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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潤脈丹
雲向南:「十二地支玄音陣,極等災厄出現在下三天,清音閣最頂尖的力量都出動了。」
清音閣準確來說並不是一個門派,它是一個龐大組織,成員遍佈上、中、下三天,裡頭吸納的都是擅長安神靜心除妖的絕頂人才。據說想要進入清音閣天賦、資質、品性、容貌缺一不可。
雖然下三天的清音閣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元嬰期大圓滿,並不比地級宗門強大,但他們與中、上三天有密切聯繫,在下三天地位超然,就是地級宗門也無法與之抗衡。
清音閣此次來的修士個個容貌出眾,一眼看過去皆是俊男美女。
蘇飴糖:組團出道肯定會火遍修真界!
戴了面具看不見臉的大師兄,大約是唯一例外,不過也有人說是因為他太過俊美容易惑人心神才戴面具,白莞這個媽媽粉就是這個言論的堅定支持者。
白莞:「憐枝公子果然不愧是十二玄音之首,一曲鳳清笙意叫人心湖平靜,像是被山澗雪水沁潤過心肺,微微涼意讓人神識更覺清明。」
「那倒未必,你聽了他的樂聲難道就心如止水了嗎?」雲向南難得反駁妻子,「我看你這心湖一點兒不平靜,都快小鹿亂撞了。」
蘇飴糖:她聞到了陳年酸醋的芳香。
夫妻倆鬥嘴,蘇飴糖和雲聽畫都乖乖慫著,不敢貿然插話。
雲聽畫縮著腦袋反思,他是不是也不該帶蘇飴糖去看別的男人了?
可他就是覺得對方挺好看,想叫甜甜也跟著看一眼,沒別的意思啊。而且如今其實也不太想了,就是覺得自己承諾過的事情不兌現不太好而已。
在雲聽畫看來,那個憐君公子的威脅,還沒黑旋風大呢!總覺得甜甜看黑旋風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
她是不是對黑旋風有企圖……
小眼睛偷偷瞄一眼蘇飴糖,雲聽畫把爪子勾在了她衣服上,反正她這一輩子,就別想離開他了。
恰此時,靈舟再次停了下來。所有靈舟上的修士都接到了通知到甲板上集合,於是修士們再次湧向甲板。
月牙船也逐漸靠攏,蘇飴糖這會兒能夠清楚的看到船身上刻滿了暗紋,那些繁複的陣法符文隱藏在朦朧的花朵裡佈滿船身,如月色一般的光輝,便是從陣法內透出來的。
月中桂樹朦朧,無數桂花鋪滿靈舟,遠遠便能聞到一股月桂清香,亦有安神之功效。
月牙舟上的修士仍在彈奏,以舟頭的王憐枝為首,他們彈奏的仙樂曲調悠揚婉轉,與那月桂的清香一起滋養著在場修士的元神,蘇飴糖都覺得自己心湖平靜,她神識投入自己識海空間看了一眼,本以為裡頭一片寧靜,結果進去一看直接傻眼了。
她識海空間裡有了變化。
原本綠葉所在的位置底下多了一小片圓形的地面,上面還長了個小樹苗,小樹苗不到一米高,枝幹看著也就她拇指那麼粗,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樹上光禿禿的只掛了一片樹葉,好似一陣風吹過,那葉子就該被風捲走,徹底禿了。
另外那邊的金針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根針了,金針面前出現了一個繡架,上面繃著一塊紅綢?相比之下,這金針配紅繡架看著要上檔次多了。
看到識海變化,蘇飴糖很震驚。
她在看樹葉和金針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似那兩個東西也在看她,並且眼神略帶嘲諷。
好似在說:「等你兌現你的話,等得花兒都謝了。」
所以老子們只能自己動手,讓日子過得舒坦點兒。
她之前在識海裡勸架給兩位大佬畫了大餅,但苦於識海脆弱根本不能實現,哪曉得經歷了一次蜃景和災厄之後,一直紋絲不動的大佬們居然自己開始建設家園了?它們是真的要在她的識海內永久紮根呀。
正想著,蘇飴糖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她抬頭,就看到月牙尖兒上的王憐枝正偏頭看著她所在的這個方向,他側頭時,鼻樑高挺,面具上的反光讓他側面顯得更加冷峻,具有刀鋒一般的凜冽感。
最冷的還是他那雙空洞的眼睛。眸色銀灰,眼仁兒偏小,有一種針尖兒的感覺,讓人無端覺得那眼神宛如利刃一般刺入人心,被他看著,就好似心中所藏一切都被看穿了一樣。
這樣一雙眼睛,破壞了整體的美感,雖然一旦接受了也挺漂亮,可仍不在大多數人欣賞的範圍之內,總覺得被他看著,就有一種無處可藏的壓力,讓人壓根兒不敢與其對視。
他的眼神太過冷漠疏離了,所以就是這個原因,曾在宗門裡備受寵愛的女主才不待見這個未婚夫君吧。對她來說,她需要的是呵護和關懷,而不是冷漠無視,以及不信任她,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
不過他看我做什麼?
是不是在看我?
蘇飴糖偷瞄了一下身側的人,就見白莞已經兩眼發光,扯著雲向南的袖子低聲說:「他是不是在看我?」
雲向南沉著臉不說話。
雲聽畫:「我覺得他在看我。」
「他那琴頭上的鳳凰也在看我。」
好吧,原來如此,大家都覺得他看的是自己,所以她的感覺也沒錯,也不用太過在意。
「煉氣期?」王憐枝薄唇微抿,聲音悅耳,宛如環佩相扣。
真的在看她!
在王憐枝話音落下瞬間,全船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蘇飴糖身上。以前還有雲聽畫與她作伴,兩個菜雞擁抱取暖,如今連雲聽畫都已經突破凝神期了,因此蘇飴糖現在就是這艘船上唯一的煉氣期,最底層的菜雞,直接被大佬點名了。
她頭皮發麻,若非旁邊白莞夫妻替她擋住了威壓,這會兒只怕已經被那些高階修士無形的壓力給震跪下了。
「怎麼會有煉氣期在船上?」甲板上,一美豔女子收了琵琶,顰眉道。她身側男子是吹笛的,這會兒笛子也沒收,而是右手拿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左手手心,一雙桃花眼在蘇飴糖身上掃來掃去,動作顯得有幾分輕佻。
雲向南腳尖一動,稍稍挪了一步,站在蘇飴糖前方,身上的馭獸宗常服無風自動。
他還未說話,對面持長笛的男子開口道:「馭獸宗?呵,什麼時候馭獸宗也收煉氣期了?」
雲向南也原封不動地把呵還了回去,「馭獸宗收徒,還輪不到外人說三道四。」
持笛男子還欲說話,就見王憐枝淡淡道:「陳秋。」
他只是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那持笛的陳秋便乖乖噤聲,可見其平時在弟子中的威信之高。
「可一個煉氣期在船上,我們就多了許多麻煩。」琵琶女神情十分不耐煩。
這裡是無盡虛空,他們要登船,必須臨時打開靈舟的防禦結界,只是瞬息功夫,對其他人影響不是很大。
但問題是現在靈舟上有個煉氣期,實力弱得宛如一隻螞蟻,哪怕只是瞬息的時間,她也支持不住,只怕會立刻暴斃而亡。就算是她身邊的兩個元嬰期修士聯手相護,都有些困難。
不管她死活吧,對清音閣的名譽有損。雖說也不用在意,無人敢說三道四,但想著心裡頭總歸不舒服。
這可是前往蒼玄界的靈舟,何時連煉氣期都有資格登船了?
「不麻煩。」
眾人就看到白莞開始往外掏法寶了。
一個接一個的靈寶甩出來,把甲板上的其他人都看愣了。眼紅者眾,然他倆都是元嬰期,背後還是馭獸宗,縱然眼紅得滴血,也沒人敢去招惹他倆。
笑話,那麼多寶物傍身,之前還看到身邊有靈獸,就這樣的人,不派出十來個元嬰期還真啃不下。其難度不易於捉個妖!
白莞用靈寶將蘇飴糖和雲聽畫全副武裝起來,等她覺得差不多了,便說:「現在你們可以進來了。」
琵琶女:「白莞、雲向南,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白莞:「素衣仙子的琵琶還缺一個龍絲弦。」
秋素衣微微錯愕,隨後唇角一勾,「哦?眼力倒是不錯。」
「難不成馭獸宗還能養龍?」
「龍目前倒是沒有,不過祖傳下來的龍絲弦倒是有一根。」白莞素來以錢服人,她也知道清音閣的人得罪不起,為了避免起衝突,就當花錢消災了。
反正一共也就十二個人,一人給個東西她也出得起。
有他們來替甜甜乖乖安神,她也放心一些。
要知道,災厄氣息遺留的影響,一般人都難以察覺,等到真的出問題時,已經是無藥可救了。
王憐枝起身,他本是坐在舟頭,在站起來一剎那,甲板上的師弟師妹們也俱都收起自己的樂器站好。
靈舟上方的結界黯淡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月牙船消失不見,船上的人全部都出現在了甲板上,引起甲板上不少修士的驚呼。
這十二樂修男的俊女的俏,個個都有不少崇拜者,走到哪兒都受人追捧,會引起轟動一點兒不奇怪。
他們自個兒也挺習慣,大多數都眼神漠然,對四周的人視而不見。
倒是那個持笛的陳秋笑容滿面,還時不時與人點頭示意,遇到容貌姣好的女修還眼神曖昧舉止親昵,好似狂蜂浪蝶一般。
坐鎮靈舟的是位元嬰期的陣法大師,直到此時才露面,他與王憐枝交流一番過後,王憐枝就吩咐師弟師妹們分開行動了。
就見清音閣的弟子各自拿出一個玉瓶,瓶中插有一截不認識的綠枝。
看造型有些像她那個世界觀音大士手裡的羊脂玉淨瓶?就連用法都跟電視劇版西遊記裡有幾分神似。
他們用樹枝蘸水,撒遍靈舟。
王憐枝沒有跟其他人一起灑水,他朝靈舟舟頭的位置走了過來。
白莞將雲向南擠開,笑臉相迎:「憐枝公子坐下一起喝一杯?」
「我瞧著你那鳳首箜篌,還缺一根金鳳火羽。」
白、土豪、媽媽粉:你想要的東西我有哦。
他們的位置本就有桌椅,是整艘靈舟視線最佳的觀賞席位,之前沒人過來跟他們搶位置,如今王憐枝過來了,白莞都高興壞了。
待王憐枝坐下後,白莞又說:「還請公子替我家孩子看看,穩固心神。」
說著,她從儲物法寶裡拿出一個玉盒遞了過去。
見王憐枝沒接,白莞只是將盒子打開放於桌上,盒內是一根火紅的鳳羽,在盒子打開剎那就有火焰從羽毛上飄出來,火苗躥起了一尺來高。整片羽毛都在燃燒,火焰隨風翻卷,不愧是鳳凰火羽。
雲聽畫啾啾地吵了起來。
直接被白莞施了個禁言術,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蘇飴糖連忙開了獸心通BUFF,就聽到雲聽畫說:「那羽毛我好喜歡,娘居然藏著這樣的東西都不給我?」
是哦,雲聽畫都喜歡睡火堆,鳳凰火羽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蘇飴糖也不知道為何白莞沒有將鳳凰火羽給他,不過以她對白莞的瞭解,絕對不是捨不得,肯定有她不給的原因。
正想安慰雲聽畫幾句,就發現他自個兒安靜了下來,露出一副沉思狀。
「莫非是我承受不住那羽毛的力量?」
「總歸有些原因。」
他繼續道:「甜甜你喜歡紅羽毛還是青羽毛?」
蘇飴糖:「喜歡你的幸運小羽毛。」
鳳凰都沒聽說有幸運BUFF呢。
雲聽畫滿意了,把頭扭到一邊,堅決抵制桌上那根鳳凰毛的誘惑。
那邊用眼角餘光關注著雲聽畫的白莞鬆了口氣,她還是挺擔心乖乖鬧脾氣,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哄好了,他真的長大了。
王憐枝眼睛往那盒中淡淡一瞥,銀灰色的眸子裡沒有什麼感情,像是裡頭凝了一座雪峰,在他視線掃過鳳凰火羽的時候,蘇飴糖都感覺那羽毛上的火焰都好似微弱幾分。
他戴了面具也看不出神色,聲音依舊淡淡的沒有半點兒起伏,好似根本不把鳳凰火羽看在眼中:「這裡災厄殘留的血煞氣最濃。」
「我會念一段清心咒。」這是他來這裡的原因,跟白莞許諾的法寶無關。
說完,王憐枝眼睛闔上,手中出現兩塊陰陽魚,左右手各執一塊,輕輕敲打起來。明明是玉石做造,敲響時卻猶如石頭拋入湖中,咚的一聲響。
不知為何,明明王憐枝閉著眼睛,蘇飴糖仍覺得他在看她。
或許白莞他們也是同樣感覺?
反正這會兒大家都望著王憐枝,蘇飴糖也就好奇地看向他,這個作為重要配角的人物,以後也會道心受阻,跌落神壇。一想到他後面的結局,蘇飴糖就難免有些感歎。
這個人,在原書裡也只是過於冷漠,顯得有些目中無人。
男主也是正常挑戰將他踩下去的,倒也說不清誰對誰錯,那時候覺得男主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加上對戰寫得格外盪氣迴腸什麼戰鬥中領悟進階之內的設定讓男主添色不少,如今看到活生生的王憐君,又覺得他其實也沒錯。
無非是一直想將女主帶回去,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有沒有被妖魔所引誘,那是他身為清音閣大師兄的責任,也是對未婚妻子負責。
不過道心受阻不代表就會一直沉寂下去,那不是他的結局,至於以後會如何,那她就無從知曉了。
蘇飴糖依舊瞅著王憐枝,目光還有一絲憐憫。
一邊輕聲念咒,一邊分出一縷神識觀察她的王憐枝心中微訝。
他的確一直在關注蘇飴糖。
因為她只有煉氣期,其他人不受影響能夠活下來尚且可以理解,但一個煉氣期也能活下來,王憐枝覺得不可思議。就算白莞的法寶能夠阻擋肉身攻擊,但妖魔影響最深的可不是身體,而是元神。
靈舟的防禦屏障出現了裂紋,會有妖魔煞氣侵入其中,所以才需要他們來處理。只是一絲一縷的氣息,足以讓一個煉氣期修士徹底崩潰,更何況,他還注意到這個煉氣期修士經脈受損嚴重。
他懷疑她已經被妖化了,這一片地方殘留的妖魔氣息最濃也能說明這問題。若非不是顧及馭獸宗,他或許已經用了搜神之術,直接用神識侵入對方識海,觀察她識海是否有異。
因為懷疑,他來她面前念咒,還用上了靈器陰陽魚。
結果她一點兒事情沒有,看向他的眼神還充滿同情,這是何意?
一段清心咒念完,王憐枝睜眼。
他直接問:「為何同情我?」聲音清冷,卻猶如雪山上刮起的冷風,捲了無數冰雪在其中,砸向迎風攀爬的登山人。
蘇飴糖:她嗅到了熟悉的真言符的味道。
好在她有掛,天道不許她說真話!她絞盡腦汁後靈光一閃,想到了怎麼回答。
蘇飴糖:「天天戴面具不透氣吧?」其實她還想有點兒好奇,久不見光的地方,會不會白得更明顯。就好似夏天穿短袖,曬到的和沒曬到的地方就是兩個色號啊。
不過這個感覺不太禮貌,所以蘇飴糖沒好意思問。可能修真界的美男子不用擔心這樣的問題吧……
「噗!」在一旁悶悶不樂喝茶的雲向南都直接噴了。
白莞強忍著笑,一手還捂著肚子。她可欣賞王憐枝了,不能笑他,可是好好笑,憋不住啊天啦!「哈哈哈哈!」
雲聽畫被他娘施了禁言術還不能開口,這會兒只一個勁兒地點頭,用行動表示甜甜說的都對。
王憐枝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
他收起陰陽魚,起身欲走,剛邁了一步,袖中箜篌無人彈奏卻發出一聲清音,無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坐下。
王憐枝摸出一個丹藥瓶,拿出一粒裝在另外的小瓶子裡後放在了鳳凰火羽旁邊。
「我用潤脈丹交換。」
潤脈丹,就是目前蘇飴糖最需要的丹藥。
鳳凰火羽,也的確叫他心動。
彼此交換,在他看來最合適不過。
「換換換!」不能說話的雲聽畫已經在心裡頭咆哮了,他直接小跑過去,用頭把鳳凰火羽的盒子頂開,又用爪子把丹藥瓶往蘇飴糖的方向帶。
王憐枝一直聲音清冷,目光也是幽冷無情的,直到這時,他嘴角才微微翹起一個小小弧度,「倒是養了隻好鳥。知道主人要什麼。」
他也知道,鳳凰羽毛對飛禽類的靈獸都格外有吸引力,而這隻小翠鳥不過凝神期,居然能抵擋住鳳凰羽的誘惑,把羽毛往外推,把丹藥往裡扒。
瞧著還怪可愛的。
「那就多謝了。」白莞也高興,他們雖然有錢,但也沒能買到潤脈丹,找個丹藥大師預訂了,也是十年後才能取。
現在有了潤脈丹,甜甜的經絡就能很快恢復,她恢復從前的修為境界指日可待。
就是王憐枝居然會隨身攜帶一整瓶的潤脈丹,他要這個丹藥有何用?
交換成功後,王憐枝帶著火羽離開,白莞將丹藥瓶塞到蘇飴糖手裡,「等會兒回房間了就吃!」
蘇飴糖點頭,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沒想到潤脈丹居然能跟王憐枝換到,也就是說,她終於可以不用繼續當底層菜雞了?
太好了!
她朝著金丹期邁了一大步,離領養滾滾又近啦。
負責靈舟的管事沒喊大家離開,所有人都只能繼續待在靈舟上。不多時,清音閣的弟子已經將整艘靈舟清潔了一遍,就在蘇飴糖他們以為差不多可以回去了的時候,清音閣弟子又擺出了一套青銅編鐘。
編鐘造型有些怪異,好似本該是上下兩排,但現在地下那排空了,足足空出了一人多高,上面那排一共有十六枚磬,此刻明明有人在搬動搖晃,上面的編磬依舊紋絲不動,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王憐枝在編鐘旁坐下,懷抱箜篌,他白皙的手捏著那枚鳳凰羽,此刻漫不經心地用羽毛撥動琴弦,偶爾能發出一兩個琴音,也是悅耳動聽。
那一聲一聲並不連貫,讓人想起嗷嗷等食的小雀兒,被逗得狠了,忍不住發出氣咻咻的輕鳴。
「所有人,依次過磬。」
靈舟的管事第一個從編鐘底下走過,上面的青銅磬紋絲不動。
蘇飴糖也跟著白莞他們過去排隊,雲聽畫這會兒能說話了,不過他也沒開口,趴在小布兜裡往外看。
三人的位置靠後,蘇飴糖心頭還有點兒擔憂。
很明顯,現在是在檢測他們這些人有沒有被妖魔氣息所感染。
她是跟那災厄有過直接接觸的,不曉得有沒有受到影響,不過轉念想到之前王憐枝都沒瞧出什麼問題來,應該沒事吧?
就在這時,蘇飴糖聽到了鐘聲,哐哐兩聲響起,那過鐘的修士臉色煞白,渾身僵住,一步都不敢往前繼續邁出了。
等到沒有鐘聲繼續後,他才渾身癱軟,險些跪坐在地。
「兩聲,可救。」
男子直接跪下,沖王憐枝叩首:「多謝公子。」
王憐枝倒是沒說什麼,他身邊站著的女修道:「要給錢的,過去吧。」
接下來過鐘的人明顯要緊張了許多,原本還有人竊竊私語,如今大家都屏息凝神,完全沒有了交談的心思。
又一女子過鐘。
蘇飴糖對那女子有點兒印象,因為她是留在甲板上感悟劍意的劍修之一。
就見女子站在鐘下剎那,上方的銅鐘一個接一個響起,很快連成一片,鐘聲急促,宛如密春雷滾滾,一下接一下。
女子面色驚慌失措,「怎麼可能!」前她一步過鐘的男子也是滿臉愕然,「這不可能,災厄出現時她明明在感悟劍意!」
然而下一刻,就見女子七竅流血,且一雙眼睛變得猩紅,她手中長劍徑直刺出,竟是指向了想要過來扶她的親人。
被妖魔氣息感染的人,一旦爆發將會六親不認,只記得殺戮,身邊離她最近的活物,就是第一目標。
就在這時,王憐君快速撥動琴弦,女子好似被氣浪給擊中了一樣,身子踉蹌後退幾步,且出現了好幾道血痕。
蘇飴糖正全神貫注關注局勢,忽覺眼前一片綠光,卻是雲聽畫突然飛起來,張開翅膀替她遮了眼。
雲聽畫說:「別看。」
女子受傷的地方,緩緩裂開。
她被王憐枝用琴弦切割成了數塊,屍體落地,滿地血腥。
清音閣弟子再次出手,將淨瓶中的水灑向屍體,屍體沾了那泉水竟是滋滋冒泡,越變越小,眨眼之間,屍體就消失不見,只餘滿地血污,告訴人們那裡曾發生過什麼。
雲聽畫挪開翅膀的時候,蘇飴糖已經沒看到屍體了,她就看到底下一灘血,剛剛那個引起鐘聲連響的女修消失不見,她那位親人還沒緩過來,正一遍又一遍地喊女子姓名,聲音淒慘至極,叫人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清音閣女修神色不悅,冷叱:「滾!」
說罷抬手一掌,直接將男子擊飛出去,她冷冷看向後面隊伍,吐出兩字,「繼續。」
這下,蘇飴糖更緊張了。
那套鐘,顯然比清音閣的弟子看得更準。
他們在靈舟上檢查了那麼久,也沒發現有修士被感染,哪曉得一過鐘就出了事。
蘇飴糖擔心自己,也擔心雲聽畫。
他也是領悟了劍意的,會不會在領悟劍意的時候,被妖魔氣息悄無聲息地感染了?
她更擔心自己。
春風化雨訣的第二層功法,曾越階殺死了金丹期的楚修,還把他變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這是大妖的手段,讓蘇飴糖一直心頭不安,懷疑蘇菁的身世跟妖魔有關聯。
此刻她要跟其他人一樣排隊過鐘……
要是真有關係,她豈不是完蛋了?
雲聽畫感覺到蘇飴糖身子都好似繃緊了一樣,他說:「別緊張。」
頭上的呆毛抖了一下,直挺挺地豎起來,像是把劍意都聚集在了頭上那根羽毛上,「我有幸運光環。」
有神鳥青鸞福運,誅邪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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