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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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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8 00:1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劉綜回到警局,曾永言表情興奮地把他叫住了:「劉隊,網安局那邊有了新進展。他們在暗網找到了山林。」

  劉綜一愣:「山林?」

  是最早關樊一直盯著不放的那個暗網「山林」嗎?

  果然又有新線索了,他猜這事肯定又跟洪蕾有關。

  「你還記得吧,洪蕾在鋒範的所有電腦裡面都安裝了隱藏的進入暗網程序,以防在出事的時候,隱藏自己才是真正進入暗網的人。」曾永言道。

  「嗯,記得。」這個事倪藍是這麼說,洪蕾自己也承認了。

  曾永言道:「所以洪蕾曾用過別的電腦登陸暗網。」

  「我知道。倪藍當初就是根據這些痕跡記錄找到保密文件夾,下載了清單。但是她暴露之後,鋒範的電腦全部被清理過了,包括暗網裡的那個文件夾。」所以倪藍恢復記憶後也沒找回那清單。

  「大概是她有遺漏?」曾永言把報告遞過來,「技術科那邊一台電腦一台電腦地查,在一個小助理的電腦裡頭找到了未清除乾淨的痕跡,沒辦法再推進下一步,就轉到網安。網安做了技術處理,摸到了山林。這平臺內容跟關樊從前的調查報告一樣。裡面的用戶,還有些活躍的。網安拉了名單出來,轉我們刑偵了。」

  劉綜接過報告,沒打開,道:「我猜一猜,那個電腦沒刪乾淨的,是不是程亮?」

  「對。」曾永言道:「他十一月底離職。他的電腦被收回IT管理室,一直擺在一邊沒動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洪蕾漏掉了他的電腦,而且這次網絡攻擊的影響也避開了。」

  「嗯。」劉綜點點頭,確實是很完美的證據了。兇手發動大動作襲擊引爆網絡亂象試圖刪除證據,偏偏有一台閒置電腦躲過了。而這閒置電腦裡這麼巧就藏著洪蕾的犯罪證據。也很巧,這個人的人頭賬戶就是洪蕾用過的,完全不費勁就能把事情跟洪蕾聯繫在一起。

  「找過這個程亮嗎?」

  「找了。他剛到一家互聯網公司上班,跟娛樂圈沒什麼關係。暫時沒查到那公司哪裡不對。法人、股東和各高管都沒有與我們現在這個案子相關人員有聯繫的。程亮說離職之前出過一趟差,辦酒店和機票時,他背不下身份證號碼,當時忙就把身份證給過洪蕾代辦。第二天洪蕾就還給他了。他查了機票記錄,給身份證那天是11月26日,就是洪蕾去開房的日子。他現在拿手上的身份證沒什麼問題,他入職新公司之前還用身份證去銀行開了戶。」

  「在山林裡頭是不是還有別的線索?」劉綜問。

  「有瑪麗亞與會員的聊天記錄。她誘導他們通過山林提供的渠道購買電子貨幣,消費購買服務,給他們提供目標信息,或者提議他們如何選擇目標。也有一些威脅言論,拉黑了用戶,警告他們自己手裡有用戶的犯罪記錄什麼的。一套一套的,用得非常熟練了。瑪麗亞是管理員。」曾永言指了指報告:「聊天記錄裡面有,他們的報告也發你了,你登內網收一下。」

  曾永言頓了頓,又道:「按姜誠的口供,平常給他電話,用羅文靜受虐視頻威脅他的那個人,用的變聲器,他不能從聲音分辨是誰。但按他描述的說話方式和內容,語言習慣和瑪麗亞挺象的。祝廳讓請專家對洪蕾的語言習慣做分析,看是否能確認就是她。」

  劉綜想了想:「還沒查到瑪麗亞的賬戶吧?」

  「還沒有。」

  劉綜笑了笑:「應該快了。」

  「對經偵這麼有信心?」曾永言搓搓臉,為了查案,他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沒休息了。

  「有的。」劉綜點點頭:「自從確定洪蕾後,很多線索一下子就明朗了。」

  不但明朗,而且這拉出一條條線索的節奏,也控制得很不錯。劉綜甚至想,大概所有證據列出來後,洪蕾會被「某些人」勸說,供出「K」就是卜飛。

  畢竟目前只有「瑪麗亞」和「K」兩人的證據。瑪麗亞已經確認,只要把K再找出來,這案子基本就清楚了。

  而秦遠如果是K,洪蕾的證詞無法成立,她身上擔的罪名沒法推卸,但如果K是卜飛,一個不知道在哪裡的人,洪蕾能辯護的餘地就大了。

  劉綜剛回到座位,就收到袁鵬海的電話。袁鵬海給了他一個私人會所的地址,說今天晚上九點到這裡開會。

  「這個地方合適嗎?」劉綜查了查,這地方似乎都不是一般有錢人消費的地方。公職人員到那裡違規了吧。

  「合適,誰會想得到。」

  「是藍耀陽定的會議室?」

  「那肯定的,我們就是用一下會議室。」

  劉綜:「……」

  「別帶手機,會被追蹤。便裝,穿帥一點。別太準時,大家分散行動。」

  劉綜:「……」

  這晚劉綜回家早了點,八點就走了。他好幾天沒回家,回去好好洗了個澡,刮了鬍子,換了一身他覺得的是最體面的西裝。把手機放在了家裡,沒開車,出門打了輛的士,去了會所。

  會所在近郊,挺偏僻的,路程比較遠。

  劉綜到的時候已經9點20,他覺得這時間應該很不準時,行動相當分散了。結果一下車就看到袁鵬海也剛到。

  老頭子很精神,微胖的身子穿了件很朋克的皮夾克,皮褲,皮鞋,戴了頂很時尚的帽子,圍了條鮮豔的圍巾。劉綜覺得要不是自己幹刑警幹久了,又太熟悉這老頭,還真有可能認不出他來。

  袁鵬海也看到了劉綜,但像不認識他似的,在他面前一晃就過去了。他踏著有節奏的步子,特別瀟灑地走到門童服務生面前,就像是這種場合的常客似的。

  劉綜:「……」這是幹臥底的吧?

  門童問了袁鵬海去哪個包廂,然後領著袁鵬海進去了。

  劉綜走上前,一個經理模樣的人迎上來,跟他道:「先生,這邊請。」

  劉綜跟著那人走,遠遠看到前頭袁鵬海的背影。他問那經理:「你知道我要去哪裡?」

  「小藍總的朋友是吧?」

  劉綜點點頭。

  那經理小聲道:「您一看就是警察。」

  劉綜:「……」那袁老頭不像嗎?

  劉綜看到經理的笑容,有些不服氣:「這麼容易認出警察的,不是警察就是罪犯了。」

  那經理又笑:「還有我們這樣的服務業精英。」

  劉綜:「……」果然是服務業精英,這應對自如的。

  經理把劉綜帶到了一個包廂,他推開門,對劉綜比劃了一個手勢:「請。」

  劉綜走進去,表情冷漠,內心還是驚訝的。這是包廂?這是包大廳吧?

  有兩張檯球桌,兩個牌桌,巨型屏幕,卡拉OK,多組沙發。

  鄒蔚和袁鵬海坐在一組沙發上低聲說著什麼。倪藍坐在一旁,對著卡拉OK大屏幕搖著瑩光棒。

  大屏幕前,藍耀陽正拿著話筒很投入地在唱:「……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是太陽先升起,還是意外先來臨,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夜空中最亮的星,請照亮我前行……」(備註: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填詞:逃跑計劃)

  劉綜站在那兒聽了一會,這歌他聽過很多次,他也會唱。他第一次聽到,是有一樁殺人案,怎麼都找不到兇手,破不了案。受害人的妻子帶著受害人的老母親和兩歲的孩子在他面前痛哭大罵:「要你們警察有什麼用!怎麼可能破不了案,要你們有什麼用!」

  劉綜連續加班一星期,身體疲倦,精神壓力巨大,被哭罵得無法忍受。他當天就決定不加班了,確實什麼都查了,就是沒找到,還要這麼被罵。他也有家庭,他自己家都沒顧上,憑什麼被罵,不加班了。

  他坐了一輛的士回家,車上放的就是這首歌,歌還沒唱完,司機問他怎麼了,他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是警察嗎?」司機問他。當時他拿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他需要拿回家洗的制服。

  「很辛苦吧?」司機又問他。

  劉綜覺得很丟臉,沒回答。他抹掉了眼淚,扭頭看著窗外。司機也不再說話,他只是把這首歌定了循環播放。劉綜下車的時候,司機遞給他一個蘋果:「加油啊,小夥子。」

  小夥子?其實他不年輕了,離小夥子有段距離。但這個稱呼,真有幹勁啊。

  劉綜一直忘不了,那時的士車遠去,他抬頭望天,真的看到了星空中有顆很亮的星。而他的妻子,就站在不遠處樓道門口等他,對他笑著說:「回來了呀。」

  一年後,案子破了。劉綜親自上門,去通知家屬。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兩歲的孩子已經長高許多,受害者的老母親已經去世,他的妻子剪短了頭髮,看上去幹練不少。「謝謝你,沒讓我們白等。謝謝你。」

  沒有白等。這句話印在了劉綜的心裡。

  藍耀陽唱得並不算好,因為他就是很隨便地唱。劉綜覺得這位小夥子可以的,他並不是想表現唱得好,他就是自己唱得高興。

  劉綜正這麼想,門又開了,伯尼‧陳同志帶著一身精英氣派淩厲氣場走了進來,藍耀陽的歌聲瞬間變了。那小心控制的氣息,認真拿捏的音調,連姿勢都擺得像專業歌手。

  劉綜:「……」

  伯尼也不管藍耀陽,他走到沙發組在袁鵬海身邊坐下,袁鵬海和鄒蔚都與他打招呼。劉綜也過去坐下了。

  藍耀陽把這首歌唱完,趕緊關了卡拉OK,乖乖回到位置。倪藍拿著手機比劃:「我想聽這首。」

  「下回再唱。」

  倪藍看著他那慫樣,湊他耳邊問:「你怕陳世傑?」

  「不是怕,是尊重。」

  「行吧。」倪藍也不多話。

  「你不是也很尊重我家裡人。」藍耀陽堵她。

  倪藍想說她一點都不怕好嗎?但看了看藍耀陽,還是改口:「嗯嗯,我很尊重的。」

  伯尼似乎沒有搭理他們兩個的打算,袁鵬海也很認真在跟他聊。藍耀陽便又問倪藍:「伯尼突然跟我家裡攤牌是什麼意思?」

  「給我撐腰唄。」

  「他說你討人嫌,謝謝我媽幫你說話。也沒說同意我倆戀愛的事啊。」

  「他就是這麼一個彆扭的老男人,你不用理他。」

  藍耀陽:「……」這父女倆對對方的評價都挺高的。

  倪藍吃顆葡萄:「陳世傑是同意我們的。」

  「是嗎?」

  「要不然呢?沒事暴露自己身份做什麼。」倪藍點頭:「事情鬧到這一步,他的身份遲早都會曝光的。與其你父母從別的地方知道這事,不如他親自說。」

  那他也不多鋪墊一下,這樣挺嚇人的。藍耀陽忍住沒說直到他出門他父母都沒緩過勁來。

  那邊伯尼在說著什麼,劉綜、袁鵬海和鄒蔚都在認真聽他說。門又開了,這回是一個婦人推著輪椅進來。

  劉綜一下愣住了。

  關樊。

  關樊環視眾人一圈,露出笑容。倪藍跑上前,與她擁抱。鄒蔚也上來要抱抱。

  「嗨,你好啊,關。」伯尼與關樊招呼。

  「嗨,山姆。」關樊應他。

  山姆?

  藍耀陽看向倪藍。劉綜若無其事摸摸手錶。

  幾個名字這是。

  「他在基地給聯合國反恐集訓項目做教官時候叫這個。」倪藍幫陳世傑解釋。然後她去擁抱了江旭紅。

  「給大家隆重介紹一下,我紅姨!」倪藍一臉驕傲。「了不起的媽媽。」

  關樊握著江旭紅的手,跟大家道:「這是孫靚的媽媽。」

  袁鵬海、鄒蔚、劉綜都嚴肅端正臉色。

  江旭紅向大家輕輕鞠了一躬:「謝謝你們,謝謝。」

  袁鵬海站了起來,鄒蔚和劉綜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對不起。」袁鵬海回江旭紅一個鞠躬。「我們工作做得不到位。」

  劉綜道:「洪蕾承認是她殺了孫靚,雖然又翻供了,但她跑不掉了。這事最後一定能真相大白。」

  「我知道。」江旭紅說到女兒的案子有些激動,她點著頭,忽然笑起來:「我就知道一定會查出真相的,我一直都知道。」

  劉綜腦海中又浮現了這些年他遇到的受害人或是家屬。他們的眼淚,他們的笑容。「讓你久等了。」

  江旭紅抹抹眼角的淚痕,著急地擺擺手:「你們談正事,我不耽誤你們,我就在旁邊等。」

  江旭紅退開了,在不遠處找了個位置坐。倪藍拿了一堆水果零食過去。

  這邊關樊跟大家大致講了一下當初她得到袁局支持,秘密獨立調查孫靚和山林案子時,怎麼把倪藍拉入夥,怎麼得到了江旭紅的幫助。江旭紅夫婦的堅強、犧牲與努力。

  「普通人都這麼勇敢,堅持不懈,我們警察更不能氣餒。」關樊給大家灌雞湯。

  劉綜看了看遠處的江旭紅,再看看眼前的倪藍、藍耀陽,點點頭。

  倪藍道:「別看我,我不是普通人。」

  劉綜:「……」

  藍耀陽小聲,有點心虛:「那我也不是。」反正他要跟倪藍一樣。

  眾:「……」

  這兩人,雞湯不入,子彈不穿。旁邊還有一個有很多名字的伯尼先生就更別提了。

  「行。很好。」袁鵬海一擊掌,「我們會議正式開始。」

  這開場白,很有領導幹部的架式。

  「現在其實還差一個歐陽睿,但沒關係,我們先談。堅持到現在了,大家都活著,挺好。」

  大家都活著。

  這種時候,這句話居然振奮人心。

  袁鵬海先說了他調查的情況,徐盈、秦遠、祝明輝。還有他越級上報,已經正面與祝明輝打起來的計劃。「他的目的就是仕途,所以他一定會認真對付我的檢舉投訴,這種事很耗精神,你們抓住這時機查下去。現在很多線索冒出來,一定有破綻。檢察組虎視眈眈,加上他一邊得防著秦遠,一邊還得小心保羅這個炸彈,祝明輝壓力肯定很大,壓力越大,出錯的機會就越多。」

  「我們不能給他太多時間周轉。」劉綜說了自己調查與袁鵬海衝撞的事,表明這條線索他沒上報,已經讓人將徐盈保護起來,等待將她曝光的機會。又說了現在警方這邊取得的新進展,線索還是在洪蕾身上打轉。

  「看上去是打算一步一步用證據給秦遠洗白。延期拘捕到最高時限,如果還沒有更確實的證據,只能釋放了,以秦遠的本事,就算監視居處,限制出境也沒用,這些之前我們都做過了。只會給他更多的時間做更多手腳。」劉綜道,「時間很重要,必須壓縮他們的應對時間。現在他們太從容了。」

  「我也找到一個挺重要的人證,也許能是個突破。」鄒蔚道。

  她這段時間混在狗仔圈裡,借著整理打聽姜誠的消息寫新聞專稿,實則目標重點在卜飛身上。

  「什麼人證?」劉綜問。

  「最後見到卜飛的人。」鄒蔚道。

  劉綜精神一振,卜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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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卜飛很有可能沒有出國。」

  鄒蔚開始說了。

  「卜飛辦了出國手續,買好了機票,辦了登機。出國後發過微博、朋友圈報平安,後來還發過一些國外生活的記錄。在微博、朋友圈跟朋友、網友還有一些互動。之後慢慢就完全沒了消息。這個過程,差不多一年。」

  劉綜點點頭,卜飛的網絡情況之前他們調查過,情況基本與洪蕾的口供一致。

  鄒蔚道:「我查了圈子裡之前與卜飛走得近的那些人。有個製片說,卜飛出國前曾經跟他喝酒,與他吹牛說自己因為錢太多需要出國緩一緩,那製片的理解,卜飛可能做了什麼事,避風頭去。卜飛說他還會回來的。但他出國後社交平臺用得少,跟大家漸漸疏遠。那製片覺得挺奇怪的,這不像卜飛愛交際的個性。」

  鄒蔚頓了頓,道:「還有一個當初跟過卜飛做事的,現在轉行了,他說卜飛曾經告訴他一個地址,讓他以後出國找他玩。這人去年有工作機會出國,正好路過那地址,就去找了。那公寓管理員說他們樓裡從來沒有華人住過。」

  「聽起來像失蹤了,怎麼確定沒出國?」劉綜問。

  「我找了所有能找到的卜飛的友人,沒人跟他有聯繫,沒人知道他在哪兒。我昨天趕去L市見了一個人,是個化妝師,叫元沙。他說卜飛告訴他們出國的消息,還請他們好多朋友一起吃了告別飯,他跟卜飛不太熟,關係一般般,那天是去蹭飯的。他記得卜飛當時說是第二天下午三點飛機。但元沙第二天下午三點坐車去工作的路上,看到卜飛在一輛私家車的後座上。那車子與他的車並排兩個車道,他還多看了幾眼。他以為卜飛改航班了,但後來看到卜飛微博發的到達國外的消息,他就很奇怪,還跟別的朋友提起。朋友說他看錯人了,他很堅持自己沒看錯。他說他做化妝這麼久,對臉型特徵和五官非常敏感,一眼就能認準。」

  鄒蔚道:「我結合以上得到的線索,查了卜飛微博發的所有圖片。他到達的日期和時間點,那城市正下雨,但卜飛的照片是晴天。他在撒謊,他根本沒在國外。」

  「那化妝師還記得車子的其他信息嗎?車型、車牌號、任何線索。」

  鄒蔚搖頭:「他只知道是黑色轎車,挺普通的。車上就司機和後座的卜飛兩個人。他說他當時只注意人了。他說司機也是普通人的樣子,看著三十左右,男性,沒什麼特別。他從前沒見過這人。但如果他再看到,他能認得。」

  藍耀陽奇道:「隔了這麼久,一面之緣的人他還能認得?」

  「他說得非常自信。我給他看了展暉、裘川、廖新,還有所有抓到的小嘍囉等等的照片,他都說不是。他說那個司機,更普通一點。」鄒蔚道:「我感覺元沙不像吹牛。他在那些照片裡挑出了廖新,他說他感覺這個跟其他人不一樣。我問他什麼不一樣,他說眼神神態不一樣。我問他他說的司機更普通一點是什麼意思,他說就是更像普通人。元沙明天回來,他願意配合我們做畫像拼圖。」

  劉綜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如果我們真能找出那個司機,他真的就是目前已知的最後一個見到卜飛的人。也許他知道卜飛在哪裡,是死是活。」

  「這樣秦遠就不能把K栽在卜飛的頭上。」袁鵬海道。

  劉綜與他對視一眼,原來袁鵬海也有這樣的感覺。洪蕾與卜飛,瑪麗亞與K,劇本編好的主角。

  關樊道:「我明天就回去。我也是重要人證。不管祝廳什麼打算,秦遠絕對跑不掉。他們想把我和倪藍都整成瘋子,那不可能。只要我的精神鑒定通過,我咬死他,要取得檢察機關的逮捕令絕對沒問題。他別想出去。我們會有更多的調查時間。卜飛、安航、姜誠、整個鋒範,還有這麼多企業和人涉入其中,掘地三尺,也要把證據找出來。秦遠不是隱形的,他肯定有破綻。祝明輝可保不住他。」

  伯尼丟出來兩張文件,「也許你們並沒有秦遠瞭解祝明輝。秦遠沒你們以為的那樣信任祝明輝。他覺得祝明輝打算幹掉自己,徹底掩埋他過去的罪證。」

  劉綜拿起來看,是英文郵件,內容上就是諮詢業務合作的,下面有秦遠的兩句批復。劉綜沒看出來什麼。

  「裡面有密碼。」伯尼說:「這郵件表面上是談業務,實際是保羅告訴秦遠他這邊準備好了。秦遠回復的意思,是覺得自己處境不妙,他想跟保羅一起走。」

  「一起走?」

  「我收到消息,保羅安排了偷渡出境的路子。他們幹完這票就會跑路。」伯尼答。

  劉綜懂了,「幹完這票」的意思,當然是殺了勞倫斯和倪藍。

  「要堵掉他的路子。」袁鵬海對伯尼道。「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

  「已經盯著蛇頭。但現在他們還沒有具體計劃。」

  「因為他們還沒有決定什麼時候動手?」關樊道。

  「應該是的。」

  「等等,保羅怎麼帶秦遠走?難不成他們打算殺人之後再順便劫個獄嗎?」藍耀陽覺得很誇張。

  「如果裡應外合,肯定有辦法。」劉綜冷靜道:「秦遠他的拘留期限快到了,而且他最近幾天開始報身體不適,找醫生檢查。這麼看來,有可能會趁保外就醫機會逃跑。」

  「如果祝明輝想滅口,這也是個好機會。擊斃一個逃犯,天經地義。」袁鵬海道:「祝明輝不會拒絕的。」

  「秦遠既然對祝明輝有疑心當然也不會毫無防範。」

  「狐狸對豺狼。」

  劉綜想了想,問:「這郵件的密碼能破譯做證據嗎?」

  「不能。」伯尼和倪藍異口同聲。

  劉綜:「……」明白了,他們肯定是非法取得。

  「我們這回得先下手為強,搶奪先機。」倪藍道,「不管他們怎麼打算,是要帶走秦遠前先殺祝明輝報背叛之仇,還是先殺我和陳世傑,我們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殺誰?劉綜又看向伯尼。警方詢問時他可是說勞倫斯死了。

  算了,別追究了。

  「決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祝明輝、秦遠、保羅……他們那夥人,全都必須受到法律的審判。」關樊道。

  「所以我們不能等。每次都是他們動手,我們應付,然後他們逃跑。下一波他們再來殺我們,我們再應付,來來去去總這樣,太被動了。好人不能總是打防守。你們警方永遠追在罪犯屁股後面,太憋屈。」倪藍說得很起勁。

  藍耀陽有些心驚肉跳,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給保羅下戰書。」倪藍揮拳頭,「就約他在麒麟山決鬥。」

  藍耀陽看了一眼袁鵬海和劉綜,小聲道:「你這樣算是聚眾鬥毆和尋釁滋事吧?」

  袁鵬海和劉綜完全不想發表意見。

  「沒錯,所以警察必須對我展開調查,阻止我的行為。我就往山裡跑,警察們為了避免血案,必須搜山。這時候保羅來了打保羅,保羅沒來我們就順手挖一挖,因為保羅可能為了殺我提前在山裡布了什麼陷阱,對吧。為了保障日後遊戲場工作人員和遊客的安全,這是必須做的。」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懂了。

  麒麟山是秦遠的地。安航就是在那裡莫名消失的。

  那裡深山重林,又沒信號,沒有人去。真是殺人埋屍好地方。

  「可如果麒麟山真有秦遠的犯罪證據,保羅會不知道嗎?他不會配合你的。」

  「無人機的時候他配合得很好。」倪藍道:「別的不敢說,但勞倫斯女兒的命,他太想要了。」倪藍道。

  藍耀陽心疼地幫倪藍補充:「保羅殺了倪藍的媽媽。」

  周遭氣氛頓時有些哀傷。

  伯尼看一眼女兒,倪藍回視過去,一臉無辜。媽媽活著是天底下最重要的秘密,她一直守得很好。

  伯尼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倪藍笑笑,用頭頂頂爸爸的手掌。

  伯尼收回手,藍耀陽就伸手摟摟倪藍的肩,拍一拍,給她安慰。

  伯尼一眼掃過去,藍耀陽把手縮回來,躲在桌子下悄悄握住倪藍的手。

  倪藍用力捏他的手,作勢把他的手牽到伯尼那邊。藍耀陽趕緊把手抽出來,拍了倪藍的手一下。倪藍嘻嘻笑。

  所有人都盯著他們倆。

  藍耀陽趕緊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保羅又不傻,他可以約你去他指定的地方。」

  「那我不管,我就去麒麟山。」倪藍一臉無賴。

  「秦遠能讓這事達成?」劉綜懷疑。

  「秦遠在拘留所不知道,就算知道他又能怎麼樣?」

  「但是祝明輝會知道,祝明輝能做的事太多了。如果秦遠真捏著他的把柄,他在消除把柄之前,一定得保住秦遠。否則秦遠見勢不妙,與他玉石俱焚,他肯定不願有這結果。」

  袁海鵬道:「所以祝明輝才是會阻止麒麟山決戰的人。」

  「他能怎麼阻止?倪藍和保羅都不是會聽話的主。」劉綜道。

  「警官你的語氣很有問題。聽話又不是美德。」倪藍揮揮手,「想阻止也簡單的,在決戰之前,殺了我或者殺了保羅,然後嫁禍給對方。」

  劉綜也想吐槽她小姑娘你的語氣才很有問題,說殺人跟說切菜一樣。

  「把你交到保羅手上更簡單。」伯尼道。

  大家瞬間安靜下來。

  「但約戰麒麟山是個好辦法。」伯尼道:「現在我們雙方就像在封閉的空間裡隔著一面薄薄的牆持槍相對,不清楚對方的人員數量和裝備。事實上,他們的武器更厲害,能打穿牆,但不是誰打穿牆誰就贏。」

  藍耀陽很想問那誰贏,可他不願在伯尼面前露怯。

  「先擊斃對方的人才算贏。」關樊還記得當年伯尼的教導。

  反恐戰場,形勢千變萬化。沒有談判,沒時間慢慢琢磨,要快、要狠、要一招制敵。無論開場如何,無論地勢怎樣,誰的武器先進,誰的彈藥更多,這些都只是條件之一。

  但最後只看誰打死了誰。

  「所以我們得讓對方先把牆打出個洞來。然後在他們看清我們之前,把他們一槍斃命。」倪藍道。

  「祝明輝目前還不是敵人,或者該這樣說,他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伯尼道。

  「而且他是那邊三人裡唯一不想殺死倪藍的人。」藍耀陽接口,他明白伯尼的想法了。

  伯尼點點頭,道:「我們要讓他先打穿牆。」

  大家都沉思。

  藍耀陽小心翼翼再發言:「我覺得,娛記們能幫上忙。」

  所有人都看向他。

  只有倪藍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我怎麼都是個大明星。」

  袁鵬海:「……」

  劉綜:「……」

  這事跟你是大明星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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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二天,因為袁鵬海的投訴舉報,上頭把袁鵬海叫去開會去了。說要瞭解瞭解情況,溝通溝通。一如袁鵬海所料,祝明輝這麼巧也在。他肯定是收到了風聲。這個話題的會議,上頭同意他也過來,偏向性也很明顯了。

  袁鵬海也不慌,事情成功了一部分了。祝明輝壓力越大,就越容易亂陣腳。

  袁鵬海開會時,歐陽睿在醫院辦理出院手續。

  昨天大家開完會後,關樊給他打了電話。歐陽睿當即決定他必須出院。雖然出院不代表他能回去上班,但總比困在醫院強。大決戰在即,他決不能缺席。

  歐陽鴻和妻子也都支持兒子的決定。自兒子出事後,歐陽鴻就請了假過來照顧兒子。今天一早他就趕到醫院,給兒子跑上跑下,為他辦出院。

  當他把費用全交清楚再回病房,發現門口值班的警力已經撤走了,一對他熟悉的中年夫婦正站在門口。

  「老關啊。」

  「歐陽,好久不見。」

  關樊父親與歐陽鴻握了手。

  關樊母親用下巴指了指關著的病房門,輕聲道:「孩子們在裡面。」

  歐陽鴻有些感慨:「都平安就好。都平安就好。」

  關樊父母點頭:「是的,平安就好。」

  病房裡,已經換好衣服的歐陽睿單膝跪在關樊的輪椅前,抱著她的腰,頭枕在她的大腿上,淚水滑落,浸在關樊的風衣下擺上。

  關樊抱著他的頭頸,撫摸他的頭髮。她的眼眶也是濕潤,臉上卻綻開笑容。

  他們都沒有說話,只安靜地擁抱對方。

  一起回戰場吧,愛人。

  劉綜很早就到了辦公室,案子卷宗在他桌面摞得高高的,內網的待閱信息也不少。今天他又收到案件的新進展。

  昨天晚上,郭浚終於扛不住壓力,向紀檢和專案組招供了。

  他承認自己收受了瑪麗亞的賄賂,答應她可利用職務之便,在必要的時候給她提供一些幫助。而篡改孫靚的血檢結果就是他應瑪麗亞的要求做的。

  瑪麗亞讓他確保所有物證和檢測結果會被判定自殺。其他都沒問題,只有電腦那一項有紕漏,所以郭浚讓廖新幫忙,在廖新的協助下遠程控制了電腦,改了電腦裡的操作日誌。

  找廖新操作的目的,一來自己有不在場證明,出了事可以推到廖新身上,二來廖新是歐陽睿最信任的人,與關樊也親近,要做什麼事,比他要方便。他招供說廖新父親好賭,所以他給廖新一些錢,廖新就辦了。

  郭浚還承認自己應瑪麗亞的要求,收買了孫靚家管轄派出所的一位警員,監控她家裡是否還有什麼報警情況和案件線索。孫靚家裡一直沒什麼動靜,後來又賣掉房子搬走了,這事才了結。

  郭浚一共發展了四個下線,一個是廖新,其他三個是別的警所的。郭灘把名單全報上來了,姓名、電話、工作單位、職位、給過多少錢等等。他說他都是付現金,把錢放在超市儲物櫃,開櫃密碼發給那些人就好。

  劉綜認真看了郭浚的口供筆錄。郭浚說他並不認識「K」,從未與這人聯絡過。自己只單線與瑪麗亞聯絡。他用他大舅子的身份證開了一個炒幣的賬戶,瑪麗亞給他付比特幣,他炒賣後轉到大舅子的現金帳戶,再取現或是買金飾等物。

  郭浚還提供了一個重要信息,就是他也曾對這個在網上搭訕,對他老婆炒股失敗欠錢的事了若指掌的人存有防心,所以他曾經調查過這個「瑪麗亞」的IP地址,通過IP地址,查到了洪蕾。

  他又進一步套話,確認了就是洪蕾這個人。洪蕾給錢很大方,做事也痛快,給的指令相當清楚,不會羅哩囉嗦。郭浚也就放下心來。

  劉綜看著口供吐了口氣,這是很明確地指證洪蕾了。這把洪蕾之前一直否認是自己的「另一個瑪麗亞」做的事,也全算到洪蕾頭上了。

  看吧,真的是一步一步,有節奏有計劃的,全推到洪蕾身上了。

  劉綜正思考著,曾永言來找他:「劉隊,網安那邊發來新消息,他們在暗網上發現疑似倪藍向保羅發出的戰帖。」

  「戰帖?」

  曾永言遞過來一個平板,上面是一張截圖。「就這個,發在公開懸賞令的那個暗網論壇裡。這論壇裡有關於倪藍和勞倫斯懸賞令的討論,參與者有賞金殺手,也有許多噴子、騙子,所以這個署名Lan的人,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倪藍。」

  劉綜接過平板一看,那帖子的大意是自己給了保羅足夠長的時間,這時間夠自己策劃執行殺死保羅三次。但是保羅毫無動靜,令人失望。發帖人稱自己青春正好,有很多正經事要辦,希望保羅能拿出專業素質,提高效率,快點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發帖人約保羅近期在麒麟山決戰,贏者回來發帖向大家宣佈結果。又稱如果保羅不同意,那就別擺個零元懸賞令出來丟人現眼,退出暗殺圈。以後像他爸爸一樣,安安靜靜永遠別說話。

  發帖人讓保羅在帖下回應,大家以此帖做個見證。

  劉綜:「……」這挑釁的口吻,確實很倪藍了。

  曾永言道:「網安查到發帖人的IP地址是希臘,他們覺得應該不是真實的。不能確認是否惡作劇或是玩笑。現在這帖子超火,被置頂了。大家很自覺的都沒跟帖,另開帖討論,生怕淹沒了保羅的回復。但到現在還沒人受領這帖子。網安那邊讓我們向倪藍確認一下,是不是她發的。」

  劉綜道:「換了你,你會承認嗎?」

  曾永言聳聳肩。

  劉綜馬上撥電話給倪藍。倪藍接了,劉綜就問這個帖子是不是她發的。

  倪藍的聲音一聽就是裝模作樣:「什麼網?暗網?這麼高端啊。不是我發的。」

  這演技,可怎麼混娛樂圈啊。劉綜內心吐槽,面上不動聲色。

  曾永言顯然也感受到了倪藍的浮誇表演,他擠眉弄眼,用嘴形道:「肯定是她。」

  劉綜嚴肅地問倪藍:「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或是有什麼人跟你提過這類事?」

  「沒有。」倪藍回答得很快。

  「保羅當然也沒消息,對吧?」劉綜保持住自己對上倪藍就沒好氣的風格。曾永言笑起來。劉綜覺得自己比倪藍的演技好太多。

  「對。」倪藍又答得很快。「如果警官們找到了保羅的線索,務必跟我說一聲。」

  「行。」劉綜也不廢話,掛了。

  曾永言一臉好笑,八卦問:「你說這事如果解決了,她是回美國還是繼續留下來混娛樂圈啊?」

  「她演電影你看嗎?」劉綜反問。

  「看啊。我侄女竟然是她粉絲,真是稀奇事。」

  「別扯淡了。」劉綜指指平板:「這個,讓網安盯一盯吧。看看能不能找出些新線索。」

  「行。」

  劉綜又道:「通知巡警,留意麒麟山那邊的方向。有異常的動向就通知我們。」

  曾永言走了。另一個同事又過來:「劉隊,關樊來了。」

  劉綜顯露出吃驚:「怎麼來的?」

  「歐陽睿送她來的。她說來錄口供。」

  劉綜站了起來,那同事領著他往外走:「我安排他們在一號會議室等著。」

  「通知祝廳了嗎?」

  「還沒。」

  「跟他報一聲。我們先去問問關樊怎麼回事。」劉綜道。

  「好的。」同事趕緊招呼了另一人去向祝明輝報告,自己跟著劉綜進會議室。

  劉綜推開會議室的門,關樊和歐陽睿手握著手安靜坐在裡頭。看到他們來了,歐陽睿站起來:「劉隊。」

  他把關樊也扶起來。

  關樊攀著歐陽睿站好了,客氣招呼:「你好,劉隊,我是關樊。」

  劉綜打量了他們一番,兩人從容地看著他。

  表現得都非常自然。

  劉綜忍不住又想,他們隊伍裡,倪藍這個演藝界人士應該是演技最差的一個吧?

  「坐吧。」劉綜招呼歐陽睿。

  大家都坐下了。劉綜問歐陽睿:「能出院了?」

  「能的。醫生簽字我才出來的。」

  「你們兩人這狀況,怎麼來的?」

  「我爸開的車。」關樊道。

  「那天怎麼離開醫院的?」

  「我家裡人接應我。歐陽出事了,我覺得應該是秦遠,我認為我當時的處境也很危險,所以我通知了家裡人來接應我。我必須趕緊離開。」

  「當時袁局在,告訴他了嗎?」

  「沒有。如果他知道,他會阻止我的。我不想再留下,我覺得不安全。」

  「為什麼覺得不安全?」

  「我兩次被秦遠謀殺未遂,我覺得我瞭解他。他在警隊裡有內應,他一定安排了人去醫院殺我。我爸媽找了人來接我,然後我藏了起來。」

  「藏到哪裡去了?」

  「藏到倪藍之前租的舊居,我有鑰匙。」

  這回劉綜的驚訝不用裝,他還真不知道藏那地方去了。

  一旁的同事問:「倪藍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怕被秦遠和他的同夥追蹤到,一直沒敢聯絡任何人。這段時間,是孫靚的媽媽在照顧我。我一直留意新聞,看到秦遠被拘留,到現在還沒放出來。還有許多嫌疑人也落網。我的身體在慢慢恢復,後來我聽我媽媽說,歐陽睿好多了,我就決定不藏了。我今天讓父母帶我去醫院找歐陽,他要出院,所以我們就一起過來。」

  劉綜看了一眼同事,同事有默契的點點頭,知道劉綜的意思是:這些話的真實性得查證。

  「我想見祝廳。」關樊道:「聽說袁局因為我的事被休假了,我很愧疚。我來說明情況。還有,希望你們能安排醫生給我做檢查,證實我的精神狀況穩定,口供有效。我要指控秦遠。」

  劉綜側頭問同事:「看看祝廳那邊什麼情況?」

  同事點頭,出去了。之後很快進來,與劉綜低聲道:「祝廳已經知道了,他說手上有事,讓我們先正式錄個口供,他一會來。」

  劉綜點頭,讓同事去安排錄口供手續,關樊這邊沒異議,大家都對錄口供這一套太熟,不一會關樊就被轉到問訊室,相關人員在場,開始提問回答和記錄。

  不一會有人敲門,劉綜還以為是祝明輝來了,結果卻是曾永言。

  劉綜出去了。曾永言道:「有人回帖子了,署名保羅‧史維特,他表示應戰,約後天中午十二點。」

  劉綜表現出驚訝。

  兩天。

  是他們昨天商量好的時間。既給了祝明輝和秦遠反應和安排的時間,又非常緊迫。

  施加壓力。

  保羅會怎麼反應?會再次像無人機襲擊時那樣被挑釁成功嗎?

  兩天時間,秦遠能越獄嗎?

  祝明輝會做什麼?他能如何阻止保羅和倪藍,又能安排好秦遠嗎?

  劉綜想起伯尼對保羅的評價:「他是很瘋,但也冷靜。他是能為了殺我而追蹤、策劃好幾年的人。」

  而關樊對秦遠的評價:「他看上去冷靜,但其實瘋狂。他知道坐上我的車殺我是什麼後果,他也要冒險試試。他要求我去龍昆路,希望我死在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他是一個有著變態儀式感的人。他說殺了我之後要把我屍體擺在我和孫靚合影的地方,還會在我手裡放上我們的合影。以紀念我為孫靚之死尋求真相的頑強精神。」

  而祝明輝呢?只能是劉綜自己評價了。

  他從前一直認為,他的這位領導,是非常果斷、有魅力,很懂掌握人心的人。當然,他確實對權位很看重。

  劉綜一轉頭,看到祝明輝正大步朝著問訊室走來。劉綜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祝明輝聽到倪藍、保羅約戰後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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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8 00:1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

  「怎麼回事?」祝明輝看到劉綜和曾永言站這兒,表情嚴肅,便開口問了。

  曾永言把暗網約戰的情況報告了。

  劉綜觀察著祝明輝,他沒有錯過祝明輝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

  而後祝明輝沒說話,思慮了一會。

  這思慮裡有多少含義?

  劉綜看著祝明輝。

  祝明輝似反應過來了,問劉綜:「關樊什麼情況?」

  劉綜把關樊說的那些話說了一遍。

  祝明輝道:「關樊的事得報到上面。監查組當初把關樊失蹤的責任放在袁鵬海身上讓他休假,他懷恨在心了,現在正跟上頭鬧,把我也拖下水。」

  劉綜點點頭。

  祝明輝說「懷恨在心」這四個字的語調讓他明白,如果這次他們沒有把祝明輝扳倒,袁鵬海的工作和餘生前程怕是就毀了。

  祝明輝又問:「是在錄口供了嗎?」

  「是的。」

  「孫靚案子的事跟關樊說了嗎?我看到報告,郭浚招供了。」

  「還沒說。」

  祝明輝道:「告訴她吧。她當初堅持這麼久,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查這個嗎?她會很想知道結果的。」

  「好的。」

  「那你們先忙吧。回頭有什麼情況再告訴我。」祝明輝說罷,轉身要走。

  「祝廳。」劉綜忙叫住他,心裡覺得踏實了幾分。

  約戰果然讓祝明輝著急了。

  祝明輝停下腳步,轉頭看劉綜:「還有什麼事?」

  「我想調些人,保護關樊和歐陽睿。畢竟現在關樊可是指控秦遠的唯一證人,她和歐陽睿的處境很危險。他們都行動不便,身上也沒槍。」

  祝明輝點點頭:「可以。你跟他們談談,看他們生活上是怎麼安排,如果他們有要求,給他們安排安全屋也行。」

  「好的,還有,關樊想見見你。她還提出希望安排醫生給她的精神狀況做個檢查出鑒定報告,因為她要指證秦遠。」

  「可以。你安排就好。」祝明輝非常痛快地答應了。「我最近事情比較多,等回頭空了再見她吧。有什麼事你先處理,有情況再告訴我。」

  「那倪藍跟保羅約戰的事呢,這個比較急。」劉綜道:「我建議我們安排人去封山,不能讓這事發生。」

  祝明輝問:「確認真實性了嗎?」

  曾永言忙答:「疑似倪藍的ID發帖的IP地址在希臘,回帖的保羅IP地址在德國。網安局那邊暫時無法確認真實性。我們問了倪藍,她否認自己發過帖子。」

  「那先確認真實性再說。」祝明輝皺著眉頭:「遠博就是個刺頭,麒麟山遊戲場當初無人機襲擊那天就去查過了。這次再封他們的山,我們無憑無據的,最後根本沒人約戰,鬧場烏龍,豈不是又給他們鬧事的把柄。我們的麻煩夠多了,做事還是謹慎一點。」

  果然,跟他們預料的一樣。

  劉綜點頭答應。曾永言也趕緊應聲他會去跟網安那邊再確認。

  劉綜回到了問詢室,關樊看了看他的表情,向他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剛才祝廳來了,但他忙,先走了。你的情況和要求我已經轉述,他都答應了。」劉綜淡定道。

  「好的,謝謝劉隊。」關樊沒多話。

  關樊很快做完了口供筆錄,畢竟只是交代她怎麼離開醫院怎麼回來,中間什麼過程而已。不複雜。劉綜把她推回會客室,歐陽睿還在等她。

  「你覺得我與祝廳見面的機會有多大?」關樊看現場沒別人,問劉綜。

  「估計後天之前是沒機會了。」

  「這麼可惜。」關樊扼腕。

  樓上辦公室,祝明輝正在打一通防追蹤的網絡電話,講的是英文。

  「暗網應戰?當然不是我。」

  「所以你沒有背著我安排什麼對嗎?」

  「當然。」保羅應得很快。「秦還在你手上,我怎麼會這麼不識相。這裡畢竟是你的地盤。而且約麒麟山,我還答應?我又不是瘋了。」

  「那就好,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冷靜。」祝明輝咬牙切齒。

  「我確實很冷靜,沒打算殺人。」保羅應著。他身處的房間裡,三個同伴正在擦槍,聽到他話都笑了起來。

  祝明輝緩了緩脾氣,糾正保羅的話。「秦不是在我手上,他在拘留所。而我在按計劃一步一步幫他做安排。」

  祝明輝咬著牙,「如果不是你們弄了一個爛攤子,我也不用冒險幫你們收拾。」

  保羅慢條斯理地道:「你知道做我們這行的,最忌諱推卸責任和互相埋怨了。我跟你不熟,但據我所知,你是踩著秦搭好的攤子一步步往上爬的。你需要政績的時候,他可曾抱怨過你的貪心在給他惹麻煩?臨到頭是你慌了,想一下子把所有東西清除掉,無人機計劃,難道不是你提出來的?」

  祝明輝聽得保羅的語氣真是氣,暗網應戰絕對就是他。死瘋子!被人一激就中計的蠢貨!

  無人機計劃是祝明輝與秦遠一拍即合。他與秦遠的處境都不妙,一旦查下去,誰都逃不掉。他們都需要幹掉歐陽睿,也需要一個很短時間內消除乾淨他們違法監控手段的方法,有風險,但可行。

  可是事情壞在倪藍和保羅的手裡。

  如果不是保羅拖拖拉拉,如果不是倪藍冒出來,這事早已經解決。

  原本說好殺掉歐陽睿,一、兩分鐘的視頻循環播放,瘋狂傳播,就能創造他們想要的網絡環境。而歐陽睿之死與姜誠遇襲情況一致,他這邊控制著專案組,之前又已經安排好替死鬼,他有信心圓好結局。

  但保羅這神經病,搞出什麼「市民是為警察而死」的爛片效果。祝明輝懷疑這個是秦遠想要的。秦遠和保羅,真是兩個瘋子,比他以為的還要瘋。

  瘋就算了,但歐陽睿被倪藍截了胡,保羅跟個暴躁弱智一樣被人家牽著鼻子走,事件性質完全不同,鬧成最後這局面。

  早知道,當初就該他找人來辦,也不至於失控成這樣。他想撇清關係,不留下一點值得懷疑的線索,反而被兩個瘋子惹得一身腥。

  好在事情都安排好,他還有機會處理圓滿。甚至趁這機會,把過去所有事,還有人,一筆勾銷。

  「保羅,你最好搞清楚現在的處境,我這邊已經走到計劃關鍵時候,你千萬不要再像無人機那次一樣出差錯。不然大家都完蛋。」

  保羅完全沒有懼怕的意思,反而道:「我答應幫你們,是因為你答應把倪藍和勞倫斯交到我手上。」

  「倪藍沒答應警方的保護計劃,我沒有他們的行蹤地址。你說的那個勞倫斯,我不能確認身份。他沒有疑點,我不能對他做什麼。」

  「所以就讓他大搖大擺地跑各地機房查服務器嗎?他出入你們警局還真跟外國友人似的。」保羅笑了笑:「我希望你們警方一直保持這風格,也別找到我的行蹤。」

  這是在警告他了?

  祝明輝心裡冷哼:「只要你老老實實待著,別惹事。我保證在拘留期限到了之後,秦就能出去。你也能順利出境。什麼事都不會有。」

  「可我出境之前,還是需要倪藍和勞倫斯。」

  「我說過,我會想辦法送他們去法國。你們那個視頻案子,法國那邊還在等。」

  「一離開這裡,勞倫斯就會消失。而倪藍,她是你們國家公民,她想在這裡待一輩子就行,你確定她會出境?」

  祝明輝咬咬牙,就這麼明目張膽要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殺人嗎?還是發了預告地殺人。真當他願意陪葬?

  「OK,這事我來安排,等秦遠出去了,事情平息一些,我會讓倪藍和你見面的。如果倪藍出事,那個伯尼‧陳當然也不會消失,我盯著他,他出不了境。」祝明輝再一次警告:「暗網那個戰帖,別搭理,別再被倪藍挑釁。她這麼幹肯定是有計劃的。」

  「行,我不搭理那個帖子,但是兩天之內,我要你把倪藍交到我手上。對她限制人身自由也好,強制執行保護計劃也罷,總之,把她弄出來。勞倫斯我就不要求你了,你搞不定他。」

  祝明輝氣得沒說話。

  倪藍怎麼都是個超人氣明星,她在警方監管之下被殺害,真要發生了,他這個廳長還幹不幹了。

  「你想想辦法。再聯絡。」保羅掛了電話。

  一旁的艾莉問他:「問暗網那個帖子?」

  保羅忽然笑起來,哈哈大笑:「我他媽的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冒充過身份在暗網發帖。」

  彼特剛才也看了那帖子:「白癡嗎?誰會在暗網上用自己真名。那群弱智還在興奮地討論。」

  艾莉問保羅:「那你打算怎麼辦?」

  保羅笑道:「很好。倪藍!」他咀嚼著這個名字:「她有種!她不過是想引警方去麒麟山罷了。跟我耍這種花招,我成全她。」

  保羅站起來,走到桌旁,拿起一把槍,摸了摸槍身:「兩天之內,我一定要殺了她。」

  「秦呢?」艾莉問。

  「當然得想辦法帶上他。錢在他那兒。不能白來一趟中國。」

  祝明輝在辦公室走來走去,他不能安心。

  保羅從洪蕾的樓上消失後,他就再找不到他。他不知道他的行蹤,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倪藍呢?她發這個戰帖,是什麼意思?

  還有袁鵬海,在這種時候往他背後捅刀子,真是活膩了。

  他們串通好的嗎?

  祝明輝拿起電話:「安排一下,去拘留所。」

  關樊見不到祝明輝,給倪藍發消息:「見不到人,也沒過成他辦公室。B計劃吧。」

  倪藍秒回:「OK。」

  劉綜看著關樊和歐陽睿:「你們現在走嗎?」

  「對。」

  「警衛保護的事,你們考慮嗎?」

  「不考慮。沒人知道我們在哪兒,更安全。」歐陽睿推著關樊到電梯口,劉綜跟上去。

  「不用送了,劉隊。」關樊道。

  劉綜的直覺讓他覺得不對勁,怎麼突然這麼著急要走了。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劉綜問。

  「沒有。」

  「怎麼可能。」

  關樊和歐陽睿同時說。

  劉綜看了他們一會,電梯來了,劉綜跟著他們一起踏進了電梯。

  「我比你們更熟這裡。」劉綜道。

  關樊歎氣:「有些事你不參與對你更安全。」

  「我以為我們是一隊的。」劉綜道。

  電腦屏幕前,倪藍摩拳擦掌,雖然她口口聲聲說想過普通姑娘的生活,但是中間穿插些緊張刺激她也是很喜歡的。倪藍調動通訊程序,把大家拉進通訊組,接上了通話。

  停車場,伯尼穿著電路維修的制服,戴著帽子和口罩,正坐在電力公司維修車輛裡。

  車子是藍耀陽找的,以劇組拍戲名目借到手,真的是電力公司車輛。

  伯尼戴著耳機,道:「OK,監控我已經搞定,切給你了。下面你來吧。」

  「我進去了。讓我看看,好的,都沒問題,GOGOGO。」

  停車場的角落裡,鄒蔚戴著耳機啟動車子:「收到,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上路。」

  倪藍一看看著屏幕一邊敲鍵盤,伯尼很自然地走著,每邁進一個攝像頭範圍,這鏡頭就被切到了無人畫面。而電梯裡的關樊、角落裡的鄒蔚這兩邊,畫面一切如常。

  電梯「叮」的一聲到停車場了,倪藍看著,說道:「關樊就位了。」

  鄒蔚輕踩油門,把車子開了出去。

  「謝謝你,劉隊。那我們等你通知。」關樊說著,按動她的輪椅電動裝置,「不用送了,我爸、媽的車子就停在不遠。」

  她驅動輪椅到停車場中間找父母,這時候一輛車開進來,非常快。關樊的輪椅和那車眼看就要撞上。

  關樊一臉驚訝呆住,那車用力剎車,劉綜和歐陽睿同時大叫著衝了過去。

  「嘩啦」一聲,關樊的輪椅摔倒,她摔滾到地上,慘叫一聲。不遠處關樊父母一邊大叫一邊衝了過來。

  那剎住的車子上跳下來一個人,喊得比任何人都大聲:「關樊!」

  劉綜瞪著那人:「鄒蔚!怎麼開車的!」

  入口的警衛聽到動靜看了過來,周圍的保安不知發生何事,火速跑了過來。

  「快幫忙。」歐陽睿大叫著。

  劉綜無語。尼瑪的,這些人,演技一個賽一個的好!

  倪藍盯著屏幕,留意警衛的視角和保安的位置,還有各攝像畫面:「1號位OK,3號位安全,好了,我把7號的鏡頭轉開,就現在,過去。」

  伯尼從容地提著工具箱走近了祝明輝的車子。

  十八層,祝明輝邁進了電梯。

  倪藍向大家通報:「鯊魚出海了,現在十七層。」

  關樊在耳機裡聽到,愣了愣。她大聲呼痛起來。

  劉綜去扶她,關樊輕聲道:「祝廳下來了。」

  劉綜:「……」這麼刺激嗎?

  所以他們究竟幹什麼了?還真是,不知道的人比較幸福,可是他猜到了。

  劉綜左右張望,看到了祝明輝的司機似乎正打算往祝明輝的車位去,現在停住了,在看他們的熱鬧。

  「小宋。」劉綜叫他。

  「劉隊,這是怎麼了。」小宋溜達過來看仔細點。

  倪藍正與伯尼道:「鯊魚司機來了,左邊,五十米。」

  伯尼沒慌張,他伏身在車內,盯著進度條,現在走到50%。

  「他走開了。」倪藍又說。

  這邊鄒蔚在道歉:「怪我怪我,我趕著去機場接人,沒注意看。對不起啊,關樊。」

  「沒事沒事。」關樊說著,在眾人的幫助下坐回輪椅上。

  「鯊魚到了五樓。」倪藍繼續報著情況。「三樓……」

  這邊小宋對劉綜道:「劉隊,我先走了,祝廳要出門。」

  「好的,你忙。」劉綜應他。

  「司機又來了。左邊,五十米。」倪藍輕聲報著:「鯊魚就位。」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大家把關樊推到一邊。鄒蔚上了車,「我趕時間,先走了。回頭聯絡。」

  「拜拜。」關樊和歐陽睿對鄒蔚揮手。

  鄒蔚的車子開走了。

  祝明輝看到了停車場邊的那些人。他沒搭理,朝他的車子方向去。

  小宋見祝明輝下來了,小跑著往他的車子去。

  「十米、八米……」倪藍報距離。

  進度100%。

  小宋按開了汽車電子鎖,「嘀嘀」一聲,鎖開的聲音。

  小宋走過來,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車上一切如常,小宋啟動車子,把暖氣打開。然後他下車,為祝明輝拉開了車門。

  祝明輝坐了進去。

  小宋再上車,按開了祝明輝喜歡的鋼琴曲,把車子倒出車位。再一打方向盤,開走了。

  車子經過關樊他們的身邊,祝明輝在後座上閉著眼,沒有心思與這些人寒暄。

  車子駛上了大道,開往拘留所方向。

  「安全,撤。往三號位移動。」倪藍說著,伯尼從剛才祝明輝那輛車的隔壁車子後面站了起來,迅速從原路返回。

  祝明輝的車裡,他對小宋道:「關了吧,吵得很。」

  小宋趕緊把音樂關掉了。

  倪藍宣佈:「聲音收得很清楚,導航數據同步沒問題。他們正在往東走。」

  關樊小聲與歐陽睿和劉綜說了。

  「往東,那應該是拘留所。」

  「他去找秦遠了。」

  跟他們預想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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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祝明輝這一路都沒再說話。

  倪藍一邊繼續監聽,一邊用程序分析祝明輝車載導航上的數據。孫哲言和江旭紅在一旁看著,認真學習。他們一起把祝明輝坐這車子去過的地方整理了出來。

  劉綜回到辦公室,曾永言找他:「又找了網安那邊,他們追蹤到的結果就是一個希臘一個德國,暫時沒有更多的發現。」

  劉綜便囑咐他:「那就這樣,先通知麒麟山遊戲場,就說我們收到沒能證實的線報,之前在網上散播的懸賞追殺令,有可能會涉及到他們那裡。讓他們提前有個防範。如果他們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及時向警方通報。」

  「好的。」曾永言道:「別真出事了,到時說我們沒提前採取措施。」

  「對。告訴他們,從我們警方的角度,建議他們這兩天先停止一切活動,確保遊客和玩家的安全。有直播活動的也先暫停。如果他們需要我們警方出面替他們排查山裡的安全隱患,就跟我們說一聲。」

  曾永言答應一聲,打電話去了。

  過了一會,曾永言回話:「那邊說已經向集團彙報,目前並不需要我們警方介入,但如果我們有進一步更確切的消息就再說。」

  劉綜應了,待曾永言走後給藍耀陽發信息:「祝去見秦遠了。約戰消息已經傳給遊戲場。」

  藍耀陽正在摩托車品牌公司那邊開會,他說倪藍同意做那款車子的代言人,他希望能談談合同。

  摩托車品牌的總裁唐休非常高興,當即邀請藍耀陽到他們公司參觀洽談。

  唐休年近六十,看著比實際年紀年輕,說話爽朗,為人也很爽快。對藍耀陽提的條款都沒意見。之前的贈車協議也是一說就行,並不討價還價。所以這個代言合同,五分鐘就談定,剩下的就交給律師。

  隨後唐休就帶藍耀陽去他們的展廳參觀,向他介紹他們的各種車型。他們想讓倪藍代言的,是公司剛推出市場的最新款。

  「倪藍很喜歡那車。」藍耀陽道:「那天在我那兒看到了,就要騎走。我跟她說不行,彈孔太顯眼了,怕歹徒認不出你嗎?警察也會把你攔下來。她不聽,我為了阻止她,只好在車子彈孔上貼我小侄子的卡通貼紙。」

  唐休聽罷哈哈大笑。

  這時藍耀陽的手機響,他拿出了手機,唐休禮貌地退了兩步,給藍耀陽空間處理事務。

  藍耀陽看罷信息,給李木用微信發了個笑臉,寫了一句 :「送你的頭條,今天晚上可以發了。」

  李木很快回他一個OK表情包。

  藍耀陽收了手機,一抬頭,看到一個騎手騎了一輛嶄新的摩托車過來,車型款式跟送給倪藍的一樣。

  唐休對藍耀陽微笑:「那輛有彈孔的,是送給倪藍做紀念的。這一輛,是送給她騎的。是我們工程師趕工出來的,因為有些部件比較難找,現在才完工。」

  藍耀陽一愣,沒看出來這輛車有什麼特別。那騎手下了車,藍耀陽上前去仔細看,發現車頭玻璃還有一些部件細節確實質感有些特別。

  「我們把玻璃都換成防彈的了。這些部件,這裡,還有這兒……」唐休指給藍耀陽看。

  藍耀陽有些吃驚。

  唐休自己都笑了:「摩托車防彈,是挺搞笑的。真要防彈還騎什麼摩托。但就是表達個意思吧。」

  藍耀陽有些感動:「唐總。」

  「你是不是覺得我挺瘋的?」唐休又哈哈笑,「我精神很正常。我就是……」

  他頓了頓,表情緩緩浮現哀傷,他道:「我兒子十五歲那年,在來給我慶祝生日的路上,看到一個老太太被人搶劫,他見義勇為,上去跟歹徒搏鬥,被捅了兩刀。周圍有人看到,但沒人敢上前,大家躲開了。等到有人來救,幫忙叫了救護車,他已經不行了。老太太受了重傷,救回來了,但我兒子去世了。」

  藍耀陽心裡一沉,一時也不知說什麼。

  唐休苦笑,擺擺手:「很多年了。都過去了。我還是很為我兒子驕傲的,他這麼年輕,卻很勇敢。他一直很優秀。但我想起這事心裡還是有怨,如果那時候,有人能幫幫他多好啊。」

  藍耀陽能理解這種心情。

  唐休又道:「所以我看到倪藍騎著我們生產的車子衝去救人,還把那位警官成功救下了,我忽然覺得是老天註定的。就好像當初我兒子做的選擇一樣。」

  周圍的人都沉默。

  唐休也默了一會,輕聲歎道:「如果那時候有人像倪藍一樣衝出來多好啊。」

  藍耀陽懂了,懂他的那句「很榮幸曾經與你並肩作戰」,懂他為什麼希望倪藍代言這款車子。

  唐休伸手從一旁的助理手裡拿過一個頭盔,交給藍耀陽:「會有些重,但玻璃也換成防彈的了。」

  藍耀陽接過了,確實比一般的頭盔沉些。他對唐休道:「唐總,你願意親手交給倪藍嗎?」

  唐休有些驚喜:「可以嗎?」

  「如果你不害怕……」

  「不怕。」唐休沒等藍耀陽說完就打斷了他。

  藍耀陽笑了笑:「這段時間其實也想讓她出來透透氣,現在網上對她的評價又不太行了。還有人寫她一直不出現是不是死了。」

  唐休笑道:「她一直不出現,我也是有些擔心的。」

  藍耀陽道:「如果你不介意,今晚讓她來取車子可以嗎?唐總有時間嗎?晚上沒什麼人,影響不大。我跟她一起來,就當是合作方之間的一個小聚會。找幾個相熟記者過來拍一拍。就不弄成贈車儀式了,太正式,不然黑子又該噴她。案子未破,危機還在,她還有臉出來到處得瑟開記者會什麼的。」

  唐休連連點頭,表示理解。「今晚可以,我有時間。我請你們吃飯吧。」

  藍耀陽擺擺手:「這個階段不太方便。還是安全為上。待日後事情解決,我們再好好聚一聚。我也很期待與唐總的合作。」

  唐休伸手與他一握:「多謝藍總,那我就配合你們的時間辦。」

  「晚上九點吧。倪藍就是過來取個車子,當面感謝唐總對她的支持。」

  「沒問題,我也謝謝她。」

  事情就這麼定了。藍耀陽離開展廳,坐上自己車子,給李木發信息:「李木老師,安排人吧。今晚九點豐越大廈。」

  李木再次發來一個「OK」的表情包。

  這邊,徐回已經準備好出發,他準備去麒麟山遊戲場做訪問。

  李木問他:「都記清楚沒有?」

  「記著呢,就是問他們後續直播活動裡還會請哪些藝人,之前一直說要讓倪藍再上直播,最近也沒動靜,目前有什麼安排。然後就套他們的話,讓他們把決戰之約說出來。」

  李木點頭。

  祝明輝並不知道娛樂圈這邊的動靜,他去了拘留所,跟上回一樣,在囚室裡見了秦遠。

  囚室裡同樣有監控,但不收音,只要站立的角度掌握好,監控畫面只能看到他在向秦遠問話,拍不到他們的嘴形。

  秦遠見到祝明輝,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祝明輝看著他,道:「倪藍在暗網向保羅下戰書,保羅接受了。後天中午12點,麒麟山。」

  秦遠愣了愣:「真的?」

  「我跟你說過,保羅靠不住的。」

  「他以前很穩的。這次只是因為是勞倫斯和倪藍。」

  「所以要怎麼收場?」祝明輝問。「消息已經捅到我們警方這邊,按程序我們應該封山搜查。」

  秦遠沉默了一會。

  祝明輝道:「必須阻止保羅。」

  秦遠反問:「你想怎麼阻止?」

  祝明輝道:「這是我要來問你的,你能怎麼阻止。」

  「我只能想到兩個辦法。」秦遠道:「一是我出去,我來看著他。二是你把倪藍交到他手上。」

  祝明輝對這答案早有心理預期,他答得很快。「你現在出去只會讓我們前功盡棄。你在這裡,無論外頭發生什麼都與你無關。瑪麗亞已經落網,K還逍遙法外。我還需要一點時間,證明卜飛就是K。你出去了,這個嫌疑就洗不清了。」

  「關樊呢?」秦遠突然問。

  「什麼?」

  「關樊活著,我的嫌疑就永遠洗不清。找到她了嗎?」

  祝明輝默了默:「她今天來了。跟歐陽睿一起來的。」

  秦遠笑起來:「她的問題你要怎麼解決?她必須死,我才能徹底安全。」

  「所有的事情都得一步一步來。我們先解決搜山這個事。後天中午12點,眨眼就會到。一旦警方在那山裡發現什麼,你的麻煩就大了。如果他們發現了卜飛的屍體,那麼關樊就不可能死在K的手上,你明白嗎?」

  「沒什麼不明白的。」秦遠伸了伸腿,「我還明白當時讓你解決關樊而你沒能解決,這事情就難翻盤了。」

  祝明輝盯著他。

  確實是沒殺成關樊,誰會料到她突然跑了。

  秦遠道:「兩天時間,足夠關樊做個精神鑒定再重新錄一遍口供了,就算她死了,她的口供也是有效的。」

  祝明輝沒法反駁。

  秦遠道:「記得我跟你說過嗎?如果我上庭受審,我就把你曝出來。如果我死了,錄音就會在互聯網上傳播。國家領導、公安部長、省長、廳長等等,那些重要人物,都會接到錄音電話。我是不是曾經告訴過你,我不怕死。」

  祝明輝看著秦遠。秦遠這麼鎮定,在說著「大家一起死」的時候,彷彿不痛不癢。

  「我不怕死、不貪財、也不貪權勢。」秦遠道:「但我不想輸給警察。」

  這瘋子。

  祝明輝想起了十七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秦遠時,秦遠的那雙眼睛。

  眼神那樣純良,校服乾淨整潔,一看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叔叔,你認識我媽媽嗎?」

  「不認識。」

  「你都沒問我媽媽名字,怎麼知道不認識。」

  「回去上學吧,孩子。」

  「你想殺我媽媽嗎?」

  這句話,讓祝明輝驚訝。

  少年秦遠拿出一個MP3,把耳機遞給祝明輝。

  「你聽。」

  祝明輝聽了。越聽他就越吃驚,越吃驚就越憤怒,越憤怒就越慌張。

  錄音忽然停了。

  祝明輝又聽到了少年秦遠問:「你想殺我媽媽嗎?」

  祝明輝沒說話。

  少年秦遠又說了:「我想。你能幫我嗎?」

  祝明輝的思緒從從前拉回現在。

  一個想殺父母和其他人的少年,不知道該怎麼殺,於是找了警察做幫手。

  多荒謬,多大膽。

  祝明輝看著秦遠,聽到他說:「把倪藍交給保羅,這樣你們得搜查其他地方,而不是麒麟山。」

  「不能再出命案。」祝明輝道:「我被袁鵬海盯上了,檢查組在調查我,現在不能出任何差錯。」

  秦遠笑了笑:「那就讓我保外就醫,我去盯著保羅。」

  這才是他的終極目的吧。

  祝明輝不動聲色。

  秦遠盯著他的表情,道:「麒麟山裡是有罪證。不止我的,還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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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的罪證嗎?

  祝明輝的表情不變。

  秦遠也很淡定,他似閒聊一般地道:「歐陽睿總以為安航是我殺的,以為安航要挾的是我?他也不想想,當年安航查理賠,賠就賠,不賠就不賠,跟我一個高中生費什麼勁。」

  「那張紙片是你動的手腳吧。」祝明輝道。「警方沒懷疑,一個保險調查員追查什麼。」

  安航在調查周莉雅時,發現了她寫的一張紙片。上面記錄了一些轉帳情況和貴重物品,用的就是名字簡稱和數字,上面還有保險兩字。安航就是查詐保的,對此很重視,拿這個向秦遠詢問是否知情。

  紙片上的名字簡稱裡,有她的舊情人兼生意合夥人石益的「益」字,也有鄭旗的「旗」字,還有祝明輝的「輝」字,數字幾萬、幾十萬,物品玉、金、酒等。

  這張紙對案件定性和調查的影響遠比理賠來得大。秦遠把情況告訴了祝明輝,他與祝明輝的聯繫又把祝明輝與這紙條上的「輝」字聯繫了起來。

  很久之後,祝明輝再回想這事,懷疑這些都是秦遠搞的鬼。畢竟,周莉雅死後,秦遠就成了會被滅口的高風險人物。

  借祝明輝的手一起消滅自己憎恨的人,再借安航的手,分散祝明輝對他的疑慮,加強他們之間的命運聯繫。

  這少年的路數,一直都是如此。利用或指使別人達成自己的目的,而他自己當一個看客,在旁邊看完整個過程,以此為享受。

  「你想殺我媽媽嗎?我想,你能幫我嗎?」

  那時候秦遠平靜地問,祝明輝的腦海裡反應出來的第一個詞就是「反社會人格」。

  他聽到秦遠接著說:「我媽媽會害死你的。你找不到比我更好,更合適的幫手了。」

  是天生的罪犯,還是後天形成?祝明輝沒有研究。但這孩子聰明得驚人。他並不著急讓祝明輝馬上做決定,他只是把牌亮了出來,讓祝明輝自己考慮。

  祝明輝做了調查,調查之後他確實很想殺掉周莉雅。秦遠說得對,這女人就是個定時炸彈,遲早害死他。但他大好前程,他當然不能冒險動手。他也不好買凶,畢竟錄音在,越多人知道,被傳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很有殺人欲望又已經知道內情的秦遠是他合作的最佳人選。

  祝明輝與秦遠私下裡見了好幾次面。當時的祝明輝對秦遠越熟悉,就越覺得自己可以控制他,越覺得他確實能成為一個好幫手。他們並沒有急切商量怎麼滅口,倒是秦遠幫他找到了他正在處理的一樁案件的線索,最終幫他破了案。

  而周莉雅,越來越讓祝明輝警惕。她從前那些種種讓他開心的表現,她提的要求,她說的建議,以前他都覺得很不錯,現在他看什麼都覺得後面藏著禍心。

  秦遠在祝明輝的面前也不哭訴什麼,但話說得淡,卻更映出他那對父母的失德。祝明輝開始理解秦遠。

  十多年之後,祝明輝學到了一個詞:PUA。他與秦遠的關係發展,完全貼合那一套理論和技術系統。

  搭訕與初識,秦遠用那錄音和驚人的言論吸引他的注意。接著他當然會調查,會接觸秦遠,會試探底細,他是警察,而秦遠不過是個孩子。他覺得他牢牢掌握了主動權。秦遠給他好處,偶爾也流露出享受他的關照,他們的關係因為共同的敵人周莉雅而變得緊密。直到共同完成殺人計劃,他們的關係從此緊密牢不可分。

  有些人,天生就是玩弄心理和話術的高手。

  就像秦遠。

  當年祝明輝與秦遠合作,秦遠處理技術性的問題,而祝明輝則是用他的資源和方法,把秦向南和周莉雅的情人關係查得清清楚楚,沒有一個人是善良的。每個人都貪心,每個人都說謊,每個人都願意為了利益傷害別人。

  計劃實施得很順利,秦遠在樹林裡看著爆炸,而祝明輝在車裡。

  祝明輝考慮過之後怎麼處置秦遠,他挺喜歡這孩子,但他確實太危險。

  這時候冒出一個安航。因為秦遠約祝明輝見面,安航找到了祝明輝,那個「輝」。

  安航得罪不起祝明輝,但祝明輝也不能殺他。一個調查意外死亡理賠案的調查員突然死亡,這事太可疑,祝明輝不能冒險。而秦遠表示他可以用他的錢替祝明輝擺平,這樣怎麼查都查不到祝明輝身上,而這事了結後,他想出國留學。

  二十萬,在當時是非常大的一筆錢。

  真的大方。安航無法抵擋誘惑。祝明輝也被打動。

  秦遠付了錢,祝明輝替秦遠辦好了出國。

  秦遠讓祝明輝覺得,他只是憎恨父母,他對他無害,他甚至真的可以是他的幫手。

  「安航可不是我殺的。」此時此刻,祝明輝看著面前秦遠這張臉,想法早已經與當年不一樣。

  「是我幫你殺的。」秦遠說得很輕鬆。「誰會知道安航會藏著複印件,誰會知道他會坐牢,誰會知道他在電視上看到了你升官居然想起找你減刑。是我幫你解決了他,你該感謝我,我一直在幫你。」

  秦遠確實幫了他不少。他出國後並沒有躲著他,他在網上跟他聯絡,他用技術手段幫他破了些案子,當然這些技術警方有,但犯罪的手段警方不能用。秦遠就不怕,他百無禁忌,甚至很喜歡冒險。他幫他找線索,幫他竊取競爭對手隱私,他就像個隱形天梯,助祝明輝青雲直上。

  秦遠決定回國之時,祝明輝是歡迎的。他幫秦遠拿資源,秦遠幫他取得他想要的信息。他們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祝明輝權勢越來越大,更覺得自己在這「親密關係」中,是占上風的。

  直到後來,他知道秦遠不止是秦遠,還是Bird的成員。這就算了,他可以慢慢處理,尋找合適的機會。但沒想到,秦遠被關樊、歐陽睿盯上了。

  情況越來越不可收拾,而他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複印這個東西跟錄音複製是一樣的,能複印一份當然就能複印第二份。我幫你解決了安航,複印件和錄音跟他的屍體埋在一起,留個紀念。如果警方挖到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秦遠淡淡地道:「你說他們能挖到嗎?會帶警犬吧?」

  祝明輝沒說話。

  秦遠繼續平靜地說:「其實事到如今,我們也不必裝模作樣,我們商量好了一起結束這一切,關樊、歐陽睿、倪藍、袁鵬海,這些人都會死。而我被警方拘留審訊,我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接著就是你幫我洗白。洪蕾、卜飛、杜利群、姜誠,一個蘿蔔一個坑,每件事每個罪名都有人對應上。我們以前佈置的內樁都沒了,罪證線索也沒了。大清洗之後,再重新開始。有技術,有資源,要重新開始並不難。」

  祝明輝看著秦遠。秦遠也看著他。

  「可我無法信任你了。」秦遠說。「你也一樣,是嗎?」

  「我依然信任你,我來這裡就是證明。」祝明輝道。

  秦遠笑了笑:「不要臉這一點,你比我厲害。祝明輝,讓我跟你說清楚。你確實應該信任我,我不想輸給警察,但我也從不想與你為敵。我當你是朋友,是你把我從我父母的折磨裡解放出來,讓我精神獲得自由。我一直很誠心地幫你。」

  祝明輝不說話。他現在已經不相信了。秦遠已經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少年。如果是他幫秦遠開啟了潘多拉寶盒,那秦遠到國外與Bird廝混的這些年,就是浸在了邪惡裡,完全蛻變。

  這樣的變態,是不可能把別人當朋友的。每個人在他眼裡都是物件,區別只在於有用還是沒用,殺掉還是留著。

  「現在我還可以幫你。」秦遠道:「我可以阻止保羅。保羅這個人我很瞭解,他對殺倪藍和勞倫斯很有執念,你是沒法勸得動他。但我可以。因為我有很多錢,保羅會聽我的話的。」

  秦遠看著祝明輝的表情,繼續道:「我有胃病,在國外曾經胃出血。我長期服用胃藥,對飲食有禁忌。這些我都告訴過你們。律師也出示給病歷和醫生的醫療證明。這裡的飲食條件太差了,我的胃病犯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胃出血,我需要保外就醫。」

  祝明輝垂眸思索。

  「麒麟山不止有屍體有證據,還有爆炸裝置。我就算現在把坐標交給你,你也來不及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悄無聲息地把東西都銷毀乾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我出去,我阻止保羅赴約,把倪藍引到別處。警察就會到別處行動。然後我會與保羅離開。就像十七年前一樣,我遠走高飛,你高枕無憂。我成功離開時,會把麒麟山裡的東西坐標發給你。要怎麼處理,你自己看著辦。」

  談判結束,祝明輝離開了拘留所。

  他沒有回家,他去赴一個飯局之約。上頭召見他,以朋友的身份向他詢問袁鵬海舉報的事。又關切案件進展,問他需不需要避避嫌,或者還需要什麼幫助。

  總之,領導的意思也很簡單。如果有什麼問題,你現在最好自己說出來。

  祝明輝當然沒那麼傻。這算誘供吧?他不相信,現在這個狀況,他沒有朋友。

  「我很好,這個案子案情複雜,偵破過程確實有難度,但我們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沒什麼問題,我能勝任。袁鵬海純屬打擊報復。原本這案子是他市局的事,他沒辦好,鬧大了。他現在也不過是轉移視線。等事情結束了,該追責的我們得追責,該處理的人員也得處理。」

  祝明輝言之鑿鑿,打著官腔。

  這頓飯吃得艱辛,祝明輝的腦子沒一刻停歇。中途他收到保羅的信息,在領導們探究的目光下,他簡直氣得七竅生煙。挑這種時候,真是怕害不死他是嗎?

  祝明輝在上廁所的時候,與保羅回了信息。保羅的意思也很簡單,後天中午之前,讓祝明輝安排好倪藍去警局報到,之後再把倪藍放出來。只要把時間和路線告訴他就行,其他的用不著祝明輝管了。

  祝明輝回到席上,努力集中精神應對,也努力保持住表情,別露出心煩意亂的神情來。

  終於散席結束,祝明輝回到車上,車子將要開到家時,他終於做了決定。

  祝明輝給劉綜撥電話:「那個麒麟山約戰的事,明天把倪藍叫到警局來,問清楚她怎麼回事。」

  劉綜那邊道:「祝廳,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倪藍上熱搜了。」

  「什麼?」

  「麒麟山決戰,倪藍回應了,上熱搜了。」

  祝明輝退出通話界面點開微博。

  熱搜第一名!

  標題:倪藍欲決戰麒麟山。

  祝明輝氣得差點把手機甩出去。去他媽的娛樂圈大明星!

  「祝廳,事情鬧大了。我剛剛讓網監刪話題,但這個熱度太高了。倪藍知名度擺在那兒,之前的宣戰又是熱點。現在有後續了,大家都很關注。」

  祝明輝當然知道。

  劉綜又道:「我建議,必須封住麒麟山。不然倪藍、保羅真在那兒鬧出事情來,我們警方又得背責任。」

  祝明輝一口氣被噎在嗓子裡。他緩了一緩道:「行,明天一早我們開個會。」

  祝明輝掛斷通話,翻微博。

  原來七點多快八點時,就有娛樂號發消息,說是今天去麒麟山遊樂場做採訪,居然探到了一個勁爆消息。「最高獎賞」遊戲場接到警方通報,網上有消息,倪藍與保羅將於後天中午12點在麒麟山決戰,這個消息未經證實,但因為事關重大,為免意外發生,警方提前通知遊戲場,讓他們早做應對準備。取消活動,不對公眾開放遊戲場。目前遊戲場並沒有向警主提出更多的安全措施要求。至於遊戲場自己的運營安全舉措,目前公司還在開會討論中。

  祝明輝氣得不行,又打給劉綜。

  劉綜道:「是的,是我讓通知遊戲場的。畢竟是大事。我剛才也聯絡那邊了,他們承認今天是有娛記過去採訪。至於有沒有員工透露了消息,他們現在不好說。但是漏都漏了,追究遊戲場也沒什麼用。」

  祝明輝掛了電話。

  劉綜看著手機,舒了一口氣。他給藍耀陽發信息:「祝廳已經問了。看來飯局結束了。」

  藍耀陽秒回:「第二個熱搜剛被撤了,我們在搞第三個。今晚一定會讓祝廳滿意的。」

  第三個熱搜標題:L,很榮幸與你並肩作戰。

  今晚,微博再次沸騰。

  這一次黑子依舊在黑,但好幾個娛樂號都統一了戰線,大家興奮吶喊,為倪藍助威。

  其實遊戲場並沒有漏口風,但這個不妨礙狗仔們寫出來。反正是去採訪了,反正是拿到消息了。

  七點多快八點時,網上開始傳倪藍與保羅約戰。後來又有人在網上寫,聽說A牌摩托車,就是倪藍騎去救人的那輛車的品牌,要簽倪藍做代言。

  這一波預熱做好了。九點,有娛記守在了A品牌大樓前。為什麼來?因為代言消息傳出,大家紛紛打聽,打聽到藍耀陽今天到這品牌公司了,然後今晚品牌都加班。所以娛記來蹲守,想採訪一下品牌唐總,是否真有此事,今天是否與藍耀陽達成了什麼協議。

  來蹲的都是當初捉姦在屋但為倪藍守口瓶的那夥人。

  這次多了個李木。

  大家正裝模作樣地錄點小視頻,拍拍照,然後直播的鏡頭轉了過去:「等等,展示大廳裡似乎有動靜,有不少人出來了。」

  「我看到藍耀陽的車開到門口了。不是,不是藍耀陽。下車的是倪藍!」

  「我看見了什麼!活著的倪藍!」

  「我的天,果然有重大消息,倪藍夜訪摩托車展廳。」

  李木面無表情拍著這群「群眾演員」,心裡拼命吐槽這群人演得太好。徐回扛著相機跟著大家一起朝倪藍衝過去。

  「倪藍!」大家一起叫著。

  倪藍回首,對大家笑笑,揮了揮手。

  藍耀陽跟在她身後,看到大家,露出個驚訝的表情。

  李木心裡繼續吐槽:全場演技最差——倪藍。

  倪藍和藍耀陽走進了大廈,大廈一層全是落地玻璃,正是車子展廳。眾娛記就隔著玻璃拍,他們看到倪藍與一個頭髮花白的男子握手,那男子身後好些員工,看著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唐總。

  而後藍耀陽說了什麼,那唐總跟身後員工說了說,那員工小跑著過來,給娛記們開了門,允許他們進去拍。

  娛記們跑得飛快。

  「倪藍,你這次過來是為什麼?」

  「倪藍,你要恢復工作了嗎?這節骨眼上做代言合適嗎?」

  「倪藍,你對今天的約戰消息怎麼看?」

  倪藍被圍著,終於找到空檔說話:「什麼約戰?」

  大家又七嘴八舌解釋了一番。

  倪藍認真聽完,搖頭:「我沒有發過帖子。但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應該也不會有無關人等這麼無聊冒充我挑釁保羅。我覺得更像是他自導自演。但真相如何,得等警方的調查。無論保羅的意圖是什麼,是想戲弄挑釁警方,還是想羞辱我,我覺得他都不會得逞的。」

  「你有什麼打算嗎?你覺得他真的會在麒麟山等你嗎?」

  倪藍想了想:「麒麟山是我出道的地方……」

  「你出道的地方是藍色豪庭啊倪藍。」有狗仔大叫著打斷她。

  倪藍指了指那人:「你被拉黑了。」

  眾人大笑。

  倪藍又道:「我對遊戲場很有感情,我在那裡認識了很多好朋友。我不希望在那個地方有人受傷。我希望警方能嚴查此事,排除那裡的安全隱患,保證工作人員和玩家遊客的安全。我本人也會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

  有人大聲問:「包括去麒麟山嗎?」

  倪藍堅定地點頭:「對,包括去麒麟山,包括與保羅面對面。」

  藍耀陽這時候插話:「好了各位,今天不是採訪的好時機。咱們改天再約。都發決戰邀請了,你們還拍倪藍直播,真的不怕死。大家快散了吧。我們也會馬上離開。」

  有人再問:「倪藍今天來這兒做什麼呀?」

  倪藍指了指一旁的摩托車:「唐總送我車子。」

  唐總也道:「對,謝謝那天倪藍英勇救人,我們很榮幸,當時我們的車子就在一旁。」

  大家想起當天倪藍搶車畫面,都笑起來。

  「快回去吧。」藍耀陽又催大家:「注意點安全。」

  倪藍接過了手套,戴上了,又接過頭盔,騎上了車子,把頭盔也戴上了。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黑衣皮衣勁裝,保暖又顯身材。衣服當然也是藍耀陽給搭配的,與摩托車非常相襯。

  倪藍纖腰長腿,坐上車子非常有型,她問眾記者:「好看嗎?」

  「好看好看。」大家哢嚓哢嚓拍照。

  品牌這方的員工簡直高興壞了,這免費廣告,太給力了。

  倪藍對唐休道:「唐總,謝謝你。」她擰了擰油門,嗚嗚的馬達聲,威風八面的。

  「加油啊,倪藍。」唐休站在一旁,看著自家的車子,和這個勇敢的年輕姑娘。決戰邀請,他今晚也剛知道這事,他不知道倪藍的計劃是什麼,但他很想祝福鼓勵她。

  「謝謝。那我就騎走了。」倪藍道。

  「請。」唐休擺了個手勢。有員工趕緊跑大門那兒開門。

  倪藍笑起來,看了看落地窗玻璃外頭,她眉飛色舞,對眾記者道:「來拍我啊,我來回應決戰帖。」言罷,一腳踢開腳撐支架,慢慢騎著車子出去了。

  藍耀陽一臉黑線,聽倪藍那張揚的聲音就知道她臭毛病犯了。一得意就忘形,是不是連他站在旁邊都忘了。

  倪藍騎著車在前面,後頭跟著一串記者。

  倪藍騎到了大樓前的廣場上,然後慢慢挪動車子,利用車輪與地面的摩擦力,在地上寫字。

  藍耀陽:「……」

  這不是他的專屬福利嗎!!!

  大家屏息看著,還有人爬到花圃高處去拍。唐休也帶著人出來看。

  倪藍在地上寫了個:fighting

  最後一個字母寫完,她劃了一個圈,對大家揮了揮手,「啪」的一下拍下了頭盔擋風玻璃,瀟灑地騎著車揚長而去。

  戰鬥!

  確實表明態度了。

  但她走的時候連「再見」都沒說。不跟他們說就算了,但是好像連藍耀陽都沒理。

  捉姦在屋的眾狗仔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孤單可憐被丟下的藍總裁身上。

  藍耀陽淡定說了句:「你們寫稿的時候幫倪藍加句話。」

  「什麼?」

  「倪藍就是個大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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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豬蹄子藍跑了,一本正經藍催大家趕緊散。

  眾娛記飛快撤退,唐休笑著與藍耀陽握手道別:「藍總肯定有事忙,我就不耽誤藍總時間了。」

  「給唐總添麻煩了,謝謝唐總的車。」藍耀陽客氣著,又補了一句:「倪藍剛才來的路上,說要跟唐總說句話的。結果你看看她……」

  藍耀陽指指倪藍跑掉的方向,語氣裡滿是嫌棄。

  唐休哈哈大笑。

  藍耀陽看著唐休的笑容心裡無奈。別人哪裡懂呢,他是真的嫌棄。那個姑娘真的是大豬蹄子,之前喊人家天使,哄得人家心花怒放的,轉頭她也喊別的男人天使。摩托車表白這招,他很稀罕的,真的甜到不行,車庫他都不讓用了,留著那印子回味呢。結果轉頭那姑娘又給別人寫了。

  她還說什麼要用子彈殼來個表白,他現在完全不想指望了。

  唐休看藍耀陽那表情,又是笑。這兩個年輕人,應該是一對吧。

  「以後有的是機會說。」唐休道。

  藍耀陽道:「我還是替她說了吧。在路上我把唐總公子的事告訴了她。她說,她要告訴唐總,像她這樣的人,有很多。她只是被拍出來了,她還比較幸運沒怎麼受傷。貴公子很了不起,她說貴公子那樣的人,在她心裡,叫做英雄。她謝謝唐總給她的鼓勵。」

  唐休深呼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點點頭。

  「她說心懷善念,並且勇於表達表現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藍耀陽再一次與唐休握手,告辭離去。

  唐休看著他的車越駛越遠,咀嚼著他的話。

  那樣的人,叫英雄,會越來越多的。

  眾娛記奔回工作室發稿的時候,鄒蔚領著元沙在技術員的配合上做的肖像拼圖工作才告一段落。

  元沙下午一下飛機就跟鄒蔚直奔警局。

  「這麼著急的嗎?」他問。

  「對。這事很重要。」

  於是元沙就沒二話,坐在電腦前在技術員的操作下一點點拼著那個司機的畫像。但看見人能認出和把那個人長相拼出來是兩回事。元沙在一堆眉毛、鼻子、眼睛、嘴唇的包圍下也有些傻眼。

  他跟鄒蔚、技術員等一起吃盒飯、加班,灌下兩杯咖啡,出去清靜好幾回,終於才在眼花繚亂的選擇下把圖像大致定下來了。

  「有七八成像了,差不多是這樣。」元沙累得不行。

  「好的,辛苦你了。」鄒蔚讓技術員把圖存好了,給她手機發了一份,又打印了幾張出來。

  鄒蔚把元沙送回去,然後把畫像發給了歐陽睿和劉綜。

  這邊娛記們把消息發上網,微博上的熱度更高了。

  之前直播的時候熱度不算大,因為大家並沒有預告倪藍會出現,而最後拍到倪藍的時間也很短,等到網友們收到消息湧進娛記的直播間,倪藍已經走了。

  但視頻回放的熱度就不一樣了。點擊率嗖嗖嗖地直往上衝。

  「我是在麒麟山出道的。」

  「你出道的地方是藍色豪庭啊倪藍。」這對話已經飛快地被做成了動圖表情包。

  「你被拉黑了。」倪藍指著記者說的這張表情包很快就有人在聊天群裡用了起來。

  活著的倪藍啊,會動的,會說話的。誰說她死了,快出來被打臉。

  接著娛記們正式發了多圖報導,有倪藍新鮮燙手的新圖啊。

  還是這麼漂亮,神氣活現的。

  坐在摩托車上也太酷了。

  話題熱度一下子就起來了。Blue的公關部早接到老闆通知,嚴陣以待,此時該做的工作快速走起,熱搜買起來,控評做起來。

  而黑子們一如既往地活躍。

  「又是倪藍,無人機受襲案受害者屍骨未寒,她就開始炒作自己了,太噁心。」

  「她這樣吃人血饅頭,你們還誇她漂亮。我要吐了。」

  「做什麼秀啊,有本事真上麒麟山決鬥去。擺姿勢拍個照算什麼英雄好漢啊。這種時候拿這事炒作太沒下限了。」

  「哪有什麼決戰啊,暗網的消息有誰見過嗎?沒實錘光會演。把決戰帖子發出來啊!」

  「我就等著看!決戰啊!不是能打嗎!不打你倪藍就是騙子!」

  自那次無人機襲擊案後,倪藍在微博上報了一聲平安就再沒消息。倪藍的粉絲今天見到倪藍的新動態是真的高興,但黑子們的話真的又讓他們生氣了。

  「說倪藍吃人血饅頭,那你現在吃的什麼,屎嗎?倪藍真的拿命去拼,你是拿命在敲鍵盤。倪藍真的比不上你。」

  「我寧可倪藍當騙子,也不想倪藍去冒險。騙子總比噴子強的。噴子天下無敵。」

  粉絲們一吵,話題度就自然往上衝,這熱搜上得不費勁。

  公關們控制評論,把話題往「希望警方重視此事,務必好好封查麒麟山」上引,又提出「遊戲場應該停業幾天,主動配合警方,讓警方搜查清楚」。

  這風向一把握,節奏一帶,很快大家的意向就都往這方向跑。

  決戰邀請是真的嗎?警方要採取什麼行動?「最高獎賞」遊戲場會採取什麼措施?

  祝明輝眼見著話題越炒越熱,刪貼刪熱搜引來更大的討論,氣得頭疼。

  然後他接到了保羅的電話。

  「你想好了嗎,K?」

  祝明輝靜默了數秒。

  K,瑪麗亞,既是他,也是秦遠。

  他們的合作真的親密無間,他曾經對秦遠非常滿意。他想要的東西,他提的要求,秦遠都能實現。

  所有的事,所有的聯絡,他們互相掩護配合,他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秦遠也有。

  誰會知道網絡背後的那個ID是誰呢?

  一個ID後面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幾個人。

  一個人可以有一個ID,也可以有幾個。

  一切都沒問題。

  但是,偏偏死了個孫靚。

  遇到了關樊這樣的不會放棄的硬骨頭,又跑出個倪藍,惹來了瘋狗保羅。

  但不這樣,他也不知道秦遠其實比瘋狗還瘋。

  祝明輝與保羅道:「明天我跟專案組開個會,封山的事現在有輿論壓著,估計避免不了。但遠博那邊可以拒絕搜查。明晚秦會胃出血,保外就醫,你們去接他吧。秦遠失蹤後,我會把倪藍叫來警局,來警局就那麼幾條路,你們自己安排吧。」

  保羅笑了笑。

  祝明輝壓住不痛快:「不能讓她到警局,明白嗎?一旦她進入警局範圍,我就不會讓她死了。我不能出這個差錯。她在外面怎樣是她的事,但秦遠失蹤後,她到警局來,我就得安排對她的保護。」

  「行,沒問題。」保羅笑道:「只要她被劫了,麒麟山就沒價值了,你以後有得是時間慢慢處理。」

  祝明輝不說話,所以這個保羅也是很清楚麒麟山的情況了。

  「我安排一下時間和路線,然後告訴你。」保羅把電話掛了。

  祝明輝瞪著窗外的夜空,心裡忿恨難平。

  怎麼可能,留著你們痛痛快快,以後繼續給我找麻煩。

  藍耀陽忙完了工作,回了家。

  家裡沒人,他才想起來。從今晚開始,家裡人搬到隔壁去睡了。

  藍耀陽又去了隔壁。

  昨天晚上跟袁鵬海他們開完會,他才確定了為什麼伯尼會跟他家裡攤牌表露真實身份,因為確實瞞不住了。

  藍耀陽回到家,把他們要採取的行動和後續的危險跟家裡說了。原以為會面對責備,但出乎他的意料,藍高義和許娟都沒說什麼。

  「有些事總要去做的,已經發生的也沒辦法。我們全家一起承擔。」

  藍耀陽很感動。他按伯尼的囑咐,去了隔壁不遠一家別墅,那家在他家斜對面,中間隔了另一戶人家。

  伯尼說的兩個幫手就住在這兒。

  一個叫埃倫,一個叫安德森。

  還有一個藍耀陽意想不到的人。

  中年女子,四十左右的樣子,紅髮,打扮得很西式,但是那張臉,太像倪藍了。

  藍耀陽震驚地看著她。

  倪安用手指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告訴倪藍,她會跟她爸吵架的。」

  「為什麼?」藍耀陽傻傻問。

  「因為她爸沒提前告訴她。」

  「哦。」藍耀陽很乖地點頭:「好的,我不會說的。」

  重點不是倪藍會跟陳世傑吵架,而是這事陳世傑自己沒說被他搶先說了,陳世傑會對他不高興的。他這麼尊重陳世傑,他得保密。

  藍耀陽在這邊坐了一會,說了今天開會事。倪安和埃倫他們都說已經接到了伯尼的通知,他們這邊準備好了。

  於是第二天,暗網約戰。而藍家,也進入了嚴密防備狀態。

  藍耀陽去了隔壁,藍高義他們所有人都沒睡,大家在客廳裡看著藍家大宅裡新裝的監控畫面,又在刷網上的消息。

  「都順利嗎?」藍高義問。

  藍耀陽點點頭。

  倪安捧著手機又看了一遍倪藍跟記者的對話,還有她像孩子一樣囂張騎車跑掉的畫面。她對藍耀陽道:「倪藍比在美國的時候開心多了。」

  藍耀陽有些高興,咧著嘴傻笑。

  換了別的父母,自己孩子經歷這種事,還被全網黑,早跳腳了。倪藍的爸媽就是不一樣啊。

  雷星河坐在車裡,旁邊的電腦開著,他在跟家裡通電話:「我知道很晚了,我一會就回去。嗯,放心吧,很安全,我再巡十分鐘吧。」

  雷星河掛了電話,啟動車子。

  他下班了,但他在加班。

  歐陽睿曾把一個軟件傳給他,讓他傳給一些靠得住的巡警。說是當日廖新死時,秦遠車下有個簡易的追蹤器,這個軟件可以跟到。

  他們有那輛車的照片,狗仔拍到的。當時問秦遠的話,秦遠說是公司的車,他胃痛,自己車送修,就開了一輛公司不怎麼用的車去看急診。

  但雷星河他們去遠博查這車,遠博卻說車子當天被偷了,他們報了警。

  是被偷了,還是被銷毀了?或者,做什麼別的用了?

  他們把情況報給了交警,但交警那邊一直沒到這車。歐陽睿覺得這輛車是給保羅用的,所以才會「被偷了」,才會「消失」。

  車子重新改裝?換車牌?

  找到這輛車,能找到保羅嗎?

  雷星河開著車到處轉。這城市這麼大,他其實並不知道能到哪裡找。但他不想放棄,因為廖新。

  廖新是他的兄弟。

  雖然他做錯了事,但他好的那部分,還是他的兄弟。

  保羅打死了他。

  把他好的那部分,一起打死了。

  雷星河看著前方紅燈,停下車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麼。這條線索早沒用了,那個監聽器,過了這麼久,是不是也沒電了?

  但是關樊堅持了這麼久,不是也成功了嗎?不能放棄啊。

  雷星河正想著,旁邊的電腦忽然發出提示音。

  雷星河一震,他轉頭看,電腦上的軟件,連上線了,聲音非常小,很微弱。

  這是真的要沒電了?

  窗外有輛車按喇叭,他的電腦裡也傳出了微弱的喇叭聲。

  雷星河心跳得快,他左右張望著,然後他看到了旁邊車道有輛車,車型顏色與照片裡的一致,但是是輛出租。

  司機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

  車後座上坐著兩個外國人,一個女的,一個男的。

  他們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向雷星河掃來了一眼。

  不是普通人。

  雷星河刑警的直覺這樣告訴他。

  「滴滴」的一聲,雷星河的手機響,歐陽睿給他發了一張照片,還給他留言。

  「鄒蔚找證人做的畫像,這個人是當初載卜飛的司機。他是最後見到卜飛的人。」

  雷星河的目光從手機上轉向旁邊這輛車。

  車上的司機,跟畫像上的,很像。

  電腦裡的連線忽然斷了。

  監聽器沒電了。

  雷星河深吸一口氣。老天註定,廖新啊,兄弟,是你在幫忙對不對?

  綠燈了,旁邊車道那車開了起來。

  後座的外國人對司機說了什麼,司機猛踩油門,加速飛馳。

  雷星河探手把警車燈掛上車頂,一踩油門追了上去。

  「發現可疑目標,請求支援!」

  雷星河一邊呼叫一邊追。

  那車就在他的前面,車牌不一樣了,果然他們把車子偽裝過了。

  雷星河報了車牌車型顏色,奮力追趕。

  「停車!」

  雷星河與那車衝到並排,大聲對司機喝。

  後座上的那外國女人看著他,搖下了車窗,緊接著,她探出手來,手上赫然是一支槍。

  雷星河一驚,趕緊打了方向盤。

  「呯」。

  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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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8 00:1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雷星河驚險避過。

  子彈打碎了車窗玻璃。

  霹靂啪啦的玻璃破碎聲響和飛濺四散的碎片讓雷星河緊張,耳後和頸脖一痛,他猜自己應該是被碎片劃傷了。

  雷星河的車子一歪,差點撞到另一條車道上的車。那車子緊急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刺耳尖銳。

  雷星河穩住了車子,但車速也因此緩了緩。

  偽裝的出租車飛快向前衝,轉眼已經超過一輛車。

  雷車河咬牙,踩緊油門往前追。

  那車瞬間又超了一輛車,超得太猛,把被超的車別了一下。那車的司機嚇了一跳,車了歪了,他下意識踩了剎車。

  雷星河差點撞了上去,他猛打方向盤。

  另一輛車子失控,直直朝路邊圍欄撞過去。雷星河就在那車子的側邊,被撞到了車頭,連帶著一同撞了出去。

  幾輛車一輛接一輛大追尾,雷星河被撞到路邊圍欄上,安全氣囊彈了出來,雷星河緩了兩秒便奮力爬了出來。他跑到路上,已看不到那偽裝出租車的影子。

  他又跑回去車子那邊找他的手機,看到一旁有人被車卡住了,他大聲叫著:「來救人。」

  旁邊一堆人衝過來,在雷星河的組織下七手八腳把被卡住的司機拉出來。

  雷星河覺得頭有些暈,他的車頂上警車燈還在嗚嗚叫著,他關掉了,摸出對講機報告情況,電腦不知道飛到哪裡了,他顧不上管,他翻他的手機,在駕駛室裡面一堆碎玻璃下面把手機扒拉出來了。

  等他起身時,差點沒站住。

  一個人過來把他扶住了。

  「是警察嗎?」那人問他。

  雷星河點點頭,他試圖撥電話,那人卻跟他道:「警官,你流了很多血。」

  「什麼?」雷星河這時候才感覺到脖子痛。

  一旁又有人過來,用一件衣服按住了雷星河的脖子:「你快坐下。」

  雷星河覺得心跳得有些快:「報警,我得報告,有嫌犯……」他說著低了低頭,這時候看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血。

  「已經報警了,也叫了救護車。」有人大聲道。

  這時傳來警笛聲,由遠而近,交警趕到了。

  雷星河打通了歐陽睿的電話,也被之後趕到的救護車送到了醫院。他身上不止有碎玻璃的刺傷,子彈還打穿了他的衣領,劃傷了他的後頸。只差一點點,就能打到他的脖子。

  雷星河的家人、女朋友,還有歐陽睿、關樊等人都來了。

  雷星河拉著歐陽睿的手,眼眶含淚:「是廖新,隊長,一定是廖新保佑我。他最迷信了,他還戴紅繩。」

  歐陽睿握緊他的手,差一點啊,差一點,真的太幸運。

  「出事的時候,我正想著他呢。」雷星河抹一把眼角,「我就知道他不甘心就這樣讓那些王八蛋逍遙法外。」

  歐陽睿的手機響了,他走出病房去接。

  雷星河就在病房裡跟關樊講解廖新為什麼要戴紅繩。因為那時候倪藍太邪門了,廖新還以為關樊靈魂附體倪藍……

  正說著,歐陽睿回來了。

  雷星河一看他臉色,頓時炸了:「沒抓到?」

  「他們棄車逃了。還把車燒了。」

  「我操!」雷星河跳了起來。他女朋友趕緊把他按住。

  雷星河坐不住,他激動地喊:「就算把DNA證據燒沒了,老子也認得他們的樣子,那兩個老外,我能認出來。」

  歐陽睿嚴肅道:「他們很可能就是Bird成員,已經通報下去了,全城搜捕。」

  雷星河叫道:「查車!車輛部件上打著編號,對得上的。那輛車就是遠博報失的那輛。當時是秦遠坐的,現在被Bird用了,秦遠跟保羅、跟Bird有關係。這就是證據!」

  關樊點頭:「當年卜飛被人最後看到時,也是跟這司機在一起,也是這顏色的車。卜飛的失蹤跟秦遠有關,這就是證據。」

  歐陽睿道:「他們這兩天有行動計劃,現在被你發現了,計劃肯定被打亂。雖然暫時還沒有抓到他們,但是,星河,我們終於佔據了一次主動。」

  雷星河握著拳:「他媽的,真是,真的是……」

  多不容易,多不容易!

  鄒蔚收到交警從交通監控中截下的司機畫面照片就第一時間去了元沙那裡。

  元沙已經睡下了,被吵醒後沒怨言,他認真看著照片:「對的,就是他。」

  「你確定?」

  「確定,就是他。」

  祝明輝這晚沒睡著,他躺在床上思索著後續的事,接著便接到了保羅的電話。

  聽了保羅說的內容,祝明輝翻身坐起,勃然大怒:「什麼!怎麼會被發現!好好坐出租車上怎麼可能被懷疑。」

  保羅也非常不滿:「那就得問你究竟是怎麼安排的?有什麼情況是我不知道的嗎?你可別忘了,這節骨眼上,我們出事對你沒什麼好處。」

  「你們什麼都別做就不會出事。」祝明輝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跟豬說話。

  這群瘋子一邊想殺人一邊想平安。手上拿了把槍就以為自己是上帝嗎?

  保羅哼道:「車上有槍有彈藥,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難道等著警察把我的人扣下,然後就像秦一樣,承諾的釋放時間遙遙無期?」

  「並沒有遙遙無期,是你們太心急了。」祝明輝不想跟他廢話:「現在你們暴露了,趕緊離開這裡。」

  「可以。你把秦放出來吧。計劃提前到淩晨四點。」

  祝明輝想了想:「你們從哪裡走?」

  「不勞你費心。」

  「我不想讓你們被抓到。」祝明輝咬牙。

  「那就更別問了。」保羅道:「四點,我要是接不到人,你們網安局盯著的那個暗網論壇裡就要出現好幾段錄音了。」

  祝明輝:「……」

  保羅再沒說話,掛了。

  祝明輝的妻子被吵醒了,她開了燈,坐起來給他披了件厚睡袍,還沒開口問,就被祝明輝重重甩開。

  祝明輝起身穿衣,不睡了。

  剛把毛衣套上,手機又響。這回是劉綜。

  祝明輝定了定神,等了一會才把電話接起。

  劉綜向祝明輝報告有警員在截停一輛可疑車輛時遭槍擊,嫌犯已經棄車潛逃。據報嫌犯很有可能就是Bird的成員,跟保羅一夥的。

  「司機是當年最後見到卜飛的人,我們有他的照片了。已經放到內網通緝。」

  祝明輝愣了一愣:「什麼最後見到卜飛的人?」

  劉綜把情況彙報了。「我們也是今晚剛剛取的完整口供和畫像拼圖,我原打算明天一早開會的時候說的。」

  祝明輝閉閉眼。心裡罵髒話。

  劉綜又道:「我已將兩位外籍嫌疑人特徵資料發出去了。預計他們三人會分散逃離。現在畫像師去醫院了,協助雷星河畫出嫌犯相貌來。」

  「行。」祝明輝應著。

  「祝廳,他們很有可能是Bird的成員,跟卜飛也有關係。再有,那輛車的車型顏色與遠博報失的車子一致,目前物證分析科正加班對車子進行鑒定辯認。這事怎麼看都與秦遠有關係,麒麟山可能就是他們窩藏的地點。約戰麒麟山也許是真的,因為他們提前做好了準備。我申請封山搜查,以免遊戲場再發生血案。」

  祝明輝略一沉吟:「行,明天我們開會談這事。要封山搜查也得先拿到搜查令,今晚先等他們的鑒定結果,這事不能出錯。」

  「好的。」劉綜掛了電話。曾永言急匆匆跑進辦公室:「怎麼樣了,現在什麼情況?」他一接到消息就趕緊從床上爬起來了。

  劉綜把雷星河截車情況跟曾永言說了。

  曾永言驚訝:「還要等明天開會?」

  「祝廳的意思是怕出差錯,萬一這車跟遠博沒關係呢。而且這些人是Bird成員也是我們的猜測。」

  曾永言道:「跟國際刑警那邊聯絡看看。」

  「車子燒得挺嚴重,估計取不到DNA和指紋了。現在就等雷星河的畫像。」

  曾永言不說話了。

  劉綜道:「聯繫麒麟山遊戲場和遠博,最好讓他們主動提出讓警方搜山調查。不然我們這麼等著,山裡真有什麼證據也被他們銷毀了。」

  「行,明白。」曾永言也不管是不是半夜,馬上就去打電話。

  拘留所裡,獄警江群接了個電話,他看了看監控,接著繼續做自己的事。過了好一會,他看時間差不多,起身去巡房。

  秦遠的房間是單人間,與其他屋子有些距離。

  秦遠這一晚並沒有睡,他跟獄警提了三次胃疼。獄警找了醫生給他看了看,但胃疼這種事看外表也看不出什麼,醫生只能問清症狀後給秦遠開了點藥。

  江群巡到秦遠屋時,聽到秦遠哼哼喊疼,便問他:「你怎麼樣了?胃還痛?」

  秦遠看了看他,虛弱地道:「很痛。」

  江群皺著眉:「有多痛?不是開了藥嗎,不管用?」

  秦遠搖搖頭不說話。

  江群又問:「還能忍嗎?忍不了也沒辦法,不會給你送醫院的。趕緊睡,睡著了就不痛了。」

  秦遠還是不出聲。

  江群也不理他,慢慢悠悠把其他地方轉了一圈,接著回辦公室去了。

  剛到辦公室沒多久,正跟同事說話,忽然一人指著監控,喊道:「怎麼回事!」

  江群一扭頭,看到秦遠那屋的畫面,秦遠倒在地上,嘴邊有血。

  江群馬上讓人報告,他領了另一個同事趕緊衝了過去。

  江群打開囚室門,把秦遠扶了起來。

  秦遠還有意識,但臉色發青,又再吐了血。

  另一個獄警嚇得叫了一聲。江群喊道:「別慌,叫醫生來,也許是胃出血。」

  很快醫生就來了,查看了情況後趕緊道:「胃出血,這個得趕緊手術。」

  這事一層層通報,接著秦遠雙手被銬在了擔架上,被抬上了救護車。

  江群也跟著上了車,負責安全押送。其後又跟了一輛警車。

  他發了一條短信:「上車了。」

  不遠的山坡上,一個外籍男人用望遠鏡看著拘留所外的一舉一動,看到救護車出來,打了個電話:「他們上路了。你說的對,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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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8 00:1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半夜三點多的大街上基本沒人沒車,救護車與警車都開得很快,眼看著就要到醫院,過一個十字路口時,救護車突然碾到了一排鐵蒺藜,車胎爆了,車身頓時失控,司機趕緊穩住踩了剎車。

  後方的警車警覺,跟著停下後還未來得及下車查探,一輛橫空衝出的大貨車直接將警車頂翻。

  貨車上跳下來兩個人,黑衣黑褲黑頭套,完全看不出長相。

  其中一個人衝到警車那兒「呯呯呯」幾槍將車裡警察打死,另一人衝到救護車那兒,抬槍指著司機,示意他拔掉車鑰匙,下來。

  「打開後邊。」歹徒喝道。

  司機抖著手拿了鑰匙,被歹徒押到車後。另一個歹徒舉著槍也過來了。兩個歹徒一人站在車後側邊,一人押著司機正對後車廂門。

  司機顫抖著打開了後車廂門。

  車裡,江群舉槍對著門外。

  司機身後是歹徒,面前是江群。

  「我已經叫增援了,你們跑不掉的。」江群冷冷地道。

  「放下槍,把他解開。」車後側邊的歹徒站了出來,用槍指了指秦遠,再把槍口調轉,指向江群。

  江群沉默地與他們對峙。

  歹徒忽然朝車內開了一槍,縮在角落的醫生放聲尖叫。

  「解開他。」歹徒大聲吼著。

  「把槍丟出來,解開他。」把司機押為人質的歹徒也大聲叫。司機嚇得舉著手閉上了眼睛。

  江群咬咬牙,把槍丟出了車外。然後他掏出了手銬鑰匙,把秦遠解開了。

  秦遠坐了起來,臉色依舊發青,但很精神,一點看不出是吐血亟待搶救的人。

  江群解開他後,往後退了一步。

  但秦遠坐著不動,也不著急走。

  一個歹徒開口,剛說了一個「你」字,忽然「呯呯」兩聲槍響,救護車後的那兩個歹徒倏然倒地。

  司機聽到槍聲鬧不清打的究竟是誰,身後壓力一鬆,他抱著頭大叫著蹲了下來。蹲下後看到身邊倒地的蒙面歹徒,鮮血流到了他的鞋底,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身上被濺了不少血。

  司機本能轉頭,看到一個蒙面的高大男人拿著槍站在自己身後。而貨車那邊,另一個蒙面人一槍打向貨車司機,接著朝他們走來。

  司機連滾帶爬往車子旁邊跑,那高大男人也不理他。

  江群的臉色變了。

  秦遠笑了笑,從急救擔架床上下了來,跳下了車。

  江群盯著高大男人手上的槍,沒有動。

  秦遠站穩了,轉身看了看江群,道:「別擔心,不會殺你的。你得活著,向紀委、監察還有其他的調查人員作證,祝明輝是怎麼強迫我裝病出逃,派人假裝接應,實則打算暗殺我的。」

  江群臉色很難看。

  秦遠又道:「或者你可以把司機和醫生也殺了,然後繼續嫁禍給我。反正你那些同事……」秦遠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被撞翻的警車。

  「你那些同事已經犧牲了,我相信你肯定能狠得下心繼續殺別人的。」

  江群身後的醫生一臉驚恐,車旁的司機已經撒腿就跑。

  「怎麼辦?司機跑掉了。光殺醫生也沒用了。」秦遠跟看笑話似的看著江群。然後他轉身把地上江群的槍撿了起來:「你告訴祝明輝,如果他沒有對我做絕,我也不會這麼對他。我其實,還是挺尊重他的。畢竟,是他帶著我完成第一次殺人。沒有他,我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當年我年紀小,有些怕他下毒手,所以我逃出了國。我一直幫他,一直觀察他,只是我看錯他了。我以為我和他能成為很好的夥伴,但他最後讓我失望。我雖然依舊得逃,但他可沒有當年那麼好運了。我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

  秦遠說完轉身就走。那兩個蒙面男人跟在他身後,其中一個拿槍一直指著江群他們,戒備著。直到他們退到一旁的一輛車上,空氣中緊張的壓迫感才消失。

  車子帶著蒙面人和秦遠遠去。留下三輛車子,好幾具屍體。

  醫生終於鼓起勇氣越過江群跳下了車,接著撒腿就跑。江群呆呆站著,想了好半天才拿出手機打電話。

  劉綜一直等著各方偵查的結果。

  首先是曾永言那邊收到了遠博的回復,大半夜的,那邊也不知是真商量還是假商量,總之回復曾永言說集團董事和高管們開了個簡短的電話會,他們還是希望警方能拿出更確切的證據和持齊全的相關手續文件過來,他們才能同意警方進山搜查。

  「麒麟山是公司重要資產,遊戲場也是斥鉅資打造,是公司的重要主營業務。」曾永言學著那邊的語氣,很不高興:「他們說如果貿然放警察進去搜證會影響公司業務和形象。他們打算明天在網上發個聲明,表明目前還在等待警方的確認,暫時還沒有證據顯示麒麟山裡有歹徒。他們還說麒麟山有全國最完備的安全監控系統,別說大活人,就是多了一隻貓他們也能發現。但目前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所以打算發個聲明請遊客和玩家放心。還說若有需要,他們會全力配合警方調查。」

  劉綜冷靜點頭。這個結果他們有心理準備。

  劉綜給藍耀陽打電話。

  藍耀陽已經睡著了,被電話鈴吵醒。

  「遠博拒絕主動提請警方搜查,祝廳那邊要拖到明天,不是,拖到今天上午開完會。這期間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下面得交給你了。」

  藍耀陽清醒過來:「行,沒問題。」

  秦遠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有些寒氣薄霧的街道。一旁的保羅已經摘了面罩,正跟他說著這兩天的事。

  秦遠道:「剛才那個警察已經叫後援了。我猜大概他們會強行帶走我,等你們按約定時間趕到時,正好是大批特警後援到的時候,你們剛剛好送上門來,而我會被那些假貨打死,正好偽裝成我潛逃不成被擊斃。」

  保羅冷笑了一聲。

  另一個蒙面人馬克也摘了面罩,正開車。他問:「我們去哪裡?」

  「要取東西嗎?」秦遠問。

  「都在車上。」保羅答。「離境的事已經安排好了,你的證件我拿出來了。但我要殺了倪藍再走。」

  秦遠又問:「艾莉和皮特呢?」

  「讓他們去藍家請人質去了。」保羅道:「總要留個後手。有人質,就有倪藍。」

  「行。」秦遠道:「祝明輝完蛋了。他們會展開嚴格的內部調查,必定是雞飛狗跳一團亂。飛機、鐵路、高速很快會全部封鎖。我和祝明輝勾結的證據,他們已經拿到。要屍體有屍體,要活的人證有活的人證。現在麒麟山對他們沒用處了。」

  保羅冷笑道:「你還真他媽的執著,還惦記著那地方。」

  「我花了很多心血建的。」秦遠抿抿唇。「原本是個很好的地方,會很有趣,玩很多年都沒問題。可惜我一次都沒玩過。」

  全他媽的都被警察毀了。屁大點事,瘋狗一樣就是咬住不放。秦遠越想越氣,他道:「我們就去麒麟山,把倪藍也叫去。她不是約決戰?來呀。那裡可是我的地盤。怎麼進怎麼出,讓她怎麼死我都知道。約決戰?哼,耍這種把戲!她以為麒麟山玩遊戲只有粉彈槍嗎?」

  保羅看了看秦遠,琢磨了一會:「等人質到手,給她一點上山的動力。不止她,還有勞倫斯。」

  「勞倫斯我不清楚。但倪藍肯定沒問題。只要你在,她有的是動力。」秦遠冷笑:「那蠢貨跟你一樣屬鬥牛的,用紅布招一招就跑過來了。」

  保羅不說話,知道秦遠是在埋怨他無人機事件裡的舉動。

  「有些事是你這輩子一定要去做的。」保羅說。

  秦遠不想跟他吵,只道:「都到這步了,就大幹一票吧。只要殺掉倪藍,我們就撤。放心,我能帶你們出城。」

  保羅不說話,然後他忽然笑了笑。笑容有些陰狠。

  秦遠沒笑,也不說話,他沉默著,僵硬著臉。過了一會他道:「讓艾莉殺死藍耀陽,就像殺那隻法國豬一樣。我要視頻。」他用手比劃一個特寫的動作:「拍下藍耀陽那張驚恐的臉,送給倪藍。」

  「好,我告訴她。」保羅給艾莉發信息。

  馬克淡定地聽著這兩人像討論天氣一樣討論著人命。他開著車,按秦遠的指引,駛向麒麟山方向。

  車子隱入了夜色裡,留下了未散去的薄霧。

  警方這邊,收到秦遠外逃的消息,整個辦公室都炸了。

  「我靠。」曾永言氣得把座機電話用力掛上。「我們辛辛苦苦這邊找證據,他們轉頭把人放了!還害死了我們自家兄弟。」

  「他們不是把人放了,他們是讓人逃了。」一旁同事糾正,也是怒火沖天。「還說秦遠演得特別逼真,血都吐了一地。」

  劉綜走過來,曾永言忙叫道:「劉隊。」

  劉綜臉色非常難看,他道:「我已經聽說了。獄警江群有重大嫌疑,他失蹤了。據救護車司機和隨行醫生的口供,有兩撥人來劫秦遠,第二撥人把第一撥打死了。他們故意放過江群,說好讓江群做證。還說一個叫朱什麼輝的人強迫他逃跑,想嫁禍他。」

  朱什麼輝?

  這名字一出,各加班人員面面相覷,辦公室裡非常安靜。

  劉綜心裡比他們都清楚,但現在不是透露這些的時候。他咬牙緩了緩,想起那幾個犧牲的獄警,卻只能道:「目前不排除秦遠設局故意這麼說的可能,司機和醫生都不知道祝廳名字,只聽得秦遠這麼說了一句。只有江群知道真相。但他失蹤了。目前已經下了通緝在找他。拘留所裡裡外外都得徹查,另外打死警察的第一撥劫匪的身份也正在查。」

  辦公室裡繼續安靜。

  劉綜道:「老曾你帶人去拘留所。小董去跟進劫匪身份。阿慶去現場跟特警那邊對接。做事吧。祝廳馬上就到了。上頭也很快會來人。」

  大家像被解了穴似的,趕緊都有了動作。

  劉綜回辦公室,他長長吐了一口氣。猛地一捶桌子,他媽的,竟然選這個半夜的時候。還以為查到他們的車子查到他們的人已經搶先了一步,能讓他們稍稍驚慌收斂,沒想到他們真的是瘋狂。

  祝明輝居然也這麼瘋!

  那幾個犧牲的同事,跟他一樣,人家也是有家有口。

  劉綜閉了閉眼。

  秦遠真是可以的,這記回馬槍打的。

  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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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8 00:1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劉綜穩定了情緒,整理清楚思路,打電話給歐陽睿。

  歐陽睿與關樊現在正在「恐怖故事」的辦公樓裡,歐陽睿告訴劉綜他們已經離開了醫院。關樊正在處理網上信息,找找Bird的蹤跡。

  劉綜把秦遠潛逃的事告訴了他。

  兩人正說著,關樊忽然說了什麼。歐陽睿那頭安靜了一會,然後告訴劉綜,在某某街的街心公園樹林綠化帶裡,有晨跑的人發現了一具屍體,男性。對方已經報警,還發了微博。那個區域,符合假出租車乘客逃竄的路線。

  劉綜快速往外頭辦公區走,叫住一個同事,讓他聯絡那個區域的派出所,確認死者情況。「跟110通報下,今天所有非自然死亡、受襲等警情,都要第一時間通報專案組。把其他人都叫回來加班,馬上。」

  那同事火速跑去辦了。

  劉綜對歐陽睿道:「他們在垂死掙扎,已經瘋狂了。」

  歐陽睿道:「劫秦遠的人裡沒有女性。那說明他們並沒有全聚在一起行動。」

  「你覺得他們會怎麼逃?」

  「逃跑是他們的首要目標嗎?」歐陽睿反問。

  劉綜沉默。當然不是。這麼高調囂張,不可能靜悄悄地跑路。更何況,還有一個麒麟山約戰他們沒解決。

  「現在這狀況,他們還敢去麒麟山嗎?」

  「正常人是不敢了。但他們不正常。」

  「他們又怎麼知道倪藍會不會去?」

  「他們得讓倪藍不得不去。」這個他們之前開會時討論過了。

  「嗯。」劉綜同意這個思路。

  「讓我和關樊回去吧。劉隊。」歐陽睿請求。「讓我們回專案組。今天太重要了。」

  劉綜默了默:「等我消息。」

  劉綜回了辦公室,思索了一會,給家裡打了電話。

  劉綜的妻子伍萱在睡夢中被吵醒,嚇了一跳:「怎麼了?受傷了嗎?」

  「沒有。」

  「要出差嗎?」

  通常大半夜打回來,不是受傷入院就臨時出差。

  「不是。」劉綜抹了一把臉。「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你說。」伍萱溫柔且耐心。

  妻子的聲音安撫了劉綜,但也讓他難過。那些犧牲的同事,也有家人妻兒。劉綜吸了口氣,聲音有些哽:「今天有幾個拘留所的警察被殺害了。我覺得我本來可以阻止的。」

  「嗯。」伍萱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安慰,沒有找話給劉綜開脫。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雖然她相信如果可以做到,丈夫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但她不必說出來,丈夫懂的。他只是心裡難受,需要找人說說話。

  劉綜沉默了一會又道:「如果我被處分,沒了工作……」

  伍萱知道這表示丈夫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她道:「挺好的,那正好回來做飯帶孩子。我每天上班累得半死,回來還得給孩子講作業,也是很辛苦的。」

  劉綜笑起來:「好的,我知道了。」

  伍萱也笑了笑:「那你接著忙,我再睡一會。」

  「嗯。」劉綜掛了電話。看了看表,妻子也睡不了一會就該起床給孩子準備早飯了,他心裡有點內疚,但更多的是受到的支持鼓舞。

  劉綜又打了一個電話:「喂,老杜。是我。睡著呢?不好意思,打擾了。上次拜託你的事,還得再麻煩你。你今天幫我把徐盈帶過來好嗎?對,作為證人帶過來。坐最早那班飛機。」

  劉綜與對方通完電話,出去洗了把臉。回來他撥了祝明輝的手機。祝明輝很快接了,劉綜問他什麼時候到。祝明輝說他正跟廳長和檢查組大領導在拘留所聽人彙報工作,晚一點到辦公室。

  劉綜掛了電話,再給藍耀陽撥過去。他告訴藍耀陽秦遠已經潛逃的事,告訴他他家跟倪藍都很危險。

  藍耀陽問:「計劃有變嗎?」

  「沒有。你們那邊的計劃沒有。」

  「那我們還那樣辦。」藍耀陽沒退縮:「隨時聯繫。」

  劉綜把該聯絡的事都聯絡好,又跟曾永言確認,幾個領導確實都在拘留所裡,在審查那裡的人員和夜裡秦遠犯病送醫的具體情況。

  劉綜特意換上了制服,摸了摸帽子上的警徽,然後他對著鏡子,把帽子端端正正地戴上了。

  窗邊,晨光正在天際隱隱顯現。

  這一夜特別漫長,但很快就要天亮了。

  劉綜趕去了拘留所。

  拘留所的各個領導都被叫了回來,正被省領導和檢察組、紀委們問話。昨夜值班的幾個人,還有與江群關係不錯的同事,全都在,大家都分隔開,在各審訊室裡錄口供。

  劉綜在一間辦公室裡找到了曾永言,他正與祝明輝在一起,跟祝明輝說著話。

  劉綜過去與祝明輝打了招呼,並對曾永言使了個眼色。祝明輝向劉綜問案情進展情況,劉綜一一答了。

  曾永言插著空說出來給劉隊倒熱水暖暖,劉綜趁機跟他出來了。

  「你穿成這樣,是要嚇死我。」曾永言拍心口,「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看著祝廳呢。他看上去挺正常的,一點不心虛。聽說是主動跟著幾位領導過來,還主動把秦遠跟江群說的話報告了,他說自己光明磊落,一定會配合調查,以證清白。但希望領導們不要影響專案組的調查進度,現在情況危急,最重要的是排除萬難把秦遠團夥抓回來。」

  劉綜看了看那間辦公室,剛才他見著祝明輝的樣子,看起來確實挺從容的。

  曾永言壓低聲音道:「雖然他們沒讓祝廳參與問訊,但是看態度,在沒有實證之前,似乎還是相信他的。」

  劉綜明白。畢竟一個是罪犯,一個是功勳卓然的警隊幹部。

  劉綜沒再回那辦公室,他去了審訊室外頭,表示要見檢察組領導。

  劉綜等了許久,終於等到領導們結束一輪問話。劉綜被叫了進去。

  檢察組跟專案組調查了一段日子,都知道他是誰。領導們讓他坐,劉綜不坐,他直直站著,道:「祝明輝有重大犯罪嫌疑,我建議將他拘留,限制人身自由,直到查清楚情況。」

  領導們都愣了愣,沒想到劉綜居然是這樣的態度。

  劉綜繼續道:「之前我們案件小組成員對祝廳存疑,但是只是直覺懷疑,沒有實證。後來我查到秦遠母親一位叫徐盈的朋友,改名搬家,因為秦遠母親當初與一個名字裡帶輝字的警察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秦遠母親去世後,徐盈害怕,才有此舉動。我當時聯想到了祝廳,但帶輝字的人太多,我擔心最後沒有證據,既懲治不了真凶,又連累自己的仕途,所以一直拖著,想等待機會,找到更確切的證據。因為我的懦弱與拖延,給了祝廳與秦遠勾結犯罪的機會,造成今天淩晨押送隊伍的警隊兄弟犧牲。我願意承擔責任。在此特向各位領導說明情況。」

  幾位領導又愣了。其中兩位與祝明輝交情不錯,對他非常信任的官員皺起眉頭,問劉綜:「你現在又有什麼證據?」

  劉綜道:「徐盈的證詞,秦遠的證詞。還有當初關樊從醫院逃離,是因為在手機裡看到了歐陽睿被追殺的畫面,讓她感覺到了危險。這是瑪麗亞那夥人的犯罪手法。而她原本是在休息,是祝廳給她打了通電話,讓她看到了。」

  「祝明輝讓她看追殺?」一位官員問。

  「不,跟她聊別的,但手機收到了視頻推送。」劉綜如實答。

  眾官員:「……」

  確實不是什麼經得起推敲的證據,很「直覺」了。

  劉綜又道:「我希望能得到領導們的授權,在祝明輝受拘留期間,讓我擔任專案組組長,牽頭指揮這起案件的偵查工作。我們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今天會是關鍵的一天。保羅和秦遠正在潛逃,他們很大可能還有殺戮計劃,我們必須阻止。不能猶豫,不能被分散焦點,沒有時間可以浪費,我們必須全力出擊。」

  省長問他:「你知道,如果你的直覺錯了,你冤枉了祝廳,這次又沒能成功抓捕保羅和秦遠,你會是什麼處境嗎?」

  「我知道。我願意承擔後果。」

  「你有把握抓到保羅和秦遠嗎?」

  「我盡力。」劉綜道:「我們面對的,是反社會人格的亡命之徒。他們沒有愧疚感,對生命不敬畏,對法律不尊重,他們無拘無束,毫無底線。我會盡我的全力帶領團隊拘捕他們。」

  幾個官員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省長與一旁的檢察組長交首低語,而後又與其他人討論。

  劉綜筆直地站著。

  大家商量了好一會,雖然有人臉色不好看,但看起來是統一了意見。檢察組長道:「事關重大,我們同意對祝明輝暫時採取強制限制措施。劉隊,專案組從現在起交給你負責,希望你不負所托。」

  劉綜敬了個禮,轉身欲走。

  檢察組長又道:「劉隊。」

  劉綜停下腳步,回頭站好。

  「有直覺、講證據是警察辦案該有的素質。能夠臨危請命,你並不懦弱。我們希望你知道,不會有額外你不需要承擔的後果強加到你身上,你不要有包袱,放手去做。」

  劉綜心頭一熱,再敬了個禮。

  劉綜出了辦公室,給歐陽睿打電話:「歐陽,歸隊吧。我要調人去麒麟山,那裡交給你現場協調。」

  「沒問題。」歐陽睿精神一振,很有鬥志。

  「讓關樊去指揮中心,她很清楚保羅他們那套手法,網安那邊也研究了一段時間,讓他們配合起來。今天必須全城監控好。」

  關樊就在一旁,聽到大聲應:「我馬上出發。」

  劉綜再打給藍耀陽:「我要派人行動了,你那邊怎麼樣?一定要讓大家遠離麒麟山,都別去。」

  「聲明已經弄好了,馬上發。我們Blue頂級流量出場,你放心效果。熱搜一二三全拿下。你等著全網炮轟遠博。遠博會跪著求你們趕緊搜山。」

  這誇張的,真是娛樂圈的。

  「倪藍說她的部分也已經準備好了。只要保羅上網,肯定能知道倪藍在那兒。」誘餌擺那兒,希望對方能上鉤。

  「行。」

  劉綜腳下生風,大步向前。陽光透過走廊落地玻璃灑在他身上,他轉頭看了一眼,太陽升起來了,真好。

  劉綜路過祝明輝待的那間辦公室。祝明輝已經收到了消息,正跟著警員往外走,他看到劉綜,冷笑道:「劉綜,你瘋了嗎?我如果心虛,早跑了。你想踩著我往上爬,簡直是天真。」

  劉綜停下腳步,對祝明輝道:「我從工作那天起,就想著升職加薪,但我同時也想做個好警察。我不是你。」

  祝明輝道:「你錯了,你被袁鵬海忽悠了。你會發現自己站錯隊,等著吧。」

  劉綜不理他,招呼上曾永言,大步往外走。

  「調派特警去麒麟山。帶警犬,搜山。秦遠有可能躲在山裡。」劉綜與曾永言道。

  「有情報嗎?」

  「沒有。」

  「遠博一定會哇哇叫。」

  「聽他們放屁。」劉綜斬釘截鐵。「別管流程,先做事。把遠博高層還有秦遠的那些關係近的人全都查一遍,包括他的律師,秦遠現在可是通緝逃犯。」

  微博上,早起的鳥兒有八卦吃。

  Blue發了一個聲明,譴責遠博集團和《最高獎賞》麒麟山遊戲場缺乏責任心,疏於安全管理,在明知麒麟山有決戰約定,極具危險,警方提出正式通知後不採取安全措施,甚至阻撓警方的搜查工作。Blue身為《最高獎賞》綜藝的投資方之一,旗下藝人又與遠博有遊戲綜藝合約,對遊戲場的安全深感憂慮,對遠博阻撓警方搜查的行為很不認同。覺得這是一個企業沒有社會責任感,對玩家、遊客以及對節目嘉賓安全毫不重視的表現。

  Blue督促遠博趕緊修正錯誤,在警方沒有確認麒麟山安全之前,Blue旗下藝人將不再履行與遠博的綜藝合約,Blue也號召其他公司和藝人同時拒絕參與遠博的節目,也請遊客與玩家不再前往遊戲場。

  一大早,Blue的所有藝人全部轉發,聲明拒絕參加遠博節目,並號召粉絲絕不前往麒麟山。娛樂圈的其他公司也響應號召,轉發並發表同樣聲明,號召粉絲不要前往麒麟山。

  幾家職業戰隊也加入了號召行列。還有更多的明星及藝人也轉發支持,號召粉絲。許多普通市民也加入了這個話題,轉發號召。

  很快,這個聲明上了熱搜,幾個頂級流量明星「寵粉」「關切粉絲安全」「關心社會」等話題也上了熱搜。藍耀陽保證的拿下熱搜一二三名不是虛言。而遠博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大家上班、上學路上,都開始談論此事。

  另一條上熱搜的,是倪藍。

  她騎了一輛滿是彈孔的摩托車,在麒麟山遊戲場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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