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1-18
- 最後登錄
- 2024-11-7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803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39655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卷三 琉璃醉夢紅塵淚 第七十七章
當年深秋,寧鹿領兵出征,國師隨軍。
寧鹿想立即出兵,但還要留下練兵時間、她與軍隊熟悉的時間、糧草運輸時間,再加上國師勸說她等待今年出兵的最好時機,寧鹿將出征的時間,推了近半年。
這已是她的極限。知道哥哥處在危機中,她恨不得隻身去刺殺衛王,哪可能將出兵時間一拖再拖?
在國師告訴了她開天眼後所見的未來發展後,寧鹿心中煎熬,若是可能,她想直接走到衛王面前。她想告訴衛王「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我兄長」……然而如此一來,寧業這近一年的付出又算什麼呢?
她想救兄長,卻也不想讓兄長白費心機。思來想去,還是出兵最為妥當。
越軍南下,征討衛國。國師稱為寧鹿掠陣,到帳中時,他便屏蔽眾人,擺弄什麼陣法。許是國師平日就一副病歪歪的樣子,他這些日來勞神費力,精神看上去卻也還好。
夜裡軍隊駐紮在山林中,巡察兵已經探到,衛軍就在前方,再過不到兩日,他們就會和衛軍相遇。到時候,便是一場大戰。因為這樣,寧鹿吩咐今夜越軍早早紮營休息。
手下將士們休息好了,才能為即將到來的遭遇戰做好準備。
國師從帳中出來後,微微一怔,因見披著戰鎧的女將軍寧鹿,正於他的帳外徘徊,在等著他。看到他出來,寧鹿眼睛中星光微微亮起,露出幾分青澀乾淨的笑容。
幾月以來,寧鹿操持軍務,為了威儀,她越來越肅冷、殺伐果斷。她和國師認識的小公主幾乎大相徑庭,到這時候,她笑起來,國師才找回自己喜歡的小公主的影子。
國師回以一笑。
問:「小公主巡完營了?」
到如今,還會叫寧鹿一聲「小公主」的,只有國師了。
寧鹿走過來,仰望他幾分蒼白的面容。她心中閃過不明所以的驚懼,卻又強行壓了下去。
寧鹿笑道:「是。國師大人總是在布什麼陣,我也看不出來,只是見你這般累,便好奇你到底在做什麼?」
國師微笑:「不過是一些幫小公主贏的瞞天過海的小術法而已。不值一提。」
寧鹿問:「於你的身體可有損傷?」
國師道:「這些我本就一直在做,左不過如平時那般,結束後病上幾個月而已。我已習慣如此,並不礙事。」
寧鹿抿唇。
她道:「要不你還是停下來吧?你告訴我,說本來劇情中,我應該與衛王糾纏許久,還會中途死去。但是我之後總是會復活……既然我總會好起來,你不必再為我花心思。」
國師望著她。
輕聲:「在那本來的未來劇情中,本來就是我助你復活的。」
寧鹿愣下。
國師伸手,冰涼的手輕輕撫著她面容。他道:「除了我,我想不到這世上還有誰有那般能力,讓你復活。我欠黎國祖先一個恩情,無法坐視黎國血脈就此斷絕。天命是在衛王身上,可也在你身上。我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出手。」
寧鹿許久未語。
好久,她才壓下心中不安,低聲:「然而我總覺得你如此耗神不妥……你還是停下吧。」
國師搖搖頭,改口道:「我還要去看星象,小公主陪我一起吧?」
寧鹿抽抽抽鼻子,聲音悶悶的:「好。」
--
二人登上這裡最高的地方。
寧鹿坐在旁邊等待,看國師閉目觀星。
起風了,林中飄著大松樹混著塵土的清新氣味。
她不知道他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大國師在做的事玄之又玄、是她這類凡人觸摸不到的。而她只是仰著頭,眷戀無比地看著他。
她看他站在夜風中,看他衣袂飄若飛鴻,看他立於星光下、清矍瘦削。
就如……彩雲易散琉璃碎。
國師睜開眼,側頭,看到小公主眼中水波流光,一層層水光在眼中氤氳。她眼中波光粼粼,入神看他,如同要哭了一般。
國師一怔,猜到她心思,不覺笑一下。
他坐在了她旁邊,安撫她:「我真的沒事。」
寧鹿恨恨道:「當日就不該讓你知道我想出兵的事。」
國師漫聲:「我想知道,總會知道。況且我病了這麼多年,這次也沒什麼,何必驚慌?」
寧鹿悶聲:「這怎麼能一樣?這次是因為我……我不願因為我而讓你連累。」
國師說:「可是你要復國。」
他頓一下,微疑惑:「其實我始終不懂,你與你兄長,為何都想復國?黎國在的時候,你們也不過是不起眼的皇子和公主而已,並不受重視。恐怕你們的父皇兄妹,都不如你們這般態度堅定。」
寧鹿回答:「我是黎國公主,我天生就該與黎國共存亡。國在我在,國亡我亡。這是沒有任何值得猶疑、沒有任何必要去問值不值得的事。身為黎國王室,就不應該讓自己的子民成為階下囚,受別人擺弄。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不管別人怎麼想。」
寧鹿笑一下:「如果我是沒有武功、無能為力、只能看著黎國就此消失的小公主,那我在城破之時,就會選擇跳城而死,而不是逃。」
她道:「我想逃,始終是為了能夠重新回去。這是我身為公主的使命。」
國師看著她。
她面上神色堅毅,於復國一途,小公主確實從未猶豫過。這就像是……她本該如此,沒有緣故。
寧業又何嘗不是呢?
如國師這樣的境外之人,如國師這般沒有強烈國家概念的人,他確實是不懂小公主在這方面的堅持的。
國師:「如果復國成功後,新的黎王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你覺得你現在這樣值得麼?」
寧鹿轉頭看他,對他露齒而笑:「新任黎王如果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能登上王位的,那我怎麼會讓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呢?」
國師:「……」
寧鹿沒有明說,但是國師瞬間就察覺到了她心中狠辣的那一面——如果不合格,那就殺到他合格。
國師搖頭歎:「隨你吧。我雖然還是不懂你的堅持,但我會幫你的。」
可是他這樣說時,寧鹿的心又低落了下去。
他會幫她……他到底是如何幫她的?
她肉眼看不到,然而天下諸國都設立大國師一職。大國師必然有她看不到的手段,才能為人這般重視啊。
國師連天眼都能開,未來局勢他完全看得到……他到底會如何幫她?
二人並肩而坐,寧鹿緩緩伸手,將自己的手放在國師手背上。
她仰頭看著天上星辰,問:「你方才在觀星,你看到了什麼?我與衛王這一戰,我不求穩贏,只求能抓住衛王,逼他放我兄長。這是最低目標,你說,我可以麼?」
國師給她肯定答覆:「可以。」
寧鹿側頭,意外看他。
國師非常肯定的:「此戰你一定會贏。」
寧鹿:「……可是……你說現在天命是在衛王那裡啊。」
國師道:「我也說過,天命既在他那裡,也在你這裡。我做的,不過是瞞天之計,遮掩天機,將命數徹底轉到你這裡來。」
寧鹿張口,本想問他如此做、他會不會受傷,但是她想到她即便問、他也肯定說不會,寧鹿便閉了嘴,露出幾分憂鬱的笑。
寧鹿低聲:「那我求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你千萬不要騙我。若是你騙了我,你就永得不到你想要的。」
國師問:「你想知道什麼?」
寧鹿抬頭。
她以前所未有的專注看他:「這場大戰結束後,你會死麼?我還能看到活著的你麼?」
國師盯著她許久。
他道:「我自然不會死。你自然還能看到活著的我。這句話是真的,我絕不隱瞞。」
寧鹿仍盯著他,判斷他話中真假。她看了許久,終是放鬆露出笑,選擇相信了他。
寧鹿依偎入國師懷中,歡喜計劃道:「那等我贏了,等黎國重建了,我們就成親,生他十個八個孩子!」
國師禮貌道:「那得容我先養好身體。」
他這般開玩笑,寧鹿被逗笑,笑吟吟道:「是哦,我差點忘了你不行了。」
國師臉黑。
二人對望,卻只一會兒,又同時笑了出聲。
--
星辰懸天。
衛王親自帶兵出征,迎戰越國。
而衛王宮深處宮殿,年少的少年手腳均被鏈子拷著,獨自一人,被關在門窗緊閉的深宮中。
被關著的少年,如同清雪,又帶著一抹烈焰血色,看著羸弱,卻又致命。
難長久,留不住。
便是衛王對他的評價。
而這手腳被鎖的少年郎,正是黎國七皇子寧業。
黎國九公主與越國合作,親自領兵出征,衛王這裡,又怎會不知道?衛王決定親自出兵時,便將前一夜還與他相談甚歡的寧業鎖了起來。
衛王說:「孤也不是要將你如何,只是敵人是你妹妹,我總怕你臨時會出什麼招,誤我軍機。為了讓孤安心,孤只能先將你鎖起來。」
衛王再哄他:「你放心,待孤勝了這場戰,就將黎國作為郡縣送給你玩。」
寧業問:「那王君打算如何處置我妹妹?將她關入深宮,與你的妻妾們爭鬥麼?」
衛王道:「孤早就放下寧鹿了。既是你妹妹,孤自然會給她留一線生機。希望她知道你的孤苦用心,不要辜負你。」
寧業笑一下。
聽出衛王的言外之意,便是寧鹿若是不聽話,直接殺了便是。
衛王說要將黎國作為郡縣送給他……誰稀罕一個階下囚的生活呢?
衛王將寧業關起來後,就領兵走了。寧業被關在這裡,一直安安靜靜的。起初來送飯的侍衛還怕他鬧出事,警惕著他,但後來見少年只是乖乖吃飯、喝水,侍衛們便放下了警惕。
這一日,侍衛來送飯。
寧業坐在床畔,鏈條扔在他腳邊。寧業看了一眼粥,皺了下眉,說:「我要勺子。」
這個要求可有可無,侍衛就答應了。
侍衛取來了木勺,親自拿勺子舀粥餵寧業。
寧業將勺子含在口中,睫毛密長,唇紅齒白。他突然抬眼,對近在咫尺的侍衛笑了一下。
這一笑,又冷又冽,還有幾分鋒利。
侍衛怔忡,見寧業咬著勺子,輕而易舉的,寧業將勺子咬成了三段,含在口中。侍衛茫然他這是做什麼,就見寧業張口一吐,一段尚帶著木屑的木勺一部分,如刀鋒般,直插向侍衛的咽喉。
這麼近的距離,毫無逃亡可能!
侍衛當場斃命,倒在地上,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
而寧業口中還含著木勺的兩段。他低頭,木屑向自己左手腕上的鎖鏈飛去。帶著內勁,連續兩段!加上極巧妙的方位和力度,寧業左手腕上的鐵鍊一聲輕輕「啪」後,就被寧業掙斷了。
左手鏈子斷了,剩下的想解脫,就容易多了。
而不過一個時辰,寧業就扮作那個被自己殺了的侍衛,大搖大擺地拿上腰牌,離開了深宮。
寧業偽造了衛王的一道「原地待命」的詔書,讓要出兵的大軍不得出征後,他便騎上馬離開衛國王都,趕往戰場。
--
越軍和衛軍遭遇,連戰十日。
越軍不退,衛軍援兵遲遲不到。
衛王終得到姍姍來遲的情報,說寧業已經逃了,並在臨行前偽造了詔書。衛王驚怒,法令讓援兵即刻前來救援。然而大敵當前,衛王也不知能不能來得及。
因為,戰場上,連續三天,起了霧。
不見天日,不知今夕。
衛軍援軍即使到了,恐一時間都會迷失在大霧中,無法有效救援。
而這,正便宜了越軍。
越軍對自己這方的大國師之能敬佩萬分,竟連大霧都能招手而來。越軍面對衛軍本是不敵的,然而有大霧掩護,雙方竟然能夠打成拉鋸戰的形式。只要衛軍的援軍不到,這場戰爭,越軍還是有機會取勝的。
越軍層層推進,衛軍寸土不讓。
國師坐鎮帳中,自開戰之日,他便未曾現身過。
第十日,雙方彈盡糧絕,兩方主帥,都親自下場廝殺。衛王等不來援軍,又知道寧業已經逃了,他心神不安,不顧下方將領阻攔,騎馬奔上了戰場。
而進入濃霧中,作戰便困難十分。
衛王悍勇,手提長槍,見人便殺,英武十分。他在大霧中探尋,眼觀八方,目色銳利,緊盯著四方的一舉一動。忽然,一把劍從霧中破出,向他背後刺來。
衛王耳朵一動,當即上躍,在半空中一個大旋身,手中槍向後方飛來的劍挑去,要挑開那劍,向原路殺回!
而這一次,他卻失策了。
當槍與劍對上時,那劍沿著槍身輕輕一劃,刺拉拉聲中,劍沒被挑飛,劍的主人,從霧中走了出來。
戰鎧沾血,頭盔已失,束著長髮的少女,眉目昳麗,血色帶豔,持劍而望。
衛王趙明宣脫口而出:「寧鹿!」
寧鹿揚下巴:「好久不見。」
衛王:「黎國九公主寧鹿。聽說你親自帶兵,沒想到是真的。你和你兄長這對兄妹,倒是很厲害。想來你兄長在深宮中,若是知道你這般英姿颯爽,也會為你驕傲的。」
寧鹿:「你將我兄長如何了?」
衛王笑:「不如你跟孤走一趟,親自見見你兄長?」
寧鹿:「呵,殺了你,擒了你,我一樣能救我兄長!」
言罷,長劍飛出,身隨劍動!
衛王不敢大意——他早先被寧鹿刺殺過,他知道寧鹿的本事!
這種小姑娘,可不是尋常人家只會繡花的小姑娘。寧鹿手中的劍,是真的能殺人的!
--
然而衛王武力也不弱。
兩人在霧中對打,招招致命,都想解決對方,卻都一時無法得勝。
且衛王更勝一籌。
時間久了,寧鹿說不得便會輸。寧鹿開始有些焦慮,她發現的問題,衛王自然也發現了。
衛王漸漸好整以暇,邊打,邊又開始拉攏寧鹿:「其實你兄長在我王都過得挺好的,你不如跟我一道回去,和你兄長一起。孤也不是養不起你們兄妹兩個。」
寧鹿緊抿唇,不理會他的干擾,但是她的打鬥動作,明顯因為衛王頻頻提到「寧業」,而開始亂了。
衛王發現這樣,便更多地用「寧業」這兩個字來干擾寧鹿——
「寧業與孤相談甚歡,我二人互為知己,肝膽相照。你想不到吧?」
「你問也不問寧業願不願意,就一心要殺孤麼?」
「萬一孤死了,寧業捨不得呢?」
霧中,突然傳來一道幽涼少年聲:「王君口口聲聲提到我,便這般想念我麼?」
衛王頓時一驚,察覺後方有劍飛來。
而寧鹿聽到那聲音,眼睛頓亮:「哥哥!」
他們二人打鬥中,同時看去,五步之遠,霧中出現了寧業的身形。
少年緩步悠行。
在衛王瞳眸猛縮、森然向他看來時,寧業向衛王舉起了手中劍。
--
寧業與寧鹿是雙生兄妹。
二人一起用劍,向衛王殺來時,其中默契,非趙明宣所能截殺。
趙明宣漸開始手忙腳亂。
他震怒:「寧業!你真的要殺我?」
寧業不置一詞。
寧鹿在旁:「哥哥,我擔心國師大人……」
寧業低聲:「那便速戰速決!」
當下,兄妹二人齊頭並進,手中劍更快。
--
「噗」。
極輕的一聲,寧業手中的劍,刺入了衛王的心臟。
衛王終是不支,跪在了地上。
當寧業手中劍刺入時,時間好似靜止一瞬,圍繞他們的霧開始散了。周圍的打鬥聲,漸漸的,都能聽到了。
衛王抬頭向寧業看來。
寧業面如冰雪,對身旁妹妹道:「去找國師,這裡交給我。」
寧鹿自然無比信任寧業,看也不看衛王,轉身便走。
--
衛王怔怔看著寧業,再遲鈍地低頭,看自己胸口刺入的劍。那裡滲出血來,血越流越多,趙明宣身上也越來越冷。
趙明宣無力地倒在地上,他看著寧業。
寧業面無表情。
趙明宣目中流露出許多複雜情緒,最後失笑:「寧業,你真的很像當年的我。」
——心狠手辣,永不動心。
不管別人對你如何掏心挖肺,你終是頭也不回。
寧業神色微有鬆動。
卻依然沒說什麼。
他便靜靜地看著趙明宣倒在血泊中,他都不肯跪下扶他一把。
趙明宣覺得悲哀。
趙明宣低聲:「我是真的想將你看作自己人的。」
寧業抿唇不語。
他袖中提劍的手在發抖,然而誰也看不到。
趙明宣低聲:「殺了我又如何?我活著,不曾委屈你。我死了,黎國就算重建,你的兄弟姐妹們會放過你麼?」
趙明宣:「寧業,你何必……為黎國付出那麼多?」
少年不回答他。
他終是從失望到絕望,睜著不甘瞑目的眼,就那般死去了。
而到他死了,寧業才終於有了表情。
寧業蹲下來,抬袖將趙明宣的眼睛閉上。
寧業淡聲回答已經死了的趙明宣:「我和寧鹿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鹿兒也許真的只是想讓黎國重建,而我……是想要做王君的。」
「你對我很好,但是天下沒有身為階下囚的王君。我想做王君,你就是絆腳石。」
「你也不必擔心我的兄弟姐妹們不服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這個君王,我若是得不到,是絕不會甘心的。」
寧業靜靜地跪在趙明宣面前,他再刺出一劍,確保趙明宣死透了。
血濺上他冰雪般的臉頰,寧業睫毛沾霧,他喃喃自語道:「我既然殺你,也會殺其他人。你待我很好,所以你死後,我也不會在衛國大開殺戒……你我之間的事,這輩子是說不清了。下輩子吧。」
「要麼你還我,要麼我還你。」
--
大霧散去,兩方軍隊交戰的身形全都看到了。
雙方終於能看清彼此,發現敵我雙方都沒剩下多少人了。一愣後,大家茫然地站在屍體中,尋找雙方將領。
寧鹿一路尋找國師,抓住路上路上的將士,就問國師在何處。
她心中慌亂,因為既找不到國師,也找不到國師的那些弟子們。
寧鹿終於在一個快死的將軍那裡問到了國師蹤跡,她吩咐人給這個將軍包紮,沿著將軍指出的路,就向國師追去。
寧鹿騎上馬去追人,因那個將軍所指,說大霧散後,國師就出了帳子,和他的弟子們一起牽馬,離開了這處戰場。
將軍道:「大國師臉色極白,像鬼一樣……他一直在吐血,被他的弟子們帶走了。」
--
寧鹿縱馬直追!
大約一刻鐘後,她終於在山嶺入口中,見到了那行人馬。見國師等人牽著馬,走向山嶺。
寧鹿下馬大喊:「國師——」
前方的眾人身形一頓,國師背影微僵。他遲疑了很久,才回頭,向她看來。
看到果然是他,寧鹿眼中泛紅,歡喜地便奔上前。
她張口要說話,卻忽然僵住,目露驚恐。見國師只是靜靜站著,耳鼻口處就開始滲血。
國師的弟子們慌張為他擦血。
寧鹿到他面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失神看他。
國師輕聲:「也沒什麼,蒙蔽天機,反噬而已。」
寧鹿跪在他面前,她全身抖得厲害,唇被咬得發白。她輕聲:「你為什麼要走?」
國師含笑:「去越國,履行和越王的約定啊。」
寧鹿靜靜地看著他。
看得他的笑容慢慢收了回來,淡了下去。
風揚起,弟子們全都不說話,悲哀在眾人之間流竄。
國師目中浮起悲色,說:「鹿兒,我活不久了。讓我離開吧。」
他背過身,寧鹿突然站起,從後抱住了他。
他身子輕輕一顫。
身後,寧鹿也不歇斯底里。她只是緊抱住他,眼中已不流淚,多多少少,她早有預料。
寧鹿平聲靜氣:「跟我回去,我們成親。」
「秋士澤,單單只有你能為我犧牲,我卻不能為你做什麼嗎?我可以的。」
「我與你生同衾、死同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