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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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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4 20:04:21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章

  白呦很慘。

  她剛被皇帝親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感受這種一種怎樣的體驗,就因為口無遮攔,說皇帝喜歡男的,而被皇帝懲罰了。

  烈日炎炎。

  白呦被罰跪在日頭正盛的窗案前,前面還有嬤嬤手拿著戒尺。不遠處,皇帝一身清爽薄衫,有冰吃著,有人扇著風,盯梢嬤嬤對白呦的教育。

  這宮中嬤嬤,一本正經,唇角一絲笑紋都沒有。她被皇帝召來給白貴人上課,教授白貴人何謂「男女之愛」「陰陽協調」。

  這本是宮中人都要學的,學的內容和過程都會有一些旖旎繾綣在裡頭。然被皇帝這麼一搞,白呦半分心思也生不起來,還不停地擦汗。

  白呦頭昏腦漲,每次瞌睡時就被戒尺在桌案上重重一敲,然後她就得伸出手來被嚴肅的老嬤嬤打手心——告誡她聽課不認真。

  白呦心裡怨死了,不停地轉頭看那邊乘涼的親自監督她學習的皇帝——

  何仇何怨啊?

  不就搞錯了他的性向麼?

  她之前那麼想的時候,他也一直沒有反駁啊。他一直不反駁,她就默認了啊。畢竟正常男人怎麼會像他那樣,同睡一張床,還界線分明的啊?

  他親了她!

  還罰她曬太陽,罰她學習!

  也許是白呦太可憐了,被老嬤嬤打了好幾次手心,她笨得皇帝都不忍多看了;也許是她睜著無辜的可憐巴巴的眼睛不停看他,盡是委屈和求助。皇帝坐了一會兒,就施施然走了過來,站到白呦旁邊,低頭看她學習成果。

  皇帝俯眼看她:「有何感悟啊愛妃?」

  白呦仰臉,大概是他親她給了她反抗的勇氣,白呦大著膽子說:「我看你根本分不清你是愛我還是恨我。」

  皇帝平聲靜氣:「朕看你根本分不清你是該跟朕求饒還是倔下去。」

  皇帝靜一瞬,看白呦低下頭,他心中略有些焦躁,便主動問:「知錯了麼?」

  「不知道!」白呦拿起書本擋住自己的臉,故意大聲道:「臣妾還要讀書呢!陛下不要耽誤臣妾用功讀書!」

  皇帝一下子怒了:「你!」

  跟著皇帝的大內總管嚇一跳,探究地看一眼那個居然把皇帝弄得生氣的白貴人。大內總管跟這位陛下這麼久,陛下永遠是一臉平靜地殺這個殺那個,陛下就沒有情緒,也不多看誰一眼。

  皇帝陛下活得如同一灘死水。

  白貴人卻讓皇帝生氣了。

  皇帝怒瞪白呦半晌,臉色鐵青、唇抿成線,卻沒有說出那個大內總管都聽得習慣了的「殺了」二字。皇帝見白呦不知悔改,氣怒之下,直接拂袖走了。

  大內總管敬佩得看著白呦:……原來這就是寵妃啊。

  而寵妃白呦還在大聲背書,故意裝聽不懂陛下的話。直到陛下走了,身邊宮女沖她流露出忐忑神色,白呦也不管。

  沒錯,她就是恃寵而驕。

  他親她了哎!

  她就是想知道,他為什麼親她,他是不是喜歡她,他喜歡她的程度,能不能容下她。

  白呦繼續在太陽下背書,繼續汗流浹背,卻唇兒翹起,心中有些洋洋得意的快活。

  --

  皇帝心裡卻又生氣,又委屈。

  氣怒白呦竟然膽子這麼大,不來哄他。

  他是皇帝啊,雖然他不在乎這個江山,但是自他登基,他想要什麼都是唾手可得。白呦是他後宮女人,又喜歡他,得他親一下,她不該驚喜交加麼?

  怎麼敢恃寵而驕!

  她居然還一直以為他喜歡男的!他知道她是個神奇的女子,但是和他相處這麼久還誤會他……她是不是晚上睡覺時不想和他牽小手了?

  膽子好大!

  皇帝氣得神志不清,回到自己寢宮,連喝了兩杯涼水才平復下呼吸。但心裡仍然百般不爽,越想越覺得不舒服。皇帝召來大內總管,讓大內總管去傳話給白呦:「這兩日,朕就不召她侍寢了。」

  皇帝冷漠道:「告訴她,這是懲罰。」

  大內總管去傳話了,心裡卻納悶,想這是哪門子懲罰。就算睡一起你們也什麼都不幹啊。就算不睡一起,陛下你也不召其他娘娘啊。

  懲罰的意義何在?

  --

  後宮娘娘們很關心皇帝和白貴人的「夫妻生活」,皇帝突然不去白呦那裡,所有人都慌了。

  良妃本在興致勃勃構思自己的下一個話本,她寫得潸然淚下自我陶醉時,發現皇帝和白呦恐感情有變,一下子慌了;良妃趕緊往白呦宮裡送禮物,打聽消息。

  張婕妤嗓子剛好,在皇后那裡碰了釘子,正在努力想法子勾搭上皇帝。她打算和白呦打好關係,讓白呦引薦。結果白呦失寵了。一心想宮鬥、想當娘娘的張婕妤也很慌,趕緊也給白呦送禮,打聽消息。

  皇后拐彎抹角地讓人勸說白呦——

  「男人呢,長得英俊,文武雙全,還是一國之君。妹妹還不滿什麼呢?縱是他脾氣有些古怪,性情有些暴躁,為人有點可怕,行為有點成謎,感情十分讓人看不懂……但是世上男人,哪個沒有小缺點呢?」

  白呦哭笑不得。

  她不得不專程跑了各宮一趟,向娘娘們解釋自己和皇帝之間問題沒那般嚴重,娘娘們想多了。她又試探問娘娘們想不想和陛下親密接觸。白呦道:「其實陛下也沒有那般可怕,陛下還是很單純的……」

  那些關心她感情生活的娘娘們一愣,立刻如鳥獸散。

  良妃:「本宮的話本還沒寫好,本宮要再研究研究。」

  張婕妤踟躕:「……我、我再等一段時間再說。」

  皇后笑得溫雅和善:「本宮要陪太皇太后禮佛,陛下那裡就麻煩妹妹照料了。」

  其他妃子表示:「臣妾隨皇后殿下一起。」

  白呦:「……」

  服。

  --

  皇后還是關心白呦,便叫上白呦一起與她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很少見人,宮裡娘娘們通常都見不到人。白呦想起自己當初差點被殺,就是太皇太后讓皇帝刀下留人,便也自然願意跟著皇后去向太皇太后請安。

  到了太皇太后宮殿,白呦隨皇后進去,卻被告知太皇太后病了,不見客。兩位娘娘在外面稍微拜一下就去吧。

  白呦心生遺憾,還是跟著皇后拜了拜,又跟著皇后去小佛堂燒香。進小佛堂,白呦抬目時,微一怔,看到了左邊牆壁上掛了一張男子畫像。

  畫中男子生得端正溫柔,立在花樹下,俊朗風流,笑若擁花。

  白呦一眼看到那男子畫像,記憶突然空了一下,也聽到自己心臟「砰」地跳了下。

  酸酸甜甜的感覺湧上心口,讓她心臟抽一般疼。

  白呦一慌:……糟,我這反應,難道對那畫中男子一見鍾情了?

  那我可憐的陛下可怎麼辦?

  --

  出了太皇太后宮殿,白呦一路心神不寧。

  皇后在一廊下將白呦叫住,問她是怎麼回事。

  白呦遲疑下,向皇后打聽:「就是太皇太后掛在小佛堂的那個男子畫像……我看著很眼熟,卻不是我們陛下。」

  皇后詫異看她。

  說:「妹妹顯然是常年不在長安,連舊人都忘了。太皇太后每隔段時間,就會將逝去的皇子畫像拿出來祭一祭。妹妹看到的畫像,正是當日二皇子的。妹妹在宮裡讀過書,怎會沒見過二皇子?」

  白呦「啊」一下,她檢查自己記憶,有些不確認道:「大概時間太久,我忘了吧。」

  她確實不記得二皇子長什麼樣了。

  時間過去太久了,而她當年在宮中讀書時,又只盯著三皇子一人。不記得二皇子也情有可原。

  但是……她總感覺自己好似對二皇子一見鍾情,恰似移情別戀。

  這讓白呦有點慌。

  為掩飾自己的慌,白呦對皇后乾笑:「陛下和二皇子長得不太像。」

  皇后答:「陛下母親是胡女出身,他相貌有些像他母親吧。可惜陛下母親也在五年前先皇發瘋的那場火中死了。」

  --

  白呦心事重重回到宮裡,沒有皇帝陪伴的日子,她一人用了晚膳。

  傍晚下了場雨,落葉在階前飛揚。

  昏雨中,大內總管披著蓑衣,冒雨來見白呦。

  大內總管喝口熱茶,看到美麗的白貴人,他咳嗽一聲,拿出聖旨:「貴人接旨。」

  白呦懵懵跪下。

  這是一道將她從貴人封為芳儀的聖旨。洋洋灑灑寫了上千字誇她的話,大內總管都念得口渴。白呦接了聖旨,從此後她就不是白貴人,而是白芳儀,直接從側六品躍至正五品排名第一。

  跟著白呦的宮人們露出驚喜的表情:說實話,宮裡娘娘們的位份,都是靠關係封的;像他們娘娘這樣憑真本事上位的,白呦還是頭一個。

  陛下果然獨寵他們娘娘。

  大內總管等白呦接了旨,看白芳儀只是感激、卻不提向陛下道歉一事,大內總管咳嗽一聲:「陛下疼愛娘娘,還送了娘娘一個禮物。來人,呈上來!」

  白呦這下受寵若驚:他不光升她位份,還給她送禮?這算是隱晦道歉麼?

  宮人們很快提著一個鳥籠進來,呈上皇帝送來的禮物。布掀開,金籠中鸚鵡羽色鮮亮,看到白呦,就拍著翅膀開始叫:「呦呦錯了!呦呦錯了!」

  白呦:「……」

  鸚鵡繼續尖叫:「呦呦錯了!」

  大內總管笑眯眯:「陛下說,娘娘有空,多向這鸚鵡學學。陛下說,人怎麼能連畜生都不如呢?」

  白呦:……好想手刃狗皇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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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3:26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一章

  白呦亂沒形象地躺在床上翻看良妃新出的話本,瓜子殼扔了一地。

  這本不是《霸道皇帝俏千金》了,而是《住在隔壁的千金》。

  不得不說,良妃不愧是才女。同一個原型,她換著花樣翻新,本本寫的纏綿悱惻、情真意切,極為上頭。

  如果白呦不是當事人,她都要信了皇帝早就對她情根深種。

  而她現在看多了良妃的話本,竟然還真的有一絲動搖——也許、大概、可能,三皇子當初確實是喜歡過她的。

  只怪年少害羞,他不懂表達?

  貼身宮女進殿,來收拾新封的芳儀娘娘吐了一地的瓜子殼。看到娘娘一個美人,卻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床上,宮女眼皮抽了下。

  想陛下大概就喜歡娘娘的「放蕩不羈」吧。

  不過陛下已經好多天沒來了,只有掛在外頭廊下的小鸚鵡整日亂喊著「呦呦錯了」,聽得白呦暴躁。

  宮女看娘娘現在正閑著,便勸說:「陛下好久沒來,娘娘不如服個軟,不然陛下真的不喜娘娘了那可怎麼辦?」

  白呦看過來。

  白呦說:「不喜歡也沒關係吧?我見皇后、良妃她們都活得很好。」

  她樂觀道:「我必然也可以。」

  宮女著急道:「這怎麼能一樣?宮裡那些現在過得不錯的娘娘,是因為她們各個家世了得,背景雄厚。陛下不能動她們,即使想殺,太皇太后也會攔著。而娘娘你孤苦無依,怎能和她們比?娘娘你靠的,只有陛下的恩寵啊。」

  白呦怔愣半天,道:「……就是說陛下根本不會殺良妃,因為良妃有背景?!那他還騙我,我為了保良妃還……」

  迎著宮女好奇的眼神,白呦裝淡定:「我還與陛下追憶了很多我們的美好回憶。」

  宮女喜滋滋道:「娘娘果然和陛下舊情深厚。」

  白呦乾笑。

  她踟躕地看一眼那隻傻鸚鵡,也擔心自己會失寵。她迎著宮女期待的眼神,便忍不住炫耀道:「現在和以前不能比!以前我在宮裡的時候,陛下還是三皇子,那時候,他還承諾過娶我,要日日疼愛我,我還有我們的定情信物呢!」

  宮女被唬得一愣一愣,目光熱情而期待,等著白芳儀拿她和陛下的定情信物,讓大家見識見識。

  白呦卻訕訕道:「只是後來我離京時,弄丟了我的定情信物……不然我現在拿著定情信物找陛下,他就得遵守承諾疼我愛我的!」

  宮女:「哦……」

  白呦急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吹牛?我說的是真話。」

  --

  作為一個等著亡國的暴君,皇帝他自然是不上朝的。

  他還與白呦生著氣,等著白呦低頭。而百無聊賴間,皇帝覺得折騰宮中那幾個可憐的后妃,也有些沒意思。於是皇帝在大內總管的建議下,好奇地打開了良妃寫的話本。

  一開始覺得無聊,後來看得津津有味。

  皇帝讓人把良妃寫的那些話本全都拿過來,他要一本本看。

  這些故事以他和白呦為原型,但是內容其實陌生得很。然而偶爾之間,又突然會有結合現實的神之一筆,讓皇帝看得一愣一愣——

  例如良妃寫白呦離開長安時,皇帝偷偷去看白呦。

  「少女遠離舊城,怎知他一路相送相隨。看她灑淚別城,看她踏上紅塵,看她登上船艙。伊人獨自倚床而泣,郎君兀自望眼欲穿……歎!歎!歎!世人只知才子佳人,又豈知少年情切,人生摯愛?」

  皇帝:「……」

  他怎麼覺得良妃比他和白呦還情真意切呢?他當年送白呦出城,都沒有過如此豐富的心理想法啊。

  等等。

  皇帝恍惚。

  開始自我懷疑:我真的沒有過麼?

  我真的一丁點兒都沒喜歡過她麼?

  --

  少女時的白呦和現在差別其實不大。

  都是外表看著嫺靜優雅,內裡十分跳脫,每每有驚世之舉。

  那年盂蘭盆節,宮中大辦,佈滿了花燈。白呦跟著六公主,得到恩典,與年輕的皇子公主們一起在宮中過節。

  那日夜,宮中分外熱鬧,三皇子也被母妃叫去一起玩。然他素來安靜淡泊,是不屑於參加那類吵吵鬧鬧的遊戲的。是以,三皇子並不和其他皇子一起結伴觀燈,而是獨自一人落在後頭,慢吞吞地走。

  旁側忽有清脆少女聲驚喜:「三殿下,真的是你!」

  三皇子看去,眼眸輕輕一縮,微微怔忡一下。因今夜白呦盛裝而來,華裳翩躚,她立在燈火下向自己跑來,格外靜美。

  白呦到了他身邊,靠近他。

  被他不動聲色躲開一段距離。

  白呦問:「你怎麼不和其他皇子一起呢?」

  三皇子道:「走得慢了,沒跟上。且他們太吵了。」

  白呦便笑:「我也覺得他們太吵,我與你一樣喜歡清靜。」

  三皇子:「……」

  他充滿懷疑地看向白呦,心想:是麼?

  白呦心虛,卻眨著漂亮無辜的大眼睛來說謊。他說他喜靜,她心中愁了一下。想日後若自己和他成了親,他嫌她吵,那該怎麼辦……沒關係,她至少在表面上是個賢淑美人啊。

  小美人白呦都暢想到兩人成親生孩子的份上了,三皇子卻只是目光狐疑地看她。白呦心裡扮鬼臉,面上只文文靜靜地笑。她和三皇子並肩走,輕輕用餘光打量他的側身,尋思著怎麼能拉到他的手。

  忽旁側有一排宮女過來,人流熙攘,白呦在宮女們過來的時候,裝作被人多擠開的樣子,往旁邊一躲,靠向三皇子。她正想做個嬌弱女孩的模樣倒在三皇子懷裡嚶嚶,結果她沒想到三皇子是個榆木疙瘩。

  她手才挨上他,他第一反應就是往後退。

  「砰!」

  周圍靜了。

  近處來往宮女太監、遠處賞燈觀花的皇子公主,全都看了過來。

  在三皇子腳邊,白呦慘跌在地,摔得神智昏昏,茫然抬頭。

  三皇子看到她手臂流血,目光一燙,立刻慌了。他俯身一把將她橫抱到懷裡,著急道:「你、你沒事吧?我沒想摔你……誰讓你突然靠過來?」

  少女白呦一邊手臂流血,一邊心想:這算抱抱麼?

  之後三皇子愧疚十分,來照料白呦養傷,說要補償她。而白呦一貫灑脫,她躺在他母妃的宮殿床上,道:「殿下你不必如此,我不怪你的。」

  三皇子坐在床畔,輕聲:「你就讓我補償你吧。」

  白呦眼睛一轉,笑吟吟說:「你非要補償我的話,幫我寫個你的名字吧。我馬上就要離宮了,你是知道的。我向來喜歡殿下你的字,想離宮後可以多臨摹。」

  三皇子一愣,覺得她的要求好奇怪,臨摹的話,幹嘛要臨摹他的名字?但是美人可憐巴巴地坐在床上仰頭看他,她的傷都是因為他,三皇子就心軟答應了。

  白呦:「好!殿下你現在就寫吧!我讓我侍女拿書來!」

  三皇子愣:「現在?……行吧。」

  白呦的侍女取來了一個信封,三皇子筆墨相候,看白呦下了床,用她那隻沒受傷的手臂,艱難又小心地拆信封。

  三皇子想幫她,白呦警惕地後退。三皇子以為這信很重要,就禮貌後退。白呦取出一張帖子,用信封蓋住上面的內容,說前面的是其他皇子公子幫她寫的,三皇子寫下自己的就好了。

  三皇子抬頭看她一眼,她立在他身前,緊張地壓著帖子,期待地望來。三皇子一沉吟,懸腕提筆,勁道渾厚的墨黑小字便躍然紙上——

  程疆。

  白呦目露欣喜,見三皇子寫完她就要收了她的帖子。不妨方才安安靜靜任她折騰的三皇子,在她要拿走帖子時,忽然用筆桿在她手腕上敲了一下。

  白呦吃痛撤手,三皇帝徒然搶過了她的帖子,大大方方地看她上面不想讓他看的內容。

  一看之下,三皇子就愣住了。

  上面的,自然不是白呦說的其他皇子公子幫她寫的名字,卻是一個「類似婚書」的帖子。

  「臣欲聘白家獨女白呦。締結良緣,訂成佳偶。

  日後獨喚女名『呦呦』。

  日日贈其明月璫;

  贈其金縷衣;

  贈其新鮮異國巧物;

  贈其……

  每隔十日贈其黃金十;

  贈其綾羅綢緞百;

  贈其……」

  白呦心虛得不行,覺得自己的暗戀要被發現了。

  三皇子捏著請帖的手抖微微發抖,隱怒道:「你如此捉弄我?!我不過是不小心摔了你一下,你便這樣勒索我?」

  白呦心情複雜:「……」

  --

  現在想到這樁舊事,皇帝不由心中一動。

  他歎:原來白呦那時候是喜歡他,而不是勒索他。

  想到當初那戲弄他的婚書,皇帝怔忡半天,親自去書房,將一方木匣取出。不想皇帝剛抱著匣子從書房出來,就與門口不知何時來的白呦撞上。他向後一退,手一抖,手中抱著的木匣摔了下去。

  白呦與他一起低頭,看到當年所謂戲弄的「婚書」。

  不等皇帝阻攔,白呦就蹲下身將那藏在匣中的請帖翻看,她驚愕道:「我就說我怎麼會弄丟,原來是在你這裡……」

  蹲著的白呦仰頭看皇帝:莫非……

  皇帝立刻:「朕沒有喜歡你。」

  白呦頓時心疼他:那你是還覺得我在勒索你?情商低成這樣,活得也太慘了。

  皇帝木著臉,如同會讀心術一般:「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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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3:39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二章

  白呦識實務的沒有就什麼「婚書」再糾纏。

  皇帝他是要面子的。

  白呦笑吟吟,看皇帝黑著臉將帖子重新收到匣子裡。皇帝本想自己懷念過往一二,有白呦在,他如燙手一般,重新將匣子收了起來。

  走出書舍,看到白呦還在,皇帝淡著臉,好像很不在意她一樣:「你怎麼來了?」

  白呦作乖巧懂事狀:「臣妾知錯了,之前沒有領悟到陛下對臣妾的愛之深、恨之切。臣妾現在明白了,就來向陛下道歉了。」

  皇帝又是封她芳儀,又是送她鸚鵡,她拿喬兩天就可以了。真要是太矯情,她不再是寵妃都是小事,白呦怕自己小命不保。

  皇帝很滿意,他伸手在她髮上揉了下:「乖。」

  美人微笑。

  皇帝走了兩步,回頭向白呦說明:「朕以前真的沒喜歡過你。」

  白呦情真意切:「臣妾相信陛下。」

  皇帝煩躁:可是她相信他不喜歡她,是因為他覺得她在勒索他。

  但是皇帝沒有啊!可是皇帝也不想為了清白就說喜歡她!

  愁。

  兩人這般糾纏著回到了皇帝的寢宮,進去後,皇帝一眼看到自己攤在案上的話本。那話本內容正寫到他對白呦糾纏不捨,哭著喊著求白呦回頭……

  皇帝臉色一變,趁白呦發現前,他甩開白呦,幾步上前,快速將案上的書一揮,攤開的紙張合起來了。

  白呦看著皇帝這番極速動作,她其實有看到一點封皮……皇帝也在看良妃的話本?

  白呦得出結論——他喜歡我喜歡得要看有關我的書籍,哪怕是話本。

  白呦心裡美滋滋。

  皇帝回頭看她,被她充滿感情的凝視弄得一個激靈,無言以對。

  當晚,白呦因為死賴著不走,就在皇帝這裡用膳了。兩張食案,各吃各的,白呦卻眼饞地看著皇帝那桌的珍饈美饌。燈火重重下,白呦握著象著,眼睛卻一眼又一眼地看皇帝。

  皇帝餘光發現,煩惱了一下,心想她必然是想和朕坐在一起。

  哎,良妃話本中的白呦就用過這種套路。

  朕懂。

  皇帝便揉了揉額頭,拿她沒辦法:「過來與朕一起坐吧。」

  白呦厚著臉皮就過去了。

  她吃了幾口,想到自己光顧著自己吃、不關心皇帝。白呦想做個賢惠的寵妃,就伸箸夾菜,遞到皇帝口邊嬌滴滴道:「陛下,臣妾餵你吃!」

  皇帝:「……」

  他抬頭,艱難地看她一眼,淡聲:「朕不吃別人的口水。」

  想討好皇帝的白呦無言以對。

  白呦尷尬地縮回自己遞出去的象著,打算自己吃了。結果她才將箸子縮回一點,皇帝便低頭,咬住了她的箸子。白呦愣愣抬頭,看他沒什麼表情地咽了菜。

  他神色平靜淡然。

  白呦觀察他片刻,見他連耳朵都沒紅。

  啊……這個狗皇帝!

  狗皇帝下一瞬就將一道菜夾到了白呦面前,皇帝微笑:「給你吃朕的口水。」

  白呦噗嗤笑起來,張口咬住了他伸來的長箸。

  這是一次新奇的體驗。

  以前白呦雖然也頂著皇帝寵妃的名號,但私下裡,兩人其實近距離接觸並不多。而現在,兩人互相夾菜,距離比之前真的近了很多。

  一頓飯下來,你來我往,二人互相夾菜。漸漸的,皇帝看向白呦時,眼中都帶了點兒笑影。

  兩人誰都沒再提之前拌嘴別氣的事。

  就好像之前的事不存在一樣。

  然而皇帝親了白呦一下,那畢竟不是白呦自己的幻覺。

  晚膳之後,宮女們將飯菜撤下。白呦仍和皇帝坐在一起,她托著腮,側頭打量皇帝。

  他正在喝茶,睫毛很長,如簾子一般覆住眼睛。側臉那般清俊端正,明明名聲不好,可他長得卻非常正直……

  白呦情不自禁,忽然湊上去,親上他嘴角。

  皇帝口中含著的茶猛地咽下,嗆得他臉漲紅、咳嗽不住。他睫毛上好似都沾了水,眼睛瞠大,不可置信地看她。

  皇帝恨鐵不成鋼:「不知廉恥!」

  白呦不知道自己作何反應。

  她正要知廉恥地退下,皇帝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提到了他面前。她身體不平衡,被拽得向皇帝身上倒去。

  白呦驚恐瞪大眼,下一刻,皇帝低頭。

  她仰頭看他,他亦看她。她對他一笑,突然就不再心慌。

  白呦被他親昵地按住脖子,他指腹輕揉,親她一下,弄得她紅了臉。

  有些癢。

  然而心中開花,生命突然復甦。

  斷斷續續,二人的身影交疊,一起倒映在地磚上。

  金磚流水一般,在地上旋轉。

  --

  如此這般,白呦和皇帝關係重歸於好,且更上一層樓。

  白呦心情愉快之時,也警醒著自己之前在太皇太后那裡看到的二皇子的畫像。

  皇后話中的意思,是說二皇子也在那場火中死了。

  但是白呦卻覺得不安。

  因她搜尋自己的記憶,二皇子的形象非常模糊……她記得當年所有人,獨獨二皇子,她一想起來,頭就有些痛。

  且白呦現在還覺得自己有移情別戀的傾向……

  白呦向來是有什麼事都想告訴皇帝,讓厲害的人幫自己解決。比如之前那什麼刺殺皇帝的事,她就不想自己兜著。

  但是現在出了二皇子這個疑點,白呦卻猶豫,覺得不應該告訴皇帝——怎麼能跟皇帝說自己可能對另一個人有異常感覺呢?

  皇帝不得真殺了她啊!

  白呦自己沒有愁出結果,沒有想通自己為什麼記不起二皇子。她隱約覺得,這可能和她在宮外丟過一段記憶有關……

  於是,白呦偷偷地招呼來自己的貼身宮女:「你最近在宮中,幫我多打聽打聽二皇子以前的事。他真的死了麼?」

  宮女茫然。

  白呦催促不住,又要宮女發誓小心行事,不被其他人知道。宮女看出此事非同小可,為自身安全,宮女鄭重其事地答應白芳儀,說自己會小心在宮中搜索關於二皇子的舊事。

  --

  白呦心大。

  她一把煩心事轉移給宮女,自己就不煩惱了,重新好吃好喝,只等著宮女提供有用消息便是。

  白呦繼續追良妃新寫的話本,良妃將草稿給她送來,讓她提意見。白呦非常不刻意地伏案持筆,洋洋灑灑地給良妃寫建議。

  她書寫得認真時,突然肚子抽了一般地痛起,讓她臉色瞬白,手中筆「砰」地一下掉了地。

  外頭宮女聽到動靜,連忙進來。她們進來看到白芳儀捂著肚子躬身靠在書桌前,白呦抬起臉時,額上盡是冷汗。

  宮女們嚇壞了。

  白呦虛弱道:「沒事,只是癸水來了。」

  白呦以前來癸水時,肚子是從來不痛的。但是她進宮後,上個月就覺得稍微痛,然而能忍受;這個月,痛得更厲害了,一開始就讓她冒了冷汗。

  大概是水土不服。

  --

  白呦本想好好養兩日,但下午時,她就因肚子太痛,忍不住叫了御醫,來幫自己開一副鎮痛的藥。

  御醫過來時,皇帝也跟著來了。

  皇帝面色冷沉,坐在床頭,伸手握住被褥中女子的手。明明是伏天,她還蓋著被子,手卻是冰涼的。

  白呦痛得快死時,睜眼看到皇帝。看到他在,她心中禁不住覺得委屈,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她張口,聲音哽咽:「陛下……」

  皇帝握她的手一緊,他說:「閉嘴。」

  白呦:「……」

  居然還凶我。

  她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皇帝俯眼看她梨花帶雨的一張臉,他望了許久,忽歎一口氣,俯身將她抱入了懷裡。

  他的臉輕貼著她冰涼的面孔,哄她不要怕。但是皇帝蹙著眉,神色又很凝重,看上去幾多掙扎。

  白呦在他懷裡抬頭,看到他難看的神色。她一怔,以為是自己讓他煩了,就假扮乖巧:「陛下別難過,臣妾也沒那麼……」

  皇帝冷冰冰:「閉嘴。」

  白呦如果不是身體不適,都想跳起來和他掐架了——這是人麼!她都這麼難受了,他一直讓她閉嘴!

  御醫給白呦開了止痛的藥,雖然白呦覺得好像並沒用,但是這藥還有催眠的作用。喝了藥後,白呦就昏昏沉沉睡了。

  她稍微好受些,察覺到皇帝放開了她,和御醫一起出去了。模模糊糊中,外面的說話聲傳來——

  皇帝:「她這次能熬得住麼?若是不行,朕……得救她。」

  御醫:「看娘娘的樣子,這次應該是沒問題的。陛下莫要擔憂,機會等著下次再用……」

  白呦沒聽懂,又覺得這是自己幻覺,便睡了過去。

  --

  這次癸水,白呦大部分時候都被開了助眠的藥,完全是睡過去的。

  等她忍受完這波折磨,能出屋子後,人瘦了一圈。皇后等后妃這時候才得到皇帝允許,來看白呦。她們看到白呦,嚇了一跳,紛紛問白呦怎麼了。

  白呦苦著臉說:「臣妾只是來了癸水,太痛了。」

  皇后等女面面相覷。

  白呦:「怎麼辦啊?」

  皇后怔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麼一般,她神秘道:「妹妹是不是沒有和陛下有過夫妻生活?」

  白呦:「呃……這有什麼關係麼?」

  皇后含笑提點:「本宮聽說,男女睡了後,女子就能不這麼疼了。」

  白呦恍然,受到了啟發——求陛下一睡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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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3:55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三章

  提起皇帝和白呦的夫妻生活,後宮這群女人一下子都興奮起來了。

  皇后尚矜持些,只是微笑;良妃就坐不住,作為會寫話本的,她有一籮筐的建議想提;而張婕妤猶猶豫豫,覺得自己想得到陛下的憐愛,起碼得讓白呦當先鋒去試探,於是她也提意見。

  一下子,女子們各式各樣的如何吸引皇帝的意見,就向白呦砸了過來。

  白呦連忙用心記憶。只是看后妃們興致勃勃的樣子,她試探著問:「這些計謀,姐姐們難道沒在陛下身上用過麼?」

  就算娘娘們現在巴不得遠離皇帝,一開始也不可能吧?看大家現在的樣子……很顯然計謀失敗了啊。

  果然她問題一出,后妃皆靜。

  還是皇后大氣,笑道:「本宮知道妹妹擔心什麼,妹妹放心,同樣的計謀,我們用出來,和妹妹你用出來效果怎能一樣?你畢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兒啊。」

  白呦保持微笑。

  她現在很迷茫。一方面理智覺得皇帝對她就那樣,可另一方面她看多了良妃的話本,又覺得皇帝大概確實有點喜歡她?

  不管了。

  反正為了治自己的毛病,創造條件也要上。

  --

  皇帝還是很寵愛白呦的。白呦病好後,讓人傳話請皇帝過來用晚膳,反正也沒事幹的皇帝就溜達著來了。

  皇帝到時,白呦早已等待多時。她在廊下欄杆處坐著,百無聊賴地拿著一根蘆葦逗籠中的傻鸚鵡玩。

  叢叢綠竹後,女郎烏髮鬆挽,金翠琳琅。而聽到皇帝到的通報聲,白呦驚喜地轉身,衣裳隨旋身而飛揚。煙霧籠籠,窈窕婀娜,她正如花開一般好看。

  皇帝看得怔住。再清心寡欲,也為她的特意展示而驚豔了一把。

  看到皇帝恍神,白呦目有小小得意,快步過來挽住了皇帝手臂,嬌嗔:「陛下,臣妾等你好久了!」

  皇帝沉默。

  被美人挽住臂,被美人嬌滴滴地吹氣,他只是疑惑一下,又釋然了——畢竟是白呦。

  白呦作出什麼神奇的事,都不足為奇。

  甚至皇帝還有些恍惚,想良妃的話本上,白呦就是這樣的。

  皇帝被白呦拉入殿中,白呦看他沒表示討厭她這樣,她就放心了。她拉著皇帝讀了一會兒書,因皇帝興致起來要拿書考她,白呦連忙讓人上膳。

  皇帝無語:「你怎麼這麼不愛學習?」

  白呦太委屈了:「臣妾不是不喜歡學習,臣妾是不喜歡考試。」她小心地看皇帝一眼,嘀咕:「尤其是不喜歡被陛下您考。」

  皇帝瞪她一眼。

  二人之後用膳。

  甜甜蜜蜜的用膳,自然延續了之前的傳統。白呦死賴在皇帝身邊,一直輕蹭著他,讓他幾次欲言又止,表情怪異地看她。皇帝看白呦因為生病瘦了一圈的小臉幾眼,又歎息一聲,心想算了。

  他就忍忍了。

  而在白呦的刻意勾搭下,皇帝他終是半推半就地低頭。燈火昏昏暗暗,他抬起臉時,氣息有些微妙變化,眼中也有幾分濕意。懷裡的白呦與他差不多,嬌豔欲滴。

  皇帝怔一下,手撫著她的面頰。他出神地看她,眼底情緒滾動,他抑制不住地將她擁入懷裡。入神地望著她,他的氣息和心跳,與她的節奏重合,分不清誰是誰的。

  蜘蛛爬絲,藤蔓繞窗。窗外「啪嗒」一聲,一枝花被風催得落地。

  昳麗芬芳,殿中香縈繞上半空,絲絲縷縷,潺潺若繞。

  「叮。」

  清脆一聲。

  搖晃下,白呦髮間唯一的一根長簪掉在了地磚上,而長榻上,衣裳重疊,女子的一頭青絲如瀑,傾瀉在男子摟著她後背的手臂上。那聲清脆的「叮」,晃在人心上。像提醒,又像催促。

  殿中暖香融融,白呦覺得自己中蠱了一般沒有力氣,她的全世界好像就剩下皇帝。在這般美人窩中,皇帝艱難地睜開了眼,膝蓋磕在榻上起來。

  他聲音喑啞又艱澀,側過頭不看下方美人:「時間不早了,朕還有公務處理,愛妃早點睡吧。」

  被晾下的白呦:「……」

  他有公務?!

  騙鬼吧他!

  她進宮好歹也兩個多月了,就沒見過他有處理公務的時候!偏偏到關鍵時候,他就有了?

  皇帝這人毅力不可謂不強,白呦使勁手段,他明明已經要克制不住,可他偏偏還是克制住了。他有些狼狽地起身,振振長袍。白呦懵逼坐起來時,皇帝已一身清涼,又是那副寡情寡欲的模樣了。

  皇帝避開白呦的目光,道:「愛妃病剛好,將衣衫穿好,莫要著涼了。朕改日再來看愛妃。」

  說罷他提腿就走。

  提腿就要走!

  這還是人麼!

  白呦氣死了,又急死了。

  她一下子從榻上起來,飛撲著下來。她被地上的簪子一絆,「噗通」跪了下去。皇帝一愕,怕她摔壞,他停步回頭彎腰要扶她,語氣微慌:「白呦……」

  被絆倒的白呦,趁機一把抱住了皇帝的大腿。她青絲散地,衣衫單薄,楚楚可憐地抱著他大腿抬頭:「陛下……」

  皇帝看到白雪欲融,皚皚無比。

  皇帝試圖拔腿,白呦死抱著他的腿不放。

  皇帝漲紅了臉。

  他氣怒:「瘋了你!」

  他拂袖:「放開朕的腿!你不嫌丟臉麼?就該讓外面宮人進來,看看芳儀娘娘是如何丟人的!」

  白呦:「陛下肯定捨不得臣妾被笑話。臣妾也沒做什麼,就想讓陛下留下。」

  皇帝:「不留!」

  他怒:「放開朕!」

  白呦搖頭,兩人拔河一般,方才還有點兒的男女纏綿氛圍,硬是被破壞了。兩人拔河了半天,白呦抱住皇帝大腿就不放,皇帝氣死了,又不想傷她。

  停下來時,兩人都深感無力。皇帝怒過後,反而看淡了,平靜問:「你到底要怎樣?」

  白呦可憐道:「求陛下一睡之恩。」

  皇帝:「……」

  白呦:「睡吧,陛下!」

  皇帝木著臉:「不。」

  皇帝:「寡廉鮮恥!」

  白呦:「陛下說得對,求陛下睡吧。睡吧睡吧。」

  皇帝淡著臉,完全不想理會她了。她一個女兒家,力道對他來說其實也算不了什麼。白呦還抱著皇帝大腿,皇帝就扯著她往殿外走,還真把白呦扯得拖在地上跟著他走了幾步。

  白呦心裡太苦了。

  恨他!

  她閉上眼,大聲哀求:「求陛下一睡之恩!一睡之恩!一……」

  這聲音大的!

  皇帝臉色猛變,怕被外面人聽到,他一下子彎腰捂住了自己腿部掛件的嘴。白呦被他捂住嘴,嗚嗚咽咽半天掙不開。皇帝彎著腰,俯眼。他看她這麼可憐,頓時哭笑不得。

  皇帝歎一口氣。

  皇帝說:「朕不睡女人的。」

  白呦:……看得出,你是一朵清清白白白蓮花,是我思想污穢,想玷污純潔的你。

  --

  皇帝拿白呦沒辦法,他只好把自己的腿部掛件從地上拉了起來,抱著她回到了床榻邊。白呦坐在床上,皇帝坐在一旁,耐心地解釋:「白呦,是這樣,朕理解你對朕的愛。但是感情呢,需要循序漸進。」

  白呦眨眼不解。

  皇帝語重心長:「你我認識才沒多久,彼此不是很瞭解,朕以為,現階段,牽牽手就可以了。」

  白呦:「……」

  她小心提問:「那之前的親親抱抱……」

  皇帝道:「是獎勵。」

  他溫柔地看她,為鼓勵她,還逗小狗一般伸手摸她的頭:「乖。你做得好,朕才獎勵給你的。」

  白呦:「……」

  她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小心求證:「那在陛下眼中,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行周公之禮?」

  皇帝只想打發她,就敷衍道:「彼此瞭解,大概一年以後就可以了吧。」

  白呦:「……」

  完了。

  她要因為癸水之痛死在這一年裡了。

  太慘了。

  白呦目光發直地盯著陛下,怎麼想,她都搞不定這個體力身高都比她強的大男人。他不想睡,她能怎麼辦?白呦垂下眼,絞盡腦汁想皇后娘娘們提的建議。

  良妃說女孩子裝可憐比彪悍更好用。

  雖然白呦懷疑對於狗皇帝來說,裝可憐可能被他嫌棄。但話本大手的金玉良言,姑且一用吧。

  於是白呦喪喪地垂著腦袋,拼命醞釀,半晌,她開始一滴一滴地掉眼淚。

  眼淚砸在皇帝手上。

  皇帝心情複雜:……這女人果然神奇。因為求歡不成,居然還哭了?

  他非常地嫌棄。

  皇帝冷聲:「再哭就殺了你。」

  白呦自暴自棄:「隨便你吧。」

  皇帝沉默許久,看她還在滴滴答答掉眼淚。他安靜了一會兒,歎口氣,伸臂將她擁入了懷裡。皇帝無奈道:「這樣,你我折中一下吧。」

  白呦驚喜地抬頭,想知道如何折中。

  --

  一刻鐘後,大內總管送進來了一個玉骰子。

  白呦心如死灰地和皇帝坐在床上,玩扔骰子遊戲。

  皇帝說:「朕現實中不和你睡,但是在想像中,你我可以來一次。來,愛妃和朕扔骰子吧。」

  「咕咚咕咚」。

  骰子在清涼的竹簟上滾了一圈。

  皇帝含笑:「朕贏了。好,那朕就先親一下愛妃的臉好了。」

  他不動如山,他說的親,只是在想像中親。

  白呦一臉麻木地看他,一會兒,該她扔了。她贏了,白呦麻木道:「臣妾就要一條腰帶吧。」

  皇帝道:「愛妃好興致啊。」

  白呦虛偽笑:「比不上陛下的好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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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4:08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四章

  拼過一輪想像版的「魚水之歡」,白呦和皇帝都精疲力盡。

  躺在床上,白呦睏得不行,只想快點睡覺,皇帝卻跟防賊一樣,慢吞吞地親自拿著一碗清水擺在兩人之間。

  涇渭分明。

  白呦看得打哈欠——這得多防著她啊。

  昏昏沉沉,她感覺自己都睡了一小會兒,皇帝才慢條斯理地熄燈,躺到了旁邊。

  白呦大概是睡得有點糊塗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皇帝的輪廓,就口不過腦地說:「你真的越來越倒退了,當年咱倆親嘴兒時,你明明主動得很,根本沒有這麼麻煩。」

  皇帝靜一瞬後,淡聲:「愛妃你在說什麼?」

  白呦被他捲著刀刃的冷聲一激,一下子清醒了:「我說什麼了?」

  皇帝:「你說當年咱倆親嘴兒的時候。」

  白呦:「呃……」

  皇帝在黑暗中幽聲:「那時候的事,不是早就說好不提了麼?」

  看他只是警告,卻沒有更多的意思,白呦放下心。

  她保證:「這次說錯話了,下次一定不提。」

  但是過了一會兒,白呦翻個身,忍不住問:「陛下,你記得咱倆親……」

  皇帝有些惱:「閉嘴!睡覺!」

  白呦乖乖的:「哦。」

  不過臉枕在手背上,她在黑暗中望著皇帝睡著的方向,唇角忍不住翹了下——

  原來他真的記得。

  --

  皇帝記得他和白呦當年是接過吻的。

  白呦知道他們一共有過兩次。

  但是皇帝只知道一次。

  是他清醒狀態時的那一次,也是他們的第一次——誰都不提的第一次。

  --

  那年老師教他們划船,兩兩分組,三皇子不幸地和白呦分到了一組。

  白呦和六公主高興地躲在角落裡嘀嘀咕咕,三皇子因為覺得白呦這個人很奇怪,並不太想和她一起。

  不過兩人上同一條木船後,白呦沒有胡來,而是認真地和他一起試圖划船,讓三皇子寬慰許多。

  然而運氣不好,當夜烏雲籠月,兩人劃的方向大概不太對,等發現的時候,他們的小船已經被困在了荷塘偏隅。

  放眼看去,湖面煙霧浩渺,遮天蔽月。方才還能見到的大部分的三三兩兩的小船,這會兒完全看不到了。

  三皇子站在船頭,按照自己多年在宮中生活的經驗,判斷出他們現在在宮裡的哪個角落。

  他告訴白呦後,寬慰她道:「放心吧,等宮人他們發現咱們掉隊了,就會找過來的。我們等一會兒好了。」

  畢竟湖上大霧,貿然划船也沒必要。

  白呦乖巧點頭。

  她一身鵝黃色襦裙,粉色長絛垂在船板上。小娘子安靜嫻雅地坐著,讓三皇子對她生起一些抱歉。畢竟他是男子,該照顧好她的。卻害她跟他一起陷入了這個境界。

  兩人一起坐在船上,面對面,四目相對。

  白呦好奇地托著腮,問:「殿下,我聽二皇子說,明年你就要開始選王妃了啊?」

  三皇子一怔,納悶她說這個幹什麼。不過當著女孩子的面,他臉倏地紅了一下,尷尬地點了下頭。

  白呦立刻往他身旁挨過來,擺出聽故事的坐姿來,要認真聽他講其中故事。

  其中其實沒故事。

  三皇子沒有喜歡誰,愛好誰,他完全是但憑父王母后做主。這結論,由三皇子說來,讓白呦目色閃爍,若有所思。

  白呦有點兒失望的:「咱們一起讀書一年了,你居然沒有喜歡的……你如果明年成婚的話,你就沒有一點兒遺憾麼?」

  三皇子奇怪:「遺憾什麼?」

  白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求也就罷了,連點兒臆想都沒有。」

  三皇子有點兒怔住。

  他慢吞吞說:「若說真有遺憾的話……那也是我誰都沒喜歡過。我都沒有、沒有……」

  白呦善解人意:「沒有親過女孩子?」

  三皇子漲紅了臉,咳嗽一聲,覺得和她說這個很奇怪。他敷衍道:「是啊,我都沒有過,就要成婚了,確實有點遺憾。」

  白呦靜靜地看著他。

  眼神有點兒詭異、驚訝、駭然、掙扎,最後還多了絲釋然。

  三皇子沒有想清楚她這是什麼意思,白呦就忽然傾身湊過來,在他唇上親過來。三皇子一下子震驚,握住了她手腕,一把扣在她肩上將她拉開。

  他面頰肌肉緊繃,眼中波光粼粼,神色狼狽又憤怒:「你做什麼?」

  白呦小聲:「你說這話,難道不是暗示我自我犧牲,和你親一親麼?」

  三皇子一口氣梗在喉嚨中。

  上不去下不來。

  他心裡罵白呦,臉色青青白白,然而他唇哆嗦了半天,卻對著一個小美人,說不出罵人的話。

  白呦偏頭:「那是我誤會了?」

  三皇子:「沒錯!」

  白呦便猶豫問:「那……你還要麼?」

  三皇子抿著唇,齒咬唇內肉。四面霧色籠罩,蓮花香氣在寒風中輕拂,他面前的女孩,眼眸漆黑,唇紅齒白。

  他抱住了她。

  --

  口齒噙香。

  握著的手輕輕顫抖。

  幽靜中,不見月,不見光,只有湖水蕩漾,荷花包圍著船隻。少年們的臉挨在一起,緊張又興奮,如做遊戲般,尋找著最合適的方式。

  三皇子氣息與白呦相依,與她相握的手心出了汗。他的心跳咚咚,含糊地:「不要告訴其他人。」

  白呦面頰緋紅,整個人如被蒸熟了一般。靠著少年瘦削的肩膀,她亦如他一般害羞而好奇。睫毛輕顫,心跳漏拍,白呦保證:「我誰都不會告訴的。」

  三皇子顫聲:「那你……」

  白呦安他心道:「我也不要你負責,我就是幫殿下解決遺憾而已。」

  三皇子心中,便有些悵然,有些失望。

  覺得她年少天真,懵懂好奇,對他大約也是沒什麼心思的。

  --

  之後白呦果然誰也沒告訴過,誰也沒說過。

  她和他之間也不說那事。

  有時候,他們都覺得,當年夜裡湖水籠霧,荷花芳菲,是否只是一個幻覺,從未發生過。

  但是他們都心知肚明。

  在年少不知情的時候,他們兩個是親過的。且不是淺嘗輒止,而是百般探討索求。

  美麗的、禁忌的、不為人知的花,在幽暗中,獨自綻放。無人注意,無人澆水,無人呵護。那花,卻是一直在綻放,從未枯萎。

  --

  皇帝坐在書房中,看著自己收藏過的那些曾屬於白呦的舊物,陷入對往事的懷念中。

  他想到了他當初和白呦私下發生的那事,至今想來都心中悸動,心愛無比。然為何他和她之後,竟什麼也沒發生……

  皇帝目中流露哀傷,有些事他不想再提了,但是白呦的回歸,讓他重新想到了那些已經結束了的事情。例如自己那個發瘋的父王,那個備受寵愛的二哥……書舍外,大內總管向皇帝請安,一會兒,推門而入。

  大內總管向皇帝報告:「陛下,白芳儀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最近在宮中打聽二皇子的事,問二皇子有沒有死。」

  皇帝淡淡點頭。

  大內總管問:「陛下,要不要把那宮女解決了?娘娘既然進了宮,在咱們的地盤,那二皇子就做不出什麼來。」

  皇帝心不在焉:「不用。隨他們去。」

  大內總管著急了:「陛下,娘娘分明是和二皇子一夥的,她是進宮來刺殺陛下您的!您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

  皇帝冷漠地看去。

  大內總管憋屈改口:「……自然,娘娘是受人挑撥,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娘娘和那個二皇子,一看就關係匪淺……當然,這也肯定是二皇子矇騙了娘娘。但是陛下整日和娘娘在一起,也太危險了。」

  皇帝淡聲:「朕不在乎。」

  大內總管看著皇帝筆直的坐姿,歎口氣——心知陛下對什麼都無所謂。陛下早就不想活了。

  但是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國丈……大家都是希望陛下能振作起來的。

  不然也不會讓白呦進宮。

  都怪老皇帝偏心,什麼都偏愛那個二皇子,才把陛下害成這樣!

  --

  皇帝雖然和大內總管什麼口風也不漏,敵人都到家門前了他也無所謂,但是發現白呦在打聽二皇子的消息,皇帝心情還是不愉快的。

  於是這一晚,皇帝找白呦夜裡睡覺。

  他是半夜三更跑過去,要白呦讓出床位,拿清水碗出來劃清床上界限。白呦睏死了,就糊塗地嘟囔:「陛下你隨便睡吧。陛下何必那麼麻煩,反正你又不行。」

  皇帝坐在床上,抬腿就將白呦踹下了床。

  白呦「咚」一聲捲著被褥,被踹得摔在地上。有被褥在下,她沒有摔痛,但是也摔醒了。白呦憤怒地坐在地上:「陛下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皇帝深深地看著她:「愛妃,朕確實不行。今晚與朕一起繼續扔骰子,玩周公之禮的遊戲吧。」

  白呦臉色煞白。

  她一下子撲過去抱住皇帝大腿:「陛下,臣妾錯了。」

  但是皇帝鐵石心腸,非要拉著她玩遊戲。

  --

  後宮娘娘們在提出了那麼多建議後,現在過來打聽皇帝和白呦的關係進展。

  良妃問:「不知陛下和妹妹現在進行到了哪一步?」

  白呦微笑:「我們進行到了『神交』的地步。」

  良妃無語:「……?」

  神交是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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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4:27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五章

  良妃懷著一腔怪異的心情走了,繼續去搞話本,勵志弄哭宮裡的姐妹們。

  之後張婕妤彆彆扭扭地來了。

  張婕妤支支吾吾地討教白呦,問她是如何討陛下喜歡的。

  白呦上上下下地認真打量張婕妤:本以為宮裡的娘娘們各個有難言之隱,在宮裡過得很無奈,沒想到這個大染缸中,出了張婕妤這個純潔白蓮花——張婕妤居然是想討好陛下的。

  張婕妤喜歡皇帝?喜歡他什麼啊?喜歡他殺人不眨眼,動手不需要理由麼?

  等等,她到底該不該吃醋啊?按說有人喜歡她的陛下她該醋一醋,可是現在宮裡的情況……她就是吃醋不起來嘛!

  白呦心想罷了,看在同是宮中姐妹的份上,看在皇后娘娘這麼愛我一直照拂我的份上,我也不能看著張婕妤去送死啊。

  白呦便道:「陛下喜歡女紅好的女子。姐姐你繡上一百幅屏風,陛下說不定就會對你垂青了。」

  張婕妤臉色一下子變了。

  一百幅?!屏風!一張屏風,怎麼也得繡一個月吧?

  張婕妤半信半疑:「你騙我的吧?我沒見過你繡過屏風啊。」

  白呦捂嘴笑:「哎呀,我畢竟和陛下青梅竹馬,陛下愛我多年。我當然是例外啊。」

  張婕妤糾結地走了。

  --

  在滿後宮都覺得皇帝和白呦的關係一日千里時,白呦和皇帝其實又鬧彆扭了。

  起因是白呦說錯話,皇帝把白呦從床上踹下去了,白呦很生氣——美人臀是用來踹的麼?

  過了幾天,皇帝認為白呦應該反省過了,才慢悠悠地晃過去白芳儀的宮殿。皇帝進了宮苑後,見到站在廊下的白呦,一下子凝神。

  心情比較古怪。

  因為他看到白呦在和籠中的鸚鵡吵架,都快要打起來了。

  皇帝不來找白呦的時候,白呦就在宮裡教皇帝送自己的那隻鸚鵡。那隻破鸚鵡,只會說一句「呦呦錯了」,讓白呦非常不高興。如此關鍵時期,白呦就開始每天教鸚鵡說新的話,例如今天——

  時至秋,葉楓紅,滿殿紅豔。白呦梳高髻,繫長裙,披長帛。她斜靠在廊柱上,夕陽從身後照去,很有些畫中深院美人的古風。

  但是她一開口,毀所有。

  她在教鸚鵡:「來,傻鳥,跟我說——朕錯了。」

  鸚鵡在籠中拍翅膀:「呦呦錯了!」

  白呦眉挑高了:「是『朕錯了』!」

  鸚鵡的綠豆眼斜過來,朝她吐口水:「呦呦錯了!」

  白呦挽袖子,上去和鸚鵡幹架。旁邊宮女本想上前勸,她們看到了從院門口緩緩走來的皇帝,都不太敢勸。白呦和那鸚鵡吵架吵得自己快背過氣時,身後傳來男子幽聲:「你敢教鸚鵡說『朕』?」

  白呦沒捉到籠中機靈的鳥,慌張回頭,看到皇帝一身玄色金龍紋交領王袍,負手而來。

  皇帝幽黑的眼睛與白呦對視一下。

  皇帝遲疑一下,心想自己過來是和解的,還是不要以權勢壓人了。但是不以權勢壓人,他該如何和白呦相處呢?皇帝沉思著,越過白呦,進殿了。白呦愣一下,跟著乖乖進去了。

  皇帝入座後,看白呦糾結地立在旁邊看他臉色,他招手讓她過來。

  皇帝語氣平和:「愛妃,以你我的關係,教鸚鵡說話,何必用『朕』那麼生疏的字呢?朕許你換個親昵點兒的詞。」

  皇帝鼓勵地看著白呦。

  白呦想了想。

  她說:「小三兒?」

  皇帝臉上的笑僵住了:「……」

  白呦猶豫道:「這個『小三兒』,聽著不太好聽,陛下不介意的話,我就不介意。」

  皇帝深吸口氣,手臂艱難地撐著案木,手指微微發抖。他勸自己不要和白呦計較,畢竟她腦子有病。

  皇帝語氣溫和:「你還是繼續教你的『朕錯了』吧。」

  白呦目中掠起調皮笑意。

  覺得他忍氣的樣子,有點兒以前的小仙男模樣了。

  但是狗皇帝果然已經不是當初的小仙男了。說了兩句話,他就本性暴露。皇帝喝了一會兒茶,白呦坐在他下方。皇帝神色和緩後,問她:「愛妃知錯了麼?」

  白呦懵:……什麼玩意兒?他難道不是過來認錯的麼?

  白呦堅持道:「陛下,臣妾沒有錯。你把臣妾踹下床才是錯的,該你道歉才對。」

  皇帝闃黑的眼睛瞬時向她刺來,盯著她。白呦努力讓自己不要被嚇到,但她臉色已經白了。皇帝幽幽看她半天,放下茶盞,淡聲:「朕是君,你是臣。你若不承認你錯了,朕就殺了你。」

  白呦:啊,又拿「殺她」來威脅了。

  白呦自暴自棄地閉眼,梗起脖子:「那陛下你殺了臣妾吧,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皇帝被她噎住。

  白呦閉著眼說大話,心裡卻在發抖,怕皇帝真的想不通要殺她。她只是爭取自己的權利,談戀愛的時候,哪有情郎永遠壓自己一頭呢?但她並不是真的想死啊。

  很長時間,殿中靜悄悄,無人說話。

  白呦要被自己的緊張嚇死時,終於聽到了皇帝似笑了一聲。他俯身貼著她的耳,含笑問:「你不怕死,你這麼緊地抓著我的手幹什麼?難道不是怕我抬手讓人殺你麼?」

  白呦瑟瑟睜開眼,微微一怔。因他俯臉貼來,一寸之距,她眼中映出他的面孔。這一瞬間的靠近,讓她臉一下子紅了。

  皇帝又問:「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呵,看不出愛妃還有當男的愛好。」

  白呦眼中映著皇帝。

  她大腦空白不能思考。

  就鬼使神差地喃聲:「臣妾就是男的,也喜歡陛下。」

  皇帝:「……」

  他臉色擰一下,似難以接受她的重口味,忽厭惡地向後退。但是因為白呦方才緊張時怕他動手殺人、她一直抓著他的手,他往後退時,就扯得白呦被他拽著,跌入了他懷裡。

  白呦被撞得「啊」一聲,吃痛要放開皇帝的手,皇帝卻伸臂攬住她,抱住了她。他側臉與她輕輕擦過,唇挨上她的耳珠,極輕地說了幾個字:「朕錯了。」

  白呦身子一顫,怔忡抬眼看他。

  皇帝面無表情:「感動得要哭了?」

  白呦神經兮兮:「不是,陛下你幫臣妾看看,臣妾有沒有流鼻血?臣妾覺得自己的鼻子撞得好痛啊。」

  皇帝:「……撞壞了要朕賠你醫療費麼?」

  白呦為難道:「陛下想賠也不是不行。」

  皇帝恨怒,抱著她,猛地抬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白呦瞬間漲紅了臉,在他懷裡抬不起臉來。難得見她有害羞的時候,皇帝這才微微一笑——

  美人臀當然不是用來踹的。

  拍一下還是可以的。

  --

  快樂的日子不是無止境的,過了幾天,白呦從貼身宮女那裡得知,貼身宮女找到了以前服侍過二皇子的舊宮人。那太監現在在沒人住的冷宮看園子,耳朵已經背了。

  貼身宮女看白呦:「娘娘,我覺得有些事,可能得您自己問,我是問不清的。」

  白呦深以為然。

  她隱約覺得自己和二皇子的牽扯很深,告訴外人總是不太好。白呦便帶了兩個宮女,偷偷摸摸地選了一個月黑風高夜,親自前往冷宮找那老太監問話。不過進去冷宮前,白呦又猶豫了下。

  她是個不愛動腦子的人,怕自己因為太笨,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白呦掙扎後,讓一個宮女守在冷宮外。她賭氣一般,又帶點兒情趣地想逗皇帝:「半個時辰後,我要是還不出來,你就去找陛下,說有人想強我,讓他務必救我。」

  --

  皇帝今夜之所以沒和白呦在一起,是因為他和太皇太后在一起。

  皇帝神色懶怠,陪太皇太后一起在宮中聽戲。一折子戲後,太皇太后看他倦怠淡漠的模樣,便問:「哀家聽說,陛下近日寵愛一位白貴人?」

  皇帝一頓。

  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祖母,敷衍道:「她已經不是貴人,是芳儀了。」

  太皇太后道:「第一次見陛下對女人上心。哀家想見一見陛下寵愛的白芳儀,可以吧?」

  皇帝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別人關心他的事,也不想白呦被人關注。

  皇帝更加敷衍地:「朕也不是很喜歡她。」

  太皇太后看他半晌,不禁目中露出失望歎息之色,看出皇帝的心結仍沒有被打開。太皇太后正要放下此事,外頭有宮女匆匆來求見,說是白芳儀找陛下的。

  皇帝為了自證清白,就讓那宮女進來。他打算訓斥宮女兩句,讓白呦不要來煩他。他不想讓太皇太后關注白呦,日後又來追著他問什麼時候圓房,什麼時候生孩子。

  誰知那宮女進來跪下,臉色青青白白後,哆嗦地要求和皇帝私下請罪。

  皇帝微遲疑,在太皇太后好奇地看來時,他硬下心腸:「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便是。」

  宮女就白著臉說了:「芳儀娘娘……說她自己要被人強了,求陛下救命。」

  皇帝:「……」

  太皇太后:「……」

  低著頭裝聾作啞的宮人們:「……」

  剎那間,滿殿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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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4:40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六章

  白呦等人在一個偏僻的塌了一半的宮殿深處找到那個所謂的曾服侍二皇子的太監。曾經服侍二皇子也算是殊榮,如今看去,卻見那太監佝僂著背,步伐蹣跚,拿著掃帚慢吞吞地清掃殿中飄進來的金色落葉。

  跟在白呦身邊的宮女和太監提燈上前,高聲跟那個耳朵不好的老太監打招呼:「別掃了!快來拜見我們娘娘!我們娘娘有話問你,你回答得好,日後就調來我們宮中服侍,不用再在冷宮裡熬了。」

  連說了好幾次,老太監才聽清,他驚喜地過來,向白呦磕頭。

  白呦打量著這個人,認真在記憶中想——不認識。

  她放心了。

  她本來還怕自己記憶出了錯,例如自己五年前原本暗戀的是二皇子,而不是三皇子。自己卻搞錯,以為是三皇子。但她現在不認識這個曾經貼身伺候過二皇子的人,說明她五年前和二皇子就是點頭之交,不認識。

  因為對方耳背,問話就進行得很艱難。

  白呦大聲:「二皇子殿下真的死在當年那場大火中了麼?」

  老太監聽不清,模糊聽到了「二皇子」,他就開始激動:「陛下最疼我們殿下,宮裡什麼好吃好玩的都想著我們殿下。日後這大位,肯定是我們殿下的……」

  白呦和身邊的宮女、太監對視。宮女與太監都露出驚恐表情,大聲呵斥:「大膽!你的陛下早就賓天了!你自己作死,不要連累我們娘娘!」

  那老太監被吼得一哆嗦,跪在了地上。白呦見他可憐,彎下腰伸手去扶他。她伸手去扶人,那老太監一把抓住她的手。白呦嚇了一跳,猛將手往後抽。她因為抽手而衣袖上揚,露出了手臂上的鮮紅朱砂痣。

  老太監一看那朱砂顏色,神色才一下子變了。他抬頭看白呦,眼神中充滿了怨毒,陰狠無比地道:「我們殿下真可憐,如果不是皇帝告密,我們殿下怎麼會被牽連進去。該死的皇帝為了自己的皇位,要殺我們殿下。我們殿下命途多舛,這本來是他的皇位……」

  白呦沉默片刻後,淡定非常:「啊,我耳朵怎麼突然聽不到了呢。」

  這皇位之爭一聽就另有隱情。

  她只想搞清楚自己和二皇子的關係,對皇帝怎麼得到的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

  聽到的秘密越多,離死越近。狗皇帝以前就威脅她,不讓她亂打聽。

  老太監著急,站起來要和這個娘娘說清楚。

  白呦被人抓著手不放,她抱歉:「聽不到。」

  老太監大聲吼:「皇帝奪我們二皇子的位!」

  白呦被吼得耳膜嗡嗡嗡,但她依然不動聲色往後退:「你說的是西夷語吧,我聽不懂。」

  老太監蹲下去,一手抓著白呦的手,另一手著急地在地上寫字。誰知道白呦看了一眼,輕飄飄地說:「不好意思,我不識字。」

  老太監:「……」

  老太監突然不聾了,他不可置信:「宮裡的娘娘怎麼可能有不識字的?」

  白呦理直氣壯並洋洋得意:「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們陛下就喜歡大字不識的花瓶美人,你有意見?」

  老太監石化。

  白呦覺得這個老太監什麼也不知道,她已經不想打聽了。她趁老頭子發呆時,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抽出,轉身就要離開這個冷宮。然而她一轉身,驀地睜大眼睛,看到跟著自己進來的太監和宮女被點了穴,僵硬地如門童一般守在門口,目光強烈而掙扎地向白呦眨眼睛,示意娘娘快逃。

  可是白呦逃不掉,白呦已經看到了自己身後站著的那個英武侍衛。

  就是當初她被皇帝關進牢裡、偷偷來看她的那個。

  白呦一下子往後退,躲得離這人遠遠的。

  侍衛倒對她很滿意:「娘子做的不錯,知道選這個僻靜處聯繫我。若是你一直不出那狗皇帝給你安排的宮殿,我還真見不到你。」

  白呦現在很後悔。

  侍衛不耐煩:「聽說你最近很得寵,不錯。但是你什麼時候能拿下狗皇帝的血?」

  白呦歎口氣:「好漢,有句話我一直想說,沒有說。現在說來想必也不晚。」

  侍衛挑眉。

  白呦認真的:「你到底是誰啊?你這個疑似『內奸』的人,能不總和我扯上關係麼?萬一被我們陛下誤會我想叛國呢?我有那個智商和能力麼?」

  侍衛:「……?」

  他意識到問題嚴重了。

  他往前走,想抓白呦的手探脈。但白呦警惕他,躲著他和他繞圈子,不肯和他靠近。

  侍衛自然不對她動武,見她不肯過來,只好停下步子說:「你還知道自己是誰麼?」

  白呦靠著門,警惕看他,告訴他自己是白呦。

  侍衛鬆口氣:「你還記得自己和殿下的關係就行。」

  白呦突然聰明一把:「你的殿下是二皇子麼?他果然沒死!」

  侍衛震驚,沒想到她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白呦繼續自作聰明:「但是你應該懂吧,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二皇子奪位失敗,就不要來騷擾陛下了。」

  侍衛:……神他媽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他說:「誰告訴你是爭皇位?不是,你真的失憶了?」

  白呦歎氣:「你看,我只是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你們這群反賊,不肯歸順也就算了,就算派刺客,也別派我這樣的啊。你回去告訴你們二皇子,請他不要再逼迫我了。我是寧死不屈的!」

  侍衛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他先慢吞吞:「誰告訴你二皇子知道你在幹嘛了?」

  白呦驚。

  侍衛再說:「誰逼迫你了?不是你自告奮勇,自願要進宮刺殺狗皇帝的麼?我們想攔都攔不住啊。」

  白呦:「……」

  氣氛有點尷尬。

  她陷入了對自己深深的懷疑中——我是誰,我在幹嘛,我為什麼要這麼幹。

  --

  氣氛僵硬古怪中,外面風聲赫赫,忽刮向緊閉的大殿門。黑魆魆中,狂風四起,門窗被催開,黑壓壓的宮廷侍衛們從外闖入。白呦一愣,見那些侍衛們直殺向那個與她閒話了半天的侍衛。

  白呦連忙躲開他們,想向外逃。她慌張出門,一邁出門檻,就撞入一個人的懷裡。

  腰被摟住。

  白呦抬頭,看到是皇帝這張清雋的小白臉,她頓時又慌又感動。

  白呦不躲了,她小鳥依人般躲入皇帝懷裡,嬌弱撫胸,虛弱無比道:「陛下,你快殺了那個人吧!他對臣妾欲行不軌,多虧臣妾堅貞,死都不從!」

  白呦心中慌亂。

  她不想讓陛下知道自己和二皇子的關係,反正那個侍衛本來就是反賊,死了就沒人知道了。

  皇帝將她推開。

  白呦繼續虛弱地往他懷裡依偎。

  皇帝再次把她推開。

  白呦身子發抖,不可置信地抬頭,泫然欲泣:「陛下你是不是不信臣妾?臣妾是你的愛妃啊!」

  皇帝握住她的手腕,低頭看她。他嘴角抽了抽,語氣複雜道:「呦呦,太皇太后來了。」

  白呦:「……」

  她一下子緊張,都沒注意到皇帝管她叫「呦呦」。身後殿中還在打鬥,白呦僵硬地站在皇帝身後,她探出頭,果然見冷宮今夜格外熱鬧,皇帝大駕後,居然真的是太皇太后親自來了。

  太皇太后是一個看著非常慈祥的老奶奶,但是她看過來的目光,充滿了刺探般的審視。

  白呦:……要糟。

  這種王母娘娘要分開牛郎織女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白呦再想到自己剛才躲陛下懷裡胡言亂語說什麼別人對她圖謀不軌,她一下子身子搖搖欲晃,臉色蒼白。

  完了,在太皇太后眼裡,她肯定是勾引皇帝還淫亂後宮的小賤人。

  --

  白呦垂頭喪氣,老老實實地跟著皇帝,一起進了太皇太后的宮殿。進去後太皇太后和顏悅色:「陛下,你去審問那個抓起來的刺客怎麼回事吧。白芳儀這邊,交給哀家便是。」

  皇帝看一眼慌張著小臉、抓著他衣袖不放的白呦。

  皇帝沉吟片刻,他握住了白呦的手。

  所有人都愣住,包括白呦。

  見皇帝握住白呦的手,向太皇太后說:「祖母,朕走之前,只有一句話。」

  太皇太后示意他說。

  皇帝:「白呦,是朕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朕念念不忘,徘徊至今,方得佳人回歸。」

  太皇太后語氣古怪:「哀家怎麼不知?」

  皇帝淡然道:「祖母不信,問皇后便是。不光皇后,宮裡的后妃都知道。」

  太皇太后有些懵:「……」

  白呦驀地睜大眼,看向皇帝側臉。她看他側臉平靜,看他握著她的手向太皇太后撒謊。他是為了在太皇太后面前保她。她心中生起漣漪圈圈,睫毛輕顫,一下子失神,又一下子有了勇氣。

  --

  皇帝一走,白呦就跪了下來。

  跪得太乾脆,讓太皇太后都沒反應過來。

  白呦說:「太皇太后,其實是這樣的。我和那個二皇子估計是情人的關係,但是應該不是夫妻,因為我有守宮砂。我估計他沒死,尋機報復,就狠下心,派我這個姘頭進宮殺陛下。然後我大概是不服氣,我中間不知道怎麼把自己搞失憶了。但我已經進宮了。我進宮後就深深愛上了我們陛下,完全不想殺陛下。我估計我也是沒能力殺陛下的。」

  太皇太后:「……」

  白呦睜著無辜的眼睛:「事情就是這樣。」

  太皇太后:「……你也太誠實了吧。」

  白呦:「這種麻煩事,交給你們這種大人物操心,不是更好麼?」

  太皇太后神色古怪,艱難道:「……行吧,這事哀家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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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4:52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七章

  白呦告訴太皇太后的話都是她半蒙半猜的,不盡實,處處漏洞。

  然而漏洞有什麼關係。

  白呦理直氣壯地想:她誠實啊!

  誠實是最美的品格,至少太皇太后就被她打動,不審問她了。

  白呦被太皇太后宮中的宮女送走後,那一路把白芳儀送回寢宮的嬤嬤回來向太皇太后報告:「……娘娘倒是一貫沒心沒肺,壓根不把今晚這麼大的事放在心上。咱們陛下是不是就喜歡芳儀娘娘這麼傻的?」

  嬤嬤一臉後悔表情,心想若是皇帝喜歡的是傻的,那他們之前都努力錯方向了。後宮美人各有各的好,偏偏沒有一個是傻的。

  太皇太后道:「她直接將實話告訴哀家,哪裡是傻的?無非是不願意操這個心罷了。人生走了艱難模式,卻渾然不在意,當機立斷的決心,哀家看著比誰都厲害。她當年父親治了貪污罪,全家被貶,這些年離開了長安,難道日子就過得舒坦麼?」

  「但是凡事只要不放在心上,就都可以捱過去。陛下缺的就是這份心性。所以陛下才會喜歡白芳儀吧。」

  雖然當初皇后求過太皇太后救白呦,但是正經說起來,這確實是太皇太后第一次見白呦。太皇太后的心情很複雜。太皇太后突然想起來:「陛下說他以前喜歡過這位白芳儀,這是真的麼?」

  嬤嬤:「不知道呀。沒聽說過啊。」

  嬤嬤安慰她:「您當日讓白芳儀進宮,不就是想拼一把麼?只要娘娘不恢復記憶,就是向著咱們的。」

  太皇太后幽聲:「哀家就怕她恢復記憶後,轉手給陛下一刀子。」

  --

  當夜註定不平靜。

  皇帝被太皇太后派去審問那個侍衛內奸。其實皇帝很沒有興趣審問,他不用問,都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流程還是要走一走的。走完流程後,那人要是沒用了,直接弄死就是了。

  但是這宮裡,也不知道還藏著多少二哥留下的眼線。

  先皇駕崩前把所有的人手都留給了二皇子,可謂偏心到了極點。

  皇帝一聲冷嗤。

  他坐在殿中,聽大內總管向他彙報審問的結果。大內總管瑟瑟發抖道:「那人被打得奄奄一息,卻堅持娘娘和程蘋那個反賊真心相愛,娘娘是為了救程蘋才自願入宮的。老奴看他快被打死了,應該……說的不是假話吧。」

  程蘋,是二殿下的名字。

  皇帝面靜如水。

  大內總管怕皇帝發怒後要殺他,彙報完就趕緊尋藉口出了宮殿,背後已藏了一身冷汗。而皇帝仍坐在殿中書案前,手撐著額頭。如大內總管所猜的那般,他此時雙目赤紅,額頭青筋欲爆一般地狂跳。

  白呦和程蘋……其實白呦露出她手腕上那朱砂紅的時候,皇帝就知道她是程蘋派來的了。但是程蘋如此對她,對她下毒,她竟還給程蘋賣命!那皇帝算什麼?成全他們真愛的一個工具麼?

  皇帝手指曲著,扣在案上。他壓抑著自己下令殺了白呦的衝動。他告訴自己白呦是無辜的——可是她偏偏喜歡程蘋!

  就和當年一樣!

  --

  五年前的宮室學堂,白呦和三皇子一起讀書。比他們大了兩歲的二皇子程蘋,一是因為年齡有些大了,二是因為體弱多病,是不和他們一起讀書的。

  三皇子自從那晚在荷花塘與白呦親過後,就一直有些躲白呦。他躲白呦時,又會偷偷觀察白呦,看看她對他是什麼想法。他看到白呦依然整日笑吟吟的,和她的好姐妹六公主玩耍,還繼續吸引其他皇子的目光,三皇子就隱隱有些不高興。

  他覺得她不尊重,也不在乎那件事。

  獨獨他一人在意,就很沒意思。三皇子便更刻意地遠離白呦。

  誰知這份刻意遠離,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三皇子對白家⼳女很有意見,非常不喜歡那個小娘子。當二皇子因為聽了這個謠言,過來讓三皇子幫忙給白呦送情詩時,三皇子特別震驚。

  二皇子生得溫潤儒雅,偏文秀羸弱,平日總在養病,三皇子與這個兄長的關係只能說一般。

  情詩送到自己手裡,三皇子艱難道:「為何讓我送信?」

  二皇子因思慕女郎而面紅,又很不好意思:「只因其他皇子都對她有好感,只有三弟你不喜她,我才想請你幫忙。可以麼?」

  三皇子心裡雖不舒服,卻可有可無地答應下來。他是個君子,幫人送信也沒什麼。

  白呦收到三皇子送來的信,分外驚喜。她撫摸著信封,抬頭向三皇子道謝,又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

  三皇子就更不痛快了,沉聲:「宮中禁止私相授受,你克制一點。」

  白呦:「啊,你這麼迂腐的麼?」

  不待三皇子疑問,白呦就連忙發誓,說自己會小心,不讓人發現的。

  之後三皇子就一直幫那兩人送信了。

  他看白呦就愈發不痛快。每日讀書時,看她托著腮思春的樣子,他就心中嫌惡。待她來給自己信,讓自己送回去,三皇子的不舒服,就快到了極點。終有一日,其他皇子公主還沒來學堂前,白呦又早早過來,坐在三皇子書桌對面,把寫好的回信遞過來。

  三皇子:「馬上就要考試了,你腦子裡只有這些情情愛愛。作為六公主的伴讀,這般給公主丟臉,可以麼?」

  白呦一怔。

  然後她突然傾身過來,伸指戳了他臉一下。

  三皇帝頓時驚了,猛地抬頭起身,書桌上的書跌了下去。他袖中手發抖,僵硬而震驚地看她,握住了她過來戳他的手。他憤怒至極,覺得她玩弄自己,質問道:「你幹什麼?!」

  白呦也被他的反應嚇到了。

  她眨眨眼,又突然噗嗤笑道:「你這個人好有意思,表面一套背裡一套。情話說得那般好聽,我不過碰你一下,你慌什麼呀?難道你就打算一直靠情詩麼?」

  三皇子:「……」

  白呦:「每日給我的情詩,不就是你寫的麼?」

  三皇子說:「不是我寫的。」

  白呦:「……」

  三皇子:「那是我二哥寫的。」

  白呦:「……」

  三皇子:「你和他互通書信這麼久,你都不知道是他?他沒在信裡寫清楚?你竟然以為是我?」

  白呦低下頭,漲紅著臉,有些尷尬拘束:「對不起,打擾了。」

  都怪二皇子托大,以為三弟送信的時候會說清楚是誰送的,可惜三皇子都不想和白呦說話,當然沒解釋是誰送的信。

  鬧出了眼下烏龍。

  白呦轉身要走,身後怔愣的三皇子一下子伸手,拽住了她手腕,將她拉了回來。他拽著她的手腕,她抬頭看他,見他目中光華閃動,似憤怒,又似……欣喜。三皇子低聲:「一起讀書這麼久,你都不認識我的字麼?」

  白呦被他看著,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高興:「對不起,我回去就去認真研究你的字。」

  三皇子輕輕「嗯」了一聲。

  少年少女沉默面對面,忽看對方一眼,又故作無事地各自移開目光。

  但心裡偷笑。

  --

  之後白呦有沒有繼續和二皇子通信,當年的三皇子就不清楚了。至少白呦沒通過他的面再和二皇子回應什麼。

  然後白呦還和三皇子一起練字了,真的認真研究了他的字。而他投桃報李,還模仿了她的字跡,在她生辰時送禮物給她……

  殿宇爐中香熄滅,有些冷。

  皇帝手撐著額頭,回憶著當初白呦和二皇子的最初交集。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恨不得打白呦一頓。他覺得白呦一定是背著他偷情了,不然為何她離開長安後,二皇子就和她好了?她肯定在宮中讀書的時候,就背著他和二皇子勾搭上了!

  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皇帝自己在殿中越想,越氣得要死。

  他召來大內總管,冷冰冰地吩咐:「給朕把白芳儀,貶為貴人去。讓她給朕好好反省!」

  --

  當天夜裡三更,白呦都睡了,大內總管過來,非把她從夢裡拉扯起來,對著她念著一長篇的論述。據說是皇帝親自寫的,讓大內總管來呵斥她。不過白呦太睏了,她一邊聽,一邊打哈欠。

  旁邊宮女推一把,白呦才清醒。大內總管提醒:「陛下是將您貶為貴人了。」

  白呦擔心地問:「那之前芳儀的那些東西,陛下要收回去麼?」

  她戀戀不捨地回頭看自己擺滿一宮的珍寶器具。

  大內總管:「陛下沒說,大概是不收的?」

  白呦問:「那陛下日後還來我這裡吃飯麼?」

  大內總管:「陛下沒說,應該是還來的吧?」

  白呦沉默許久,問:「那我這個位份降回去,區別在哪裡?」

  大內總管也不知道。

  大內總管支支吾吾:「陛下要娘娘反省。」

  白呦:「反省什麼?」

  大內總管會答這個題!

  他道:「陛下讓娘娘反省你五年前對他不忠的事!陛下說你讀書時背著他勾三搭四,他要你好好反省。陛下還送了《烈女轉》給娘娘讀,讓娘娘好好跟人家書上女子學習。」

  白呦不可置信:「……五年前的事,他現在要我反省?不是,我五年前做什麼了啊,我什麼時候勾三搭四了啊?還是背著他?」

  大內總管看過來。

  白呦想起來自己的人設,立時微笑:「……自然,陛下是牌坊精轉世的,而我作為陛下心中的白月光,確實該好好反省一下。」

  --

  第二日。

  白呦鋪開宣紙,開始寫反省——《論臣妾為何不是牌坊精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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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八章

  皇帝做了個夢。

  夢到五年前白呦離開長安那一天。

  他燒得厲害,被困在宮中,舉步維艱時,卻還是掙扎著逃出那座困住他的皇宮。彼時他與自己的父王鬥法,已經處在了下風。他懷疑自己連續高燒,都是自己的父皇在害自己。父皇想讓他死,整個宮裡都沒有可信賴的人。

  而白呦又要走了。

  三皇子那時候已經滿心備受折磨,他無法幫白呦父親的貪污案重審,他甚至自顧不暇。只是在白呦走的那一日,他發著燒,瘋了般出了宮,想看她一眼。三皇子策馬出皇城,身後一眾騎士與宮人追在後。

  三皇子去追白家那出長安的寥寥幾輛馬車。

  他登上了城樓,頭昏眼花之下,難受得欲吐欲死。他撲靠在城牆頭,面色蒼白,忍著難受去向城樓下出城的那車馬看去。

  他心中悲愴又煎熬,不知如何才能留下白呦時,他看到了城樓外的白家車馬停了下來。白家車馬停了下來,城門打開,新的一方人馬追出了城。站在城樓上的三皇子,便看到追出城的人是二皇子程蘋,從車中下來的用幕離遮擋全身的小娘子,正是白呦。

  那二人在城樓下互訴離別之情。

  二皇子依依不捨,白呦掀開幕離,看著二皇子的眼神,又迷茫,又感動。

  城樓上的三皇子驀地倒了下去,徹底陷入了昏迷。

  --

  皇帝從夢中醒來,一身冷汗,分外不舒服。

  他衣衫寬鬆曳地,手撐住額頭,慢慢思考著。

  他覺得當年的自己就是傻透了。

  給二皇子和白呦當了腳踏板的他真的太傻了。

  換成現在的他,知道父皇殺自己的原因是為了救二皇子後,他會直接先殺了二皇子,釜底抽薪,哪用被他父皇逼成那個樣子。最後兩敗俱傷。而今白呦回來了……皇帝思考,她是不是真的想殺他?

  皇帝有點兒煩。

  他不是以前單純正直的三皇子了,他其實也不算喜歡白呦。

  只是宮中太寂寞,一開始不打算殺白呦,也只是覺得她有點兒意思,再加上太皇太后希望他不要再殺后妃了。之後皇帝徹底決定不殺白呦,是因為他看到了白呦手腕上的朱砂紅。

  他看到那第一眼,就知道她估計是回來宮裡殺他的。

  反正皇帝本來就不太想活了,她想殺他就殺吧。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手段來殺他。

  然而皇帝什麼都沒看到。

  就看到白呦整天傻樂。

  這次經過內奸的事,皇帝想到了太多關於二皇子的不美好記憶。他有點兒厭煩了,希望白呦想殺他就趕緊動手,讓他看到她的行動力。而不是一直玩、玩、玩——她到底有沒有點兒身為刺客內賊的覺悟啊?

  皇帝決定去督促白呦一下。

  皇帝喚大內總管:「擺駕白芳儀那裡。」

  隔著屏風,大內總管小心翼翼:「娘娘如今是貴人了。」

  皇帝沉默。

  --

  清晨時分,太皇太后想起了白呦。

  她打算試探試探這個白呦,看她到底是什麼個意思,是不是有可能對她孫兒不利。

  於是太皇太后讓身邊嬤嬤去請白呦來用早膳。

  一會兒,嬤嬤無功而返,報道:「娘娘被陛下關了禁閉。」

  太皇太后沒說話。

  嬤嬤繼續:「娘娘已經不是芳儀了,降成貴人了。」

  太皇太后默半天:「這位份降得也太快了吧?」

  嬤嬤安慰道:「沒貶去冷宮就挺好的。」

  太皇太后失笑:「冷宮?咱們陛下的冷宮有什麼用?陛下不喜歡見誰,都是直接殺了了事。什麼時候用上冷宮了?」

  嬤嬤窒息:「……倒也是。」

  太皇太后又煩惱:「可是陛下這不理朝政,什麼時候才能好?哀家已經快入土了,這國家大事,哀家平日稍微管一管,但大部分還得靠皇后她爹那一系多操心。然而國丈太操心,哀家又擔心這江山易主。哀家就盼陛下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不要再自我放逐下去了。」

  嬤嬤道:「二皇子身中劇毒,想拿陛下的性命當解藥。而二皇子一日不死,咱們陛下就一日不會開顏。」

  太皇太后冷聲:「所以白呦才顯得重要啊。」

  --

  白呦大清早,就被皇帝的突然到訪嚇了一跳。

  他沉著臉坐在她帳外,她眼睛一睜開就看到了他,嚇得以為他欲對她不軌。但她緊接著就想起來,人家清心寡欲得都快成仙了,怎麼可能對她不軌。

  白呦抱著被褥坐起來,拉開床帳,作出驚喜狀,對皇帝打個招呼。

  皇帝臉色平靜。

  白呦心裡咯噔。

  覺得他這狀態,有點兒回到進宮後他們剛見面的那時候了。

  他就是一臉平靜地要殺她。

  而皇帝此時不知坐在她帳外看了多久。他語氣倦怠,略微不滿:「朕看了一下,你的床上、枕下、褥下,連把匕首都沒有藏。」

  白呦:「……?」

  她迷茫問:「我為什麼要藏匕首?」

  皇帝說:「你沒有匕首你怎麼殺你的枕邊人?」

  白呦:「……?」

  她還沒自辯,皇帝就懶懶地擺了擺手,用看廢物的眼神看她一眼。皇帝說:「殺人都不會,你還能做成什麼?」

  白呦太委屈了——我沒想殺人啊。

  --

  白呦洗漱後,規矩地來給皇帝請安。皇帝等得不耐煩:「反省得怎麼樣?報告寫得如何?」

  白呦猶豫下,在他的沉靜凝視下,硬著頭皮去拿她的反省報告。

  皇帝翻了兩頁她寫的報告,就挑了挑眉。他本想來借此發難,卻偏對她的報告產生了興趣。

  她的報告,通篇胡說八道。他讓她反省她和二皇子是怎麼回事,白呦為了湊字數,從她兩歲學說話開始寫起,洋洋灑灑一萬字,白呦還沒寫到她七歲。不知道她和二皇子那破事,她要幾萬字才能寫到。

  皇帝:「你在寫自傳麼?」

  白呦委屈地坐在他旁邊:「因為臣妾……真的不記得了嘛。」

  皇帝還挺想繼續讀她的自傳的,但是他是過來和她吵架,是質問她的,當然不能給她好臉色。皇帝「啪」地一下將她的報告砸在桌上,白呦抖了一下。皇帝說:「不記得不代表什麼都沒做過。你自己進宮什麼目的,你心裡有數。」

  白呦深深看著他:「我愛你。」

  皇帝一怔。

  他面無表情:「滾。」

  他說:「不要胡攪蠻纏,說清楚你的計劃,說不定朕還能成全你。」

  白呦:「可是臣妾真的沒計劃啊!」

  她道:「陛下,你看臣妾,這麼傻這麼呆,像是能有一個完整計劃的人麼?臣妾這種人,腦子裡只有情情愛愛、吃吃喝喝呀。臣妾是做不了大事的!臣妾肯定是被人利用陷害的。」

  皇帝微窒:第一次見人這麼說自己。

  但是皇帝高貴冷豔:「朕不信。」

  白呦看他半天,歎口氣,開始摘衣帶。

  皇帝一下子:「……?」

  他一下子跳起,拽住她的手將她扯起來。皇帝不高貴了,他氣急敗壞:「不知廉恥!你做什麼?」

  白呦:「陛下得不到臣妾的心,可以得到臣妾的身?通過身,通向心?」

  皇帝被她的邏輯征服了,半晌無言。

  而白呦看他的面容,見他抿著唇、睫毛低垂輕顫,她心中動搖,忍不住湊上去,抱住他的脖頸,親上他嘴角。

  皇帝:「……?」

  皇帝推她,白呦不肯。他向後跌坐,她跟著他一起摔坐在地上。皇帝怕她摔傷,伸手擋住她後腰。而這一來,更將白呦送向自己。二人氣息有些亂,微微分離,眼睛看著對方。

  皇帝手撫摸她緋紅的面頰,指腹擦在她的唇上。

  他也有些難以自控。

  皇帝喃聲:「我本來是想罵你的。」

  白呦撒嬌:「不要罵臣妾嘛。你就當臣妾沒腦子,有什麼事幫臣妾做了就好了。」

  她閉上眼。

  她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

  不管她看到二皇子的畫像如何悸動,她喜歡的到底是皇帝。

  皇帝也許沒有白月光。

  但是白呦心中那個碰不上摸不到的白月光,就是他。

  二人望一下,又親了起來。

  期間皇帝情切,袖子涼涼地勾過她的頸。白呦躲入他懷中,微微發抖。她有些茫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皇帝卻又突然退後,說:「好了,到此為止。」

  白呦:「啊?」

  皇帝手按著她的腕內肌膚,手指輕輕擦過她那點兒朱砂紅。白呦與他一起看去,聽到皇帝似笑道:「之前那個侍衛提醒我了,你還是繼續守宮砂吧,起碼證明你清白。」

  白呦:「……」

  她心想:陛下你在說什麼胡話呀!留著守宮砂,這樣你也睡不到我了啊。

  啊,反正他也不想。

  白呦小心翼翼:「陛下,臣妾有個問題。」

  皇帝心情好,寬容道:「問吧。」

  白呦:「臣妾自然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愛陛下你的。但是陛下你這麼清心寡欲……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皇帝面無表情:「你的隱疾指的是什麼?」

  白呦:「你不行?」

  皇帝深吸一口氣。

  白呦警惕後退:「陛下,你不要殺我。」

  又補充:「你也不要打我。」

  皇帝:「你過來,朕不打你。」

  他歎口氣:「本來朕想升你位份,讓你進入四妃之一。」

  白呦驚喜,她想要更好的待遇!

  皇帝現在說:「但那是在你說這話之前。現在朕打算將你打入冷宮了。幸好朕一直沒拆冷宮,冷宮稍微修一修,還是能住人的。」

  白呦花容失色。

  而皇帝目中浮起笑,一把拉過她,又親上她嘴角。

  白呦顫抖:「你……一邊親我,一邊要把我打去冷宮?」

  皇帝不耐煩:「是啊。」

  他捧住她的臉,溫聲:「別想那些了,專心點。」

  白呦:……我怎麼能專心啊?我都要被打入冷宮了,你還對我親親抱抱!

  好絕望!如何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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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15:28 |只看該作者
卷一 二進宮後發現我居然是暴君的白月光 第十九章

  白呦離開屬宮搬去冷宮的那天,幽幽怨怨,整個後宮的妃子都來送她。

  那日天陰雨涼,葉落如燒後殘燼,鋪在通向冷宮的幽僻小徑上。頗有些淒風苦雨的意思。

  送行的后妃們整體氣氛分外低迷。因白呦的被打入冷宮,似乎就是昭示她們計劃的失敗——

  皇帝連青梅竹馬的白月光都說拋棄就拋棄,對她們還能手軟麼?

  白呦一入冷宮,日後她們就不敢在宮中四處走了。唯恐撞入陛下手中,陛下就算不殺她們,也會收拾得她們掉層皮。

  后妃們喪眉打眼,還是皇后最大氣。皇后保持著風度,叮囑白呦到冷宮後也不要自暴自棄,待尋到機會,皇后會請太皇太后救她出來的。

  白呦天真道:「不會的,陛下會接我出來的。」

  良妃同情地看她一眼:這小娘子傻得沒救了。

  甜寵都要變成虐戀了,她還這麼樂觀。

  良妃塞給白呦一本她新寫的話本,供白呦在冷宮時打發時間。之後良妃就別目,不忍再多看她一眼了。

  而張婕妤躊躇半天,問:「我繡完一百幅屏風真的能得陛下寵愛麼?」

  其他妃嬪們:「……?」

  皇后看張婕妤一眼,張婕妤委屈退後,打算回去繼續繡自己的屏風。她只是剛剛開始繡,繡得很不自信,想問問白呦的意見而已。總不能白呦失寵,她就也放棄了吧?她小時候見過陛下一面,從那時候就喜歡陛下呢。她一直想好好將自己的少女心事告訴陛下……但是陛下顯然沒耐心聽她講。

  白呦看她們如此不看好自己,就道:「我沒事的。皇后殿下,過兩日我們一起吃螃蟹啊。」

  皇后憐憫道:「好。本宮會尋機會偷偷送螃蟹給你吃的。都這般時候了,你還嘴饞,妹妹有這心態,當也能在冷宮住下吧。」

  白呦:「……」

  --

  白呦占了冷宮裡最大的一處宮殿獨住。

  宮人們跟她來後,就開始四處打掃收拾。白呦站在新宮殿前看半天,這已經是她選中的光線最好的宮殿了。白呦對新住宅比較滿意,這裡夏天肯定涼快。在宮中住的這個夏日,她實在熱得受不了。

  而冬天嘛……

  白呦喚來一個宮女,理直氣壯地吩咐:「你去找陛下,說我這裡好冷,我要冰炭,要熏爐。」

  宮女提醒:「娘娘,您被打入冷宮了。不能隨便出去的。」

  白呦:「休妻還有贍養費吧,難道我不配麼?」

  宮女去試了,不到半個時辰,浩浩蕩蕩的宮人來冷宮了。為首的是大內總管,親自到來,笑眯眯地向之前降了位份還沒升回去的白貴人請了安。大內總管身後,除了白呦要求的毯和爐子,還有屏風畫障、器具珠寶、犀角象牙等物。

  除了白呦舊日宮裡擺著的,白呦大概看一眼,還多了許多新的。甚至包括一幅「山鬼圖」。那是白呦之前在陛下寢宮中見到的。

  這下大家便都明白是誰讓大內總管走這一趟的了。

  大內總管繞著白呦的新宮殿轉了一圈,道:「這宮有些破舊,委屈娘娘了。」

  白呦幽怨道:「你記得中午為我拿一碗清粥。」

  大內總管:「……?」

  白呦歎:「打入冷宮的後妃,整日只有窩窩頭,粗茶淡飯。這是我仔細查過的。日後我就要過這樣的日子了,總要習慣。」

  大內總管噎得無話可說。

  當夜皇帝為要懲罰白呦,冷著心腸沒去看她。他聽大內總管描述白呦的新宮殿,大內總管想說白呦矯情,但是皇帝喃喃自語:「打入冷宮的妃子,都不太好受的。」

  大內總管心想沒看出白貴人哪裡不好受,她那哪是去住冷宮,她是搬新家啊,還收了皇帝的一堆賀喬遷的禮物呢。

  皇帝再聽大內總管說白呦想修宮殿,他沉吟一下,道:「必是冷宮太荒涼,罷了,隨她吧。」

  但皇帝心情卻低落起來。他心裡想著冷宮中的白呦。他擔心冷宮陰冷,她會生病。又擔心她吃不飽穿不暖,在冷宮中被人欺負。皇帝想得有些糊塗,不自覺地念了出來。大內總管就道:「陛下想多了,冷宮只有娘娘一個人住,誰欺負她呢。」

  皇帝冷冷道:「孤魂野鬼呢?」

  大內總管:……陛下都開始信怪力亂神了?

  當夜皇帝睡在床上,盯著帳子上的卷草雲紋出神。他心裡有點後悔兼擔心,他想去冷宮看看她。但是想到白呦才去住第一晚,自己就巴巴地過去,豈不是說明這懲罰很表面功夫麼?於是皇帝硬著心腸,心想必須要冷冷她,讓她知道她錯了。

  皇帝入睡。

  半夢半醒間,感覺褥子裡鑽進來了一個東西,涼涼地,又很不老實。他夢中清醒,當那東西小心翼翼翻動的時候,他手伸出,一把拽住那人的手腕,從自己的被褥裡拖出來了一個東西。

  是個美人。

  眼睛清亮亮的,青絲如瀑如夜,傾瀉在暗夜中。她被扣住手腕,仰起臉看皇帝的樣子,靈氣十分,有些小妖精的感覺。

  皇帝恍神,總覺得哪裡見過她似的。

  那種熟悉感。

  緊接著他徹底從夢裡醒過來,黑著臉瞪她:「白呦,你長本事了!」

  皇帝起身坐起,要人掌燈,他一手摟著她的腰將她如拔蘿蔔般提起來。白呦伸手就要捂他要喊人的嘴,靠在他身上,噓個不住:「陛下別喊人!是我!」

  皇帝:「你夢遊?」

  白呦臉紅。

  她厚著臉皮摟住他脖頸,親昵地將臉貼著他頸。皇帝厭惡地要掀她下去,惡狠狠道:「竟是誰,敢放你進來!」

  白呦:「可是臣妾做了噩夢,醒來不見陛下,臣妾好慌的。」

  皇帝垂目,睫毛濃密如簾,他判斷她神色。

  白呦貼著他頸,氣息軟軟地拂著,她還一驚一乍地用氣音說話:「陛下收留臣妾一夜吧?冷宮好黑,臣妾害怕。」

  皇帝:「不行。」

  白呦:「……?」

  他怎麼不按套路走?

  白呦懵懵的,被皇帝趕下了床。大內總管隔著簾子得到皇帝旨意,要送白呦回去。白呦氣得臉紅,深覺丟臉,扭過頭在心裡發誓自己一定不再理他了。但是她又聽到窸窸窣窣的穿衣聲,白呦轉目看去,見皇帝也起了身。

  披長袍而坐,面白如玉,氣質清雅。

  皇帝淡聲:「不是怕黑麼,朕送你過去。」

  --

  第二日,皇帝派工匠去修葺冷宮的各處宮殿,白呦來皇帝寢宮住了。她理直氣壯地說自己的宮殿在修著,沒法住人。皇帝趕不走她,就任由她喜滋滋地將她的東西,不遠千里又從冷宮搬到了皇帝的寢宮。

  白貴人這番被打入冷宮的遭遇十分神奇。

  名義上她應該在冷宮被軟禁著。

  實際上她住在皇帝的寢宮中。

  她出皇帝的寢宮在御花園晃時,碰上后妃娘娘還會打招呼。而娘娘們已經迷茫,不懂白呦這到底是失寵了,還是沒有。

  然白呦恃寵而驕。

  經過之前那侍衛的事,她基本弄清楚皇帝對她的忍耐度極高。她就算不是刺客也是內奸,可是據說那個侍衛都死了,皇帝都沒有審問過白呦。皇帝頂多是讓白呦寫報告說清楚她和二皇子的事,白呦說不記得後,皇帝也沒有追究。

  九月份這個月,是白呦自進宮後,過得最舒服的一個月了。

  她整日住在皇帝的寢宮中,除了晚上睡覺皇帝仍與她涇渭分明後,她越來越突破他的界限。她在他的宮裡隨便住,隨便碰他的東西。她想要什麼,但凡說出來,次日皇帝就必然給她找過來。

  這就是打入冷宮的白呦的待遇。

  張婕妤羨慕地繼續繡著自己的屏風。

  而白呦興致勃勃,向皇帝撒嬌,說想請后妃娘娘一起來吃蟹。皇帝沒興趣,白呦一下午便纏著他:「臣妾知道陛下不喜歡她們,但是姐妹們人都挺好的,十分照顧我。自臣妾進宮……」

  皇帝:「她們是以為你是朕的心尖寵,才對你好的。」

  白呦微笑:「那有什麼關係?我這人論事不論心的。」

  皇帝看向她。

  白呦說:「不管是誰,我不管他心裡怎麼想,他但凡作出傷害我的事,我就再不喜歡他了。誰哪怕心裡不喜歡我,但做的事都是對我好的,那我就喜歡他。」

  皇帝怔忡看她。

  她依偎著他坐,抱著他的手臂,語氣隨意又淡漠。白呦心中如明鏡一般,清清楚楚。皇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掌托住她的臉。他看得情動十分,低頭正要親她時,白呦臉色忽的一變,她猛地推開皇帝。

  側頭張口就吐出了血。

  皇帝未曾反應過來,白呦便痛得暈了過去。

  離她上次癸水之痛,又過了一個月。

  --

  這是毒。

  「鳩迷」。

  一月一痛,一月比一月嚴重,可在人身上蟄伏長達數十年。

  原本這毒是在二皇子身上,二皇子因這毒,自幼體弱。但多虧他身邊養著一個藥人,藥人身上的血,可以緩解此毒,然而不能根治。若要根治,便需中毒人在毒最厲害的時候,食用藥人的心頭血,如此方可完全解毒。

  期間一月一毒,除了用藥人的血緩解,別無他法。

  而此毒的唯一標誌,便是手腕上會形成一點朱砂紅。那紅色越豔,毒性越重。

  可惜後來,二皇子身邊的那個藥人,因常年試藥,快死了。

  --

  皇帝坐在床邊,白呦昏睡著,他淡淡地聽御醫哆嗦的解釋。

  其實他們早就知道這毒在白呦身上了。

  恐白呦為了救二皇子,來試探皇帝的。二皇子估計快死了,急需皇帝的心頭血。白呦才鋌而走險。她還怕傳言有誤,所以不惜讓自己中毒,來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藥人。

  她為了那個人,真的是不惜一切啊。

  御醫道:「陛下不必救娘娘的。」

  皇帝低頭,看著床上昏迷的白呦。他淡聲:「取我的血吧。」

  ——她要什麼,他給什麼。直到把命送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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