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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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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貓咬尾巴] 無妖/誰敢說我是女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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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20:58: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大師兄

  定海神針飛到高處,金光閃耀,如烈日當空。它在空中輕輕顫動一下,隨後重重地落入洶湧而來的血霧裡。

  上一次,它也是用這樣的方法震碎那隻蟲子的神識攻擊的,然而這回,大妖的血煞氣太過強橫,定海神針落下去不但沒有把那片血霧震盪開,反而像是陷入了淤泥之中一般,蘇飴糖都能感覺到它沉入其中越陷越深,好似下一刻就要被血氣所吞沒。

  蘇飴糖神識力量微弱,可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她像平時縫補碎片那樣想去挪動金針,剛剛分出神識去碰金針,蘇飴糖就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天荒蕪的天地裡,周圍是屍骨累累,頭頂血月當空。

  荒野沒有任何站著的活物,植物也在此列。

  腐爛的屍骨將眼前的地面都堆滿。

  她腳下踩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她感覺自己的雙腳都陷在了腐爛的肉中,還有無數蛆蟲順著她的腳往上爬,鑽進了衣服裡,貼上了她的肌膚。

  它們還要鑽進她的身體。

  那一瞬間,蘇飴糖覺得自己就是地上那具屍骨。

  她曝屍荒野,身體一點點兒腐爛,成了繁育蛆蟲的溫床,明明死了,卻彷彿還有一縷意識存在,徘徊在那片荒野上不曾散去,眼睜睜地看著身體被蛀得千瘡百孔,看著血肉一點一點腐朽,最終只剩下一具被風吹雨淋過的腐朽之骨。

  絕望如同沼澤,叫人越陷越深。

  就在這時,一道綠光一閃而逝。

  綠芒如劍,切斷了她跟金針的聯繫,也切斷了她與血氣的共情。

  蘇飴糖緩過神,只覺得一陣後怕,剛剛她肉身都受了影響,心臟劇烈跳動像是要和尖叫一起蹦出喉嚨。

  隨後,她看見金針開始緩緩轉動,在血海裡緩慢攪動起來,那個樣子,倒是讓蘇飴糖莫名想到了原來那個世界的絞絲糖,賣糖的老婆婆把小木棍兒放在紅彤彤的糖裡,一點一點兒的攪動,最後拿起來時,像是絞起了一個小寶塔,順著小棍兒往下滴落的糖像松脂一樣黏稠,在日頭下透著剔透的光。

  興許是臨死前都還能這麼輕鬆,那股子陰鬱的死氣突兀消失,心悸感也隨之減弱。

  就看到金針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最終將血氣紛紛絞纏起來,與此同時,金針也越來越長,在她的識海空間裡變成了一根暗紅色長柱,彷彿將識海空間給撐了起來。

  緊接著,金針開始膨脹。

  隨著它變粗,裹在金針上的血霧出現了斷層,一些部位逐漸稀薄,像是被吹得越來越鼓的紅色氣球,就聽嘭的一聲響,血氣最終被撐破,宛如被風吹落的殘花,花瓣飄零一地,最後消失不見。

  血霧驅散後,金針迅速變小,從高空墜下,落入識海碎片裡,再次不動了。

  蘇飴糖聽得一聲驚呼,「散了?」

  什麼散了!

  她睜眼,就看到白莞一臉狂喜,「災厄被風暴捲走了!」

  蜃景和災厄,都是在虛空裡到處飄蕩的,遇到風暴和裂隙,隨時都可能轉移位置。

  所以出現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但像這次這樣,出現了災厄,在靈舟陣法即將徹底破碎之時,災厄又突然遠離的情況幾乎從未聽說過,也就是說,災厄只出現了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這實在是叫人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從大喜到大悲之後,他們還能再次逆轉,死裡逃生呢!

  甲板上不少人都喜極而泣,也有許多人沉默的望著外頭的無垠虛空,眼裡仍有未消散的懼意。

  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虛空風暴也停了,靈舟終於不再搖晃,舟上刻著的一些陣法符文再次亮起,給整個靈舟上空罩了一層淡淡的輝光。

  這說明,生死劫終於過去,這艘靈舟,絕境逢生了。

  絕大多數人選擇進入船艙,不過片刻,甲板上就只剩下了那幾個在領悟劍意的修士以及他們的親友。

  他們沉浸在劍意裡,都不曉得其他人經歷了什麼。

  蘇飴糖他們也沒離開,只是這會兒靈氣繩索已經解開了,他們圍著桌子坐著,視線集中在一處。

  「跟乖乖沒關係吧。」

  「他什麼都不知道呢。」

  「今天這運氣真絕了,若能順利回到宗門,就今天這遭遇,我能吹上一百年。」白莞敲著桌子道。

  「甜甜,還沒緩過來呢?」白莞看到蘇飴糖有點兒呆呆的,拿了一個鼻煙壺出來,打開後放到了蘇飴糖的鼻尖兒下。

  「嗅一下,養神固魂的。」她怕蘇飴糖嚇壞了,也怕她受了災厄的氣息影響。

  蘇飴糖聞到了一股特別清涼的味道,有點兒像提神醒腦的風油精。

  她見白莞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連忙說:「我沒事兒。」

  就是腦子有點兒懵。

  她識海裡那兩個東西,樹葉就不說了,跟蘇菁身世有關,上界的神秘樹葉,目前看來有滋養神識的能力,不是凡物。

  那神針如何而來卻是毫無頭緒。只曉得蘇菁記憶裡是沒有的,難道真的就只是穿越者的金手指麼?沒有別的原因?可一個能夠抗衡極等災厄的金手指,蘇飴糖還是覺得略有些誇張了。

  蘇菁在劍修秘境那段記憶是有部分缺失的,她的元神也是在裡頭崩潰的,不知道定海神針跟那個讓她改變一生的秘境有無關聯。

  蘇飴糖很清楚,災厄的消失跟她識海內的神針有關係。

  神針將攻入識海的血氣震碎之後,災厄直接退去,彷彿要避其鋒芒一般。

  這麼牛批的東西,就藏在她識海空間裡,作為一個炮灰人物,蘇飴糖覺得壓力很大啊。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一時半會兒又摸不到半點兒頭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甲板上陸續有劍修醒來,一睜眼就被自己的親友給拽進了船艙。

  雲聽畫醒得最晚,他睜眼後就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接著踩了一腳蘇飴糖的手心,說:「剛剛好像有把劍一直在我腦子裡吵吵吵。」

  他歪頭,本想跳的,又想起自己得穩重,便邁著八字步緩緩踱到白莞面前,「娘,爹。」又轉身看向蘇飴糖,問:「我愣了多久,怎麼其他人都不見了?」

  領悟了一點兒劍意,雲聽畫既高興又不高興。

  甜甜以前也是劍修,因為那次意外後,連劍都不願意碰了,他若是興沖沖地說自己領悟了劍意,甜甜一定會很難過。

  所以這個時候雲聽畫也沒提那些,他就有點兒煩剛剛吵個不停的飛劍,怎麼就盯上他了,沒去找甜甜呢,是因為她還沒有走出往日陰霾,所以……

  他一定要對甜甜再好一些。

  「一天一夜。」白莞笑著說。

  他在這裡領悟了一天一夜。

  他們三個也在這裡陪了一天一夜。白莞本來想叫蘇飴糖回去休息,她才煉氣期,又經歷了一次災厄神魂容易不穩,哪曉得她也不願離開,就守在了雲聽畫身邊。

  對於這個兒媳婦,白莞是越看越滿意的。

  白莞用手指頭按雲聽畫的小腦袋,「你領悟劍意沒,讓娘好好看看?」

  雲聽畫: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就是不想讓甜甜傷心才轉移話題的。

  「對啊。」蘇飴糖也是眉眼彎彎,她還手肘擱在桌上,右手撐著下巴,那樣子看著特別可愛。

  被她那麼笑盈盈地看著,雲聽畫覺得怪羞澀的,他猶豫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有一種想摸劍的感覺,但他現在是隻鳥,怎麼用劍?

  結果白莞就從儲物法寶裡摸出了一根針塞到雲聽畫的翅膀底下,還催促道:「試試。」

  蘇飴糖:「……」

  娘,你夠了!

  用翅膀夾住銀針的小菜雞顯得格外的萌,最叫蘇飴糖好笑的是他還真的老老實實地揮了幾下,劍氣什麼的是沒有的,但是他周身的羽毛又像小劍一樣豎立起來,讓蘇飴糖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劍意,那劍意跟楚修那種尖銳狂傲的不同,反而有一種寬厚穩重的感覺??

  劍無鋒芒,卻有守護的力量,若是強大起來,必然如山巍峨,如海包容。

  「好了好了,我們乖乖真厲害。」白莞繼續撓菜雞頭上的呆毛。

  雲聽畫:「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後不要叫我乖乖了。」

  白莞點頭,「好的乖乖。」

  雲聽畫:「南南,管一下你娘子?」

  被點名的雲向南太陽穴青筋一跳,直接說了兩個字,「欠揍?」

  「是不是還有三天左右就到蒼玄界了啊?」雲聽畫視線落到靈舟外的虛空裡,在虛空裡飛久了,他有點兒想上岸了。

  雖說爹娘都是馭獸宗的弟子,他從小就知道雲家的靠山是馭獸宗,但他從來沒去過,對那裡也心生嚮往。如今距離越來越近,他心情也越來越急切。

  孰料白莞搖了搖頭,「時間應該會延長。」

  「我估摸著,清音閣的人也快到了。」

  雲聽畫:「清音閣?」這什麼玩意兒。

  災厄出現過的地方,殘留的氣息都足以影響生靈的心神。虛空內的災厄無法封印,只能在它出現後,將沾染過它氣息的地方清理淨化一遍,免得造成更惡劣的影響。

  這艘靈舟都險些被災厄吞噬,自然不可能直接進入蒼玄界,需得經過淨化才行。

  「靈舟之前撞上了髒東西,得做清潔。」蘇飴糖用一句話解釋道。

  她對清音閣還很熟悉,因為清音閣在原書裡占的劇情還不少,裡頭有個較為重要的配角。

  女主原本是馭獸宗備受寵愛的小師妹,她有個未婚夫,就是清音閣這一代最傑出的大弟子,本是蒼玄界第一天才,年紀輕輕修為就已經是元嬰期九層,距離大圓滿僅有一步之遙。

  他是蒼玄界最有希望進入中三天的年輕修士,性格冷漠孤傲。每次出現時臉上都戴了一方銀色面具,江湖傳言是他幼時臉上受過無法恢復的傷。

  最讓蘇飴糖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樂器是鳳首箜篌,金色箜篌上端有一隻火鳳,彈奏到高潮處,會引鳳鳴相合,曾出現過白鳥朝鳳之盛景。

  莫名就覺得這個人設特別蘇,可惜是個配角,對女主不聞不問,在女主疑似被妖氣影響神智判出師門之後,還欲抓她回去關押淨化。

  在已經寫出來的劇情裡,他一個元嬰期九層的樂修被剛剛突破元嬰期的男主越階打傷後黯然離開,連箜篌上的鳳首都被斬斷,道心有損也自此跌落神壇。

  不知道這次來的人裡頭,有沒有這個清音閣的大師兄?

  正想著,就聽到遠方有樂聲響起,緊接著,虛空內出現一彎新月?

  哦,那是一艘月牙造型的靈舟。

  靈舟造型如彎月,甲板上,有十一位修士吹拉彈唱,奏響縹緲仙音。

  「天,王憐枝也來了!」白莞看著月牙靈舟眼睛都在發光。

  王憐枝就是清音閣那個大師兄,不到百歲,已是元嬰九層,一隻腳邁進了元嬰期大圓滿修為。

  白莞現在這個樣子,有點兒像原來那個世界的媽媽粉兒?

  王憐枝在哪兒,她沒看到書中描述的打扮啊,正想著,就看到月牙尖尖兒上出現了更加清越的聲音,如潺潺流水般緩緩流淌過來,拭去塵埃,讓心湖平滑如鏡。

  一襲白衣的男子坐在舟頭彈奏箜篌,黑髮用一根木簪簡單束起,依舊如瀑垂落大半。

  銀色面具遮擋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薄唇以及下巴,黑髮和白衣隨風輕揚,再配上金色的鳳首箜篌,以灰暗的虛空為背景,他整個人彷彿聚攏了周圍所有的天光,讓周遭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

  蘇飴糖:!

  清音閣的大師兄,看著也太蘇了吧。

  雲聽畫:「王憐枝?」

  「還是個彈琴的?他跟百樂舫的憐君公子是什麼關係啊?」

  「哎,我還說帶你看憐君公子的呢……」

  走得太急都忘了,說了那麼多次,一次也沒兌現。

  他覺得有點兒對不住甜甜。

  蘇飴糖:「……」

  很好,神秘貴公子出場的驚豔畫面瞬間被打破,她腦子裡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憐枝公子跟憐君公子,到底有沒有關係啊?

  神特麼有關係,她是被雲聽畫給洗腦了!

  白莞怒瞪雲聽畫:「閉嘴!」

  你已經不是我的小乖乖了,再說一句,你就要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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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20:58: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潤脈丹

  雲向南:「十二地支玄音陣,極等災厄出現在下三天,清音閣最頂尖的力量都出動了。」

  清音閣準確來說並不是一個門派,它是一個龐大組織,成員遍佈上、中、下三天,裡頭吸納的都是擅長安神靜心除妖的絕頂人才。據說想要進入清音閣天賦、資質、品性、容貌缺一不可。

  雖然下三天的清音閣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元嬰期大圓滿,並不比地級宗門強大,但他們與中、上三天有密切聯繫,在下三天地位超然,就是地級宗門也無法與之抗衡。

  清音閣此次來的修士個個容貌出眾,一眼看過去皆是俊男美女。

  蘇飴糖:組團出道肯定會火遍修真界!

  戴了面具看不見臉的大師兄,大約是唯一例外,不過也有人說是因為他太過俊美容易惑人心神才戴面具,白莞這個媽媽粉就是這個言論的堅定支持者。

  白莞:「憐枝公子果然不愧是十二玄音之首,一曲鳳清笙意叫人心湖平靜,像是被山澗雪水沁潤過心肺,微微涼意讓人神識更覺清明。」

  「那倒未必,你聽了他的樂聲難道就心如止水了嗎?」雲向南難得反駁妻子,「我看你這心湖一點兒不平靜,都快小鹿亂撞了。」

  蘇飴糖:她聞到了陳年酸醋的芳香。

  夫妻倆鬥嘴,蘇飴糖和雲聽畫都乖乖慫著,不敢貿然插話。

  雲聽畫縮著腦袋反思,他是不是也不該帶蘇飴糖去看別的男人了?

  可他就是覺得對方挺好看,想叫甜甜也跟著看一眼,沒別的意思啊。而且如今其實也不太想了,就是覺得自己承諾過的事情不兌現不太好而已。

  在雲聽畫看來,那個憐君公子的威脅,還沒黑旋風大呢!總覺得甜甜看黑旋風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

  她是不是對黑旋風有企圖……

  小眼睛偷偷瞄一眼蘇飴糖,雲聽畫把爪子勾在了她衣服上,反正她這一輩子,就別想離開他了。

  恰此時,靈舟再次停了下來。所有靈舟上的修士都接到了通知到甲板上集合,於是修士們再次湧向甲板。

  月牙船也逐漸靠攏,蘇飴糖這會兒能夠清楚的看到船身上刻滿了暗紋,那些繁複的陣法符文隱藏在朦朧的花朵裡佈滿船身,如月色一般的光輝,便是從陣法內透出來的。

  月中桂樹朦朧,無數桂花鋪滿靈舟,遠遠便能聞到一股月桂清香,亦有安神之功效。

  月牙舟上的修士仍在彈奏,以舟頭的王憐枝為首,他們彈奏的仙樂曲調悠揚婉轉,與那月桂的清香一起滋養著在場修士的元神,蘇飴糖都覺得自己心湖平靜,她神識投入自己識海空間看了一眼,本以為裡頭一片寧靜,結果進去一看直接傻眼了。

  她識海空間裡有了變化。

  原本綠葉所在的位置底下多了一小片圓形的地面,上面還長了個小樹苗,小樹苗不到一米高,枝幹看著也就她拇指那麼粗,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樹上光禿禿的只掛了一片樹葉,好似一陣風吹過,那葉子就該被風捲走,徹底禿了。

  另外那邊的金針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根針了,金針面前出現了一個繡架,上面繃著一塊紅綢?相比之下,這金針配紅繡架看著要上檔次多了。

  看到識海變化,蘇飴糖很震驚。

  她在看樹葉和金針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似那兩個東西也在看她,並且眼神略帶嘲諷。

  好似在說:「等你兌現你的話,等得花兒都謝了。」

  所以老子們只能自己動手,讓日子過得舒坦點兒。

  她之前在識海裡勸架給兩位大佬畫了大餅,但苦於識海脆弱根本不能實現,哪曉得經歷了一次蜃景和災厄之後,一直紋絲不動的大佬們居然自己開始建設家園了?它們是真的要在她的識海內永久紮根呀。

  正想著,蘇飴糖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她抬頭,就看到月牙尖兒上的王憐枝正偏頭看著她所在的這個方向,他側頭時,鼻樑高挺,面具上的反光讓他側面顯得更加冷峻,具有刀鋒一般的凜冽感。

  最冷的還是他那雙空洞的眼睛。眸色銀灰,眼仁兒偏小,有一種針尖兒的感覺,讓人無端覺得那眼神宛如利刃一般刺入人心,被他看著,就好似心中所藏一切都被看穿了一樣。

  這樣一雙眼睛,破壞了整體的美感,雖然一旦接受了也挺漂亮,可仍不在大多數人欣賞的範圍之內,總覺得被他看著,就有一種無處可藏的壓力,讓人壓根兒不敢與其對視。

  他的眼神太過冷漠疏離了,所以就是這個原因,曾在宗門裡備受寵愛的女主才不待見這個未婚夫君吧。對她來說,她需要的是呵護和關懷,而不是冷漠無視,以及不信任她,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

  不過他看我做什麼?

  是不是在看我?

  蘇飴糖偷瞄了一下身側的人,就見白莞已經兩眼發光,扯著雲向南的袖子低聲說:「他是不是在看我?」

  雲向南沉著臉不說話。

  雲聽畫:「我覺得他在看我。」

  「他那琴頭上的鳳凰也在看我。」

  好吧,原來如此,大家都覺得他看的是自己,所以她的感覺也沒錯,也不用太過在意。

  「煉氣期?」王憐枝薄唇微抿,聲音悅耳,宛如環佩相扣。

  真的在看她!

  在王憐枝話音落下瞬間,全船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蘇飴糖身上。以前還有雲聽畫與她作伴,兩個菜雞擁抱取暖,如今連雲聽畫都已經突破凝神期了,因此蘇飴糖現在就是這艘船上唯一的煉氣期,最底層的菜雞,直接被大佬點名了。

  她頭皮發麻,若非旁邊白莞夫妻替她擋住了威壓,這會兒只怕已經被那些高階修士無形的壓力給震跪下了。

  「怎麼會有煉氣期在船上?」甲板上,一美豔女子收了琵琶,顰眉道。她身側男子是吹笛的,這會兒笛子也沒收,而是右手拿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左手手心,一雙桃花眼在蘇飴糖身上掃來掃去,動作顯得有幾分輕佻。

  雲向南腳尖一動,稍稍挪了一步,站在蘇飴糖前方,身上的馭獸宗常服無風自動。

  他還未說話,對面持長笛的男子開口道:「馭獸宗?呵,什麼時候馭獸宗也收煉氣期了?」

  雲向南也原封不動地把呵還了回去,「馭獸宗收徒,還輪不到外人說三道四。」

  持笛男子還欲說話,就見王憐枝淡淡道:「陳秋。」

  他只是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那持笛的陳秋便乖乖噤聲,可見其平時在弟子中的威信之高。

  「可一個煉氣期在船上,我們就多了許多麻煩。」琵琶女神情十分不耐煩。

  這裡是無盡虛空,他們要登船,必須臨時打開靈舟的防禦結界,只是瞬息功夫,對其他人影響不是很大。

  但問題是現在靈舟上有個煉氣期,實力弱得宛如一隻螞蟻,哪怕只是瞬息的時間,她也支持不住,只怕會立刻暴斃而亡。就算是她身邊的兩個元嬰期修士聯手相護,都有些困難。

  不管她死活吧,對清音閣的名譽有損。雖說也不用在意,無人敢說三道四,但想著心裡頭總歸不舒服。

  這可是前往蒼玄界的靈舟,何時連煉氣期都有資格登船了?

  「不麻煩。」

  眾人就看到白莞開始往外掏法寶了。

  一個接一個的靈寶甩出來,把甲板上的其他人都看愣了。眼紅者眾,然他倆都是元嬰期,背後還是馭獸宗,縱然眼紅得滴血,也沒人敢去招惹他倆。

  笑話,那麼多寶物傍身,之前還看到身邊有靈獸,就這樣的人,不派出十來個元嬰期還真啃不下。其難度不易於捉個妖!

  白莞用靈寶將蘇飴糖和雲聽畫全副武裝起來,等她覺得差不多了,便說:「現在你們可以進來了。」

  琵琶女:「白莞、雲向南,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白莞:「素衣仙子的琵琶還缺一個龍絲弦。」

  秋素衣微微錯愕,隨後唇角一勾,「哦?眼力倒是不錯。」

  「難不成馭獸宗還能養龍?」

  「龍目前倒是沒有,不過祖傳下來的龍絲弦倒是有一根。」白莞素來以錢服人,她也知道清音閣的人得罪不起,為了避免起衝突,就當花錢消災了。

  反正一共也就十二個人,一人給個東西她也出得起。

  有他們來替甜甜乖乖安神,她也放心一些。

  要知道,災厄氣息遺留的影響,一般人都難以察覺,等到真的出問題時,已經是無藥可救了。

  王憐枝起身,他本是坐在舟頭,在站起來一剎那,甲板上的師弟師妹們也俱都收起自己的樂器站好。

  靈舟上方的結界黯淡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月牙船消失不見,船上的人全部都出現在了甲板上,引起甲板上不少修士的驚呼。

  這十二樂修男的俊女的俏,個個都有不少崇拜者,走到哪兒都受人追捧,會引起轟動一點兒不奇怪。

  他們自個兒也挺習慣,大多數都眼神漠然,對四周的人視而不見。

  倒是那個持笛的陳秋笑容滿面,還時不時與人點頭示意,遇到容貌姣好的女修還眼神曖昧舉止親昵,好似狂蜂浪蝶一般。

  坐鎮靈舟的是位元嬰期的陣法大師,直到此時才露面,他與王憐枝交流一番過後,王憐枝就吩咐師弟師妹們分開行動了。

  就見清音閣的弟子各自拿出一個玉瓶,瓶中插有一截不認識的綠枝。

  看造型有些像她那個世界觀音大士手裡的羊脂玉淨瓶?就連用法都跟電視劇版西遊記裡有幾分神似。

  他們用樹枝蘸水,撒遍靈舟。

  王憐枝沒有跟其他人一起灑水,他朝靈舟舟頭的位置走了過來。

  白莞將雲向南擠開,笑臉相迎:「憐枝公子坐下一起喝一杯?」

  「我瞧著你那鳳首箜篌,還缺一根金鳳火羽。」

  白、土豪、媽媽粉:你想要的東西我有哦。

  他們的位置本就有桌椅,是整艘靈舟視線最佳的觀賞席位,之前沒人過來跟他們搶位置,如今王憐枝過來了,白莞都高興壞了。

  待王憐枝坐下後,白莞又說:「還請公子替我家孩子看看,穩固心神。」

  說著,她從儲物法寶裡拿出一個玉盒遞了過去。

  見王憐枝沒接,白莞只是將盒子打開放於桌上,盒內是一根火紅的鳳羽,在盒子打開剎那就有火焰從羽毛上飄出來,火苗躥起了一尺來高。整片羽毛都在燃燒,火焰隨風翻卷,不愧是鳳凰火羽。

  雲聽畫啾啾地吵了起來。

  直接被白莞施了個禁言術,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蘇飴糖連忙開了獸心通BUFF,就聽到雲聽畫說:「那羽毛我好喜歡,娘居然藏著這樣的東西都不給我?」

  是哦,雲聽畫都喜歡睡火堆,鳳凰火羽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蘇飴糖也不知道為何白莞沒有將鳳凰火羽給他,不過以她對白莞的瞭解,絕對不是捨不得,肯定有她不給的原因。

  正想安慰雲聽畫幾句,就發現他自個兒安靜了下來,露出一副沉思狀。

  「莫非是我承受不住那羽毛的力量?」

  「總歸有些原因。」

  他繼續道:「甜甜你喜歡紅羽毛還是青羽毛?」

  蘇飴糖:「喜歡你的幸運小羽毛。」

  鳳凰都沒聽說有幸運BUFF呢。

  雲聽畫滿意了,把頭扭到一邊,堅決抵制桌上那根鳳凰毛的誘惑。

  那邊用眼角餘光關注著雲聽畫的白莞鬆了口氣,她還是挺擔心乖乖鬧脾氣,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哄好了,他真的長大了。

  王憐枝眼睛往那盒中淡淡一瞥,銀灰色的眸子裡沒有什麼感情,像是裡頭凝了一座雪峰,在他視線掃過鳳凰火羽的時候,蘇飴糖都感覺那羽毛上的火焰都好似微弱幾分。

  他戴了面具也看不出神色,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半點兒起伏,好似根本不把鳳凰火羽看在眼中:「這裡災厄殘留的血煞氣最濃。」

  「我會念一段清心咒。」這是他來這裡的原因,跟白莞許諾的法寶無關。

  說完,王憐枝眼睛闔上,手中出現兩塊陰陽魚,左右手各執一塊,輕輕敲打起來。明明是玉石做造,敲響時卻猶如石頭拋入湖中,咚的一聲響。

  不知為何,明明王憐枝閉著眼睛,蘇飴糖仍覺得他在看她。

  或許白莞他們也是同樣感覺?

  反正這會兒大家都望著王憐枝,蘇飴糖也就好奇地看向他,這個作為重要配角的人物,以後也會道心受阻,跌落神壇。一想到他後面的結局,蘇飴糖就難免有些感歎。

  這個人,在原書裡也只是過於冷漠,顯得有些目中無人。

  男主也是正常挑戰將他踩下去的,倒也說不清誰對誰錯,那時候覺得男主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加上對戰寫得格外盪氣迴腸什麼戰鬥中領悟進階之內的設定讓男主添色不少,如今看到活生生的王憐君,又覺得他其實也沒錯。

  無非是一直想將女主帶回去,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有沒有被妖魔所引誘,那是他身為清音閣大師兄的責任,也是對未婚妻子負責。

  不過道心受阻不代表就會一直沉寂下去,那不是他的結局,至於以後會如何,那她就無從知曉了。

  蘇飴糖依舊瞅著王憐枝,目光還有一絲憐憫。

  一邊輕聲念咒,一邊分出一縷神識觀察她的王憐枝心中微訝。

  他的確一直在關注蘇飴糖。

  因為她只有煉氣期,其他人不受影響能夠活下來尚且可以理解,但一個煉氣期也能活下來,王憐枝覺得不可思議。就算白莞的法寶能夠阻擋肉身攻擊,但妖魔影響最深的可不是身體,而是元神。

  靈舟的防禦屏障出現了裂紋,會有妖魔煞氣侵入其中,所以才需要他們來處理。只是一絲一縷的氣息,足以讓一個煉氣期修士徹底崩潰,更何況,他還注意到這個煉氣期修士經脈受損嚴重。

  他懷疑她已經被妖化了,這一片地方殘留的妖魔氣息最濃也能說明這問題。若非不是顧及馭獸宗,他或許已經用了搜神之術,直接用神識侵入對方識海,觀察她識海是否有異。

  因為懷疑,他來她面前念咒,還用上了靈器陰陽魚。

  結果她一點兒事情沒有,看向他的眼神還充滿同情,這是何意?

  一段清心咒念完,王憐枝睜眼。

  他直接問:「為何同情我?」聲音清冷,卻猶如雪山上刮起的冷風,捲了無數冰雪在其中,砸向迎風攀爬的登山人。

  蘇飴糖:她嗅到了熟悉的真言符的味道。

  好在她有掛,天道不許她說真話!她絞盡腦汁後靈光一閃,想到了怎麼回答。

  蘇飴糖:「天天戴面具不透氣吧?」其實她還想有點兒好奇,久不見光的地方,會不會白得更明顯。就好似夏天穿短袖,曬到的和沒曬到的地方就是兩個色號啊。

  不過這個感覺不太禮貌,所以蘇飴糖沒好意思問。可能修真界的美男子不用擔心這樣的問題吧……

  「噗!」在一旁悶悶不樂喝茶的雲向南都直接噴了。

  白莞強忍著笑,一手還捂著肚子。她可欣賞王憐枝了,不能笑他,可是好好笑,憋不住啊天啦!「哈哈哈哈!」

  雲聽畫被他娘施了禁言術還不能開口,這會兒只一個勁兒地點頭,用行動表示甜甜說的都對。

  王憐枝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

  他收起陰陽魚,起身欲走,剛邁了一步,袖中箜篌無人彈奏卻發出一聲清音,無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坐下。

  王憐枝摸出一個丹藥瓶,拿出一粒裝在另外的小瓶子裡後放在了鳳凰火羽旁邊。

  「我用潤脈丹交換。」

  潤脈丹,就是目前蘇飴糖最需要的丹藥。

  鳳凰火羽,也的確叫他心動。

  彼此交換,在他看來最合適不過。

  「換換換!」不能說話的雲聽畫已經在心裡頭咆哮了,他直接小跑過去,用頭把鳳凰火羽的盒子頂開,又用爪子把丹藥瓶往蘇飴糖的方向帶。

  王憐枝一直聲音清冷,目光也是幽冷無情的,直到這時,他嘴角才微微翹起一個小小弧度,「倒是養了隻好鳥。知道主人要什麼。」

  他也知道,鳳凰羽毛對飛禽類的靈獸都格外有吸引力,而這隻小翠鳥不過凝神期,居然能抵擋住鳳凰羽的誘惑,把羽毛往外推,把丹藥往裡扒。

  瞧著還怪可愛的。

  「那就多謝了。」白莞也高興,他們雖然有錢,但也沒能買到潤脈丹,找個丹藥大師預訂了,也是十年後才能取。

  現在有了潤脈丹,甜甜的經絡就能很快恢復,她恢復從前的修為境界指日可待。

  就是王憐枝居然會隨身攜帶一整瓶的潤脈丹,他要這個丹藥有何用?

  交換成功後,王憐枝帶著火羽離開,白莞將丹藥瓶塞到蘇飴糖手裡,「等會兒回房間了就吃!」

  蘇飴糖點頭,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沒想到潤脈丹居然能跟王憐枝換到,也就是說,她終於可以不用繼續當底層菜雞了?

  太好了!

  她朝著金丹期邁了一大步,離領養滾滾又近啦。

  負責靈舟的管事沒喊大家離開,所有人都只能繼續待在靈舟上。不多時,清音閣的弟子已經將整艘靈舟清潔了一遍,就在蘇飴糖他們以為差不多可以回去了的時候,清音閣弟子又擺出了一套青銅編鐘。

  編鐘造型有些怪異,好似本該是上下兩排,但現在地下那排空了,足足空出了一人多高,上面那排一共有十六枚磬,此刻明明有人在搬動搖晃,上面的編磬依舊紋絲不動,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王憐枝在編鐘旁坐下,懷抱箜篌,他白皙的手捏著那枚鳳凰羽,此刻漫不經心地用羽毛撥動琴弦,偶爾能發出一兩個琴音,也是悅耳動聽。

  那一聲一聲並不連貫,讓人想起嗷嗷等食的小雀兒,被逗得狠了,忍不住發出氣咻咻的輕鳴。

  「所有人,依次過磬。」

  靈舟的管事第一個從編鐘底下走過,上面的青銅磬紋絲不動。

  蘇飴糖也跟著白莞他們過去排隊,雲聽畫這會兒能說話了,不過他也沒開口,趴在小布兜裡往外看。

  三人的位置靠後,蘇飴糖心頭還有點兒擔憂。

  很明顯,現在是在檢測他們這些人有沒有被妖魔氣息所感染。

  她是跟那災厄有過直接接觸的,不曉得有沒有受到影響,不過轉念想到之前王憐枝都沒瞧出什麼問題來,應該沒事吧?

  就在這時,蘇飴糖聽到了鐘聲,哐哐兩聲響起,那過鐘的修士臉色煞白,渾身僵住,一步都不敢往前繼續邁出了。

  等到沒有鐘聲繼續後,他才渾身癱軟,險些跪坐在地。

  「兩聲,可救。」

  男子直接跪下,沖王憐枝叩首:「多謝公子。」

  王憐枝倒是沒說什麼,他身邊站著的女修道:「要給錢的,過去吧。」

  接下來過鐘的人明顯要緊張了許多,原本還有人竊竊私語,如今大家都屏息凝神,完全沒有了交談的心思。

  又一女子過鐘。

  蘇飴糖對那女子有點兒印象,因為她是留在甲板上感悟劍意的劍修之一。

  就見女子站在鐘下剎那,上方的銅鐘一個接一個響起,很快連成一片,鐘聲急促,宛如密春雷滾滾,一下接一下。

  女子面色驚慌失措,「怎麼可能!」前她一步過鐘的男子也是滿臉愕然,「這不可能,災厄出現時她明明在感悟劍意!」

  然而下一刻,就見女子七竅流血,且一雙眼睛變得猩紅,她手中長劍徑直刺出,竟是指向了想要過來扶她的親人。

  被妖魔氣息感染的人,一旦爆發將會六親不認,只記得殺戮,身邊離她最近的活物,就是第一目標。

  就在這時,王憐君快速撥動琴弦,女子好似被氣浪給擊中了一樣,身子踉蹌後退幾步,且出現了好幾道血痕。

  蘇飴糖正全神貫注關注局勢,忽覺眼前一片綠光,卻是雲聽畫突然飛起來,張開翅膀替她遮了眼。

  雲聽畫說:「別看。」

  女子受傷的地方,緩緩裂開。

  她被王憐枝用琴弦切割成了數塊,屍體落地,滿地血腥。

  清音閣弟子再次出手,將淨瓶中的水灑向屍體,屍體沾了那泉水竟是滋滋冒泡,越變越小,眨眼之間,屍體就消失不見,只餘滿地血污,告訴人們那裡曾發生過什麼。

  雲聽畫挪開翅膀的時候,蘇飴糖已經沒看到屍體了,她就看到底下一灘血,剛剛那個引起鐘聲連響的女修消失不見,她那位親人還沒緩過來,正一遍又一遍地喊女子姓名,聲音淒慘至極,叫人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清音閣女修神色不悅,冷叱:「滾!」

  說罷抬手一掌,直接將男子擊飛出去,她冷冷看向後面隊伍,吐出兩字,「繼續。」

  這下,蘇飴糖更緊張了。

  那套鐘,顯然比清音閣的弟子看得更準。

  他們在靈舟上檢查了那麼久,也沒發現有修士被感染,哪曉得一過鐘就出了事。

  蘇飴糖擔心自己,也擔心雲聽畫。

  他也是領悟了劍意的,會不會在領悟劍意的時候,被妖魔氣息悄無聲息地感染了?

  她更擔心自己。

  春風化雨訣的第二層功法,曾越階殺死了金丹期的楚修,還把他變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這是大妖的手段,讓蘇飴糖一直心頭不安,懷疑蘇菁的身世跟妖魔有關聯。

  此刻她要跟其他人一樣排隊過鐘……

  要是真有關係,她豈不是完蛋了?

  雲聽畫感覺到蘇飴糖身子都好似繃緊了一樣,他說:「別緊張。」

  頭上的呆毛抖了一下,直挺挺地豎起來,像是把劍意都聚集在了頭上那根羽毛上,「我有幸運光環。」

  有神鳥青鸞福運,誅邪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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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誇耀

  隊伍越來越短了。

  順利通過的修士被允許返回船艙,一些人回去了,一些人留下來看熱鬧,清音閣行事並不忌諱別人記錄,這會兒外頭風平浪靜,玄音璧能夠使用,因此不少人都拿出玄音璧在留影,一人手裡端個盤子,看著還蠻好笑。

  只是蘇飴糖到底笑不出來。

  她手心裡都滲了點兒汗,也是蠻奇怪的,她原來那個世界也是手汗症,難不成蘇菁也跟她一樣,一緊張手心就出水,汗水都能從手指頭往下滴……

  原來的世界可以做手術,這裡不知道能不能行?

  呃,哪怕緊張死了,她思維依舊這麼發散。

  「咚」的一聲響,鐘聲再次響起,人群再次出現騷亂。那引起鐘鳴的還是個元嬰期修士,他在靠近編磬的瞬間已經突然暴起,手中法器盡出,悉數攻向了王憐枝。

  元嬰期修士神識強大,受到影響後並不會立刻淪為殺戮機器,他還擁有一定的判斷力,至少在這個時候,他不想死!唯有活擒王憐枝,他才能有一線生機。

  白莞就在那個元嬰期修士身後不遠,她一直關注著王憐枝,因此反應竟是出其的快,手中長鞭揮出,將那元嬰期修士的胳膊纏住,將他阻了一瞬。

  也就是這瞬息的功夫,已經給了王憐枝足夠的反應時間。

  這一次,他手中火羽直接插入箜篌頂端那隻鳳凰的嘴裡,隨後撥動琴弦,弦動,音起,有火星隨著琴聲飛濺,落在了那個突襲的元嬰期修士身上,一朵一朵的火焰如花般綻放,星火燎原,剎那間將那個元嬰期修士徹底點燃,只見熊熊烈焰之中一道黑氣衝出,卻又被火舌捲回,在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一切歸於沉寂,元嬰期修士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撮黑灰。

  王憐枝起身,沖白莞行了一禮,「多謝雲夫人。」

  雲向南站得更直了,看向王憐枝的眼神也稍微溫和了一些,嗯,這年輕人還是有幾分眼力見。

  一句雲夫人,撲滅了白莞的少女心。

  白莞點點頭:「不客氣。」

  接下來,就輪到白莞過編磬,她過去之後就是雲向南,緊接著就是蘇飴糖。

  輪到蘇飴糖的時候,她把雲聽畫從布兜裡拿出來,雙手捧著說:「你先飛過去。」

  總得一個一個過,萬一,萬一她有問題,可不能連累雲聽畫。

  雲聽畫這會兒卻不聽話了,死活扒拉著她的袖子不放。

  前面的清音閣女修再度不滿,催促道:「快點兒。」

  若非剛剛白莞出手幫了大師兄的忙,她這會兒都直接出手殺人了,拖拖拉拉不敢過編磬,豈不是說明心頭有鬼。

  蘇飴糖只能彈了一下雲聽畫的頭,把心一橫,一步垮了過去。

  識海空間內,一切如常。

  鐘聲也並未響起。

  她稍稍鬆了口氣,只是等到人已經過了編磬過後,眾人好似聽到一聲鐘響。鐘聲悠悠,空靈縹緲,遠得彷彿從虛空傳來一般。

  這鐘聲,讓人心湖都好似寧靜幾分。

  這時候,蘇飴糖已經過了,她身後那修士正站在鐘下,哪怕鐘聲寧靜,仍舊無法安撫他恐懼的內心。他已經面如金紙,渾身哆嗦起來。

  修士直接跌坐下去,頭望著上方編鐘,他指著上面的青銅磬道:「不是的,不是的,你看銅鐘沒動,一個都沒動!」

  「沒有聲音,沒有響,沒有響啊……」聲音淒厲,已然帶了哭腔。

  剛剛已經連死了兩人,他不想做這第三個,他不想死!

  這時,靈舟的管事站了出來,在王憐枝身邊道:「剛剛靈舟上的鐘響了。」

  靈舟上也有一口鐘,只是普通的鐘,用來提醒時辰和預警的,哪曉得剛剛會突然響了一聲,真是奇怪。只是明明是它響的,為何聲音卻那麼特別,跟平時的鐘聲完全不同。

  這口鐘只是個法器,怎麼能有那般滌蕩心靈的聲音。

  聽得這話,地上的男修終於緩了過來,他立刻爬起來,鼓起勇氣在編磬下來回穿梭,果然這一次再無任何動靜,他欣喜若狂地喊:「我沒事,看,我沒事!」

  王憐枝這才微微頷首,他身邊的女修頓時道:「瘋瘋癲癲的,下一個。」

  蘇飴糖抱著雲聽畫站到一邊,說句老實話,剛剛那一瞬間她後背都濕透了,她害怕那聲鐘響因她而起,好在是個誤會。

  「過完鐘了是不是可以回艙內了?」她問的是雲爹。

  哪曉得坐在那的王憐枝突兀開口,「這麼心急?」

  他對一切可疑的事情,都會上心一些。

  她走過之後,就出現了意外,真的是巧合?還是說,有別的隱藏秘密。可就算是天階大妖,都瞞不過這上界傳下來的青銅編磬,如果她剛剛被災厄氣息影響,是絕對不可能順利通過銅鐘的。

  就好似她一個煉氣期,之前不該活著一樣,王憐枝覺得她身上透著一絲邪性,總忍不住想要多問一句,就跟之前,為何她眼神含著同情一樣。

  對於懷疑的事,他都會一探究竟。

  蘇飴糖:「我想回去服用潤脈丹。」她視線落在鳳首箜篌頭上插著的羽毛上,繼續說:「你比我還急呢。」

  你羽毛都用上了,我藥還沒嗑。

  王憐枝:「……」

  好吧,每次她的答案都是出乎意料又格外的合情合理,叫他都啞口無言,無從反駁。

  王憐枝用手揉了下眉心,接著嘴唇微抿,「嗯,可以走了。」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至少,他的箜篌也沒發現異常,甚至隱隱對那個蘇飴糖和她手上捧著的小鳥都有好感,既如此,他們就不該是妖魔。

  箜篌裡頭的器靈,可是一隻鳳靈,屬火,天生剋妖魔。

  蘇飴糖一刻也不想在甲板上多待,跟爹娘打了聲招呼後就往他們的房間走,白莞原本想留下,轉念想到還是蘇飴糖吃潤脈丹修復經脈更重要,這才依依不捨地往回走。

  只是在走之前,她還是快速地把玄音璧掏出來,對著王憐枝一頓拍。

  她差點兒就忘記留影了!

  還好最後想了起來。

  雲向南:「……」只露個嘴唇和下巴的人,到底哪裡好看了?

  真這麼喜歡,他也去戴個面具行不行?能用面具解決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兒啊!

  一回屋。

  蘇飴糖就開始揉雲聽畫,把他翅膀扒開,仔仔細細地檢查羽毛。

  她怕雲聽畫動用了能力,讓她幸運地穿過銅鐘。

  仔細看了一下雲聽畫羽毛沒事,又再三確認他沒什麼疲憊感後,蘇飴糖這才鬆了口氣。

  雲聽畫繼續跟她用獸心通溝通:「沒事的,別怕。」

  他知道她怕什麼。

  上一次,她用那法術殺了楚修,他就提醒過她,以後再也別用,怕被人懷疑是妖魔。

  這是他倆的秘密,所以,他很清楚她的害怕。

  「我一點兒也沒虛弱,說明根本沒用上能力。這下,徹底放心了吧。」

  其實他用了,他一直在想,甜甜一定要順利過去一定要順利過去,結果是確實過去了,然後他又沒有一點兒虛弱感,這說明壓根兒沒用到他的能力啊!

  這就代表甜甜跟妖魔沒關係。

  他也放心了。

  「嗯!」蘇飴糖長舒口氣,雖然還是解釋不了枯木生春會出現那種效果的原因,可只要跟妖魔沒關係就好。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情況就是身份太過特殊,那個古青銅鐘都品階太低檢查不出來……

  她甩甩頭,不去想那些,而是把裝有潤脈丹的瓶子拿出來,還用手搖了搖。

  瓶子裡只有一粒丹,被她搖晃後在裡頭咕嚕嚕的滾來滾去,發出一陣脆響。

  「真的是潤脈丹嗎?」她也不認識。

  恰這時,門外白莞聲音響起,「乖乖甜甜歇息夠沒,我們進來了。」

  這是給他倆獨處的時間呢,如今聽到藥瓶響了,白莞和雲向南這才出聲。

  蘇飴糖連忙起身開門。

  白莞:「你周身經絡都有破損,服用潤脈丹會很痛,我給你護法,幫你疏通靈氣,這樣才會好得快一些。」

  「好的,娘。」

  「你把乖乖帶出去,在門口等著就好。」她轉頭對雲向南說。

  雲向南就把雲聽畫給揪了出去,父子倆都不願離開,守在門口等。雲向南這才注意到自家兒子還被施著禁言術,無語地抽了下嘴角給他解開。

  雲向南:「王憐枝那小白臉到底哪裡好?」

  雲聽畫:「哪看出小白臉了,他不就是面具比較白?」

  「對!」雲向南搞不懂自家夫人到底欣賞他哪裡。戴個面具彈個琴就迷人了,那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就孩子說的那個百樂舫的憐君公子,不也是一樣的?人家好歹還露臉。

  雲聽畫:「那你說黑旋風到底哪裡好?」他昂著頭,啾啾叫了兩聲,「不就是毛看著比我多一點兒?」

  「修為比你高、長得比你壯……」雲向南想了想又說:「眼睛比你大?」

  黑旋風眼週一圈兒都是黑的,顯得那一片兒都像眼睛似的,相比起來,雲聽畫這小翠雞的眼睛就小綠豆一樣,瞧著可憐巴巴的一丁點兒。

  「王憐枝聲音比你好聽!」雲聽畫也生氣了。

  「黑旋風從早睡到晚,好養,不聒噪。」

  「王憐枝名氣比你大,蒼玄界年輕一輩第一人。」

  「黑旋風一直都受宗門那些年輕女修歡迎。」

  兩人說著說著,同時停下對視一眼後又無語地冷哼一聲。

  搞什麼,居然蹲門口誇起情敵?他們是不是腦殼被門板一起夾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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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20:5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累贅

  屋內正中央擺了一個木桶,裡頭的靈泉被加熱了正在汩汩冒泡。

  白莞正在往裡頭灑藥草,一邊撒,一邊跟坐在木桶裡的蘇飴糖說話,「你看著瘦,其實該胖的地方還是胖。」

  「要孩子得趁早,修為高了,就更難孕育新生命了。」

  「乖乖那孩子,我跟向南盼了不曉得多少年。」所以生下來,真的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為了他,放棄一切都可以。他爹本是馭獸宗一峰之主,都捨棄權利和地位,甘願到小瀾州那片鳥不拉屎靈氣貧瘠的地方生活,還不是為了能夠讓他自由自在,開開心心的長大。

  蘇飴糖:「……」

  她臉紅彤彤的,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臊的。

  等到藥草鋪滿水面,將她的身體徹底遮住,蘇飴糖心裡頭才稍稍鬆了口氣。這水翻騰得厲害,溫度卻不是特別高,隨著藥草一點一點兒加入,蘇飴糖聞到了一股讓人愈漸濃郁的藥香,好似順著皮膚鑽入身體,叫她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白莞又在桌上點了香。

  蘇飴糖注意到那是五葉蘊石草葉子捲成的香,有滋養元神的作用。

  在香氣裊裊升起時,蘇飴糖注意到自己識海空間內那片孤零零掛樹枝上的小葉子都左右搖晃起來,似乎也感覺到了舒適?另外那邊的金針倒是看不出任何變化,比起樹葉,定海神針瞧著穩重多了。

  它就紮在繡架上,一動也不動。

  「喏,等下就把潤脈丹吞下去。」白莞把裝藥的瓶子拿過來遞到蘇飴糖手裡,她用腳把凳子踢過來,自己也在木桶旁邊坐下。

  白莞疑惑,「王憐枝隨身攜帶那麼多潤脈丹做什麼用,真是有點兒奇怪。」

  潤脈丹就是溫養經絡的丹藥,只有經絡受損的人才用得上,市場上需求量並不是特別大,上次他們沒買到都還挺驚訝。哪怕藥草出了意外,也不該一點兒存貨都沒了,現在看到王憐枝身上那麼多,難不成是被他一個人給收光了?

  王憐枝也經絡受損?她修為境界比王憐枝略低一些,看不出對方的身體狀態,也只能猜一下了。

  蘇飴糖倒是想起了一點兒小細節。

  王憐枝能夠修煉得那麼快,好像是因為他修煉了一門特殊的功法,就是不斷地毀掉,再新生,每一次新生,都會在原來的基礎上有所提升。反正就是很牛逼,但是把他寫得那麼牛逼,就是為了突出男主更牛批!

  具體,她就不記得了,這麼一想,潤脈丹就應該跟他修煉的功法有關了。

  蘇飴糖吞下丹藥。

  白莞:「先閉眼,一刻鐘後運行你現在修煉的功法,春風化雨訣。」

  「嗯。」

  蘇飴糖閉上眼睛,那藥入口即化,彷彿一顆丹丸直接變成了一股氣衝進了她喉嚨,消散在她的身體內。一開始沒什麼變化,等了十來分鐘後,蘇飴糖就感覺到周身有了微微的刺痛感。

  不是特別疼,對於長期忍著疼修煉的蘇飴糖來說能夠忍受。

  又等了一下,白莞說:「開始運氣了。」

  蘇飴糖運轉心法,吸收靈氣。

  等到靈氣入體剎那,她險些叫出了聲,想到白莞還在旁邊守著,蘇飴糖咬緊牙關,沒讓自己叫出聲來。這股氣,是往前吸納進體內的數倍,且還在增加,就好似周身的閥門全部打開,靈氣噴湧進來,從四面八方去撞擊經絡,比當初蘇菁自盡時,她腦海裡所經歷的痛楚都要強烈數十倍。

  她上下牙齒都磨得咯吱響,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劇痛讓意識都變得模糊,耳邊聽得白莞在喊:「甜甜,堅持住!」

  蘇飴糖知道會很痛,卻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痛感,為了不讓自己昏過去從而功虧一簣,蘇飴糖把神識投入識海空間,她想著,看看樹葉和金針,沒準能轉移一下注意力。

  結果神識投進去,就看見樹葉左右搖晃,而那不動如山的金針,這次居然也晃動起來。

  兩個大佬都在搖晃,像是同時擺手說不。

  蘇飴糖有一種直覺,它們不想她這時候進去。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蘇飴糖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隨後,神識跌出識海空間。

  蘇飴糖:「……」

  還能怎麼辦,繼續咬牙忍住唄。她又不是進去躲避,只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而已,兩位大佬就聯手把她踢出來,她覺得自己也挺慘的,明明是她的識海空間,她反而都做不了主,都不能進出自如。

  熬了許久,蘇飴糖終於將春風化雨訣運轉了一個周天。

  一個周天,靈氣已經流轉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經絡自然也完成了一個大循環。劇痛感消失,她只覺得周身輕鬆,繃緊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

  白莞欣喜的聲音響起,「成功了。」她都沒幫上什麼忙,原本想著替她疏通靈氣,引導靈氣進入她體內,哪曉得她一開始運轉功法,周圍的靈氣就紛紛往她身體裡面湧,這春風化雨訣果然名不虛傳。

  哪怕經絡斷裂,也不受任何影響,身體都每一個部分,都能吸納靈氣。

  「這效果比我想的還好。」

  「趁著還有藥效,你繼續修煉春風化雨訣,直到經絡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感,若能達到,就說明完全恢復了。」

  蘇飴糖聽得到白莞的聲音,她艱難的點了下頭,算作回應。

  「他們還在外頭等著,我出去報個喜。」白莞瞧著這裡沒事了,也不繼續守著,她打算出去,換雲聽畫進來。

  蘇飴糖繼續運轉功法。

  這一次就比之前輕鬆太多,靈氣紛紛湧入體內,在體內循環的時間都大大縮短。

  兩個周天、三個周天、四個周天、五個周天……

  蘇飴糖之前至多只能運行兩個半周天,如今竟然直接翻倍,待到五個周天運行完畢,她都沒覺得精神疲憊,只是身體隱隱有超出負荷之兆不能再繼續。等一停下來,那種緊張感消失,只剩下了一種特別舒服的感覺,就好似……

  就好似人都飄了,躺在雲端頭,飄飄欲升仙。

  她這身體原本就是築基期大圓滿,因此修為進階都感覺不到那層束縛,隨著周身靈氣運轉,蘇飴糖修為節節攀升,從煉氣期跳過凝神後直接蹦到了築基,在築基二層時才漸漸穩固下來。

  因為境界提升的緣故,蘇飴糖一點兒也不疲憊,她舒服得發出呻吟,然後,緩緩睜開眼。

  結果就看到木桶邊緣站著一隻小翠鳥,跟她眼對了眼。

  蘇飴糖:!她原本臉頰就泛紅,這會兒更是滾燙。

  她沒穿衣服!低頭一看,本來浮在水面上的藥草都沉下去大半,若不是她頭髮很長浮在水面上,就完全沒有任何遮擋了。

  雲聽畫踩在木桶邊緣,僵著身子挪了幾步,沒敢繼續跟她對視。

  他心頭在咆哮。

  甜甜剛剛那聲音好勾人。

  他差點兒沒忍住摔桶裡去了。

  不行,身體裡怎麼像是有一把火再燒。燒得他都好似也要跟著呻吟一樣,雲聽畫張嘴,又是一聲:「啾!」

  蘇飴糖:「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一張口,她都不自在的別過了頭,只因嗓音過分沙啞,引人無限遐想。

  她就是修煉得很舒爽而已,怎麼搞得像做了個春夢一樣!

  「娘出去就換我進來了。」他守了半天,眼睛都沒眨一下,看著看著,人都癡了。

  總覺得她流汗的時候都好看,汗水淌過肌膚,在浴桶的氤氳的藥氣作用之下,她白瓷一樣的肌膚染了蜜色,露在外頭的肌膚像是刷了一層蜜,讓他好想過去舔一舔。

  黏在鬢邊的髮絲,也充滿了誘惑的味道。

  然而他是隻鳥!

  上次還傷了身體,一時半會兒還變不回來。那該死的誓言!都怪自己嘴欠。

  那把火,快把他這隻小翠鳥給憋炸了,總覺得周身的羽毛都開始變紅,他一張嘴,都能噴出火來!

  蘇飴糖:「我築基二層了。」為了緩解尷尬,她主動道。

  上次雲聽畫美滋滋地彙報他的修為境界,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輪到她刺激一下小菜雞了。

  有壓力才有動力嘛。

  果然,雲聽畫驚呼:「築基二層?」

  他才剛剛凝神呢!

  本以為超過了甜甜以後可以罩她,哪曉得她翻身得這麼快,不行,他不能浪費時間,他也要好好修煉了,一定要追上去,男子漢絕不輕易認輸。

  「我原本就是築基期大圓滿,經絡恢復了自然進階快一些。」蘇飴糖伸手想摸摸雲聽畫的頭,只是手抬起來,水面上的遮擋物就被蕩開,她登時把手又縮了回去,「你先出去吧,我要整理一下換衣服了。」

  雲聽畫:「我是你相公。」

  他繼續嘀咕,「哪兒不能看了?」

  說是如此說,仍是老老實實地轉過身,一扇翅膀,用頭頂開窗戶,飛了出去。

  蘇飴糖:「……」

  她起身,用清風訣把自己清理乾淨,接著換了套衣服,又開始收拾房間。

  等做完這一切出去,外頭已經黑了,靈舟上的黑其實是可以改變的,畢竟這是在船艙內,白天黑夜都是陣法演化而成,不過他們覺得夜晚更有氣氛,白莞從儲物法寶裡摸出一尊白玉珊瑚,又在珊瑚上墜上許多明珠,就將黑夜點亮,猶如摘了星辰放入院中。

  他們擺了一桌子菜,還拿出一罎子酒,說是為她慶祝。

  蘇飴糖眼眶微微濕潤,她想,大家都沒事真好。

  這一刻,她開始慶倖這一家子都是連名字都沒出現在原書中的炮灰了。

  因為不重要,才能在天道的限制下鑽空子,躲過必死之劫。

  「甜甜,過來坐。」

  蘇飴糖笑著答應,「誒,來啦。」

  ——

  月牙舟,清音閣。

  青銅編磬並沒有收在儲物法寶內,而是放在了房間裡,每一次使用過後,青銅編磬都需要精心呵護,小心打理,避免受到妖魔氣息腐蝕。

  妖魔氣息不僅能腐蝕生靈,還能腐蝕器具,就算是高階靈寶,若是處理不當也會出事。

  遇上妖魔,就等於遇上不幸。

  一旦感染者沒有被及時處理,等到徹底妖魔化後,造成的危害難以估量。很可能毀滅的就是一座城,乃至一個州,甚至一界,當然,那些是大妖才能做到的。

  只是這次出現的是極等災厄,不得不叫人提心吊膽。

  「這次那些人運氣真好,遇到極等災厄都能活下來,被惑了心神的也只有兩人。」正在用枝條往編磬上撒靈液的方晴笑盈盈地道。

  她是十二樂修裡年紀最輕的那一個,修為境界也稍微差一些,目前是金丹期大圓滿。

  她進來得晚,修為又差一些,一個人不能單獨處理編磬,這會兒還有個師姐在旁邊監督,一是指點她,二是為了避免出現什麼意外。

  「三人。」旁邊的師姐糾正道。

  「那個編磬只響了兩聲,還有得救嘛。」雲秀師姐就是太過較真兒,被她守著,她一點兒也不敢偷懶,必須得將每一枚鐘的邊邊角角都擦拭乾淨,灑下淨露,哪一點兒沒做好,都會被她說道。

  她將最後一枚鐘清潔過後就想離開,旁邊的雲秀又說:「架子也要處理。」

  「哦。」沒辦法,只能繼續。

  方晴開始去擦架子,手剛碰到鐘架,就聽得哢擦一聲響。

  她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問:「師姐,你聽到什麼了沒?」

  話音落下,青銅編磬的底座竟是轟然倒塌,失去支撐的銅鐘墜地,發出了最後的絕響。十六枚鐘紛紛落地,摔得粉碎,無一倖免。

  巨大的鐘聲驚動了月牙舟上所有人,王憐枝出現得最快,在看到毀掉的編磬之後,王憐枝銀灰色的眼眸裡竟是連黑瞳孔都完全消失了,眸子裡像是籠罩了一層灰霧,他的視線裡也沒了其他人,只剩下了霧茫茫一片。

  「沒有。」

  「沒有妖氣殘留。」

  既沒有妖氣殘留,為何編磬會完全毀掉,十六枚鐘,各自代表心神受惑程度,現在盡數粉碎!

  這代表什麼,王憐枝都有些不敢深想。

  聞聲而來的其他弟子也到了,陳秋看到一地碎片,忍不出出聲質問:「怎麼回事,編磬怎麼毀了?」

  方晴嚇懵了,眼裡都畜滿了淚,只搖頭說:「是雲秀師姐讓我碰的,本來沒事的,我就是碰了一下架子……」隨著她搖頭的動作,淚水便大顆大顆的滾落出來,瞧著格外楚楚可憐。

  陳秋的怒意頓時收斂,他扭頭看向雲秀。

  雲秀眉頭擰緊,她壓根兒沒管陳秋,而是沖王憐枝道:「大師兄,可有看出什麼端倪?」

  王憐枝眼眸恢復如常,他搖頭,「並無不妥。」

  「這口編磬年歲許久,今日又遇上了極等災厄,無力支撐也並不稀奇。」王憐枝淡淡道:「等下我會燃引仙香與中三天的道友溝通,看看有沒有我們忽略的不妥之處。」

  他轉頭看了一眼雲秀,眸子裡不帶什麼情緒,等再看向方晴時,他眉頭微顰,神色不悅,「不關你們的事,出去吧。」

  身為十二地支玄音陣中的一員,遇事哭哭啼啼,不堪大用。這玄音陣的人,還得繼續調整。

  等人都出去後,王憐枝往前走了幾步,隨後一手撐住了面前的屏風。他本在修煉,經絡正在重塑,修煉中斷,這會兒周身劇痛難忍,身體宛如正在遭受淩遲之刑。

  勉強站穩後,王憐枝拿出一枚潤脈丹服下。他在原地站了許久,等緩過神後,這才彎下腰,在地上拾起一枚銅鐘碎片。

  這口種是上界傳下來的,傳下來的時候,裡頭就沒有器靈。

  高階靈寶,沒有靈。

  只因它一直出現在妖魔氣息所在的地方,因此根本不能灌靈。

  這天地間,為何會有妖魔?

  當年修真界大能費盡力氣將妖魔趕回妖界,為此犧牲了無數大能,修真界許多神通妙法因此而斷了傳承,然而誰能料到,這才安穩多久,妖魔就又有了捲土從來的跡象。

  近幾年,妖氣出現的頻率都比以前多了很多。

  還有那些原本潛伏在三千界內不敢露面的小妖也頻頻甦醒,露出蛛絲馬跡。就連馭獸宗鎮壓的大妖,都破開封印出逃,一切跡象都說明,天下將亂。

  可這一次,又有誰能阻擋妖魔入侵?

  他必須變強。

  王憐枝捏緊了手裡的丹藥瓶,元嬰期九層的實力不夠,唯有變強,才能在這亂世之中,繼續追尋自己的道。

  所以,疼痛什麼的,忍忍就過去了。

  忍到極致,也就不會再感受到痛楚。

  他將青銅古鐘的碎片全部都收集起來,這套鐘,為抵抗妖魔做出了許多貢獻。等收撿完後,王憐枝拿出了一根引仙香,通過這種香,可以跟中三天清音閣的道友交流。

  引仙香他現在還剩下三根。

  王憐枝欲點香,他還沒吩咐,箜篌裡頭的器靈就冒出頭來,張嘴就要噴火。

  恰這時,門外一聲淒厲慘叫響起,幾乎刺穿虛空!

  那是……

  秋素衣的聲音!

  秋素衣,正在替那個被輕微感染的修士治療。

  王憐枝來不及點香,一個瞬移往聲音發出的方向過去,落地後,就看到地上一團汙血,秋素衣斷了一臂,她單手抓著自己的琵琶坐在地上,肩膀輕輕聳動,像是在無聲抽泣。

  無人敢靠近她身邊三丈之內。

  秋素衣突兀抬頭,一雙眼睛暗紅一片。

  她視線緩緩掃過眾人,在看到王憐枝時,臉上猙獰的神色稍減,待目光移開,落到緊緊挨在一起的方晴和陳秋身上時,她目光陰狠,聲音尖利,「陳秋,你果然跟方晴攪在一起。」

  說完,她自個兒又笑了,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管什麼陳秋不陳秋?

  方晴:「我,我就是太害怕。」因為太害怕,才緊緊地挽住了師兄的胳膊,她不是故意的。

  秋素衣懶得看他們,而是道:「剛剛那個人,我用玄音想要穩固他的元神,他也放開神識,任由我施法,豈料我進入他識海才發現,裡頭已經有一片血氣。」

  「也就在那時,他抓了我的手,指甲都掐進了我肉裡。」

  按理說她是元嬰期,肉身強大,身上又穿了法寶,不該輕易被破開防禦,可她的層層防禦偏偏就被一個金丹期破開了,不僅如此,他還抓傷了她的胳膊。

  秋素衣反應極快,已經及時自斷臂膀,然而就在同一時刻,男子也直接自爆,血氣直接侵染了她斷臂的傷口處,於是她知道,自己恐怕也難以倖免了。

  「我們從未遭遇過極等災厄。」秋素衣看著王憐枝,面無表情地訴說:「大師兄,我們將極等災厄想得太簡單了。」

  她看著王憐枝,猩紅的眼睛突然溫柔下來,臉上也露出個笑容,任誰都能看出,她看向王憐枝的目光裡含著情。

  那邊的陳秋臉色登時就不太好看起來。

  這秋素衣平日裡跟他打情罵俏,哪曉得這個時候,心裡頭想的居然是王憐枝。

  他王憐枝一個連臉都不敢露出來的人,憑什麼聲望那麼高,比他還會討女人歡心!

  「大師兄,原來你也會犯錯。」好似知道他犯錯了,他就沒那麼高不可攀了,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也因此而縮小了許多一樣。

  他犯錯了,所以她也敢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了。

  三千界內,曾有過修士成功抵禦了妖魔煞氣的侵襲。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終。可斷人腸,亂人心,叫人失魂落魄,生不如死;亦可催人奮起,於絕地昂揚求生之志。

  她淚光漣漣,就那麼看著王憐枝,問:「大師兄,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王憐枝並未吭聲。

  他甚至閃過一個念頭,如今這世道,竟然還有人為情所困。

  彈琴不好麼?

  談什麼情!

  「我知道,我知道師兄眼裡看不見其他人。」那雙銀灰眼眸裡,從未有過情。即便他有個訂了婚約的妻子,也從未見過他去找過那位女修,他除了修煉,就是在找妖氣。

  她曾羨慕馭獸宗那位女子,如今,又覺得她也可憐。大師兄是想解除婚約的,就是對面一直未曾答覆,想來也是對他有情,所以心中不願,都是可憐人。

  不過再可憐,大約也比不上她秋素衣了。她歪了下頭,眸子裡再次泛紅,旁邊陳秋手裡拿著個玉簽,三寸來長,此刻玉簽已經紅了大半截。

  足以說明她受妖氣影響至深。

  如今還能保持清醒,已經極為不易,她元神,遠比他們想像的更堅強。這就是情?陳秋臉色難看,這情,也不是因他而起。

  他捏著玉簽,小聲提醒,「大師兄,時間不多了。」

  秋素衣冷冷看他一眼,眸子裡紅光一片,竟是叫他莫名打了個寒噤。

  他皺眉,「她快控制不住了。」

  不料凶戾的瞪他之後,秋素衣偏頭看王憐枝的眼神又變得溫柔,她咯咯笑了兩聲,「大師兄,我不會讓你為難。」

  「我知,你雖無情,卻又是我們之中最心軟的一個。」

  「若我是你,絕對不會放過那艘靈舟。」

  她笑盈盈地道:「大師兄,我不求你愛我。」

  「只希望你能記得我,可好?」

  「若哪一天,你能懂得愛,你就會明白,秋素衣,曾有多麼愛你。」

  她說完,身子緩緩前傾,伏於地面,頭微側,貼於琵琶上。

  哪怕元神自爆,也不願周身汙血沾上大師兄白衣一角。

  她用僅剩的手撥動琵琶,只來得及發出了一個音,隨後,琵琶弦斷,人也化作齏粉。

  王憐枝親自清理了現場。

  替她收攏屍體,淨化,立碑。他對待她,就跟對待那口毀掉的青銅編磬沒有太多區別,只是聽到外面有師妹彈奏安魂曲時,那憂傷的曲調讓他眉心微顰,自問自答。

  情是什麼?

  紛紛擾擾,亂人心神,既如此,累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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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白露

  室內,王憐枝點燃了引仙香。

  紫煙垂直上升,彷彿直上雲霄。待到香燃過半,屋內都縈繞著淡淡紫氣時,一個略帶威嚴的男聲響起,「何事?」

  引仙香每次應答的並非同一個人,而每個人的性格和想法都不相同。它引來的不是仙人,而是上界清音閣的修士,因此有人無私,也有人自私,不知道這次應答之人是什麼脾性,聲音他從未聽過,不是以往那幾位熟人。

  王憐枝瞥了一眼引仙香所剩長度,省了客套話,語速飛快地將發生的事簡要說了一遍。

  好在那上界之人也未追究他言語不敬,而是喃喃道:「極等災厄、編磬事後粉碎?」

  「上三天今晨也遇到了極等災厄,想來跟你所說是同一個。」極等災厄太少,短時間出現兩個的情況不存在,它能直接從下三天轉移到上三天,估計是虛空中多了道能夠接通下、上天的裂縫,這個問題,也必須要解決才行。

  如今天下裂隙越來越多,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就怕哪天,有裂隙直通妖界,發現的不及時的話,又是一場滅頂之災。

  「至於那艘靈舟,以下三天修士的境界,應該瞞不過青銅編磬。」他頓了一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上三天空桑門新種出了一種讓妖氣無所遁行的尋妖花白露,目前不多,價值連城,你若需要,我可以勻你一朵。」

  對方停頓許久,道:「百枚五品靈石。」

  下三天,五品靈石為最高,百枚五品靈石,對於王憐枝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但一朵能讓妖氣無所遁形的尋妖花,還是空桑門培植出來的,那它肯定不只這個價格,王憐枝說:「多謝前輩相助。」

  這一次引來的上界修士,當得起他一聲前輩。

  「客氣。」那人聲音此刻顯得沒之前平板,「實在最近囊中羞澀,否則也不該收這個錢。」

  這人的形象,一下子就鮮活起來。

  王憐枝嘴角微勾,聲音也輕快稍許,「我懂。」誰都窮,他昨日拿給別人一粒潤脈丹,自己就缺了一顆,還得繼續買,如今一顆丹都漲了數十倍的價,他也有些頭疼。

  眼看引仙香即將燃盡,王憐枝問:「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對方猶豫片刻,說:「叫我雪大人即可。」

  王憐枝微微錯愕,「多謝雪大人。」不知為何,他感覺那位應答的修士年紀不大,性格還很活潑?哪怕開始故作沉穩,之後幾句話也暴露出真面目了。

  王憐枝將靈石放置在房間裡一臺秤上。

  那秤左右各掛有一個古銅託盤,他把靈石袋放置左邊後,就見一道青光閃過,右邊的託盤上已經出現了一個木盒。

  這說明對方已經先他一步把木盒給送來了。

  等他把木盒取走後,靈石袋才隨之消失,王憐枝還想說話,卻發現引仙香已經燃盡,只能作罷。

  他打開木盒,看到裡頭放了一朵只有他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純白花朵。

  這就是白露?

  白露有七片花瓣,花朵單薄,看著就像普通的四葉草,只是多了葉片罷了。那花看著嬌弱,花瓣薄如蟬翼,但用手去摸卻是玉石質地,稍稍用力,也不見任何破損。

  他伸手欲將花朵拿出,花瓣還將他的手割破,浸了他的血。他可是元嬰期九層,卻被一朵花輕易破開防禦。

  上、下三天的差距大得叫王憐枝心情更加沉重,哪怕是上界的一朵嬌花,也能輕易傷害下界修為拔尖的所謂大能。

  若非上界修士來到下界修為會受到最大限度的抑制,恐怕上面的一個普通修士,都能將下三天攪得天翻地覆了,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很不好。

  他想突破,想到中三天、上三天去,想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憐枝拿著花出門,他想了想,將白露貼在了自己衣襟上。橫豎他衣服也是白的,貼在上面並不顯眼。

  等走到之前秋素衣隕落的房間時,王憐枝發現自己衣服上的白露其中一片花瓣透著淡淡緋色,他眼神微凝,再次潑灑淨露,並彈奏了一曲清塵。

  白露花瓣又恢復原狀。

  王憐枝心中了然,有微弱妖氣殘留,白露只有一瓣變色,驅之即恢復原狀。

  果然能叫妖氣無所遁形!空桑門,真是惠澤天下,還有剛剛那位雪大人,只要了他一百五品靈石,也是大仁大義。

  ……

  同一時間,掃雪正拎著一袋靈石發愁。

  上三天裡,五品靈石品質很低,他用一朵白露換一百五品靈石,可真是虧大了。

  明明是來香殿賺外快的,怎麼就接到了下三天的引仙香。

  下三天,多窮啊!

  偏偏對方遇到的是棘手的極等災厄,他也沒辦法置之不理,真是虧出血了,他捂著心臟位置,只覺疼到窒息。

  「掃雪,你去香殿做什麼?」

  掃雪抬頭,就看到游師姐迎面而來。

  「游師姐,下三天又出狀況了。」

  他們剛從下三天回來,上次那個小妖都沒抓到,真是倒黴催。

  「我把白露送了下去,師姐再給我一朵吧。」

  游如昔搖頭,「母親培植出來的白露也不多,總數不過百朵,已經分了下去,哪還有多餘的。不過你這小財迷,這次倒是大方。」

  「下三天如今也是妖氣頻現,過幾天,我會再下去一趟。」

  「可師父她不是不許你下去了?」

  遊如昔淡淡瞥他一眼,「我還不許你來香殿呢。」

  掃雪望天,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

  王憐枝想聯繫此前那艘靈舟的管事,孰料那靈舟應是遭遇了風暴,短時間無法聯繫上。他想了想,又聯繫了蒼玄界虛空渡口,結果得知,大瀾州過去的那艘靈舟已經到港,舟上修士均已上岸,連那艘靈舟,都已經重返大瀾州了。

  王憐枝:「……」

  聯繫不上,的確是因為對方遇上了虛空風暴,只不過已經是回去的路上,想來那艘船怕再遇到意外,更怕他們再找上去,所以加快速度,將三日的路程縮短到了一天。

  它也不怕被虛空風暴絞碎!

  王憐枝想到了秋素衣死前說的話。

  若是她,她不會放過那一整艘船。

  她說他無情,卻又最心軟。

  看來,連那靈舟的管事都覺得,他們能夠脫身極其幸運,害怕被清音閣再找上門。

  如今靈舟修士全部都已上岸分散各處,他們要去找就麻煩得多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一個個去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事情很多,得一件一件處理,王憐枝揉著太陽穴往外走,聽到甲板上有人交談。

  陳秋:「原來她是蘇菁,氣質與傳言不合啊。」他對那些稍有些名氣的美人,都有一定關注,蘇菁曾也略有耳聞。

  陳秋和方晴坐在一塊兒,正在看玄音璧。他們十二樂修淨化靈舟時被許多人拍了留影,已經發到了玄音璧上,並成功被選入今日蒼玄,滾動播放。

  蘇飴糖也被人拍了下來,她容貌出色,混在十二樂修裡格外顯眼,一些修士眼尖的發現了美人,紛紛留言,便有人把蘇飴糖給認了出來。

  「她是蘇菁,曾登上過大瀾州的天絕榜。」

  小瀾州的修士沒辦法使用玄音璧,但是大瀾州的可以,蘇菁沒出過小瀾州,然她當年十二歲築基,十六歲築基期大圓滿,在大瀾州也小有名氣,曾有人過去小瀾州瞧過這絕世天才到底什麼模樣,便將她的美名也一塊兒傳播出去,因此,也有人記得蘇菁。

  「這氣質跟從前一點兒不像啊,那時候是個冰塊臉,眉眼都要鋒銳許多,明明是小瀾州那窮鄉僻壤裡頭的女修,看著卻格外高貴冷豔,如今看這留影,卻如同換了個人,氣質大相徑庭,還挺甜美?」

  「天才夭折之後,變化真大。」

  「經脈盡斷,元神崩潰?經脈斷了倒是能補,這元神崩潰就麻煩了,不過她元神崩潰了,居然還能在極等災厄下活下來,這是什麼幸運兒啊?」

  「這蘇菁可惜了,若非出了事,如今只怕也打出了名氣。」

  「沒準都加入清音閣了。」

  「大瀾州天絕榜,什麼廢物榜,還打出名氣?一個偏遠地區的天才,放到我們這兒來屁都不是。就她,也配跟清音閣裡的天才們相提並論?」

  「哈哈,大瀾州那群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底下已經變成了靈州地域之爭,話題徹底歪了。

  方晴對於那些修士都在談論一個煉氣期的廢物心頭不滿,陳秋卻顯得極有興趣。

  他半開玩笑地說:「氣質不同?莫非是受了妖氣影響,那得把人帶過來好好問問。」

  方晴點頭,「是該盤問一下,之前素衣師姐……」她又攥緊了陳秋的袖子,「我現在心跳都還有些快。」

  那樣子,就像是想叫陳秋摸一摸她的心跳聲了。

  若是從前,陳秋必然順勢而為,這會兒卻彷彿沒明白其中暗示,自顧說道:「這蘇菁容貌資質皆可,若沒問題,留在清音閣倒也不錯,剛好缺了一人。」

  方晴臉上笑容凝住,眸中嫉恨一閃而逝。她弱弱地道:「那她修為也不合適呀,而且聽說是劍修。」

  「不過經脈受損罷了,又不是不能恢復……」陳秋漫不經心地回答,忽覺有些不對,一抬頭就看到大師兄正站在面前,他神色尷尬,站起來喊:「大師兄。」

  陳秋:「我們在排查靈舟上的可疑人物。」

  王憐枝微微頷首後飄然離去。

  他在想,既然那蘇菁前後變化那麼大,連名字都換了,白莞難道不覺得奇怪?

  看來,他得先去馭獸宗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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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抱大腿

  「馭獸宗有三殿,你看,最高那處為正殿,乃是宗主洞府和宗門長老議事之處。」

  蘇飴糖一行人坐在一隻巨大的鯤魚上,正朝著馭獸宗的方向飛。

  一路過來,白莞都在講解蒼玄界的風土人情,現在又開始介紹宗門了。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蘇飴糖看到了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大殿,整個正殿看著像是一整塊完整的白玉用鏤空手段雕琢而成,它聳立雲端,背懸飛瀑,陽光照射之下,一道彩虹淩空,穿殿而過,讓整個正殿顯得更加夢幻。

  「剩下兩殿為刑殿以及書殿,在正殿左右兩側。」黑漆漆那個就是刑罰殿,造型像是一柄菜刀?蘇飴糖懷疑早些年的刑殿殿主是個無情的刀客,跟馭獸宗又有關聯的話,大概是殺豬宰羊那種……

  書殿就更好認了,外表就是一冊豎立放著並微微打開的古書樣子,裡頭書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看起來應該是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書架。

  「馭獸宗有七座主峰,分別是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

  白莞沒一一介紹,而是道:「靈獸苑在開陽峰、聚沙塔在玉衡峰。」

  「聚沙塔就是弟子領取宗門試煉任務換取宗門貢獻度的地方,聚沙成塔的意思。這個地方你們也得去,每一個馭獸宗的弟子,都要參與宗門試煉,然後你們獲得的宗門貢獻,能夠兌換不少好東西。」

  白莞停頓一下才繼續說道:「你想要契約黑旋風,也是要宗門貢獻度的。」馭獸宗培養的高階靈獸,不可能隨便誰都能輕易領走。

  蘇飴糖:……

  明白了,光有金丹期修為都還不行,她還得刷任務,等貢獻度夠了,才能接滾滾。任重而道遠啊。

  雲向南:「我們暫時會住在靈獸苑,我之前已經聯繫了夏苑主,他會派人來接我們。」

  「再過去就有結界了,我們在這裡等即可。」他此刻已經換上了馭獸宗的衣服,曾經他的衣服是玄衣金色雲紋,乃是一峰之主的象徵,如今再回來,卻只能穿尋常弟子的常服,連結界也無法自由出入,心裡頭到底是有那麼一點兒失落。

  只不過雲向南臉上一絲一毫都沒顯現出來,他面帶微笑,感歎一句,「之前每次過來拿東西都沒進去過,本以為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來,哪曉得這才多久,又回來了。」

  接替他位置的現任天璿峰主,只怕不願他回來。

  不過他當初自己卸了峰主一職,現在也沒有重新攬權的意思,只希望那位不要胡亂猜疑,暗中排擠。雲聽畫如今覺醒了血脈力量,還是得在宗門裡才能更好的成長。

  因來接的人還未出來,他們一行人坐在鯤魚上等。

  剛等了沒多久,不遠處又飛過來一條鯤魚,那魚更大,在靠近的時候扇動了一下魚鰭,就見一股狂風襲來,險些將他們乘坐的鯤魚掀翻!

  正在她布兜裡睡覺的雲聽畫都顛醒了,從袋子裡冒了點兒頭,腦袋沒出來,頭上的呆毛倒是翹出來了。

  他之前受了刺激一直在修煉,又衝破了一個禁靈鐲的陣眼,這會兒疲憊得很,眼睛睜開後又閉上,爪子抓住布袋爬了一半,又睡著了?

  他以掛牆的姿勢再次秒睡……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雲峰主?哦不對,前峰主。」大鯤魚上是個圓臉修士,手裡還牽著一隻似馬非馬的靈獸,他哈哈笑了兩聲,「我這飛魚不懂事,剛剛驚擾了你們腳下那條小魚,莫怪莫怪。」

  這人修為蘇飴糖看不透,基本確定是元嬰期,說話語氣欠扁得很,估計跟雲爹曾經有仇怨。

  雲向南淡淡道:「無事。」

  「哎呀,雖說你不是峰主了,怎麼也不該穿個外門弟子才穿的青藍常服啊,這可真是……」圓臉修士嘖嘖出聲,還特意彈了彈自己月牙白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過分了,豈不是誰都能踩一腳,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沒把你認出來,直接把你訓一頓……」

  話沒說完就被白莞打斷,「那他眼睛也就別要了!」

  白莞手裡已經握了鞭子,「張定遠,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討人厭。」

  張定遠沉下臉,「按規矩,你們還得叫我一聲師兄。」

  雲向南:「我師父可沒收過半桶水的廢物。」他瞥了一眼張定遠手裡的靈獸說:「你手裡那個血脈力量相沖,活不過一歲。」

  「放屁!」那是他剛剛繁育成功的品種,自覺各方面都沒問題,雲向南憑什麼一口否定。

  張定遠腳下微微用力,他踩著的大鯤魚吃痛,再次扇動魚鰭,捲起的風浪一陣接一陣,他面露得意,嘴上卻說:「哎呀我這魚今兒鬧肚子了,不太聽話。」

  雲向南他們乘坐的小魚左右搖晃,像是隨風翻捲的落葉。

  偏偏馭獸宗只能乘坐這類靈獸,不能使用飛行法寶,他們剛剛回來必須得守這規矩。

  張定遠想掀翻小鯤魚。

  一般來說,受到大鯤魚威脅後,小鯤魚會直接把背上的人給摔下去,這次倒是奇怪,哪怕它被大鯤魚欺壓得毫無反抗之力,居然也沒有扔掉背上的人,難道說雲向南又倒騰出什麼新的馭獸手段?

  他就不該回來!當初執意要走的是他,現在回來做什麼?峰主叫他提前過來試探一二,他如今確定,這雲向南回來定是不安好心!

  一邊想,張定遠一邊加重腳下力道。

  他非要叫對面的人摔下去不可!

  曾經高高在上的雲向南、白莞,如今回來,還以為會是從前待遇,早不行了,他們的靠山死的死傷的傷,現在誰都能踩他們一腳!

  ……

  蘇飴糖實力最低,若不是被白莞扶著根本站不穩。

  小鯤魚被那隻大的欺負狠了,發出嚶嚶的哭泣聲,那聲音很細弱,卻又刺耳,像是一根針紮透耳膜,又好似指甲摳玻璃發出的那種讓人難以形容的摩擦聲,實在有些魔音穿腦。

  雲聽畫這下直接清醒了,氣咻咻地啾了一聲。

  他很快反應過來是對面的大鯤魚在欺負人,登時憤怒地瞪了過去,張嘴就要罵,又想起爹娘的警告,默默閉嘴,只拿眼睛瞪魚。

  最好不要讓別人看出他血脈力量很強,能夠壓制其他靈獸,免得引人懷疑。

  他若開口一罵,對面的鯤魚萬一立刻就慫了,豈不是一下子就聯繫到他身上了。

  不過現在他沒罵,只是縮在袋子裡瞪魚,對面的鯤魚就僵了一瞬,緊接著自個兒打起旋來,尾巴猛地一甩,抽到了自個兒身上,把背上馱的張定遠都甩了出去,接著大鯤魚也不管張定遠了,竟是頭也不回的飛走,溜得賊快。

  大鯤魚:它就是個招手即停的空中飛禽,給靈石就能上,已經對那個腳賤的兩腳獸一忍再忍,關鍵時刻,當然是扔下他保命!

  恰此時,靈獸苑的人也來接他們了,來的是個中年女修,穿的是跟剛剛掉下去那個張定遠相同顏色的服飾,只是她頭上戴了個青色頭巾,腳下踩的是一雙草鞋,身下坐騎更是一頭水牛?看著並無飄飄欲仙之感,反而像是普通農婦一般。

  「你們回來了,跟我過來吧。」

  「是,許姑。」許姑是夏苑主身邊一位侍女,跟隨苑主多年,年紀也頗大,靈獸苑不管什麼輩分的弟子,都管她叫許姑。

  白莞給蘇飴糖介紹,「你也稱她為許姑即可。」

  蘇飴糖:「許姑。」

  剛喊完,雲聽畫也冒出來跟著喊了一聲,「許姑。」

  許姑一直神色淡淡,這會兒聽到雲聽畫叫才露了個笑臉,她從衣服兜裡掏出一把靈穀,竟是直接要餵給雲聽畫。

  雲聽畫可不想吃,又縮回了蘇飴糖布兜裡。

  雲向南:「那可是五品靈穀。」五品,什麼概念,他們家當初想種昆吾草,都只種在了四品靈田裡。

  雲聽畫:「那我也不想生吃穀子啊。」

  許姑臉上笑容加深,她道:「那就跟我進去,待會兒熬粥喝。」

  有她引路,一路進去暢通無阻,不多時便到了開陽峰所在的靈獸苑。

  蘇飴糖想問滾滾去向,一時又不敢貿然開口,她注意到雲爹白娘都很尊敬這許姑,兩人在許姑面前都規規矩矩的,一路過來都不曾交談,她一個小輩,不好咋咋呼呼的開口說話。

  沒想到她沒好意思問,雲聽畫主動道:「在我們雲家養老的那頭黑旋風呢?」

  雲聽畫曉得蘇飴糖心裡頭急。

  她那樣子,就是想打聽消息!

  還膽子小,不敢開口。

  雖說有點兒不情願,但雲聽畫也不想看她為難,主動替她打聽起黑旋風的消息來,他能感覺到許姑對他的善意,反正他現在是隻小翠鳥,不用守規矩!

  再說,他這叫刺探敵情,籠絡人心。

  許姑:「黑旋風啊,今晨跟著弟子出任務去了,晚上才會回來。」

  蘇飴糖:滾滾真是太辛苦了。

  「你們住在靈獸苑,晚上就能見到它,不過它喜歡睡覺,不喜人打攪。」

  蘇飴糖表示理解。

  很多人下班時間都不想見到工作上的同事啊,這不是意味著要加班麼!

  「到了。」許姑將他們一行人帶到一處竹樓前,「苑主最近閉關養傷你們也清楚,他半個月後應該能出來,你們就在這裡先住下吧。」

  竹樓看著不大,不過有上下兩層,住他們三人一鳥完全夠了。

  許姑又道:「你們自己考慮好,他倆入哪一峰,要是就在開陽峰靈獸苑的話,我便能做主,但那就只能整天跟靈獸打交道了。」

  靈獸苑是照顧靈獸的地方,不適合資質優秀,努力進階提升實力的弟子。這裡多是外門弟子,內門弟子一般只接靈獸苑的委託,也就是一些宗門試煉。

  簡單點兒來說,靈獸苑培養的是靈獸,不是人修。

  白莞:「嗯,我們會考慮清楚,多謝許姑。」

  許姑把一袋子靈穀扔給了雲向南,「拿給孩子熬粥喝,看他小得,這麼小一隻。」

  雲聽畫:「許姑你真好。」

  白莞微微側目,她家孩子都曉得嘴甜了,還是小瀾州那個囂張的小霸王麼?

  雲聽畫:主要是他發現回宗門後家裡看著略有些慘啊,住破竹樓,剛進門還被人欺負?

  這日子不太好過,小菜雞也要努力奮起,為全家人抱住一條大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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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20:59: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僕人

  竹樓是背靠山的吊腳樓,看著古韻十足,蘇飴糖還挺喜歡。二樓還有繞樓一圈的曲廊,木頭做的欄杆,只是那木頭還有生命力,每一根造型都不一樣,上頭還有枝芽往外冒,一點兒新綠做裝飾,看著格外清新雅致。

  「這些日子,你們先將就一下。」白莞領著他們上樓,「許姑素來樸素,覺得日子清苦一些反而能靜心,所以我們也不好鋪張浪費。」

  「東西咱都有。」她能直接從儲物法寶裡拿出一座靈寶仙府,裡頭應有盡有。但夏苑主還在養傷,現在許姑說了算,他們還是遵守許姑的規矩為好。

  「是是是。」蘇飴糖點頭,「我覺得這裡挺漂亮的。」

  她不挑,這種吊腳樓真的很吸引她,都想美美的拍照發朋友圈了。

  房間都很乾淨,生活用品也齊全,修真界打掃衛生什麼的一個除塵訣都能搞定,因此沒多久大家就已經把屋子收拾好,將熊三它們也安排進了靈獸苑。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白莞把人叫到一個房間,隨後開始交待一些具體的事宜。

  「剛剛許姑也說了,靈獸苑是培養靈獸的地方,你們待著也不是太合適。」白莞的注意力放在蘇飴糖身上,「乖乖現在還需要夏苑主指點,暫時會留在這裡,但甜甜你……」

  她歎了口氣,「如果是以前,我覺得待在這裡混混日子沒什麼不好的,甜甜你又討靈獸喜歡,但現在……」白莞搖搖頭說不行。

  「最近變天了。」她聲音略有些低沉,「馭獸宗封印的那隻大妖還沒捉回來,我和你爹如今回來了,也是要出去幫忙的。這只是其一,你們也知道最近妖氣頻發,連小瀾州都有小妖出現,下三天的虛空裡還出現了極等災厄,種種跡象都預示著將有大事發生。」

  「我與你爹這些年是商人,跟很多宗門商鋪、各地的寶樓都打過交道,最近幾年很多資源他們都不對外出售,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傾盡門中資源,培養優秀弟子。」

  「大家都聽到了風聲,若是妖魔再次入侵,唯有強悍的實力,才能保住宗門根基。」

  很多小宗門資源不夠,只能將資源大幅度的往資質優秀有潛力的弟子身上傾斜。因為一個元嬰期,可抵成百上千金丹,所以,現在大家需要的是高階修士,只有高階修士才能有一戰之力,普通修士,皆是亂世裡的無根浮萍。

  形勢越來越差,唯有努力提升自身實力,才能在亂世裡站穩腳跟。

  蘇飴糖,就是天生資質優秀,悟性絕佳的那一類,如今經脈徹底修復,日後修行一日千里,她不能在靈獸苑混日子。

  白莞和雲向南也只是元嬰期,說起來很強大,但是真的亂起來,他們也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再給孩子們撐起一片天。

  「王憐枝,他年紀不大,不足百歲就已經是元嬰期九層了,半隻腳跨進了元嬰期大圓滿。」白莞說到王憐枝,眼睛又亮了,就像是粉絲在誇獎愛豆時,眼睛裡閃耀小星星。

  「只等突破大圓滿渡劫,便能直入中三天。中三天修士,才是對抗妖魔的中堅力量,妖魔戰場上,危險與機緣並存。」

  「再往上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總歸是人往高處走,為了自保,也得提升實力。」

  「馭獸宗也有劍修,天樞峰劍閣,門下三千劍修。你若是想要重拾劍心,可以去那邊試試,不過蒼玄界還有個地級宗門就是純粹的劍修門派,好苗子都去那了,我們的天樞劍閣每次大比都輸,士氣有些低落。」白莞頓了一下,聲音壓低了幾分,「劍閣閣主,年輕時都是萬年老二。」

  「甜甜能養出昆吾草,我倒是建議你可以去瑤光峰。」

  瑤光峰是丹峰,裡頭的都是靈植師和丹藥師。這兩者不衝突,很多煉丹的也要自己養靈藥,基本上高階靈植師也同時是丹藥師。

  雲聽畫插嘴道:「那靈植師怎麼上戰場?在妖魔戰場上種花?」

  蘇飴糖倒是覺得靈植師的攻擊能力不會弱,她那時候學過種子的力量,一顆種子發芽能頂起超過自身幾十萬倍的重物,頂開壓在頭上的石頭,紮根懸崖石壁等等,若能合理利用,攻擊力豈不是超強?

  「那只是低階靈植師罷了。」白莞白他一眼,「高階靈植師摘葉飛花皆成利器,戰場上你腳下隨意踩著的一株不起眼的雜草都能要你的命,就連天河劍陣的主持者顧天河那位大能都是靈植師,你說他不能上戰場?」

  「他一人,手持劍竹,可當千萬劍修!」

  蘇飴糖:聽起來好牛批好心動。

  雲向南在旁邊補充,「就是瑤光峰的峰主跟我們關係不怎麼樣,不能給你開後門,一月後恰好有考核,你得憑實力通過才行。」

  白莞斜睨他一眼:「不怎麼樣?我怎麼覺得還有點兒老交情,沒准她還能賣你個面子。」

  雲向南難得在白莞面前嚴肅一回,「孩子們都在,胡說些什麼。」

  白莞撇撇嘴,到底沒再繼續,而是道:「曲璿光雖脾氣大,眼高於頂,但她本事不小,若能拜在她門下,對你以後修行有好處。」

  蘇飴糖聽他們倆鬥嘴就猜瑤光峰的峰主是女子,如今聽到曲璿光這名字登時知道自己猜對了,興許上一代人有些什麼愛恨糾葛,但他們建議她去,說明瑤光峰的峰主修為和品行應該都不差。

  當靈植師也不耽擱契約靈獸,蘇飴糖想了想便點點頭,「那我這一個月就好好準備。」

  她煉氣期就能種出昆吾草,修煉靈植師的那些初級功法也特別順手,靈植三連都能瞬發了,想來這方面天賦還是很高,蘇飴糖對自己有點兒信心。

  白莞:「嗯,到時候考核的時候,讓雲聽畫也給出點兒力氣。」

  這時候,完全不擔心兒子會因為幸運賜福而虛弱了。

  蘇飴糖暫時確定了路子,雲聽畫還不行,得等靈獸苑苑主出來之後再說,他們商量完畢後就各自回房間休息,蘇飴糖把小燈泡端出來擺在窗臺上,接著從儲物法寶裡把當時收撿好的廚房用品都拿出來,用靈穀給雲聽畫熬了粥。

  她熬粥的時候又燉了一鍋雞湯,還用鮮竹筍燒了肉,弄好後用小碟子分出少許放到雲聽畫面前,其他的都用保溫的食具裝好,放進了一個小竹籃裡。

  雲聽畫本是保持著拳頭大小,吃著吃著,身體慢慢變大,從小翠鳥變成了成年雞,他喝完一碗粥又去吃肉,看到蘇飴糖把東西裝起來,雲聽畫就曉得她要幹什麼了。

  她肯定是要去餵黑旋風!

  雲聽畫:「晚上我陪你去。」

  看黑旋風可以,他要跟她一起去。

  「好啊。」

  雲聽畫:「那我先去撒個嬌。」

  靈獸苑靈獸租賃處晚上並不開放,他們貿然過去是違了規矩,所以還能怎麼辦,只能靠他去許姑那撒撒嬌,好叫甜甜稱心如意唄。

  蘇飴糖發自內心地說:「你真好。」

  雲聽畫得意得頭上的呆毛又翹了,他輕哼一聲,「黑旋風對你我有救命之恩,他如今受苦,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他可是個知恩圖報的好男人!

  雲聽畫去許姑那討了塊牌子,等黑旋風回來,他們便能直接去租賃處看它。

  就這麼等到了下半夜,雲聽畫才從許姑來得了消息,說黑旋風回來了,叫他們要去的話現在就去,因為明天一早它還得出任務。

  雖說都是在靈獸苑,但靈獸苑禁止飛行只能走路,且夜裡還得輕手輕腳的行動,免得驚動靈獸引起騷亂。這些都是許姑再三強調的,蘇飴糖必須遵守。

  他們現在住的位置跟租賃處隔得很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需要半個時辰左右。

  ……

  靈獸租賃處,黑旋風累得攤成了一張餅。它沒躺多久就覺得後背有些癢,慢騰騰站起來貼著根短短的小柱子在那蹭,動作很是銷魂。

  鄰居白虎就說話了,「要不,我幫你抓一下?」

  「你抓哪兒有我自己蹭舒服。」黑旋風哼了一聲,「我這是解壓你懂不懂?」

  「今天那丫頭都快煩死我了。」

  「就那個許靈兒?哪個山峰主的孫女來著?」白虎撓頭,想不起來表示作罷。

  「就是她。煩死個獸!」

  「一口一個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要跟我重新結契!」黑旋風氣咻咻地吼了一聲,「我錯了嗎?我犯了什麼錯?」

  「分手一時爽,追獸火葬場她不懂?」黑旋風用爪子拍地,「當年跟我解了契,現在又想重新結,她以為她毛多臉大呢?長那模樣,還想老子回頭,門都沒有!」

  白虎:「可她現在天天拉你出去做任務,好累。」

  許靈兒有靠山,也有錢,花靈石高價收購了一大批宗門貢獻點,天天點黑旋風出任務,它快被煩死了,偏偏還不能拒絕,真是叫它一顆獸頭兩個大!

  沒完沒了真是!

  這群兩腳獸怎麼這麼不要臉呢?

  「也不曉得哪個憨批給她出的主意,心誠則靈。」黑旋風破口大駡,它已經連續很多天下職之後在山谷裡瘋狂罵兩腳獸了。

  白虎:「要不就暫時答應她?」

  「下次去什麼危險任務的時候,不管她,叫她死。」

  黑旋風:「我會先煩死,再說她有靠山啊,弄死了回來我也活不了。」

  想到一大早又得出去,它覺都睡不香了。黑旋風一伸爪,爪子裡出現了兩根香,它一個月有兩次休息的機會,用一次就少一次,這才月初,還是暫時不要了吧。

  也就在這時,黑旋風聽到山谷谷口有走動的聲音!

  黑旋風:「三更半夜還來?」

  它憤怒拍爪,「老子要殺人了哈。」神識一掃過去,卻是突地愣住。

  呀,它僕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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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23:54: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我酸了

  山谷內,黑旋風已經聞到了熟悉的肉香,口水都順著嘴角滴下來了。

  黑旋風飛快地往谷口跑,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

  白虎:???

  它都不曉得這鄰居身體這麼靈活,平時不是爬三步樓梯都是慢動作的嗎?是誰半夜三更地跑過來找茬,惹得鄰居爆發,它得跟過去,阻止鄰居暴起殺人。

  真殺了弟子,它們也是要受罰的。

  白虎飛快地跟了過去,就看到黑旋風到了接近山谷的位置又停下,轉身往回跑,速度依舊快得驚獸。

  白虎連忙跟過去,「怎麼,來的兩腳獸很強?」

  黑旋風:「你沒腦子啊,不曉得用神識看?」

  白虎:「對吼。」不過它這會兒倒是動腦子了,「要是很厲害我貿然用神識看豈不是要找抽,不看了不看了,你給我說說唄。」

  兩隻獸很快又回到它們的窩裡,黑旋風側躺,擺了個悠閒的姿勢,還用爪爪敲自己的腿,它一番動作看得白虎愣神,「老大你到底怎麼了?」

  來的人是誰啊,把黑旋風都嚇傻了?

  「沒,來的是我僕人。」黑旋風嘿嘿地笑,「我就是想到我跑去迎接僕人不像話,我是什麼身份?主子!哪能那麼跌份兒跑到門口去接她。」

  「省得還以為我多想她呢。」

  黑旋風:「呸,就是隻兩腳獸而已,不能對她太好了,免得她以後蹬鼻子上臉,跑到我頭上來拉屎。」

  白虎心想,你這樣哪有兩腳獸能契約你,那許靈兒就算這次跟你結契,過不了三天一準把你送回來。

  只是轉頭看到黑旋風明明都沒脖子,還把頭往前伸得老長,白虎心道:口是心非。

  它轉動了一下自己修長的脖頸,頗有些自得,雖說修為比不了黑旋風,可它比它修長、健美、有力啊。

  黑旋風:「怎麼還沒過來,晚上是不是有禁令?門口的陣法兩腳獸是不是進不來?」

  神識再次看過去,哦,發現還有一段距離,黑旋風撇嘴,「兩隻腳走路就是慢。」

  等看到蘇飴糖肩膀上站著的小翠鳥後,黑旋風一開始還有點兒生氣,「怎麼帶這麼小隻雞,都不夠塞牙縫的!」

  掃到熟悉的氣息後,它眼睛瞪大,「雲聽畫居然覺醒了?一隻小雞仔?」

  它又忍不住想跑過去接人了,最後,它一爪子抓過去,把鄰居家的柱子都刨斷一根,「你,過去,看看,要是他們進不來,就把門口的陣法給抓爛。」

  白虎認命地點了下頭,「好的吧。」這次它沒猶豫,神識放出去了,畢竟陣法都能攔住的兩腳獸,怎麼也不可能是真強者,它倒要提前看看,到底是誰能讓老大這麼患得患失的,像是一隻吃了變傻草的獸。

  「一個築基期?」白虎眼裡都是嫌棄,「太弱了吧。」它都不想過去開門了。

  視線一轉,看到兩腳獸身上的小鳥,它仔細地感應了一下,隨後坐了個屁股蹲兒,總覺得那隻小鳥有些古怪,讓它產生好感的同時,又多了一絲敬畏。

  它甩甩尾巴,準備去門口接人了。

  哪曉得那一人一鳥很順利地進入了谷內,根本不需要人接。

  白虎就吼:「嗷嗷嗷。」

  轉念想到兩腳獸可能聽不動,正要講人話,忽然感覺到什麼,它扭頭看黑旋風,「這兩腳獸不錯啊,才築基期居然就掌握了獸心通,懂我們虎族語。」

  黑旋風一甩頭,「也不看看是是誰的僕人。」

  白虎:又沒真的定主僕契約,那兩腳獸肯定是騙你的。

  黑旋風:「谷內可以飛,走路慢吞吞的,不知道的以為你屬烏龜呢。」

  蘇飴糖聽到熟悉的吼聲,頓時循聲望過去,大喜過望。

  黑旋風居然沒睡覺,太難得了吧。

  她施展起馭風訣,加快速度往前,片刻後就飄到了竹樓前,隨後發現,黑旋風住的屋子居然跟他們外頭住的房間差不多哎。

  黑旋風躺在二樓。

  它旁邊有個柵欄,隔壁趴了一隻大貓!

  修真界沒聽說過有小貓,陡然看到隻大白虎,也覺得好可愛呢,大貓尾巴左甩右甩時不時甩頭上,它還自己冷不丁咬一口!

  貓貓咬尾巴,賊萌!

  蘇飴糖從大貓身上移開視線,注意力立刻全部集中在滾滾身上了,嗚嗚滾滾受委屈了。它最近皮毛都沒有在冷翠山時光鮮,肯定吃了很多苦。

  蘇飴糖:「這裡的竹子好不好吃?夠不夠吃?」

  她從儲物法寶裡拿出冷翠山的玉堂竹,「當時山上的毀得差不多了,不過我收拾的時候還是帶了幾根。你嘗嘗看,有沒有冷翠山的味道。」

  黑旋風仍舊側躺著不起來,它沒動,爪子依舊一點一點的,斜睨了一眼蘇飴糖,視線落在她遞過來的竹子上,眼睛眨了一下,慢吞吞地張了嘴。

  「啊……」

  老子是主人,懶得動爪,等餵。

  蘇飴糖就把竹子送到嘴邊,還蹲在一旁握著,等黑旋風慢吞吞地吃,她也不嫌累。

  她笑眯眯地蹲一旁,還想去摸黑旋風的毛,就是它的毛看著軟,其實很硬,實際上手感不如小菜雞。釘耙梳子還沒做好,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煉器師可以約,定制一個專屬梳毛工具。

  雲聽畫有點兒不太高興。

  媳婦兒居然親手餵黑旋風。

  他飛到黑旋風頭上使勁兒踩幾腳,結果黑旋風還舒服的眯眼睛,說:「最近累死老子了,頭都要炸了,多踩幾下,這邊,這邊都踩踩,舒服,舒服……」

  旁邊的白虎斜眼:這不就踩你頭上,就差一坨屎了。

  雲聽畫覺醒靈獸血脈之後也能直接聽懂黑旋風的話了,沒想到它一聲吼裡包含了這麼多意思。

  他明明是生氣,哪曉得還把黑旋風給踩舒服了,看到蘇飴糖一臉鼓勵地看著他,無奈之下,雲聽畫只能繼續踩,他踩,他踩,他使勁兒踩。

  白虎本是不屑,現在又看著心癢,它下意識覺得被那隻鳥踩了有好處,說:「你給我也踩踩嘛。」

  雲聽畫:「滾!」

  白虎:……

  明明是隻低階小鳥,可被它一吼,它差點兒就從二樓滾下去了。QAQ,有點兒慌啊。

  這邊,黑旋風仍在慢條斯理的啃竹子。

  帶來的玉堂竹黑旋風啃完以後,蘇飴糖又開始拿竹籃裡的吃的,她把食盒打開,香味饞得隔壁的白虎口水直流,一直喊:「老大分我一點兒。」

  黑旋風埋頭吃不說話。

  蘇飴糖倒是有些糾結,說:「這次沒準備你的,下次來給你也帶一份兒。」

  白虎不高興,「我就嘗一塊怎麼就不行了。」這兩腳獸真小氣!

  黑旋風有意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僕人,便主動丟了一坨肉過去,蘇飴糖都沒來得及阻止,白虎就已經一口吞了。

  然後,白虎發出了震天的怒吼,嘴裡都噴出火來。「呸呸呸,什麼味兒!」它大口大口地灌涼水。

  蘇飴糖:「……」

  黑旋風的設定應該是四川熊貓。

  哈哈哈,它吃辣!特別愛吃辣!

  吃飽喝足之後,黑旋風就開始鞭策蘇飴糖這隻兩腳獸了。

  不過在這之前,它需要調整個舒服的姿勢。

  黑旋風攤成了一張餅,說:「我腰酸背痛,來給我揉揉。」說完,它身上的毛毛也變得柔軟下來,像是液態化了一樣。

  蘇飴糖高興得眼冒精光,果然是小別勝新婚,以前在冷翠山她哪有這個待遇?

  這是官方認可她擼貓了!

  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給滾滾做按摩了。

  「力度再大一點兒,嗯,嗯……」

  雲聽畫聽到那舒服的呻吟都覺得刺耳,他一著急,身子像是吹了氣似的膨脹一圈,最後就聽鐲子哢一聲響,又一個陣眼被打開,緊接著,小翠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穿一件翠色長袍的兩腳獸。

  他一著急,變回了人形!

  雲聽畫把蘇飴糖推到一邊,說:「你力氣小,我來。」

  蘇飴糖有點兒不捨得。

  奈何滾滾連連點頭,「對對,讓這小子來。」它有獸類的直覺,知道多接觸雲聽畫有好處,他力氣也的確大一些,揉得更舒服。再說那可是雲聽畫也,以前的小霸王,現在都主動來伺候它了,它可真是倍兒有面子。

  口頭契約了一個蘇飴糖,還附贈了一個雲聽畫,買一送一,這買賣真划算。

  蘇飴糖有點兒失落。

  她也沒閑下來,開始給滾滾收拾窩。這窩雖然乾淨,但太冷清了,一點兒裝飾都沒有,睡覺的地方也不舒服,硬邦邦的都沒鋪個墊子。

  她一邊收拾,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雲聽畫和滾滾。

  好久沒見雲聽畫人形的樣子,她都差點兒忘了,他是個這麼好看的人,哪怕頭髮未束,隨意披散,也不顯淩亂,反而有一種別樣的魅惑。

  像是月下山林中的精魅,絕色傾城。漫天月華彙聚一身,他是這黑暗中唯一的焦點,正想著,視線落到攤著的滾滾身上,蘇飴糖立刻改變想法,人有什麼好看的,還是滾滾最可愛啊。

  美人揉滾滾,這畫面讓她興奮地嗷嗷叫,好想畫下來呀!

  黑旋風:「你現在築基期了吼,快點兒到金丹期了,跟我結契,當我的僕人。」

  旁邊的白虎心頭微酸:大佬又在做夢。

  那兩腳獸肯定要想法推脫。

  「嗯嗯嗯。」蘇飴糖連連點頭,「我修煉進階很快的,就是現在貢獻度有點兒麻煩,不過我等金丹期了再去接任務,說是貢獻點會更多。」

  雲聽畫一邊給黑旋風捶腿一邊說:「只能做任務?」

  黑旋風:「可以花靈石買!」就是不僅要有錢還得要有關係,那許靈兒反正就是這麼操作的。

  雲聽畫聞言精神一震,「那這個我來想辦法。」靈石他家不缺啊!多餵點兒吃的給金精獸,想要多少拉多少。關係?天天去許姑那撒嬌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黑旋風:「那你得立誓言,儘快突破金丹期,然後去靈獸苑苑主那翻我的牌子。」

  旁邊一直聽著的白虎搖了搖頭,涉及到誓言,就忽悠不了吧。那兩腳獸修為低長得醜,倒是會來事,把大佬都哄得團團轉,這下要被拆穿了,它得好好盯著,免得老大一氣之下把人拍碎了。

  孰料就聽那兩腳獸道:「我發誓我發誓,一定好好修煉爭取最短時間內突破金丹期,一結丹去就翻你牌子。」

  白虎:……

  她還真發誓了?不怕天打雷劈!

  白虎:我酸了,我真的酸了。

  以前它那主人……

  哎,算了,死者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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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23:54: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命軌

  黑旋風:「你們現在住哪兒啊?」

  雲聽畫飛快搶答:「靈獸苑東北角靠山的那棟竹樓裡,走過來還挺遠。」

  他現在有點兒小心機了,儘量減少甜甜跟黑旋風的接觸。不就是伺候滾滾麼,他也可以!

  黑旋風嗯了一聲,它被雲聽畫揉得昏昏欲睡,但又強打起精神不願意睡,現在時間不早了,要是睡著了,天一亮它又該出任務了,多麼疲憊煩心的一天啊,要不,明天休息?

  它前幾天才休息過。現在才月初,要是又休息,接下來一整個月都沒個喘氣的時間……

  不喘就不喘,明天它偏不出去了,就去他們倆那邊玩!躺一天!這麼一想,黑旋風一下子坐起來,從肚子底下的皮毛裡頭再次拿出一支香,咬牙切齒地把香給掐斷了。

  它動作很大,旁邊的白虎又驚了,「你明天休息啊?」

  黑旋風點頭,「嗯。」它爬起來,吼還在給她鋪窩的蘇飴糖,「不弄了,走,我去你們那耍耍。」

  「哦,那好吧。」蘇飴糖看這邊柱子結實,還想給滾滾做個吊床呢。正好現在材料不夠,等回去想想辦法了再來弄。

  「那我們先走了。」臨走前,蘇飴糖還給大白虎打了個招呼。

  白虎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等人都走了,它看看自己的窩,又看看隔壁鄰居新佈置的窩,身子慢慢縮小,變成小貓一樣大小後白虎鑽過柵欄,在鋪得柔軟的窩裡舒服的打了個滾兒。

  它想:有僕人的感覺可真好啊。

  ……

  「這會兒離開租賃處要不要給許姑打聲招呼?」蘇飴糖記得娘的叮囑,他們在這裡一定得守許姑的規矩。

  黑旋風不耐煩,「我都掐了香,許姑早知道了,這會兒我去哪兒都可以。」它曉得這兩腳獸膽子小,怕惹事,就把香的作用說了一下,隨後見他倆走路慢得要死,黑旋風喊:「算了算了,我馱著你們。」

  雲聽畫這時候也道:「許姑知道了,說可以出去。」他也不曉得自己為啥這麼招許姑疼,反正剛剛許姑給他傳音了,語氣還很和善。

  他一邊說,一邊利索地翻上了黑旋風的後背。

  蘇飴糖內心在尖叫。騎滾滾了,騎滾滾了,有生之年竟然能騎滾滾……

  然後她忘記自己是開著獸心通BUFF的,黑旋風直接給了她一爪子,舉起時很用力,重拿輕放,「瞎叫喚啥呢,什麼滾滾不滾滾的,你喊我滾呢?」

  雲聽畫也一頭霧水,不過他隨後反應過來,哈哈笑了一聲,「那是你小名吧,哈哈,圓滾滾的,所以叫滾滾麼?」

  「甜甜就愛這樣,她天天叫我乖乖。」

  蘇飴糖:不,我沒有。

  正想著,雲聽畫已經往前傾,並將手伸了過來,「上來!」

  蘇飴糖把手遞過去,隨後就感覺身子一輕,被他輕易地拽上了滾滾的後背。滾滾這會兒的毛髮很軟,一點兒也不紮人,她手按在滾滾背上摸了又摸,又膽大包天地去揉耳朵。

  黑旋風已經跑了起來,速度飛快,等被捏了耳朵,它又開始吼,「你以為你騎的機關鳥,摸來摸去能轉方向呢?」

  摸得它耳朵癢死了,真想把人顛下去。

  剛吼完,雲聽畫就凶巴巴地說:「摸一下怎麼了!」

  黑旋風被他這麼一吼,登時就老實許多,它也沒想明白,不就是個小雞仔,怎麼它就怕了呢,還是說,那其實不是雞?是鳳凰?

  哎喲,什麼鳳凰這麼慘,是被誰給綠了呢,都長了一身的綠毛!

  黑旋風的實力不及大瀾州那隻火麒麟,並不清楚雲聽畫的真正身份,這會兒在腦子裡一通瞎猜,一邊猜還一邊傻樂,它覺得自己好長時間都沒有這麼快樂了。

  比蹭後背還減壓。

  而此時,它背上的兩個人也略有些不自在。

  黑旋風不是專門供騎乘的坐騎,背後倒是寬,但是圓滾滾的,隨著它的動作,不太好坐穩。而且它身上也沒個可以拽的東西,揪著它的毛吧,蘇飴糖又怕把它給扯痛了,她往前挪了幾步想去勾滾滾脖子,然後發現……

  它脖子哪兒去找啊。

  正想著,滾滾突然跳了個坑,蘇飴糖就感覺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她不捨得使勁拽滾滾,雲聽畫可不會,他另外隻手拽著一把毛,身子往下壓低,並吼:「你跑慢點兒,以前沒見你這麼利索。」

  蘇飴糖感覺自己好似被雲聽畫圈在懷裡,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都鑽進了她脖頸裡,讓她沒來由的紅了臉。還有,他那隻手臂把她箍得很緊,彼此間距離太近,好似呼吸裡都是對方的氣息。

  黑旋風速度稍稍減慢,「我這不是想著到了好睡覺嘛。」它把屁股一抬,將往後滑的兩人直接移到前面,並說:「別拽那麼緊,掉毛了咬你哦。」

  突兀的一個抬臀動作讓雲聽畫和蘇飴糖都往前滑,雲聽畫感覺自己都壓在了蘇飴糖背上,他想到了一個詞,耳鬢廝磨。

  蘇飴糖本都前傾伏著,坐起來時頭還撞到了雲聽畫下巴。撞得他吸了口氣,發出嘶的一聲。

  她轉頭過去問:「撞疼沒?」本覺得有身高差,不會出現什麼巧合事件,哪曉得雲聽畫沒坐直,她轉頭時他也低頭過來,兩人臉隔得極近,都險些撞了鼻尖兒。

  雲聽畫聲音裡帶著絲笑意。「甜甜你臉怎麼這麼紅?」

  蘇飴糖扭過頭去不說話,她臉紅,她真的臉頰發燙,一定是好久沒看到他人的樣子,被他帥到了,雲聽畫還笑話她!

  結果黑旋風說了句老實話,「你還說她呢,你那臉才跟猴子屁股一樣。」

  雲聽畫臉上笑容一僵。他偷偷擰了黑旋風一把,結果黑旋風屁事都沒,他自己還手疼。實力差距太大了……

  正想著,雲聽畫就感覺自己身子一輕,時間到了,他又變回了獸形!

  雲聽畫:「……」

  他恨不得以頭撞牆。

  大好的機會,他居然全浪費在了給黑旋風捶腿揉背身上!跟甜甜的相處時間這麼短,他說要抱她的呢!雲聽畫抬了抬翅膀,好似也算抱了一下?

  也不知道下次得什麼時候,希望那靈獸苑苑主早點兒出來,教他好好的控制自己的血脈力量呀。

  回到蘇飴糖他們所在的竹樓後,滾滾就睡在了蘇飴糖他們房間外的回廊上。它頭頂上就是窗臺,上面擺著小燈泡。

  小燈泡:「嚶嚶嚶,又來一個爭寵的,我真是太難了。」它什麼時候才能跟人交流,它要努力吸收月之精華,快快長大!

  次日,黑旋風成了沒有感情的監工,督促蘇飴糖修煉。

  它休息也是睡覺,在哪兒都是趴著,不過這次趴得高興,時不時盯一眼蘇飴糖,看她有沒有認真修煉,總之,儘快達到金丹期,它才能徹底解脫。

  ……

  馭獸宗外有一座城,名為萬靈城。

  白莞坐在酒樓三層靠窗的位置,等人。不多時,她等的人就來了。

  王憐枝直上三樓。推門,進入白莞所在的房間,他坐下,自顧取了碟子裝了一點兒靈泉,用筷子蘸水,竟是餵給了袖中冒頭的一隻小鳳鳥。

  得了鳳凰火羽的器靈如今有了點兒變化,乍眼一看,都跟真鳥沒什麼區別了。當然,這也只是外觀相似,白莞作為馭獸宗強者,一眼能看出不同。

  白莞:「憐枝公子找我有什麼事?」她聽說清音閣重新再找當時那一船的人,就覺得肯定出了什麼意外,沒想到王憐枝這麼快就親自找上了門。

  給小鳳凰餵了水,王憐枝放下筷子,這才道:「蘇飴糖跟蘇菁前後判若兩人,雲夫人難道不覺得奇怪?」

  他是為甜甜而來。

  白莞皺眉:「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若是修為盡斷,受了打擊還被家中放棄,你也會判若兩人。」她頓了一下,「賢侄有什麼想法可以直說。」

  我看你順眼的時候你是憐枝公子,一旦覺得你不對勁兒了,嗯,你就是個大侄子,晚輩,對長輩尊敬點兒。

  「我懷疑她被妖氣影響,又或者是……」他冷聲道:「妖魔奪舍。」

  如果是普通的魔修奪舍,更容易被妖氣影響,然而她在極等災厄下都沒出現任何異常,只能說明是妖魔奪舍,所以不受災厄影響。

  「當時不是查驗過了,連青銅古鐘都通過了。」白莞也冷下臉,「說話可要講證據。」

  「天才隕落,受盡折辱之後,要麼一蹶不振,要麼涅槃重生……」王憐枝繼續,「她的反應引人懷疑。」

  「她被蘇家放棄,卻在我們家感受到了溫暖,備受嬌寵,那顆受傷的心是我們一點兒一點兒捂熱的,不用去追求極致的劍道之後,眼裡裝得下別的東西,在家裡侍弄花草,餵養靈獸,心性變得更加純真美好,有何不妥?」白莞嗤笑一聲,「可別你即世界,你要是跌落神壇或許會瘋狂會扭曲,我們甜甜不會,她雖沒有像你想的那樣涅槃,可對她來說,現在何嘗不是涅槃?」

  「凡事都要講證據,憐枝公子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你覺得,你猜測……」她頓了一下,「要是沒別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王憐枝微微皺眉。

  他那朵白露花沒動靜,按理說如果蘇飴糖是妖魔奪舍,白莞跟她接觸很多,身上也應該沾染妖魔氣息,白露花對妖氣的敏銳程度他已經證明過,怎麼都會變色才對,現在,並沒有。

  不過他仍是不放心,橫豎那艘靈舟上的修士都需要重新測,他道:「那就請他們再測一次。」

  他語氣嚴肅,不容拒絕。

  白莞從雲聽畫那得知蘇飴糖正在修煉,她便跟王憐枝說了下情況,王憐枝微微頷首,「不礙事,我可以直接進去,看一眼即可。」

  白莞:「……」她倒是忘了,王憐枝跟柳鹿瑤有婚約,他那身份背景,想進馭獸宗輕而易舉。

  「那你請便。」

  王憐枝跟著白莞去了靈獸苑。

  他都沒現身,在蘇飴糖身邊轉了一圈兒,發現白露沒有任何動靜後就徑直離開了。上三天的大能說過,白露是空桑門新培植的靈植,沒有它查不出來的大妖。

  所以,是他想多了吧。他不願意放過一個懷疑對象,卻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正在修煉的蘇飴糖忽然感覺識海空間裡有動靜。就是識海內有肅殺之氣,她進去一看,好傢伙,這針和樹葉是剛剛打了一架麼?

  樹葉都沒之前綠了,地上泥土飛濺,像是被挖掘機給刨了一下。

  那邊的繡架更是缺了個腿,上面的紅綢都被割了道縫……

  兩位大佬什麼時候動的手,她居然都不知道。

  蘇飴糖:「大佬們消消氣?」

  樹葉和金針齊齊震動。然後,她就被踢出了自己的識海空間。

  233333……

  那是我的識海!

  ---

  待送走王憐枝後,白莞才鬆了口氣。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對著陽光看自己掌心的紋路。

  掌心有一道線,被那些天相師稱為命軌,通俗來講,就叫生命線。

  她曾有那道掌紋。

  然而現在,她失去了那條命軌。不僅是她,雲向南同樣也是如此,雲聽畫一直是個獸形,她看不到,但她也能想像,人身的雲聽畫,也沒了這條命軌。

  他們現在,都是游離天道之外的無命之人。

  王憐枝說的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年宗主在中三天求的天相師,給他們指了一條生路,他們不正是因為那人的話,才選了小瀾州。

  那時候她還懷疑那天相師就是個神棍呢,只是橫豎沒辦法,又得給孩子一個好的成長環境,他們才遠離宗門,按照天相師的指點去做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她和向南才會逼著雲聽畫成親,娶蘇家已經廢了的蘇菁,並且完全不干涉雲聽畫和新婚妻子的相處,把他們倆放在了小藥山上。

  她是不是蘇菁,白莞都不在乎。

  她只需要知道,是甜甜,改了他們一家人的命。

  只要不是妖魔就好,不過白莞從未懷疑過蘇飴糖是妖魔,這世上,哪有這麼善良可愛的妖魔。

  她就是蘇飴糖,是他老雲家的兒媳婦,是老雲家的救命恩人,認準這點兒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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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23:54: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運氣

  王憐枝圍著蘇飴糖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隨後便離開了靈獸苑。

  不過他沒有立刻離開馭獸宗。

  不久之前,馭獸宗封印被破開,宗門內封印的大妖逃出,造成的影響不小。他此前也來過一次,沒查到什麼蛛絲馬跡,那大妖擅長隱匿,不曉得藏在了哪裡。大妖破開封印殺了不少人,但沒蠱惑到其他弟子,清音閣那時候過來淨化了一下,也檢查了整個宗門的修士,沒發現被感染的修士。

  所以大妖都得封印削弱,它們活著的時候感染力還沒那麼強,反而是死了更為棘手。不過能夠造成極等災厄的大妖,整個妖界都找不出幾隻,馭獸宗逃掉的那隻實力差得遠了。

  王憐枝一邊走一邊思考,他一路走過來,倒是沒感覺到有妖氣。

  「來都來了……」反正來都來了,那就再看一次。

  王憐枝又去了封印之地,這裡有妖氣殘留,他衣襟上的白露花瓣變了色。封妖塔封印大妖這麼多年,沒妖氣才不正常,現在看到白露變色,他也更加肯定白露可靠,也就是說之前的蘇飴糖確實沒問題。

  來都來了……

  王憐枝想了想,在石階上就地坐下,取出箜篌,再次彈奏起來。

  琴聲悠悠,吸引無數馭獸宗弟子駐足停留。

  「是封妖塔那裡!」

  「呀,是憐枝公子!」

  書殿前,三五女弟子聚在一起,剛好從書殿出來打算回瑤光峰,有人聽到琴聲循聲望去,頓時驚喜地喊出了憐枝公子的名字,其中一個搖晃身側女修的胳膊說:「小鹿師妹,是王憐枝。」

  柳鹿瑤沒反應,仍是微顰著眉想事情。

  「你在想什麼呢!」身旁的師姐恨不得敲一下她的頭。她搖晃的動作太大,柳鹿瑤啊了一聲,「我在想剛剛那個三品聚靈陣,怎麼才能融進我煉製的鎖靈繩裡。」

  「我說,王憐枝來了。」

  「師妹要不要過去看看。」

  柳鹿瑤小臉一紅,說:「不要了吧。」

  她仰頭看了一眼封妖塔的方向,「他有正事呢。」其實柳鹿瑤都沒跟王憐枝說過幾句話,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不過大家都說王憐枝好,個個都追捧他,柳鹿瑤也知道他一直在做的是造福天下蒼生的大事,故而她對王憐枝也是有一些好感的。

  他們有婚約,以後會結成道侶,因此哪怕她平時醉心修煉,在提到王憐枝的時候,心湖仍會些許波動。

  「去吧去吧。他那麼忙,難得來一次。」旁邊的師姐仍是勸說。

  柳鹿瑤微微抿唇,深吸口氣說:「那好吧。」王憐枝那人太冷,柳鹿瑤本身膽子也不大,雖說對他有好感,但潛意識裡還有點兒怕他,要去看他,都還得鼓起勇氣,攥起拳頭暗暗給自己鼓勁兒才行。

  山上,王憐枝一曲彈完。

  他從石階上站起來後,使用清風訣清理了一下並不存在的灰塵。只是剛剛施展完,王憐枝就發現貼在衣襟上的白露花竟然自行脫落,並朝著前方飛走。

  他看到那白露花顏色變深,瞳孔猛地一縮。白露花足足有三片花瓣變色!王憐枝皺眉,連忙跟了過去。

  ……

  柳鹿瑤一行人正往山上爬,爬了一半,就看到王憐枝腳踩一片火羽騰空,緊接著他飛了出去,直接出了馭獸宗的結界,這是……

  走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都不跟未婚妻子打個招呼嗎?柳鹿瑤看著飛走的王憐枝心頭還鬆了口氣,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放鬆。

  她有一點點鹿族血脈力量,膽小是真的膽小!

  柳鹿瑤:「那我們回去吧。」她笑了一下,「正好我還得煉我的法寶。」

  「呵,上趕著去找男人,結果別人甩都不甩你。」許靈兒從山路上下來,看到柳鹿瑤後沒好氣地道。

  她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好,去找黑旋風,結果黑旋風還休息了,休息就休息吧,她去靈獸苑租賃處想給黑旋風送點兒吃的,哪曉得它都沒在那,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都這麼久了,她都還沒成功跟黑旋風契約,許靈兒心情煩躁,本來聽到王憐枝彈琴還高興了一陣兒,結果還沒走攏王憐枝就飛走了,下山的路上還撞上柳鹿瑤,真是倒黴透了!

  她跟柳鹿瑤年紀差不多,修為也同階,旁人喜歡把她倆拿出來做比較,明明她家世地位都比對方高出不曉得多少,其他人還是誇柳鹿瑤的多。

  在那些人看來,容貌、性格、她都比柳鹿瑤要差上一籌,以前愛慕的師兄也頻頻向柳鹿瑤示好,這就在許靈兒心裡頭埋下了嫉妒的種子,反正她看柳鹿瑤不順眼,難得看到她丟臉,總要刺上幾句心裡頭才舒服。

  柳鹿瑤也不吭聲,還很自覺地讓開了下山的路。

  許靈兒:「……」她倒是想繼續囂張,可人不接話茬,都是同門,她還能怎麼辦?

  許靈兒憤怒地甩了下鞭子,在地上抽出一道裂痕,她冷哼一聲後離開,等走了一截還聽到後面的人在交談。

  「許師姐今天心情不好吖。」

  「你哪天見她心情好了?更年期吧。」

  許靈兒氣得手抖,然而後頭人那麼多,大家修為境界也差不了多少,她根本分不清是誰說的。還能怎麼辦,只能憋著唄。

  當務之急,還是契約黑旋風才是正經事,只要契約了黑旋風,半年後的宗門大比她一定會是第一名。

  哼!

  被惦記著的黑旋風仍趴著打瞌睡,它已經趴一天了。

  蘇飴糖現在築基了都不用吃飯,她經絡也不疼了,練上一整天都沒問題。黑旋風睜眼,居然看到蘇飴糖沒修煉,它就打了個盹兒,這兩腳獸就偷懶了。

  正要吼,就看到蘇飴糖正在揉雲聽畫,那雲聽畫看著病懨懨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這咋回事呢?

  黑旋風慢吞吞爬起來,走過去看一眼說:「生病了?」

  「怕不是得了雞瘟?」它轉了一圈兒,「去拿藥沒?」它嘴臭,心裡頭還是擔心雲聽畫的。真不待見他們的話,現在它都不會在馭獸宗裡吃苦了。

  蘇飴糖:「爹娘這會兒都沒在,許姑好像也不在。」現在都夜裡了,爹娘也沒回來,蘇飴糖有點兒擔心。

  雲聽畫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我心裡頭清楚得很。」那種感覺,就跟上次蘇飴糖通過考核後差不多,它似乎無意識中動用了力量。

  甜甜既然在這裡,不是應驗在她身上。

  雲聽畫懷疑他的運氣給了爹和娘,他們在外頭可能遇上事兒了。

  他讓蘇飴糖別用傳訊符聯繫他們,免得讓他們擔心了分神。至於他自個兒,他是真沒事,就是沒精神罷了,再說,雲聽畫發現他沒精神後蘇飴糖就格外關心他,連黑旋風都不看了,他登時嘚瑟起來,三分虛弱也能裝出七分,反正就軟趴趴地癱在她手心裡,乖乖裝個小寶寶。

  到後半夜時,白莞和雲向南才回來。

  兩人輕手輕腳的進門,還用了靈氣法訣,本來是能瞞住蘇飴糖和雲聽畫的,奈何滾滾還趴在房間外,聽到動靜它耳朵就抖了一下,直接說:「喲,他們回來了。」

  「哈,雲向南受傷了!」

  白莞:「……該死的黑旋風。」本就是不想叫孩子們擔心才悄無聲息地進門,哪曉得被黑旋風給一口叫破。她罵黑旋風的時候手用了點兒力,捏得雲向南嘶了一聲。

  雲向南:「夫人,我胳膊上有傷。」

  白莞連忙鬆手,剛扶著雲向南坐下,就看到蘇飴糖已經匆匆下樓。

  「我們沒事。」白莞笑著說:「你爹運氣不錯,這次還立了大功,那個逃掉的大妖抓到了。」

  蘇飴糖把雲聽畫捧出來,「他今天有點兒虛弱呢,難怪。」

  白莞立刻點頭,「我們乖乖真厲害。」

  原來,那個大妖一直沒逃遠,就藏在馭獸宗眼皮底下。這次萬靈城有幾個修士去不遠的山上採草藥掉進個地洞裡,結果撞上了大妖,恰好雲向南又在附近,及時趕過去處理。

  本來他一個人也是解決不掉的,哪曉得王憐枝剛好也在馭獸宗附近,有王憐枝相助,那大妖本就受了傷,最後被他們擒了回來,現在正在重新封印,等明天應該就能關回封妖塔內。

  若不是懷疑甜甜跟妖魔有關係,王憐枝不會親自過來,王憐枝不過來,雲向南一個人絕對奈何不了那隻大妖……

  白莞看蘇飴糖越看越順眼,這會兒連受傷的相公都不顧了,一個勁兒問蘇飴糖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蘇飴糖答不上來,倒是黑旋風說:「她現在最想契約我啊。」好難得,它都說上了兩腳獸語。

  白莞點點頭,「那我們先想辦法去收一些貢獻點。」

  「要說之前都不好辦,有靈石都難買到貢獻點,現在你爹捉妖立下大功,收點兒貢獻點會方便很多。」

  「哦不對,他捉妖都能得海量的貢獻點,哈哈,管你爹要去!」

  雲向南之前是辭去峰主一職離開的,回來如今沒別的身份,穿的都是外門弟子常服,然而他一回來就不聲不響地幹了件大事,立下大功,肯定會得到宗主重用提拔,以後日子就順利多了。

  蘇飴糖:「爹的傷怎麼樣?」

  雲向南微微點頭,這孩子第一時間關心的是他的傷,沒白疼。

  「無大礙。」大妖活著的時候,危害比死了還小一些,更何況,那隻妖被封印了那麼多年,從封印裡衝出來的時候雖然殺了不少人,自己卻也受了重傷,只能偷偷藏著暗中養傷。

  那妖這次想把幾個看著不起眼的修士引過去吞噬,結果那幾個修士裡恰好有個馭獸宗沒穿弟子服的外門弟子,實力低微的那種,都沒有馭獸宗弟子的氣息。

  然後他還剛好用全部的貢獻點租了一隻有經驗的靈獸,靈獸發現不對及時提醒並斷後,給修士們爭取了時間逃生,也讓那馭獸宗弟子順利發出了求援信號。

  雲向南去的時候,那大妖狀態本就不太好,雖說他一個人實力有限,對上大妖難有勝算,奈何他運氣好啊,還能遇上清音閣的王憐枝。

  因此最後他就是腰腹、胸膛各受了一爪,手臂折斷,算是運氣好,傷得不重。

  不得不說,青鸞神鳥的血脈力量真是好用!一點點的小幸運,都足以改變命運了。

  種種巧合彙集在一起,才換來了今日的好結果呀。

  雲向南慈愛的眼神讓雲聽畫都渾身一抖,他還沒被爹這麼看過呢。

  「雲向南你什麼眼神,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雲向南:「呵呵。」他家這孩子,還是欠揍!

  雲聽畫為什麼會變虛弱的原因找到了。

  蘇飴糖終於鬆了口氣,她覺得雲聽畫真可愛,使用了能力自個兒都不知道,他因為深愛著爹娘,便主動將福運的能力施展出去,好似不需要任何緣由,隨時可以支取。

  他在很努力地保護身邊珍惜的人。

  明確原因後,蘇飴糖很認真地檢查了一下雲聽畫的羽毛,沒怎麼掉毛,所以其實這次雲爹本身也不會出事,最多可能會傷得重一些。

  也是,王憐枝橫豎就在附近,論捉妖他是專業的,那大妖現在暴露行蹤簡直是倒黴透頂,自投羅網。

  不過王憐枝怎麼跑到馭獸宗來了,他來看女主的嗎?

  蘇飴糖還沒見過女主,她不太想跟女主打交道,畢竟女主也是事故體質,她不想被攪進那些寫在了書裡不可更改的大事件裡,所以,盡力避免跟女主有交集才是正道。

  雲聽畫:「難怪我發虛,我想吃東西。」

  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瞅黑旋風,用眼神瘋狂暗示,「都半夜了,你明天不是要出任務嗎?怎麼還待在這裡,回你窩去。」

  然而黑旋風趴得不動如山,根本沒接收到雲聽畫的暗示。

  「吃什麼?喝粥吧。」蘇飴糖打算去熬粥。雖說雲聽畫現在凝神期了也可以不吃東西,但許姑給的五品靈米對他來說很補,又能養身體,所以蘇飴糖還是會熬給他喝。

  雲聽畫挺胸,「我要吃愛心。」

  啥?

  「愛心雞蛋!」

  哦,還記得她煎的心形蛋呢。

  好吧,蘇飴糖過去煎蛋,她一走,雲聽畫就跳到了黑旋風頭上,動作一點兒也不虛弱了,還顯得挺靈活。

  雲聽畫:「你怎麼還不走?」睡他和甜甜房間門口,真是煩死了。還讓不讓他們過二人世界了?

  黑旋風:「明天也不一定有人點我出任務啊。」雖說最近那許靈兒盯上它了,天天點它,但黑旋風每天都有很認真的祈禱許靈兒破產。

  等她沒貢獻點了,它就能歇口氣了。

  「等明天有人叫我再說。」它本來昏昏欲睡,被雲聽畫吵醒後問道一股香氣,把頭抬起問,問:「在弄什麼啊?」

  蘇飴糖:「煎雞蛋。」

  黑旋風:「我要吃。」

  雲聽畫:「那是我的愛心蛋!」

  黑旋風瞪他一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一小雞仔,吃什麼雞蛋?」

  雲聽畫打不過黑旋風,他氣不過,釋放了一點兒血脈威壓。黑旋風本來就趴著的,倒也沒表現得很受驚嚇,表面看著淡定得很,實際上後退微微打顫。

  雲聽畫發現自己的威壓好似也沒多大用,頓時有點兒洩氣,他打算吃了雞蛋就好好修煉,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不能連個懶貨都比不過!

  次日清晨,黑旋風慢吞吞地往租賃處走,臨走前還在叮囑蘇飴糖,「認真修煉哈。」

  蘇飴糖正在照顧小燈泡,聞言也抬起頭來,沖黑旋風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黑旋風漸漸走遠,那一道黑白顏色終於消失在拐角處後,蘇飴糖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

  滾滾走路的姿勢都好可愛,屁股一甩一甩的,簡直渾身上下無一不萌!

  正想著,忽然聽得一聲咆哮,那是黑旋風的聲音!

  蘇飴糖是開了獸心通BUFF的,但是她沒聽出任何意思,就好似那一聲吼只是單純的震怒,還有一絲淡淡的驚恐夾在其中?

  就好似人受了刺激發出的尖叫聲音一樣。

  發生了什麼事!

  雲聽畫也聽到了,他沒有繼續衝擊陣眼,而是撲騰翅膀飛到蘇臨安肩膀上,「怎麼了?」

  蘇飴糖和雲聽畫往黑旋風的方向追了過去,沒跑幾步,白莞從他們頭頂飛過,在蘇飴糖前方停下。

  「是黑旋風的靈獸小弟受傷了。」

  蘇飴糖腳步一頓。

  她回想起昨夜裡爹娘說的話。

  他們說當時有個弟子出租了一隻高階靈獸,是那靈獸留下來斷後,給那些修士爭取了時間。蘇飴糖心頭咯噔一下,難道是那隻白虎?

  不會這麼巧吧?

  想到這裡,蘇飴糖腳步加快,轉過拐角後,就是靈獸苑裡的丹草苑,種植靈獸牧草以及給靈獸治病的地方。

  一過去,她就看到黑旋風呈人形站立,前爪立起又放下,立起又放下,如此反復,顯得情緒十分急躁不安。

  它前方躺著一隻渾身是血的白虎,白虎身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但仍叫人覺得觸目驚心。它到底流了多少血,好似身體裡的血都流盡了一樣。

  許姑盤腿坐在白虎身邊,她臉色很差,手裡拿著一片葉子,正遮在白虎頭上。

  白虎昏迷不醒。

  它是側趴著,蘇飴糖注意到它露在上面的身體皮毛沒了大半,露出的傷口雖然沒有滲血,但很明顯可以看到傷口的地方是黑色,就像是中了劇毒。

  等蘇飴糖走近了再看時,她更是眼皮直跳,就見白虎頭部都缺失了一半,像是被利爪給削掉了半邊,這會兒那傷口敷著草藥,就連藥草都是深黑色,還有一股腐爛腥臭的味道,透著一股陰森詭異。

  白莞歎了口氣,「昨天晚上抬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它熬不過去了,沒想到現在還在堅持。」

  黑旋風紅著眼瞪許姑:「救它,藥錢從我工錢裡扣。」

  許姑看它一眼,「這次它立了大功,貢獻點比你還多,不需要扣你的。能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就看它自己能不能熬過去。」

  白虎身上用的都已經是靈獸苑現在能拿出來的最好的藥材,她也是心疼靈獸的,哪能見死不救,只是現在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能不能活下來,端看白虎自身意志夠不夠堅定,以及,看它運氣夠不夠好。

  那大妖被它纏得煩了,哪怕自己受損,也給了它一口妖毒。

  現在就看它會不會被感染,若是運氣不好被感染上,哪怕熬過去,它也不能活下來。都是命!

  許姑說完,黑旋風就坐在了白虎面前,它爪子抱頭,很沮喪地說:「完了,我怕它意志不堅定。」

  為啥,因為它真的還很惦記以前那個主人,總覺得是主人為它斷後送了命。這一次會主動替臨時主人斷後,黑旋風都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個。

  它平時總說臨時主人的死活它才不管,哪曉得真遇上了,它就傻乎乎的拿命去填。

  是因為從前那個主人吧。它一直記著他。

  許姑:「你多陪它說說話,叫叫它。它有什麼心願?」

  黑旋風很喪,它心想,白虎的心願,怕不是陪那個主人去死?它不敢說。

  蘇飴糖蹲下來,柔聲說:「我還說要給你做頓肉的,你喜歡吃什麼口味兒的?」看到白虎傷成這樣,蘇飴糖也很難受。可她不會治病,現在也毫無辦法。

  她正說著話,就看到雲聽畫飛了過來,它撲騰翅膀,扇得格外用力。「哎呀你醒醒,睡什麼睡,快起來。」

  然後就有一根小羽毛掉下來,落到了白虎的腦袋上。

  她看向雲聽畫。

  雲聽畫也正看著她。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隨後又撲騰翅膀,徑直落在了蘇飴糖的布兜裡。這裡有外人,他怕自己叼一片羽毛扔過去太過刻意,索性過去使勁扇翅膀,假裝不經意地掉了一片羽毛下去。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還是盡了一點兒力量,至於虔誠地希望白虎好起來?

  雲聽畫覺得自己有點兒自私,白虎傷得那麼重,他沒辦法做到動用自己的力量。他怕控制不住,怕力量反噬,怕傷了自己惹得爹娘和甜甜擔心,更怕暴露自己的力量,引得旁人覬覦。

  他知道,白虎在他心裡,沒有愛人和親人重要。

  所以自私就自私吧。雲聽畫鑽進布兜裡,不肯再冒頭了。

  黑旋風絞盡腦汁地想話題,鼓勵白虎打起精神,「要不,我把我的僕人也分給你?」

  「你只有四品,築基期就能跟你結契,我讓她先跟你契約,把你從租賃處領出來,以後你就跟我一塊兒吃香的喝辣的。」

  雲聽畫:「……」

  一隻黑旋風還不夠嘛,還得往家裡塞一個毛茸茸!

  雖然不爽,但考慮到現在白虎生命垂危,他只能默默忍住。

  黑旋風:「你們也說啊,你們這些兩腳獸不是很能說麼,怎麼屁都不放一個?」它口水都要說乾了。然後傳訊符還老叫,肯定是那個許靈兒在催它!

  白虎平時不愛社交,算是個自閉虎,其他人跟它都不熟,就連許姑,這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鼓勵它。

  雲聽畫提議:「甜甜要不你給它唱個歌?我隱約記得你上次唱的,有寫老虎的呢!」

  蘇飴糖:……

  你覺醒那次嗎?我唱的是兒歌阿!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

  真唱這個白虎能有什麼求生欲!

  然而白莞和許姑都用鼓勵的眼神看著蘇飴糖,她只能硬著頭皮哼了一句,恰這時,地上的白虎抽搐了一下。

  許姑見它動了,手裡的葉子直接往下一蓋,就見綠葉像是被火燒了一般迅速變黑,緊接著灰燼落下,撒在了白虎頭部傷口位置,發出了滋滋的聲響。

  許姑屏息凝神,一直盯著白虎的傷口,眼睛都不待眨一下。

  被她一臉慎重給緊張到了,蘇飴糖和雲聽畫大氣都不敢粗,也小心翼翼地盯著白虎,過了幾分鐘,許姑臉上露出笑容,「還好,沒感染。」若是已經感染了神魂,會有一縷黑煙冒出,現在等了這麼久都沒有,足以說明它沒被妖魔感染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皺紋加深,神色就顯得和藹了幾分。「白虎運氣不錯。」

  說到運氣兩個字的時候,她還看了一眼蘇飴糖的布兜,似乎意有所指。

  白莞也笑了,「最大的難關都過了,它這次應該能扛過來。」只要沒被感染,就好治。之前一直昏迷都無法檢測,現在它動了,神識有反應,沒檢查出異常,以白虎的生命力加上他們的丹藥,恢復的可能性極大。

  黑旋風鬆了口氣,說:「我出任務去了。」它轉頭吩咐蘇飴糖,「把我小弟抬你那兒去治,別把它一隻獸丟在租賃處那冷冰冰的窩裡。」

  一隻獸孤零零的待在那裡,該多寂寞啊。它難得大方一回,願意把僕人給自己小弟一起分享。

  白莞點頭,「好。」

  雲聽畫:「娘!」

  家裡又多了一隻毛茸茸,有沒有過問過他這個一家之主,呃,一家之小霸王的意見?

  白莞瞥他一眼,「雌虎。」她還能不知道自己兒子那點兒小心思。跟他爹一樣,都是個醋罎子。

  雲聽畫:「哦。」

  母老虎哎,養吧養吧,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好跟黑旋風湊一對,兩隻獸自己一邊玩去,別纏著他的甜甜,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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