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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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救援終於到了。

　　在歐陽睿休克昏迷之後。

　　倪藍不能為他做什麼，只能拿著剩下兩發子彈的手槍和只有三發空包彈的步槍守在那個房間門口。

　　無人機沒有了，但不知道會不會有保羅的人潛伏在周圍。

　　其實時間很短，但因為歐陽睿的不省人事讓倪藍著急。

　　也許是因為無人機的事都解決了，歐陽睿精神一放鬆就再撐不下去。他最後一句話是：「警方會問你為什麼來救我？」

　　倪藍沒反應過來。

　　「我要找你去問話，我聯絡了你，告訴你我正去片場。」歐陽睿的聲音非常虛弱了。

　　倪藍蹲在他面前，探他脈博：「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了。你遲遲沒到，我看到了直播，所以我就沿途去找你了。」沒有人監控，沒有伯尼的通風報信。

　　歐陽睿已經無力點頭，他的聲音幾不可聞：「關樊……」後面的話再說不出來，他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跳非常微弱，倪藍把他放平，再看了看他的傷口。然後她拿上了槍，就站在門後守著。她撥通了劉綜的電話，詢問關樊情況。

　　劉綜剛趕到遠博辦公樓樓下：「關樊有一個安全小組保護她，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沒什麼問題。我通知了其他警員過去加強防守。」

　　說話間倪藍那邊有嘈雜的聲音，有人大聲喊著倪藍的名字。

　　倪藍看到一隊全副武裝穿著特警制服的人朝這邊衝過來，倪藍大聲喝：「站住，不然開槍了。」

　　領頭的人立即用步話呼叫「找到了」，並且報上了方位。

　　那人大聲喊出自己的部隊、警號和姓名：「我叫徐剛，我們是來救援的。」

　　「劉綜，是他嗎？」倪藍問劉綜。

　　劉綜深呼吸一口氣，內心的緊繃終於鬆了一些：「是的，是我們的人。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倪藍沒再聽後頭的話，她衝了出去：「快！醫生呢！他休克了。」

　　急救人員火速上前。

　　「A型血，沒有藥物過敏……」倪藍跟在他們身後，快速講述歐陽睿的情況和傷情以及受傷時間。

　　急救檢查了歐陽睿心率、看他的眼睛，趕緊採取急救措施。

　　倪藍在一旁盯了兩眼，確認他們沒什麼問題，退出了屋外。

　　特警們四下散開，將這裡團團護住。許多人在外圍搜查著。倪藍向徐剛交出了她的兩支槍，並說明了她載著歐陽睿一路過來的情況。

　　有急救人員上前處理她的傷，倪藍這時候才感覺到疲憊和身上的痛。她身上其實也全是血，手臂、腿、腰五處被子彈打傷，還有其它大大小小的擦傷，看上去情況也很糟。

　　急救人員拿了保溫毯給倪藍裹上，徐剛對她說：「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倪藍點點頭，不知能說什麼。

　　「你很了不起，謝謝你。」徐剛又說。他說完去幹別的事了，指揮搜查，向上級報告。

　　居然誇她了不起？倪藍有些飄。

　　急救人員用擔架把歐陽睿抬上往外走，倪藍趕緊跟上。

　　有人對倪藍喊：「直升機就在外頭，我們會用直升機送他去醫院。」

　　那就好，倪藍剛想回話，卻愣住了。

　　外頭到處是警察，而藍耀陽站在中間，顯得有些突兀。

　　倪藍心裡綻開了花，笑得嘴要咧到耳朵後。她朝藍耀陽跑過去，身上毯子掉了也不管：「藍可愛！」

　　藍耀陽一把將她抱住，抱得緊緊的。

　　「他們不讓我進去。」他聲音裡盡是委屈。

　　「你怎麼來了？」倪藍太驚喜了。

　　「我是來給你送無人機干擾器的。」藍耀陽嚇壞了，還好倪藍沒事，還好她沒事。「那天姜誠被無人機打傷我就買好了，一直放車子上備著。」

　　送得有點晚了。但倪藍好開心。

　　太開心了。她用力抱著藍耀陽。

　　「我還給你帶了褲子衣服。」藍耀陽背了個大包，塞得鼓鼓的。

　　倪藍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車子過不來，我跟一個路邊騎車的大媽買了她的電瓶車過來的。」藍耀陽繼續委屈，「他們把這一片都封鎖了，後來我給劉綜打電話，他們才同意我跟著過來。我還幫忙搭了一個救護員。但到了這兒他們又不讓我進去。」

　　倪藍笑得不行了，藍可愛怎麼這麼可愛。她想像不到藍耀陽西服筆挺騎個電驢還搭人的樣子。

　　「快把衣服穿上吧，多冷啊，要感冒了。」藍耀陽把背包打開，掏出倪藍的厚外套、褲子和鞋子。兩個人站在角落，倪藍直接到外套套在晚禮服外頭，藍耀陽幫她把保溫毯撿回來，替她圍著，她把褲子也套上了，然後藍耀陽用毯子給她裹著。

　　歐陽睿已經被送上直升機飛走了，倪藍和藍耀陽坐在一旁，等著車子來接。

　　兩人沒再說話，倪藍累了，藍耀陽就陪著她。

　　兩人都不看手機，網上說什麼，別人問什麼，暫時都不想管了。

　　坐了一會，倪藍道：「我感覺我又闖禍了。」

　　「你是英雄，倪藍，你特別勇敢。」藍耀陽轉頭看她。

　　倪藍看著他的眼睛。

　　「我該怎麼幫你呢。」藍耀陽認真問：「會有很多人來暗殺你嗎？我能為你做什麼？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倪藍一直看著他，覺得內心溫暖柔軟。她忽然不怪爸爸了，他的退縮、他的隱忍，她從前是在理智上理解，現在她在感情上理解。

　　但是沒有退路了。

　　對惡的退讓，只會給惡更大的空間，它們不會自動消失，它們沒有固定的邊界。她爸爸嘗試過另一條路，現在又回到老路上。

　　「我只能迎戰，藍耀陽。對不起。」

　　徐剛突然站到了倪藍和藍耀陽的面前，他把手機遞給倪藍：「劉綜。」

　　倪藍接過電話。

　　「我聽徐剛說了現場情況了，倪藍，你的傷還好嗎？」

　　「你這個不是慰問電話吧？」

　　劉綜道：「倪藍，我需要你幫忙。」

　　「你說說看。」

　　「我們剛剛拘捕了秦遠，將他帶回警局調查。」

　　「那很好啊。」

　　「不好，倪藍，我們沒有任何證據。」

　　倪藍：「……」

　　「他的公司裡，我們目前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他與此事有關，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與之前的事有關。」

　　「那你們拘捕他的理由是？」

　　「是你說的那句話。」劉綜道：「你說你會盡一切辦法將保羅和秦遠繩之以法。那個播出來了。」

　　倪藍：「……直播不是停了嗎？」

　　「沒停。你把最後一個無人機打爛後才停的。」劉綜道：「還有你之前的證詞，你說你看到秦遠坐在關樊的車裡，是秦遠開車撞了你。」

　　「是的，這是事實。」

　　「這個口供不夠有力，所以我們之前一直沒行動。現在這個口供依舊沒什麼力度。」

　　「因為我失憶？」

　　「對。在醫學上，你的失憶會造成其他的一些問題，妄想、錯誤的記憶等等。而且也還有你為了脫罪的嫌疑，總之他能找到的藉口和把柄實在太多了。但無論如何，我們先把秦遠扣押。徐剛會把你送到醫院做治療，然後再帶你到警局。他們小組會保護你的安全。」

　　「我被人身限制了嗎？」

　　「不是，但我們需要你配合問話。你當著全世界的面指控了保羅和秦遠殺人，為我們爭取到了扣押他的機會和調查時間。這個問話、錄口供還有提供保護都是必要的程序。」

　　「然後呢？」

　　「我們會盡力找證據的，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證明他有關聯，我們就能將他逮捕。你在這事情裡很重要。」劉綜頓了頓，道：「我們這次很麻煩，倪藍，希望你能明白。」

　　倪藍明白，他們非法搜查，無證抓人，如果她不是碰巧在直播裡點了秦遠的名，他們甚至都沒理由把秦遠帶回警局調查。

　　倪藍的心忽然往下一沉：「關樊呢，她不是醒了嗎？她醒了對不對？秦遠選了歐陽睿下手就是因為關樊醒了對不對？關樊的證詞呢，她能證明秦遠在她車上，秦遠要謀殺她。」

　　「她醒來之後，精神狀態沒有通過醫生的評估。她的記憶有些混亂，一開始她都沒認出歐陽睿的照片。她的證詞不能列為證據，只能做偵查的線索參考。」

　　「那也是證詞啊。」她與關樊的證詞能對上，應該更有利。

　　「我還沒說完。」劉綜道：「關樊剛才失蹤了。」

　　倪藍徹底愣了：「你說什麼？」

　　「關樊失蹤了。我剛剛得到的消息。」劉綜的語氣很無奈，「我們的人正在找她。」

　　倪藍愣了好一會，然後道：「你問秦遠了嗎？」

　　「還沒有。」劉綜道，他那邊有別的動靜，倪藍等了等。

　　過了一會劉綜回來了：「這場審訊很重要，我們的機會並不多。沒有證據，扣押不了他太久的。等你過來，我們需要先碰一碰。還有，他的律師會咬著你不放。剛才他們已經在叫囂了，說要告你誹謗。」

　　倪藍冷笑：「我誹謗的證據比秦遠的犯罪證據更明顯是吧？」畢竟她的話全網播，而秦遠的勾當還藏在陰溝深處。

　　「會是一場硬仗，倪藍。無論是暗殺懸賞、法律和行政層面，還有社會輿論，我們面對的都是一場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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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藍耀陽陪倪藍去了警局，他還叫上了律師。

　　網上的議論已經翻天，震發輿論海嘯。無人機殺人、殺人直播、警察無能、歐陽睿、倪藍、暗殺令等等內容幾乎覆蓋了大半的熱搜話題。

　　藍耀陽的手機響個不停，他一路不停回復。而倪藍跟伯尼確認了他那邊的情況，伯尼把她嘲了一頓：「很威風啊，特別酷。做好準備怎麼跟警察解釋勞倫斯‧金吧。」

　　倪藍頭疼，耍酷的時候真的沒多想後果，衝動是魔鬼。

　　倪藍把手機清理了一番，交給藍耀陽拿著，她什麼雜事都沒管，安靜思考。

　　劉綜在警局等著倪藍。

　　警局裡也是熱火朝天，似乎一下子就多出了許多人，大家行色匆匆，非常嚴肅。劉綜把倪藍和藍耀陽、律師隔離了，將她帶到屋裡單獨說話。

　　他把今天發生的整體情況與倪藍說了，也把殺人直播的視頻播給倪藍看了一遍。

　　其實整個直播時間並不長，十五分四十三秒。

　　結束時和開始一樣突然。

　　「網監和伯尼聯手一起轟掉了那個在德國的服務器。」劉綜道，「我們已經通知國際刑警組織。傑瑞那邊在跟進，我們也派了一隊人馬上啟程過去。」

　　倪藍把視頻重新再看了一遍：「他後面一直播的是追殺我的畫面。」

　　「對，幾乎沒有歐陽睿的。」劉綜道：「你的現場策略是對的，我們能從這裡分析出些東西來。一開始的目的肯定是歐陽睿，無論是現場殺人給歐陽睿看，還是發那些標語，說市民的死得歐陽睿負責。這些都是在打擊淩辱他。」

　　「歐陽睿自己看不到直播的。」倪藍道。

　　「但他的親友、我們、全網觀眾還有關樊能看到。」

　　「所以現在關樊是什麼情況？」

　　「還沒有找到她。」劉綜道：「袁局在現場指揮找人，他是最後一個見到關樊的人。袁局說查看了醫院監控，關樊自己坐電動輪椅離開了房間，然後混在其他病人和家屬中間進了電梯，接著就消失了。」

　　獨自離開？消失了？倪藍張了張嘴，又閉上。

　　這不是關樊能獨自做到的，也不是秦遠的行事作派。

　　劉綜道：「我們先集中精神對付秦遠好嗎？關樊那邊已經有人在找了。有另一個小隊在處理她的事。現在不止是省裡的事了，上頭批示馬上下來了，交通、網安、國安、刑偵各部門組了專案組聯動，這是第一要案，優先處理。」

　　「其他人呢？」

　　「姜誠住的醫院也遭到了襲擊。有大量人員食物中毒，醫院食堂也遭遇了爆炸。目前看來是聲東擊西，想讓我們亂陣腳。暫時還沒有線索與證據顯示與無人機襲擊相關。那邊已經有特警在封鎖搜查。因為有姜誠、羅文靜之前的口供，加上今天的特殊情況，所以上頭已經下令把鋒範相關人等全部扣押審訊。包括他們的藝人、經紀人、管理層、技術、財務人員等等。」

　　那豈不是整家公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鍋端了？

　　倪藍再問：「無人機的處理呢？」

　　「初步鑒定與上次襲擊姜誠的機型和改造手法相同。已經再次派人去廠家，也還在繼續追查有改造能力的研發中心。在襲擊發生地點的附近幾公里區域已經做了封鎖搜查，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操控無人機的地點、人員和設備。」

　　「之前抓捕的人都還沒有審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對。我們已經擴大範圍，把姜誠參與過的項目關聯公司和人員，以及秦遠的公司，關聯業務的公司等等，全部都能扣押的扣押，徹底盤查。」劉綜舒了一口氣，「各省都聯動了，所有部門手續全部簡化，務必要查清真相，阻止第二次事件發生。」

　　「好吧，那秦遠這邊你們有什麼辦法？」

　　「我需要你的口供，關於你今天為什麼會去無人機襲擊現場，歐陽睿在昏迷之前跟你說過什麼，他正在調查秦遠父母去世的意外爆炸案，他有沒有跟你說他今天調查的進展？」

　　倪藍搖頭：「沒有。他沒說。」他們倆被無人機打得屁滾尿流的，還真沒顧上分享什麼案情。

　　「那還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倪藍想了想：「沒有。」

　　劉綜雖然急切，但還是保持了冷靜：「好，那就先用現有的信息來處理。秦遠知道直播一開始，我們警方必定會找上門的，所以他做足了準備，正常上班、開會，現場所有人都是他與此事無關的人證。我們已經在搜查他們的辦公室，也派了人去他家裡。目前還沒什麼收穫，眼下只確認有一件事在他的控制之外。」

　　「保羅？」

　　「對。你激怒了保羅，保羅失控了，沒按秦遠原先的劇本走。」

　　倪藍也注意到了：「一開始直播上的字幕說市民的死是因為歐陽睿，這話是中英文寫的。保羅不會中文。這是秦遠準備好的。」

　　「但後面突然換上了你和那位勞倫斯‧金的懸賞追殺，就是全英文的。」

　　「秦遠準備好的話不止這一句，他後頭還有別的，所以才中英文，這樣保羅和他的人就不會搞錯。但保羅並沒能完整上到結局，字幕都沒出完。」

　　「整個直播的時間肯定比他們預計的要久。」劉綜道：「他們沒想到你會出現帶走歐陽睿，保羅沒有按時完成任務，後期還把焦點轉移到你身上。秦遠的計劃未達成，服務器也被端，保羅被你激怒，也沒能幹掉你。他們兩個人今天都沒得逞。」

　　「但我們也沒能抓到他們的把柄是嗎？」

　　「除了你的證詞，就只剩下失控的憤怒了。」劉綜道：「這次對你的詢問會非常細，從前問過的問題全部會再問一遍，還有你的身份，我們也需要重新審查。可以說，從你出生到你現在，全部都會查一遍。還有你在直播裡宣稱的你的親生父親，勞倫斯‧金。」

　　倪藍心裡歎氣，果然躲不過。幸好關於勞倫斯‧金，陳世傑從她小時起就與她對過無數次口供。

　　「勞倫斯‧金在八九年前吧，就已經去世了。」

　　劉綜：「……你出國時候辦理過親子鑒定，監護人手續，把你帶出國的那個男人，是誰？」

　　「勞倫斯‧金偽裝的一個化名，他協助國際相關組織從事反恐工作，被恐怖分子殺害了。我的母親，12年前也是因為他的關係，被Bird組織報復，在印度遭遇了一起車禍意外去世。我母親是被謀殺的。那時候Bird，也就是保羅還不知道我的存在，勞倫斯‧金為了保護我的安全，把我接出國，但隨後他也死了。你可以讓國際刑警去查勞倫斯‧金，暗網上現在還掛著他遇害的消息。殺手還領了賞的。」

　　劉綜默了一默：「之前救下姜誠的那個男人，在醫院裡，有人透過醫院呼叫系統叫他勞倫斯‧金，但他跟我說他叫伯尼‧陳。」

　　「你們不是核查過他的身份了？」

　　「倪藍，一會別的人跟你做詢問會問得更仔細，你務必想清楚做答。伯尼‧陳也得過來接受詢問。一旦你們的口供不一致，被發現在說謊，你們都很麻煩。現在可不是普通案子。」

　　「沒什麼不一致的，你們儘管去問他。勞倫斯‧金死了，所有的事件和文件都是可查的。他的老師、同學、戰友還有老東家還出席了他的葬禮。但是我不能去。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兒。因為保羅會殺我。伯尼在美國有家技術安全公司，他幫助了我，資助我上學，訓練我。我也會幫他做些工作。」

　　劉綜靜默看著她，然後問：「你為什麼沒有換國籍，你為什麼回來？」

　　「我是被迫離開的。我的童年在這裡，我的同學，我的好朋友，我的家人，全都在這裡。我原本該有正常的生活，卻因為保羅這樣的恐怖分子存在，我的生命受到威脅，我才被迫離開家園。當年我小，我沒本事，我打不過他們。但我會長大的，劉警官。憑什麼，要讓死亡的恐懼控制我的生活。憑什麼無辜的人就得隱姓瞞名，壞人卻得意猖狂，為所欲為。我不服氣，劉警官，我無論如何不能服氣。關樊一邀請我，我就馬上答應了，我就是要回來剷除他們的。」

　　劉綜有些被觸動，他點點頭：「我安排人給你錄口供。」

　　倪藍的口供錄了四個多小時，真的是從她小時候到現在所有的事都問了個遍。倪藍之前就被拘留過，那次也是被詢問多次，倪藍看到這回他們也拿出了之前的口供資料，似乎是把她現在說的與過去對照著看，一旦能在細節上抓到什麼錯處，就能狠狠打擊她。

　　最後他們沒發現什麼，而倪藍非常疲倦，她的傷也讓她臉色很差。審訊員與劉綜商量過後，停止了問話。把倪藍再度送到醫院治傷、休養。

　　倪藍出來的時候見到了律師，他說藍耀陽也被問話了，還有藍高義，因為Blue集團用的是瑞盾的安保系統，而秦遠的遠博集團是瑞盾的股東以及軟件開發服務商。

　　伯尼也被叫來問話了，在另一家警局。不止因為伯尼救過姜誠，在醫院與一個叫他勞倫斯‧金的人隔空互動過，還因為他的公司要為輝煌和Blue提供安全技術顧問服務。

　　這還真是，大動干戈。

　　這樣鋪開大網，盤查仔細，總該能找出秦遠的一絲半毫的犯罪證據吧？

　　倪藍住了五天院。原本她是不想住，但是聽說一堆記者等著她，她趕緊就倒下了。

　　這五天裡外頭簡直翻天覆地，什麼消息都有。雖然網監已經對各種不實消息和過度的討論進行了監管，但也壓不住大家對這次事件的關注。

　　姜誠居然被捕了？他不是受害者嗎？他也被無人機襲擊了呀，現在這案子跟他有關？

　　姜誠和姜誠工作室的微博靜悄悄的，什麼話都沒有說。

　　這下更是各種猜測和謠言滿天飛。粉絲們哭成一片。

　　哭成一片的還有鋒範其他藝人的粉絲。

　　鋒範出大事了，居然整家公司都被調查了？那藝人們怎麼辦？

　　鋒範的各個藝人紛紛發表聲明表示自己只是協助調查，被問了問話，並沒有任何違法犯罪行為，做事都是依合同按公司的安排去做，他們也會全力配合警方，查清真相。

　　而就在這五天裡，因為警方大量人力及技術力量的投入，再加上前期也有一些積累和進展，所以鋒範的事查清楚了。

　　確實存在經濟犯罪、洗錢的勾當。

　　但除了部分錢有證據顯示通過劇組、中介等勞務賬戶用於支付陳炎的頂罪賄賂外，其餘多筆大宗數額錢財以炒賣電子幣方式去向不明。

　　最重要的是，沒有線索指向此事與秦遠有關。

　　杜利群、譚俊、姜誠、羅文靜等人成了主要嫌疑人。

　　瑞盾的帳目倒是清清楚楚，藍色豪庭和輝煌出現過的監控問題瑞盾方面接到投訴後也都有認真處理，他們拿出分析日誌，技術升級研發等等材料來，證明確實曾遭黑客攻擊，他們也積極向有關部門備案，也在升級補漏，並沒有任何監守自盜之舉，公司也並未在這些黑客入侵事件中獲益，沒有任何動機。

　　而且，也沒能從中找出與無人機事件的關聯。

　　姜誠的遇襲、羅文靜的險遭綁架、關樊在醫院被暗殺等抓到的相關人員，還有物證分析中心主任郭浚等等，也都未能招供出什麼人來。

　　他們只知道一個網絡代號：瑪麗亞。

　　但瑪麗亞的真實身份是誰，他們並不知道。

　　因為警方火速拘捕審訊了大批人員，入駐多家公司盤查，引發社會大眾譁然。

　　無人機襲擊當天幾個警方官方微博和公眾號連發數條通告，對發生的無人機襲擊事件做了聲明，表示警方全力展開調查，必嚴懲兇手。但因為並沒有查明更多的資料，警方除了最後那句口號式的宣言之外，聲明裡並沒能寫出什麼可以獲得群眾認可的內容。

　　事故中共有十八人受傷，其中輕傷十三人，重傷五人。另有三人死亡，其中一人是被無人機當場射殺，兩人是車禍重傷不治身亡。

　　損毀、刮蹭的車輛二十多輛，其中還有兩輛是大巴公交車。在事件中受到驚嚇的民眾數量眾多，更別提被大量網絡推送吸引去看了殺人直播的網民數量了。

　　後續引發的影響用海嘯來形容都不為過。

　　事件不但在國際上引發了震驚，外媒爭相報導。國內各類媒體也沸騰了，電視媒體播放了領導們對此事的重要批示，警方設了熱線接待群眾舉報和提供線索。

　　各個大V、公知競相對事件表達看法，各種揣測、謠言也紛紛出爐。許多目擊者出來對當日看到的情形做說明，有自稱受害人相關人等也陳述自己的遭遇，還有據稱被傳訊過的人員也跳出來譴責警方的態度和自己無端被查的不公平。

　　真的假的摻雜在一起，熱鬧且混亂。

　　許多人譴責警察反應遲鈍，預警機制不完善，救援遲緩，對無辜群眾態度惡劣。

　　還有人傳警方內部腐敗，那個叫歐陽睿的警察一直是黑社會保護傘，因為分贓不均導致黑社會報復，以這樣激烈的方式來向全社會揭露報復歐陽睿，可見多大仇。整個市局都是爛的。

　　謠言越傳越大，縱使有人列出警方通報裡說明的當時警方到達各處現場的時間，處置安排等，仍有人質疑警方在說謊。

　　歐陽睿的背景資料也被扒了個底朝天。有人抹黑、有人控訴曾經被他所害、也有自稱是當日無人機襲擊事件受害人出來要求歐陽睿和警方給個交代。

　　直播裡「某某市警局刑偵支隊歐陽睿，市民因他而死」這話讓人記憶深刻，一時間歐陽睿成了兩面人，支持他的誇他當日英勇無畏，憎恨他的罵他害死無辜市民，要求他擔責，要求警方對他徹查。

　　被捕人士的情況都翻個底朝天，姜誠當年幹什麼的，羅文靜怎麼了，杜利群是什麼人，崔庚什麼家庭出身等等。

　　還有秦遠，他到底什麼情況？

　　他品學兼優，父母雙亡，刻苦努力，自強不息。學霸神童，技術大牛，創業神話，英俊的慈善家，他到底犯了什麼罪？

　　扒不出他黑料的人，終於翻出一個結論：他是Gay。

　　這下子又捅了馬蜂窩，這個話題被眾網友一頓臭駡，無端生事，惡意揣測。話題扯到了性向歧視等等上，嚴重帶偏。

　　因為網上謠言、謾駡太多，嚴重干擾視聽，製造混亂，於是網警刪了許多帖子和言論，這下子又被網民帶一波節奏，說警方掩蓋真相，刪帖能幹辦案不行。

　　倪藍看到網上情況真是有些感慨，從前是她一人單挑抹黑，現在全員被黑，真是厲害了。

　　哦，也不是全員，那個秦遠，竟然得到大家同情。怎麼就沒什麼人罵他呢，火力不行啊，罵死他啊！

　　倪藍真是來氣。

　　這五天裡警方又來了三次對她進行詢問，劉綜還把她帶去了拘留所，讓她與秦遠見了一面。

　　「對質嗎？激怒他？」這事她愛幹！

　　「以他的個性，他會很樂意彬彬有禮地嘲諷你，挑釁你，看你無可奈何的樣子。無論他說什麼，哪怕是暗示讓你注意身體健康，我們都可以把他跟追殺令聯繫起來，他的律師怎麼辯護那是後頭的事。但我們能多扣押他一段時間。」

　　「行，懂了。」倪藍點頭。

　　倪藍準備好了，但秦遠比她技高一籌。

　　他拒絕與倪藍對話，當倪藍與他關在一起，他一言不發，無論倪藍說什麼，他都只像看戲一樣地看著倪藍。那種看猴子一樣的眼神，倪藍真的演不下去。完全沒能像與羅文靜一起時那樣發揮。

　　倪藍沉著臉出來，憤怒暴走。

　　「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那隻臭蟲！」

　　劉綜歎氣，在沉穩這件事上，倪藍的年輕氣盛，還真不是秦遠的對手。「我說過，這會是硬仗。現在才剛開始，倪藍，你得撐住。」

　　倪藍看向他。

　　「你該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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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出院，代表著危險。

　　劉綜說警方可以給倪藍安排住處。但倪藍拒絕了。

　　「關樊找到了嗎？」

　　「還沒有。」

　　「你們內部還有些問題，我還是自己藏起來安全一點。」倪藍道。

　　「恐怕我不能讓你自己藏著。祝廳已經申請督查小組進駐，內部問題會解決的。」劉綜道，「我們還沒有找到保羅的蹤跡，國際刑警那邊也沒有Bird更多成員資料，也許他們已經入境，那個暗網的懸賞令，你還是重視一下。你父親當初就是因為那個去世的吧。」

　　倪藍點點頭：「是啊。當初確實是。」她想了想又笑笑：「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當初他得隱藏身份，現在我光明正大。當初保羅謹慎小心，現在他已經鼓脹瘋狂了。當初是在歐洲，現在可是中國。」

　　「對瘋狂的人就更得小心。」

　　「所以可以批准給我一支槍嗎？」

　　「可以申請持槍特警貼身保護你。」

　　「那還是算了。」倪藍道：「我每天跟你報個平安。你可以隨時聯絡到我。案子都到這步了，我們就不要把精力花在跟合作夥伴的鬥智鬥勇上，你看如何？」

　　劉綜最終還是同意了，但他提醒倪藍：「安分守己，別出任何差錯。不要越界，不要違法，不要偽造證據，不要去黑別人的手機電腦，不要被對方抓到任何把柄。你受到的任何質疑和指控，都會損害你對秦遠的指控。」

　　倪藍出院那天，她聽說歐陽睿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了。但她沒能去看看他。

　　警察引開了記者，倪藍喬裝好，騎上了藍耀陽給她送來的自行車，自己悄悄走了。感覺有點像當初她失憶後的日子，不過短短幾個月，生活的變化真的太大了。

　　娛樂記者還是對倪藍出院進行了報導，但是照片上沒有倪藍，只有醫院病房窗戶和醫院大門的照片。倪藍偷偷跑了，倪藍去了哪裡？真的會有殺手殺她嗎？

　　有娛記去採訪警察，問警方對倪藍有什麼保護措施，又問警方案件有什麼進展，被訪問的警察說無可奉告，請聯絡宣傳科。

　　不過雖然警察沒說什麼，但記者們還是挖出了不少東西。

　　倪藍出院前後幾天，警方解除了一些被調查者的人身限制，鋒範的一些藝人、經紀人，助理、宣傳等都在此列，姜誠合作項目的公司人員、瑞盾公司人員等等，按調查問話的進度，一個一個的處理，結束調查的人員終於都鬆了一口氣。

　　娛記們拍不到倪藍，就拼命拍涉入其中的各家娛樂公司，。其實大家對所知都有限，有些人根本沒搞清楚被調查了什麼，反正警察問什麼答什麼。

　　這一波報導出去，警方又遭非議。

　　有人聲稱警方之前胡亂抓人應對嚴峻局勢，又因為社會監督的壓力現在放了人。倪藍無語，所以娛樂圈小染缸的人心還不是最複雜，社會大染缸的人心才複雜。嘿，抓人也是你們逼的，放人也是逼的，就不能是人家依法查案？還按你臉色辦事呢，你臉色藏在網線背後，誰知道你是誰呀！

　　倪藍總被人黑，看見這種黑子真是不能服氣。

　　倪藍出院的那一天，還有一個大動靜。

　　那就是遠博集團發聲明了。

　　遠博集團表示在無人機襲擊當日，警方到公司來，聲稱需要公司董事長兼CEO秦遠對案件的支持和配合，闖入會議室打斷了正在進行中的會議。秦遠相當合作，中斷了會議試圖幫助警方解決問題，但警方卻在沒有任何證據和相關合法手續的情況下，限制秦遠和公司其他人員的人身自由，並強行將秦遠帶走。

　　聲明上面把事發時間和具體內容，涉及的人物等等說得清清楚楚，並表明目前遠博集團業務未受影響，秦遠的職務暫由副總裁代理，公司運行一切正常，請各合作方安心，並敬請大家勿傳謠勿信謠。

　　關於秦遠涉案一事，遠博集團正密切關注進展，並由律師跟進調查。

　　聲明還說目前遠博沒有收到警方的任何正式相關通告，對秦遠的指控只限於倪藍在直播裡說的一句話，以及當初倪藍在失憶狀況下的一句證詞，她說看到秦遠出現在與她車禍相撞的女警官關樊車中，且是秦遠駕駛車輛將她撞了。

　　律師已經取得倪藍所訴證詞裡的時間點，即9月9日晚十點左右秦遠先生的行蹤證明。當晚秦遠先生一直都在家中，有秦遠先生小區的監控錄像為證。當晚8點，秦遠開車回家。經地下停車場電梯上樓。9點45分，秦遠下樓丟垃圾，9點47分上樓，之後再沒有出過門。

　　監控顯示倪藍的證詞是不真實的，秦遠先生及律師都認為這應該是因為她的腦部受過的損傷所造成的錯誤記憶認知，希望她並非惡意撒謊指控。但也不排除向她追究因她的虛假指控而造成的名譽傷害及公司財產損失。

　　另一方面，殺人直播裡倪藍在其什麼恐怖殺手，必將繩之以法的言論中提到了「秦遠」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否是指遠博集團的董事長秦遠，還是別的同名同姓或是名字發音相同的人，又或者是倪藍的記憶損傷和妄想症狀還沒有好，這個需要警方和醫療機構的進一步確認。

　　遠博集團一直遵紀守法，對員工操守和對公司業務執行都有嚴格要求。遠博和秦遠先生會積極配合警方的調查，查清事實真相，也願意給倪藍提供醫療幫助。

　　遠博的這個聲明陳述得情緒平穩，沒有指責任何人，但在描述的細節裡，卻把警方和倪藍的錯誤講得清清楚楚。

　　有共同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網上對警方不滿的輿論就全轉為了對秦遠的支持。而遠博集團也非常會帶話題，不罵人不吵架，有理有據，以理智平和的形象積極帶動著節奏。

　　我們支持公正執法，我們對違法行為強烈譴責。如果我們的董事長違法了，請提出證據，我們集團絕不會容忍和包庇。

　　罵警察的當然站在秦遠這邊，而支持警察的也沒辦法指責秦遠，因為警方一直沒能拿出證據來。對於遠博集團的聲明和隔空喊話，警方沉默。

　　但這事裡頭必定得有人是錯的。

　　只能是倪藍了。

　　於是罵警察的也罵倪藍，支持警察的也質疑一下倪藍。

　　倪藍是不是真的精神上有些不穩定的狀況？她好像一對著鏡頭就容易興奮，喜歡引人注目，喜歡誇誇其談，嘩眾取寵。打架人家是真的會打，身手也真的很好，但她的精神和心理狀態真的沒問題嗎？

　　「靠，她怎麼精神有問題，她去救人了呀，她還因此惹了幕後殺手，人家懸賞追殺她啊。」

　　「可到底誰來殺她？這是不是自導自演？是不是普通的爬床醜聞、綜藝成名都不能滿足她了，要搞出點變態勁爆的消息來？這樣她才能找到存在感？」

　　「所以她自導自演讓無人架掃射自己嗎？你真有病。」

　　「可是不是很假嗎？那樣打都沒打中她。」

　　「其實很簡單的，警方破案，把兇手抓住，公佈真相，事實就了結了。這麼大的事，眾目睽睽，要查還不容易。但現在警方只說重視，只說要查，查到什麼了嗎？是真的這麼沒用還是有什麼別的情況？」

　　「警察查案，相關案情不便公開以免影響調查這是很正常的。但倪藍什麼都不說才奇怪。遠博都那樣點出重點了，你指控人家殺人，害人家被捕，你的證據呢？別說有失憶症，就是正常人，也不空口白牙地指控別人是罪犯吧。人家監控證據都拿出來了，你倪藍也該給個聲明吧。還有視頻裡的追殺令是怎麼回事，她說什麼子承父業怎麼回事，她會不會給周圍人帶來危險？她有什麼舉措，這不該跟大家交代一下嗎？」

　　李木看完網上那些評論，忍不住給倪藍發信息：「藍哥啊，你是真牛逼。你的黑錦鯉體質，居然對秦遠也有效。」

　　黑了自己，帶旺別人，連秦遠都能帶旺，真是厲害了。

　　倪藍也氣得要死！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家的腦子是被驢踢了？但是她讀完那些評論，竟然也覺得很有道理。

　　啊啊啊啊啊，她又要暴走了。

　　想起自己對著秦遠那張噁心的臉共處一室坐了那麼久，自演自話被他那種眼神盯著，最重要還不能給他一拳，太生氣了！

　　「我真的生病了。」她告訴藍耀陽，「自從跟秦遠見完面，我的拳頭一直很癢。」

　　藍耀陽正在給她鋪床。聽得她這話，丟給她一個枕頭。

　　打枕頭有什麼意思，倪藍呲牙，把自己跟枕頭一起丟回床上。

　　藍耀陽把她拎下來：「還沒鋪完。」

　　倪藍抱著枕頭在一旁等。

　　她當然不能再住藍色豪庭，而藍色豪庭方面也擔心自己成為目標，總經理簡直是泣淚血書向藍耀陽和藍高義同時陳情懇求送走倪藍。

　　倪藍從出院後就沒能回去，她直接去了藍耀陽給她安排的新家。

　　雖然倪藍自己也覺得再回去不合適，但是被人趕真的很不爽，加上又在秦遠那兒受了氣，倪藍怒氣衝衝叉腰遙指藍色豪庭方向：「我一定會回來的！」

　　藍耀陽把她拖進了屋子。

　　藍耀陽找的是城西獨棟小別墅，這裡住戶少，房子與房子之間隔得有段距離，周邊是一大片花園。

　　「這又是你跟朋友借的？」

　　「買的。」藍耀陽道：「用紅姨的名義買的。等事情結束，送給她和孫叔養老吧。」

　　真大方啊。倪藍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好。

　　現在倪藍抱著枕頭看藍耀陽鋪床，更覺得他好。

　　藍耀陽安慰她：「這幾天都別上網了，看那些沒意思。裡面有很多水軍配合大V帶節奏，你不用往心裡去。你忘了，秦遠當年可是一手捧紅了姜誠。論營銷本事，他可不比任何一家營銷公司差的。這不算壞事，我們查一查這些水軍後面的公司，也許又有新的線索，他的動作越多，我們能抓住的線索就越多。」

　　「所以他們越快對我動手越好。多抓幾個，總有能指證秦遠的。」

　　藍耀陽可不這麼想。確實需要指證秦遠，但他並不希望有人來對倪藍動手。「秦遠的律師團很厲害，他們給Blue發函了，要求Blue和你就你的言論對外澄清，否則他們就要起訴你誹謗。」

　　「警方沒盯著他律師？」

　　「盯了，但沒查到什麼。他並沒有見什麼可疑人物。就算他聯絡了保羅或是秦遠的其他同夥，他們也一定是用的網絡通訊手段。警察不能對他非法監聽監控，所以暫時也沒什麼進展。秦遠那夥人，你別以為他們瘋，他們該小心該耐心的時候還是非常謹慎的。」

　　「所以說好人辦事難啊。壞人什麼約束都沒有，好人卻得顧慮這個，遵守那個。」

　　「別想著黑人家手機啊。」藍耀陽也被劉綜囑咐了，負責提醒她。

　　「我知道啊。」倪藍一臉無辜，「我什麼都沒幹。」

　　遠航律師事務所的大樓裡洗手間裡，秦遠的律師蔣晨剛拉上褲鏈轉身沒走兩步就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兩人同時說。

　　被撞的那人進了廁所單間，關上了門。蔣晨去洗手台那兒洗了手。

　　單間裡，伯尼把自己手機與蔣晨手機對接。

　　蔣晨洗完了手，走了出去。走到辦公室的時候想起什麼，他掏了掏口袋，發現沒有手機，他一驚，看了看桌面，想了想趕緊回洗手間。

　　他的手機好好地在洗手台那兒擺著。蔣晨鬆了一口氣。拿上了手機回辦公室去了。

　　沒多久，藍耀陽收到伯尼的電話：「你告訴警方你的推測，秦遠應該沒有通過律師傳達什麼。」

　　藍耀陽：「……」

　　他看了看正在床上打滾刷手機的倪藍，還真是，他家倪藍什麼都沒幹，乖得很。

　　藍耀陽給劉綜打了電話。

　　劉綜聽完了，「你推測？」

　　「對，秦遠又不傻，知道你們都盯著他律師呢。」

　　劉綜：「……行吧。」就裝不知道吧。

　　劉綜掛了電話，走回病房，歐陽睿已經醒了，能說話了。

　　「秦遠的父親秦向南有個情人叫池婷婷，池婷婷和她的未婚夫聯手在秦向南身上騙了不少錢。他媽媽鄒莉雅也並不清白，也有情人。但我沒來得及核實，當時爆炸案裡死的另外兩人，石益、鄭旗，是不是就是相關聯的人。」歐陽睿道：「用這個試試，劉隊，秦遠心裡住著魔鬼，我請教過醫生，他應該就是反社會人格，聰明自戀，貶低他人。他父母的事，他選擇的PUA人群，他對姜誠和對我的行動，都能說明問題。他看不起感情，假的感情也好，真的感情也罷，他覺得都是遊戲。玩弄感情和他人的人，他覺得噁心，很有毀滅欲望。而有真感情的，他又覺得不應該，不能有，所以他想折磨摧毀。」

　　劉綜去試了。他再次提審了秦遠。

　　「這回還要問什麼？」秦遠微笑。

　　「想跟你談談你父母的意外。」

　　秦遠的微笑僵在嘴角，然後他繼續笑：「看來歐陽隊長恢復得不錯。歐陽隊長一直對我父母的死很感興趣。但我可得再次聲明，關樊警官的車禍與我無關，我根本不在現場，我從來沒有見過關樊，我都不認識她。歐陽隊長對我雖然有成見，但我也從來沒有對歐陽隊長做過什麼。警方的所有調查我都是配合的。無人機殺人與我無關。有一層樓的人，還有上門來找我的那兩位警官都能做證，事發當時我正開會。」

　　每一次審訊，秦遠都是這話。劉綜都快能背了，他淡定地道：「你父母都買了保險，受益人寫的你。」

　　「是的。對此我並不知情。你是想問保險金的事嗎？他們意外身故後，我才知道他們投了保。我猜他們倆是一起去的，大概賭氣的成分更多些。我猜的。畢竟他們經常在吵架的時候拿我做擋箭牌，說什麼你為兒子做過什麼，我成天如何如何。其實他們都沒為我做過什麼，我都是靠自己的。我的學業，我的事業，我的錢，全是靠自己的。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覺得投個保，死了之後給我留點錢有什麼了不起。所以我把保險金捐了。」

　　劉綜問他：「你很喜歡占上風是嗎？秦先生。你什麼都喜歡搶先是嗎？如果你猜測到別人要做什麼，你就想搶先先做了，這樣比較愉快是不是？」

　　秦遠搖頭：「我不接受任何推測和下套，劉隊。我不認識關樊，我沒傷害過歐陽隊長。你們有任何證據，就用證據指控我。」

　　劉綜道：「不推測其他的，就說眼前。你覺得我會問保險金，會用你父母感情關係說事，你就搶先說了，你控制了節奏，掌握先機。」

　　「我只是說了事實。」

　　「事實上你只捐了八十萬，還有二十萬呢？」劉綜語速很快的壓著秦遠的話尾問。

　　秦遠頓了頓，很快答：「我要出國。」

　　「所以你出國需要那二十萬？」

　　秦遠沒說話。

　　「你出國需要用錢，你用了你父母意外死亡保險金，所以你還不是得靠他們？你根本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了不起，你沒有自立能力，你還是得靠他們。」

　　秦遠不說話，盯著劉綜看。

　　劉綜能感覺到，秦遠憤怒了。他在摧毀他的不可一世，藐視了他的控制權，他憤怒了。

　　他當然不需要靠父母，他看不起他們。他花自己掙的錢去讀的書。但他不能說，他不能說他把那二十萬給安航了。

　　真爽啊，這種憋屈的感覺，一掌按在秦遠的喉嚨裡，堵他的心，頂著他的胃，真是爽。

　　秦遠最終還是忍住了怒火，他沉默了好一會反問劉綜：「所以這跟你們對我的指控有什麼關係？劉隊，你是來跟我閒聊的嗎？我不會再回答任何無關的問題了。」

　　劉綜知道秦遠說到做到。他結束了問話。他覺得這次問話有收穫。

　　劉綜回辦公室，卻見袁鵬海從樓上下來。樓上是高層領導的辦公室，督查小組也在上面辦公。

　　「袁局。」劉綜打招呼。

　　「劉隊。」袁鵬海停下來，問他：「有什麼進展嗎？」

　　「還沒有。只知道如果那天秦遠和保羅排排坐一起控制無人機，恐怕得當場打起來。一山不容二虎，他們的目標還不一樣。」劉綜用下巴指指樓上：「上面什麼指示？」

　　「讓我休息。」袁鵬海說得很平靜。

　　劉綜沉默了。這次襲擊案影響太大。舉國上下盯著，國際社會也看著，而他們並沒能飛速破案，到現在都沒能查出證據。

　　國際刑警組織聯動，德國方面對服務器進行了查處，但那個從表面證據上看，與秦遠沒有任何關係，甚至與保羅也沒有關係。

　　暗網上的懸賞暗殺令，也與秦遠沒有任何關係，甚至與保羅也沒有關係。

　　更何況，保羅是誰？

　　所有人裡，只有劉綜在醫院聽到了通過醫院播報系統說話的保羅的聲音，還有姜誠在屋頂看到如天降神兵一般從另一棟樓跳過來的保羅。

　　但聲音通過系統播出來失真的。傑瑞讓劉綜只了幾段審訊音頻，劉綜沒能認出來聲音。而姜誠當時受了傷，天色也暗了，他又慌張，所以沒記清長相。傑瑞拿出了幾張照片，姜誠認錯人了。

　　別說保羅入境後不知所蹤，現在就算真人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沒人能指證他。更何況，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沒有證據顯示他認識秦遠。

　　從無人機的來源和改造都沒有找到線索，同時操縱這麼多台無人機也需要相應的設施和人手，警方搜查了秦遠的公司、住處、甚至在事發當天就趕去了麒麟山的辦公室、直播工作室，都沒有找到確鑿證據。設備是現成的，直播技術也都有，但人家是做節目用的。當天沒有節目，直播工作室一直空著。直播的IP也不是那裡，況且麒麟山太遠了，這個距離操作不了那些無人機。

　　他們推測，秦遠此舉的動機，一來是報復歐陽睿和關樊，戲弄挑釁警方。二來是做行動測試，他後頭還有更大的行動。

　　但推測只是推測，證據呢？既是報復，對方行動之前為何沒有預判？現在說後頭可能還有更大行動，是什麼行動？

　　沒人答得出。

　　許多人都被批評或處分了。包括劉綜。包括還在醫院的歐陽睿。當天在秦遠辦公室搜查的夏力、翟豐也因為被投訴太厲害，被暫時調離現在工作安排。

　　現在是袁鵬海了。

　　袁鵬海的問題在於關樊。

　　關樊甦醒後好幾天都沒能行動和說話，後來雖然恢復得挺快，但她能自主完成的行動也僅限於動動四肢翻翻身，連獨立坐起來都費勁的人，怎麼可能自己坐上輪椅跑了。

　　她又能跑到哪裡去？誰接應她？

　　醫院監控視頻裡，袁鵬海進屋去探望了關樊，然後很快出來。出來之後他帶門口的警察到一旁去說話，就這個時候，關樊自己啟動輪椅出了房間，而袁鵬海幾個人都沒注意到。

　　關樊失蹤了。袁鵬海遭到了審查。

　　不僅如此，他還有另一個疑點。秦遠做虐殺歐陽睿的直播，就是希望關樊看到，折磨關樊。而袁鵬海在事發兩天前，給了關樊一部手機。

　　對此袁鵬海解釋，是關樊要求的，她覺得自己好多了，她很悶，她想玩手機。袁鵬海與關樊約定好了每天不玩太久，不要聯絡任何人，她同意了，他才給她買了部手機。而電動輪椅是關樊家人給買的，與他無關。

　　至於無人機殺人當天為什麼會去醫院，袁鵬海說當日他看到直播，想到姜誠的遭遇，覺得關樊甦醒的消息可能洩露了，他就趕緊去看看。

　　當時關樊醒著，跟他聊了幾句，然後他就出來了。

　　而說他引開了門口值守的警察，袁鵬海說他絕無此意。他就是想問問外頭發生了無人機襲擊，上頭給這邊派後援沒有，什麼時候到。又問了問有沒有什麼可疑人員和事情發生等。

　　因為事關歐陽睿，他擔心被關樊聽到，刺激了她，所以才站得稍遠了些。誰會想到關樊能自己下床上輪椅呢。

　　顯然袁鵬海的解釋並不能讓領導們信服，現在處理結果出來了。

　　「我暫時退出專案組，休假一段時間。」袁鵬海對劉綜道。

　　劉綜點點頭：「回頭見，袁局。」

　　袁鵬海笑笑，拍拍他肩膀，走了。

　　倪藍的別墅裡，藍耀陽正抱著筆記本電腦看郵件，然後他回電話：「你讓法務處理好，把免責文件簽下來，我不希望看到日後有人拿倪藍攜帶劇組管制槍具外出被投訴起訴。網上的輿論怎麼回事，怎麼又有一條新熱搜？」

　　他眼角看到倪藍聽到他的話馬上去摸手機，他一巴掌就拍過去，打了她的手：「不許看微博。」

　　接著轉頭又對電話說：「不是跟你說，你得看！看清楚一點！摩托品牌那邊的賠償怎麼說的？不用賠了？不接，倪藍現在暫時不接代言。」

　　還代言？還真有不怕死的。

　　藍耀陽忙碌的說個不停，倪藍的電話響了。

　　藍耀陽分神去看倪藍，卻見倪藍坐直了：「嗨，關樊。」

　　藍耀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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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關樊，這個名字，從來沒有給藍耀陽帶來過驚喜。

　　但這一次，藍耀陽如此高興。

　　「我很好。追殺令而已，怕什麼？好吧，我又在吹牛。我還是挺怕的。我跟你說，我有男朋友了。」

　　藍耀陽忙站到倪藍身邊。

　　「我怕他被人打死。」

　　藍耀陽：「……」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關樊在那邊說什麼，倪藍大笑起來：「他很帥對不對，他又有錢，我最喜歡他的錢了。」

　　藍耀陽：「……」

　　「對，他現在就在旁邊，我故意的，又被你聽出來了。」

　　藍耀陽忍不住敲倪藍腦袋。

　　「你都出院幾天了，開始工作沒有呀？怎麼這麼弱雞呢？對了，歐陽睿挺好，轉普通病房了你知道嗎？別客氣，救個人而已，順手的事，畢竟我這麼厲害。歐陽睿答應我，你們喜酒請我去呢。嗯，嗯，我知道。沒問題，放心吧。」

　　倪藍掛了電話，藍耀陽一頭霧水：「怎麼樣了？她怎麼樣？」

　　「安全，她安全。」

　　倪藍打開了微博，藍耀陽正想批評她，說好不要再管網上輿論，卻見倪藍點開了一個微博，那微博ID叫「風吹雲不動」，性別男，看著像個雞湯號。

　　這個號上一次發微博的時間是9月9日，接著就是最新的一條，今天。

　　「你討厭下雨嗎？那你期待雨後的彩虹嗎？」

　　附圖是一張彩虹。

　　倪藍把那張圖另存下來，然後打開了另一個軟件，像修圖軟件似的。倪藍用那個軟件把圖打開了。

　　圖片還是那張圖片，文件名是長長一串數字加英文。

　　藍耀陽看不出裡面有什麼玄機。

　　可是倪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眶裡盈著淚水，她帶著笑，對藍耀陽道：「我們美女神探二人組，重新集合！」

　　藍耀陽：「……」等等，神探二人組不是他和倪藍嗎？美女前面加上俊男兩個字剛剛好，二藍神不是嗎？

　　他的位置，被人搶了嗎？

　　不高興。

　　「我出去住兩天。」倪藍開心地捏他的臉。

　　藍耀陽道：「我感覺你不是要出去，是要出軌。」

　　「那我帶你去？」

　　「行。」

　　入夜了，藍耀陽跟倪藍換上普通衣服，審美完全不符合藍耀陽標準的那種普通衣服。然後兩人戴上頭盔，藍耀陽帶著倪藍坐上小電驢，朝著目的地進發。

　　誰會想到一個大總裁一個大明星會這樣出門！

　　完全看不出來他們是誰！

　　倪藍感覺有點刺激。藍耀陽穿成這樣騎著小破車實在是戳她的笑點，她忍不住一直笑，笑得不行。

　　「藍耀陽你好性感啊。」

　　「滾蛋。」其實心裡有點高興。

　　「你居然對淑女這麼說話。」倪藍佯怒。

　　「那你再說一遍，我改。」

　　「想騙我誇你第二次。」

　　藍耀陽：「……」

　　「藍耀陽你好性感啊。」這次比剛才還大聲一點。

　　「謝謝。」藍耀陽把頭盔的擋風玻璃抬起來一點，讓涼風吹吹臉，有點熱。

　　「你是不是害羞了？」

　　「怎麼可能？」藍耀陽腦袋後仰，用頭撞了撞她的頭。

　　倪藍一直笑，把他抱緊了。

　　這種生活多好啊，沒有殺手，不需要隱藏，開開心心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藍耀陽也笑。

　　他從不知道穿成這樣騎個破車載個姑娘會這樣開心。如果不是倪藍，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體驗。

　　兩個傻子騎著車到了倪藍從前租住的公寓樓。

　　到達目的地，重回現實。倪藍有些遺憾，路程真的太短了。

　　上了樓，敲開對門的房門。

　　「袁局。」

　　袁鵬海點點頭，讓他們進來。

　　客廳裡，一個瘦瘦地姑娘坐在輪椅上，笑著看著倪藍。

　　倪藍站著沒動，定定看著她，然後眼淚忽然落了下來，她終於走上前，蹲了下來，將那姑娘抱住：「關樊。」

　　關樊也落淚，緊緊抱住倪藍：「倪藍，好久不見。」

　　藍耀陽心裡一陣激動，傳說中的關樊啊。

　　她看著比照片裡瘦了許多。

　　袁鵬海招呼大家坐下，他也不廢話，直接進主題：「祝廳很有可能是內奸。」

　　「現在負責專案組的那個大領導？」藍耀陽問。

　　「他還很可能是下一任的正廳，我們得非常小心地處理。不然我們很可能全軍覆沒。」

　　「怎麼確認是他？」倪藍問。

　　「知道關樊醒來的，除了我、劉綜、祝廳之外，還有關樊的父母，以及安全小組的六個成員，再加上醫生、護士。儘管我們做了保密措施，甚至連歐陽都瞞了……」

　　倪藍插嘴：「歐陽睿真是倒黴，什麼都瞞他。」

　　袁鵬海不說話了，擺了擺手，示意倪藍來講。

　　關樊打圓場：「一開始我的神志不是很清楚，很多人和事我不記得了。後來才慢慢想起來的。袁局他們商量著等我穩定一些再說，後來是我自己決定的，我想等我能站起來了，長胖一點，再通知歐陽，讓他看到我比較好的狀態。」

　　「好吧，我就是隨便說說。袁局你繼續。」倪藍揮揮手。

　　袁鵬海道：「知道關樊醒來的人範圍這麼多，但是知道關樊有手機的卻只有四個人。我、關樊父母、祝廳。關樊拿到手機的第三天，歐陽就遇襲了。」

　　關樊接話：「在看直播之前，我其實在睡覺，但祝廳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跟我聊電話的時候，我的手機收到了直播消息推送，掛電話之後，我看到推送標題裡寫著歐陽的名字，就點進去了。」

　　袁鵬海道：「所以我們覺得有很大可能，但還需要查證。如果冤枉了他，我們會有很大麻煩，如果真是他，我們也會有很大麻煩。」

　　「反正就是沒實力跟他正面硬碰硬唄。」

　　「沒證據的情況下，我們連秦遠都對付不了。」

　　「好吧，我現在知道秦遠為什麼這麼神通廣大了。要地有地，要安保資質有安保資質，要槍有槍，還能幫人減刑。」

　　「那弄個反腐專案小組來對付貪官。」

　　「祝廳很主動地請了督查組到專案組裡坐鎮，我就是被督查組踢走的。」

　　「哇，那這個祝廳是很自信啊，不怕查他自己頭上。」

　　「我們要指控他，比指控秦遠更難，得有憑有據才行。」袁鵬海道：「祝廳這六七年立了很多大功，升遷很快。他帶的隊，全省破案率最高。他經手的項目，政績都很好。」

　　「因為有秦遠在背後幫他？這時間正好秦遠回國。」倪藍道。

　　「所以可能不是簡單的錢權交易，可能是功勞換資源之類的？這種要查是不是很麻煩。」藍耀陽問。「比如，我就是用黑客手段非法監視，非法獲取隱私幫你破案了，然後我想要地的時候，你幫我打聲招呼關照一下？然後升得越高，關照就越容易。」

　　「就像姜誠一樣。一手捧紅了，越紅，能洗的錢就越多。」

　　袁鵬海道：「祝廳大概沒料到秦遠會這麼瘋。無人機屠殺，這事鬧得太大了，他沒法收場的。秦遠手上一定有他的罪證，他不能讓秦遠出事，很大可能會推給保羅。反正把保羅丟回歐洲，跟國際刑警繼續沒完沒了的查，然後隊伍裡再找幾個我這樣的替罪羊，等事態慢慢平息下去。」

　　「所以現在口風是轉向調查暗網的懸賞令，勞倫斯‧金和倪藍被追殺的理由。」關樊補充。

　　倪藍明白了：「秦遠與保羅之間的聯絡不是通過律師，是通過祝廳。所以才能鎮得住保羅。最後還得祝廳把保羅安全送出國，所以保羅會聽話。」

　　藍耀陽警惕地看了一眼倪藍，她不會打算通知伯尼再去黑掉高官的手機、電腦之類的吧。

　　袁鵬海道：「就算有聯絡，該交代的交代清楚，現在也一定刪乾淨了。不值得冒險。」

　　倪藍一臉無辜：「我又沒打算幹嘛。」

　　關樊道：「如果真是祝廳，他現在一定很頭疼。秦遠和保羅，就是兩個瘋子。」

　　「當初在龍昆路是怎麼回事？」倪藍問：「我被撞暈了？然後呢？」

　　「我正好醒過來，看到秦遠刺破安全氣囊下車，我就拿了手銬要拘捕他，我們打了起來，我聽到了警車的聲音，然後秦遠向車子丟了一個打火機，車子燒了起來，我就趕緊去拖你下車。秦遠這時候就走了，然後車子爆炸，我失去意識之前，看到有交警跑來。」

　　「他上你的車，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讓我去龍昆路。」

　　「龍昆路上有什麼？」

　　「我加入特警隊那年，我和孫靚在那裡有張合影。那天孫靚生日，我們一起去慶祝，我和她去吃她最愛的雙皮奶，然後一起散步，就在龍昆路上。我們一起發了微博，她說她的好姐妹是特警，她為我驕傲。我發的是祝我妹妹生日快樂，年年都快樂。」

　　「他想在龍昆路上弄死你。」倪藍很生氣：「那個變態。他想在你們美好回憶的地方弄死你。因為你想為孫靚討回公道。」

　　「這次襲擊歐陽是他第三次要對我下手了。我查了醫院監控，沒什麼異常。袁局當天也借我失蹤之名盤查了當時所有人，沒有可疑人物。所以我猜，他打算讓我看完歐陽怎麼被打死之後，他親自來處置我。前兩次殺我時，他都在現場。第三次他也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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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這晚倪藍與關樊、袁鵬海商量了許多事。

　　一切似乎回到了當初倪藍剛回國的時候。

　　現在的形勢比當初更嚴峻，卻也更明朗。

　　那時候，他們心裡太多謎團，找不到明確的目標。只知道有人在利用暗網集結PUA罪犯人群，收費協助他們犯罪，利用他們洗錢。謀殺、毒品、詐騙這些當然不會少，還有暗藏裡警局內部的小臭蟲，也在搗亂。

　　但是他們是誰，他們在哪裡？他們究竟在做什麼？

　　那時候關樊他們都沒有想到，當真正拉住一個線頭用力往外扯，能扯出這麼一張巨大的網來。

　　這天倪藍就在這屋裡住下了。

　　她有許多話想跟關樊聊，趁著這會兒事情還沒安排上，她們還能有閒工夫聚在一起說說話。

　　袁鵬海走了，他不宜久留。

　　藍耀陽也走了，他得上班，還肩負民間偵查團隊負責人重任，有許多事得忙。

　　倪藍和關樊就躲在窗簾後面，看著藍耀陽穿著身過時的大衣，騎著輛很不時髦的小電驢走了。關樊笑得不行：「原來網上給他起綽名藍可愛是有根據的。」

　　「是吧？他特別好。」倪藍看著藍耀陽的背影有些依依不捨。

　　這邊屋子已經收拾成兩間臥室。關樊住了一間，另一間也有床。倪藍把床鋪收拾好，跟關樊睡一屋。

　　「這段日子誰照顧你呢？」

　　「袁局的夫人，還有紅姨。」

　　「紅姨居然也知道。」倪藍驚訝。

　　「嗯，不然我怎麼會住這兒。紅姨特別可靠，她口風很緊。」

　　「她真了不起。」倪藍道，「如果我是她這樣的情況，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她這種程度。她犧牲太大了。」

　　「她和孫叔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所以孫靚也那麼優秀。這也是我能這麼堅持下去的原因。你看看他們就知道了，有這樣的父母，這樣的家庭氛圍，再難再痛苦，孫靚也不可能自殺的。」

　　「嗯，我知道的。」

　　關樊道：「你們把我從醫院救出來那晚，我被送到那邊就恢復意識了。其實那晚歐陽抱著我跑，我就有感覺，像是做夢一樣。」她頓了頓，道：「我甦醒之後，過了幾天才腦子清楚了。袁局慢慢告訴我進展的情況。我一點一點的恢復。後來袁局告訴我，恐怕還有內奸。因為專案組成立後，警方的行動仍被洩露。鄒蔚要去搜查羅文靜家，洪蕾趕著點就先上去了。」

　　「後來警方在羅文靜家沒有搜出任何有用的東西來。」

　　「嗯，我聽說了。」關樊道，「羅文靜其實並不清楚自己屋裡有沒有證據，如果我們警方能在她屋裡搜出指紋、針孔攝像或是其它一些證據，能把姜誠跟秦遠他們聯繫在一起就好了。」

　　「我估計她肯定清除了一些東西。然後對面樓頂放哨的人告訴她警察來了。她既躲不開警察，又因為把屋子弄得太乾淨而可疑，乾脆就實行B計劃。給自己一槍，再把屋子打得亂七八糟，既躲開了嫌疑，又能裝成受害人套警方的話。」

　　「是的，但是被識破了。」

　　倪藍想了想笑起來，「這麼一想其實挺爽的。」

　　「什麼？」

　　「白捱一槍，什麼都沒撈著，挺爽的。」

　　「也許還有C計劃？你覺得她會是瑪麗亞嗎？」關樊問。

　　「我總覺得瑪麗亞不止一個人。」

　　關樊想了想，繼續道：「反正後來袁局跟我說，組裡面還是有內奸，讓我做好準備。因為秦遠不會放過我的。他給我準備了手機，是想讓在必要時候可以求救。還有電動輪椅，我跑不了，如果坐輪椅，起碼得行動。」

　　「結果你有了手機之後，秦遠就蠢蠢欲動了。」

　　「歐陽也正好查到他的痛處。」關樊道，「那天袁局趕過來，把我弄上了輪椅。因為醫院走道各處都有監控，只能靠我自己走。袁局安排的人在電梯口等我。我進了電梯，人很多，幫我擋著了攝像頭。那兩人就給我戴了帽子，披了外套，把我挾在人群裡一起出去了。離開醫院之後，紅姨接應我，轉到了這裡。因為不知道我離開後會是什麼情況，所以袁局瞞住了所有人，等情況穩定了，你也出了院，不在警察眼皮底下，這才讓我聯絡你。」

　　「你就是關鍵人物啊，關樊。秦遠三次殺你不死，他心裡得多恨。」

　　「嗯，他一定會來找我的。」關樊說著，語氣裡沒有害怕。她挺過來了，她會恢復健康，會重新投入戰鬥。

　　「只要我沒死，哪怕癱了殘了，我也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關樊翻了個身，抱著倪藍的胳膊：「謝謝你，倪藍，謝謝你幫助我，謝謝你救我。」

　　「我也謝謝你。」

　　關樊睡著了，倪藍想著鋒範那邊的事，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她摸出了手機，是邵嘉琪發來的消息：「恭喜你出院，我在網上看到了。我這邊結束調查後就提了辭職，你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在等殺手上門。」倪藍回。

　　她跟邵嘉琪一直保持聯絡，大家都忙，但每次她出了什麼大事，邵嘉琪都給她發問候。

　　倪藍心裡對邵嘉琪是信任的，但邵嘉琪身邊的那個環境，讓倪藍對她也不好太親近。一來不能跟她透露太多案情，二來也避免給她帶來危險。

　　鋒範被警方偵查後，邵嘉琪來跟她打聽，倪藍不能跟她說案情，便推說不清楚，只跟她既然是這情況，就找下家吧。

　　無人機事件後，邵嘉琪也被警方請去協助調查了，包括她帶的兩個藝人。邵嘉琪出來後還給倪藍發消息說不知道她原來這麼牛逼，不然當初就對她溫柔一點。謝謝她當年不打之恩。

　　倪藍每次跟她聊天，都是開心的。可惜現在時機不合適，不然她真想讓藍耀陽把邵嘉琪挖來Blue。做事認真，又真心為藝人著想的好經紀人，哪個老闆請到真是佔便宜了。

　　倪藍問她：「找到下家沒有？」

　　邵嘉琪秒回：「等著你請我呢。」

　　「別逗了，我都要失業了，等著被打成篩子呢。」

　　邵嘉琪發過來一連串大笑表情：「Blue的人現在跟你見面是不是得穿防彈衣？」

　　「我都不能踏進公司領土。」

　　「真慘，比我慘。我心裡安慰多了。」

　　「我謝謝你，你真是心胸寬廣。」

　　邵嘉琪發了個大笑表情，又問：「你有地方住嗎？」

　　「住天上，畢竟是仙女，特別安全。」

　　「滾蛋吧你。」邵嘉琪給她發了一個「不要臉.JPG」表情包。

　　「你自己當心點，別輕易相信別人。」倪藍不能跟她透露太多事，只得提醒：「你存了這麼多錢，不如去旅行。」

　　「也有這個打算，看情況吧。」

　　倪藍咧咧嘴，這位姐姐神經粗真快樂。

　　軟件的這一頭，洪蕾看著追蹤IP報錯的信息，臉色沉了沉。她清理了對話數據，退出了邵嘉琪的通話界面。

　　洪蕾打開程序，進入暗網。然後找到一個通訊軟件，點開界面，裡面有一個人，ID只有一個字母：K。

　　洪蕾點開那個頭像，敲英文，用英文開始對話。

　　瑪麗亞：「倪藍沒透露她的地址，她沒打算到Blue去，就算是對邵嘉琪，她的口風也很緊。」

　　K：「邵嘉琪是她的好朋友，如果她出了意外，她不會不管的。」

　　瑪麗亞：「警察現在盯很緊，不適宜讓任何人出意外。」

　　K：「用不著現在。但你得跟邵嘉琪探探口風，拉近些關係。她跟警察說什麼了？倪藍透露過什麼？」

　　瑪麗亞：「我克隆了她的手機，倪藍跟她沒透露任何相關的事。」

　　K：「倪藍不會傻到在手機裡留下這些信息。你約邵嘉琪見面吧，她剛經歷這些事，肯定也特別想找人說說。趁早把她搞定。」

　　瑪麗亞：「警察在監視我。」

　　K：「那就讓她主動來找你。」

　　洪蕾盯著對話界面，想了好一會，回了句：「好。」

　　洪蕾醞釀了一會，給邵嘉琪打電話：「嘉琪，是我。嗯，我昨天就回家了。對，你比我早一天啊？警察都問你什麼了？哎，問了我好多呀。太煩了，我也是受害者啊。打我的槍手都沒找到呢，還把我審了一頓。對對，你也是這感覺吧。真的，太離譜了，我們做錯什麼了。真的，氣死我了，我沒什麼事，我就是想找人聊聊啊，真挺怕的。我的傷啊，還行吧，痛當然是痛的，肉長的呀，好不了這麼快。你要來看我嗎？太好了，我都悶死了。你幫我帶點滷味和啤酒。哎哎，有傷不喝就不喝，那滷味總行吧。好咧，我等你。」

　　洪蕾放下手機，沉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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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邵嘉琪從洪蕾家裡出來，溜溜達達地走到站台等公交車。

　　她最終還是買了啤酒，所以她沒開車。

　　很久沒有跟人聊得這麼痛快了，邵嘉琪非常開心。她的辭職報告已經交上去，但公司其實已經算沒了。高層都進去了，正常問話的，沒犯什麼事的都出來了，到現在還沒出來的，估計多多少少都有些麻煩。真的沒想到，公司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想到姜誠會這樣，羅文靜會這樣。這種時候，邵嘉琪非常想念倪藍。要是現在跟倪藍在一起，她們得有多少八卦可聊呀。

　　剛才她與洪蕾見面，也忍不住一直在說倪藍。她們聊倪藍的神奇，聊倪藍到底是誰，聊倪藍這麼牛逼為什麼會做藝人，又聊倪藍目前的狀況，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殺手要殺她，是惡作劇嗎？

　　洪蕾不清楚倪藍的現狀，邵嘉琪也不清楚。她告訴洪蕾，別看倪藍年紀小，但她做事心裡有數，雖然是衝動些，說話沒譜，但其實做事是穩的，倪藍不怎麼跟她們聯絡，也是為她們著想，不想把她們捲到危險裡。她相信倪藍。她相信在倪藍心裡還是把她們當好朋友，等事情結束了，她們再好好聚聚。只是到時候，不知她和洪蕾都在做什麼了。

　　邵嘉琪跟洪蕾聊了許多，她們一起回憶倪藍以前的糗事，一起分析倪藍一些古怪行為，然後一起哈哈大笑。

　　真開心，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聊天的機會。

　　邵嘉琪抬頭研究公交車次時間表，發現她要坐的車已經過了末班車時間，她拿出手機正準備叫一輛的士，卻注意到不遠處有一輛停著的車似乎有些怪，那上面坐著兩個人，好像是在她停下等車的時候停下的。現在她沒車可坐，站台裡又沒其他人，而那車上的兩個人正下車。

　　邵嘉琪有些警惕，她轉身就走。

　　那兩個人似乎就跟在她的身後，邵嘉琪聽到了腳步聲。她加快了腳步，手伸進了包包裡，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明顯就是沖著她來的。

　　邵嘉琪想起倪藍的叮囑，腦子裡已經閃過幾十種被傷害的可能性。

　　邵嘉琪猛地轉身，大喝一聲：「滾開！」用力按動了手裡的防狼噴霧。

　　那兩個男人嚇了一跳，其中一個被噴到，咒駡一聲彎了腰，另一人已經火速閃開，一把扭住了邵嘉琪的手腕。

　　邵嘉琪放聲尖叫，一個證件晃到她眼前：「冷靜點，警察。」

　　邵嘉琪愣了一愣，那人再一次道：「我們是警察。」

　　邵嘉琪一把拉過那證件，後退了幾步，認真看了看。

　　還真是警察。

　　省廳刑警，夏力。

　　翟豐眨著眼睛，用力擠出淚水：「倪藍身邊的人都這麼虎的嗎？」

　　邵嘉琪把夏力的證件還回去，問道：「倪藍怎麼了？」

　　夏力沒馬上答，先教育她：「真遇著危險了也要沉著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噴人一臉，如果真是歹徒，你這樣惹怒對方，就得吃刀子了。報警，找安全的地方，向人群尋求幫助，千萬別在落單的時候主動攻擊。」

　　「已經報警了。」邵嘉琪亮出手機，她撥通了110。

　　夏力：「……行吧，處理得不錯。」

　　邵嘉琪對著手機道：「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沒什麼事。」她把手機掛了。然後看著夏力，再看看翟豐。

　　翟豐還在弄眼睛，邵嘉琪拿出一瓶礦泉水和紙巾遞給他：「我第一次用，沒想到挺有效的。」

　　「不算有效。」翟豐接了水，「要真要害你這東西也擋不住。」

　　「你們有什麼事？」

　　夏力在撥電話，翟豐問她：「你剛才是去洪蕾家了？」

　　「對。」

　　「為什麼去？」

　　「她給我打電話聊天，我想著她受了傷，就過來看看她。」

　　「她跟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啊，我們就是隨便聊聊。」邵嘉琪一頭霧水。

　　「她有特別打聽什麼，有要求你做什麼事嗎？」

　　「沒有啊。」邵嘉琪看看翟豐，又看看夏力。

　　夏力這邊已經跟電話那邊說了幾句，然後他把電話遞過來了：「倪藍。」

　　邵嘉琪將信將疑把電話接過去了。

　　「嘉琪，我是倪藍。」

　　果然是倪藍的聲音，但邵嘉琪被這麼一鬧騰有些警惕，問她：「你欠了我多少錢？」

　　倪藍笑起來：「2158。」

　　「行吧。」邵嘉琪放心了，「怎麼了？」

　　「你辭職了吧？」

　　「對呀。」

　　「你存了這麼多錢，不如去旅行散散心？」

　　「我哪有很多錢，我想買房子，根本不夠好嗎，幹嘛浪費錢去旅行。你怎麼回事，怪怪的。」

　　倪藍在那頭吐口氣：「這才是你應該的回答呀。幸好我突然想起來你是個摳門。」

　　「你才摳門。」

　　倪藍不理她的吐槽，認真跟她道：「親愛的，你的手機被克隆了。抱歉，雖然很想避免，但你還是被我拖累了……」

　　倪藍把事情告訴邵嘉琪，邵嘉琪聽著聽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接下來，警察會跟你回家，幫你檢查一下你家裡的情況，是否被監控、被竊聽。你聽他們的安排，好嗎？」

　　「行。」邵嘉琪應了。

　　邵嘉琪跟倪藍聊完，把電話還給了夏力。

　　洪蕾家中，洪蕾再次打開了電腦，看到邵嘉琪的電話撥打了110，但很快掛了，幾秒的通話時長，應該說不了什麼。她皺了皺眉，心中很有些疑慮。

　　這時候邵嘉琪的電話打進來了，洪蕾接起。

　　「洪蕾，你知道你家下面有警察嗎？我的天，我以為遇到歹徒了。」

　　「你沒事吧？」洪蕾問。

　　「沒事。就是剛才嚇了一跳，他們突然躥出來，我以為打劫呢。後來他們說他們是警察，問我是不是邵嘉琪，來幹嘛，問你跟我說了什麼之類的。我問他們，他們說在保護你安全。真的假的？怎麼回事啊，對你的調查不是結束了嗎？他們怎麼還盯著？會不會我們這些人都有人盯著啊？」

　　「大概我被襲擊過，算重點證人，警方例行保護一下吧。」

　　「那行吧。你自己小心一點。那我上車了，不聊了。」邵嘉琪招呼完，掛了電話。

　　洪蕾放下電話，想了想，在電腦調出頁面，敲英文。

　　瑪麗亞：「警方盯太緊，這邊很有風險，我建議暫時不要有什麼動作。」

　　K：「邵嘉琪相信你嗎？」

　　瑪麗亞：「相信的。」

　　K：「那就行了，剩下的就順其自然。用得上她的時候，你再用她。」

　　瑪麗亞：「要用她來要挾倪藍嗎？」

　　K：「到時候看情況。」

　　瑪麗亞：「有什麼計劃嗎？秦遠要怎麼脫身？」

　　K：「關秦遠什麼事？警察就是傻子。」

　　洪蕾皺皺眉。

　　那邊沒再說話。

　　邵嘉琪這邊，她緊張地把手機放回包包，問夏力：「這樣行嗎？」

　　「應該可以。」

　　「所以真的有警察在她樓下監視她嗎？」

　　「是的。」夏力啟動車子，送邵嘉琪回家。

　　「那你們是監視我的嗎？」

　　「不是。我們只是臨時過來幫忙的。倪藍覺得有人冒充你跟她對話，就聯絡了警方。正好監視洪蕾的人報告你來看她，所以我們趕過來接應一下。」

　　「可是他們能對我做什麼？綁我做人質？」邵嘉琪想了想，認真道：「我覺得你們還是監視我吧。」

　　「會有人手安排的。」夏力承諾。

　　倪藍這頭在跟藍耀陽通電話，她睡不著，想跟藍耀陽討論一下。她把洪蕾的舉動告訴了他。

　　藍耀陽也不太理解：「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幹蠢事？除了能引起警方懷疑之外，她能達到什麼目的？」

　　「她想找到我的地址。」

　　「秦遠還在牢裡，她走錯一步，就會把秦遠害了，秦遠能放過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藍耀陽正在加班做報告。他花了不少時間在倪藍這邊，所以公司的正經工作他得加班。明天有個臨時加開的董事會需要他做報告，關於倪藍的。

　　藍耀陽一心二用，敲了幾個字，道：「保羅一直活躍在歐洲，這次到這邊搞事情是因為你在這兒，對吧？」

　　「嗯，應該是。」

　　「那就是秦遠在國內應該有另一個左膀右臂，鋒範這麼重要，又是姜誠又是洗錢的，得有人幫他看著。萬一那個不是杜利群，是洪蕾呢？」

　　「然後他給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一槍？不說打死吧，萬一打歪了重傷臥床，就什麼都幫不了他了。而且越是高層的幹部，這種時候越不能添亂不是嗎？」

　　「可她並沒有重傷不起，她還偵查了醫院的情況，幫著聲東擊西，試圖攪亂警方陣腳，讓警方不能及時營救歐陽睿，她現在還想從邵嘉琪那裡打聽出你的地址。應該馬上逮捕她，她黑了邵嘉琪的手機，現在她電腦上還有，這個就是證據。」藍耀陽說著說著來精神了，「你趕緊睡，我聯絡劉綜。」

　　藍耀陽說幹就幹，他打電話給劉綜，剛把話說完，劉綜便道：「我們剛拿了逮捕令，正要去抓她。」

　　「什麼？」

　　「洪蕾受槍擊那天，李木他們不是拍了很多照片和視頻嗎？我們跟道路監控和地鐵監控做了比對，抓到了兩個嫌疑人。其中一個今天招了，就跟你推測的那樣，破壞大樓的電路只是擾亂視聽，他真正的工作是洪蕾進入大樓後，幫她監視樓下的情況，必要的時候替她掃除障礙。他不知道洪蕾上樓具體做了什麼。但洪蕾上樓後不久，他發現李木和鄒蔚來了。瑪麗亞給過他李木和鄒蔚的照片，他知道鄒蔚是警察，要上樓的。所以他就通知了瑪麗亞。洪蕾已經來不及離開，瑪麗亞讓他開槍把屋子打亂，並在洪蕾肩膀打一槍，說是受點擦傷就行，但他好像打得有點偏。然後他把槍裝袋子裡，再放回洪蕾的車後備箱，接著步行到地鐵站離開。之後他也沒敢聯絡瑪麗亞說拿餘款的事。」

　　「他可以指證洪蕾了？洪蕾就是瑪麗亞？」

　　「他的手機跟其他人手機一樣，事後被銷毀了，但是他確實可以指證洪蕾。他的證詞都對得上，他說的當時洪蕾車子停放的位置也正確。他能準確報出車型、車號。他在幾張照片裡準確指出了洪蕾。」

　　太好了！

　　這真是太好了！

　　藍耀陽掛了電話，安心寫他的報告。

　　無人機襲擊案後，藍高義和許娟火速再請八個保鏢，並要求藍耀明回家住，讓藍耀寧帶著孩子搬回來。連旭在外有工作，也要多請兩個保鏢。

　　藍耀陽知道他們緊張，不止他們，連Blue的其他人都感到緊張。

　　各位董事、股東、高管，還有各家合作夥伴，都向他們詢問倪藍的情況，擔心公司業務或是聲譽被其影響。

　　遠博集團的聲明以及律師信，更是直接針對了倪藍，連帶著，簽了倪藍的Blue也像站在了遠博的對立面。

　　Blue也發了一個聲明，說公司簽約藝人倪藍身體狀況良好，無精神疾病，在營救警察和反抗恐怖襲擊過程中受了傷，暫時停止一切活動。會全力配合警方調查，協助警方破案。Blue將一切以事實和法律為依據，支持倪藍正義、勇敢的行為，對於網上的謠言和惡意揣測公司密切關注並保留追究的權利等等。

　　這就是正面與遠博杠上了。

　　這些引起了網民的興奮和八卦。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最後誰會被打臉？好期待！」

　　「兩家結盟是因為倪藍，敵對也是因為倪藍啊。倪藍這個紅顏禍水。」

　　「所以究竟秦遠是罪犯，還是倪藍是精神病？」

　　「倪藍是對Blue做過什麼重大貢獻嗎？Blue對倪藍可真是金子般呵護。」

　　「回樓上，倪藍爬過Blue少東家藍耀陽的床。」

　　「視頻地址請見：……」

　　陳年舊賬又被翻出來了，輿論對Blue非常不利。公關部和藝人管理那邊電話幾乎都被打爆。

　　但藍耀陽以他罕見的強硬態度給各部門管理層開了會，要求所有人不得對案子和倪藍進行討論，公司內部及與合作方的交流不得涉及這些內容，倪藍暫時停止一切工作，不會來公司，不會對外發言，倪藍精神狀況很好，身體健康沒有疾病。公關部必須壓住所有負面熱搜，對外的公開內容必須得他簽字方可發佈。

　　藍耀陽把倪藍護得太緊，終於引發了集團其他董事、股東和高層的不滿。他們要求藍耀陽對最近Blue娛樂捲入案件和醜聞有個交代，並對倪藍進行解約處理。

　　藍高義跟藍耀陽談了，藍耀陽淡定道：「雖然在他們眼裡我只是藍高義的兒子，但我名片上怎麼都是印著Blue娛樂總裁。他們要交代，我就交代。簽誰、踢走誰，還輪不到他們把手伸到我這兒來吧。」

　　這態度在藍高義意料之中，氣勢卻在藍高義意料之外了。

　　他這個溫和體貼，顧慮別人感受的乖寶兒子，什麼時候這麼霸氣了？

　　藍高義是有些驚喜的，他當然能給兒子撐腰，但他覺得兒子自己做主也沒什麼不好。

　　「那就開會吧，你自己跟他們說。」

　　藍耀陽一口答應。他現在處理的就是這個報告。他自己來應付那些董事和高管。

　　藍耀陽寫報告寫得有些熱血，想起那個XX品牌套套的官博管理員小哥說的什麼「倪藍，我也曾為你抵禦千軍萬馬……」

　　呸！他才是為倪藍抵禦千軍萬馬的男人！

　　洪蕾屋子裡，她轉悠了一會，覺得很不安。

　　她乾脆收拾了一個大背包，換了黑衣黑褲，戴上了帽子，她很肯定她屋子裡沒什麼可疑證據，警察之前都搜過，但她還是看了一遍。她把臺式電腦裡的相關程序和內容都刪乾淨，再次確認無誤後，她背上包，沒有關燈，走出了家門。

　　洪蕾沒有坐電梯，她從樓梯下樓，在樓門口看到一個便衣，那氣質舉止一看就是警察。她再下一層，看到停車場裡，她車子不遠處有輛車上也坐著一個便衣。

　　洪蕾避開了大樓監控，找到了火警報警器，不一會，報警器響了起來。車下停車場許多車子報警器也響了起來。保安跑出來看，那車上的警察也下來了，他觀察周圍，打電話。

　　洪蕾在停車場角落上了另一輛車，她啟動車子，跟在另一輛車後面出去了。打電話的警察似乎只顧著盯她的舊車，沒注意這邊。

　　洪蕾開著車出去了，她沒注意到那個打電話的警察馬上上了車，啟動車子隔了一段距離跟上了。

　　洪蕾開出一段，她的車子與劉綜等人的數輛車擦肩而過。洪蕾壓了壓頭，車子開過去，心還在跳，不止慌張，還有憤怒。

　　她用力拍了一掌方向盤。靠！居然這樣對她！

　　劉綜跟其他車子剛開進小區，就接到報告。

　　洪蕾換了裝開車出去了，已經在跟蹤，是抓人還是跟著？

　　劉綜趕緊指示，跟著她，別打草驚蛇。

　　他迅速調動車輛，尾隨跟蹤車輛方向，追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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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虎領隊的車子剛剛進小區，就見到劉綜的兩輛車調頭，他愣了一愣，電話響了，劉綜打來的。

　　「老江，你繼續帶人上樓，小杜他們四個跟著你。洪蕾有可能潛逃了，不清楚是不是有人跟她報信。我們盯那邊，現場交給你了。」

　　「行，沒問題。」

　　江虎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有警員過來向他說明情況。大家拿上箱子，現場物證採集工具等等，上樓去。

　　樓上，一個戴著口罩的黑棕髮男人正在洪蕾家裡擺弄她的電腦。

　　電腦弄好，他又去翻了翻她的衣櫃，然後那男人鎮定地走出屋子，輕輕鎖上房門。他看了一眼正在上升的電梯，從容走進樓梯間，朝樓上走去。上了樓，打開其中一間的房間進去了。進去後摘了鞋套、手套和口罩。口罩下面是深邃立體的五官，西方面孔。

　　赫然是保羅。

　　保羅桌上的電腦開著，裡面顯示著電梯監控畫面，江虎他們幾個人剛剛走出電梯，電梯門關上了。

　　保羅扣上電腦，睡覺去。

　　洪蕾開車開出一段便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她沉住氣，把車子停在了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門口。然後她背著包下了車，目不斜視地進了便利店。跟蹤他的警察錢丞用步話機通報了洪蕾的情況。劉綜的車子在路口停下了，洪蕾認得他的樣子，現在的情況他不適宜出面。劉綜讓另一輛車上去支援。

　　另一輛車開到前面，在錢丞的車後停下。車上便衣下了車，路過錢丞的車子時，看了他一眼。錢丞用下巴指了指便利店，便衣便走進去了。

　　進到店裡沒有看到洪蕾，便衣便一直往裡走，轉了一整圈仍沒看到她。便衣趕緊通知外頭。

　　錢丞衝到店裡，問店員剛才進門的黑衣服，背了個包，戴帽子的女人在哪裡？

　　收銀台前坐著的店員一臉懵：「她往後邊走了。貨架擋著，我這裡看不到啊。」

　　便衣推開店後頭的一個門，那裡面是個倉庫房間。房間裡也沒有人。劉綜進來後，一眼看到牆上的窗戶，那窗戶挺高挺大，劉綜過去一看，窗臺上有個鞋印，窗戶半掩著。他把窗戶推開，外頭已經沒有人。

　　「叫支援，調監控，搜查這一片。一定要把她抓住。」

　　眾人聽令趕緊行動。

　　劉綜給江虎打電話：「老江，你那裡有發現嗎？」

　　電子物證分析員正在擺弄洪蕾的臺式電腦，江虎在一旁看著，他給劉綜回道：「有發現。洪蕾走的特別匆忙，衣櫃的衣服被拔下來也沒收拾掛回去，衣櫃門也沒關嚴。其他地方我們正在查，她的電腦上有東西，她走的時候刪了程序和文件，小李正在恢復。」

　　「她逃跑了。」劉綜道，「在楊柳東街這兒，從一家便利店的倉庫窗戶翻出去了。你在她屋裡看看是否有她去處的線索。」

　　「好的……」江虎剛答應，忽然叫了起來：「劉隊，她就是瑪麗亞，程序和對話恢復了。她就是瑪麗亞。她確實黑了邵嘉琪的電話，嗯，應該是在9月中旬的時候就黑了。她一直監控著邵嘉琪。他們打算用邵嘉琪做人質逼倪藍出來。」

　　江虎興奮地趕緊對著電腦屏幕拍照，給劉綜發了過去：「有物證了。」

　　劉綜看了一眼，屏幕上是瑪麗亞用暗網程序與一個叫「K」的人的對話。

　　瑪麗亞說她出來了，警察沒有查到她的任何證據。K說那是他幫她處理得好。他們商量了要用邵嘉琪的名義探出倪藍地址。K說現在警察盯得緊，太冒險了。瑪麗亞說現在警方都盯著秦遠，正是下手的好機會。他們會以為都是秦遠和保羅幹的。

　　劉綜皺了皺眉，這什麼意思？

　　江虎道：「有地址了。瑪麗亞和K約了在富興快捷酒店見面，柳江店。離楊柳東街就隔了一條街。」

　　劉綜趕緊上車，囑咐組員開車去富興快捷酒店。

　　江虎那邊把屏幕上的後半段對話拍了下來，給劉綜發過來。然後他道：「我們先把電腦這些送回局裡，在這裡不安全。洪蕾不一定留了什麼後手。萬一有人來銷毀證據就麻煩了。」

　　「行，你們注意安全。」

　　劉綜掛了電話，陷入沉思。洪蕾就是瑪麗亞？那為什麼第一次搜查沒有查出問題，這一次卻查到了？她走得太匆忙，來不及處理好？她為什麼匆忙，她知道警方正來拘捕她嗎？是誰洩露了消息？

　　洪蕾匆匆跑進了富興快捷酒店。這酒店生意以鐘點房、長包房為主，管理並不嚴格。她繞過前臺，直接進了電梯。她拿出了房卡，刷了電梯，上了五樓。

　　房卡她一直塞在床頭軟包靠背的夾層裡，上次警察搜查沒有查到，這房間她用來放置她的一些物品，筆記本電腦、槍、還有喬裝衣物、假身份證、護照和現金等等其它一些小物品，還有酒精、食物以及一些急救用品。在去羅文靜家之前，她就把所有東西都轉移了。現在，她要把這些東西帶走。

　　不安全了，她被出賣了。

　　洪蕾一進屋子，頓時驚呆了。這屋裡竟然放了四個大箱子，不是她的，她沒有這些。

　　洪蕾心跳得厲害，冷汗都出來了。

　　她把箱子打開，裡面竟然是無人機。

　　再打開另一個，一些視頻設備，槍械零件和各種工具。裝得整整齊齊，就放得好好的。

　　這是圈套，這是陷阱！

　　洪蕾飛速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裝上，再把槍、子彈、水、食物還有她的護照、錢全都裝好。

　　收拾完這些，洪蕾跑到窗邊看了看，看到有車子飛速而來，車上跑下來幾個男人。

　　警察。靠！

　　洪蕾來不及多想，她把床單、浴巾扯下來，把酒倒在無人機還有那些箱子上，然後她點著了打火機，丟了過去。

　　轟地一下，烈火燒了起來。

　　洪蕾拿了一條毛巾，迅速退出屋外，關上了房門。

　　「著火了，快跑啊。」她一路敲打著這一層的屋子房門，大聲尖叫。很快就有客人被驚動了，打開門看情況。

　　「快跑，快報警，著火了。」洪蕾用毛巾捂了臉，讓人看不清她的樣子。但那客人也無暇注意她的樣子，因為濃煙已經從門縫湧向了過道，有物體被燒著的氣味非常刺鼻。過道裡濃煙彌漫，快看不清了。

　　許多人走出房間。洪蕾大聲叫：「快跑啊，走樓梯。」

　　劉綜安排了人在酒店各出門佈防，然後他領了一個組員到前臺，出示了證件，說明正在追捕一名逃犯，讓前臺幫他們查一個叫「洪蕾」的住客。

　　「沒有這個人。」前臺在登記系統裡查了查，搖頭。

　　「那剛才有沒有一個穿黑衣服，背了個大背包的女人進來。」劉綜再問，「她也許是用別人的名字登記的。」

　　「沒注意。」前臺再搖頭。

　　劉綜皺眉頭，剛要說話就聽到樓上的喧嘩和尖叫，有人從樓梯衝了下來：「著火了，樓上著火了。」

　　我靠！

　　劉綜急忙拿出步話機通知各隊，千萬注意，洪蕾很有可能會混在人群裡逃跑，大家密切留意。

　　劉綜的組員已經在大聲問住客：「幾樓著火了？」

　　「四樓還是五樓？不清楚，聽到大喊我們趕緊出來了。」

　　劉綜大聲喝前臺：「你們的保安呢？疏散人群！滅火器！關閉電梯！通知消防！」

　　前臺已經嚇傻了，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叫人。

　　濃煙已經四下散開，人群驚恐大叫。洪蕾躲在三樓角落，打算等煙更多人更亂再走。她翻著電話薄，撥了倪藍電話。

　　倪藍接了，洪蕾激動大叫：「倪藍，他們陷害我！不是我！我會被殺死的！我被陷害了。我有證據！」

　　「那你應該報警，洪蕾。」

　　「警察信不過，我會死的。我沒時間了，我們到鋒範碰頭，那裡被查封了，所有該搜的都搬走了，我們在那裡見面。我告訴你所有的事，我有證據。」

　　「我怎麼可能相信你，洪蕾。」

　　「那我怎麼辦呢，倪藍，這個時候我能想到可以託付的人只有你。」

　　樓上傳來一聲爆炸巨響，全樓的人瘋了一樣往外跑。還有人沒穿衣服只圍著一條浴巾。

　　現在是時候了。

　　洪蕾掛了電話，關機，把手機卡拿出來。然後她捂著臉，混進了下樓的人群裡。

　　倪藍再打過去，洪蕾已經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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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倪藍打電話給劉綜。

　　劉綜這邊一團混亂，他已經叫了後援，附近派出所的人迅速趕到了。但衝下來的人群恐慌混亂，還有人圍著的毛巾掉了，裸著奔出來，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尖叫，東奔西撞，摔倒的還被踩了。

　　幾個刑警也不能視而不見，一邊留意著洪蕾的蹤跡一邊幫著安頓眾人。

　　濃煙中，大家視線受阻，可視範圍有限，劉綜命人站到圈外，留心各式車輛。洪蕾必須有交通工具才能離開。

　　電話響，竟是倪藍。

　　劉綜聽得倪藍所述非常驚訝：「她這麼說？讓你去鋒範？」

　　「她說她被陷害了。她要告訴我所有的事，她手上有證據。」

　　劉綜略一沉吟，「我們確實找到了她是瑪麗亞的證據。我不建議你跟她見面，有可能是計。把你引出來，然後保羅可以對你下手。我這邊來處理，我們正在圍捕她。有結果我告訴你。」

　　劉綜掛了電話，正想叫來一個手下囑咐兩句，卻眼尖看到路邊一輛停著的車在啟動開出，司機穿著黑衣，體形似女人。

　　「攔住她。」劉綜一指那車，大聲喝。

　　那邊的人手立即朝那車衝過去，一輛停在路邊的警車也趕緊啟動擺車頭橫在路上打算阻攔。

　　那車剛駛了一段就趕緊停了下來，幾個人將她圍住。

　　劉綜大步走過去，一手下低頭看了看司機，對劉綜搖了搖頭。

　　那司機從車上下來了，黑衣服的一位女性，一臉驚慌，但不是洪蕾。

　　劉綜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周圍密密麻麻圍滿了人，看熱鬧的，拍視頻的，從酒店逃出來的，消防車鳴著警鈴過來了，遠處還有救護車的聲響。

　　但是，洪蕾不見了。

　　劉綜打電話，讓追蹤洪蕾手機信號的技術員告訴他洪蕾現在方位。

　　「信號停掉了，她關機了。」

　　靠。

　　劉綜喝令左右：「都圍好，路口設卡，檢查每一個出入的人和車。」

　　更多的增援到達，劉綜把富興酒店周圍的這一條街都包圍了。消防奮力撲滅大火，救護車抬走傷員，警察穿梭在周邊，認真排查可疑人員。

　　什麼都沒查到。

　　倪藍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劉綜接了。

　　「沒抓到是嗎？」她上了網，關注著網上對這起火災事故的報道和各類消息。

　　劉綜道：「她不是普通人，倪藍，她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她是瑪麗亞。」

　　「所以我還是去鋒範吧。」

　　劉綜沉默了一會：「我安排人手到那兒埋伏。她跟你約時間了嗎？」

　　「沒有。」

　　「那你不急著去，稍晚我們先碰頭。我們在追蹤她的電話，只要她開機聯繫你，我們就能知道她在哪裡。」

　　劉綜掛了電話，繼續著排查的工作。

　　一輛從富興酒店停車場駛出的普通黑色轎車通過了路口警方的排查，開車的是一個男性。他樣子頗狼狽，頭髮淩亂，外套沒穿，只一件襯衫，還蹭得有灰。因為交警的設卡檢查，車子停了一串，那男的在打電話：「沒有，真的，我真是在開會……」

　　警察低頭看了看他的車，車上只有他一個人，沒發現什麼問題。那男人還在說電話：「開完會得馬上把報告弄完，很晚回去，你先睡。」

　　警察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交警囑咐了一句：「開車別打電話。」

　　電話那頭立即有女性的聲音在尖叫：「你不是在開會！」

　　「是在開會，你等一下，有人叫我，晚點回你。」男人對交警一臉尷尬地掛了電話，啟動車子駛離這個路段。直開出了兩條街，男人找了個沒人安靜路邊停下了，他打電話：「寶貝啊，你沒事吧，別生氣了，我們下次換家好酒店……」

　　正說著，忽從後視鏡看到自己的車子後備箱打開了。男人嚇了一跳，沒鎖嗎？不可能啊。他趕緊哄了兩句掛掉電話，推開車門下去查看。剛走到車子後方，眼前一花，忽然有人一拳揮來。男人「啊」的一聲大叫，緊接著有人擰著他的胳膊一轉，按著他的頭朝車後廂一撞。

　　「咚」的一聲，那男人頭部受了重重一擊，痛得叫不出來。緊接後頸一痛，那人劈了他一掌。

　　男人終於軟軟倒下，再無意識。

　　洪蕾鄙夷地看著他，搜了他的身，把他身上的錢包、鑰匙等物全都拿走，然後將他拖到路邊綠化帶，丟了進去。

　　洪蕾坐上了車，朝邵嘉琪家的方向駛去。

　　消防終於把火滅了，消防員上樓清查情況，劉綜帶人也跟了上去。

　　火源是從506燒起來的。劉綜立即向酒店經理查問這房間誰訂的。酒店經理很快報上來：「登記的身份證是程亮，訂房時間是11月26日。」

　　「辦入住時候的監控和今天晚上大堂、電梯監控，讓我們看看。」

　　「行，行。」經理緊張地連連點頭，「我去查查還能不能用。」

　　經理領著一名警察下樓去了。劉綜琢磨著程亮這個名字。不熟悉，但肯定哪裡見過。劉綜用手機翻找鋒範職員名單，發現程亮是鋒範公關部的，很年輕，23歲。

　　11月26日，那是他們收到倪藍殺手視頻證據的那天。那天他們決定拘捕倪藍，而關樊在醫院受到襲擊，廖新在醫院門口被打死。

　　消防員從房間出來，確認沒有危險可以進人，劉綜讓現場痕跡檢驗人員進去了。

　　房間被燒得不成樣子，屋中間被燒成黑乎乎一團的幾堆東西看著像是打開的箱子，劉綜戴著手套，拿著檢驗科給的工具，把灰燼撥開，心裡沉了沉。

　　看上去像是無人機的殘骸，另一些也許是操作裝置……劉綜正仔細看著，一名組員在洗手間喊他：「劉隊，快來看。」

　　劉綜起身過去，看到那組員從馬桶水箱裡掏出一包東西。檢驗科的人在地上鋪開防塵布，用剪子把那包東西剪開。一旁記錄人員哢嚓哢嚓地拍著照片。

　　裡頭的東西被一件一件擺了出來，劉綜呼出了一口氣。

　　狙擊步槍。

　　看這步槍型號，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比對彈道檢驗結果，會證明這就是那把打死廖新和打傷洪蕾自己的傷。

　　記錄員拍照記錄，檢驗科的把這些槍部件都裝進物證袋。

　　劉綜給徐剛打電話，徐剛告訴他，他們小隊已經到達鋒範，無論是樓下還是辦公室，現在都沒有發現。

　　劉綜掛了電話又再問技術那頭，得到的回答仍是洪蕾沒有開手機。

　　倪藍焦急地等著劉綜的消息，她給江旭紅打了電話，讓江旭紅過來照料關樊，她得出門。

　　江旭紅很快到了，她就在附近。她給倪藍帶來了一輛車，還有防彈衣。

　　倪藍做好準備，但是洪蕾沒有消息。

　　倪藍再給劉綜去電話，劉綜正在看酒店的監控錄像，這場火燒得旺，但監控錄像沒被破壞。視頻裡，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的，就是洪蕾。

　　「身份證不對也能辦入住？你們就是這麼管理的？」劉綜喝斥，酒店經理和眾員工完全不敢說話。

　　再看今晚電梯和樓道監控拍到的，確實也是洪蕾。

　　劉綜馬上跟祝明輝報告，祝明輝指示，在警方協查內部下通緝令，發佈洪蕾的照片，在機場、長途車站和火車站佈防，並警告此人手上可能有槍，極度危險。

　　劉綜趕緊辦了，祝明輝親自協調各部參與工作。

　　邵嘉琪因為喝了酒，又有一番緊張刺激的經歷，回到家洗了個澡就很快睡著了。睡夢中，似乎有人在叫她。邵嘉琪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忽然發現她是真的醒了，眼前真的站著個人。

　　邵嘉琪放聲尖叫，還沒叫出聲，卻被人按住了嘴巴。

　　「是我，嘉琪。」

　　是你才更害怕啊！

　　邵嘉琪看著眼前的洪蕾，覺得快要不認識她了。她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來這裡？她想幹什麼？

　　邵嘉琪悄悄地伸出手想摸枕邊的手機。

　　「我把你手機放桌上了。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需要你的幫忙。」洪蕾說著，用槍指向了邵嘉琪。

　　邵嘉琪瞪著槍口，冷汗下來了。

　　「你，你想做什麼？」

　　「你起來，穿上衣服。」洪蕾冷靜地說，她握槍的手很穩，「你照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邵嘉琪沒動。

　　洪蕾一把掀了她的被子，喝道：「起來！」

　　邵嘉琪冷得瞬間跳了起來，扒拉過衣服開始穿。「你到底想幹嘛？」

　　洪蕾沒說話，等邵嘉琪穿好了，她讓邵嘉琪坐在椅子上，她把邵嘉琪的雙手反綁，又把她的腳綁在椅腿上。

　　邵嘉琪道：「別幹傻事，洪蕾。」

　　洪蕾拿過邵嘉琪的手機，用她的手指把屏保劃開，然後對著邵嘉琪照了張照片。

　　「你幹什麼？」邵嘉琪喝她。

　　洪蕾把照片發給倪藍，然後撥了倪藍的電話，按了免提，把手機放在邵嘉琪的嘴邊，道：「告訴倪藍，來你家裡，我被人害了，我有事跟她談。不能有警察，不能有別人。不然我只能對不起你了。」

　　邵嘉琪有些抖，瞪著她不說話，眼眶有些紅了。

　　電話接通 那「嘟，嘟，嘟」的聲音分外刺耳，邵嘉琪抖著聲音：「別這樣，洪蕾，別傷害我，別傷害倪藍。」

　　洪蕾看著她，面無表情。

　　電話那頭接了。

　　倪藍的聲音響起：「喂……」

　　邵嘉琪抿緊嘴，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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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洪蕾瞪著邵嘉琪那副樣子，知她是打算裝死不開口了，而她沒有時間跟她這樣耗。

　　「倪藍，嘉琪在我手裡。」洪蕾自己說了。

　　「然後？」

　　「現在特警應該包圍了鋒範，在那裡等著我。我希望他們不要再來嘉琪家裡。這裡畢竟地方小，是民宅，很容易出大事的。」

　　「需要我轉告他們？」

　　「你自己一個人來。沒有警察，沒有別人，就你一個人來。嘉琪樓下有兩個警察，你本事這麼大，我相信你完全可以不驚動他們。」

　　「我去了有什麼用？」

　　「嘉琪就可以平安無事。」

　　「只要你有良心，嘉琪就會平安無事。」

　　「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他們要陷害我。」

　　「只要你把證據交給警方，指證真正的罪犯，不就沒人能陷害你了嗎？」

　　「哪有這麼容易，從一開始就是陷阱，他們決定襲擊醫院的時候，就在安排後路了。他們是瘋子，可是他們一點都不傻。」

　　「那你是什麼呢？洪蕾。」

　　「你過來，我全告訴你。」

　　「你告訴了我，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洪蕾咬著牙，深呼吸幾口氣，她有什麼好處，她已經末路了。「我不甘心，倪藍。我不甘心，我是死定了，但他們也不能好過。我就算為我的行為負責，他們也不能把他們的事栽我頭上。」

　　「我不……」

　　「我給你半小時。」洪蕾打斷倪藍的話。「半小時你沒到，我就砍掉嘉琪的一隻手。」

　　邵嘉琪抖了一下。

　　「別想測驗我會不會這麼做，我真的做得出來。」洪蕾說完，掛了電話。

　　她把手機丟桌子上，發出了「呯」的一聲響。邵嘉琪再抖了一下。

　　之後再沒什麼大動靜，邵嘉琪悄悄睜開了眼睛，她看到洪蕾就坐在她對面的地板上，槍就放在手邊的地上，她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邵嘉琪左右看了看，她被綁的椅子離周圍物件都有些遠，她什麼都夠不著。

　　「倪藍剛來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她是這樣的。」洪蕾突然說話，把邵嘉琪嚇了一跳。

　　洪蕾抬頭看她，邵嘉琪趕緊道：「倪藍會來的，你冷靜點。」

　　洪蕾突然拿過邵嘉琪的手機，按著邵嘉琪的手指紋開機，然後按啊按設置取消開機密碼保護，最後點開了錄音。

　　邵嘉琪盯著她的舉動，看不清她在她手機上做了什麼。洪蕾把邵嘉琪的手機擺地上，繼續說：「我以為倪藍只是一個普通的想成名的小姑娘，但有一天，我發現公司裡的電腦被人查驗過……」

　　邵嘉琪沒聽懂，但她不敢說話。

　　「我學計算機的。」洪蕾道，「把公司所有電腦都弄成可進入暗網的入口是我的主意，是我把鋒範打理得井井有條，是我讓警察查不出源頭，是我幫著他們善後，是我讓羅文靜閉嘴。這麼多年，因為有我他們才能這麼順利。」

　　邵嘉琪終於沒忍住：「他們是誰啊？」

　　洪蕾張了張嘴，又閉上，她想說保羅和秦遠，因為倪藍是這麼說的。但其實，她並不認識保羅和秦遠。

　　洪蕾整理整理了思維，繼續道：「我是在一次法國旅行的時候認識的卜飛，七八年前吧，他能說會道，看上去挺有腦子的。他跟我聊金融、聊投資、聊娛樂圈，回國後我們保持聯繫，有時我有什麼賺錢的路子會告訴他，他也會告訴我。我們談過一陣子戀愛，後來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了。跟他這種人，一起賺錢要比一起談感情來得舒服。」

　　邵嘉琪想起來卜飛是誰了，就是姜誠從前的經紀人嘛，在圈子裡還挺有名的。沒什麼背景，但資源很厲害，捧新人特別牛，投資眼光也好，傳說爛劇本在他手裡都能變成錢。姜誠就是他一手捧紅的。

　　洪蕾看了邵嘉琪一眼，邵嘉琪趕緊應：「嗯嗯，聽著呢，你們一起賺錢。」

　　不是，等等，她為什麼要聽這些，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對不對？但她也沒辦法阻止洪蕾了。

　　洪蕾繼續說：「後來他把我介紹給了K。他跟著K炒幣，K很有資源，特別厲害，但卜飛沒那麼牛，不太能接住K的要求，於是卜飛想到了我，我就跟卜飛進了暗網，跟K談了幾次。K非常聰明，他把卜飛捧起來了，我跟他們一起操作了洗錢，我也賺了不少，我就入夥了。後來姜誠大紅，拿著他就像拿著印鈔機，我和卜飛商量多捧幾個，但卜飛試了，其他人沒姜誠這樣的觀眾緣和運氣。而K對捧明星的興趣並沒有那麼大，他說不想把雞蛋全投在一個籃子裡，娛樂圈裡有一部分渠道就好，弄得太多了，會失控的。」

　　邵嘉琪覺得這個K說得挺有道理，但她不敢發表意見。

　　「如果K不願意，卜飛想捧誰也不是那麼容易。也有可能是因為卜飛的要求太多了，總之那時候開始，K跟我溝通得更多些。K教導我很多東西，他想讓我主管娛樂圈的資源，我很高興。」

　　邵嘉琪無法理解，當個犯罪團夥小頭目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分分鐘被警察抓了好嗎？做個守法公民好好工作掙錢不比你們這些歪路強？

　　「卜飛跟杜利群一起搞起了鋒範，我就按計劃進入鋒範做個中層職員，卡在重要在位置上，既能隱藏，又能監督他們做事。」

　　「所以鋒範真的一直在洗錢嗎？誠哥也是？」涉及到自己的東家，邵嘉琪問了，她感到很失望，她對公司投入了很多感情，她這麼認真努力地工作，結果這些人用他們的勞動成果來做違法勾當。邵嘉琪覺得噁心。

　　「你去指證他們吧。」邵嘉琪真心建議。「你不要一錯再錯，及時懸崖勒馬，還能回頭。」

　　洪蕾盯著她，那眼神像狼一樣。「怎麼回頭？我殺過人。」

　　邵嘉琪倒吸一口涼氣。

　　「只殺過一個而已。」

　　那語氣，邵嘉琪真的聽不下去了。「你可以不用告訴我。」

　　「那姑娘叫孫靚。」

　　邵嘉琪緊張地喊：「我不知道她是誰，你真的不用告訴我。」

　　「你不知道她，倪藍卻是知道的。倪藍就是因為她，來了鋒範。」洪蕾道。

　　邵嘉琪安靜下來。

　　「關樊的好朋友，孫靚。警方判定她是自殺的。關樊為了這個事一直在找羅文靜。她也真是厲害的，羅文靜只是去過那個PUA群一次，還是這麼久之前，她居然都給翻出來了。」

　　「跟倪藍撞車的那個警察嗎？你殺死了，警察的好朋友？」

　　「我負責安排人頭進山林，但我沒料到陳炎這麼蠢的。不能讓孫靚把事情說出去，所以我去解決了她。我之前看過很多殺人的視頻，挺刺激的。但其實殺人也就那樣吧，沒有我想像的害怕，也沒有想像的刺激。」

　　邵嘉琪的心縮得緊緊的，變態啊這是，之前怎麼沒發現，一點都沒看出來。

　　洪蕾看她的臉色，笑了笑：「姜誠也殺過人。」

　　「啊？」邵嘉琪震驚。

　　「那失蹤案到現在都沒破。所以殺人沒那麼難的。」

　　「你，你別胡說。」

　　「胡說什麼？胡說殺人沒那麼難，還是胡說姜誠殺人？」洪蕾道：「姜誠真的殺過人，不論是不是出於他的自願，不論他事前知不知道，他就是殺過人。我還去幫忙拍攝了。」

　　洪蕾看著邵嘉琪：「說不定你也殺過，你自己不知道。」

　　「我沒殺過。」邵嘉琪大叫。

　　「是嗎？你怎麼知道。也許因為你開車過路口的時候慢了兩秒，導致兩條街後面趕時間的某輛車沒有趕過黃燈，所以他猛踩油門，結果撞到大貨車上，死了。而你，心安理得地開著車繼續走，仍舊拖拖拉拉，耽誤時間。」

　　邵嘉琪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歪論，她是魔鬼嗎？

　　「倪藍肯定殺過人。」洪蕾繼續道：「她才是狠角色，她殺人可以不眨眼。有這種本事挺好的。」

　　「你瘋了嗎？」

　　「我沒瘋！」洪蕾情緒激動起來，「我才是最理智的那個。我總給他們擦屁股，其實完全用不著山林，能掙多少錢？我不知道他們做那個有什麼用？多捧幾個大明星，要多少錢沒有！討好那些賤男人，收個幾萬塊，用來弄人頭賬戶，再倒騰幾十萬，有什麼意思。」

　　邵嘉琪沒聽懂，不說話。

　　洪蕾自己也靜了靜，然後道：「也許他們有些人死了。我覺得卜飛也死了。」

　　這種死人的，邵嘉琪真的不敢聽。「要不你等倪藍來了再聊，不然你回頭又得再說一遍。」

　　「嘉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不是傻，是變態。

　　邵嘉琪鎮定了一下，道：「我只是覺得，總有辦法解決的。你想想，有時候我們必須得違約，因為劇組太欺負人了，這戲沒法拍，但是提出解約就得賠錢，藝人賠不起錢，公司也不想負責，這個時候我們就得談啊，大家都是有需求的，都不想惹麻煩，都想事情都平息，先談談。你現在這樣，不如去自首。你跟警察說清楚，你可以做證人，指證那個K才是幕後大Boss。」

　　「他們給我挖了一個坑。他們把無人機襲擊的事栽到我頭上，他們還會把更多的事栽我頭上。我不知道誰是K，他們抓了秦遠，倪藍在直播說保羅和秦遠，網上全是秦遠，我以為就是秦遠。但是K還在，K跟我溝通，讓我找你。我找完你之後，卻惹來了警察。我說這樣不行，太冒險，我問他秦遠怎樣脫身，他卻說關秦遠什麼事。」

　　洪蕾激動地拍地板：「他媽的什麼叫關秦遠什麼事，倪藍說是他，就必須是他啊！可是就算把對話記錄翻出來，也只能翻出那句關秦遠什麼事，警察是蠢貨。那我是什麼呀！誰都可以是K，誰都可以是瑪麗亞。我是瑪麗亞，但瑪麗亞不是我，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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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邵嘉琪不明白。

　　她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從她的角度，就是知道鋒範涉及經濟犯罪，所以整個公司被查。

　　發生了無人機襲擊，倪藍被追得屁滾尿流，氣不過了在直播裡罵了一句保羅和秦遠。保羅不知道是誰，但是秦遠大名鼎鼎，於是秦遠被查。

　　而倪藍曾經在自稱恢復記憶後又指控秦遠襲擊了關樊，用關樊的車子撞了自己。但這個指控被秦遠的律師用視頻證明不成立，沒有事實依據。所以倪藍和警方都被噴。

　　現在洪蕾冒充自己向倪藍套話，又半夜跑到她家裡來綁架她說些亂七八糟的。邵嘉琪不明白前因後果，真的聽不太明白。她只知道洪蕾的情緒有點不對。今晚不該給她買滷味的，後悔。

　　「洪姐，不如我們聊聊，就像今晚我們一起喝啤酒啃鴨翅時候那樣聊，你看怎麼樣？」

　　洪蕾抬著眼皮看她。

　　邵嘉琪道：「你有什麼打算啊？倪藍來了，你把事實真相告訴她，然後呢？」

　　洪蕾不說話。

　　邵嘉琪看著她：「倪藍幫不了你的，她都自身難保，警方也把她盯的緊緊的。她自己就是嫌疑犯，咱們今晚還聊了，你記得嗎？秦遠說她做偽證，還說她是神經病。」所以自首吧，親，自首才是出路。

　　洪蕾忽然道：「你覺得我很傻是不是？」

　　邵嘉琪搖頭：「沒有沒有。」

　　「你根本不能明白，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所有的事都是我在打點處理，是我在冒險，是我給他們掙錢，而他們居然給我挖坑，處心積慮要嫁禍我！想讓我當替罪羊，要害死我！憑什麼！」

　　邵嘉琪咬唇，她明白的，就像她真心當洪蕾是朋友，可現在洪蕾卻用槍指著她的感受一樣。

　　邵嘉琪被她看的心裡發毛。洪蕾忽然起身，去翻邵嘉琪的衣櫃，她找出一個行李袋，她把她背包裡的東西全移到了那行李袋裡，又穿上了一件邵嘉琪的大風衣，戴了一頂假髮，接著她解開了邵嘉琪的腿，把她拉了起來。

　　「我們走。」

　　「去哪裡？」

　　「換個地方，這裡不安全。」洪蕾道：「我們今天才見過面，現在出事了，他們也許會猜到我來找你。」

　　「不會的，網上都說警察很蠢的。」邵嘉琪不想走，倪藍會來的，警察會來的，她想等救援。她真的嘴太賤了，她聊什麼聊啊，為什麼要試圖勸她自首呢？

　　「只有蠢貨才會以為警察是蠢貨。」

　　邵嘉琪又沒忍住：「那你們犯罪的時候怎麼不這麼想啊。」

　　洪蕾揮著手上的槍柄就朝邵嘉琪頭砸去。邵嘉琪痛叫一聲，躲閃不及，尖叫道：「不是我說的，是網上說的。」

　　「你給我老實一點。」洪蕾吼她：「我現在死路一條，我什麼都不怕了。」

　　邵嘉琪咬著嘴，忍著沒回嘴「你什麼都不怕你跑什麼」。

　　洪蕾押著她，給她披上了一件披風，「我們去車站。我安全上了車，就會讓你走。你把證據交給倪藍。」

　　「你現在就可以把證據交給我，我交給倪藍。」

　　「去幫我買車票，你身份證呢？」洪蕾翻邵嘉琪的錢包，找到了她的身份證。「買兩張，不容易讓人懷疑。」

　　邵嘉琪害怕，掙扎道：「你不是說樓下有警察？我們下樓不安全。」

　　「如果被發現，就幹掉他們。」

　　「別這樣。」邵嘉琪要哭了。「洪蕾，洪姐，真的，你冷靜一點。有什麼情況你就跟警察說，他們會相信你的，會好好調查的。」

　　「K就是秦遠！」洪蕾吼。

　　「好的好的，我知道。」邵嘉琪完全不想提醒她，她自己剛才還說秦遠被抓後K還跟她說話，給她指示。

　　「或者是保羅，啊，有可能是卜飛。」

　　邵嘉琪用力點頭。

　　「還有姜誠！他自導自演！他跟卜飛是一夥的，跟羅文靜是一夥的。有太多人可以幫他了。」

　　邵嘉琪再點頭，你說是誰就是誰。

　　洪蕾忽然想起地上的手機，她拿起來，關掉錄音，把手機放桌上。「這個不需要，他們能追蹤手機信號。回頭你把錄音也交給倪藍。」

　　邵嘉琪盯著她的手機，那她也不能報警了。

　　洪蕾用槍指著邵嘉琪：「拿上車鑰匙，走。」

　　樓下，特警隊黃岳向劉綜通報：「三隊已經就位，跟現場警員聯絡過了，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上樓。」

　　劉綜道：「隱藏好，如果她發現各個交通渠道都被封查，她需要人質，也需要一個地方躲藏。我這邊得到任何她的行蹤消息就告訴你。」

　　黃岳應了，將人員部署好。

　　倪藍開著車朝著邵嘉琪家方向飛馳。半路接到了劉綜的電話。

　　「劉隊，什麼情況？」

　　「富興酒店房間裡沒有燒乾淨，我們發現了竊聽器、針孔攝像器，跟藍色豪庭發現的是一樣的。無人機、操作器也全都有，這裡是他們儲藏的倉庫。」

　　「那在11月27日之前，這些東西存在哪兒？」

　　「現在還沒有線索，必須得把洪蕾抓到。」

　　「她家裡什麼情況？」

　　「除了電腦之外，其他東西都沒有找到，應該是她都轉移到富興酒店這邊了。她昨天回來後又使用了電腦，所以在電腦裡留下了痕跡。這次太匆忙，她沒能刪乾淨。電子物證分析這邊用她電腦裡恢復的程序和賬號做搜索，找到了她的暗網裡的雲空間。她存了很多東西，我們需要時間分析，但是應該有你之前說的下載的那份清單。還有，他們看到一堆人頭賬戶，裡面有用來買無人機的。瑪麗亞使用和操作過，為了防止避免同一個賬戶多次盜用引起警覺，上面都有記錄，使用哪個賬戶做了什麼。」

　　倪藍思索著。

　　「洪蕾就是瑪麗亞，這個是肯定的。」劉綜說著，突然道：「稍等。」

　　那邊有人說話的聲音，但劉綜把手機切了。過了一會，劉綜再度與倪藍通話：「找到洪蕾了，她劫持了邵嘉琪，目前被特警隊堵在邵嘉琪家的地下停車場了。」

　　靠啊！倪藍心裡罵髒話，不是說好等她的嗎 ？「別殺她，劉隊，千萬留活口。」

　　「我也希望洪蕾別幹蠢事。我現在趕過去。」劉綜掛了電話。

　　倪藍咬咬牙，她踩緊油門，加快了速度。

　　洪蕾押著邵嘉琪從樓梯下到了地下停車場，剛出樓梯口沒多遠，她就感覺到不對了。

　　沒遇著警察，沒見到保安。

　　什麼人都沒有。

　　洪蕾攬過邵嘉琪讓她擋在自己身前。邵嘉琪嚇得尖叫。

　　洪蕾拉著邵嘉琪迅速往牆根退，一個身影在牆根閃過，洪蕾迅速把邵嘉琪往這邊擋，手裡的槍舉了起來：「都別動。」

　　沒有人。

　　但洪蕾已經非常警覺了。她拉著邵嘉琪一直退，退到牆角處，前面有車子擋著，再加上一個邵嘉琪。

　　洪蕾把邵嘉琪按在地上伸直腿坐著，這樣她就沒法跑了。然後她也坐下，坐在邵嘉琪身後。

　　邵嘉琪緊張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洪蕾道：「有警察。」

　　「沒有。」

　　「出來，讓我看見你們，不然我就打穿她的腿。」

　　沒有人應。

　　邵嘉琪有些抖，剛想說「你看真沒有」，結果看到兩個全副武裝的特警站在了她們前面的車子邊上。一個拿著防彈盾牌，另一人站在後面。汽車將他們擋了一半，看不到他們全身。

　　洪蕾馬上反應，用槍指著邵嘉琪的頭：「別過來，往後退，不然我打死她。」

　　那兩個警察慢慢後退，站在後面的那人道：「我是特警三隊隊長黃岳，請別傷害人質。」

　　「倪藍呢？」

　　「她不在這兒。」黃嶽問：「你要見她？」

　　洪蕾冷笑：「無所謂了。」

　　「你是洪蕾嗎？」黃嶽問，「你的人質叫什麼名字？」

　　「我是邵嘉琪。」邵嘉琪大聲應。

　　洪蕾再次用槍托打她的頭，邵嘉琪痛呼一聲。

　　「請你冷靜。」黃岳道，「洪蕾，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們說。」

　　「就站在那兒，別動。」洪蕾大聲喝。

　　黃嶽和他的隊友站定了。

　　洪蕾把邵嘉琪的手解開，把自己的手機和卡給她，勒著她的脖子，槍指著她的頭：「把我手機卡裝上，手機開機。現在不用怕他們追蹤了。」

　　邵嘉琪手有些抖，按她的囑咐辦。

　　這邊黃岳借著身前隊友的遮擋，按開了步話機：「她問倪藍，通知劉隊，還有，讓談判專家儘快來。」

　　耳機裡傳來他隊友的聲音：「一號位置沒有狙擊條件。」

　　另一人道：「電梯口可以，但正好在她視線範圍。」

　　黃岳大聲對洪蕾道：「洪蕾，你有什麼要求嗎？」

　　洪蕾大聲罵：「滾蛋吧，警察會跟我談條件嗎？你們只想打死我。你們會幫著K滅口的。」

　　「我們不想傷害你，我們需要你作證，我們會保護你。」

　　「是啊，洪蕾。你是重要證人。」邵嘉琪壓低聲音勸，她很害怕。

　　「你不知道K多厲害，他想讓誰減刑就能讓誰減刑，在牢裡的人都能殺死。我就算活著出這個停車場，也活不過明天。」

　　「你太誇張了，你電影看多了……」

　　邵嘉琪話沒說完就被洪蕾勒緊脖子：「別廢話，開機，上微博。」

　　邵嘉琪手指打顫：「幹嘛呀？」

　　「快。」

　　這邊黃岳沒有視角直接看到洪蕾的情況，但微型監視儀給了他畫面，他用步話機小聲道：「切斷地下室的移動信號增強器。」

　　「洪蕾。」黃岳試圖轉移洪蕾的注意力：「我們不會傷害你，但我們也需要保護這樓裡居民的安全，你告訴我你的需求好嗎？讓我們解決眼前的僵局，怎麼樣？」

　　洪蕾不理他，告訴邵嘉琪：「寫我和公司同事被困在地下室，我們有重要情報，但是警方想殺人滅口，我們被困在這裡，我們會死的。」

　　「啊？」邵嘉琪嚇得手機差點掉了，「不不，不能這麼寫。」

　　「警察用字母縮寫。發，不然我打你的腿，你試試我敢不敢。」

　　邵嘉琪抖著手寫了這些字，還按洪蕾的要求自拍了一張，把她們倆的臉都拍下了。地下室的光線昏暗，那是兩張緊張而慘白的臉，效果要多好有多好。

　　邵嘉琪被槍指著頭，點了發送。

　　微博的發送一直打圓圈，手機顯示信號很弱。

　　洪蕾瞪著手機屏幕，放聲大罵：「你們他媽的想讓她死是不是！給我們信號！打開信號增強器！」她用槍用力壓著邵嘉琪的頭，邵嘉琪終於被嚇哭。

　　黃岳忙道：「你冷靜一點，你要什麼？」

　　微博的界面滾了一下，微博發出去了。

　　洪蕾冷靜下來了，她定了定神，再次道：「我要網絡，打開網絡信號。」

　　「你等等，我得查一查是什麼情況。」黃岳再次用步話機聯絡，讓查查洪蕾的社交媒體動靜。他努力拖延時間。

　　洪蕾刷不出更新，看不到留言和轉發，但她鎮定一些了。「我要見倪藍。」

　　黃岳沒有接到劉綜的通知會不會叫倪藍，正想說話，忽聽到停車場外頭一陣聲響。他們封鎖了這裡，外頭車輛和人都進不來。

　　一個隊員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倪藍來了，她說洪蕾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