼都不知道,你平時抓魚抓鱉不是挺拿手的嗎?”

  水鬼振振有詞道:“那我是水鬼又不是河神,在水草上動的玩意兒我才感覺得到嘛,我要能承包整個魚塘,早報仇了。”

  才說完就又被祝央扇了腦殼:“既然都變水鬼了,那為什麼不能奔著河神的目標努力?”

  “你看看村裡那鬼菩薩,那上不了牌面的樣子,估計根腳也就是只水蚤或者癩蛤蟆,人家都能哄得一幫屁民團團轉,又是上供又是修祠堂,還娶了三十多個漂亮大閨女。”

  “你再瞅瞅你?成天不思進取的在河溝裡亂晃,我是一顆水草水草水草,無憂無慮的水草嘿水草!這都幾年過去了,拉個把人當替死鬼的成就都沒打成,撈魚淘蝦你倒是利索。”

  “在知道你是玩家那一刻,你知道姐我心裡有多絕望?原來這狗比遊戲對玩家的篩選標準是真的不含智商這一項的?滾滾滾!魚塘都承包不了的孤魂野鬼不配做我小弟。”

  水鬼一聽急了:“誒誒!別啊老大,我很有進取心的,之前是業務不熟練,這會兒我琢磨出訣竅了,明兒開始我就拼命在所有地方長水草,這樣一來但凡河裡有點動靜也瞞不了我了。”

  “魚塘我肯定給你承包下來啊老大,別開除我好不好?我肯定比那倆瓜娃子有用。”

  說著還伸出頭髮指了指方志遠他們。

  方志遠兩人也是嗶了狗了,跳下水就跟他幹了一架,水鬼有主場優勢,但這會兒卻是白天發揮有限。兩個男生力氣倒是大,可水鬼在水裡來無影去無蹤。

  最後三人是打了個勢均力敵鼻青臉腫的被幾個女生分開——

  當然這幾個女生中是要刨開祝央的,這傢伙邊喝著可樂邊磕著瓜子看得開心呢。

  隨後眾人把那具玩家的骸骨帶到了迎接朝陽的山崖邊,挖了個坑埋了。

  和水鬼不一樣,這個玩家的靈魂不知去向,而且說起來這種難度的遊戲也不可能只有三個人,現在已知被困在這裡的靈魂卻只有水鬼和那個金髮姑娘。

  顯然即使是死在遊戲裡,每個人的結局也不一樣。

  水鬼不知自己的真實處境渾渾噩噩,金髮姑娘成為孽物的新娘不得超生,而其他人卻多半是魂死魂滅,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雖說死去的玩家不見得願意在這山村長眠,不過他們能做的,只能讓他在太陽照耀的地方,冷眼俯瞰這一村鬼祟的結局了。

  放心,會讓你滿意的。

  做完這些後幾人便下了山,這時候去趕集的村民們也漸漸回來了。

  自然也包括王嫂他們,王嫂擔去集市上的籃子已經空了,東西賣得不錯,畢竟是和菩薩相關,自然不敢怠慢。

  每個都是精挑細選的,自然品相不錯,去集市上沒多久就被人買光了。

  她心裡對祝央一行焦慮得坐立不安,但一時也無可奈何,還得跟著採買的人辦事。

  一眾人擔著採買的東西回來直接挑到王嫂家,給祝央看,祝央挑挑揀揀半天,把東西嫌棄了個遍,才點頭讓人去準備,尤其是那做喜服的婆娘,被來著各種交代。

  出門就跟別人罵:“做皇后娘娘的鳳袍都沒這麼費事的。”

  被人連忙捂了嘴巴拖走,那女的聽了又是一頓折騰不打緊,菩薩聽了能樂意?

  王嫂把賣瓜棗得的四五百塊錢打算給祝央,祝央看都沒看一眼,章欣她們忙勸她收回去,然後又去廚房端了溫著的飯菜給她吃。

  農村大灶的灶膛不是那麼容易涼,煮完一頓飯埋幾個紅薯進灶灰裡都能烤熟呢。

  在鍋裡摻點水,放兩根筷子,把飯溫在上面,兩三個小時候取出來都能熱乎吃的。

  王嫂正吃著飯,栓子爹娘就氣勢洶洶的走進院子,看架勢就知道來者不善。

  果然那婆娘張口就道:“你們還我家閨女,個殺千刀的拐人家女娃子誒!欺負鄉下人老實沒見識,花言巧語把我家閨女騙跑了。”

  王嫂知道這婆娘混不吝,忙放下碗出來,冷冷道:“栓子他娘,你要找事撒潑也得編好說法,先不說我院子裡的幾個年輕人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們自個兒人都在這兒呢,拐你家閨女去哪裡?”

  “你家阿巧天天被你使喚著幹活兒,割豬草掰包穀挖地砍柴的,一忙就是忙一天,你不自己去地裡找,到我家血口噴人幾個意思?”

  栓子娘指著她大罵:“三姨婆看見了,她沒去趕場,喂完雞出門倒灰的時候,看到這幾個人跟我家阿巧說話,我家阿巧還從她手裡接了錢,等我回來就看見箱子被撬了,身份證和她的戶口都不見了,還是扔柴堆裡的通知書。”

  “肯定是他們把我家閨女騙走的,唉喲我好好一個閨女喲!打生下來乖巧聽話沒跟我說個不字,辛辛苦苦養這麼大,眼看我和她爹能鬆快兩年了,就這麼給我們折騰沒了。”

  這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閨女去了一樣,只見她又對王嫂道:“你這婆娘別想抵賴,大不了咱們找村長評理,三姨婆是看見了的。”

  “哦,看見了啊?”祝央突然插話:“有目擊證人自然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呢,說實話我現在也很方啊。”

  栓子娘沒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她一進來為什麼不找祝央他們,反倒認准王嫂。

  一來是祝央不好惹她吃過虧知道,二來是王嫂才在癩子家得了幾千塊賠償。

  這閨女跑了,雖說猜得到那死丫頭肯定是去上大學了,可現在畢竟離開學還有這麼久,去學校也找不到人。

  誰知道那死丫頭這會兒晃哪兒去了,不知道人在哪兒也不可能就這麼進城打聽,人走了,家裡豬誰喂?雞鴨誰養活?最重要的是兒子讀書誰照顧?

  還有一點就是在村子裡待久了,一輩子除了鎮上沒去別的更遠的地方,在村裡撒潑耍賴厲害,但讓進城,進人家厲害的大學要女兒,栓子爹娘還是心裡發怵的。

  可閨女走了,下學期兒子上學那筆贊助費哪兒來?可不就正好王嫂手裡有錢嗎?

  心裡琢磨著這出,栓子娘也就沒顧著品祝央話裡的意思。

  始終纏著王嫂道:“我不管,我閨女工作都找好了,包吃包住每個月還能拿兩千呢,我家栓子還指著這錢上學,你們把我閨女哄騙跑丟了,你得賠我錢。”

  “是你得賠我錢吧?”祝央在一旁涼涼道。

  栓子娘茫然的轉過頭來:“我,我怎麼賠你錢了?你們攛掇我閨女跑不見了,你還倒管我搶錢?還有沒有王法?”

  祝央心道就你們這破村,說出王法兩個字是她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她笑嘻嘻對婆娘道:“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們騙你閨女?就憑個老太婆遠遠看見我們說話?案子不是這麼斷的吧?”

  “明明是上午大傢伙兒都去趕集了,咱們吃完飯在外邊溜達,就被你家閨女攔了下來,她說她剛剛接到學校電話,她弟弟發了癲癇被送到醫院,醫院通知她帶兩萬塊醫藥費去。”

  “那我雖然和你們沒什麼交情,可人命關天,也不能坐視不管吧?”

  “剛剛你進來說你家閨女逃走了我還嚇了一跳,以為那錢就拿不回來了,好在有三姨婆看到我確實拿了錢出去。”

  “行,既然你閨女騙錢走人,總不至於讓我個外人來吃虧吧,還錢吧!”

  栓子娘臉色一白:“放屁,我家根本沒電話,栓子也在學校好好的。”

  祝央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拿了兩萬塊錢出來,這錢被你閨女拿走了,有人看到了,你得還錢。”

  祝央見她還要說話,搶先一步打斷道:“我知道,先前我去你家要還自行車呢,你對我記恨在心,家裡出了事但凡和我攤上關係,你肯定懷疑我不安好心。”

  “可你也得想想,哦我挑唆你閨女逃走,反倒給她兩萬塊錢?我怕不是吃飽了撐的,花這麼多錢就為了給你找不痛快。從來只聽說過拐子騙子從別人那兒坑錢的,沒聽說過白白湊上去送錢的。”

  見院子裡這會兒圍了不少人了,祝央便喊到:“有誰去幫我喊下村長嗎?不然這事咱們可就只得去鎮上派出所解決了,子債母償這總是天經地義吧?”

  仗著這兒十個人,有十一個都是法盲,祝央可勁忽悠,更何況,這些人也不可能讓她出村。

  果然不一會兒村長就過來了。

  他臉色不好看,就沒見過哪次的事這麼能折騰的,簡直叫一個攪得村裡不得安寧。

  可能不撕破臉皮,還是不要撕破的好,為了這種事賠上青壯的命進去不划算。

  更何況死了人的人家也不好安撫,就跟上次似的。

  這傢伙也是老奸巨猾,想著這幾個人也沒幾天活頭了,錢算什麼?賠給他們,反正他們在村裡也跑不了,到時候人死了不就該誰的還給誰了?

  於是拉過栓子一家嘀嘀咕咕又是勸又是嚇的好半天,才使得栓子娘不情不願的拿出錢來暫時賠給祝央。

  兩萬塊是沒有的,翻遍家裡也只翻出了一萬五。

  祝央接過錢,也沒點,隨意往桌上一扔,還冷嘲熱諷道:“這才對嘛!不管結果如何,我這初衷看可是為了救人命。”

  “你說你們這樣的,要是寒了咱這種熱心人的心,以後輪到你兒子正在在大馬路上被撞飛,還有誰敢幫他?”

  “你說誰要被撞飛?我家栓子好得很,你才要被撞死呢。”

  “喂喂!說話注意點啊,我可是看著村長打包票的面子上,才同意剩下那五千先欠著的,你不但不知感恩,還這麼跟債主說話?”

  栓子娘被村長瞪了一眼,她悻悻的轉過頭,臨走前看了被隨便丟在桌上的錢好幾眼。

  其實這賤貨根本就不缺錢,端看她就在這兒住幾天,就給王家添了這麼多東西,一趟置辦下來,少說也是兩萬多。

  這些有錢的城裡人,一兩萬其實根本不看在眼裡,那錢拿過去也是看都沒看點都沒點,跟一堆報紙似的扔一邊。

  栓子眼中閃過一陣惡毒,這些錢都是她的,等菩薩把這些人解決了,可得好好翻翻他們的包,保不准有的是好處呢。

  村長讓她捏著鼻子暫時吃下這虧,到時候總不能讓別人來搶這好處。

  思及此,栓子娘眼中又翻過一陣貪婪。

  其他幾人,尤其是方志遠他們上午出去找東西沒看見那事的,這會兒聽章欣他們講了,才直對祝央歎牛逼。

  結果繞來繞去,那女孩兒上學的錢還是由這摳門只顧兒子的婆娘出。

  祝央這錢也不打算兌回積分了,她現在的積分可以說是壕無人性,只有遊戲不讓她花的沒有她不夠的。

  移動金庫活體冤大頭——不是,有眼色長得帥性格帶勁的前男友這贊助已經穩了。

  哪怕光是她自己的積分,那也是新人中的豪富呢,而且祝央一向信奉錢是賺來的,不是攢來的。

  她每場遊戲全奔著盡可能的多摳好處獎勵的念頭,又豈會扣扣索索捨不得花?

  祝央直接把錢放到了王姐面前:“這學期過去,你就拿著這筆錢,還有之前癩頭蛤蟆賠的,家裡的東西該收拾收拾,該賣的賣,湊點錢去鎮上生活吧。”

  王嫂一懵,就聽祝央接著道:“你手藝好,在街邊支個攤賣盒飯也能養活自己,兩個孩子也大了,難道你想他們永遠活在這個不知所謂的村子,被一群長舌婦指指點點,性格越發沉默自卑,毀了一輩子。”

  “更甚至,變成村裡那一個個男人那種人嗎?”

  王嫂恍惚的把錢接過去,她已經習慣了不對祝央的決定推推攘攘。

  最重要的,她不願意孩子變成村裡這些男人這樣的人,愚昧心狠,躺在女孩兒的命上面吸血,她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嫁給這個村的男人。

  要在鎮上安頓,她手裡還存了些錢,是拼命給兩個孩子攢的學費,再有這裡快兩萬塊,足夠她短期安頓下來了。

  她有手有腳,又能吃苦,日頭下幹一天的活兒都不喊累,自然不至於養不活自己和孩子。

  阿巧跑出了村,總歸是一輩子有了指望,那閨女聰明,從小和秀秀玩一起,兩個女孩兒都聰明。

  她兩個兒子也不差,肯定也能有這天的。

  見王嫂不扭捏,祝央自然也省了推了推去的功夫。

  因著中午水鬼又扔了只鱉上來,晚上便準備熬鱉湯喝,正熬湯熬得香飄四溢,兩個小孩兒也放學回來了。

  兩兄弟推著自行車說著話笑笑呵呵的進了院門,首先是去洗手,擠帕子擦臉。

  擦乾淨夏天趕路回來的汗意之後,這才又把路上給祝央摘的桑葚洗乾淨放冰箱裡,等過一會兒更好吃。

  又忙不迭的圍過來給祝央他們講今天在學校的事,說是最近和同學們主動搭話,還分享了零食,自行車也借給他們在操場騎。

  然後就所有人對他們都熱情起來,尿尿都喊他們一塊兒,他們這才知道,以前不怎麼和同學們說話,原來同學們也不是這麼不好相處。

  跟村裡小孩兒欺負起哄不一樣,你對人家笑人家就會對你笑,也會一起互相嘗各自帶的午飯,學校原來還有好多他們不知道的好玩的地方,這兩天都被帶著轉了個遍。

  還偷偷的摘了池塘裡的蓮蓬,差點被老師逮住。

  兩個小孩兒還給祝央看他們帶回來的蓮蓬,說是給她熬蓮子湯喝。

  與第一天晚上看到的兩個木偶一樣的小孩兒相比,變化真的太大了。

  王嫂做飯之余看到他們,不免愈發下定決心。

  晚上吃完飯,例行看了一部電影睡覺,這次看的是超級英雄電影,兩個小孩兒看著機甲眼睛都亮了,被媽媽催著去睡覺的時候還在興奮的講個不停。

  今天晚上祝央是帶著些許期待入夢的。

  如果真的如她所願的話,那事情就順利很多了,所以她又夢到那個竹林的時候,心裡是頗有些高興的。

  因為她今晚做的是清醒夢,和前兩晚被醜逼噁心得恢復意識不同,她一進來就知道這是夢境。

  這也就意味著要麼拉她入夢的人沒有惡意,要麼她現在的意識占了上風,不管哪種情況都是好事。

  果然走不久祝央就在河邊看到一個姑娘,穿著大紅的喜服,蓋著蓋頭,和那天晚上見到的鬼新娘隊伍一樣,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王嫂家的秀秀或者那個女玩家。

  對方背對著她,好像在看著什麼東西,祝央喚了一聲,沒得到理會,便也慢慢走了過去。

  祝央走近,就看到地上躺了好幾具屍體,個個慘遭橫死的樣子,都是青壯男人,只是衣著簡單襤褸,甚至根本不像這個時代的。

  倒是頗有些抗日劇中山匪的風格。

  祝央正要問話,就看到鬼新娘伸手往其中一具屍體上指了指。

  那具屍體半身泡在河裡,肚子被橫劈了一刀,內臟都流了出來,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然而祝央仔細一看,卻驚訝的發現,這具屍體居然長得和鬼菩薩一模一樣。

  除了沒有那滿頭的眼睛以外,光頭,普通的長相,凶戾的眉目,一看就是打家劫舍,姦淫擄掠之輩。

  這還沒完,不知何時,從河溝裡跳上來一隻癩蛤蟆,跳到了那破開的肚子上,開始啃噬那露在外面的內臟。

  祝央沒見過蛤蟆吃東西,倒是知道那是肉食動物,但一般讓人膈應的只是外表。

  可青蛙蟾蜍之類的動物吃東西,不是直接用舌頭捲進消化道嗎?這只異常碩大的癩蛤蟆,吃著那山匪的內臟,卻是又凶又猛,還發出一陣讓人悚然的咀嚼聲。

  不多一會兒,祝央便看見露在外面的被它嚼空了,然後便順著那道大口子鑽進屍體肚子裡。

  又是一陣毛骨悚然的咀嚼,祝央後來甚至看到那屍體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有個東西時不時的鼓起遊走。

  到了最後,山匪瞪了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居然就著了掉了下去,被裡面已經吃空顱腔的癩蛤蟆一口接住,然後是另一隻。

  等屍體裡面都被吃空了,過了好一會兒,那具屍體竟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然後有去挖食另外幾具屍體的眼睛,好像吃完一具屍體終於發現哪部分最滿意一樣。


  接著等它吃完,那光頭就跟昨晚祝央看到那樣,開始出現一條條裂縫,然後睜開,赫然頭頂上就是一隻只讓人惡寒的眼珠子。

  嘔~~

  祝央被噁心得慌,想吃兩顆糖壓壓噁心,隨即又發現這是夢境,取不出糖的。

  這下總算知道那鬼菩薩的真身了,原來是只蛤蟆精吞食惡人的屍體變成的不知道什麼怪物。

  這下知道供奉鬼菩薩的為什麼會有生雞蛋還有動物內臟這些穢物了,也可以根據對方的真身制定應對計畫。

  白天她在秀秀墳前暗示的話,沒想到人家這麼懂得起,收穫還要在期待以上,確實是個聰明的姑娘。

  她又跟對方說了幾句話,這次姑娘倒是搭理她了——

  “菩薩腦袋全是血洞,現在很虛弱在療傷,暫時出不來,但它不會善罷甘休的,要小心。”

  祝央道:“再療傷啊?那你們能想辦法拿點它的血或者碎肉出來嗎?”

  “包傷口帶血的布,或者清理下的碎肉都可以,但是不要夢裡,必須得現實中,放到竹林那顆橫過河溝的樹那裡,水鬼會收好。”

  姑娘點了點頭,稱自己能想辦法。

  祝央又問:“你是秀秀還是金髮?”

  這姑娘便慢慢的摘下了自己的蓋頭,和王嫂還有兩兄弟相似的眉目,也就十五歲的年紀,卻遭遇父親的販賣,被活生生獻祭。

  這時秀秀手裡多了個竹蜻蜓,就是祝央扔墳場那只。

  她道:“謝謝你,還有大丫,她讓我像你們道歉來著,我們做了鬼新娘,受制于菩薩,幹了很多壞事,害死不少人。”

  “那不是我們願意的。”

  祝央早對此有所猜測,每娶一個新娘,那鬼菩薩就相當於多一分力驅使,這才越來越強。

  她擺擺手表示不要在意,又道:“你就這麼回去,不會被懷疑吧?”

  秀秀沒說話,想也是不可能的,就算不被懷疑,以菩薩的瑕疵必報,又因重傷脾氣猙獰,她出來一趟輕飄飄的又回去,肯定也討不了好。

  祝央點點頭:“也是,那蛤蟆精自己沒討到好,看你好好的回去肯定嫉妒,算了,與其受它折磨,還是我來吧。”

  等等!你來幹什麼?

  秀秀還沒反應過來,兜頭就是一拳搗在她臉上,然後自己就被抓住頭髮狠狠的暴打了一頓。

  秀秀都是懵的,她是一夥兒的對吧?可為什麼她在挨揍?

  等到最後,秀秀臉也腫了,頭髮也亂了,衣服被扯得稀稀拉拉,倒在地上捂著臉抽抽噎噎的哭。

  祝央順手掰了根竹簽掉進嘴裡,做事後煙狀。

  上前拍了拍她安慰道:“放心,會對你負責的,你這頓打不會白挨,啊!”

  秀秀哭道:“你會讓我打回來?”

  “哦那倒不會,到時候鬼菩薩多讓你捅幾刀囉!”

  秀秀嚶嚶嚶的哭著跑走了,倒真的像足了一副被鬼菩薩派出來找茬,結果被修理一頓敗逃的。

  祝央早上醒過來,鱷魚心難得有點愧疚。

  下樓見兩個小孩兒吃飯的時候,便從冰箱裡又拿了好幾盒冰淇淋給他們——

  “一會兒上學的時候帶給你們姐姐吃。”

  小孩兒不明所以,不過自然不會不樂意。

  吃完早飯王嫂又出去幹活,祝央又帶著人村霸一樣到處遊手好閒。

  先是去河邊交代給水鬼,說是這幾天有可能有東西送上門,讓他注意查收,替她在第一時間收好。

  那水鬼既然已經承諾不做鹹魚水鬼,將目標立志于成為這裡的魚塘主,自然是要把老大交代的話好好記住的。

  幾個玩家又聽這水鬼拍了好一通馬屁,這才膩得慌的離開了河邊。

  經過那顆榕樹的時候,果然,昨天被付圓丟到他們住那家米缸裡的佛頭,又給送了回來。

  這村的人虛偽的虔誠讓眾人都覺得好笑,與其說他們是狂熱迷信鬼菩薩,不如說是狂熱的迷信自己的貪婪懦弱還有妄圖不勞而獲吧?

  付圓還呸道:“那倆老傢伙是晚上鬼鬼祟祟出去的,我聽到動靜,還故意起來裝作上廁所,問他們抱著一團東西幹什麼去呢。”

  “他們差點嚇死哈哈哈……”

  自從知道他們住那家,曾經把自己的女兒活生生獻祭,完後屍體還放米缸裡,就跟家裡死了只雞鴨一樣,悠哉有餘的先隨便扔一個地方,第二天有空再去埋。

  一想到這個,兩個女生就對那家人脊背生寒,當然村裡這樣的人家多了。

  女兒什麼都不是,是獻祭的祭品,和祭臺上的雞鴨牛羊一樣,或者是留著給弟弟上學或者娶媳婦的備用商品,就跟山上養的羊一樣,到了需要的時候,賣掉了事。

  付圓昨天還挺怕,今天卻感覺刺激,還問祝央:“咱們還把佛頭往誰家扔啊?”

  祝央聳聳肩:“隨你咯,晚上隨便扔誰家院子吧,別被發現就行。”

  把這村子攪得人心惶惶,攪的信仰動搖,雖不見得有用,但舉手之勞而已,樂子還是不介意多一點的。

  幾人晃蕩著來到了祠堂附近,居然發現這會兒好幾個一桶一桶的提了一些東西進去,老遠就能聞到那腥臭味。

  不用章欣的靈鼻子,眾人也都分辨得出是雞鴨豬等等動物的內臟。

  祝央想到昨晚秀秀給她看的菩薩的真身,咧嘴一笑走了過去。

  對著正在慌忙催促的村長道:“這是在幹嘛呀?為什麼把穢物抬菩薩面前?合著祠堂是你們的下水場呢,是想熏活菩薩和你們列祖列宗?”

  村長看到她臉色一變,不過到底老奸巨猾,眼珠一轉便是藉口——

  “不是你交代要熱鬧?那雞鴨豬羊難道得等當天吃當天宰剖?你當時辦一場宴席要花多久準備?去去去!沒見忙著嗎?別裹亂。”

  祝央居然也不糾纏,道了句:“那就好好準備!”

  便搖搖擺擺的帶著人離開了這邊,村長見他們走遠才鬆了口氣。

  而祝央卻一回到王嫂家,就讓把家裡的鹽搜刮出來,又讓另外幾人分別去偷他們住宿那兩家的鹽。

  能搞到多少是多少。

  章欣見狀問她要幹嘛,祝央笑了笑:“不幹嘛,就是好像用鹽澆癩蛤蟆挺刺激,尤其是受了傷的癩蛤蟆。”

  接著過了好久,等祠堂那邊忙完,人都離開,村子也離開各自去幹家裡的活,才由兩個男生溜進去。

  果然貢品桌下擺著好幾桶動物下水,生的,又腥又臭,還冒著熱乎氣,顯然剛宰殺的。

  鬼菩薩還沒來得及受用,兩人急忙把鹽攪進了下水桶裡,做完一切沒花幾分鐘。

  隨後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去。

  這天過後,連續兩天晚上,祝央都沒有入夢,不僅是鬼菩薩,就連別的鬼新娘也沒被派出來。

  幾個玩家每天樂此不疲的把菩薩頭往各個家裡扔,每一次第二天都會被放回原位。

  在這期間祝央要求的新娘服也做好了。

  還真別說,這些婦人雖然審美不行,但手工真算不錯,畢竟縫縫補補了一輩子,祝央交代的細節倒是都有好好完成。

  她拿到喜服便迫不及待的穿上,還特意給自己編了個古典的髮型,端的像從中式秀場上走來來的模特一樣。

  周圍又有山有水有好風光,祝央拿著手機到處拍照。

  還用紙板和之前給兩個小孩兒買的手工彩紙做了個打光板,幾個小弟被帶著到處跑。

  他們看著祝央穿這邪門的喜服都快嚇死,可這傢伙真當自己的是拍時尚大片來了。

  山崖上,竹林裡,溪澗邊,一個負責打光,一個負責拍照,兩個負責風吹特效,還有一個搬板凳桌椅,飲料遮陽傘。

  別說幾個玩家懵,一路看到他們這奇葩德行的村民也是懵,都覺得這人是不是真的自己稀罕菩薩,迫不及待想嫁菩薩了。

  那既然這樣他們還成天嚴防死守的幹什麼?

  關鍵是到了溪澗邊,那水鬼還冒出來拍馬屁——

  “哎喲喂!老大這身,絕了,我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要時髦有時髦,要氣質有氣質,要古典韻味也全都駕馭得住。”

  “您這些照片,哪怕不修,直接就可以掛影樓打廣告了,保證客源廣進。”

  “喂喂!那邊的,方志遠,你怎麼找的角度呢,還有袁斌你會不會打光啊,刺到老大眼睛了。”

  說完又對祝央諂媚道:“老大,你要特效不?水草還有水花都可以,或者你躺進水裡,我讓鱉圍你一圈和您共舞?”

  方志遠和袁斌忍他很久了,和他們沒來得及動手,祝央首先把他暴打了一頓。

  “鱉鱉鱉!你這蠢貨在裡面待久了別是看著鱉都覺得眉清目秀吧?那咱前晚上吃那只不是你忍痛送出來的女朋友吧?”

  水鬼自知說錯話,捂著包只得閉嘴搞特效。

  還別說一隻鬼真的抵是個道具師,當時在特定環境下。

  等祝央終於拍得心滿意足回去,美滋滋的翻手機裡的照片,雖說限於條件和服裝道具,可是這風光背景卻是極難得的。

  祝央欣賞了半天自己的美貌,才遺憾道:“要是能帶出去就好了。”

  “可以的啊!”方志遠道:“遊戲每次給安排身份附帶的道具,出遊戲的時候可以花十點帶回現實。”

  “哈哈哈……,不過哪個傻逼會花整整十點帶些大眾貨的衣服手機回去?要是有涉及其他玩家資訊的還不會顯示——”

  話還沒說完,就見祝央那邊驚喜的點點頭,看來已經是做好決定了。

  幾人被她的豪奢再次弄得牙酸,她這一進遊戲,起碼兌換了十五點了吧?全是些無意義的開銷——

  不,這麼說也不對,至少他們這些天吃喝住都托她的福舒舒服服的。

  幾人正閒聊著,就見村長走了進來,說是明天中午有席吃,按照規矩雖然不是正席,但提前一天還是得有一頓試席的。

  按照祝央的要求,全是大鍋炒的地道農家好味。

  祝央自然是滿口答應,卻突然問了一句:“村長,這個村以前是不是遭過匪患?很久以前,大概是抗戰那會兒吧。”

  村長奇異道:“你咋知道?確實有這回事,當時有一夥流匪竄進村裡,應該是被外面的軍隊打散的,還想在咱們村打搶。”

  “當時村裡青壯全出來了,死了好多人才把那夥兒山匪給打殺了,那會兒村長還是我太爺爺呢。”

  “喲,你們這兒村長還是世襲制的?”

  村長聽到這話便不很樂意,既事情通知到了也便自行離去,背過身臉上滿是獰笑。

  卻沒發現,在院子裡,祝央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也是一臉不懷好意。

  第二天一早,準備宴席那邊就已經忙得熱火朝天了,畢竟明天就是正席,該弄的半成品都得開始準備了。

  幾百人的大席確實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祝央吃完早飯正等著中午的席面,那邊方志遠他們就跑了進來,說是水鬼那邊已經收到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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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10:12:12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祝央一行人來到河邊,才一到水鬼就冒出頭來。

  見了老大就吱哇亂叫:“哎喲,嚇死我嘞!昨天晚上我出水面透透氣,結果冒頭就看見小臉慘白的妹子蹲河邊上,臉對臉的在上面看著我。”

  “她還蓋著蓋頭,紅森森白慘慘倆顏色把這兒一遮,咧嘴就遞給我一團帶血的白布,嚇得我頭髮打結。”

  說著還擼出一大串水草給祝央看:“喏,老大你看,是不是都沒有昨天順滑有活力了?”

  方志遠和袁斌抽著嘴角:“你特麼不也是鬼嗎?還好意思念叨人家姑娘嚇你?說這話之前你就不低頭照照自己哪副德行?”

  “我們說句公道話,那癩蛤蟆噁心是噁心,眼光還是辣的,專盯漂亮姑娘,人十幾歲一個漂亮妹妹,不就是臉白了點,氣色不好了點,那大部分女生每個月不都有那麼幾天嗎?你就說人家嚇著你了?”

  “也不看看自己這腫得發麵饅頭一樣的臉,你要不說誰知道你是水鬼?說是饅頭精都有人信。別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了,你還好意思抱怨。”

  方志遠和秦斌倆人雖被鬼新娘嚇過,不過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又有祝央轉告給他們對方道歉的話。

  知道這些小姑娘全都身不由己,又都是可憐之人,心中不免憐惜,哪由得這二逼水鬼詆毀?

  眼看著一言不合,仨小弟又要幹一場,祝央使喚齊琪她們拿過了水鬼手裡的東西。

  是一團帶血的白布,還有一個小玻璃瓶裝了一些碎肉,應該是鬼新娘們替癩蛤蟆精清理傷口的時候偷偷藏下來的。

  見三個二逼為誰嚇誰的問題吵得不亦樂乎,祝央笑道:“那新娘們不是都蓋著蓋頭嗎?你怎麼看到她的臉的?”

  水鬼訕訕道:“那我晚上的時候一個人喜歡思緒放空嘛,躺水裡臉朝天慢慢浮出水面,多有意境?那妹子頭伸水面上來往下看,咱倆不就面對面了嗎?”

  “哦原來是大晚上犯矯情了,你生前肯定三更半夜經常發朋友圈吧?”祝央撇嘴:“是不是還發消愁?”

  “嘿老大你咋啥都知道?”水鬼一副五體投地的狗腿樣。

  方志遠和袁斌見了,只覺得剛剛和這傻逼掰扯的自己也是傻逼。

  拿了東西再遛了遛水鬼,一行人便回了王嫂家。

  那癩蛤蟆的真容,雖說只有祝央見識過,不過光聽她形容已經夠惡寒的了。

  祝央自然是不肯碰這膈應物的,齊琪拿著也是尖手尖腳滿臉嫌棄。

  回到家王嫂見了還以為他們誰受了傷,被眾人糊弄幾句攆去下地幹活了。

  今天晚上的宴席肯定是場鴻門宴,不過也可惜王嫂並不受村裡人信任,所以不可能提前打聽點消息。

  但祝央也不可能單單想著水來土掩,她的回擊一向具有強烈攻擊性的風格。

  於是關上院門,細細的給在場玩家安排了活兒,又打亂了組隊,將方志遠和齊琪編做了一隊,他倆有重任。

  方志遠雖風格守成,但是這裡經驗最高的,體質在祝央以下是最強,而齊琪雖說脾氣尖銳,說話也不中聽,但她做事卻穩妥。

  當然還有不可或缺的水鬼,全都各領了任務,不過鑒於現在時間還早,暫且不表。

  祝央讓齊琪把東西放桌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本書。

  這狗比遊戲有個方便的地方就是,屬於自己的技能和道具可以隨取隨收。

  就像遊戲一開始開放兌換視窗買來的符,只要有動用的意思,就會自動出現在手上。

  當然僅限於遊戲道具,想當做隨身空間用就是做夢了。

  幾個玩家看到那本書,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劇情道具,肯定不會是這個遊戲裡面得的,那想必就是上一場。

  這尼瑪上一場可是她第一場遊戲,第一場遊戲還有道具可以拿?

  端看她一路大開大合毫不避諱鬼怪,甚至主動挑起矛盾硬剛的通關風格,也難怪報酬這麼豐厚了。

  畢竟高風險高回報,幾人也正是這時,對自己一貫堅信的路線產生了動搖。

  就見祝央攤開書頁,指著一張空白頁對他們道:“把那白布放上來。”

  看樣子是一點不打算碰那癩蛤蟆的東西的,齊琪連忙替將染血的白布放到空白書頁上。

  緊接著眾人就看到紗布被書頁吸收,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晦澀難懂的符文,連右上角的這鬼怪的全稱眾人也認不全。

  只蛤蟆兩個字倒是勉強認出來了,祝央這才滿意的收起了書。

  “就,就這樣?”眾人一懵:“這有什麼用?”

  祝央聳聳肩:“不然呢,然後坐等那蛤蟆精死就對了。”

  雖然過程可能還有些曲折,不過結果只會是這一種。

  和上一場遊戲不同,祝央將這本道具書帶出來後,就能感受到自己和它的聯繫了。

  蛤蟆的染血白布被吸收後,她便能感受到那玩意兒已經被打了索命標籤。

  祝央毫不懷疑這本書的能耐,畢竟路休辭這種程度的老玩家都會為了它特地進遊戲。

  幾人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雖說不清楚這書什麼來路,但看她安排得頭頭是道,自己心裡脈絡清晰,也對於能否通關這場遊戲,莫名的增添了幾分信心。

  既然紗布已經夠用了,那幾塊碎肉祝央也沒扔,讓人拿去烤熟,也裝進小瓶兒裡備用。

  負責烤肉的是袁斌,因為幾個女生都不幹,方志遠又仗著自己有任務,推脫到他身上。

  袁斌只好自認倒楣,拿了鐵絲把幾塊碎肉穿成一串,隨便在院子裡點了幾根樹枝,倒是一會兒就烤好了。

  別說,肉還挺香,但這香味讓人一想到肉的來路,真就比臭的還讓人噁心了。

  烤好後想交給祝央,結果祝央嫌棄道:“交給我幹嘛?噁心得要命,你帶著吧。”

  “一會兒吃席的時候你儘量坐村長旁邊,找機會下他面前的菜裡讓他吃下去。”

  又囑咐道:“哦對了,等我吃得差不多再幹,不然我吃飯的胃口都沒了。”

  “哦!”這老大嫌棄不願做的,小弟只能服其勞了。

  過了一會兒王嫂下地回來做午飯,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肉香味,還有地上那一小堆燒盡的灰。

  還問道:“你們在家烤了啥吃啊?”

  祝央眼都沒眨:“烤了倆青蛙,袁斌說想吃青蛙腿。”

  王姐立馬數落:“哎喲你可別亂吃,你分得清青蛙和癩蛤蟆嗎?那癩蛤蟆飆你一手尿埋不埋汰?”

  袁斌嘴都在抽:“是,是啊,沒調料味道也一般,我這不烤兩隻就覺得沒意思了嗎?”

  王嫂這才又囑咐了他一句別看到什麼都想著吃,然後進了廚房。

  大姐,看到什麼都想著吃的,難道不應該是躺躺椅上幾個人伺候著嗑瓜子那位嗎?

  因為晚上要吃席,中午也沒有吃得多複雜,就炒了個土豆肉絲,蒸了條魚,再弄幾個素菜,清清淡淡的吃了一頓。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方志遠和齊琪兩人便出了門。

  村裡人雖說防著他們逃走,不過見他們去的反向不是下山的路倒也沒在意。

  關鍵是主要的祝央他們還有四個人在這兒呢,想必也跑不了。

  又過了一會兒,便有人來叫祝央他們去吃席。

  四個玩家包括王嫂都去了,到了祠堂那邊,見祠堂前的地壩上已經擺了三桌席面。

  席面上的菜全是祝央要求的,雖不比酒店的宴席擺盤精緻,但熱乎乎的鄉土大鍋炒燉,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村長一見他們來,就連忙笑著招呼,又問道:“還有兩個年輕人呢?”

  祝央道:“我想吃刺泡兒,讓他倆給我摘去了。”

  刺泡兒就是樹莓,也就是覆盆子,好吃是好吃,就是摘著不方便,比草莓桑葚還嬌弱。

  而且一般路邊長的,早被上下學的饞嘴小孩兒給摘吃完了,要想吃就得去山上找了。

  村長不贊同道:“就那些刺果而已,什麼時候沒有?也別耽誤吃飯吶。”

  祝央大喇喇往上位一座:“吃飯難道有給我摘果子重要?”

  村長一噎,越發覺得這哪兒是大學生下鄉寫生,根本就是大小姐帶著丫鬟長工出來避暑。

  不過這夥人邪門,也邪門不過兩晚了,只要今天事成,菩薩的能耐他們自然翻不出天去。

  試席只擺了三桌,自然不可能是個人都能來,能坐這兒的自然是村裡有名有姓的。

  自然,全是男人,女人在這兒是不能上桌的。

  村長端著酒杯說了些祝詞開場,沒多囉嗦,眾人也便落座開席。

  祝央既知道這些人心裡存著念頭,自然是再饞這滿桌的土味,也不會傻到不管不顧放手吃喝。

  他們現在也就差臨門一腳,要真在一頓飯上面著了道,那才是陰溝裡翻船,說出去都丟人。

  村長見她興致缺缺,自然知道這些人防備著,便自己率先吃了幾口,暗示菜裡面沒有玄機。

  這時候幾個婦人上了一盆紅燒羊肉,醬色十足,香飄四溢,羊肉特有的一點膻味混合著濃郁的香料,讓人聞著都流口水。

  村長忙樂呵呵的夾了一塊羊肉到祝央碗裡:“這是我家那婆娘的拿手好菜,你們在城裡肯定吃不到這麼地道的,來嘗嘗吧!”

  結果下一秒就碗一掀把裡面的菜倒掉了。

  倒完之後把碗往桌上一扔,嫌棄的笑了一聲:“我說村長,說話就說話,咱能別動筷子嗎?”

  “你一口臭大叔給我這麼個小姑娘夾菜,不合適吧?”

  村長頓時又羞又怒,正要發火,旁邊的袁斌忙將他按了下來。

  “村長村長,別介意啊,她那張嘴就這樣,你跟她置氣也氣不過來。”

  又給村長夾了一筷子他面前的辣子雞丁:“我替她跟你陪個不是,吃菜吃菜!”

  村長被這年輕人一按就按下來了,要說他年輕的時候在村裡力氣也是數一數二,現在不比當年,但仍舊不虛的。

  這些外鄉人和上次那些一樣,都是些硬點子,他這會兒一左一右被夾在中間,尚且不好發難。

  也只得坐了下來,吃了碗裡的肉,算是應了袁斌賠的不是。

  只是這肉怎麼吃著感覺不是雞肉,不過也有可能煮飯的婆娘把豬肉灑裡面了,菜是他們自己備的,自然不可能被動手腳。

  剛才祝央倒菜就驟然緊繃的氣氛,也因這有了些許緩和,席上又熱鬧了起來,勸菜的勸菜,喝酒的喝酒。

  村長見祝央老是不動那盆羊肉,眼看著飯吃到一半,也有點急。

  不能再等了。

  於是他站了起來,佯裝要去盛飯,可方一離開這桌的範圍,村長便站定。

  聲音有些輕飄,但不容置疑道:“祝小姐,羊肉這麼好吃,嘗點吧!”

  祝央心道這人可夠雞賊的,便也滿不在乎的應付道:“好吃嗎?我看就一般吧?不然為什麼你們一筷子都沒動呢?”

  村長見果然已經露餡,便也撕破臉皮,手裡的碗往地上一摔——

  “年輕人,山裡人好客又實誠,端上來的東西要不吃,那就是看不起我們,這要是看不起人,在咱們這些泥腿子眼裡,可是要拼命的大事。”

  祝央嗤笑:“本來就看不起你們啊,你們什麼時候有了我們看你得起的錯覺?”

  村長冷笑,此時在場三桌人,除了四個玩家還有不知所措的王嫂,全都站了起來,果然是個個身強力壯的青壯。

  “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菩薩要下聘,哪有不接的道理。你拖到現在,前幾天當你小女娃臉皮薄,現在可由不得任性了。”

  席間氣氛緊繃,那些村民也是卯足了架勢,仿佛稍一觸動便會一擁而上制住他們幾個。

  祝央數了數人,一桌十幾個,加起來整整快四十個青壯漢子,還真別說,硬剛起來,他們這些玩家還真不占上風。

  但她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什麼?菩薩下聘?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啊?喜服和瓜棗我不是已經接過來了嗎?宴席也比你們還上心,這要是還懷疑我的誠意,就有點寒人心了吧?”

  “那你在夢裡怎麼不上轎?還把菩薩——”村長差點說漏嘴,把剩下那半攔了回來。

  可祝央卻不會給菩薩留面子,她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額頭:“哦~,你說我沒上花轎又把菩薩打了一頓,生摳了他滿腦袋眼珠子的事啊?”

  在場村民聞言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聽祝央不好意思道:“那什麼,夢裡的事,我又不清醒,那哪兒是我能控制的?”

  “看到個醜逼邀我同行,那我這麼個美女,怎麼可能讓醜逼近我身,他自取其辱還不夠,第二天又拿眼珠子嚇唬人,我這激動之下出手重了點,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

  “像你們在自個兒家裡打了婆娘,那外人調解的時候不也說是激情打人嗎?我當時哪兒反應過來那是菩薩?”

  又懷疑的看著村長:“村長你對這套流程這麼清楚,該不會自己經過這回事吧?”

  村長一抖,對這丫頭的牙尖嘴利是又氣又怕,這人菩薩面前胡說八道,自己要死了不打緊,可別連累全村人被菩薩置氣。

  也不和她掰扯,使了個眼色,就有一婦人上前來,從碗裡挑了幾塊肉出來,端到祝央面前——

  “閨女,既然夢裡不識數,開罪了菩薩,那這會兒清醒著,你要真有那誠意,就接了這聘吧?”

  說著眼睛往王嫂和幾個玩家那兒掃了掃:“也省得大夥兒高高興興過來吃飯,鬧出啥身體不舒服的掃興事兒。”

  這意思就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祝央看了眼面前的碗,慢悠悠的端了過來,果然這幾塊肉又碎又雜,不像是羊肉。

  八成就是鬼菩薩自己身上的肉了,上了它的轎或者吃了它的肉,女子也就受它控制了。

  當初的女玩家就是夢裡著了道,所以怎麼也跑不出去,自己被抓了回去,最後連累得隊友們也團滅了。

  這肉特意混著羊肉烹煮,又重油重鹽,被羊肉本身的膻味所蓋,要不注意還真就被誤食了。

  祝央笑了笑,端碗站起來就往祠堂裡面走。

  幾個青壯忙攔住她,村長忙道:“你幹什麼?到現在就別想耍花招了,乖乖受聘吧,放心,這滋味應該不會差,就當吃了口肉。”

  祝央道:“既然是菩薩下的聘,自然得當著它的面接,沒得一群外人自說自話的道理。”

  “怎麼?明天就是菩薩的喜事,你們還不讓我見菩薩不成?”

  說著也不顧阻攔,推開一人就直走了進去。

  她這一揮,好幾個人被她單手推得一趔趄,更見識了這人的本事,在她沒甚動作之前,也不想就這麼上來送死。

  就這麼一下的猶豫,祝央便進了祠堂,手裡的碗對著菩薩兜頭就是一砸。

  然後提腳一踹就踹塌了供桌,菩薩向整個栽倒在地上,頭和身子頓時斷成兩截。

  眾人見她這是真的發難了,忙一哄而上,幾個玩家那邊也是近了人。

  就聽祝央忙大喊道:“別激動別激動,我又不是想挑事,既然是受聘,現在都知道女兒嬌貴,自然是按照我的規矩來囉。”

  村長氣得鼻孔都在顫抖:“哦?哪家規矩是掀人祠堂的?”

  “我家的囉!”祝央理所當然道:“我爸說了,她就我這麼一個女兒,不是誰想娶就能娶的。”

  “要做我家女婿,首先第一條就是我站著他得跪著。”

  “那我現在站著,就沒有下聘的還高高在上坐著的道理,我爸含辛茹苦把我養這麼大,菩薩跪一下又怎麼了?想必它是能理解的。”

  說完才抬腿在佛頭上踩了一腳,生生將其碾碎:“哦,也是我爸說的,正經場合別不要逼臉的傻笑,既然它做不出別的表情,我就只好幫幫它了,咱倆不存在的。”

  村長也懶得聽她顛倒黑白了,沉著臉大吼一聲:“全都抓起來,其他人綁了丟去喂水鬼,這個喂了肉捆祠堂裡等明天的喜事。”

  眾村民就要動作,祝央卻滿不在乎道:“嗯?與其在這裡跟我們鬧不痛快,你們還不如回去清點一下家裡的孩子回來沒有。”

  “這會兒天也黑了,小孩兒回來路上貪玩耽擱了不打緊,可這麼半天一個都沒回來,總家裡擔心是吧?”

  眾人臉色一變,聽她這麼一說,這才反應過來,確實從開席到現在,平常村子裡到了這會兒時間到處是男娃子淘氣的動靜,今天卻靜悄悄沒聽到一個小孩兒聲音。

  因為神經繃緊專注對付幾個外鄉人,他們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

  這時候村長反應過來,臉色大變:“那兩個沒來的。”

  祝央打了個響指:“可不就是能當村長的人呢,就是一群豬,但凡能做豬頭的,也略有兩分本事的。”

  她一把推開懵在那兒的村民:“滾遠點,滿身的窮酸味堵著我的鼻子,還讓不讓人透氣了?”

  被推的人這才醒過神來,急忙道:“你還我家娃子。”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我家娃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我家三個男娃一起放學的啊~~”

  當然,顯而易見心疼的都是男娃。

  祝央慢悠悠的踱步道:“喲!原來剛剛你們那架勢還不是要跟我拼命啊?把我嚇得,這也就只能不好意思的告訴你們壞消息了。”

  接著嗤笑道:“別說,這村裡就是這點好,大夥兒都在同個學校,回來也是同一條路。”

  “我讓人在搬兩箱零食在路上一攔,簡直比逮竹鼠容易多了。”

  說完回頭,見村民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看著自己。

  祝央又道:“看看!本來這你情我願,歡歡喜喜的事,非得搞得這麼僵,既然你們想扔我的人喂水鬼,那我也只好上點保險了。”

  村長聽到這裡就知道今天這著是不能成事了,全村這麼多孩子,家家戶戶的命根子都在裡邊。

  他的孫子也在,就算他捨得下孫子,其他人也不見得能舍了孩子又拼著性命硬上。

  村長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變了一張臉道:“誤會誤會!菩薩大喜,我們豈能壞了規矩?既然祝小姐誠意足,那明天咱們就恭候了,今晚早點回去睡個好覺吧,可別到明天沒了精神。”

  祝央點了點頭:“村長能明理那就太好了,以後可別動不動就嚇人了,咱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鬧得不好看這尷尬的。”

  村長連連稱是,又問:“那孩子——”

  “呵呵!急什麼?”祝央笑:“明天的喜事,村裡人自然個個都有份享,小孩兒十天半個月才盼到一頓肉,自然不會讓他們錯過。”

  “放心吧,宴席上包你們能見著人。”

  說著就帶著人離開了祠堂,有人想攔著追問孩子,卻被村長呵斥了下來。

  這婆娘早做好準備,剛剛又到了刀頭見血的陣仗,豈能輕飄飄幾句話就放人?

  一群人頭都大了,又是心顫菩薩的交代的事沒辦成,又是憂心家裡的小孩兒有什麼三長兩短。

  又怕惹急了全村小孩兒和不少壯年都得把命填進去,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菩薩身上。

  等菩薩晚上來收了她,自然什麼都迎刃而解。

  祝央他們回到家沒多久,就聽到村裡到處是婆娘媳婦喚孩子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如杜鵑血泣,聽著又是憂心又是淒涼。

  可他們一行人卻鐵石心腸沒有半點感覺,這份對自家男娃的惦記和心疼,但凡能分點給家裡的女孩子,或者別人家的女兒,就不至於發生這麼多悲劇了。

  沒多久齊琪和方志遠回了來,對祝央道:“人都交給水鬼藏好了。”

  還別說,要是沒有水鬼,一口氣還藏不了這麼多孩子。

  齊琪嗤笑道:“那些人知道自己家命根子不見了的時候什麼表情?”

  方志遠也道:“藏了這些孩子,算是絆住村民了,沒了他們助紂為虐,那鬼菩薩也不至於能連連害人。”

  祝央這法子雖然比壞人還像壞人,但勝在實用,管用。

  不過眼看明天就是活祭了,那菩薩還是沒能成功控制祝央,為免那邊狗急跳牆,也實在不能大意。

  因著祝央他們在那邊沒吃飽,齊琪和方志遠更是還沒吃晚飯,王嫂便給他們幾個一人下了碗面。

  她本來還擔心得要死,但見他們有這番手段,應付村子裡的人也是時時信手拈來,這會兒倒是放下了點心。

  至於村裡那些孩子,她現在對村裡的人,不管大人小孩兒,心裡已經沒多少熱乎血了。

  今晚兩個孩子沒有鬧著要看電影,雖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小孩子天性對氛圍的敏感,讓他們懂事的早早回了房。

  這最後一天晚上,祝央再次入了夢。

  還是那片竹林,這次來的卻不是秀秀,而是那個金髮女玩家。

  她自己拿下了蓋頭,除了臉上蒼白佈滿死氣,不難看出生前是個漂亮又時髦的姑娘。

  她伸出一隻手,上面是個鮮紅的草莓:“菩薩讓我無論如何得騙你吃下去。”

  “又是它的眼珠子?”祝央挑眉。

  金髮女玩家僵硬的笑了笑:“是啊,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招,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栽這麼蠢的陷阱裡的。”

  祝央道:“大概你不顏控吧。”

  金髮姑娘一噎,又歎道:“本來那蛤蟆打算派別人來的,我告訴它,同樣處境我死了你卻還好好的沒事,我很嫉妒,無論什麼辦法我都會騙你把東西吃下去。所以它才同意我過來的。”

  “你和我們不一樣,你聰明有本事多了,現在那鬼玩意兒被你弄得傷上加傷,只要控制不了你,你就有可趁之機。弄死它!”

  聽這金髮姑娘斷然決絕的話,可想而知對方對那控制她靈魂,讓她困在這座倒楣村莊裡不得超生是有多怨恨。

  祝央卻突然道:“可你接了這軍令狀,就這麼回去會沒命吧?”

  金髮姑娘一愣,驚訝於她的敏銳,隨即想也是,不這麼聰明的,哪兒能讓那鬼蛤蟆吃這麼大的虧。

  她無所謂道:“要真能選,我倒希望一開始就和另外幾個玩家一樣,魂飛魄散。”

  祝央嘖嘖道:“能活幹嘛去死?做鬼就是換種活法嘛,更何況給癩蛤蟆陪葬,也不嫌掉價。”

  接著就問:“你既能入我的夢,也能入別人的夢吧?”

  金髮姑娘點點頭,訝異的看著她。

  祝央咧嘴一笑:“你去把這玩意兒喂給村長他娘。”

  金髮姑娘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又被這缺德主意樂得找不著北,頗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然後上一秒還覺得大不了回去就是一死的她樂顛顛的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為什麼不呢?這會兒鬼蛤蟆法力虛弱,不一定能知道她做的手腳。

  要是暴露了也就事態回到她一開始做好的最壞打算,要是沒有暴露,那明天那場面想想都暢快。

  金髮姑娘離了祝央的夢境,她便醒了過來,不過這才半夜,沒一會兒她又沉沉的睡了去,這之後沒有做夢。

  第二天天剛擦亮祝央便起了床,推醒一旁的章欣,不待她洗臉就讓她出門辦了件事。

  等章欣回來沒多久,村裡便開始吹吹打打放起了鞭炮,一副喜慶的氣氛。

  祝央他們漫不經心的吃完早餐,把想來幫忙梳洗打扮的婦人攆了出去,讓她們下午來接人就好。

  攆之前還道:“對了,拿套喜服過來,總不能穿這個過去。”

  幾個婦人一愣:“你不是專門做了一身嗎?前天還看你穿著到處跑呢?”

  祝央道:“我想了想,菩薩樣子還是太醜,醜八怪不配娶這麼漂亮的媳婦兒,雖然衣衫襤褸並不會妨礙我的美貌,不過也不能對他太講究,還是拿你們之前那種吧。”

  幾個婦人被噎得不輕,但還是只得照辦,萬一她拿這藉口到時候不肯出門,又是一通糾纏。

  但凡能滿足的,暫且先滿足她。

  祝央拿了喜服,回到房間,就對另外三個女孩兒笑道——

  “那,咱就開始給新娘子梳妝打扮吧,別讓蛤蟆新郎官等急了。”

  三個女孩兒嘻嘻一笑:“肯定的,保證新娘子今晚驚掉它的眼珠子。”

  “哦,它好像眼珠子全被祝央摳了,也沒什麼好掉的了。”

  說著幾人就笑笑嘻嘻的走向床邊被捆著的人,赫然就是村長他老娘,那個一開始又是送雞又是送魚的老太婆。

  老太婆年紀大了覺少,每天擦亮就會起來,要麼喂雞飼鴨,要麼祭拜菩薩,要麼村裡亂轉。

  祝央剛一早就是讓章欣卻村長家門口堵了人,仗著天還沒大亮,小孩兒又被他們全綁了不用上學,更是沒甚經過的人。

  直接就把老太婆綁到了這裡來。

  昨晚金髮姑娘給夢裡給她吃的東西不知道吃沒有,不過也沒關係。

  祝央指揮著幾個女孩子給老太婆換上喜服,又給她化妝。

  打了厚厚的白粉,那臉上的褶子一皺就有粉撲撲往下掉,又化了粗黑的眉毛,又圓又紅的腮紅,嘴巴也塗了厚厚一層姨媽紅,配著那一口爛牙。

  整個人真的比鬼還嚇人,老太婆特有的枯敗之氣,讓她整個人又有種陪葬紙人的陰邪之氣。

  幾個女生嚇了一跳:“哎喲媽呀!乍一看這得嚇死,比春姐(注1)還嚇人。”

  齊琪點點頭:“和她一比,先前在米缸裡看到的姑娘算什麼?”

  然後有鬧鬧哄哄的給老太婆換上喜服,老太婆身形肯定不能和小姑娘一樣,好在人瘦,年輕的時候應該挺高的,現在老了有些佝僂了,竟也不比祝央矮多少。

  那喜服比較寬鬆肥大,幾個女孩兒又翻出內衣在裡面塞了幾重給她戴上,又把袖子擼到底完全遮住手。

  折騰半天,好歹蓋上蓋頭之後,乍一眼看不出破綻了。

  轉眼到了晚上,村子那邊又來接人。

  祝央換上另一套喜服——最開始送來那套被祝央掀了的,後來祝央讓王嫂洗了乾淨,就是老太婆身上這件。

  祝央現在穿的是早上新要的那套。

  幾個婦人一開門,就看到祝央坐在床上,喜服規規整整的穿好,倒是沒耍花招。

  正要進來接人,就被幾個女孩子攆了出去——

  “走走走!粗手粗腳的誰要你們扶來了?我們自個兒不會啊?一路鞭炮點上,你們前面帶路就成了。”

  幾個婦人不甘心,但看著祝央這邊蓋上蓋頭,和她一起的兩個女的將人從床上扶了起來,直往門外走出來。

  親眼看著便也放了心,又有齊琪在一旁尖酸刻薄的攆,幾人便被邊攆著邊下了樓。

  而就在幾人下到堂屋,後面的新娘跨到樓梯轉角處。

  轉角那有個小門,裡面用來放糧的糧倉,卻突然一開,被人從裡面拉出一個穿了和祝央一模一樣喜服和蓋頭的人,反之祝央鑽了進去順手關門。

  這交換的過程,整個不到兩秒,兩個婦人就一轉頭的功夫,見新娘正一步步下來,絲毫沒有察覺。

  女老太婆嘴巴裡被塞了一大坨棉花後用膠帶封了嘴,嗚嗚聲都已經叫不出來了。

  兩個女玩家一左一右的扶著她,以女玩家堪比好幾個成年男子的力氣,壓制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簡直穩穩的。

  村長一行在祠堂那邊等著,整片地壩擺滿了好幾十桌流水席,看到一行人過來也是松了口氣。

  正要問問祝央何時放了村裡的娃們,就看到一大群娃從河邊的方向跑了過來。

  一個個的倒是沒什麼大事,就是被水鬼用頭髮纏著在河溝裡各個岩洞藏了一晚上加一個白天,人人都餓得慌。

  被方志遠去河邊讓水鬼放了人又驅趕過來,看著這一桌桌的大魚大肉,所有小孩兒都狠狠的咽口水。

  丟了孩子的人家一見孩子平安回來,忙各找各的孩子心肝肉的心疼哭嚎。

  小孩兒又餓了一個個大呼小叫的吵著吃飯,這家裡的小祖宗是能怠慢的?場面頓時亂做一片。

  村長被催得頭疼,只得匆匆忙忙的開始進行祭禮。

  這活祭其實也和娶親流程差不多,跨了火盆,和菩薩拜堂,禮成然後便留新娘在祠堂裡坐著等菩薩接媳婦兒。

  外面自行吃喝,等一晚上過去,菩薩把自己的媳婦兒接走了,收了屍體埋下就成。

  何等的讓人齒冷,但這卻已經是村子裡百年習以為常的事了。

  全程行禮都是章欣和齊琪扶著新娘子來的,當然這其實也符合規矩,從始至終女孩兒大多是不樂意的。

  自然得村裡的壯婦按著行禮,這強迫行徑做多了,自然也成了禮儀中的一環。

  那女娃矯情,不樂意鄉里人碰她,倒也沒什麼,反正不妨礙菩薩受用。

  等磕完頭,徹底禮成,村裡人這才鬆了口氣,按規矩把新娘綁在祠堂,以防撞柱砸門讓菩薩不喜。

  然後外面的人便可以樂呵呵的開始享用流水席。

  幾個玩家也心安理得坐了一桌,還對村長吩咐道:“送一桌菜去王姐家吧,咱們姐倒是樂意跟菩薩結緣,就是王姐老是想不開,這會兒也不肯過來吃飯,在家裡慪氣。”

  “可大喜日子,老大肯定是想她也沾喜氣的,給她送一桌去吧。”

  村長知道王嫂那婆娘腦子瘋癲,當年她女兒就是那樣,從不想著菩薩看中本就是一個人的福氣。

  不過幾個外鄉人這麼說,他也不小氣這幾個菜,便吩咐村裡的婆娘送了過去。

  實際這哪兒是王姐要吃?祝央因著有老太婆做替身,這會兒不方便出來,又不可能錯過這大好宴席,自然早交代了幾個人怎麼說話。

  事情交代完,幾個玩家也坐下享受這土家農宴的鮮美起來。

  一場席面足足吃了三個小時,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地壩上牽的燈泡亮如白晝。

  整個村子喜氣洋洋的氣氛,倒真的是人人打從心裡把這當大喜事在操辦。

  將近十點,宴席才撤了下去,洗碗刷盆自然不好在菩薩面前,所以每家分了沒吃完的菜,該撤的東西撤遠,又掃乾淨地壩,這才鎖死了祠堂的門。

  等著晚上菩薩自行接引新娘。

  十一點,離任務結束時間只還有一個小時,村裡人高興了一天,家家戶戶已然睡下。

  這時候,從王嫂家裡飛速竄出了六個人影,沿著月色直奔祠堂的方向。

  與此同時,祠堂裡那佛像卻在月照下呈現一種詭異的變化。

  先是眼睛動了一下,然後整具石像仿佛活了過來,只見它體積慢慢縮小,質地也從死板的石頭青慢慢看著像人類皮膚一樣。

  四肢從一開始的僵硬挪動逐漸變得靈活起來,沒一會兒就變成了人類的樣子。

  只是隨著越發真實的還原,它腦袋上那一顆顆雕琢出來的眼球,變成了一個個凹陷進去的洞,極為淒慘駭人。

  它的眼睛倒是已經好了,目光森森的盯著一旁綁在柱子上穿著喜服的新娘。

  它能感覺得到,新娘體內有他血肉的氣息,代表著這人已經完全受它控制。

  它一定要把她碎屍萬段,讓她永世折磨。

  鬼菩薩嘿嘿笑著靠近,明明是人類的身體,移動姿勢卻如同蛤蟆一樣,那四肢看著沒有骨頭一樣,軟著伏在地上,極其詭異。

  新娘聽到它的動靜,嚇得渾身發抖,鬼菩薩越發得意了。

  突然,他舌頭一伸,直伸出了兩米多,一下黏在了新娘的蓋頭,將它扯下來。

  本以為會欣賞到美人梨花帶雨的容顏,入眼的卻是一個皮膚跟枯樹皮,臉上白粉簌簌,兩坨鬼一樣的腮紅,滿口爛牙加一口香腸紅唇。

  真真比給鬼都嚇人!

  鬼菩薩一驚,忘了自己舌頭還沒收回來,登時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一下子疼得五官打結。

  ——
  注1:春姐,電視劇瘋人院裡的毒保姆,很可怕,別手賤去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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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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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10:12:27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癩蛤蟆的口腔自然是沒有牙齒,不存在咬到舌頭的。

  但這鬼菩薩也不單單只是蛤蟆化形,更嚴格的說,它應該屬於蛤蟆精和凶屍的結合體。

  既有著蛤蟆的習慣天性,又有著惡人的無恥貪婪。

  惡屍的種種特性雖隨著修煉越發趨於蛤蟆化,但一口利牙這種鋒利的武器倒是並不在剔除範圍。

  相反,就和老鼠精一樣,鬼菩薩還更把那口牙給修得很鋒利。

  所以這一口咬實了下去,真叫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而舌頭被咬那個中滋味是如何酸爽,想必大部分人都有所經歷。

  鬼菩薩頓時捂著嘴巴疼得在地上打滾,它是蛤蟆成精,倒不講什麼體面。

  那又大又肉,軟綿綿好似無骨的手掌腳掌在地上拍打,再有那拖拽出來的長長舌頭,還有滿頭的血洞,樣子極為恐怖駭然。

  村長老娘被嚇得直打擺子,老年人自律神經又不咋樣,頓時就尿了褲子。

  要說村長娘在村裡,算起供奉菩薩誰最勤快,她當屬頭一份。

  可這會兒菩薩就在眼前,卻嚇得抖篩糠一般,正如同幾個玩家最近每晚都把佛頭往各家扔,但不管扔進哪家,第二天都會被默不作聲的偷擺回原因。

  這份信仰,何其的諷刺。

  那鬼菩薩自己正疼得慌,冷不丁回頭又看到那鬼老太嚇得眼睛抽出,嘴流口涎,樣子更嚇人了。

  它一受驚,就掙扎得更厲害了。它越是動靜大,老太婆這邊也越是害怕哆嗦。

  一人一鬼相互傷害了良久,祠堂門外才發出一聲脆響,是鎖被砸壞應聲落地的聲音。

  接著門便被推開,鬼菩薩和村長娘看過去,就見那六個外鄉人這會兒一個不剩的出現在門口。

  為首的自然是抱著手臂,興致盎然看著這一幕的祝央。

  她笑呵呵道:“哎呀呀!有些人吶,不管你怎麼跟它說,心裡就是沒點逼數,長得醜不自知,還自我感覺良好的到處娶漂亮新娘。”

  “看,拿個跟它一樣醜的來配,它自己反倒被嚇著了。”

  “喂我說你慌什麼慌啊?你不照鏡子的?就是沒鏡子,那癩蛤蟆不是也有個本事叫‘撒泡尿照照自己’嗎?你看著自己都能不吐,看到人老太太嚇成這樣。”

  “你讓人家老太太怎麼想?老太婆沒人權吶?人家虔誠供奉你幾十年,天天給你磕頭下跪,你怎麼寒人家的心吶?”

  幾個玩家聽了捂嘴直笑,講道理真要在他們經歷過的遊戲中,把鬼怪拉通了算。

  這鬼菩薩蛤蟆精算得上至今以來最高難度boss了,坐擁幾十號鬼新娘軍團,還有整個村子的愚民供其使喚。

  怎麼看和之前都是跨層式的難度,可這一派操作下來,現在就是面對面這成精百年的鬼怪,眾人居然也不覺得害怕了。

  只覺得這玩意兒,高高興興的肖想人家漂亮大姑娘,結果一揭蓋頭下面是個枯槁一樣的爛牙老太婆。

  這要是個正常男人恐怕被嚇得從此高唱背背山都有可能,更何況這蛤蟆精本就被祝央三番五次折騰得傷上加傷。

  之前光聽她說還沒有實感,這會兒真的看到了真人,那滿腦袋的狼狽,還有估計攝取鹽分太多的乾枯脫水之色,才真的覺得這關遊戲的boss真叫一個慘。

  純粹打從露面開始,就被祝央慘無人道摧殘過來的。

  這會兒整個妖怪趴地上軟如無骨的抱著舌頭疼,還哪裡升得起半點畏懼?只覺得他們才是壞人,對方看樣子才是在遊戲設限時間內備受折磨的小可憐。

  齊琪本就嘴巴不饒人,這會兒更是刻薄的笑著接了祝央的話茬——

  “哎呀我說太婆你也是,您好好看看,這可是您供奉了一輩子的菩薩,現在菩薩來娶你,這是多大的福分吶!”

  “剛才在席間,你兒子也和我們念叨了好幾十遍呢?說什麼菩薩肯落在你們村,讓你們這兒百年來受它庇佑,這是天大的福分。”

  “還告訴我們不管誰家的女的,只要被選中服侍菩薩,都是天大的好事。您看您虔誠這麼多年,終於心想事成,菩薩感念您的誠意,親自倆接您服侍左右,您應該高興才對啊?尿什麼褲子給菩薩添堵啊?”

  付圓用胳膊撞了撞她:“你咋知道人家太婆不是因為太高興了尿崩的?而且萬一菩薩就是喜歡這套呢。”

  齊琪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額頭:“對對!我倒是忘了,菩薩就喜歡醃臢物,那幾桶下水,咱們還擔心菩薩您吃著沒味,一桶加了好幾斤鹽巴呢?”

  “菩薩您吃這口覺得還成?”

  那鬼菩薩早恨這幫人恨得要死,先是一時大意被摳了滿頭眼睛,法門差點被破,再是被要命的鹽巴醃得渾身虛脫。

  自成精以來它還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現在十成本事因為精氣大損只發揮得出一二。

  可這幫人既出現在眼前,新仇舊恨加到一塊兒,它這會兒是不方便動了,但是鬼新娘們也不是光擺著好看的。

  這祭祀之夜,本就是鬼新娘們怨氣十足之時,威力更大,這幾個人便是有些來路,那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思及此鬼菩薩便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它做了什麼,剛才還空蕩蕩的祠堂,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鬼新娘。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沒一會兒這不小的祠堂就變得擠擠挨挨。

  那些新娘們個個渾身散發著淒涼的怨氣,整個房子變得鬼氣森森,不祥的氣息籠罩著這一片。

  滿屋子的鮮紅仿佛衝破牆壁的桎梏,讓天上的月亮都染上了血紅。

  幾個玩家一驚,頓時心道不好,看著那鬼菩薩淒慘的樣子以為它已經是強弩之末太過得意忘形了。

  實際上光是這些鬼新娘,單拎一個出來,那身上散發的怨念凶煞之氣,就能和以往關卡中的鬼怪持平。

  而現在這樣的角色有三四十個,鬼菩薩根本不用動手,但是這些新娘,在祭祀之夜自己不甘和怨氣沖天之時,連起來就不是他們幾個應付得了的。

  更何況還要防著隨時可能被驚動的村民,現在他們手上可沒有小孩兒做籌碼。

  幾人擺開架勢,個個手上已經捏出了遊戲開始前兌換的符紙道具,準備陷入一場苦戰。

  蛤蟆的獰笑和鬼新娘們的森然的殺意,混合成一片陰邪戰慄的氣氛。

  鬼菩薩就要一聲令下,讓鬼新娘們拿下這些人。

  可那長達兩米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舌頭,卻被祝央一腳踩住了。

  她們幾個女玩家這次進副本的標配是人人一雙平地涼鞋和一雙運動鞋,畢竟遊戲場地是在崎嶇的山裡面。

  但祝央去趕集天仍買了雙高跟鞋,之前沒怎麼穿,這會兒出門眼看著是決戰之夜,她倒是穿這麼不方便的行頭,當時還被幾個人腹誹了好幾局。

  可這會兒,高跟鞋尖銳得跟釘子似的鞋跟猛地剁蛤蟆舌頭上,依著祝央的力氣,登時就把那舌頭剁穿了釘在地上。

  鬼菩薩才從被自己咬到的劇痛中緩過勁來,這又是更猛烈的一發,頓時就疼得尖嘯一聲。

  在場的人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渾身都在顫抖。

  祝央咧嘴露出一個獰笑:“我還在想要是你的老巢離這兒太遠,姑娘們不在召喚範圍,到時候即便有別的孤魂野鬼出來剁了你,對於當事人也實在不夠解氣呢。”

  “哈哈……,沒想到你自個兒先把人都召出來了,你們一個個老是送人頭的時候這麼善解人意,我都不知道該把這年度送人頭獎頒發給誰了。”

  “放心啊,候選人中肯定有你的姓名。”

  鬼菩薩聽這話大感不妙,這女人身上顯露出的讓它感到威脅的意味越發明顯,妖怪天性對生存的敏銳直接甚至在催促它逃走。

  只是這會兒它舌頭被釘在地上,又哪裡逃得了?持續的劇痛讓它有些缺乏斷尾求存的勇氣。

  可鬼菩薩還是忍著劇痛,兩腮一鼓,發出一陣振幅,鬼新娘們感應到這振幅,紛紛轉向幾個玩家。

  即使不願意,也身體不受控制將不甘怨念宣洩到了這個方向。

  而與此同時,祝央手裡卻出現了一本書,心念一動之下已經翻到了屬於鬼菩薩那一頁。

  然後就見她拿了一團沾血的紙往書頁上一擦,正沖他們撲過來的鬼新娘們便不動了。

  就像電視放到一半被按下暫停鍵。

  鬼菩薩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正要急促的催促這些鬼新娘動手,但下一瞬,卻赫然感覺到。

  自己對鬼新娘們的控制斷開了。

  就像控制提線木偶,如果線被剪斷了,提線人是第一時間能感覺得到的。

  隨即又聽到地面傳來哐當一聲。

  只見祝央接過秦斌背過來的一個布包,一把扔到鬼新娘們面前,布包因墜地被震散。

  裡面的東西散落開來,赫然是一大堆形狀各異,樣式不一的刀。

  腰刀,美工刀,折疊刀,片魚刀,水果刀,甘蔗刀。

  這些都是昨天祝央讓兩個小孩兒買回來的。

  農村可沒有管制刀具的說法,鎮上擺攤雜貨販子只要有人買,再多都給賣。

  兩個小孩兒謊稱最近山上長出了松茸,村裡人要買刀子挖,實際上挖松茸根本不需要刀子,而小販也不需要知道理由。

  就這麼兩個小孩子,就背了兩書包的各式各樣刀子回來了。

  祝央冷冷一笑:“姑娘們,還愣著幹什麼?活剮癩蛤蟆對你們來說,想必不是艱難活兒。”

  她話一說完,就一個新娘率先撿起了一把腰刀,接著不耐的把頭上的蓋頭一掀,赫然就是金髮女玩家妹子。

  接著是第二個,撿起來一把折疊刀靈巧的打開,也不耐煩的扯下蓋頭,這個是秀秀。

  然後第三個第四個,裡面大部分人他們不認識,不過之前嚇過齊琪的米缸女孩兒和還有和方志遠他們打過照面的大丫都在裡面。

  鬼新娘們露出了慘白陰森,但依然能看出生前都水靈秀氣的真容。

  幾十號人同時轉向鬼菩薩。

  鬼菩薩這時候終於慌了,就是再疼也不得不斷舌頭保命,牙齒狠狠一咬。

  活咬下了整條舌頭,沒了桎梏它正準備消失逃跑。

  可鬼新娘們受制于這癩蛤蟆這麼多年,找摸清了它的本性,習慣,還有行為模式。

  剛斷掉舌頭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一刀紮到了腦袋的血洞上。

  “嗚~~~”

  鬼菩薩還沒從舌頭的劇痛緩過勁來,法門便被兜頭紮破,法力止不住往外泄,哪裡還有逃跑之機?

  這時候所有新娘都圍了上來,一雙雙眼睛怨毒的看著她,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泣血。

  她們輪番上場,手裡的刀也各有各的用途。

  堅硬的釘住了手腳,輕薄鋒利的劃開皮膚,一寸寸的剝皮,一刀刀的淩遲。

  新娘們動作都很慢,不慌不忙,仿佛這件事可以一直做下去,少讓它痛苦一秒,便是這多年來所受折磨的不甘。

  鬼菩薩雖然是蛤蟆吃掉惡屍成的精,這百年來惡屍已已經不再是一具皮囊,更是它的精魄所修。

  一刀刀的折磨讓它猶如在業火中焚燒的疼,這還沒完,門口那女魔鬼又扔了幾包東西進來——

  “哦我差點忘了,順便還讓小孩兒買了幾包鹽回來。”

  鬼新娘們看到鹽,想到幾天前蛤蟆精吃完摻了鹽的下水供奉差點脫水而死的慘狀。

  紛紛獰笑的撿過鹽巴,一小撮一小撮的撒在蛤蟆被剝開皮膚,裸露在外的肉上。

  蛤蟆對鹽的反應直接明顯,四肢猛烈的抽搐起來,那案板上任她們宰割的慘樣讓眾位姑娘快意非常。

  祠堂裡的因果報應還在繼續,這個夜還很長。

  但是時間此時已經過了十二點,來到了第十一天,這宣告著遊戲的順利通關。

  不要說鬼菩薩現在已無回天之力,哪怕它突然恢復到全盛時期,按照遊戲的規則,也不可能對他們出手了。

  他們安全了!

  又活著渡過一關這讓眾人都很興奮,關鍵是這次還這麼容易,吃吃喝喝看山看水一點沒落下。

  有老大指揮,又有老大把仇恨值拉得穩穩的,十天下來他們甚至才各碰到一次鬼,還都是虛驚一場。

  不過眾人都沒有急著離開遊戲,畢竟這村子實在是一群魔鬼聚集之地,不看到它的最終結局難免遺憾。

  方志遠問祝央道:“原來你讓我搞來村長的血是用做這個?為什麼他的血可以讓姑娘們脫離鬼菩薩的控制?”

  問完才驚覺這是人家的道具,不好隨便打聽。

  便和袁斌打起哈哈轉移話題道:“說起來要搞那老狗的血也簡單,我袖子上藏顆釘子跟他推搡敬酒的時候就順勢劃破了。”

  “藉口說上午幫忙搭彩台架子沒注意沾身上來,就沒人懷疑。”

  鄉下人一般活得糙,小傷小病的根本不當一回事,一年到頭做農活砍柴劈竹子,哪個人不受幾回傷?

  幾人在這裡邊看了一會兒集體解剖蛤蟆,見姑娘們估計還可以玩很久,便也暫時離開來到了河邊。

  而與此同時,村長一家卻在外面打著電筒找自己老娘找得著急。

  今天一天喜宴,又是得各番忙活,又得提防那些外鄉人,還要應付一大群餓昏頭的小孩子,整天都亂哄哄的,自然沒人注意一個老太太去哪兒了。

  農村不比城裡,就這麼片地,鄉里鄉親都認識,沒見著人只會當她自行竄到那邊湊熱鬧了,不會有人時時注意。

  等晚上快十點回到家,一家子吃得油光滿面,才驚覺老娘沒回來,又一對消息,兄弟幾個加上家裡的大小夥子今天全沒人見過奶奶。

  這才知道壞菜了,但也沒有多想,只以為老年人摔倒在哪兒爬不起來,這在鄉下是常有的事。

  一家人打著電筒滿村找了大半天,回了幾次家集合,都沒找到人。

  村裡人也忙活一天,要平時還可以幫他找,不過現在這麼晚了,誰樂意大半夜的萬一踩坑裡摔個好歹?

  更何況菩薩今晚接新娘,在外面亂晃衝撞菩薩出事怎麼辦?

  村長一家沒法,可總不能不找老娘,便分了片又各處去找。

  眼看時間過了午夜,村長一個人找到河邊,河邊有水鬼,所以他格外小心翼翼。

  突然他聽到一陣嗚嗚的叫聲,有點像他老娘的聲音,便急急忙忙跑了過去。

  電筒的光打過去,果然是他老娘,她這會兒半個身子埋在水裡,穿了一身大紅衣服,整張臉濕漉漉的紅的白的水掛在上面,把村長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他娘還被綁住了,不用說,能幹出這種缺德事的,要不是那幾個外鄉人,他名字倒過來寫。

  現在喜事既已辦成,那些外鄉人也別想出去了,畢竟這菩薩的福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村長心裡起了殺心,倒是沒忘先救自己的娘。

  他跑過去扶起自己老娘,還沒來得及給她解繩子,就看到他娘拼命的對他搖頭。

  村長還沒反應過來,河面就突然竄出一網水草,把他手臂纏了個嚴實。

  村長一驚,忙想扯斷這玩意兒,可低頭一看,赫然發現他老娘在河裡面那半身早被水草牢牢纏住了。

  這時一股巨力往下一拽,此時正值午夜,正是水鬼能力最強之時,又被老大一通忽悠立誓要做魚塘主水鬼。

  這幾天拼命的增殖水草,能力和一開始早不可同日而語,村長一個快五十歲的中年,豈能抵擋這股巨力?

  他下意識抓住自己老娘,把老太婆的頭髮一把拽住了,拉扯得生疼。

  雖是暫時浮在水面沒有被全身拽下水裡,可照這架勢又能抵擋多久?

  村長連忙張口喊救命,夜晚倒是有點好處就是聲音傳得遠。

  可才喊完,就看到六個人慢悠悠的踱步過來。

  村長眼睛因為震驚圓瞪,手電筒雖然掉了,但借著月色,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這不正是那幾個外鄉人?而為首的卻是本該在祠堂裡,這會兒正被菩薩收用的祝央。

  只見她笑嘻嘻道:“喲!村長,跌河溝裡了?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覺出來瞎晃啥呀?這不小心的。”

  村長指著他們:“你,你,你們——”

  祝央臉上那笑頓時轉冷,在夜色下看著陰險恐怖——

  “要說村長你也真是個大孝子,老娘成二道親這辦起喜事來是毫不含糊。“

  “聽說你在桌上整整喝了好幾壺,可見是打心眼裡替自己老娘高興的。不過可惜呀,菩薩來接人的時候,好像並不怎麼滿意。”

  村長驚恐的看向自己老娘,這紅紅白白的妝,還有大紅的衣服,他就說這衣服怎麼這麼眼熟,平時也沒見她穿過這麼豔的顏色。

  聯想到今天自個兒親自把自己娘送去和菩薩拜堂,又綁著她等菩薩來接。

  這人還不知道現在的菩薩已經變成了開膛蛤蟆,意識到今天是狠狠開罪了菩薩,嚇得半死,都差點忘了自己現在被水鬼纏著。

  村長驚慌之下,感覺肚子裡有什麼東西在往外湧,一陣噁心想吐。

  他一開始沒多想,直到仿佛肚子裡有只青蛙在跳。

  這時候祝央突然又道:“哦對了,昨晚咱們吃席的時候,袁斌這冒失的不小心把幾塊菩薩的肉給撒在你面前的辣子雞裡邊了,剛想提醒你呢你自己就吃下去了,怪不好意思。”

  又拍了拍袁斌的頭:“冒失鬼,道歉去!”

  袁斌笑嘻嘻毫無誠意的對臉色煞白,渾身冷汗的村長道:“不好意思啊村長,不過你也說過反正都是肉,吃就是了哪兒這麼講究,想必不會介意吧?”

  村長聽了這話,和他老娘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驚恐欲絕的表情。

  菩薩的肉意味著什麼沒人比他們更清楚了,剛才還當自己泡了冷水胃痙攣的村長,突然就哇的一聲大吐特吐起來。

  可吐著吐著就感覺什麼東西拼命從胃裡擠出來,他喉嚨被卡得發出咯咯的聲音。

  然後居然吐出了一隻蛤蟆!

  那蛤蟆個頭和一般蛤蟆並無二致,可就這麼一個蛤蟆,卻讓人毛骨悚然。

  那小小的眼睛上滿是凶相,背上的鼓包如果仔細看的話,居然是一隻只黑色的細小的眼珠。

  蛤蟆方一處來就準備逃跑,然後剛蹦起來,就被一支削尖的竹竿捅穿在地。

  蛤蟆穿在竹竿上四肢痙攣了幾下,這才徹底沒了動靜。

  可村長和他老娘卻被這現象嚇死了,村長指著自己的喉嚨又指了指蛤蟆屍體——

  “我,我——”

  祝央扔開手裡的竹竿,臉上譏誚:“怎麼?這玩意兒一看就是菩薩的化身,不是你說過,但凡被菩薩選中,那是天大的福分嗎?”

  “福分從你肚子裡出來,這是有史以來頭一遭吧?村長你該高興啊,白著一張臉做什麼?”

  可這會兒村長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祝央幾人頓覺沒趣,也是,貪婪陰險之輩,大多都是讓別人犧牲的時候冠冕堂皇,輪到自己那可就不是一個標準了。

  她打了個響指,一直沒有發力的水鬼絞住村長的四肢,開始漸漸把他往水里拉。

  村長老娘見狀拼命想阻止,可她一被五花大綁的老太太,哪裡能奈何?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村長掙扎著被拉進水底,河水清澈,甚至拉下去後還能清晰看見他的表情。

  老太婆拜了一輩子的菩薩,哪家敢對菩薩稍有不敬,就能連續十天半月坐人家門前破口大駡。

  王嫂家因著三年前那場事,被她見天的往她家院子裡倒髒東西,隔三差五上門詛咒。

  可現在只能看著自己兒子在水裡痛苦掙扎,漸漸沒了聲息,然後水草才鬆開他,浮上來的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時候水鬼從河裡冒出頭來,對著村長的屍體就是一口啐:“我又想起來了,就是這老鱉一鋤頭下去打破我朋友的頭,還把人扔河裡沖走的。”

  又看著老太婆獰笑:“這也不是個東西,咱們那場,本來鬼菩薩選的就是她家孫女,可她得把孫女嫁給鎮上出了五萬彩禮的,家裡男丁多得蓋新房子娶媳婦呢,就她出的主意找咱們的人做替死鬼。又常常跑河邊燒紙要鎮壓我們這些惡鬼,說要報仇也別找他們家呢。”

  雖說遊戲的推進下,哪怕沒人陷害玩家也得被鬼菩薩盯上。可這老太婆做的事自然也是實打實的。

  老太婆看著兒子屍體浮起來已經瘋了,但水鬼卻毫不留情的把人也拉了下去:“既然捨不得,那就跟你兒子作伴吧。”

  倒是沒人因為她年紀大可憐她,她倒是能沒病沒災的活成老不死,只是可憐了那些永遠沒法長大的女孩兒了。

  水鬼連拉兩個墊背,自己也感覺得到靈魂正在解脫。

  這時候從河面冒出一個白瑩瑩的靈魂,和之前腫脹蒼白的面貌全不一樣了,是個長著一張清秀娃娃臉的年輕男生,看著和方志遠他們差不多大。

  男生一上來,一臉欣喜的看了看自己身上。

  張口就對祝央道:“老大,老大快看,我在發光誒!臥槽這牛逼,你說以後河裡的王八鱉龜會不會晚上圍著我不走啊?”

  得!一開口,還是那熟悉的傻樣。

  祝央嫌棄道:“其實說實話,你真的挺喜歡水鬼這份工作的對吧?”

  幾人以為水鬼會反駁,誰知他撓了撓頭:“嘿!我這不是響應您的號召,覺得對處境挑三揀四那是沒出息的人才幹的事。”

  “聽到你說什麼河神,我才發覺原來做水鬼也是有上升空間的。”

  “反正死都死囉,那就爭取活出個鬼樣吧。”

  又依依不捨道:“那個,老大,遊戲剛剛問我要不要接受一份工作,我同意了,以後不一定還能在別的場合裡碰到你呢。”

  “您別忘了我啊,到時候請你吃鱉。”

  你已經讓咱們吃癟了,眾人看著這心大水鬼,一時間不知道該悵然還是該嫌棄。

  不過原來在遊戲裡變成鬼魂的玩家,還有再次就業機會?

  這倒是個巨大的信息量。

  幾人沒理會河裡的兩具屍體,回到了祠堂那邊,鬼新娘們已經將鬼菩薩生剝活剮,剝皮抽筋,淩遲弄死了。

  見幾人回來,一群女孩子正要道謝,沒了鬼菩薩的控制,她們靈魂也得以解放,可以自行離去了。

  祝央擺了擺手:“別來那套虛的,白耽誤時間,我想比起在這裡,你們還有更想去的地方吧?”

  鬼新娘們互相看了一眼,又對著祝央他們一福,然後各自朝村裡不同的地方走去。

  冤有頭,債有主,鬼菩薩的賬清算完了,別的兇手自然也該論罪討債。

  還剩下秀秀和那個金髮姑娘。

  金髮姑娘表示也收到了遊戲的通知,不一會兒也得離開了。

  她由衷的道了謝,不過同樣的,祝央挺不耐煩這種磨磨唧唧的。

  直言道:“以後要是有緣碰面,這份人情我自然會討回來,要是無緣,那說再多也沒用,走吧走吧,走快點還能追上水鬼。”

  “哦對了,做鬼就放聰明點啊,這狗比遊戲要是有什麼業務培訓,糊弄過去也就得了,反正培訓出來的鬼都是一個配方的傻鬼,別被耽擱了。”

  金髮姑娘被她這套言論震得恍惚,一副世界觀重組的樣子上了路。

  然後秀秀跟著幾人一起回了王嫂家。

  今晚村裡此起彼伏的響起了恐怖的嚎聲慘叫,但唯獨王嫂一家三口,卻在睡夢中流下了眼淚。

  第二天醒來,三人分別表示自己夢到秀秀了,說是托夢給他們讓他們天一亮就離開村子,永遠別回來了。

  王嫂本就有此意,聽夢裡女兒的囑咐也乾脆俐落,收拾了包裹和錢,就帶著兩個孩子下了山。

  她家本就家徒四壁,祝央買的那些東西暫時不便帶走也就先放著日後再說吧。

  只是三人收拾好東西離開村子的時候都快上午十點了,這個時候村子裡應早就有人到處來往。

  更何況昨天辦席今天也有的是東西要收拾,但一路走來村裡卻一片死寂,聽不到人生。

  王嫂心裡一驚,隱隱想到了什麼,隨即牽著孩子加快了步伐。

  兩個孩子不斷回頭,看著站在村口的祝央離他們越來越遠,終於包不住用手開始抹眼淚。

  而與此同時,遠離這個村莊的城市主城區內,某家速食店的多了一個新的服務員。

  說是剛進城安頓好,下學期就準備入學,暑假先打工攢點生活費的學生。

  這學生看著比同齡人矮小,但力氣大,做事麻利勤快,又肯吃苦,店裡人都對她印象挺好。

  忙過了午餐高峰,同事遞過來一份工作餐:“阿巧,吃飯了。”

  “好的,謝謝!”阿巧接過餐盒,和同事擠在廚房一角開始吃飯。

  吃著吃著,同事問她為什麼傻呵呵的笑。

  阿巧這才驚覺自己又笑了起來,但嘴巴還是抿不住笑意:“沒有,就是覺得,出來上學,真好。”

  “還好呢,你生活費都得自己賺。”同事沒心沒肺道。

  可這裡面的甜,只有她自己知道。

  王嫂一家走後,幾個玩家也沒心思探查這做安安靜靜的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總歸是自己的因果,這裡面就沒他們的事了。

  遊戲的通關獎勵已經下來了,幾個玩家不出意外都是A級和B級。

  這讓幾個人欣喜不已的同時又很驚訝,一般來說,雖然殺死鬼怪就有A級評價,不過當玩家比較多時,這還是要分貢獻度的。

  他們自認全程沒做什麼,全是聽命行事,既然他們都有這獎勵,祝央的通關評價得有多高?

  不過這一場鬼怪眾多,加上超度鬼新娘應該也是功德一件,所以他們即便人多,但遊戲一口氣下發這麼多高級評價,倒也不能算它大方。

  這尼瑪一場遊戲算下來可是好幾十個鬼啊。

  嘗到了躺贏的甜頭,幾人對祝央的本事是服氣的,又和上次李立他們一樣,表達了下次還有機會同場的美好期望,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遊戲。

  不過這次祝央的遊戲評價倒是沒有第一場高,當然照理也是S級,畢竟那鬼菩薩方一路面也是被各種玩得慘。

  祝央猜測之所以這陣容之下不比上次,大概是因為那本書的原因吧?遊戲將它算做了自己實力的一部分。

  自然不可能像第一場一樣,空手第一場幹死這麼多猛鬼的驚豔出道那等評價。

  不過她運氣仍然好的,積分倒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她爆出了鬼菩薩的一個技能。

  可抵禦鬼怪的魅惑,這樣一來她在夢中著道的幾率就小很多了,祝央對這個技能挺滿意。

  清點了一番,祝央也離開了遊戲,從床上醒來。

  正好在遊戲世界裡忙了個通宵,祝央精神上還是有些疲憊的,所以倒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醒了,下樓就看見祝未辛在幫她做早餐。

  祝央吃著早餐的時候問她弟弟:“你還記得咱們老家那口大鍋嗎?燒的飯可好吃了。”

  祝未辛翻了個白眼:“怎麼不記得?咱倆捉迷藏,我藏進灶膛裡都能被你找到。”

  “找到還不說,還告訴奶奶,害我一頓打。”

  祝央捏了捏他的鼻子:“打你一頓算好的,你一臉鍋煤的從裡面鑽出來,差點把我嚇死,我可沒這麼醜的弟弟。”

  “當時給你洗澡的時候,還想著要是洗不乾淨,就把這弟弟扔了讓咱爸媽重新生一個。”

  祝未辛氣得一噎,早餐也不吃了,跑到他姐這邊扒著她脖子就是一陣拱——

  “你嫌棄誰呢?你嫌棄誰呢?你當時拿絲瓜網把我屁股都搓紅了,我都沒記你賬呢。”

  祝央被他拱得癢癢,摸了摸他一頭軟毛:“咱暑假的時候回趟老家吧,給爺爺奶奶燒香,順便帶點新鮮米菜回來吃。”

  祝未辛自然樂意:“好,我還有點想那口呢,姐你還記得以前殺年豬不?我想吃大鍋宴席了。”

  祝央心想你姐我已經吃夠了,就是帶你個小傻子回去享受的。

  姐弟倆正黏糊,門鈴響了起來。

  祝未辛一開門,看見門外的人頓時就翻了個白眼。

  路休辭挑了挑眉:“怎麼?我每次來你都得過你這關?”

  祝未辛懶散道:“我倒是想,我姐讓你進來難不成我還能攔住了?”

  路休辭笑著搓了搓他的頭髮:“你有這自覺就對了。”

  那祝未辛自然是喜歡被姐姐摸狗頭的,但是別人一摸就感覺被小看了一樣。

  尤其這傢伙,以前他倆在一起的時候,他還上初中還可以說他小,這會兒都這麼大了,還把他當小孩兒總莫名火大。

  就見他往門上一依,涼涼笑道:“路哥,您說您每次來這兒,最後都得留下點東西才走的了,你又不是不明白。”

  “明白了你來得這麼勤,而且是從X市上千里路來來回回。”

  “你這麼千里送,我一旁看了也挺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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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10:12:46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路休辭一噎,早在以前兩人談戀愛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小子刁鑽。

  也不奇怪,姐弟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也好,尤其父母忙於工作,祝未辛感情上對於姐姐就相當依賴。

  自然不會待見他這個搶走姐姐注意力的人,一開始的時候也是老給他使絆子,後面被收拾了一頓稍微收斂了些。

  後來又因為一些事情,觀感有所改變,但是三年過去了,路休辭沒料到這小子居然還有故態復萌的念頭,

  看著傢伙一臉懶洋洋的挑釁樣,路休辭突然道:“你說這話也沒毛病。”

  “不過我可不止專門給你姐姐送東西,自然也不會忘了你。”說著路休辭一笑:“前幾天我剛得到一瓶好酒,你要嗎?”

  祝未辛聞言臉色一變,想止住路休辭的話頭,可已經晚了。

  後面就傳來他姐的聲音:“酒?你管阿辭要什麼酒?你還敢背著我喝酒?”

  祝未辛用‘這不是人幹事’的眼神瞪了路休辭一眼,連忙轉頭跟他姐解釋道:“沒沒!路哥開玩笑呢。”

  “姐你看我是那種隨便管別人要東西的傢伙嗎?再說了,我現在和路哥又不熟——”

  說著又一副想把人排擠出家門的架勢:“我姐姐一分手三年的前前前男友,這關係他不嫌尷尬我還嫌呢。”

  完了推著他姐回餐桌:“吃你的早飯吧,都快涼了。”

  可祝央卻不依不饒:“你少蒙混過關,我可再三囑咐過你了,你這二兩倒的喝了酒就跟個傻子一樣,在外面喝酒危險,碰到個別有用心的就能把你拐走。”

  “誰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的?長這麼高一個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祝未辛訕訕:“姐,你這話說的,有點反了吧?我還沒操心你成天在外邊花天酒地呢。一般不都是女孩子才危險嗎?”

  他這話說完,他姐還沒反應,便聽到路休辭嗤笑一聲:“只有女孩子才危險?我以為這個問題你深有體會。”

  祝未辛嚇得要死,連忙回頭瞪他,同時也不情不願的放了他進來。

  沒辦法,以前犯渾鬧的事,不能被姐姐知道的把柄在這人手裡攥著,沒法不認慫。

  祝央看了眼他倆的眉眼官司,立馬就猜出這小子背著自己闖過什麼禍。

  不過看著最近傻弟弟伺候得好的份上,她也不特意算帳了。

  只提醒他道:“你給我皮繃緊點啊,讓我知道你在外邊犯腦殘,吊你在樹上抽。”

  祝未辛被嚇得一抖,那別人的老姐說這話可能是誇張開玩笑,他姐可是認真的。

  初中的時候和同學偷偷嘗試抽煙,被抓到了那一頓毒打,現在還記憶猶新。

  祝央自己生活奢靡花天酒地,倒是對弟弟管得厲害,那些不好習氣是一樣不讓他沾的。

  這對己對人的雙重標準常常讓祝未辛抗議不服,他倒不是真的對那些東西感興趣,只是偶爾好奇,不過顯然贏到最後的事祝央的暴力鎮壓。

  剛被訓了一頓還沒完,接著又被攆到廚房讓給路休辭也準備早餐。

  祝未辛剛剛還和姐姐親親熱熱,這會兒人來了就淪為了被使喚的小可憐,那是委委屈屈的進了廚房。

  祝央支走弟弟,才對路休辭道:“我的這狗比遊戲,是不是有點針對我啊?”

  “第一場有你加入增加了遊戲難度也就罷了,第二場的規模更嚇人,要不是那蛤蟆一開始大意,最後誰贏還說不準呢。”

  說著將第二場的通關資訊粗略的跟他說了一遍,又抱怨道:“這次還好,雖說缺衣少食的,到底有農村的特色菜還能當自己度假,下次不會把遊戲場安排到什麼與世隔絕的大樓裡折騰我吧?”

  路休辭笑了笑:“這才是你關心的重點吧?你就是嫌沒有消遣享受的地方。”

  祝央理所當然道:“那當然,我可是去拼命,還克扣我的生活水準,殺鬼就不讓逛街購物,吃山珍海味了?什麼道理。”

  路休辭忍俊不禁:“光遊戲態度這點,你這樣的倒是我至今僅見,我知道一個本職做抓鬼天師,最開始進遊戲的時候,遇到鬼就像貓遇到老鼠一樣。”

  祝央道:“厲害啊,原來現實中就真的有這種大師?那這種人起點應該比別人高得多了。”

  路休辭卻臉色怪異道:“不,他是那種遇到老鼠比老鼠轉身跑得還快的貓,明明純陽體質,鬼見鬼避,他卻每次被嚇得發抖,現在好多了,不過還是會經常鬧笑話。”

  祝央抽了抽嘴角:“你說那膽小道士,該不會姓謝吧?”

  “你知道他?”路休辭驚訝道,隨即又恍然:“是了,你爸找過他做事,你在選拔場的時候也很可能找到他,我最近沒和他聯繫,居然不知道這回事。”

  “你怎麼知道我把找他做——該不會就是你在中間牽的線吧?”祝央神奇道。

  “不然呢?”

  “那意思是我爸公司當時是真的鬧鬼?不是大夥兒疑神疑鬼?”

  “嗯!是以前在那棟樓工作的保安,晚上巡樓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摔下來意外死了,後來你爸接過那棟樓,晚上加班員工遇到的動靜都是那保安的鬼魂弄出來的。”

  祝央沒想到這些事早在這麼久之前就離自己那麼近。

  不過她消化這個事實後,立馬感動的對路休辭道:“阿辭,我真的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時咱們已經分手了,你還這麼熱心的幫忙,幾年來一直不忘冤大頭——不是,一直不忘關心我的生活。”

  “要是我爸公司出了事,損失的可是我的生活品質,我真是太感動了。”

  路休辭抽了抽嘴角:“為什麼你永遠能一邊使喚人,一邊若無其事的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祝央笑笑,從自己的早餐裡叉了顆草莓喂到他嘴裡:“我這才是長遠之計。”

  “你想要是對你太好,你就得意忘形,伺候沒那麼盡心,那我看到了落差,心裡肯定不滿。”

  “我不高興會發生什麼你是知道的,所以為了杜絕矛盾,我是不是得經常敲打著?”

  路休辭早習慣了她這套自私自利的邏輯,差點氣笑:“那照你這麼說你的任何無理取鬧還是為我好了?”

  祝央並不辯解,反倒是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隔著袖子上下摸了摸,動作很慢,能感受到這下面線條漂亮,但結實堅硬的肌理。

  她湊近了一點:“阿辭,你是不是比以前更結實了?”

  路休辭呼吸都停了,渾身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手臂的觸感上。

  就聽祝央接著道:“我在遊戲裡碰到你的前兩天才過完生日,今年的生日就你就錯過兩天,很可惜吧?”

  “給你個機會補償,我看中了一樣東西,你送給我好嗎?”

  路休辭連什麼東西價值幾何都沒問,充分發揮了自己一如既往的冤大頭人設。

  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好!”

  才說完這話就見祝央挑了挑眉,他心道不妙。

  果然,那傢伙就把手抽了回去,拿起餐叉自顧自的吃起來早餐:“你看看,所以這能怪我嗎?人都會選擇最方便對自己最有利的行為模式。”

  “你自己這樣毫無原則的縱容,我沒怪你意圖把我寵壞,以後都沒人敢要,沒指責你的險惡用心已經是對你的體貼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路休辭手臂一空,心裡一陣遺憾,又見她囂張得尾巴都上天了。

  這樣子,哪裡還讓他計較得上來,兩句好聽話就早暈頭轉向了,只得自打臉的湊過來討好道:“其實這三年的禮物我都沒漏,準備著呢,暑假回來我帶你去看?”

  祝央一聽更得意了:“這才像人話嘛,讓我開心就行了,別的叨叨個啥呀?”

  見這傢伙又暗搓搓的把胳膊遞過來,祝央也笑著一把挽住,就著他好聞的氣息,時不時的掐一下。

  別說,都三年沒那啥了,她也蠢蠢欲動的有些好奇,這傢伙味道是不是更帶勁了。

  祝未辛端著另做好的一份早餐出來,就看到狗男女黏糊在一起了。

  他重重的把早餐往路休辭面前一放:“吃!吃了就走,一會兒我姐上課,我要出去逛逛,沒人在家招呼你。”

  路休辭絲毫看不懂他的眼色:“你逛你的,誰要你個小孩兒招呼了?我晚上坐飛機有點累,一會兒睡一覺。”

  祝未辛皺眉道:“這可沒有鋪好的客房。”

  說完倒吸一口涼氣:“你想得美,我都只有第一天白天睡過呢,惦記女孩子的閨房你這什麼人吶?住酒店去。”

  路休辭一副理你個小孩兒才怪的表情,祝未辛見這冤大頭臉皮厚也急了,看著他姐指責道:“姐,你看他!”

  祝央剛摸了摸他手臂上的腱子肉也蕩漾,要不是上午有節重要的課,她都想蹺課在家騎野馬了。

  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對弟弟道:“你路哥這麼早趕過來也累了,家裡又不是沒床,跑酒店多累?你也別這麼不懂事,忘了你路哥對你的好了?他還送過你兩箱習題呢。”

  祝未辛一口血沒吐出來,差點被氣哭:“那我要睡你的床你都把我往外攆。”

  “嘖!弟弟又不能玩——不是,反正你們在家不准吵架,我得去上課了。”

  說著也不管弟弟的控訴還有路休辭的得意,拿著包匆匆出了門。

  祝未辛咬著牙把人帶上樓,打開一個房間:“喏,進去吧。”

  路休辭理都沒理會他:“我怎麼可能誰小孩子的房間,沒進去就聞得到一股奶臭味。”

  “喲~~,那也比你這醬豬蹄子味好。”祝未辛鄙視道:“我姐跟你客氣一下而已,她晚上回來聞到自己房間被豬蹄味塞滿,肯定要大發脾氣猛噴除味劑。”

  “雖說用過就甩確實是你姐姐的德行,但前提也得先用過。”

  “什麼意思?”

  “小孩子問這麼多幹什麼?”

  邊吵吵鬧鬧的路休辭便找到了祝央的房間,床還亂著,他也不在意,解開扣子就往上面一倒,深深的吸了口氣。

  看得正要罵他的祝未辛頭皮一麻:“我姐說你是個變態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見這傢伙不要臉死賴著,祝未辛罵罵咧咧半天也沒辦法。

  小孩兒甩上門走後,路休辭終於清靜了,想去洗手間先洗個澡,卻突然發現枕頭邊有部手機。

  很普通的智慧手機,是造價便宜性能一般的牌子,祝央根本不會用。

  他拿過來,居然都沒有觸屏鎖密碼鎖,一按就打開了。

  然後兜頭就看見桌面上一張照片,是祝央穿著紅色新娘服,站在風景秀美的山水之中,笑得正好看。

  可路休辭看到這照片的瞬間,腦子裡就嗡,打開手機相冊,果然裡面還多的是。

  再聯想到她之前在餐桌講的遊戲內容,還有哪裡不明白這手機這照片怎麼回事?

  他心裡蹭的就如同淋滿汽油的柴上被彈上火苗,轟的燃起了烈火。

  他沒有經歷過這個遊戲副本,但總有人經歷過的。

  進入遊戲至今他沒得到組隊道具,沒法和祝央一起通關,但是重複進入曾經通過關的遊戲的道具,路休辭還是有的。

  他壓下殺人的戾氣,撥通了一個電話——

  “是我,你通關的遊戲裡有沒有農村蛤蟆精鬼新娘主題的,如果你沒有就問問別人,我要雇人辦件事。”

  那頭回答:“成,我問問認識的人,不過先說好,同一場遊戲不同的玩家進入的場次不一樣,時間也有很大差別的。”

  “尤其你說這種跨度上百年的,有可能我找到的人參加的時間背景是民國呢。”

  路休辭道:“沒關係,我只要那東西多死幾次。”

  “喂喂!”那邊仿佛聽到他牙槽在響,有些惴惴道:“一個低級蛤蟆精而已,不至於能得罪你這麼深吧?”

  路休辭沒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看著手機裡的照片簡直叫怒火中燒——

  他,他都還沒享受過她為自己穿嫁衣呢,一個癩蛤蟆倒是何德何能。

  祝央還不知道某人在家裡已經不好了,到學校上了課,中午午餐照例坐到姐妹會位置上的時候。

  雖說對這些人來說,昨天她們才見過,但對於祝央來說上一次見她們可是整整十天以前。

  果然還是看著一桌子漂亮女生吃飯,要比看著一幫愚昧惡毒的村民要下飯多了。

  這場的跟班也不好使,還沒兩個小孩兒和水鬼機靈。

  也因此今天祝央罕見給笑臉比較頻繁,但姐妹會的大家卻心裡直跳。

  這碧池笑得這麼燦爛,該不會憋著什麼壞主意要搞誰吧?

  這堆塑膠姐妹情也是沒救了。

  祝央見一個個跟縮脖子鵪鶉似的,頗為掃興,眼神掃了一圈,居然發現林茜不在。

  那碧池要在場的話,絕對是第一個八卦兮兮的上來打聽了。

  祝央便問旁邊的謝小萌:“林茜呢?”

  謝小萌看了看:“她今天也沒來嗎?前兩天中午也沒看見她呢。”

  祝央在遊戲裡經歷了十天,倒是沒這麼連貫的印象,聽謝小萌這麼說,才恍然想起好像是有好幾天都沒看見林茜了。

  不過說曹操曹操到,女生們正討論這幾天都沒在學校見到她,就看到林茜匆忙的走過來。

  只不過和平時的光鮮相比,這會兒她又驚慌又萎靡,妝也沒化,頂著黑眼圈,連頭髮都沒好好打理,雖說也不埋汰,但始終少了平日裡的精緻之感。

  她看到祝央,連忙過來擠開謝小萌坐她面前,低聲道:“祝央,上次你家不是——”

  話沒說完,就被祝央打斷了:“你怎麼沒化妝?我不是說過姐妹會每天的形象是以你為最低標準嗎?”

  “連最低標準都不化妝,喂你是想把我們的平均顏值拉低到什麼程度?”

  林茜一噎,心裡慌得要死,她怎麼就忘了這碧池是自己見鬼都用來作秀給大夥兒敲警鐘的狠人?

  一時間尷尬的張了張嘴,急著要說的話也忘了詞。

  偏旁邊那些碧池又開始捧臭腳——
  “大概是她對自己的外表有什麼誤解吧?以為自己在我們中處於頂級水準呢,素顏也能吊打我們這些庸脂俗粉。”

  “嘖嘖!你們還別說,祝央讓咱們拿她當最低標準也是眼光毒辣,原來林茜你不化妝臉上這麼多瑕疵?毛孔這麼這麼大?”

  林茜本來這幾天就被纏上事了,好幾天失眠,惶惶不可終日,自然皮膚狀態差。

  可她既能和祝央別苗頭這麼久,自然不是任其他碧池欺負的。

  她回頭冷笑一聲:“我要化妝技術跟你似的,還不如不化呢,知道你鼻子不高喜歡拼命往鼻樑打高光。”

  “我剛剛跑過來的時候,餐廳的燈照下來,還以為你鼻子上裝了個發光管呢。”

  那女生臉色一僵,心裡把林茜淩遲了百八十遍,但還是默默地掏出了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高光抹多了。

  祝央吃著沙拉作弊上觀的聽她們明爭暗鬥,心情不錯,今天的姐妹會仍然是那麼有精神。

  林茜懟消停了一個碧池,才又接著對祝央低聲道:“那個,祝央,我見鬼了。”

  林茜說得小心翼翼,還時不時的往周圍看,可見已經被嚇成了驚弓之鳥。

  可誰料祝央一聽,臉上表情立馬來了精神,很明顯看好戲那種幸災樂禍——

  “哦?真的?什麼鬼?自找上門還是幹了缺德事招上的?光是嚇你嗎?不會也暗示了要索命吧?什麼時候?我們好準備花圈和份子錢。”

  林茜差點沒被氣吐血,要放在別人面前,她可就真的破口大駡了。

  可祝央不成,一是當時她撞鬼活生生把鬼磋磨死,還把所有人拉下水形成一個以她為首的秘密圈,端這份心機和膽魄當時都已經嚇得她不敢再肖想能拉祝央下來了。

  更何況她有對鬼經驗,現在自己就指望在她身上了。

  她咬了咬牙,又連忙賠笑:“真,真不是我幹了什麼缺德事,你知道我的,我膽子小得蟑螂都不敢殺,哪裡會往死了得罪人?”

  “那人裡面有不可理喻的奇葩,鬼肯定也有。”說著眼圈都紅了:“祝央,你幫幫我吧,咱們不是好姐妹嗎?”

  祝央見這碧池被嚇狠了,心裡樂呵,當時她撞鬼就這傢伙最幸災樂禍。

  回頭就輪到她,可真叫個報應來得快。

  她矯情道:“那我也只能精神上支持你了啊,你看我那事才剛剛過去呢,可是嚇壞我了,到現在我還不敢關燈睡覺呢。雖說僥倖逃過一劫,但你也不能把我的倖存當做本事啊?這種事肯定是找天師唄,找我有什麼用?”

  林茜都快被嚇哭了,祝央見差不多了,也不再遛她。

  畢竟姐妹會才死了個朱麗娜,那個還可以說是意外,但要是過幾天再死個林茜,她們姐妹會就會蒙上一層揣測陰影了。

  這種無端拉低格調的事她是不會允許發生的。

  林茜見她答應晚上跟自己回去一趟,高興得差點哭出來。

  也不顧自己下午有課,亦步亦趨的跟在祝央身邊。

  當然同行的還有謝小萌。

  謝小萌是嗶了狗了,她之前被朱麗娜轉移詛咒的事連累,又親眼看見朱麗娜的死,本來就才調整好精神。

  媽個雞林茜又死死拽住她不放,理由是祝央撞鬼期間她都時時在場,輪到她也得來幫忙。

  謝小萌心道咱倆關係很好嗎?你要死了我管家裡要的份子錢都會扣下一半當零花,咱倆就是這樣的塑膠關係謝謝。

  結果祝央嫌林茜現在一副鬼樣不配給她拎包,讓謝小萌留了下來,謝小萌生吞了林茜的心思都有了。

  但見祝央上次的本事,又對她有股迷之自信,最後雖然嘀嘀咕咕,倒也沒走開。

  下午三四點,祝央學校的事辦完,正打算離開學校回家。

  林茜和謝小萌自然也跟著,按照林茜的說法,那鬼是晚上九點過後才出現,這麼長的時間自然不可能去那邊傻等。

  結果來到校門就發現一陣騷動,一群人遠遠圍做一堆不知道在看什麼。

  扒開人群,原來是兩個帥哥在外面等人。

  是真的帥,按進電視裡直接做賣顏值的男主角都不維和那種,要說這邊大學城學校多,學生也多,藏龍臥虎的也不少人才。

  只是在這兩人當前,立馬那些讓人眼饞的學長男神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謝小萌他們倒是認識祝未辛,被祝央帶出來玩過兩回,但另一個就不知道了。

  接著就看祝央直接走過去,拉過那個陌生的帥哥,勾下他的脖子親了一下。

  周圍一片驚呼,甚至好多忙掏出手機拍照的,可見一會兒論壇要炸翻天。

  祝央作為學校的焦點,要是談戀愛了被就是讓人好奇的談資,更何況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帥哥。

  兩人都是外貌極其出眾的類型,光是看圖都養眼,更何況旁邊還有個年齡小點帥哥一副鄙視臉。

  開局一張圖就夠編一場大戲了。

  當事人可不管這些,祝未辛催促道:“還不上車?”

  心裡又鄙視路休辭心機,這傢伙知道他姐愛炫耀好嘚瑟,本來倆人就已經是那種還差一層紙,要複合不複合的關係。

  這人故意往人多的地方一站,那周圍得多少女孩子看著眼饞?

  以她姐霸道的獨佔欲和虛榮心,這要能沒好處他名字就倒過來寫。

  果不其然,這下親也親了,名分也恢復了,兜兜轉轉還是這個人,想想就慪。

  謝小萌和林茜跟著祝央出來,眼看著驚訝之餘,又不禁羨慕,然後頗有種多年的懸案告破的感覺。

  祝央三年來從不缺追求者,她一個都看上過,先前看她弟弟就在猜這傢伙是不是標準太高,這會兒一看,還真是如此。

  也是,既然早有這種備胎,又怎會對學校那些心動?

  兩人是覺得她們現在跟著祝央有點礙事,可比起不長眼色,林茜覺得還是命更重要,又拉著謝小萌也不准走。

  所以來接祝央的兩男生,回去的時候倒是把車座裝滿了。

  路休辭告訴祝央他在一家評價不錯的店定了位置,本來是想和祝央兩個人共進晚餐,順便在口頭上也敲定複合的事的。

  不過祝未辛死賴著要當電燈泡,還刁鑽的看出他開車出門就是為了去學校把他姐接走,硬生生擠上了車。

  這是未來的小舅子,不好打死,路休辭如是警告自己。

  然後看到祝央和兩個女孩子約好有事,想著一個電燈泡和一群也沒什麼分別了。

  於是兩人的晚餐就最後就乾脆變成了多人聚餐。

  謝小萌和林茜是性喜帥哥的,不過攝于祝央的淫威,對於她的人是不敢遞眼神開玩笑的,倒是她弟弟還可以逗兩句。

  只是這小弟弟致力於搞破壞,沒空搭理她們,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天。

  一頓飯下來,倒也氣氛輕快。

  吃完飯已經快到八點,三個女生就準備動身去林茜的公寓。

  祝未辛想跟,但是讓收到眼色的路休辭給攔了下來,說是先一步回去給他姐放熱水。

  和那遊戲攤上關係的人,就相當於進入了以前沒有觸及過的世界,這個世界真正的一面也會漸漸暴露在眼前。

  各種事情也會接踵而至,這種現象很正常。

  關於祝央第二場遊戲為何會在沒有高級玩家的情況下難度這麼高的問題,路休辭也給了她解釋。

  是因為她的連續高評價和所持技能道具,雖說場次經驗是遊戲判定玩家的重要標準,但祝央的能力在遊戲的概念裡已經遠遠超出了新手玩家。

  她也不斷證實了這一點,路休辭才她恐怕再過不了幾場,就會從初級場進到中級場甚至高級場。

  留給她成長要比普通人少得多,路休辭現在甚至已經不敢太過告訴她遊戲的某些便利。

  因為這份認識也會成為遊戲評定標準,所以現實中的考驗也未嘗不是累計經驗的好機會。

  林茜倒不是外地人,不過上大學之後她也從家裡找藉口般了出來。

  家裡給她置了一套高檔公寓,祝央她們也來玩過,裝潢是林茜自己弄的,清新的北歐風格,倒也不錯。

  林茜開了門,祝央一走進去果然就感覺到那種特有的寒意,看來林茜不是疑神疑鬼,是這裡真的有問題了。

  林茜進來就找了件外套穿上,跟祝央他們講明瞭事情經過。

  原來林茜有用收音機聽廣播的愛好,有一個每天晚上九點開始的情感頻道也是她的鍾愛。

  只要她在家,到了點就會雷打不動的打開收音機。

  就在三四天前,她聽著廣播的時候,裡面的女主播一開始還好好的用感情充沛,優雅性感的嗓音說著故事。

  結果到了中途話就突然變得亂七八糟,主播的聲音也變了,還伴隨著各種辱駡,像是有人從收音機裡罵她一樣。

  當時林茜以為電臺那邊出了問題,作為忠實聽眾她很生氣,作為新聞專業的人也覺得這種紕漏很沒有職業素養。

  於是還打電話到電臺投訴了,然後電臺的回應是他們的播音狀況一直很正常,根本就沒有切換主播辱駡觀眾的情況。

  她本來不信,便在那個節目的粉絲論壇發帖說了這事,結果被群嘲,其他聽眾都表示並沒有她說的事,還把故事內容大致複述了一遍。

  林茜這才意識到有些詭異,結果第二天收聽的時候,裡面的辱駡變本加厲,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到了第三天,居然從收音機裡直接點名道姓的罵出了她的名字,各種不堪入耳的辱駡,還涉及到她現實中的私人資訊。

  林茜想關收音機,但赫然發現收音機的電源插頭從始至終都沒有插在電源上。

  是了,第一天晚上她覺得不對勁的時候關不了收音機就拔了插頭。

  這個發現讓本就嚇得半死的林茜更加崩潰,大半夜的跑出了家在外面的酒店惶惶不安的渡過一晚。

  不過好在她比朱麗娜還是有用的,再是害怕,她也梳理了一番對方在廣播裡辱駡的話語。

  結果發現那種針對性有很強的嫉妒感,辱駡方向也大多是情感人際相關,甚至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關鍵。

  那就是罵她的廣播在某次敘說一件她吊著備胎的事情的時候,提到過程學長(與林茜有曖昧情愫)的名氣,並且也是以站在程學長的角度控訴她的水性楊花。

  林茜第二天到學校查找了一些資料,立馬就找出了上個月有個女生出校實習結果車禍身亡的消息。

  那女生是他們一個系的,還和她有過幾次交集,在各種活動場合也是一副期期艾艾的眼神看著程學長。

  以林茜這種手腕高超的碧池心機,普通女生想追求她看上的人哪兒還有戲?

  本身程學長也不是那種能透過皮囊欣賞靈魂的人,自然對其也沒什麼印象。

  只是女生單方面把林茜當做敵人,生前最高的執念就是程學長被這心機表吸引,期望她哪天被撕破偽裝就好了,死後沒了顧忌,自然是第一個找林茜的茬。

  祝央坐沙發上,吃著林茜的零食把這事聽完,然後一攤手:“就這樣?”

  “誒?”以為會得到安慰的林茜一懵:“是,是啊!”

  “你也看到了,那女鬼根本就是沖著我來的,要是不小心招上的,還可以找人請走,但我聽說這種抱有執念的是最麻煩的。”林茜哭道,顯然是已經為這事找過人的。

  祝央嘖了一聲:“哭什麼哭?瞅你那慫樣。”

  “我不管那個女鬼執念如何,我是問你。”

  “你特喵的可是我一手拉進姐妹會的,雖然拉進來就後悔了,但好歹你在硬體上是符合條件的。你之前野心勃勃的盯著我的位置,雖說不自量力,但這份進取心和撞不死的拼勁我倒是欣賞的。”

  “那女鬼,生前在你面前屁都不敢多放一個,你甚至都不會主動記住她,還要靠查名冊才知道對方已經死了的人,你跟我說你怕她?”

  “你個沖著我當目標懟的人你跟我說你怕她?你把我的位置往哪兒擱?”

  林茜一懵:“可,可她鬼——”

  說是這麼說,但心裡好像又覺得祝央說的有道理。

  祝央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成了,以前我只知道你蠢,今天你又讓我見識到了你的無能。”

  看了看時間:“來吧,這會兒時間也到了,打開收音機,我只教一遍,下次別給我遇到屁大點事就這副慫樣,再拉低姐妹會的格調,就把你們攆出去。”

  林茜和謝小萌脖子一縮,謝小萌瞪了林茜一眼——都特麼是你連累。

  林茜也不管她,顫顫巍巍的打開收音機。

  正好節目的開頭音樂放完,優雅性感的女主播聲音緩緩響起。

  一路從開場白到主播之間各種調侃玩笑過後,到了念故事的環節——

  “小瑤的家人很疼愛她,但她個性孤僻,從來都獨來獨往。大學畢業後——”

  故事講的是一個孤單的都市靈魂是怎麼遇到愛,隨著主播輕緩的聲音,娓娓道來。

  故事講了有幾分鐘,男女主角已經相遇,互生情愫,女主角是個性格內向孤僻的社會新鮮人,男主角則成功帥氣的新聞主播。

  然後劇情來到了男女主角還未點破那份曖昧,另一個美豔妖嬈的女主播跳槽到他們公司,對男主角展開熱烈追求的事。

  “林小姐高挑白皙,美豔漂亮,她有很多追求者,但她——但她就是個賤人!”

  原本的內容本該是‘但她不假辭色’,可‘但她’兩個字出現後,突然收音機裡的聲音變得尖銳諷刺,女主播的聲音不復存在,這強烈的斷層和落差,讓林茜和謝小萌饒是早有準備,也嚇了一跳。

  整個公寓的氣氛急轉直下,收音機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那賤人游離在幾個男人之間,她用自己的美貌和手腕游離在幾個男人之間,但她知道自己和這些男人沒什麼結果,她只是玩玩,在玩的同時等待更合適的目標。”

  “她星期六和心儀的學長說要去電視臺參觀,哈哈!結果參觀到酒店出來,她所謂的‘參觀’就是讓另一個男人欣賞她在床上母狗一樣的身姿,哈哈哈林茜,你和程學長說話的時候,他能聞到你嘴巴裡屬於別的男人的腥臭嗎?”

  這話,可以說是非常不堪入耳了。

  林茜頓時就急了,她連忙向祝央解釋:“她放屁,那次參觀電臺和我家裡一個親戚的訂婚晚宴撞在一起了。”

  “他們包的酒店宴會廳,和我出來的男生是我家親戚。”

  祝央搖搖頭,用不可思議的樣子鄙視的看著她:“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誒?”林茜懵逼,找你來就是幫忙的啊?

  祝央道:“你特麼別告訴我這種程度的架你都罵不贏,你可是姐妹會的吵架亞軍。”

  當然冠軍是祝央。

  祝央指了指收音機:“這種low逼迪奧絲一樣的找茬你沒聽到過嗎?你當時是怎麼把人罵哭的?現在有什麼區別嗎?是鬼你就嘴巴被鋸了?”

  “還‘她放屁’!”祝央做出一副怪樣,嘲諷道:“你就這種程度?”

  接著就把林茜往收音機面前一推,指著收音機道:“罵!不罵贏不准停。”

  林茜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就沒有聽說過和鬼罵架的操作。

  祝央來這裡,是為了幫她對付鬼是吧?她是意識到收音機裡的是鬼就嚇得渾身發抖不知所措。

  可這會兒有祝央和謝小萌兩個人在這兒,好歹撞了撞膽,冷靜想了想上次祝央是怎麼搞死女鬼的。

  好,好像真的這傢伙的操作一開始就騷得一批,並且她自己都是重要操作人之一。

  想到了這裡,林茜頓時氣一沉,身體也不抖了,腦子也清晰了,舌頭也靈活了。

  張口就對收音機罵道:“你也知道我和程學長說話啊,那你生前攏共和他說過幾個字啊?”

  聽到這句,收音機裡辱駡的聲音頓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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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10:13:04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收音機裡的聲音停了,林茜這邊反倒是滔滔不絕起來——

  “怎麼?合著還把自己腦補成小說女主角,長得漂亮的都是妖豔賤貨擋你和你真命天子雙宿雙飛是吧?”

  “女主角的基本素質是什麼知道不?就是哪怕她美若天仙編劇也硬要說她普通,所以說你這種low逼就是這麼被忽悠瘸的對吧?自以為自己靈魂有趣心地善良就各種代入。”

  “我看過你的照片了,盤子臉齙牙塌鼻樑眯眯眼,女主角要是換成你這副德行,那特麼還叫偶像劇?那叫辱男主虐胃。”

  “最終看的還是什麼?看臉!”

  林茜越罵越找回了狀態,抬手提著收音機就往窗臺上一跺——

  “覺得我們這些女生仗著美貌長袖善舞到處受歡迎,搶了你們的暗戀男神是吧?呸!那人家又不瞎,不喜歡美女難道喜歡芝麻燒餅?”

  “你們這種loser是不是成天心裡想的就是上天不公平?坐在家裡躺床上做夢就指望有男神發現你靈魂的閃光點,幡然醒悟踹開我們這群妖豔賤貨對你死心塌地?”

  “就是這樣,枕頭塞高點,別停!夢裡什麼都有。你個頭髮邋遢,衣服埋汰,年紀輕輕就身體發福的好意思自我感覺良好,來來來,你告訴我沒品位不講衛生沒有自律性的人哪裡來的逼臉自以為比我們好?”

  “哦對了,你前天晚上還diss我化妝和穿衣品味是吧?你知道哪些化妝品多少錢?學好化妝多不容易?一樣一樣在臉上試自己合適的眼影腮紅眉型唇色有多麻煩?你他媽這頭豬早上睡懶覺的時候我提前一兩個小時就起來打理自己了。”

  “你又知道老娘為了完美的穿上這些露肩露背露腰的裙子,一星期要吃多少頓草?要做多少個小時的運動?出門從不能忘擦防曬霜?”

  “你他媽不知道,因為老娘在努力的時候,你這種豬在忙著睡懶覺,在忙著做白日夢,在忙著邊刷手機邊大吃大喝。”

  “然後吃飽了喝足了,往地上一癱,老娘美美的從你眼前經過的時候你心裡大罵不公平,抱怨男神沒眼光。”

  “但事實是,老娘拿你偷懶的時間努力,所以活成了你夢想中的樣子。你他媽昨天還滿口噴糞說我整容對吧?”

  “喲~~,你瞧不起整容啊?實際上在我看來某些整容女生都比你low逼強,人家省吃儉用攢得下錢,豁得出去在臉上動刀子,又能承受這份痛苦和周圍的指點。”

  “哦你這種又窮又醜又豁不出去還安於現狀擅長拉人共沉淪的傻逼,別的不勤快,對別人指指點點倒是勤快哈。”

  收音機裡的聲音停了好一會兒,仿佛是被這碧池前兩天還瑟瑟發抖,今天竟然火力全開的開始反應震得有點懵。

  又被林茜這一連串的罵戳中痛腳惱羞成怒,收音機裡那尖銳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

  “啊……,你就是個婊子,賤人賤人賤人,你怎麼不死?死的怎麼不是你?你這種人,你們這種人,憑什麼你們還能好好活著啊……”

  林茜大罵一通發洩開來,心中的恐懼散得差不多了,聰明機靈的心眼也活絡開來。

  這會兒聽著女鬼收音機裡尖銳可怖的詛咒,居然一點不害怕,反倒感覺鄙夷又諷刺了。

  祝央說得還真對,個生前在她面前一個屁都不敢放的傻逼,變成鬼難不成就憑空多了多少能耐了?

  前幾天被嚇傻了心裡沒捋過來,現在一聽,這傻逼罵人的話也就來來回回就是那些個平時背地裡造謠她的那幾件破事。

  說多了就開始語無倫次,除了髒點,真真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林茜痛快的譏笑道:“要不是我特意去查,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咱們新聞系的,哎喲喂別說祝央,現在我都有點懷疑咱們學校的錄取水準了。”

  “幹這行的說話一點邏輯都沒有,只會車軲轆那幾句話,怎麼?既然選擇在收音機裡出道,也好歹拿出點主播的專業素養來好不好?當了鬼就可以沒皮沒臉了?可以不用謹慎的態度對待專業了?人家聽眾還以為播音卡住了呢。”

  “我記得你死前在實習?哎喲哪家公司這麼眼瘸連你這種貨色都要啊?聽你這聲音是沒做主播的命的,腦子蠢說話沒邏輯又人云亦云沒有自己的新聞嗅覺,誰敢用你寫的新聞稿?”

  “哦你所謂的實習該不會是天天在那邊打雜吧?就你這樣的,幫我買咖啡我都怕你買錯。而且我發現你充電的地方怎麼就這麼奇葩呢?”

  “成天別的地方沒混,專門混那些DIAO癌的論壇吧?我發現你說話這一套套的和那些猥瑣男沒什麼分別啊?哈哈哈,你還埋怨程學長不喜歡你?我這才發現他可能還是挺銳利的,知道你殼子下面是個摳腳猥瑣男,所以避而遠之囉。”

  祝央和謝小萌聽著林茜連珠炮的把收音機裡的女鬼氣得吱哇亂叫,小小一個收音機裡面仿佛容納了一個菜市場,熱鬧非凡。

  祝央還好,畢竟林茜要說起來也是自己的手下敗將,要真講罵人,她還嫌棄這傢伙痛點戳得不夠狠呢。

  可謝小萌就只有佩服的份了,心道這林茜不愧是搞新聞的,臺詞功力和嗓子是真能打。

  這麼長的話,她說著就愣是中間不打結的,罵個人跟繞口令的語速也差不了多少了。

  終於到最後,林茜得意洋洋的對女鬼來了一句:“對程學長求而不得不甘心是吧?我明天就把他帶回來,也不怕告訴你,我早膩歪那人了。”

  “你還把他當寶是吧?”說著指了指祝央:“你知不知道你男神人家勾勾手指頭就搖著尾巴湊過去了,發現把不上又掉頭跟老娘勾勾纏纏,呵呵!拿我林茜當備胎呢?”

  “我明天就把他叫到這裡來,當著你的面玩完就甩,你有那能耐就到時候也出聲,咱們不見不散哦。”

  這林茜,也是個狠人。

  只聽收音機一聲吐血般崩潰的尖叫,然後嘈雜聲消失不見,裡面又恢復成了女主播的聲音,然而此時節目已經到了尾聲。

  林茜罵痛快了,從飲水機裡接了杯水,狠狠的灌了下去,這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痛快,這幾天憋屈死我了,那傻逼再來我還罵她。”

  突然又反應過來人家畢竟是鬼,心肝顫顫的問祝央道:“那,我這樣罵不會有事吧?你說她會不會哪天從收音機裡面鑽出來?”

  祝央若無其事道:“鑽出來那不也是個肌肉鬆弛的廢柴嗎?你天天健身還打不過她?”

  林茜一抖:“不是,那我不是聽說鬼有不少手段嗎?防不勝防啊。”

  祝央擺手,肯定道:“不會,真當鬼想殺人這麼容易,那這世上也不能夠這麼多壞人逍遙法外了,這蠢貨不知道哪裡來的機緣,能夠讓活人注意到自己,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你要是被她嚇得神志恍惚,惶惶不可終日,不小心出了意外,這才如了她的意呢?不然她剛都氣成這逼樣了怎麼不鑽出來拽你頭髮?”

  林茜聽她這麼說稍有些安慰,不過祝央其實也是根據路休辭說的話話總結的而已。

  按照他的說法,像上次那個膽小謝天師平時幹的活兒,其實涉及到鬼怪擾民的,現實中的鬼怪也大部分只有這氣候。

  想要直接害人,怨氣,機緣,引頭缺一不可,而且即便是這樣,要是當事人的命火太旺,如同謝奕那樣的,也往往會逢凶化吉。

  所以一才死了這麼點時間的普通女鬼,又沒什麼血海之仇的執著,即便是走狗屎運撿了點機緣,也沒法真正對生人有所奈何。

  不過當然這是祝央的說法,實際上這也夠嚇人的了。

  祝央起身:“好了,你也看到了,所謂女鬼,也就是這種貨色,只要別被她鬼這個身份影響,你一個小指頭就能活撕了她,下次再出現你自己看著辦吧。”

  見林茜還有些害怕,為了以防意外還是給了她一張符紙:“這個隨身帶好,要是真罩不住再找我吧。”

  林茜臉上一喜,就聽祝央接著道:“五十萬!”

  “誒?”

  “誒什麼誒?我自己都是花這麼多錢買的。你不會以為這麼貴的東西我會白送你吧?這可不是廟裡磕頭燒香求來安心的大路貨,是真正遇到髒東西你保你一命的寶貝。”

  要在平時,林茜瘋了才會交這種智商稅,不過聯繫祝央對付鬼怪的手段,之前死在她電視機裡的女鬼可是血淋淋的例子。

  這會兒自己又是真的沾上了髒東西,那保命的錢就怎麼也不會嫌貴了。

  忙接過符紙:“好好,不過我現在沒這麼多,先欠你幾天。”

  祝央聳聳肩倒是沒說什麼,這些傢伙欠誰的錢也不會敢欠她的。

  然後謝小萌也期期艾艾道:“那個,也給我一張吧!”

  這種符紙是每場遊戲開始之前開放的兌換視窗中最常見的物品,在新手場還有點用,不過越是到後面可能作用就有限了。

  她買的新手大禮包裡就有兩張,但不如說新手禮包重點就是那張通關符,這種低級的符咒只是順帶的贈品。

  能給低級鬼怪帶來傷痛,但見才顯形兩天的房東太太都弄不死只是燒爛臉弄疼,給點時間就能恢復的。

  所以一般玩家並不會在這符紙上花太多點數,不划算!有多餘的點數不如攢起來升級體質和技能。

  但同時這種符紙也不可或缺,因為規則了傷到鬼怪並且通關評價就會升一級。

  所以所有玩家都是精打細算的在使用。

  不過祝央手裡這玩意兒卻多,能用到的也有限,她自己有技能了,很多時候想起可以用符紙的時候,已經把鬼怪虐了個半死。

  看到謝小萌一副慫慫的樣子,倒也沒小氣,直接給了她一張。就當買個安心了。

  從林茜家裡出來,下了樓祝央便看到開了車等在不遠處的路休辭。

  祝央挺滿意,正嫌棄打車麻煩呢,果然這世界上最有眼色的跟班還是他。

  她走了過去,問:“阿辛呢?他居然能見得你一個人出來?”

  路休辭笑道:“不讓,他怕我單獨出門就把你拐跑了。所以我趁他去洗手間把他鎖屋子裡了。”

  “哈哈哈……,你真缺德。”祝央都可以想像弟弟在家裡是怎麼氣急敗壞的。

  路休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所以我們才這麼般配。”

  祝央就樂了,抓住他的衣領吻了上去。兩人大晚上的在外面一副天雷勾地火的氣氛。

  謝小萌知道自個兒今天做完拎包壯膽等各種多功能雜用後,現在也該功成身退了。

  眼見這倆人估計是沒空注意別人了,只得認命的回到林茜樓上管她要車鑰匙自己開車回家。

  祝央上了車,首先第一句就是讓路休辭不用開回家。

  路休辭詫異的看向她,就聽她道:“家裡有小孩兒,不適合縱馬。”

  路休辭早習慣她給自己起些稀奇古怪的稱謂,不過在他和她正式交往那天送了馬之後,這個說法就繞不過去了。

  他這次過來本來想著把複合的事確定好就算不錯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他呼吸一沉,喉結動了動,便打著方向盤換了條路。

  “酒店?”

  “不喜歡酒店!”祝央道:“去你那兒吧。”

  路休辭一僵,就聽祝央嗤笑一聲:“你裝陸辛哪會兒對咱們學校瞭解不淺吶,不到最後我都沒懷疑過你不是這裡學生的事。”

  說著湊到他耳邊:“經常跑這邊暗地裡偷窺我吧?那些常識可不是讓人打聽能知道的。”

  接著舔了舔他的耳朵,把他整個人挑得直起雞皮疙瘩,這才坐回來:“我就說你是個變態吧?我看人一向錯不了。”

  “可這樣你也想得到我。”路休辭看了看她,認真道。

  “是啊,這件事夠你吹一輩子。”

  車子很快來到了路休辭的地方,沒想到居然就離祝央的別墅不遠。陽臺上有架望遠鏡,
祝央過去試了試對準自家的方向,剛好就能看見她平時曬太陽喝咖啡聽音樂的陽臺。

  她還挺喜歡經常在這裡放鬆的,很多時候一待就是半天。

  祝央這會兒還看見沒拉窗簾的客廳裡,她弟弟拿著手機正氣急敗壞的打電話,也不知道怎麼從廁所裡出來的。

  下一秒祝央就感覺自己的手機在響,但路休辭已經先一步替她拿了起來,按下了關機鍵。

  祝央指了指望遠鏡:“這是人贓並獲的作案工具吧?沒人拘著你,你倒是越來越不講究了啊。”

  路休辭抱住她:“你自己放了韁,也就怪不得我闖點禍了,事情都這樣了,你還能怎麼辦?”

  祝央推他進了去,撩起他的上衣,結實漂亮的身體果然比少年時候更加成熟了。

  祝央都忍不住舔了舔上嘴唇:“能怎麼辦?脫韁的野馬自然得重新駕馭一番了。”

  總之這個晚上,祝央讓人見識到了騎馬的場地各種各樣,客廳沙發落地窗浴室廚房料理台。

  什麼地方好像都可以跑馬。

  作為遊戲玩家,身體素質早與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語,那可真是——

  總之要是這棟房子有自我意識,都羞恥的恨不得做主把自己賣掉。

  結束後祝央拖著一身被馬野得散架的身子骨,一臉悵惘道:“怎麼回事?不應該啊?不能夠啊?”

  路休辭一邊替她按摩擦藥,一邊訕訕道:“也,也好幾年了,身體總得重新適應吧?”

  祝央道:“這破遊戲就沒有出產什麼讓人瞬間回藍的糖果藥丸嗎?”

  “你對遊戲有什麼誤解?它是這麼體貼的嗎?”

  “怎麼不了?”祝央梗著脖子道:“還特意送我農家樂十日遊呢。”

  路休辭笑著壓她身上:“誰昨天早上還跟我抱怨窮山惡水的?”

  雖說太久沒那啥,對自己身體的適應力有所誤解,不過祝央這一晚上還是很痛快的。

  所以第二天回到家之前,心情一直不錯。

  可回到家開門的一瞬間,見祝未辛紅著眼睛黑著臉瞪著他們,臉上的得意就不得不收斂起來了。

  祝央忙過去抱住他,捧著他的臉搓了好幾下:“哎喲,咱家乖狗狗哦,這是怎麼了?眼睛這麼紅,沒睡好嗎?”

  祝未辛打開她的手,張口就控訴道:“我就知道他一進門你倆就會撇開我,我來找你玩的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你倆昨晚做什麼去了?有什麼好玩的你們非得撇開我?三個人一起就不能玩嗎?”

  “這,這個還真不能。”祝央抽著嘴角。

  祝未辛差點氣哭:“嫌棄我是吧?我現在就走。”

  說著轉身就出了門,祝央沒沒理會翹著腿坐沙發上,路休辭去開冰箱幫她切水果。

  祝未辛在門外足足等了有五分鐘,沒見到她姐心疼的跑出來追他,尷尬得一批,默默的從門外進來,假裝自己沒出去過。

  祝央看到他:“回來啦?做早餐去,我還沒吃飯呢。”

  “哦!”

  祝未辛聳拉著腦袋進了廚房,做飯的時候仿佛響起了一陣bgm,襯得他的身影越發淒涼。

  沒幾分鐘,祝未辛一怒,拍下菜刀:“誰把手機擱這兒放二泉映月?不想吃飯了是吧?”

  說是這麼說,可視線直瞪路休辭,路休辭笑了笑拿回手機關掉音樂:“早上嘛,聽聽音樂應景。”

  “對了,我和你姐姐的雞蛋都煎單面。”

  “她是我姐我能不知道?要你來說?她哪兒是我不知道的?”

  “這就多了。”

  祝未辛見這傢伙陰陽怪氣,咧嘴一笑:“你還得意是吧?我記得你做飯不好吃,那我姐以後隨時想吃家裡人的愛心早餐就只能找我,嘿嘿!咱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路休辭臉都黑了,意思是這兩千瓦的牛皮糖罩子電燈泡還一輩子甩不了了是吧?

  祝央早上雖然又欺負了弟弟,不過該哄的時候倒是不含糊。

  之前兌那幾百積分還沒花完,上午便帶著他出去逛街給他買東西。

  祝未辛見她姐這麼豪奢,聯想到之前琢磨了一下她之前的財政,前不久她才把自己這邊的錢刮了過去。

  雖說沒用上又還給了他,並且他姐手上應該還有爸媽那摳過來的兩筆錢。

  不過最近老是購入奢侈品,上十萬的包包一口氣買了好幾個,更不用說鞋子和高定的衣服了。

  按理說她的錢應該花得差不多了啊,可最近既沒有管爸媽要,也依舊源源不斷的買——

  琢磨完這筆賬,祝未辛就瞪著路休辭:“哼!我才不要他的錢買的禮物。”

  路休辭涼涼道:“小孩子別成天東想西想,男人的錢都是給女人用的,哪有男孩子什麼事?”

  “再者你現在說得有骨氣,以前也不是沒收過我的好處。”

  祝未辛不可置信看著他:“我收,我收你什麼好處了?”

  “那兩箱習題。”

  祝未辛磨得牙槽直想,祝央搓了搓他的腦袋:“哈哈!想什麼呢,你姐賺了點外快,樂意給我弟弟用不成?”

  祝未辛立馬得意了,纏著他姐道:“姐,那你打算送什麼給我?”

  “過不久咱們放假回去你就去把駕照拿了,給你定一輛車。”

  祝未辛頓時心花怒放,嘚瑟的瞅了瞅一旁的路休辭:“所以說啊,這親弟弟總歸是親弟弟,和冤大頭在待遇上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逛了一天街,晚上祝央才有空玩手機的時候,刷了刷學校論壇,果然已經被她有男朋友的事刷屏了。

  祝央從小是該悶聲占的便宜絕不張揚,但能炫耀的東西也絕不含糊。

  美滋滋的翻貼享受了一番眾人對她的羨慕嫉妒恨,今天份的精神糧食也是滿滿的呢。

  之後路休辭也有自己的事,在這邊待不了多久,不過眼看祝央他們也要放假了,整個暑假期間見面倒是用不著這麼不遠千里了。

  祝未辛要填這邊的志願,被祝央逼著改了。

  這狗子本來還怎麼說都不聽,直到祝央揪住他的耳朵:“我說你是不是傻?我這馬上就畢業了,明年打著實習的名義都可以不怎麼去學校,你湊這兒來幹嘛?”

  “哦我畢業回了家,你反倒在這兒一個人待四年?成,你要是樂意我也沒意見,房子給你住,我可不會經常過來看你啊。”

  祝未辛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他姐和冤大頭都複合了,自然在老家已經百無禁忌,到時候他別一個人被丟這兒。

  於是屁顛屁顛的還是改了志願。

  祝央放鬆了好幾天,期間林茜興沖沖的告訴她,收音機裡的女鬼已經被她逼瘋了。

  方法其實也簡單,祝央還是先驅實行者。

  無非就是查到那傻逼的生前事蹟各種鄙視,某些人之所以low,平時的行為品行還真沒有不息息相關的。

  據說那貨在寢室和同學之間也是極不受待見的。

  又沒用又消極還玻璃心,自己消極不打緊,周圍但凡有朋友,室友想做點事,她就一個勁打擊人家自信心,拉人共沉淪。

  自己粗心辦錯了事,人家負責人還只是公式化的批評幾句,她這已經委屈上了,到處宣揚自己受排擠受欺負,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樣子。

  還老喜歡欠錢不還,當然其他的毛病也都數不勝數,林茜說都懶得說。

  也就現在死者為大,大夥也不方便再討論,實際上她死之前還欠室友好幾千快錢,大家都是窮學生,雖說這錢是日積月累欠下的,但也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或者父母給的,對學生來說實在不是說說就算了的數目。

  於是在葬禮過後便向那女生父母提了這事,還給看了借款的通話記錄和轉帳記錄。

  可那女生父母,才獲賠了幾十萬,居然是不認帳的,還把人家要債的女生罵了一頓,說對方血冷不安好心。

  林茜一想到自己被這種low貨嚇了好幾天,就心裡憋屈,每天到了時間變著法對那女鬼各種羞辱。

  最後還把程學長約到她的公寓,在話題裡下套,讓程學長知道了這麼個人這些事,讓那女生親耳聽到自己暗戀的人口中的鄙視。

  這一天天的鬼也就被逼瘋了,林茜和女鬼撕逼上癮,還頗有些意猶未盡,見這女鬼好幾天沒出現了,還破有些嫌棄她不能打——

  “呸!這麼沒用,好歹多挺一陣,我還從來沒和鬼撕過呢,機會難得也不讓人盡心。”

  謝小萌看著她,這碧池真不愧是姐妹會祝央以下攻擊性最強的傢伙,而且在祝央這兒撞了這麼多回南牆最近才學乖的狠人。

  說起來謝小萌還比林茜先遇到鬼,但就這會兒來看,她自認心理素質是不如這傢伙的。

  而且這傢伙明顯已經撕逼時上了頭的樣子。

  她呵呵一笑:“你這說得,就跟以後還巴不得遇到鬼似的。”

  林茜得意道:“那當然,我現在才發現鬼也沒那麼好怕的嘛,以前不敢看恐怖片,現在我每天晚上看兩部再睡覺。”

  “我覺得我以後的路子更寬了,哪怕以後主持恐怖頻道,半夜採訪鬼屋墳場也不是事,我已經想好怎麼艸人設了,美貌膽大耿直勤懇的美女主播,跟那些個尖叫的妖豔賤貨肯定不一樣。”

  祝央勺子一頓,看了她一眼:“尖叫怎麼了?”

  林茜本想發表一通鄙視言論,因為印象以來祝央也沒有嚇得失態尖叫過,總不至於戳到她的短處吧?

  可看她的表情眼神,強大的求生直覺還是讓她轉了個話頭:“對了我早上轉給你的五十萬,收到沒有?”

  “哦還有,我媽給我帶了不少點心,是我家阿姨做的,她做點心真的一絕,我明天帶給你啊。”

  姐妹會眾人一看平時最喜歡和祝央別苗頭的林茜都一副狗腿的樣子,連連納罕。

  而就在祝央享受光鮮愜意的日常生活時,卻不知道有個人接受了委託,回到了自己曾經渡過的遊戲場。

  謝奕其實不怎麼想接這個活兒,在他看來無聊得要死,他現在什麼身份?跑到新手場找一個蛤蟆的麻煩,說出去多掉價?

  只是有人問到他頭上的時候,他沒多想也就說出去自己參加過這場了,等自己回絕後沒多久,路休辭那貨就親自找上了門。

  他還當裡面有多大的曲折,原來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被崩了牙口,崩了還不打緊,這天鵝肉還是老鷹惦記著的。

  謝奕沒辦法,路休辭出價高,他倆偶有互通合作一向愉快,也不好得罪,於是便只得走一遭。

  進了遊戲,這個村子已經不是祝央他們當時的現代背景,不過這落後原始的小山村裡,乍一看變化也不大。

  還是那條路,還是幾個玩家走在進村的路上,不過玩家的服裝變成了民國時期的風格,隨身的行李也不是背包而是布包袱。

  進村的理由也不是大學生寫生而是外面戰亂進山躲禍。

  這躲禍嘛,外邊容不下的人,在山裡死了,自然也是方便處理的。

  謝奕依稀記得他當年過這一場的時候,等級還不高,因此遊戲難度也一般,有兩個冒失的新人不小心丟了性命,但其他人倒也不算太波折渡過了遊戲,沒那麼險象環生。

  這場遊戲要說一般還是女玩家和那蛤蟆打的交道比較多,畢竟男的它沒興趣。

  當年他就見過一次蛤蟆精真身,差點沒把他嚇死。

  幾個新人方一到來,還在互相自我介紹,就看到他們中的一個人,突然拔足就往村裡某個方向跑去。

  新人們有點懵,但又怕被這冒失鬼連累,也跟了上去。

  謝奕沒管,總之早幹完活兒早回去吧,在生存任務發佈之前先幹掉boss。

  他在前面跑,後面一串人跟著追,沒多久就來到了村裡的祠堂。

  這時候正有村長在裡面磕頭燒香,謝奕一腳踹開門就走了進去。

  在村民們出聲以前一個個揪著領子扔了出去:“還拜,拜個屁,你們祖宗知道自己費心砍死的山賊被自家龜兒子供奉在自己上面,居然都沒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

  村民們一驚,正鬧哄哄和謝奕對峙上,後面的新人玩家就到了。

  其中一個三十幾歲長得老成靠譜的男人呵斥道:“你幹什麼?任務都沒發佈你別亂來,要是——”

  話沒說換,就看到謝奕跳到供桌上,一把掀開紅布,便露出那供奉的真容,幾個玩家一看那玩意兒,就知道這村邪門了,並且邪門之處八成也在這上面。

  他們不明白同是新人,那年輕小子哪裡來的路子,直直的就找這邊來了。

  心裡還在琢磨,就看到他伸手往石像上面一掏,手居然直接穿過佛像,從裡面拉出個東西來。

  那東西一臉懵逼不斷掙扎,但還是被謝奕輕鬆的整個拉出,那過程有點想特效電影裡從人的身體里拉出靈魂一樣。

  謝奕一拉出那東西就往地上一扔,村民和新手們看過去,赫然是與石像如出一轍的一玩意兒,就是他們的菩薩。

  那滿頭的眼珠子正在驚恐的眨巴。

  謝奕搓了搓胳膊,惡寒道:“都說了我怕這些玩意兒,姓路的使喚起人來簡直無理取鬧。”

  又對幾個新人玩家道:“你們誰殺過牛蛙?”

  幾個新人都是懵的,其中一個嗎,茫然的舉了舉手:“我!”

  謝奕松了口氣:“這就好,來來來!你宰了它,個頭雖大但原理估計差不多,殺完了我給你一千點獎勵。”

  新人這才反應過來是遇到大佬了,連忙點頭,另外幾個人什麼時候見積分這麼好掙過?也紛紛毛遂自薦。

  謝奕把他們放進來:“成成!都行,反正怎麼痛苦怎麼來,不能讓它死的輕巧了。”

  “你們先殺,我出去了啊,我膽小見不得這些玩意兒,對了嘴巴捂住,我聽著慘叫也揪心。”

  大佬你怕不是在逗咱們?不過幾個新人也就在心裡默念而已。

  外面的村民被這菩薩讓人活生生拖出來的畫面給驚呆了,又見菩薩真容實在可怖,在這些人手裡又毫無反抗之力。

  他們對菩薩的虔誠被就來自於貪婪和怯懦,自然也沒那膽子拼了。

  謝奕在祠堂外的樹上叼著草坐了好久,見祠堂門打開,幾新人滿身血的走出來邀功。

  立馬連退兩步:“別別別,別往前走了,你們就跟一隊電鋸殺人狂一樣,那小姑娘你別笑得這麼滲,你牙齒上都沾血了。”

  女玩家不依,憤憤的轉過身,等玩家把自己打理乾淨了才算能入這自稱膽小的矯情大佬的眼。

  大佬倒是痛快,一人給了一千積分,幾人又馬上接到遊戲BOSS提前遇害,本場合需要維護,玩家提前脫離遊戲的消息。

  為了補償幾人的通關評價還不低,幾個玩家喜得跟什麼似的,從沒遇到過這麼短這麼容易通過的關,還白得了一千點的報酬,算是發了一筆小財了。

  幾人對大佬千恩萬謝,誠懇請求大佬沒事多到新手場轉轉。

  謝奕也離開遊戲回到現實世界,可沒過五分鐘,他就又使用了道具重新回到了那個村莊。

  “老路給的硬性任務是至少殺三次,這次就讓可憐的新娘們動手吧。”

  說著就抹了抹眼睛。不知真哭假哭道:“可憐的姑娘們,癩蛤蟆禍禍大閨女啊。”

  正在自我介紹的幾個新人回頭,看二傻子一樣看著這個突然神神叨叨的傢伙。

  祝央自然是不知道繼被她生生折磨死後,那鬼菩薩又遭了多少罪,關鍵是從時間線來看,這會兒人家蛤蟆還是個嫩蛤蟆。

  當然她知道了也不會對虐蛤蟆這事發表什麼感想。

  在暑假前夕,祝央打算再進一次遊戲,然後整個暑假就可是不受打擾的享受了。

  在腦中遞交了申請,挑了個第二天沒什麼事的晚上,其實與其讓遊戲自己安排時間,反倒是自己估摸准稍微提前一下申請比較好。

  那時間地點還有自己現實中的事也比較好調節,只不過大多數人每次進遊戲前都抱著生命中最後一日的心理準備,很少有會提前的。

  這天祝央和弟弟吃完飯,又窩一起看了會兒電視才各自回房休息。

  這時候正好還有大半個小時到她進遊戲的時間,祝央關上門,洗了個澡換上睡衣,拿過手機一看,距離進去還有兩分鐘。

  便慢悠悠的躺床上,調整好姿勢等待,到了時間兌換視窗打開,祝央買了這一場開放兌換的道具。

  她的體質依舊不能再增長,因為上次通關之後S級的獎勵又各漲了十點,所以又到了階段極限。

  買好能用的,意思正要轉換,祝央突然聽到臥室門被打開。

  祝未辛興沖沖的聲音傳來:“姐,爸剛剛打電話來說——”

  話音剛說一半轉為驚恐,祝央掙開眼睛,看到她弟弟驚懼的臉,來不及反應,已經被傳送到了遊戲世界裡。

  周圍的景色已經從自己的臥室變成了陌生的地方。

  祝央因這極其刁鑽的時間正好被弟弟撞破,也不知道那傢伙這會兒該有多擔心。

  雖說在現實世界裡她下一秒就回去了,可整整一個大活人吶,突然就憑空消失了一會兒,這是能隨便蒙混過去的事嗎?

  想到不知道在要在遊戲裡待多久,祝央心裡存著這事就是一陣煩躁。

  她抬頭,視線還沒對焦注意到周圍有幾個玩家,便聽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姐,這是怎麼回事啊?咱們不是在臥室裡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兒?”

  祝央那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她脖子僵硬得跟木偶一樣,慢慢的轉過頭。

  就看到她那傻弟弟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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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8 10:13:24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祝未辛一雙眼睛很好看,長得像祝央,但眼神比祝央看著純良得多。

  小鹿一樣水汪汪的,神采明亮,這會兒看著他姐邊對處境疑惑的同時,還眨巴眨巴的,特別可愛。

  他剛剛看到姐姐一下從眼前消失的時候,心都給他嚇停了,不過下一秒又看到姐姐後便沒那麼慌張,雖然這怎麼回事還不瞭解,但姐姐沒不見就暫時放下了懸著的心。

  要在平時,傻狗子弟弟這麼可愛,祝央早上去搓兩把了。

  而此時,祝央狠狠的閉了閉眼睛,一口氣怎麼都呼不出來,隨即抬手就是一巴掌削她弟弟腦袋上。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進我房間敲門敲門敲門!這要是豬被抽這麼多次也該記住了,就你記不住,你一來這邊我房門上就掛了這麼大兩個‘敲門’,你愣是當沒看見是吧?”

  祝未辛被抽成陀螺,抱頭委屈道:“那咱們以前睡一個房間的,分房了我也經常忘嘛,我進自己的房間敲什麼門?你掛那門牌我肯定不會想是給我看的啊。明顯就是給別人看的嘛,比如某個冤大頭。”

  祝央被氣笑了:“分房了你還沒習慣,咱倆擠一房間是什麼時候的事?十多年前的事,那時候咱家還不是暴發戶呢,我看你大少爺的日子倒是適應得不錯啊。”

  “我算看明白了,你就不聽話是吧?行,反正這下也完了,我回去就讓爸媽再生一個弟弟,我重新教,省得惹我生氣。”

  祝未辛忙拱她姐脖子道:“別別,姐你別生氣,生什麼弟弟啊,我就是唯一的弟弟,沒第二個了。”

  又撒著嬌:“我說你生氣幹什麼呀?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再走流程哭一遍,那按照慣例這事不也就過去了嗎?”

  “姐你剛打得我好疼啊,我腦袋都是嗡嗡的,身上到處都疼,你力氣有這麼大嗎?”

  祝央正氣得想把這傻子摁回她媽媽肚子裡重造,聽他這樣說又忙撩起他袖子檢查。

  她自知現在力氣大,自然得練習在人前收放自如,要不一巴掌下去,虛一點的人估計會死。

  揍自己親弟弟自然下意識收斂,不過剛才氣急,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收住。

  果然這傢伙胳膊上的印子有點嚇人,像被人拿著竹板抽過一樣。

  祝央頓時心疼,又撈過他的腦袋撥開頭髮看看有沒有事。

  祝未辛乖巧的任由他姐擺弄,心裡得意又美滋滋的,又接著問了剛才的話題——

  “對了姐,你還沒告訴我呢,這是哪兒啊?我剛看到你在床上消失了,下一秒咱倆就不在家裡了,衣服也換了,這什麼衣服?校服?”

  祝未辛疑惑的叨叨,卻感覺到他姐手上動作一僵,也不擼他狗頭了。

  他正被擼舒服得想哼唧呢,見手聽了,不滿的抬頭,就看到他姐臉黑得滴墨,一副接下來要把誰千刀萬剮的表情。

  祝未辛嚇得一個激靈:“姐,姐!不疼了,我已經不疼了,真的,你冷靜。”

  祝央冷笑一聲:“嗯,我冷靜,沒什麼時候比現在冷靜了,不冷靜不行啊,畢竟要艸死一個不知道是生命體還是概念化的東西,不好好琢磨可成不了事。”

  她這麼一會兒也想明白了,狗比系統老給她找茬也就算了,進了兩次遊戲,誠然風險是有,但她也信自己罩得住。

  哪怕不少鬼怪膈應人,整個遊戲作為生活的調劑,帶給她的也並不是沒有全然的無趣。

  可這狗比居然敢把她弟弟拉進來!

  祝央不認為兩個人待在一起就可以組隊進遊戲,要真那麼簡單就可以組隊,早就有老玩家在遊戲裡抱團了。

  作為都沒經歷過選拔賽的局外人,不管怎麼看祝未辛都不應該被拉進來,祝央還不敢貿然給他用通關符把他趕出遊戲,萬一那狗比遊戲趁著這個時間差對她弟弟進行選拔,而沒有她在一邊盯著她弟弟傻乎乎的被忽悠怎麼辦?

  她不確定這只是規則上的意外,出去後就有什麼後續處理機制,還是強制成為玩家的開始。如果是前者還好,後者的話真的是多做多措。

  又看了祝未辛好久,實在氣得不想理他。

  這時候另外幾個玩家走了過來,這次玩家不多,除了祝央兩姐弟外,就只有三個人。

  一個是三十出頭的青年,叫劉志,一個二十出頭的男生叫趙數,還有個十五歲的女孩兒,叫許薇。

  三人都穿著和祝央他們一樣的校服,這明顯的年齡差讓幾個人站在一起有種莫名的滑稽之感。

  三人一進遊戲就看到祝央兩姐弟旁若無人的吵吵打打,不難從對話中聽出兩人的關係。

  三人羨慕之餘又有些無語,見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大家互相做了介紹。

  讓祝央詫異的是,這三人居然是中規中矩的新手,經驗最高的就是那個男生趙數,也只經歷過四場,而其他兩個分別經歷過兩場,和祝央一樣。

  玩家的人數經驗級別甚至遠遠低於上一場,按照祝央上一關的評價,這實在不正常。

  接著她看了眼自己傻弟弟,路休辭說過遊戲的難度很大一部分是根據玩家的綜合評定決定的。

  這一場,該不會因為多了祝未辛這麼個巨大的人形掛件拖累,遊戲給她降低了難度吧?

  果然那個三十出頭的劉志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道:“這,嘛呢?難不成給我安排學生身份?我這像學生嗎?”

  說著又告訴幾位玩家,他上一場通關有幸碰到個聊得來的老玩家,對方告訴他遊戲一般在特定場合不會做特別無邏輯的安排。

  比如學校場合如果設定玩家都是學生身份,那自然不會選年紀不相符的玩家。

  又比如主題是叢林搜尋或者富豪保鏢之類的人設,自然一般都會安排外表精悍的玩家。

  劉志覺得自己被拉到這種場合首先就不對勁,懷疑道:“該不會是被臨時拉來湊數了吧?”

  不過這會兒在意這些就多餘了,進都進來了,還不是得硬著頭皮通關?

  沒說一會兒話,學校門在他們面前緩緩打開,出來一個盤著頭髮戴著眼鏡,身上穿著俐落套裝的女人。

  女人自稱是教導主任,帶他們幾個轉校生去教室。

  祝央打量了一眼周圍,這裡與其說是個學校,看著更像一處莊園,建築老舊外牆佈滿厚厚的青苔,周圍也很荒蕪,除了學生固定活動的幾處地放,到處都是荒蕪的野草。

  這裡偏僻獨立,遠離人煙,但學生也沒有多少,整個學校攏共才一個班,四十幾個人全在一個教室裡。

  教室位於主樓第二層,空間倒是不小,一路邊被教導主任領去教室,一邊聽她的介紹。

  眾人才知道這個是高三複讀班,裡面的學生全是上屆甚至上上屆的落榜生。

  家裡父母不甘心結果,自己工作忙又把責任推到孩子不努力被多餘的事分走了精力,或者還有別的原因。

  所以把孩子送到這種所謂封閉式軍事化管理的學校,決定複讀一年再重新拼一把。

  當然這些都是祝央總結的,實際上教導主任的話要美化得多。

  而且在對方的言辭中洩露的觀點來看,這個面相苛刻的女人,甚至覺得這裡的學生都是應該時刻抱有羞恥的失敗者,在這裡接受指導,拼命複習,報答父母的期望才是正道。

  “手機平板遊戲機,所有電子設備都要上交,今晚宿管會來收,不要想著隱藏,在學校任何地方一旦發現有使用電子設備,一律按校規處理。”

  但這校規處理是怎麼個處理法對方卻沒有說。

  “下課後班長會給你們作息表,全校學生是統一作息,不得拖延缺席。著裝統一校服,不得改造裝飾,身上也不得佩戴飾物,女生不准化妝,如果帶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趕緊扔掉吧。”

  “手機,明星,化妝品,不必要的娛樂,毫無自製的作息習慣,就是你們成為失敗者的元兇,不要相信所謂的個人意識,實際上絕大部分人都需要強制管理。尤其你們,已經經歷過放任的結果,想必深有體會。”

  “你們父母支付高昂的學費,不是讓學校帶給他們同樣的結果的,但凡有羞恥心的人,都不該對著比別人額外支出的代價,還有臉沾沾自喜。”

  “所以接下來一年,忘記享受和休息,你們沒有資格——”

  教導主任正說到這處,就被祝央打斷:“可以看得出老師是個自律嚴謹的人呢,冒昧問一下您有子女嗎?”

  教導主任對自己的話被打斷很不悅,要是在校的學生,她恐怕已經發怒了,只是這幾個新生才剛入校,暫且先原諒他們不懂規矩。

  便推了推眼鏡回答道:“有!”

  “您對子女的教育理念也是如此?”

  教導主任嗤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們這種學生總是喜歡為失敗找各種藉口,並永遠用最輕鬆的例子做標準。”

  “你以為老師是待人以嚴,律己則寬的人,想以此攻訐制度的不公平又給自己找偷懶的理由嗎?”

  誰知祝央卻擺了擺手,笑道:“沒有沒有,老師您別想這麼多。我問你這問題的目的根本沒這麼複雜。”

  “我就想說,如果您也這麼要求您子女的話,還是算了吧,放過人家吧。”

  見教導主任眼神銳利的看過來,祝央表情散漫的直視她道:“您自己也就這樣了,基因在這裡,您逼得再狠,人家也不是這塊料啊。”

  見她要開口,祝央率先一步又道:“老師,不帶路嗎?停下來幹什麼?”

  教導主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沒有說話,繼續帶著他們往教室走。

  祝未辛自然不會對他姐的話有任何異議,實際上這會兒他姐貌似不理他了,戳她碰她都不理會自己,他正慌呢。

  另外三個玩家雖說不贊同她不清楚狀況貿然就得罪人,不過到底她資歷在這中間比他們高。

  唯一比她資歷高的趙數性格內向,氣勢上也完全不能和祝央相提並論,略有不滿也不好開口。

  不過祝央這會兒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這裡哪兒是什麼複讀學校?全校死氣沉沉靜悄悄沒有半點朝氣氛圍,老師對於新來的學生沒說兩句張口閉口就是打壓諷刺。

  這還只是初來乍到好歹得客氣點,可想而知對待這裡的學生她是哪種說話方式。

  要真只是言語刻薄也就罷了,這種種嚴苛的規定,和對方屢次提及卻又不直接點明的校規,還有種種的人格打壓。

  這是軍事化管理學校?楊教授戒斷中心還差不多。

  眼看要來到教室,祝未辛連忙拉住她:“姐!你別不理我,倒是告訴我這怎麼回事啊?是做夢嗎?”

  祝央壓下打死他的衝動:“是是是,你就當在做夢吧,不過要跟緊我,一步別從我眼前離開。”

  “那我要上廁所怎麼辦?”

  祝央又不是沒在廁所裡遇到鬼,也是怕蠢弟弟被嚇著,咬牙道:“我跟著你。”

  祝未辛頓時臉色羞紅,戳了一下他姐的肩膀:“姐,你討厭~~”

  一旁的許薇被倆人肉麻得起雞皮疙瘩,她是出去玩從娛樂設施上摔下來奇跡般輕傷被篩選為玩家的。

  現實中本就才初中畢業,正是單純任性愛做白日夢的年紀,不過活過了選拔賽和一場正式遊戲後,整個人也被迫成熟了很多。

  她覺得這看著明顯比她大幾歲的小哥哥,怎麼瞧著才像他們這裡最幼稚那個?

  這時教導主任已經和班主任交代了新生的事,班主任停下課,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示意幾人進來。

  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年紀看著比老師還大的劉志還有些心理惴惴。

  硬著頭皮道:“大家好,我叫劉志,今年二十歲——”

  才說到這兒就聽後面傳來一聲憋不住的噴笑,他回頭,看到祝未辛肩膀顫抖道:“哥,您這二十歲長得真夠著急的。”

  幾個玩家打死他的心都有,這逼系統不但選角錯誤,好險人教室裡的人只是用懷疑的眼神看他倒是沒戳破,他們中間倒是出了個叛徒大著嘴巴直咧咧的說出來了。

  劉志頂著學生們看著他年齡詐騙的眼神有點無地自容,不過好在系統的慣性不可違背。

  就像祝央第一場房東對他們這麼生疑也沒把他們趕出去一樣,這裡也一樣的,遊戲裡的人就算覺得這人再怎麼不改在這兒,思維上也不會有把他趕出去這個念頭。

  祝央瞪了她弟弟一眼,祝未辛閉嘴了,頗有些委屈——

  “不說是做夢嘛!”

  祝央受不了的搖了搖頭沒理他,心裡也是愁。

  她雖然天天蠢弟弟傻狗子什麼的換著花樣罵,可她弟弟哪有蠢的?

  這會兒怕是早心裡起疑才開口試探了,自己瞞著他不說,估計也瞞不了多久。

  這狗子要是知道她成天來來去去參加這種要命遊戲,祝央真連想都不想想像應付他有多麻煩。

  五人做完自我介紹便被安排到後排的空位上,祝未辛坐他姐旁邊。

  不過教室的座位沒有並排,是一人一座單獨分開的,每組座位隔一米左右的過道。

  學生們上課都安靜沉默,甚至剛剛轉校生中有祝央和祝未辛這樣的帥哥美女,也沒用像同齡人一樣出現騷動。

  女生們倒是眼神發亮,不過也沒有大聲喧嘩,可見這學校管理嚴苛,更不用說上課同桌之間悄悄話了。

  祝未辛好不容易熬過第一節課,下了課就把位置般他姐旁邊:“姐,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

  “不說做夢嗎?做夢你怎麼乖乖跟著走,進這麼傻不拉幾的教室,還聽這麼久的課?這些人的反應也太現實了,還有那個數學老師,講起課也太囉嗦了,關鍵是知識點倒是沒問題。還有還有,你一開始打我就老疼了,要是夢早該醒了。”

  “姐,姐!你是不是參加了什麼秘密集會?這世上真的有超能力嗎?姐你別不理我啊,你要是參加了什麼組織怎麼不也吸收我?你看那三個人,一看就沒眼色,幫你拎包打下手肯定不機靈,你怎麼不找我?你習慣嗎?”

  祝央一把將這傢伙的頭按桌子上,大聲道:“叨叨叨叨叨,你蒼蠅投的胎啊?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攢著一頓打沒受完?要真可以我頭一個一腳踢你出去,你姐我就想安靜一會憋住抽死你這傻缺的衝動,非要撞上來是吧?”

  “來來來!”祝央跑上講臺拿過教鞭:“急不可耐是吧?現在就滿足你。”

  祝未辛邊躲邊委屈道:“那事不已經過了嗎?胳膊都是青的呢。咱說好有氣不過夜的,你打都打了,還不理我,也不告訴我事,問你你發火轉移話題,別急著狡辯,你肯定有大事瞞著我。”

  祝央這麼久以來沒被狗比遊戲搞哭,這會兒倒是被她弟弟搞得想哭了。

  尋思著這傢伙才進來不到一個小時,這遊戲不知道還要待多久呢,遲早都得穿幫,一想到這裡就原地爆炸。

  她疲憊的揮了揮手:“成,你先安靜,晚點再跟你說。”

  祝未辛這才滿意的哼了哼,這時就看到兩個人走過來。

  姐弟倆吵完看向周圍才發現,所有學生用驚恐大難臨頭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走過來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率先開口,呵斥道:“大聲喧嘩幹什麼?不知道下課也有同學學習嗎?你不學期中考不好,別連累其他人,一會兒你倆教務處領罰去。”

  祝央嗤笑一聲,動都沒動,祝未辛有句話說得是對的,那就是有趁手跟班的時候,很多事壓根不用自己出手。

  祝未辛雖說個性沒他姐姐跋扈,但在被人面前也不是綿軟之人,相反他在學校也是人人擁簇的男神,又優秀驕傲,豈能聽得了這莫名其妙的挑刺?

  他從位置上站起來,陡然身高比那男生多出一大截,居高臨下的用那張不笑的時候輪廓鮮明,氣場冷俊的臉對著男生——

  “連累?你在說你自己吧?整個班顏值和智商的平均值都被你拉低了。”

  又指著那男生問鄰座的女孩子道:“這人在班裡什麼職務?”

  女生突然被問話被嚇一跳,但看著祝未辛那張帥氣的臉,還是輕聲細語道:“數學課代表。”

  “課代表還能管人說不說話?考了幾分這麼牛逼恨不得上天呢?”

  那女生又忍不住道:“上次月考96分。”

  “百分制?”

  “不是,150的。”

  “呵!”祝未辛看著男生,發出一聲輕笑,沒在說話了。

  但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男生滿臉通紅,周圍又傳來一些細微的笑聲。

  他回頭瞪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因著他慣會做老師的應聲蟲又好告狀,也不敢太過。

  正要問祝未辛:“那你能考——”

  話才開個頭,就被祝未辛按著他的頭頂一把掀開。

  “堵這兒幹什麼?你擋我看我姐的視線了,擋這麼漂亮的人面前你怎麼想的?可不可以為別人的眼睛考慮一下?”

  男生本就是瘦弱書呆子類型,這一掀被掀出了好幾步,見祝未辛那體格和襯衣挽到胳膊上,小臂露出的結實肌肉,也不敢再說教。

  只心裡記著這一筆。

  男生走後另一個女生就過來遞給幾個玩家一人一份作息表,並表示她是這裡的班長,如果有疑問可以找她。

  說完話正想回座位,就聽祝央叫住她。

  “班長,那我問問你。”祝央指著那一頁作息表,指甲從上到下劃了下來:“這份表格的規定,如果我全都違反了,按照校規,我會受到什麼處罰?”

  女班長倒吸一口涼氣,然後驚恐的看著她:“不是,你別——”

  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破音,女班長這才頓了頓,低聲道:“你別開玩笑,違反校規不是那麼好玩的。”

  “總之大家來學校都是為了拼盡全力好好備戰下一次高考吧?這作息表看著嚴格,但也規劃科學,努力總會有回報的,為了大學和未來,堅持一年吧。”

  祝央挑了挑眉,指著表格:“除了七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再刨除吃飯洗漱精確到分鐘的安排,哦對了,上廁所一上午不能超過兩次,還有時間規定。”

  “整個學期沒有周末節假日,嗯!大學和未來?”祝央懶洋洋的倚在桌子上:“這還有命上大學嗎?”

  更何況還有那諱莫如深的校規。

  端看周圍學生一個個跟小雞子似的對稍微大點的動靜都顫顫巍巍,這學校可夠意思的。

  班長要說什麼,這時上課鈴響了,她也就只張了張嘴回到了座位上。

  這節課是英語課,因著過一會兒還要跟弟弟說這遊戲的事,祝央心裡就煩。

  便也就全程看著窗外一副要羽化飛仙的樣子,祝未辛上節課就憋了一節課,這會兒他姐還不理他。

  便鍥而不捨的去招她,又是拿筆戳胳膊,又是往她桌子上扔紙團。

  其實這樣能和姐姐一起做同一間教室,祝未辛是很新奇的,就仿佛他倆一樣大可以形影不離一般,學校家裡課堂上全在一起,心裡是有些興奮的。

  那講臺上的老師已經注意這兩人好半天了,一個書都沒打開神遊天外,一個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差點就要拆桌子了。

  英語老師本就小肚雞腸,拿著教鞭往講桌上一拍,頓時一聲巨響嚇得全班一個寒顫。

  祝未辛抬頭,就看到英語老師指著他:“你,上課這麼好玩是吧?剛才講的你全懂了嗎?給我上來!”

  眾人同情的看向祝未辛,英語老師體罰學生很變態的,但是打手板就能想出不少花樣。

  有次英語測試成績讓他不滿意,他把標準線下的同學全拿著斑竹抽手背,手背還得攤開背過來讓他抽。

  當時大夥兒是傷筋動骨,又是冬天,其他老師也不會體恤你受了傷,好幾個人手都差點爛了。

  但祝未辛卻連站都沒站起來,眾人聽他道:“懂了啊!”

  英語老師還在喋喋不休的罵,被這話噎得聲音戛然而止。

  就見祝未辛看了看黑板上的板書,然後連課本都沒翻,就照著剛剛的知識點講了起來。

  老實說,清晰明瞭,用詞簡潔,居然還比老師講的易懂。

  英語老師臉色越來越難看,自覺權威受到了挑戰,但這還沒完。

  祝未辛講完後,還笑了笑道:“哦對了,老師你的發音好像也有問題,比如room聽起來就像‘魯恩’,舌頭卷不過來一樣,這不合適吧?”

  “說到底我們掌握一門外語是為了以後多看看這個世界,認識更多的人得到更多工作機會,應付考試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環,為了學生的未來負責,您作為老師難道不該用更嚴厲的標準要求自己嗎?”

  “在嘴裡含筷子練習怎麼樣?”

  英語老師惱羞成怒,拿著他自製的斑竹教鞭從講臺上直直走向祝未辛。

  可剛踏近,小腿就被什麼重重一踢,整個人往前栽倒在地,牙齒磕到嘴唇一陣劇痛,但更痛的還是小腿。

  他緩了好久才翻過身來,怒視還沒收回側坐翹著二郎腿的祝央。

  正要呵斥,就見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聲音輕飄帶著他們平時體罰虐打學生時的那種悚然可怖——

  “你拿著根棍子,想沖著誰的弟弟抽呢?”

  祝央從小到大打罵弟弟無數次,可要別人敢動他一根毫毛——

  這狗比遊戲現在還沒交代任務,但祝央並不在乎,正要一腳踩那老師腿上。

  就接到任務提示——

  查出學校所有的鬧鬼之謎!

  祝央一頓,英語老師借著這功夫爬起來,警惕的看了兩姐弟一眼,最後還是一瘸一拐回了講臺上去。

  祝央知道遊戲的尿性,所謂的查出,其實這遊戲根本就不考慮推理趣味,意思就是讓你將學校所有的鬧鬼事件經歷一遍而已。

  估計是看她進遊戲到現在只顧著揪心弟弟的事,從而不管通關影響整場趣味性。

  這狗比遊戲居然在這時候還特意給祝央做了這次意外事件的規則講解。

  說是遊戲時間之所以讓玩家選在隱蔽單獨的地點,本就是遵循保密原則。

  一旦被局外人撞破,為免局外人在這期間對現實做出不可轉圜的影響——比如對方撞破玩家的同時正在通電話,那麼這時間哪怕只有一秒,也足以將事情透露出去。

  風險雖小,但也確實存在,更為了杜絕不能透露遊戲秘密的玩家以這種方式將遊戲透露給局外人。

  局外人沒有打上遊戲標籤,行為和資訊網路無法隨時定位操控,所以為杜絕遊戲暴露的風險,這個時候局外人是得被拉進遊戲的。

  但為了杜絕玩家以此等方法報復現實中的人,比如將對遊戲毫無概念的局外人利用這個規則牽扯進遊戲,然後棄之不顧利用鬼怪之手殺人。

  為了杜絕玩家將惡意擴散到現實,局外人在遊戲中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而遊戲結束,回到現實後,局外人會自行選擇是否成為玩家,如果拒絕,便會消除一切關於遊戲的記憶。

  這——

  早說嘛,祝央松了口氣,頓時整個人精神起來,一掃進來之後萎靡不振,陰狠黑暗,心裡憋著報復世界的狠辣念頭。

  能不讓弟弟和遊戲車上關係當然最好,既然出去之後只要拒絕了啥都會忘,那很多話也不是那麼不好開口了。

  長舒了口氣抬頭,往弟弟那兒一看,就見這傻狗子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

  得,這會兒心裡正蕩漾呢,不理他。

  可下了課,她不理弟弟,弟弟自個兒就賴過來了——

  “姐~~,你這麼心疼我,就別不理我嘛!”

  祝央生無可戀,這賴皮狗狗哦。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學,按照約定他們得去宿舍報導,分寢室上交私人物品登記之類。

  五人來到寢室樓,這邊是男生女生混住一棟房子,不過全校也就這麼些人,倒也能理解。

  住宿樓的格局肯定也不是普通學校的宿舍,顯然是舊別墅改的。

  一共三樓,一樓是宿管和各個老師,二樓男生,三樓女生。

  一個寢室住八個人,這樣下來學生其實攏共用了不到六個房間,而這別墅還挺大,實際上空房間還很多。

  宿管是個四五十歲中年婦女,一臉橫肉,兇相畢露,但眼裡時不時閃過一抹貪婪,尤其是另外三個玩家上交私人物品的時候。

  她盯著盒子裡的手機錢包等物就像那已經是她的了。

  三人交完,見祝央兩姐弟卻沒動,她兇神惡煞道:“咋?還想藏起來偷玩啊?你們是來念書的還是來玩的?少廢話快放進來,不然告訴你們老師有你們好看的。”

  說完話就見推過來給他們放私人物品的盒子裡被扔進了一遝錢。

  宿管嚇一跳,隨即對著這厚厚一遝錢咽了咽口水,看著祝央:“什,什麼意思?”

  祝央笑了笑:“沒什麼,阿姨每天打理這麼多人的生活起居辛苦了,請您休假的時候去吃點好吃的。”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宿管立馬眉開眼笑,把錢收起來揣自己口袋裡,還麻利的拉好口袋拉鍊。

  “哎喲,要是每個學生都跟你們似的懂事就好了,又乖巧,又懂體諒大人辛苦,來來來,我帶你們去宿舍。”

  三個新玩家見祝央這闊綽,和當初章欣他們看到祝央兌積分買雞鴨魚肉的樣子差不多,看腦殼有包的冤大頭一樣看她。

  幾人上了樓,三個玩家分別被安排進了有空位的男寢女寢。

  輪到祝央的時候果然又出麼蛾子了,每個房間本身並不小,但塞下八張床肯定就不符合她的入住標準了。

  她自顧自打開了隔壁幾間空的房間,選了間像樣點的:“我住這間吧。”

  祝未辛連忙也把行李箱拉進來:“我和我姐住一起,反正裡面也有兩張床。”

  祝央雖不想和他擠一間房,但到底這裡是時時有危險的遊戲世界,即便狗比遊戲說了局外人無生命安全,但這到底是針對鬼怪還是針對人?

  她經歷的場合可大多時候來說人比鬼可怕多了,於是也不敢大意的點了頭:“行,你和我住一起。”

  祝未辛樂得想打轉,宿管阿姨卻道:“這不符合規矩啊,你們一男一女——”

  話沒說完又一遝錢拍到她身上:“我這弟弟有精神障礙,晚上要是沒我看著大喊大叫影響別的同學也不好吧?”

  宿管收了錢:“哦~~,這倒是,畢竟宿舍要安靜嘛。不過要你們老師檢查到了不同於,我也沒轍啊。”

  祝央自然知道,便打發了人。

  祝未辛道:“姐你哪兒來這麼多錢?我剛剛看了下幾個箱子裡都沒什麼錢吶,而且為什麼便宜那貪得無厭的女人?”

  祝央冷笑:“給她唄,給再多到時候拿回來就是了。”

  祝未辛深以為然,他是他姐教出來的,價值觀能有多大差別?

  不讓不爽的人佔便宜是肯定的。

  接著祝未辛也不理會其他,坐床上急吼吼道:“姐你不是說跟我解釋這趟事嗎?現在沒人了,快快快!說給我聽。”

  祝央有什麼辦法?只得從一開始的假貞子時間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並交代了一些不准他做的事。

  良久過後,三樓突然傳來一身大叫:“那卡電視裡的死鬼不是我眼花啊?”

  祝未辛站起來在屋子裡來來去去踱步:“路大頭——不是,路哥那次也不是我眼花?他這麼牛逼啊臥槽。”

  祝央拉他坐下,削了他一巴掌:“你吼個屁啊,總之事情已經告訴你了,你給我聽話,安全渡過這一關,出去就給我拒絕知道不?”

  祝未辛卻不幹了:“這要不是我撞見,合著你打算瞞我一輩子的?”

  “我姐一個人在個破遊戲裡出生入死,結果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讓我出去以後也跟個傻子一樣成天樂呵呵的,直到有天突然收到你死訊?”

  祝央又抽他:“你說誰死呢?你姐這麼牛逼,是短命的人嗎?”

  祝未辛眼睛都紅了:“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

  “你和我一起有個屁用。”祝央罵他:“沒聽明白我剛剛的話?路大頭——呸,你路哥至今都沒找到組隊道具,他還想和我一起呢,管用嗎?”

  “再說了,你別把這事想得這麼簡單,那些鬼哎喲喂,你以為自個兒能看幾部恐怖片就膽子大了是吧?”

  “好多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真見到了,尿給你嚇出來信不信?”

  祝未辛憤憤:“那我都受不了,你肯定更害怕。”說著一把抱過他姐,哭道:“我可憐的姐噢。”

  “在家沒吃過一點苦頭啊,怎麼就捲進這操蛋遊戲裡了?”

  “你這麼膽小,連蟑螂都不敢打,又愛乾淨愛漂亮,看了那些鬼鬼怪怪怎麼受得了的啊?”

  說著又捧過他姐的臉,頓時又是一陣哭:“我就說你怎麼最近都瘦了,那些鬼怪把你嚇成什麼樣了?全都欺負我姐啊。”

  祝央打開他:“去去,你姐我才不是這麼個倒楣德行。”

  “還有你別轉移話題,我舉的例子你也聽到了,那不是電影裡的特效能比的,那真的出來能嚇死你,所以——”

  話說到一半,就聽到房間櫃子裡傳來猛烈的拍打聲,像是有人被困在了裡面一樣。

  祝央不管是經驗還是直覺都知道肯定裡面不是正常玩意兒,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祝未辛就已經走過去了。

  “誒!別——”

  話沒祝未辛已經打開櫃子了,祝央和弟弟方向一致,所以看得到衣櫃裡的情形。

  只見一個渾身漆黑的只有眼白是別的顏色的鬼坐在衣櫃裡,手臂維持著敲櫃門的姿勢。

  見櫃門打開,和祝未辛四目相對,然後咧嘴扯出個詭異的笑,從裡面探出半個身子想爬出來。

  祝央一個沒看住就讓弟弟撞了鬼,正要跑過去處理,同時都做好了弟弟會嚇得尖叫大哭的準備。

  卻見祝未辛按住漆黑鬼的頭,面無表情的把它塞了回去——

  “姐弟談私事呢,外人別來打擾,別以為鬼就可以不看氣氛,回去回去!”

  說著愣是硬生生把人家塞了回去,然後關上櫃門,還拿旁邊的木衣架穿進門把,鎖好了櫃門。

  這才回頭看著他姐:“姐,咱接著說,你剛剛說到哪兒了?”

  “哦,鬼出來嚇死我,然後呢?”

  祝央面無表情道:“沒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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