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腿毛略粗] 有朝一日刀在手 (全文完)

蔡仲子

第六十章　五腐雜煲19

　　先不管開雲這個起名鬼才的騷操作，中央直播間裡的幾位專業解說都被震住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懵逼的心情。

　　正負責解說的那人關掉傳音設備，轉身問其他人：「你們怎麼看？」

　　幾人一齊搖頭。

　　沒看明白，不敢確定。

　　解說又轉過身，帶著遲疑打開設備，斟酌片刻後，說道：「開雲的這一招……殺傷力無疑很大。當然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沒法控制攻擊方向，大可能會誤傷隊友。不過，在眼下的情況，只要不會傷到自己都沒有什麼大關係，畢竟她周圍站著的全是敵人。」

　　解說點頭說：「開雲的這一招，頗具孤狼的風格。」

　　準確來說應該是瘋狼。無差別群傷，還會賤兮兮地轉向。

　　你以為我要打你？不，我只是路過。

　　你以為我只是路過？不，我要打腫你的臉。

　　……這威懾力，太強大了。

　　解說：「不過，開雲明顯是靠著內力才打出這麼高的傷害，在考場雙debuff的影響下，她能堅持多久？另外，鞭子這種武器主要還是用於牽制以配合隊友，很難直接拿下人頭。她此刻無疑需要隊友。」

　　＊＊＊＊＊

　　「她欺騙我們！」

　　片刻的驚訝過後，二軍中一青年唾棄道：「無恥！」

　　眾人跟腔。

　　開雲喊道：「我沒有！」

　　騙他們沒什麼，但是背鍋平白就要不高興了。

　　「不要再相信她的鬼話！」二軍眾人悲憤道，「管她陰謀陽謀，再讓她騙一次我就自掛東南枝！」

　　她什麼也沒說，為什麼不能相信她是個正直的人？

　　一位拄著長棍的男生上前，叫陣道：「我特麼不信你連棍招都會，兄弟們我來給你們開路，大家抓緊機會上！」

　　場地範圍有限，所以並不是人越多越好，畢竟完全施展不開。一般是輔佐打頭，打亂對方的節奏，然後再派輸出上場助陣。

　　人來得多的好處，就是底氣十足，一個戰術不行那就再換一個，實施車輪戰，相信總有耗死對方的那一天。

　　「我們今天這邊，絕對不死不休！」棍客放狠話道，「有本事你就踩著我們這些人的屍體，一個個過去！」

　　他兩手將鐵棍在手中轉了一圈，而後提氣運功，內力順著棍子蔓延開去，隨著他的揮舞，匯成一扇銀盤似的盾牌。

　　那位年輕的解說不由叫道：「又是大招！二軍為什麼致力於向開雲放大招呢？開雲的內力應該不夠了才對，他們完全可以再拖延一下，然後……」

　　主持前半場的前輩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他搖了搖頭。

　　解說用口型給了個疑問：「怎麼？」

　　前輩說：「開雲的外號，叫永動機。你覺得她內力不夠了，也只是你覺得而已。」

　　這是二軍一次次站在失敗的低坑裡，摸索出來的血的經驗啊。事實證明確實很有道理。如果他們還對開雲報以輕視，恐怕死亡數量早就控制不住了。

　　從解說的反應中也可以看出來，之前的那些失敗不怪他們，真的不怪他們。

　　賽場中，棍客已經發難！

　　「這招送你！」棍客喝道，「風捲殘雲！」

　　這招式名就特別適合這裡的場景。

　　有人稱棍為「百兵之長」，它的殺傷力雖然沒有刀和劍那麼強，但氣勢卻完全不輸。以勇猛、剛勁為特點，進攻快速，多變，密集，還能群傷，一掃就是一片。

　　棍梢掃過之處，所有的沙塵碎屑都被清空，前方半米長的區域內，全都呼嘯著鐵棍的棍風。

　　開雲此刻手裡拿的是鞭，在這種受限的環境裡，還真是不好對付棍客。她遲疑了下，用鞭子比量了距離，最後還是退開一步，叫道：「葉灑葉灑！」

　　葉灑迅速打著扇子，從後方殺出，跟開雲換了個位置。

　　扇子這種武器，跟刀槍不同，它沒有那麼明確的屬性，可以隱蔽，可以剛猛，同樣的，也可以柔和，全看使用者的風格與理解。

　　正因為它的特點不夠明顯，使用難度才遠高於其它兵器，但同樣的，一旦摸透，其抵擋難度，也是高於其它的兵器。

　　就見葉灑高高跳起，將扇子備在身前，棍客也立即抬高手中棍子，朝著葉灑的前胸撞去。

　　葉灑手腕轉動，朝旁邊一揮，借著風力，在空中轉了個身，落到棍子的右側。

　　棍客立即該攻擊為側打，葉灑大步上前，貼近了對方，又逼亂了他的步伐。

　　幾個來回之後，葉灑抓住棍客的節奏，用扇子的側面抵住了棍身，一推，一轉，以柔克剛，將棍子的攻勢減緩下來。而後左手抱住棍身，用身體擋住他的攻擊，右手將扇面朝對方的脖子揮去。

　　棍客大驚，想要抽回棍子，卻無奈不得，只能先行鬆開手，後撤躲避。

　　葉灑搶了別人的武器，看也不看，直接將東西朝後一丟。

　　二軍學生抬頭看去，就近的一個準備去搶。

　　「讓開！」

　　開雲手中長鞭作響，喝退站在那裡的學生，先一步將長棍接到手裡。

　　眾人的目光再次移到她的臉上。

　　那高舉著長棍的驕傲模樣，簡直像孫悟空找到了他的金箍棒。

　　開雲用力揉了把臉，宣告似地說道：「看我棍招！」

　　「不可能！」棍客叫道，「我說你們有完沒完啊？能不能別老搶我們的武器？還要好好打架呢？！」

　　「哈！」

　　開雲紮開馬步，兩手持棍，把端觸地，眼神堅定道：「我這招就叫，開雲捲所有！」

　　而後將棍身一轉，什麼也不管，只記住兩個要點：

　　內力運轉起來，手臂揮舞起來！

　　只要動作夠大，那就全是大招！

　　葉灑心頭被提著跳了一下，趕緊後撤，差點沒躲過去。

　　開雲這敵我不分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

　　反正現在，這問題真的不大。

　　她吸取了鞭客的經驗，在棍身上包裹了大量的內力。於是，與棍客揮舞出的圓形銀盤完全不同，她揮舞起來是個3D的刺兒頭，還時不時有內力在她的操控中溜走，像流星一樣飛向遠處。

　　揮霍，這是何其揮霍的大招方式？能被他們教練摁在地上狠狠打死的程度。

　　然後開雲完全照著棍客打過的動作，複製了一遍。

　　她不大熟練的運功方法，讓她的攻擊變得毫無重點，內力從棍子上不斷被揮出去，竟然詭異地與棍客的風捲殘雲達到了一致的效果。

　　這下是真的還原了棍的精髓，一掃掃一片。

　　仗勢欺人……其實是對二軍的不利啊！

　　他們太慘了！

　　二軍眾人陣陣叫苦。他們再次將自己的包圍圈擴大了一點。站不下的學生，已經是貼著牆壁瑟瑟發抖地哀傷。

　　這已經不是開掛的問題了，這是三夭的系統大樓，都整個被黑掉了吧？就算是遊戲，學技能還得先找技能書，開雲她是什麼情況？

　　「她今年是十八歲嗎？」有人弱弱說了一句，「她其實是天山童姥吧？」

　　這個疑問特別值得深思，否則他們的心靈無法接受。

　　幾個小隊的隊長正想跟總指揮彙報一下這裡的情況，詢問他的意見，目前要如何打破僵局。是繼續衝，還是先休整。結果剛剛接通了隊頻，就得知指揮方才不幸陣亡的消息。

　　簡直是個噩耗，鐘御竟然也在這個考場的小陣營裡！他同歸於盡後重新刷新，現在不知道是會去支援開雲，還是要去他們的老家繼續搗亂。

　　一想到這邊的戰場可能會再出現一個變態的傢伙，二軍衝鋒隊就集體變得不快樂了。

　　「這什麼命啊都是！」

　　「開雲到底怎麼回事？難道她真的什麼武器都會？」

　　「她拿走了我的棍子！」

　　「我的鞭也沒了！」

　　「我的劍已經沒了很久了！」

　　「不把她殺一次我們的武器拿不回來啊！」

　　「這是個假命題，我們正在殺她啊，就是因為要殺她才沒的武器啊！」

　　「不可能啊，明明我們人多！」

　　「人多」兩個字簡直成為了一個魔咒，讓他們連一個好用的藉口都找不出來。對自我的懷疑像陰雲一樣籠罩在他們頭頂。

　　二軍指揮發現自己的隊伍出現了不可忽視的士氣問題，而他現在根本沒有頹廢的機會，當即一掃陰霾，強勢道：「大家不要自亂陣腳！開雲會十八般武藝又有什麼用？她十八般武藝都比不上你們啊！非要硬碰硬的話，你們說，你們會輸給一個半吊子嗎？一旦你們覺得自己要輸了，才是失敗的開始！給我提起勇氣上！幹死他們丫的！」

　　「好！」

　　＊＊＊＊＊

　　這已經兩次了！

　　二軍的同伴們身在山中，可能無法察覺，還只是震驚於她的涉獵廣泛，知道這是學了半吊子，卻不可輕視的大招，觀眾也忙著給開雲喊「666」，不自覺就跟著二軍的思維走了。

　　只有幾位解說，憑藉他們多年的教學經驗，敏銳地從其中看出了不一樣的門道。

　　一個人細微的動作是無法騙人的，他們不相信開雲有那樣高超的演技，能把攻擊時的生澀都表演得那麼到位。

　　她分明是在試探，然後飛速改進，所以她的攻擊，帶著初生牛犢的莽撞，也帶著無知者無懼的那種強大。

　　「前面也有一次。」主持過前半場的解說突然道，「她之前也上了一次中央頻，當時用了一招暴雨梨花。同樣很粗糙。第一次是拿劍使的，第二次就是用刀改編的了。殺傷力很強，但是控制力不行。」

　　另外一人說：「這樣的情況，這個的問題，最容易出現在什麼階段？」

　　「初學者」這個答案映在他們腦海中，一下一下閃著光。

　　不敢想哦！

　　一人道：「快回去翻一翻！」

　　於是本該離場去休息的幾位解說，都來了精神，打定主意不走了，打開自己的光腦，前去翻找開雲之前出場的畫面。其餘人則繼續關注目前的戰局。

蔡仲子

第六十一章　五腐雜煲20

　　二軍學生接連幾個大招，沒能放倒開雲，卻將自己的內力一耗而空。

　　他們聽了指揮的意見，想上，但在躍躍欲試之間，突然發現，被車輪戰的可能不是開雲，而是他們。

　　似乎是已經習慣了，眾人自覺忽略了開雲接連放出大招的不合理之處。

　　然而，開雲的狀態並不算太好。她感受到了一陣眩暈，同時還有隱隱的睏意。

　　她不是個那麼不負責，會在打架的時候睡覺的人，所以她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大對。

　　開雲低頭看了下手中的棍子，懷疑是自己內力用多了。果然棍子不大好，她還是需要一把刀。

　　開雲四面環顧了一圈，最後鎖定一個刀客，咧開嘴角，朝那人笑了一下。

　　被她盯住的刀客忍不住渾身一顫，默默後退了一步，

　　葉灑察覺出開雲的些許不對。他悄悄上前，按住開雲的手背。

　　觸感一片滾燙，比之前還要厲害！

　　果然這樣的消耗，不是沒有影響的。

　　葉灑抓住開雲的手腕，皺著眉頭，委婉問道：「你，還行？」

　　開雲重重點頭：「還行！」

　　她腦子很清醒，確定不是狂暴。

　　二軍現在士氣正低，內力還在剛才被耗了一波，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刷分機會了。一旦錯過，又要重新開始。到時候不利的是他們。

　　葉灑遲疑過後，也堅定起來，說道：「那好啊！」就陪她再刷一波。

　　＊＊＊＊＊

　　之後的畫面，幾乎是開雲跟葉灑的個人開大秀。

　　拿回了刀的開雲，與帶著暗器的葉灑，像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最佳拍檔，這邊咻咻，那邊biubiu，送先鋒隊們去往地圖四處刷新。

　　這一幕感人的熟悉，與之前的區別是對比更加的慘烈。由於負面狀態的影響，二軍的續航能力直接告罄，畫面中全是普通攻擊跟磅礡內力的可笑對撞。

　　中央直播間的解說們已經顧不上分析戰局了，他們全部都在討論開雲。從各個角度給觀眾分析了一遍細節——變化的細節。

　　變化是最能看出一個人攻擊想法的地方，只要將開雲用過兩次的大招，放在一起比對，就能看出她思想跟理解的進步。

　　這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天才啊！她的這種驚人成長，其實都是二軍的人一手促成的！

　　二軍為自己培養出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縱然荒誕，可七八名解說的共同判斷，還是成功說服了觀眾。

　　被點醒之後，觀眾們再去看二軍內部的哀嚎，就有一種上帝視角的啼笑皆非。

　　喲，這是怎樣的小可憐呀？

　　他們以為自己是在反抗，卻不知道其實自己是在餵招。簡直無法想像他們重新觀看比賽錄像時的那種心情。

　　觀眾們一面開懷大笑，一面感歎開雲的逆天才能，然而都最後，還是會跟上一句：可惜是個稀有能源免疫。

　　這是個繞不過去的話題。

　　開雲表現得越是驚豔，這種可惜的情緒就越是強烈。

　　如果，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體格，那她無疑會是下一任浪潮的引領者。世間的悲劇之處就在於，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

　　雖然話題度很高，戰局也很激烈，但當相似的畫面不斷重複的時候，直播管理員還是選擇切換頻道，先行播報其餘考場的內容。

　　還在興頭上的觀眾，齊齊將界面切換到第五考場的分頻道直播間。

　　他們剛一進來，就聽第五考場的解說正含糊的，帶著一絲不滿的語氣，講解道：「果然開雲的大招用起來很粗糙。教她這一招的人，應該水平一般般吧……又或者是，這是特意改變過的招式，專門為了開雲設計？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改編成這樣無法控制的方法呢？難道僅僅是為了殺傷力嗎？」

　　評論區的觀眾大笑了出來。

　　「剛從中央直播間過來的我懵了。」

　　「哈哈哈又見名場面！」

　　「這次可以見識到比賽結束後雙方解說的論文battle嗎？」

　　「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是開雲現學現打的！就問你怕不怕！」

　　「果然你不能做主頻解說是有道理了，原來解說之間的差距有開雲和二軍那麼大！」

　　截然不同的畫風，二軍的眾人則在頻道內痛哭。

　　「我瘋了，我的內力那麼低的嗎？為什麼我已經枯竭了？我一直以為我是軍校平准水準，同齡優秀水平啊。」

　　「認真調息吧，趕緊過來接班，我們這邊快不行了。」

　　「就算她可以無限內力，行，但是我不信她可以不用睡覺。同志們耗死她，今天的夜晚還很漫長！讓她感受一下我們二軍頑強的生命力！」

　　天色已經轉黑了，今夜的確還很漫長。

　　二軍指揮那一邊，正被鐘御攪得不得安寧。他已經連續跟鐘御死鬥了三次，忙於趕路，難以顧及全域。而開雲這一邊，是勢如破竹的擊殺！

　　開雲的擊殺人數，從開始的36，快速爬升到40，隨後就著那股衝勢，一路破5！破6！

　　解說在頻道中為她一個個數著，數到後面，已經是難以置信。

　　隨後觀眾們也加入了計數的大軍，等待著她能創造一次奇跡。

　　等二軍指揮注意到這邊，看著排名中像坐了火箭一樣飛速上竄的開雲，才反應遲緩地叫道：「等一下！」

　　嘈雜聲太大，眾人都沒有聽見。

　　「她在拿我們刷分！」二軍指揮猛然驚醒，喊道：「我們入套了！靠！鐘御陪著我們打消耗，是為了把開雲送到前排去，他們這一隊伍的人都是瘋子！所有人停下！」

　　這次打上了頭的二軍眾人聽見了。

　　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臥靠他們在幹什麼呢？內力不足還要搏鬥，明知差距還想著用消耗戰，簡直像著了魔一樣的在給對方送分。

　　清楚知道眼前這道坎跨過不去，因為沒有晉級的可能，就試圖用屍體去填平，他們才是瘋了。

　　武學裡最忌諱的就是鑽牛角尖，只是當大家都在鑽的時候，他們陷入這個怪圈，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是什麼。他們完美地示範了一次，什麼叫被對方帶著在溝裡走。

　　二軍指揮也是後怕，當機立斷道：「所有人回撤！速度回撤！不要再打了！」

　　命令下來，二軍考生立即同潮水一般退了個乾乾淨淨。開雲等人也沒有動身去追。

　　此時是18時21分，雙方默契地宣告了和平。

　　軍靴踩在水坑裡的聲音一如來時那般猛烈，最後逐漸遠去，留下一片空虛的寂靜。

　　滴答的雨水從角落流下，細碎的雨花，打濕了眾人的軍裝。

　　這棟避雨的建築，已經快被他們打塌了。

　　葉灑喘著粗氣說：「先不要追了，我們需要換個地方避雨，還需要休息。」

　　開雲站在那裡，手臂垂下，頭不自然地點了一下，發出一聲抽氣的聲音。

　　葉灑動作頓住，小心走過去，用手肘推了推她，問道：「喂？你真的沒事吧？」

　　哪知這一動作，開雲順著就倒了下去。葉灑伸手一撈，才沒讓她躺到地上。

　　葉灑慌了，他發現懷裡的人體溫高得燙人，叫了兩聲：「開雲！開雲！」

　　開雲沒有回應，但起碼還在呼吸，身上的內力也運轉正常。

　　那怎麼會醒不過來呢？這裡可是模擬系統啊。

　　葉灑趕緊將她抱到了隔壁的一樓，找了個乾燥的位置，放她在地上躺平。

　　沒多久，鐘御，以及另外幾位潛伏的隊友，跟著聚集到他們這棟樓，前來查看開雲的情況。

　　幾人研究許久，互相眼神交流，最後決定說出一致的結論。

　　鐘御說：「三夭沒把她彈出，說明她體徵健康，沒有生命危險。系統沒給我們任何的提示，說明也不是狂暴。」

　　葉灑緊張道：「所以……」

　　鐘御：「所以應該就是睡著了。發燙或許和她的體質有關。畢竟我們也沒見過稀有能力免疫的人。」

　　另外幾人一起點頭。

　　葉灑：「……」他想殺人。

　　「她太累了，不過能睡覺也是一種能力。」鐘御揉了揉開雲的腦袋，笑道：「你應該也累了。短時間內，對面應該不會過來突襲，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有力氣的隊友，幫忙守個夜。大家輪流睡幾個小時，剩下的明天早上再說。」

　　葉灑的確累了，可他很難在戰場上睡著，這是多年來養成的職業習慣。他看了眼開雲的側臉，對她過於幽怨，伸手拎過了她的包，打開後一件件地往外掏。

　　頓時，所有人圍了過來。腦袋瓜齊聚一堂，巴巴地看著開雲的背包。

　　葉灑：「……」

　　鐘御慫恿說：「看看她的包裡都有些什麼。隔夜的食材，是要扔掉的。」

　　學弟舔著嘴唇道：「我終於要見證傳說，並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後腿君：「唉，要是她先做完飯再睡就好了。」

　　「五腐雜煲，」葉灑說，「我也會。」

蔡仲子

第六十二章　五腐雜煲21

　　身體灼燒的感覺讓開雲彷彿回到了自己的荒蕪星。睡夢中的混亂思維已經讓她無法分清自己是誰，又在哪裡，只有荒蕪星三個字在腦海中不斷盤旋。

　　荒蕪星白天溫度高，空氣灼熱，宜居區域只有地下城和保護區。在保護區五十多公里以外，有一片荒漠地帶。那裡乾燥彷彿沒有一點水分，風甚至能直接吹傷人的臉。

　　地上城市再建計劃剛剛起步的時候，荒蕪星上就只剩下開雲一個人。

　　她的記憶是從保姆機器人開始的。給她餵奶，洗衣服，教她說話的，全部都是一台智能AI機器人。可是因為星際對機器人的嚴格規定，不允許出現過於擬人的AI，她的保姆機器人顯得特別的冰冷，永遠只能做兩件事情——接收命令，處理命令。不會發出任何一句感性或安慰的話。

　　荒蕪星上的孤寂與它數據庫中保存的美麗面貌完全不一樣，當時開雲還小，靠著自己僅有的權限，致力於要在荒蕪星尋找其他的活人。

　　地下城裡沒有，保護區裡也沒有。

　　她不知道什麼是荒誕，只管開著自己的玩具小車，衝出了地下城，進入廢棄荒漠。

　　結果最後出不來了。

　　開雲對著胸口的救援設備大哭道：「爸爸救我，媽媽救我！我不行了！」

　　夜幕四合，玩具車的車燈照著紛紛揚揚的黃沙，天空像在下著一場金色的細雪，玩具車被深埋了一半。

　　開雲臉上掛著淚痕，用手摳著上面的開關，終於委屈地承認道：「我沒有爸爸。」

　　她比孫悟空還可憐，連猴子猴孫也沒有，全世界最後一個人類。

　　在她冷得半夢半醒的時候，一個男人穿過沙塵出現。他用力將玩具車從快被掩埋的沙坑中拖了出來，砸碎了車門，然後將她抱出，按進自己的懷裡，用大衣裹住。

　　開雲第一次聽到，帶著溫暖的心跳聲。

　　開雲努力地睜開眼，天空中透出一道光線。世界突然明晰起來。

　　唐話背靠著一側的石頭，那張英俊又略帶著些狡黠的臉，認真地盯著手中的光腦。此時的他還是很年輕的，正連著荒蕪星的網絡，和各種智能AI打對抗遊戲。

　　「你騙人！」

　　開雲的手不夠長，抱著一把比她人還高的刀，見唐話不理自己，躺到地上翻滾。

　　「根本不是這樣的！你昨天教我這個今天還是教我這個，我什麼時候才能成為很厲害的人！」

　　唐話：「你學會了就很厲害了。」

　　「我會了！橫橫豎豎，他們都是隨便學學這一些的，可你要我一直學。」開雲說，「根本就不行！」

　　「你想變得很厲害就不能隨便學學。」唐話抬起頭說，「簡單的東西學好了也能變得很厲害。」

　　開雲爬起來，單手拖著刀，朝他走過去，一面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光腦，指給他看道：「我要學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名字都好厲害，大招，很厲害的招！你難道沒有大招嗎？」

　　唐話放下光腦，定定看了開雲一會兒，然後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彎下腰，將視線與她平齊，貼著她的額頭道：「不要去想別人有的東西，開雲，你要走你自己的武道。除了你自己，世上沒有人能對你說不。」

　　「那……」開雲打了個嗝，對他喊道：「爸爸？」

　　唐話神色扭曲：「……不。」

　　開雲憤怒：「你騙人！」

　　開雲轉了個身，靈活地往前衝去，抱住了唐話的腿，並爬到他的身上，喊道：「為什麼別人都有的我就沒有，為什麼我沒有！」

　　唐話抱著她，上前撿起被她丟到地上的刀。

　　他轉動著手腕，在空中揮了兩次，「呵呵」風聲過後，刀身上度了一層如月華般柔和的白光。那道白光轉瞬即逝，像從未出現過一眼，仔細看，才能看見刀身周身的空氣還在扭曲。

　　分明是帶著殺氣的內力，應該失控地破壞以彰顯它的強大，可實際在刀身上的流動卻如此平緩，看不出一絲躁亂。讓你無法相信面前的這把刀，其實是一種殺氣。

　　「你覺得什麼是強大？什麼樣的招式，又是最厲害的招式？」

　　唐話立起手中的刀，對準剛才他躺過的那塊石頭。

　　手勢極其隨意地向下一劈。

　　刀刃上似有光芒閃爍，鋒利的刀氣已經飛了出去。

　　地面的黃塵被刀風退開，辟出一條通往石頭的道路。

　　兩兩相撞，堅硬的石頭竟從中間被劈出一道細小的裂縫，而截面處光滑如鏡。

　　讓人難以捕捉的攻速，以及無法抵擋的強勢！在這樣強大的攻擊下，那些虛晃美麗的招式又有什麼用處呢？

　　「浮光。」唐話將刀收了回來，眼神中透出一絲黯然。

　　太晚了。

　　「哇……」開雲仰著頭「嗷嗚」了聲，「我要學！」

　　唐話沒答，將她放下，把刀塞回她的手裡，然後抓住她腰身上的背帶，直接像拎袋子一個將她提在手裡，一前一後地甩著說：「回了！你還早著呢！」

　　＊＊＊＊＊

　　「五腐雜煲。」

　　葉灑將所有的材料都擺了出來，鋪平在地面上。三夭很人性化地將幾樣配菜處理好，抽出空氣後裝在一個袋子裡。

　　五腐指得是白豆腐、油豆腐、凍豆腐、豆腐皮，還有腐竹，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配菜。何種種類並無拘束。開雲帶了些蝦肉和菌菇，以及一些滾火鍋常用的食材。只要能增加鮮味，又不至於喧賓奪主就可以。

　　「雜煲嘛。」葉灑說，「雜煲的精髓在於雜。都丟進去煮就可以了。也在於無窮無盡，吃不飽，那就繼續加水。」

　　幾名隊友虎軀一震，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葉灑一臉堅定地點頭：「反正所有好吃的東西混在一起，就肯定不會難吃。」他賞金獵人的經驗，是無可替代的。

　　後腿君不瞭解賞金獵人的生活，但是在葉灑的烹飪理念上，他看見了熟悉的食堂黑暗菜的縮影，忍不住遲疑著問道：「葉哥，你的味覺應該是符合大眾的吧？」

　　葉灑拒絕回答，站了起來，一身正氣道：「我沒有讓她帶鍋，所以我們先要去找個鍋，然後再生個火。」

　　「鍋」好找。這個場地中不缺類似形狀的器材。生火也不難，將樓裡沒被打濕的家具拆解了就可以用。

　　小陣營的五個人面對食物，終於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主動性，他們不需要分配任務，各自出去尋找工具，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了集合點。向葉灑展現了他們聯軍學子在野外生存上的高超技能點。

　　總算到了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開雲好像帶了點油。葉灑數著手邊的材料，腦海中暗暗排了一遍步驟，而後點頭。

　　那就先炒一炒。

　　＊＊＊＊＊

　　唐話擼起袖子，站在灶邊。

　　他往鍋中倒入油，而後放入蔥蒜爆香，再加入豆腐及其它食材稍稍翻炒。

　　荒蕪星上沒有多少調味料，唐話剛買的快遞，因為路途過遠，還要在一個多月後才能收到，所以他只是往裡面加了鹽，以及一點酒。而後放水，小火悶煮，等待砂鍋將食材原本的香味都燉煮出來。

　　這二十多分鐘裡，開雲都毫無動靜。

　　唐話盤腿坐到她旁邊，用手推攘了一下，叫道：「開雲，吃飯了。」

　　「我不要！我受傷了！」開雲轉了個身，趴在地上，嗷嗷地大聲乾嚎。

　　唐話把鍋端到她的面前，抓了把頭髮，然後道：「朋友是自己交的，吃飯的人是自己找的。不是你叫我爸爸我就是你爸爸了嘛。」

　　開雲用力蹬腿：「你騙人！荒蕪星上根本就沒有人！你就是我爸爸！哇——」

　　唐話側身按住她不斷撲騰的雙手，對著她認真說：「如果你到十八歲，可以離開荒蕪星了，我就帶你去聯盟看看。」

　　開雲的哭聲猛地停住，她訥訥問了一句：「聯盟？」

　　唐話點頭。

　　開雲想了想問：「你有朋友嗎？」

　　「當然有。」唐話的眼睛中出現了不一樣的神采，「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是摯友。」

　　開雲：「你是在哪裡找到他們的 ？」

　　「聯軍。聯盟軍事大學。」唐話說，「從一場軍校聯賽裡開始。」

　　開雲若有所思。

　　唐話拿過熱毛巾，用力在開雲的臉上抹了一把，將她的鼻涕擦乾淨。再把她抱起來，放在懷裡，說道：「吃飯了。」

　　他把鍋蓋掀開，一股濃郁的鮮香味撲了出來。

　　開雲用力吸了口氣，張著嘴巴移不開眼。

　　唐話盛了兩碗白米飯，說：「這叫五腐雜煲，也叫五福臨門。吃完飯，就會有好運氣的。」

　　「哇——」

　　唐話說：「聯盟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哇哇——」

　　「等你長大，我就帶你去。」

　　「真的嗎！」

　　騙人的。

　　開雲眼珠轉了下，鼻翼抽動。

　　「嗯。」唐話按著她的腦袋，「所以你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

　　是騙人的！

　　開雲猛地睜開眼睛，劇烈呼吸。

　　雨水密集的滴答聲灌入她的耳朵，空氣裡除了原本的腐臭毒氣，還莫名多了一股沁人的鮮香。豆子的香味混合著香菇的味道，以及各種難以分辨的食材，彙聚成淡淡的暖流。驅散了她胸口的悶意。

　　開雲恍惚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這是在聯賽，她在比賽。

　　她早就已經長大了。

　　開雲用手臂支撐，半坐起來，側過頭，正正對上五雙無辜的眼睛。

　　五名青年各自手裡捧著個奇形怪狀的木碗，保持著吃飯的姿勢，僵硬在原地。

　　場面一時非常尷尬。

　　居然背著她吃獨食。

　　開雲用衣袖去擦額頭的冷汗。感覺到體溫已經降下去了。

　　「你們繼續吃吧。」開雲細聲說，「不用管我，我也只是心痛而已！」

　　葉灑一臉黑線，從身後端出一個鍋，裡面堆滿了各種食材。他往前一遞，言簡意賅道：「這是你的。」

　　鐘御用力吸溜了一口，眯著眼睛笑道：「妹妹你吃肉，我們用湯煮點麵就行了。」

　　學弟跟腔說：「24個小時啊，能吃到暖和的東西就夠了。我才知道戰場上吃頓飽飯的重要性。」

　　開雲愣愣看著面前的這口鍋，又陷入了漫長的出神之中。她被動地接過了葉灑塞進她手裡的碗筷，又被拉到火堆邊上。

　　葉灑擰開最後一瓶水，說：「加點水，再熱一下。」

　　開雲點頭。

　　火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中，眼前模糊跳躍的畫面，終於讓她清醒起來。

　　那五人坐在她的身邊，靜靜看著她吃飯。

　　開雲用筷子夾起一塊豆腐，頓了一下，送到了葉灑的碗裡。在葉灑錯愕之際，又夾起一塊，送到鐘御的碗裡。

　　開雲說：「我想要一起吃飯。」

蔡仲子

第六十三章　五腐雜煲22

　　二軍的線報守在淒苦的酸雨中，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跟同伴們彙報：「目前對方沒有暴露任何攻擊意圖。他們正在吃飯。」

　　心力交瘁的二軍指揮咬牙道：「吃飯？」

　　「嗯。好像是煮火鍋，太香了。濃郁成奶白色的湯汁，燉煮著柔軟的豆腐，豆腐的每一個細孔裡都吸滿了湯裡的精華，筷子一夾……wow~」

　　二軍指揮驚道：「哇擦，他們請你進去吃飯了？」

　　線報吸著口水說：「我靠著嗅覺想像出來的。」

　　二軍指揮：「……」我信了你的邪哦！

　　「開雲剛剛睡了一覺，現在生龍活虎地起來，跟他們一起吃飯。他們好像已經開始煮第二鍋了。」那位二軍學生又加了一句，「開雲還給他們夾菜了。」

　　二軍的基地裡一陣沉默。

　　酸雨中的酸味似乎更濃烈了。

　　該死，他們單身狗的陣營中出現了一批叛徒！還恰好就是他們的敵人！

　　……真的是一敗塗地。

　　二軍指揮指責道：「這些細節不用說得那麼清楚！你這是在動搖軍心！」

　　果然一位兄弟開始歎道：「我也想吃飯，我需要安慰。」

　　「我不用吃火鍋，我只想喝一口熱湯。」

　　「別說熱湯，我們連熱水都沒有。」

　　誰會在背包裡放水？沉重不說，還沒什麼用處。結果考場裡自帶的水源都是被污染的，他們根本沒有勇氣取用。

　　二軍指揮想趕緊跳過這個話題，說道：「他們現在選擇休整，對我們也有好處。在內力大幅抵減的負面狀態下，我們處於絕對的不利。雖然到午夜兩點，酸雨就要停止了，但是最關鍵的毒障會如何變化，我們還不清楚。如果運氣好，毒障跟著消失，那我們就還有七個小時翻盤的時間……」

　　被打臉的次數多了，他的話語中也帶上了一絲不確定。

　　二軍指揮趕緊將心中的雜念祛除出去，繼續道：「目前，我們的隊伍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原本總榜排在前幾的幾名學生，都已經退到了三十名開外，也包括我自己。而開雲，現在處在第28位，這是我的指揮失誤，對不起大家。」

　　他每看一次排名，就忍不住牙酸一次。

　　預選賽的排名不算很重要，作用只在於判斷能否晉級而已。競技界的慣例，都是只有前三有姓名，所以與前三基本無緣，又確保可以晉級的他們，並沒有多看重積分。

　　失算了。

　　用一個考場的力量，將開雲從百名開外，送到了前三十，傳出去他們二軍的臉都沒有了。

　　教練一定會先送他們去醫務室，擰斷他們的翅膀，再順手把他們甩進急症區。如此反復，反復如此。

　　太慘了。

　　現在最關鍵的，是要阻擋開雲的進階之路。

　　「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再一次轉變策略。」二軍指揮在火光中深沉說道，「無論是面對鐘御，還是開雲，我們都要將現在的生命，當成最後一次來對待。不能死！活著！這是我們的基本方針！」

　　眾人點頭。

　　然後他們開始討論，該如何安排隊伍進行防禦，才可以抵擋得住對面三人的攻擊。假使隊伍防線依舊被撕開了裂縫，又該怎麼安排，才能讓自己不會死在開雲的手上。

　　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寧願手刃血親，也絕不給敵方任何刷分的機會！

　　解說和觀眾們眼睜睜看著這群大好青年，從最初的滿腔熱血，要送對手去死，到現在依舊滿腔熱血，但在準備著慷慨赴死，不由覺得好笑。

　　他們的戰術轉變，書寫出來，就是一部完整的屈服史。

　　可能他們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膝蓋，已經隱隱有了彎曲的趨勢。

　　二軍眾人耐心等待著戰鬥的下一次打響，不再主動進擊。但是經歷了一個白天的精神緊繃和武力輸出，他們此刻非常的疲憊。淺眠式的休息沒能使他們放鬆，反而變得更加憔悴。每一秒的時間變動，都刻在他們的腦海中。

　　終於，視角界面上提示已經到了午夜2：00。

　　酸雨終於停止了。

　　驟停的雨水聲讓世界出現了靜音般的沉寂。他們從未發現這個考場是那樣的安靜。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餘的動物。

　　這個地方是「死亡」的。

　　眾人顧不上思考許多，急忙前去查看另外一個毒障狀態。

　　【這場綿密的酸雨終於停止了，可是堆積的雨水並沒有消散，土壤的有毒物質也還沒有反應完全，想要毒障消失，大約要先等土地乾涸吧。】

　　後面跟了個十小時的倒計時。

　　啊呸！再七個小時整場比賽都結束了，誰還管它這毒障會怎麼樣？

　　二軍眾人不得不接受這個噩耗，毒障會持續地伴隨著他們，直到考試結束。

　　這時，隊伍中突然傳來前線的報告：「他們過來了！」

　　所有人的睏意一掃而空。

　　二軍指揮喝道：「準備應對！分成三個隊伍！」

　　線報：「是六個！他們都來了！」

　　二軍指揮大驚：「他們竟然團結起來了？」那一個個打法妖嬈的選手，簡直是不可思議！

　　眾人飛速調整站位，立到大樓外圍，列成一圈，滿身殺氣地望向來處。

　　積分在晉級邊緣的考生，被安排去後勤崗位，負責打光。

　　他們不再節約電池，將背包中帶來的所有強燈光全部打開，分別掛到大樓高處，斜斜照向地面。把整座大樓裝飾成了一個人工光源。

　　周圍一百米內，亮如白晝。

　　眾人整齊一致地戴上防光鏡，以免猝不及防的一個回眸，叫那耀眼的燈光閃瞎了自己的狗眼。

　　指揮心中祈禱：最好是能照瞎對面。

　　聽說開雲打比賽不喜歡帶裝備，希望這次也是。

　　可惜讓他失望了。

　　暗夜。雨後的廢城。

　　六個同樣戴著黑色防光鏡的學生，在萬眾矚目中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從遠處走來。

　　這幅場面有點滑稽，所以眾人都想儘快打起來，好緩解這一份詭異。

　　正中的開雲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說：「糾纏了這麼久，我們也是時候該有個了斷了。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和那麼多人打對戰，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那麼多的流派，受益匪淺。我其實要對你們說一聲謝謝。」

　　她覺得自己升級了，夢到唐話和他的浮光就是一種證明。而退燒就是標誌。

　　每個主角不都是這樣的嗎？

　　雖然唐話還來不及正式教她浮光就突然離開，但曾和開雲說過它的關鍵，開雲也無數次嘗試過破解。沒有哪一回，像現在的感覺一樣強烈。

　　開雲說：「這次是我真正的大招。就用單刀直入來決一勝負。」

　　雖然聽起來有點中二，但她的表情極度認真，所以二軍的盾士不敢大意。一道巨型防禦屏障在眾人身前支起。

　　遠程攻擊的學生，也備好身上暗器，等待時機進行搶攻。

　　開雲把刀橫在手中，想像著內力平緩地在刀上游走。她閉上眼睛，追隨著感覺出了第一刀。

　　「浮光！」

　　確實有一道刀氣，離開了她的刀刃，但是沒有光。剛剛飄出，就打了個漩兒，砍在前方不到半米的位置，正好將水坑中的積水都激了起來，炸成一片水花，準準澆了六人一身。

　　後腿君抬手把污水抹乾淨，一臉黑人問號地朝她看去。

　　開雲：「……」

　　我們不一樣，不一樣。

　　二軍眾人：「……」

　　發現了，每次她看起來正經的時候，都是在開玩笑。

　　葉灑忍無可忍道：「你能不能不要執著於那些花拳繡腿了！」

　　「你不懂！」開雲轉了刀鋒，朝前方衝去：「這招叫『我就嚇嚇你。』。奇襲的機會來了！」

蔡仲子

第六十四章　五腐雜煲23

　　兩點多的深夜，酸雨停後，按照流程恰好是各考場新一階段戰鬥的開始。許多觀眾跟著從被窩裡爬起來，握著光腦繼續追直播間的進程。

　　原本慢慢冷清下去的評論區又熱鬧起來。一群陌生人互相打著招呼。

　　此時聚集在這裡的，一般都是軍校聯賽的忠實粉絲，他們互相交流著自己缺失那段時間裡的重要劇情。

　　正當有人準備著去各大考場裡詢問一下戰況的時候，中央直播間將寶貴的鏡頭分到了第五考場——開雲的畫面。與此同時，一大批觀眾跟著湧進評論區。

　　「從第五考場來的，我們那邊的解說真的太爛了，請求三夭換個有水準的，好嗎？」

　　「終於又上主直播間了！請解說分析一下開雲剛才的那招浮光！我覺得其實不簡單！」

　　「開雲沖啊！衝上前十前三不是夢，你還有六個多小時！」

　　「不管最後第幾名，大逃殺的MVP非開雲莫屬！要不是前幾場分數太低，她是妥妥的模擬賽第一了！」

　　「之前聯軍想招開雲，結果人家沒答應，這一次大公子捨命陪她刷分，呵呵，我覺得一切都是陰謀！」

　　「老校長連鵝子都捨得犧牲了？」

　　「……可大公子從來不是一個聽話的寶寶啊。」

　　三夭後臺的房間裡，坐著四個喝著咖啡悠悠熬夜的解說，他們掃了眼觀眾的評論，又看了眼屏幕中的畫面，沉默片刻，說道：「現在的戰局有點混亂，大家隨便看看，應該都能意會。」

　　正互相亂打就對了，要拆解分析他們各自的招式的話……畫面跳躍太快，他們顧不過來。

　　左邊位的解說還是用一句話總結了下：「鐘御同學完全是同歸於盡式的打法。我們看見他的目標非常明確，都是另外幾位比較眼熟的高分選手。其他人基本是逮誰打誰。目前場上的戰況還是比較焦灼的，畢竟人數差距難以彌補。戰局整體正在慢慢向外擴張，暫時沒有決定性的逆轉畫面。好，我們先來看一看觀眾們提到了浮光。」

　　他們的語氣依舊十分平淡。

　　隨後四人翻出了之前錄像。

　　「浮光這個名字讓我覺得有點熟悉。」

　　「我可以肯定的是，不在目前任何聯盟公開的教程之內。」

　　「請再倒回去讓我看一遍。」

　　畫面再次重播。

　　「嗯……」一位解說沉吟道，「開雲是先將內力覆蓋在刀身上，然後進行攻擊是嗎？」

　　「可惜她的控制度不是那麼精準。」

　　這時其中一人將錄像關掉，把開雲正在打鬥的畫面放大開來。

　　四人目不轉睛地盯著。

　　先前混戰的時候，開雲時不時要來一個「大招」，就跟葉灑說得一樣，花裡胡哨，靠的是打對面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到了現在，她又恢復了自己最習慣的打法。

　　你去分析，大概只有兩個字——簡單。

　　她的刀總能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最應該的位置。而她的內力與力道，能幫她抵擋得住那些襲到眼前的重擊，再反擊回去。

　　僅此而已。

　　她的刀法還不夠快，反應不夠敏捷，戰鬥意識也不夠強烈，但確確實實，已經有了那個人的影子。那股不知疲倦的毅力，還有略帶一點玩世不恭的痞氣，更是一模一樣。

　　當年就是這種熟悉的場景，青年在所有人的震驚與不可置信中，狠狠給了他們一掌，叫他們放下所謂的尊嚴和驕傲，抬起頭去正視，甚至是仰望。

　　「我聽說，開雲跟秦林山的關係特別好。在比賽開始之前，他們還一起去看真人擂臺賽了。」

　　幾人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

　　「那我也知道了。」

　　「你不說我也感覺出來了。」

　　四人都是一副我們知道但我們不說的語氣，默契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觀眾：「？？」

　　然後呢？你們知道自己爽就完了？

　　四人語氣難得地拔高起來。

　　「開雲的攻防都很直白，你幾乎從中找不到什麼高難的搭配，甚至看的時候覺得你也會，為什麼？因為她已經窺破了對方的招式，給你的就是一個最終的答案。」

　　「我們說返璞歸真，大道至簡，就有那麼一點這種意思。不管你的招式是大招，還是虛招，還是什麼連環招套招，前面舞得再漂亮，打得再隱蔽，最後用來攻擊的，其實就那麼一瞬間。如果你把對攻防的理解，參悟到了最清晰的地步，那麼你的眼睛裡，只需要關注到那最後一招就可以。同樣你的攻擊和防禦，也只剩下了最簡單的一個步驟。」

　　「有人說開雲的攻擊路數過於簡單過於低級，我不同意。恰恰相反，她正在往更高處的位置走著。你不站到她這個高處，你就不能理解。」

　　「我們得承認，她是憑藉著自己的實力走到的這一步。就算你覺得她不厲害，到上手了你就是打不過她。包括現在很多年輕人的誤區也是這樣，其實招式不在於高級，而在於好用。」

　　四人的態度都是一致誇讚。

　　解說：「另外，開雲是不是進步了？」

　　之前開雲放大招時對內力的運用，準確形容那就是浪費。尤其是她在學習棍客的那招風捲殘雲時，肉眼可見的，有一半的內力都在正式攻擊前被她打了出去。

　　她內力龐大得猶如一隻野獸，可她還沒學會怎樣掌控那種力量。

　　現在不一樣，能明顯感受到她的打法變得內斂了，

　　「我覺得開雲對於內力的掌握更加得心應手。之前就是莽，現在是莽中有收。」

　　「是，我們說一個天才的成長是恐怖的，許多人抓到了自己的缺點，但永遠在不知道怎麼改進的路上，而天才可能只需要一點經驗，她已經自主地在修正了。」

　　觀眾們將信將疑，評論區裡爭吵不休，在部分人刻意的節奏影響下，畫風越來越歪。

　　「這彩虹屁真是高端又有內涵，但是未免太誇張了一點吧？」

　　「開雲虐殺二軍六十幾人是鐵一般的事實。別說是在這麼大的人頭差距，以寡敵眾的情況拿到的積分，就讓你一對一輪流挑，你能嗎？一場沒結束就跪著喊爸爸了吧？」

　　「二軍學生這麼垃圾，不如滾回去重新教育，我閉著眼睛也打得比他們好，都什麼玩意兒啊？看得我火氣出來了！」

　　「二軍墮落了，教練就這水平，把那麼好的生源給毀成了這樣。」

　　「有些人真是借著機會抬高自己，太不要臉。」

　　部分數據流觀眾已經開始錄像，準備在結束之後，進行建模推演重現，以證明究竟哪方的觀點才是正確的。

　　「嗯，等一下。」其中一位解說突然冒出個想法，召喚道：「管理員小哥，麻煩把鏡頭完全調整成開雲的視角，讓觀眾們親身感受一下。現在是午夜，環境應該是允許的，請想體驗的觀眾，切換到全真觀影模式。抱有質疑態度的朋友，可以在結束之後，再進行辯駁。」

　　考生全真視角的方式其實不適合於觀看，因為大家都知道，打架的時候需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展現在鏡頭中就是天旋地轉。

　　不過現在，觀賞度已經是其次，沒有B數，才是關鍵。

　　直播管理員欣然應允，在屏幕中打下了切換視角的倒計時。

　　三秒過後，中央直播間從上帝視角轉化成了個人視角，並開啟了全真投影模式。

　　身處在全真模式下的觀眾，剛睜開眼就被各種內力迷花了眼。

　　因為開雲戴著防光鏡，整體畫面偏黑，其實並不大清楚。上方的位置有一道過於明亮的光源，縱然是防光鏡也無法徹底消除，極大地影響了視野的清晰度。

　　前後左右都是晃動的人影，可以看出本人與對手都在快速移動。再定睛細看，只覺得身邊暗器與長鞭齊飛，刀光與劍氣一色，切換後過了許久，都沒捕捉到一次準確的攻擊。

　　唯有耳邊變得清晰的撞擊聲響在提醒著他們——我擋住了！我又擋住了！我一次抬刀，不僅擋住了暗器還擋住了前面這個人的攻擊！

　　急促的聲音變化，與目不暇接的招式往來，無不透露著一個事實：環境中任何一點細節，都可能成為致命的潛伏危機，手上只要慢了一拍，就會陷入永久的被動。要是出刀不夠簡，手法不夠快，根本無法保證攻防的速度。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開雲能身處其中並頑抗至今。

　　如果換成他們，甚至還活不過一秒，而死的時候，也不會知道究竟打敗自己的傢伙是誰。

　　設身處地所帶給他們的震撼，完全難以形容。

　　解說：「有一定武學基礎的人應該都清楚牽制招式的可怕。它會影響你的判斷力。一對多所面臨的情況絕對比牽制要複雜得多。面對這種目不暇接的攻擊，如何在剎那間安排好一切，有人能做到嗎？」

　　別說做到，身處其中就要窒息了。他們連對方的攻擊都看不清楚，談何分析？更妄論應對。

　　另外一解說道：「要求做到難度太高了一些。我只想問，有幾位觀眾，是可以跟上開雲的反應節奏的？」

　　開雲的招式完全沒有套路可循，變化之大之快，連眼睛都沒跟上。每個招式出去之後，可能還要想一想才明白她的意圖。

　　這樣對比，他們真的跟木頭人一樣遲鈍。

　　解說輕笑了下，說道：「評論中有一個人這樣說，『是二軍的攻擊太弱了，否則反擊不至於那麼輕鬆。所謂一力降十會，如果用十成的力，絕對能夠打亂開雲的節奏。二軍一大幫男生的力氣難道連個女生都比不過嗎？那不是廢又是什麼？不如就是表演賽』。他是這樣講的，觀眾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那麼想？」

　　評論區中果然冒出幾條類似的質疑。

　　「雙方都有道理。」

　　「今天看比賽給我的感覺是，二軍確實不大行了。」

　　「人數差距大到這種地步還打成這個樣子，很難找藉口了吧？」

　　左側解說手指在屏幕中點動，一面說道：「好的，管理員小哥剛才又往我們的手上遞送了一份數據統計。我已經請他將參數加到視頻中去了，現在請大家查看。」

　　屏幕重新被調回到上帝視角，觀眾們齊齊從窒息的環境中脫離，長長鬆了口氣。對戰場的恐懼反而更加強烈了。

　　畫面中，一個手執雙刀的二軍學子正在對開雲進行連斬。

　　他死死握住手中的兩把短刀，憋紅了臉朝開雲殺去。

　　二人的刀鋒相撞。

　　一個數據從刀刃上跳了出來，顯示著「762KG」，隨後另外一把刀追上，刃上再次跳出「雙連擊！」、「745KG」。

　　開雲的神色中並沒有出現勉強，她一面招架，一面用輕功後退，借由距離和速度來減少對方的攻擊力道。可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的腳下多了一排深深的轍印。

　　這還不算，青年調整了姿勢，借著揮舞的力道，旋身繼續追擊。

　　每一次攻擊都有數據統計，直到最後一次起跳下壓的劈砍，也被開雲用兩手撐住，才算停止。

　　4秒7連擊！

　　這個數據一出來，原先質疑的人都安靜了下去。

　　畫面中開雲被青年的最後一擊逼得身形趔趄，正在調整時，側面立即飛來無數的暗器，準確地瞄準她的致命穴位。

　　危難之際，葉灑摺扇飛過，替她擋去了頭部的致命傷害，開雲也迅速穩住，側過刀身掃落一片。

　　隨後鐘御一個橫步，抓住葉灑的武器，再振臂一擲，給他送了回去。

　　這三人的配合只在數秒之間完成，行雲流水般得順暢，事先沒有任何的交流，全憑默契。

　　二軍青年見狀可惜地歎了一聲，甩了下頭之後，又瞬間重振旗鼓。

　　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挫敗或不甘，只有洶湧的戰意與固執！

　　他要打敗面前這幾個人！

　　他身後的兄弟及時越位而出，跳到他的面前，接替道：「我來！你先去調息！所有人接上！重傷她我們就贏了！」

　　觀眾這樣細看，才發現這場比武鬥爭的精彩之處。它體現在所有的細節，也體現在所有的堅持。

　　每個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與極限做著鬥爭，考驗他們的是信念，是團結，也是意志力。

　　解說還是繼續說道：「有幾個觀眾，自認為可以在五秒之內發動七次速攻，每次力道都在七百五十公斤以上，最後一下重擊可以達到一千公斤以上的力道。有能做到的，請馬上去聯繫各大軍校，我相信知名軍校都會非常樂意接收你入學。」

　　「如果大家不知道這樣的數據是什麼水平，可以前往訓練大樓自行測試。私人健身場的數據可能不準確，會有大幅偏高，但是沒關係，你們也可以按照虛假繁榮的數據來進行比對。」

　　「另外請大家不要忘記，目前是淩晨三點，他們已經拼搏了十八個小時。身上還有內力加倍損耗的負面狀態。」

　　幾位解說一唱一和地聯合起來，語氣中帶著對某些觀眾的暗中嘲諷。但並沒有繼續下去，表達完意見後馬上止住了話題。

　　輩分最大的解說總結道：

　　「聯盟的軍校生是在無數嚴苛的挑戰中成長起來的，我想告訴大家，武學的世界的確是殘酷的。你可以說勝利就是一切，但是請不要去否認失敗者的努力。站在勝利高處的人，才最清楚自己為了這個結果付出過多少的血汗。正因為對手值得尊重，勝利才值得慶祝。不管怎麼樣，許多人可能會認為二軍實力不足，但我覺得他們並不。各個層面的不。」

　　「進行到這種程度，無論結果如何，第五考場的這場比賽，值得掌聲。」

　　＊＊＊＊＊

　　又過了半個小時，中間直播間再次切屏。觀眾們湧回到第五直播間等待結果。

　　早晨五點半，第一抹日光從地平線上升起。

　　開雲等人在二軍的負隅頑抗之下，最終沒能延續一往無前的神話。

　　開雲與葉灑因為前期的傷勢影響，重傷後各自死亡一次。鐘御毫無心理負擔，跟個人形炸彈一樣，專門帶著對面的精英共赴黃泉，將對面指揮殺得嗷嗷跳腳，精神衰弱，頭皮都炸了起來。

　　終於，九點的倒計時來臨。

　　所有人結束戰鬥，等待傳送。

　　開雲的擊殺總數定格在79人。所有考場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位。可惜由於先期劣勢，還是沒能達成前十的光榮成就。

　　二軍眾人癱倒在地，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眼神跟心靈都是一片空虛。

　　二軍指揮倔強地抬起頭，朝鐘御豎起一根中指，鐘御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死結。」二軍指揮說，「從今天開始我們二軍的宿敵不再是一軍，而是你們！」

　　「反正我快畢業了。」鐘御遺憾說，「不能代表學弟們招待你們。」

　　指揮嘔血：「我呸！」

　　突然一片白色的布揚了起來，飄到空中，霸佔了他們的視線。

　　大字寫道：「航空號7682」

　　下方加上一行小字：「如需旅遊簽請聯繫開雲官方認證賬號。」

　　葉灑嘴角抽搐道：「這都什麼啊？」

　　「為了帶我的國民回家看看，我包下了一艘飛船！」開雲跟他握手，「也歡迎你來！」

　　葉灑：「……」總覺得這趟航班是有去無回。

　　開雲那邊打開背包，再次抖開一塊布。

　　這次是從未見過的紅色的布。

　　她小心地把旗子展開，然後雙手高舉。

　　「為我的第一個國民升起國旗！」開雲奮力張開雙臂，想讓所有人能看見旗子的全貌。

　　「歡迎盧闕，加入荒蕪星！」

蔡仲子

第六十五章　芝士蛋糕01

　　軍校聯賽的預選賽在火熱中正式結束。共有兩百名考生脫穎而出。所有的名單，都在當天晚上掛到三夭的官方首頁，他們的名字會以輪流播放的方式，不斷在置頂的新秀名人榜上滾動。

　　雖然兩百個人聽起來似乎是有些多了，但他們代表著全聯盟青年一輩最優秀的學子，是從千軍萬馬獨木橋中選出的優勝者。而三夭的榜單，也是目前最為權威的一個榜單。

　　再之後，還會對所有晉級選手進行單人採訪。

　　至於決賽安排，還得在賽委會與聯盟溝通之後，再做通知。因為涉及場地問題，一般中間會間隔一個月左右的時長，順便給考生調整備戰的時間。另外，由於實戰賽涉及生命安全，在正式參加之前，還需要參加指定的測試。

　　目前最臨近的是預選賽結束後的總結大會。

　　所謂總結大會，主要用來答疑，順便評價或展望一下明星學院在決賽期的表現。網友們也可以在三夭論壇中提出預賽中的遺存問題，熱門帖子將會在總結會中做統一回復。想搞事情的話，還可以由三夭幫忙給選手本人傳話。

　　讓無數網友無法釋懷的，不是盧闕要退出決賽，不是二軍的慘敗，不是本屆聯賽第一名的輝煌，也不是開雲包下飛船的豪氣——而是中央直播間裡幾位解說欲言又止的事情。

　　讓他們抓心撓肺，徹夜難眠。

　　「我只想知道，主直播間裡那幾個解說沒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麼。我反復看了幾十遍都沒聯繫出前後關係來。」

　　「老賊們快出來！告訴我浮光是什麼！」

　　「折磨了我許久！他們從開雲身上知道了啥？！」

　　「我想知道開雲的稀有能源免疫，到了決賽圈要怎麼辦？專業人士是怎麼看的，她有希望可以突圍嗎？」

　　「測試的時候是不是要帶高階武器啊？開雲沒有，數據能達標嗎？如果過了預賽卻沒過賽前測試，豈不是究極尷尬？」

　　除了這些不確定之外，還有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不好意思我偏下題，我更想知道葉哥來參加聯賽，還為開雲打輔助的原因是什麼？難道開雲花錢請他來給自己保駕護航的嗎？賞金獵人現在連這種業務都接？現在預約明年的還來得及嗎？」

　　「請幫我帶個問題，離開開雲後的雷雷，現在是一種什麼心情。」

　　「最後一場比賽，大公子是不是在賣人情？聯軍校長是不是在賣鵝子？請正面回答！」

　　一時間，三夭首頁漂浮著的都是類似的話題。開雲無疑成為今年聯賽最熱的一個名字。

　　一位另類的明星選手就這樣誕生了。

　　由於網友過於熱情，三夭只能將類似問題加入到總結會的關鍵題庫裡，並去找幾人溝通，讓他們提前想好答案以作應對。

　　幾人承受了一個解說不應該承受的重，其中一位忍不住在私人賬號上發聲道：「你們讓我說，我也不敢肯定哇。畢竟被打臉的感覺很不好受。」

　　猜是那樣猜沒錯，他們也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唐話已經失蹤十幾年，恰好跟開雲的年紀相矛盾，他們擔心類似沒有實際證據的猜測，是否會給雙方造成不良影響。

　　二人都沒有主動公開，且唐話銷聲匿跡那麼長時間，或許就是不希望別人知道呢？

　　網友於是在他賬號下方憤怒批判。

　　他們現在的感覺更不好受！

　　實在是被@得太煩，解說才再次上線，發佈了一條新的信息。

　　「這樣好了，預選賽的總結大會，可以讓三夭幫忙邀請一位嘉賓前來參加。是不是，就由他來告訴大家。如果他不願意來，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吧，給予他人的隱私一點尊重。@三夭，@秦林山。」

　　三夭官方：「？？」

　　怎麼還帶甩鍋的呢？

　　網友們也被他@出來的名字給震驚了。

　　雖然秦林山的年紀不算太大，但他過於輝煌的實績，與早早隱退的生活，總給眾人一種神秘又難以捉摸的高人印象。

　　上次見到他，還是在武館真人賽的直播上，叫相關論壇裡的粉絲瘋魔了好一陣，至今尚未痊癒。沒想到那麼快，又在聯賽相關的事件中看見他的身影。

　　次元壁似乎破了？

　　不少人都聽說過秦林山不合作的態度，尤其是對待媒體宣傳一類的邀請。三夭也是懷著忐忑的心情，試著去邀請了下，沒想到對方竟然立馬同意。

　　秦林山拍著桌子，再三同他們要求道：「給我配個聲音響亮的話筒！只要最響的！」

　　他要噴醒那幫不長眼睛的傢伙！

　　三夭工作人員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就算一個不夠響，他們可以準備十個！

　　於是三夭扭過頭，就在自家網站打上了廣告。

　　——「軍校聯賽總結大會——最貼近靈魂的質問，最不怕搞事的現場問答！今晚八點，與您不見不散！」

　　——「熱情歡迎本場軍校聯賽總結大會特別嘉賓——秦林山！八風不動穩如山，你們的男神回來了！」

　　網友得知一片譁然，沒想到隱士真的要出山了，傳說竟然成真！只能猜測他跟開雲的關係，是真的不一般！

　　這條消息激動壞了一干職業盾士的學子，他們只管認準一件事：「開雲才是真牛逼啊！以後她就是我親人！」

　　莫名其妙多了一幫親人的開雲並不知道他們的心情，比賽結束之後，開雲就回去睡覺了。

　　長達24小時的比賽耗費心力，她日夜顛倒地休息了一整天，才在饑餓中轉醒。隨後去食堂吃了頓飯，在聯軍一眾校友的隱晦提示中，得知秦林山要上聯盟的電視節目。

　　看反應似乎是個蠻了不得的節目。

　　開雲都沒顧上手上一堆的麻煩事，直接跑去對面宿舍，找葉灑一起給秦林山捧場。

　　葉灑木著臉是想要拒絕的。

　　這是想要跟他炫耀吧？#那個男人願意為了我的做不喜歡的事情甚至是上節目，而卻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的名字#，之類的心情。

　　這可真是一個小妖精。

　　小妖精拍著他的肩膀，勾著他的背，直接進了他的房間。然後爽快地打開光腦，擴成超清屏幕掛在牆上，跟他一起等待八點的到來。

　　＊＊＊＊＊

　　總結大會並不需要真人到場，畢竟許多嘉賓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抵達首都星，大會採用的是多線直播。內容基本以答疑為主，再加上一些三夭趕點整理出來的視頻和數據材料。

　　除卻鏡頭外的主持人，三夭一共請了四位解說，以及一個特別嘉賓。

　　五人端坐在座位上，由系統截取一段人物畫面，拼接成完整的場景，打造出一種圓桌會議的風格。

　　鏡頭時不時會掃過秦林山，但因為他是壓軸人物，前期的問題一直沒有點到他，只讓他像吉祥物一樣坐著旁聽。

　　時間就這樣不急不緩地過了半個小時。

　　網友們等得痔瘡都要犯了，秋水也早已被望穿乾涸，鏡頭終於鎖定住秦林山，同時屏幕下方跳過幾十條看不清字的問題。

　　秦林山聳了下肩膀，將上身挺直一點，臉上也多了絲認真。

　　那一刻，所有人都將光腦音量主動放大了兩格，擺出謙遜的姿態等待他開講。

　　主持人瞥了眼手中的臺詞本，想著應該要徐徐漸進，如果秦林山出現任何抵觸不想深談的話題，可以早早結束，斟酌片刻後，說道：「秦前輩您好。許多網友非常好奇，您這次願意出山來參加總結大會，是與今年的某位參賽選手有關嗎？」

　　哪知秦林山直接身體前傾，靠近了傳聲器，一句話終結了所有話題：「我來統一回答一下，關於開雲的事情。比如說，她的流派是什麼，師父又是誰。」

　　鏡頭內外的眾人無不興奮。

　　瞧瞧這宏亮的聲音，多麼的富有男子氣概！

　　看看人家這直接的態度，多麼的擔當果決！

　　秦林山頓了一下，然後道：「她的師父是我的一個兄弟，當年也是軍校聯賽的冠軍。我想三夭的老人應該還記得他的名字，他是聯軍名人堂中的一代傳奇——唐話！」

　　三夭工作人員快速搜索唐話這個名字，得到結果之後，與前方人員比了個手勢，直接切換。

　　屏幕中出現倒計時。

　　他們要播放的是當年三夭為聯賽冠軍剪輯的一部紀念片，算起來年代已經相當久遠。

　　唐話最出名的時候，這一代的青年學生都還沒有出生，甚至他們的爸爸輩可能都還在入門的邊緣徘徊。與秦林山不同，唐話的功法並不適用於普通人，不曾擁有過屬於自己的時代。也沒有顯赫的家族為他傳揚事蹟，隱退之後就真的悄無聲息。

　　也許有不少人聽過他的名字，但也僅限於名字而已。

　　倒計時結束。

　　畫面正中閃過一行金色的字體——366屆聯盟軍校比武大會。

　　背景音是節奏暫緩的一段鼓聲。一個穿著軍裝的男生，背對著鏡頭。他身上掛著襤褸的軍裝，朝著天空的方向伸出了手，然後握住拳頭，狠狠拽住。

　　鮮血順著他血肉模糊的拳頭向下流淌，黃昏的夕陽為他披上一層金黃色的光衣。

　　此刻，他是屹立在最高處的英雄。

　　背景中是解說快要破音的嘶吼。

　　「讓我們恭喜本屆比武大會的最終冠軍——唐話！他是近百年來聯賽史上的奇跡，輝煌獨屬於他！」

　　鏡頭從背後掃到唐話的正面。

　　那是一張正在狂傲微笑的臉，但臉上卻掛著兩行與神情不符的清淚。

　　——唐話，22歲。貧困區垃圾星出生。

　　鏡頭調轉到他第一次加入登入軍校聯賽的時刻。他低著頭，擺弄身上的軍裝，眼睛四處轉動，似乎對一切都很不習慣。

　　他的五官很英俊，眼神深邃而堅定，但他只是一個垃圾星出生的，沒有受過任何正統教育的俠士。

　　無數人的議論和評價，在背景音中出現。

　　「他只會一些最低級的攻擊招式，他能夠贏得第一場比賽已經是個奇跡了。」

　　「我不想和他組隊，他明顯跟我不合拍。」

　　「哈哈，論單挑，他怎麼可能打得過方詢？」

　　「聯軍的教練為什麼不教他一些高階的武功呢？讓他在軍校聯賽這樣的高端賽局，以這樣的方式出場，是不是太難看了一點？」

　　「畢竟是垃圾星出來的，這麼狂，太小看我們聯盟首都星的底蘊了吧？」

　　——不懼質疑！

　　他單槍匹馬，闖過一場場的考驗。一次次地逆襲翻盤，一次次地絕境重生，滿手鮮血地爬到了最終的決賽場上。

　　那張不羈的年輕面孔上，始終帶著倔強與不屈。他用熾熱的目光看著終點，不惜一切地成長、變強，直到將所有人都甩在自己的身後。

　　——職業：刀、劍、鞭、暗器……（多職業）

　　唐話與開雲不同，他是真的會十八般武藝。無論是劍、還是刀，亦或是鞭。因為這是他僅能想到的，讓自己變強的方法。

　　哪怕再不可能，再困難，他也不帶悔恨地踏上了路程。

　　世界只向他打開了一條微弱的細縫，他用自己的手掌，撕開了一扇窗戶。

　　鏡頭掃過他的手掌，全是厚到發黃的老繭，看不出掌紋，因為手心密佈著的是傷口癒合後留下的瘡疤。

　　隨後是無數絢麗奪目的打鬥場面，讓眾人看見他是如何依靠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武器，將自己送上王座的。

　　當一個人的實力到達了巔峰，即便他用的是最簡單的招式，身上也散發著令人震撼的魅力。

　　他的強大，無可抵擋地在這個舞臺上釋放出來。

　　那些雜音一路伴隨著他：

　　「他竟然沒有在開場被淘汰，可真是一個奇跡。」

　　「讓我們來看看這一匹黑馬，他能留到第一場比賽結束嗎？」

　　「雖然很可惜，但是我想他只能止步於此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他居然可以闖過預選賽！」

　　「聽說聯軍送了他一把，哈哈，那他就算是一日遊也絕對值得了！」

　　「到此為止了，這可能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畢竟他以前從來沒有使用過任何的高階武器。」

　　「什麼？這位記者你是在開玩笑嗎？你要是說一個垃圾星出生沒有任何傳承的人能拿到聯賽的冠軍，這怎麼可能？」

　　蕭瑟的戰場中，唐話單膝跪地，右手握刀，他抬起頭，嘴角掛著諷刺的微笑。

　　「你們說這不可能，

　　「我就把它打碎了給你們看，

　　「到底什麼才是現實。」

　　——奇跡，因你而生。

　　——366屆軍校聯賽冠軍唐話

　　現場顯得有些寂靜。

　　無論什麼時候觀看，這都是一段震撼的過往。然而無論當時是多麼熱血沸騰的人物，隨著時間推移，都歸於平靜。

　　三十多年前，他們以為自己會永遠記得這個年輕的男子，三十多年後，不被提醒，他們甚至已經忘記了記憶中曾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為什麼要說唐話是個奇跡呢？

　　武學是要從小開始練習才最有成效，而這只有武學世家可以做到。一旦在起點落後，後面再艱難的努力也只是為了縮小差距而已。更不要說高階武器的訓練。稀有能源是貧困家庭根本無法負擔的支出。

　　在被壟斷的武學世界裡，唐話就是一個完全異類。

　　他出生在幾乎沒有任何資源的垃圾星裡。他有著無數人做夢也想擁有的天才體質，他付出了常人根本無法的努力，他克服了無數個不可能，才創造出一個可能。

　　＊＊＊＊＊

　　開雲盤腿坐在地上，抓著自己的腳踝。房間裡一片寂靜，只有開雲紊亂了的呼吸。

　　她扭過頭對葉灑憨笑道：「他以前原來真的那麼厲害。我還以為他都是騙我的。」

　　葉灑默不吭聲地看著她。

　　開雲聲音低了下去：「我都不知道他以前是誰。」

　　葉灑猶豫了下，將身邊的零食推到她面前。

　　「你不知道他以前是誰，但是，」葉灑說，「你讓人們再次記住了他的名字。」

蔡仲子

第六十六章　芝士蛋糕02

　　這段短片同樣在網絡上引起熱議，無數年輕的俠士被唐話身上那股傲氣給激起了熱血，他們驚訝原來這個名字背後是這樣一位血肉豐滿的人物。

　　他終於不再僅限於傳奇兩個單調的字。

　　「聯賽裡以前出過這麼牛的人物？怎麼我從來都不知道？」

　　「剛剛問了我爸，他說確實有。賊厲害的一個人。但是好像畢業之後就沒什麼消息了。之後不是都進失蹤名單了嗎？」

　　「貧民出生的人不配流芳百世嗎？不管怎麼想都有點難過。」

　　「我想要他的資料！」

　　「垃圾星跟荒蕪星，我竟然不知道他們師徒孰慘。」

　　「英雄不需要同情！他們只需要仰望！」

　　秦林山看著播放完畢，閉上眼睛，努力平復心情。

　　他以為自己早就學會了平靜，再看見才發現依舊難忍澎湃。

　　那是他們的青春，僅有一次的青春。也想讓更多的人看見。

　　沒有人去打擾他，靜靜等著他從情緒中脫離。

　　片刻後，秦林山再次開口，說道：「很多年過去了。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他在我心中，都是最強大的存在。」

　　主持人：「所以，您像相信唐話一樣，相信著開雲是嗎？」

　　秦林山說：「如果還有人問，開雲能不能掀起聯盟的這波風浪，她的稀有能源免疫是否決定了她的終點，我想很多年前，唐話已經給過我們答案。」

　　「沒有什麼不可能！不要用固執的偏見去判定一個人的前程。他們自己沒有放棄，就永遠有重來的機會。」

　　「唐話雖然離開了，但是他的徒弟回來了。無盡傳承，就是武林的浩瀚之處。」

　　主持人點了點頭。另外四名解說抬手鼓掌。

　　「擲地有聲的發言。我也覺得現在的聯盟，需要一股新鮮的血液，讓大家意識到更廣闊的世界。開雲帶給我們的衝擊，何嘗不是因為我們觀點的局限？未來究竟如何，讓我們拭目以待。」

　　主持人看著導演的提醒，說道：「那讓我們進入到下一個環節。網友的靈魂問答！」

　　為了這個環節，他手中有不少準備好的問題，可是大多數都是對開雲的質疑。這些問題現在已經沒有提出的必要。

　　他一條條跳過，發現竟然都不合適，正開始緊張的時候，終於看見一條相關又有梗的請求，當即驚喜道：「好的，這裡有名網友讓我們幫忙向雷鎧定同學問一句話，我們後臺現在能聯繫到他本人嗎？」

　　背景中傳來撥號的聲音。

　　通訊幾乎是在一秒鐘之後就被接起，可見對方一直守在光腦附近。

　　被聯繫的青年激動得語無倫次，飛速說道：「秦林山前輩你好！你是我的偶像，我喜歡你很多年了！你星際救援的公開視頻我全部看過，哦對了我學的是拳法，您留下的功法非常適合我，我小的時候身體不好，就是靠著你的吐納方法改善過來的。我現在的攻擊流派也是融合你的風格在不斷改進。請問我可以抱你嗎！」

　　秦林山無情道：「不可以。」

　　主持人：「額……」

　　雷鎧定毫不尷尬，又大聲接了一句：「哦沒關係，我也就是想想，畢竟我又不在現場！」

　　主持人：「……」你開心就好。

　　雷鎧定又道：「但我還是非常喜歡你！再次見到你的，發現你那麼偉岸那麼帥氣！我們全宿舍的人現在都在看你的直播，你要知道本來我們一點也不……」

　　「雷鎧定，雷鎧定同學！」主持人怕他打散思維沒有邊界，連忙打斷了他。他們一軍的人在聊天這門功夫上都修煉得太可怕了。

　　雷鎧定失望道：「那你說吧。」

　　主持人嘴角抽搐，還是揚起笑臉問道：「是這樣的，有網友想讓我們問問你，如果再給你一個機會，你還會在第一場比賽時，去找開雲搭訕嗎？」

　　秦林山那邊突然變了語氣，恍悟狀道：「哦，原來是雷雷啊。」

　　他沒記住具體的名字，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是開雲的隊友，還蠻有意思的。

　　雷鎧定那邊突然沉默了下去。

　　光腦背面，他捂著嘴巴無聲抽了抽鼻子，目光中閃過迷離的淚花。

　　此刻心情非常複雜。被偶像知道自己最為討厭的一個黑稱，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應該就此接受。

　　秦林山主動搭話說：「跟開雲相處得愉快嗎？她一直生活在荒蕪星，對聯賽不大瞭解。」

　　雷鎧定屈辱道：「愉快！非常愉快！以後她就是我親妹！我妹控！」

　　秦林山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說：「這樣嗎？那你們以後可以互相幫助。她在聯盟沒有那麼多的朋友。」

　　主持人見他們聊得熱絡，主動牽線說：「原來雷鎧定同學是秦先生的粉絲！這次能有緣分以這樣的方式互相聯繫，你有什麼問題想問秦先生的嗎？」

　　雷鎧定那邊在室友們的推攘下，抹了把臉，幾乎說咬牙切齒地問道：「我要怎麼樣，才能變得像開雲一樣？」

　　秦林山腦子裡當即閃過兩句話：

　　老子怎麼知道？

　　老子也想知道啊！

　　他要是知道了就有理由揍死唐話那丫的了！

　　秦林山此刻的表情顯得非常嚴肅，叫主持與場外的觀眾都跟著莊重起來。

　　他用手抵住下巴，深沉說道：「荒蕪星……我們都知道，已經被聯盟判定為嚴重不適合人類居住。但對於俠客，或許不全是壞處。就是那樣充滿危險的環境，反而可以磨礪人的身心。你們還年輕，可能沒有經歷過，像我們這種在星際各種險惡環境中奔波過的俠客，能明顯體會到危險與威脅，是快速錘煉人意識跟實力的磨刀石。不過你們以後也會明白的。」

　　他說完自我說服地點了下頭：「嗯。荒蕪星能使人變強！」

　　秦林山說得的確不錯。多數學生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殘酷是什麼，在軍人眼裡，他們就和幼苗一樣稚嫩。

　　星際救援的要求非常嚴格，聯盟畢竟要保證學生的安全，在實力得到肯定之前，他們沒有機會能接觸到危險的環境。

　　可惜多數有抱負的學生，對於這種保護自然是不想接受。剛剛學會飛翔的雛鷹，怎麼能忍得住不去遠方翱翔？

　　雷鎧定大聲問道：「偶像！開雲那邊弄了個旅遊簽的業務，她是不是要回荒蕪星啊？那我們能跟著過去歷練嗎？你會要去嗎？」

　　秦林山呆滯過後，點頭說：「那我肯定是要跟她一起過去的。」他還沒去逛過呢。

　　雷鎧定又說：「其實我的實力就一般般，荒蕪星那麼危險，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你會稍稍指點一下我嗎？一對一的那種，有肢體接觸的那一種！」

　　說到後面他幾乎是嚎叫出聲。

　　但是他完美嚎出了所有盾士學子的心聲，所以根本不會有人在乎他的失態，反而跟他一樣激動得無法自已。

　　秦林山說：「……可以吧。」舉手之勞的事。

　　雷鎧定的背景裡傳來一陣炸裂的歡呼：「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報名——啊臥槽你們幹嘛？都走開不要占我的網速！」

　　秦林山：「……」年輕人啊，就是不一樣。

　　＊＊＊＊＊

　　開雲感動至極。

　　秦叔還能幫她拉人的呢！這可真是一個大天使！

　　她已經可以預想到自己後臺如雪花般飄來的申請，以及幾天後跑滿了活人的荒蕪星。

　　她要給漫山遍野的朋友感受社會的關懷！

　　葉灑默默哼了一聲。

　　以前還在乎老臉，躲在幕後，讓別人去吹。現在都親身上陣了。

　　屏幕中秦林山停頓了一下，那一刻的停頓特別明顯，他說道：「還有葉灑，我希望他能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對啊為什麼沒有人問他的事情呢？他表現也還不錯。」

　　葉灑怔住了。

　　開雲立即推著他的手臂喊道：「他誇你了他誇你了！」

　　葉灑扭捏道：「敷衍的算什麼事情？」

　　開雲振振有詞道：「這是男人不善言辭的真心話！」

　　葉灑將信將疑地聳起眉毛，開雲朝他豎起拇指，肯定地露齒一笑。滿臉寫著「信我！」。

　　葉灑哼說：「就馬馬虎虎吧。」

　　開雲等那麼久，就為了這一句話，看著時間已經不晚，拍拍屁股站起來說：「回去睡覺了。我明天還要去準備蓋章辦證。葉哥，我去給你辦手續了啊。」

　　葉灑愉快地應了聲：「嗯。」

　　＊＊＊＊＊

　　翌日，初晨的日光照耀到首都星上，空氣中飄散著清新的涼意。

　　二軍的學生背著負重，疲憊地在操場上奔跑。不知道已經跑了幾圈，只是累得快要睜不開眼。終於抵達終點，兩腿發軟地想要跪下。

　　前方教練陰沉著臉，問道：「死了沒有？沒死怎麼都跑那麼慢呢？一個個輕功爛成這個樣子，你們好意思嗎？」

　　所有學生原地復活，排成一列，挺起胸膛以作表示。

　　教官眯起眼睛：「你們是不是在心裡默默地罵我們了？」

　　二軍眾人瘋狂搖頭。

　　「我覺得你們有。」教官說，「所以你們必須有。」

　　眾人的動作一瞬間停住。

　　教官吹了下手中不存在的髒東西，說道：「我跟另外幾個教官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們缺少一些人間真實的鍛煉，所以不懂我們這些人的溫柔。」

　　眾人表情漸漸猙獰。

　　這還不夠人間真實嗎？遇到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是有魔鬼的。難道後面還有魔王？

　　教練說：「最後我們決定，安排你們跟著開雲去她的荒蕪星逛一趟。已經交涉過了，她說行程全部免費，還給包吃包住，但是人數有限先到先得。我拉了聯軍那邊的關係，已經給你們報上了。所有進決賽的選手，剛好分成四批，輪流請假，每人七天。荒蕪星上有地下城，安全問題不大。另外秦林山也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二軍眾人瞪大眼。

　　他們記得那是……那是旅遊簽？

　　「還有，帶上攝像機，我不是讓你們去度假的。我要看見你們的汗水你們的進步，否則等你們回來之後，迎接你們的是這個——」教練往自己的脖子上比了個手刀的姿勢，「都懂我意思吧？」

　　眾人再次瘋狂點頭。

蔡仲子

第六十七章　芝士蛋糕03

　　江途理了下脖子上的領帶，依舊覺得有些發悶。

　　原來不是衣服的原因。

　　他最後對著鏡子看了一眼，然後走出衛生間。

　　大廳裡已經來了不少人。大伯說要為幾位參加聯賽的小輩慶功，犒勞他們的辛苦，但誰都知道，他只是想炫耀一下兒子的成績而已。

　　江途沉默地走到沙發位置，坐到父親的身邊。

　　江父慵懶地坐著，握住手中的光腦，跟已遠行的長子聊天，對面前這個已經數月不見的兒子沒有太大的熱情，只轉了下眼珠，低聲問道：「聽說你最近又去實驗室了？」

　　「是的。」江途說，「去隨便看了一下，記錄幾個數據。」

　　江父：「做事要專心，不要辜負你老師的信任。我聽說你們以前那個實驗室已經因為資金不夠解散了，那你還過去浪費時間做什麼？現在是軍校聯賽的準備階段，安心跟著教練訓練，不要丟我們江家的臉。」

　　江途點頭：「是。」

　　江父又掛上一個笑容，對著不遠處的中年男人笑道：「江途這次能進決賽，多虧了你楊叔的指導。」

　　中年男人抬起眼皮，朝著被提及的對象掃去。後者低垂著視線，專注地吃著桌上的水果。

　　其實江途能進決賽他是最驚訝的。他已經多次地提醒過，江途並不適合俠士的道路，這世上也不僅僅只有學武一條路不是嗎？可是這位看起來溫和的青年卻異常地固執，為此堅持了十幾年，也沒有產生過要放棄的念頭。

　　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事了。

　　世家這種東西，就是從一出生起，所有的道路已經被設定完畢。你想獲得尊重、關心、正視，就必須照著這條路走。

　　中年男人輕笑著點了點頭，端過桌上的酒杯，遮住自己的神情。

　　「不過表弟的運氣是真好。」坐在隔壁的青年，辨不清語氣地說：「像我就不行，我的隊友只會拖我的後腿，不要說帶我刷分了，差點害得我連決賽都進不去。」

　　大伯道：「能進決賽的都是有實力的，實力才能決定一個人可以走多遠。運氣可以嗎？謙遜一點是好事，別光指望著運氣做事。」

　　江父笑了聲，說：「是啊。江遠當年啊，就是因為要一拖四，才沒擠進最後的前十。不過呢，比賽不是最重要的，以後進了部隊，表現的機會多得是。江途，跟你哥學學，放平心態，未來還長遠著呢。」

　　幾人不說話了。

　　江途端過桌上的酒，仰頭灌了進去。

　　魚在水裡窒息的話，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不知道。但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

　　「酒喝多了，我去吹吹風。」

　　江途走到陽臺，將身後的玻璃門關上去。

　　豔麗的燈光與虛偽的恭維都離他遠去，叫他重重舒了口氣。

　　他兩手搭在陽臺的護欄上，在夜風中冷靜了片刻，而後掏出光腦，打開後臺。發現開雲給自己發了一封邀請函。

　　荒蕪星……有時也覺得那樣的地方不錯。拋棄過去比重新開始要艱難得許多，如果可以什麼都不用管……

　　江途手指滑動，猶豫後，發了個笑臉過去。

　　對面開雲立馬發來一條語音，熱情地呼喚道：「摯友摯友，我要回荒蕪星了，你要一起來嗎？你可以過來看看，什麼時候想回去都可以，我包了艘飛船，隨時為你起航！」

　　江途笑了出來，回復道：「對了，上次你給我的小番茄，我已經改好了。你順便帶回荒蕪星吧。」

　　開雲高興道：「那太好了！正好我帶回荒蕪星種下去，如果有用的話，我就去找人批量生產。這會是我在荒蕪星種下的第一批綠苗！」

　　「你要找別人批量生產的話不大方便，很多設備只有頂尖的研究院有，而且失敗率高，那些研究院不接零散的單子。我是跟教授借的器材，順便請他幫我一起做了實驗。」江途說，「不過變異樹的繁殖能力非常強悍，我把它的根部基因移到番茄上之後，可以直接分株培育的。心急的話你可以澆點營養液，變異樹的營養利用能力極其高，應該很快就能長大可以分株的大小。」

　　開雲：「那太好啦！我等你來啊！我決定明天中午起航，現在去給你辦手續。你要自己過來，還是我去接你？」

　　江途本來想說自己可能不去荒蕪星，要潛心閉關備戰聯賽的後半段，但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出口卻變成了：「我自己坐車過去吧。我現在已經回家了。」

　　開雲：「好的。那我去準備！」

　　＊＊＊＊＊

　　秦林山一句「荒蕪星可以使人變強！」的力量是偉大的，不過一天晚上，開雲接到了多所大學的合作申請。

　　確實也是。

　　軍校生最缺乏就是實戰鍛煉，聯盟就像一個過於溫暖的搖籃，保護了他們，也限制了他們。一個夠安全、低門檻、機遇重重、附帶高人指點的秘境鍛煉機會，誰捨得錯過？尤其它竟然還是免！費！的！

　　開雲跟幾所學校商量好如何安排航班。要參加決賽的選手可以優先報名，其餘人看航班空餘座位而定。為了有效利用假期，考生可以分批次前往，回來後再互相傳授經驗。

　　第一批成員跟隨她在第二天直接啟程，如果效果良好，他們能簽長約。

　　給錢的那種長約！

　　開雲覺得自己荒蕪星旅遊業的光芒正在閃耀，能否成功就看今朝了！

　　她意氣風發地站在最前面，欣慰地帶著隊伍，走進了航空站。

　　於是這一天，共有三百多位各大軍校的學子，隨著開雲站在聯盟的航空站裡等候。

　　原定應該是有四百人整的，但是一部分同學沒能拿到家長許可，畢竟在聯盟默認的觀念裡，荒蕪星始終不是個人能住的地方。

　　12時10分。

　　當開雲包下的那艘飛船駛到眾人面前，一群學生陡然清醒，他們難以置信將目光從頭掃到尾，再從尾掃到頭。然後圍繞著飛船，前後跑了一圈。

　　時尚boy的人設讓他們保持住了最後的形象，只在在心底大聲地呼喊：「哇——」

　　這特麼可是豪華航班啊！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像電視節目裡的畫面一樣，縮在某個逼仄的船艙底部，以類似偷渡的條件前往荒蕪星——他們還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也安慰別人，說這是感受人間真實走上人生巔峰的第一步——人間真實個毛啊，這也太不真實了！

　　雷鎧定喉結一滾，用手臂勾著背包，失神地問道：「開雲啊，這艘船是不是停錯地方了？」

　　開雲抬手指著上面鎏金的字體，說：「7682，就是我們的船。」

　　眾人眼中閃著光芒，再次凝視住這艘飛船。

　　不行，不管乍多少次看，它依舊是這麼的迷人。

　　而且它的模樣，長得好像聯盟最新款的那艘天價飛船。

　　根本抗拒不了，它的美妙。

　　雷鎧定又問：「那是不是還有其他人跟我們拼單？我們是以打工的方式上船的嗎？從端茶倒水開始？其實我們可以自己買座位，畢竟聯賽直播是有收入的。咳，主要是想享受一下這艘船。你看現在去溝通還來不來得及？」

　　開雲：「……」這群人都好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開雲說：「端茶倒水是服務機器人的工作。」派你們上去才是嚴重的失格。

　　「哦。」雷鎧定壓根沒聽明白，又問：「那我們可以自主升艙嗎？從行李艙升到頭等艙？」

　　開雲轉了一圈，發現許多人眼中竟然都是一樣的情緒。

　　開雲驚了。

　　天吶！他們竟然瞧不起小國王的排面！

　　開雲抬手說：「你等我一下。」

　　雷鎧定點頭。

　　開雲掏出光腦，在軟件上面按動了幾下，片刻後將手放下，淡淡說了一句：「好了。」

　　眾人側目看去。

　　船身上突然亮起一道光芒，光滑的外壁上閃過一行筆鋒剛勁的字：

　　「重建荒蕪星——專用運送飛船！」

　　過了數秒之後，又變成了：

　　「歡迎首位居民盧闕回家！」

　　「臥——靠！」

　　不可否認那一瞬間他們酸了！這是何等的榮耀？

　　哪個男生心裡沒點關於機械的夢想？此刻眼睜睜看著夢想被別人實現了！

　　這樣的反應，開雲滿足了，她問道：「還有問題沒有？」

　　眾人都忙著震撼，沒聽見她的話。

　　「有！」雷鎧定大聲一呼，「別說四百個人，這艘船四千個人都坐得下了好嗎？包那麼一艘船運那麼幾個人，你浪費嗎？！」

　　開雲說：「可是我管不了四千個人。」

　　軍校生是比較有紀律的，她才一次性開放了四百個名額。但瞭解荒蕪星的就她一個人，哪裡敢帶更多的人回去？

　　葉灑小步蹭到她的身邊，指著飛船說：「我也要。」

　　開雲意會了一下，掏出光腦重新編輯，道：「好說！」

　　於是飛船上流動的字體庫裡又多了一行字：

　　「歡迎葉灑前來參觀荒蕪星！」

　　雷鎧定當場檸檬成精，喊道：「我也要！」

　　一眾軍校生跟著不顧形象地哄搶起來：「還有我！」

　　「把我的名字掛上去，以後你就是我親人！」

　　「我要單獨的一句話，讓我拍照留個念，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們都不要臉！雲姐你知道嗎？你的積分裡有我的一份貢獻，我曾無悔地死在你的刀下！」

　　開雲被他們吵得聽不清聲音，只能一個個耐心安撫道：「好嘛好嘛，我都掛上去，你們找自己的名字，慢慢拍啊。以後也有機會的。」

　　開雲受不了集體進入中二模式的男生們，乾脆將艙門打開，放他們進去搶座位，自己在外面繼續等待江途和小番茄的到來。

蔡仲子

第六十八章　芝士蛋糕04

　　江途是坐著貨車來的。

　　按照聯盟規定，任何帶有變異基因的植物，在聯盟出現或運輸時，必須用玻璃嚴密封存，並且使用指定密碼上鎖。然後在聯盟軍方的監視下，將其運送至指定地點，進行雙方交付。

　　態度非常嚴肅，畢竟生態一旦失衡，面臨的將是無窮無盡的後患。經歷過那麼多次的廢棄星球，人類終於不敢再小覷任何自然的力量。

　　開雲說要離開，給的時間太短，江途是找了實驗室的師兄幫忙，才特例批的公文，運送的路上又被執勤警察攔住盤問了好幾次，到航空站的時候就晚了。

　　一行人配合著搬運機器人，將五個玻璃櫃小心從貨車上轉移出來。

　　開雲乍看一眼，被驚呆了。

　　一棵藤上雖然沒有結出七個瓜，但是它分出的五棵藤啊，其中還有四棵是巨無霸。

　　最小的那一株，依舊是她可以捧在手心裡的小可愛，但已經不是她熟悉的模樣了。

　　之前那營養不良、奄黃色的葉片，如今長得異常肥壯。綠色的嫩苗欣欣向榮，尖端處冒出一點花苞的雛形，彷彿由內而外地得到了重生。

　　如果不是她廢棄星球的鬆散土壤極有特色，她都不敢相信這是以荒蕪星特色成長起來的小番茄。

　　至於另外幾株，就更不要說了。

　　最大的那一棵，長得比開雲還要高。目測高度超過了兩米，是橫著擺放才被搬上的貨車。

　　實不相瞞，她這輩子做夢都不敢往番茄大哥這樣的體積去想。太……太酷了！

　　這位大哥的魁梧身材，雖然有三分之二都是由變異樹模樣的根部支撐起來的，但它頭頂的那一小撮，確確實實是番茄。

　　這一棵的人生進程明顯加速，它和同伴們不一樣，已經開始掛果，頂上正有一枚純綠色的嫩番茄在搖曳。

　　「它懷孕了。這可能是我荒蕪星首枚小番茄！」開雲扒著玻璃櫃道，「大家小心一點！」

　　眾人：「……」

　　開雲問：「這些都是什麼？影分身？」

　　江途抓了下後腦，不好意思地說：「不是。因為正好沒有相關的實驗數據，我就多設了幾組作為對比，進行填補數據空缺。」

　　反正最麻煩的是實驗的準備工作，江途想著一棵也是改，兩棵也是改，不如多弄幾棵。而且教授帶他入了門，他正好缺個練手的機會，就弄出了後面這四個壯士。

　　江途指著最小的那一株介紹說：「這株是你原來的，沒有澆灌營養液，也沒有更換土壤。」

　　然後依次按照大小介紹說：

　　「這株是用聯盟的土壤培植的。這株用的廢土加營養液，這株是兩種土壤混合，再加上少量營養液，因為我想測試一下兩種影響因素的具體數值是多少。最後這株……就是聯盟土壤搭配營養液。其實第五株小番茄才是最晚種下的，但它太爭氣了。」

　　開雲的興奮已經難以形容，初次體會到什麼叫一夜暴富。她看了眼江途，問道：「那你是不是很累？又要準備聯賽，又要給我做實驗。」

　　「沒有。」江途笑說，「在實驗室的時候我很放鬆。」

　　忘我地投入，感受生命不斷的蛻變，帶給他的是無盡的成就感與滿足感。是他難得能夠卸下重擔，好好休息的時候。

　　或者說，他心底還隱隱感謝開雲給了他一個重回實驗室的理由。

　　開雲心說你更喜歡實驗的話那乾脆就浸泡在實驗室裡不好嗎？但畢竟是江途自己的選擇，所以她只抬起臉笑了一下。

　　開雲：「把東西運到船艙裡去，我們就出發了。」

　　＊＊＊＊＊

　　機艙內，軍校生們已經快樂瘋了。

　　跟雷鎧定說的一樣，這是一艘承載量可達上千人的大飛船，但是開雲只喊了三百多個人。機智的人兒率先湧向了貴賓席，剩下沒搶到的朋友，將普通座椅改造拼接一下，也足夠他們舒服地渡過整個旅程。

　　他們其實並不是買不起這樣的高價船票，能在聯賽上露臉的，都賺到了一筆錢，更不用說順利進入決賽還擁有姓名的朋友了。但是免費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免費有一種特別香甜。

　　總之快樂就對了。

　　眾人對著全新的豪華座椅進行拍攝，然後配合著帶自己大名的飛船發到賬號上，享受評論中的負面情緒。

　　原來這種感覺竟該死的美好！

　　#教練讓我們去荒蕪星進行閉關歷練，我們現在準備要出發了。#

　　#開雲的熱烈歡迎，其實我也很不好意思的。#

　　#荒蕪星我來了！期待一周後變強我的與你們再次相遇！#

　　果然他們的快樂引起了一堆人的不適，尤其是先前確定了名單，卻沒能拿到家長許可的同學。

　　「這逼裝大了。」

　　「荒蕪星這麼有錢的嗎我靠！這飛船，我沒認錯吧？」

　　「守財奴啊朋友啊，得有財才會去守，不然誰會冒著生命危險駐守荒蕪星？」

　　「我失算了。對不起，我沒見識，我以為的守財奴和開雲這樣的完全不一樣。」

　　「不行我太酸了！我冷靜不下去！」

　　「我要P圖！就算是P圖我也要把我的名字刻在飛船上！」

　　「這根本就是真旅遊啊！靠我虧大了！」

　　＊＊＊＊＊

　　一群人吵吵鬧鬧的，飛船終於起航。

　　前排，薛成武用手肘推著盧闕，揶揄道：「你出名了。一擲千金為藍顏，看看這個帖子。」

　　盧闕：「我以前不出名嗎？」

　　薛成武：「……」竟無法反駁。

　　但吐槽的地方又好像有哪裡不對。

　　他轉過身，繼續翻三夭的貼吧，從網友處收穫快樂。餘光中一道人影晃到他們身邊，然後直接坐了下來。

　　薛成武驚訝抬頭，竟然有人要坐他們旁邊？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鐘御。

　　「你怎麼也來了？」薛成武說，「傳聞不會是真的吧？聯軍很想招開雲入校嗎？」

　　「聯軍是聯軍的事，我來是我的事。對沒去過的地方，我還是挺感興趣的。」鐘御笑說，「而且聯軍的隊伍缺一個領隊，那我當然就來了。」

　　盧闕沒有回應。

　　兩人用大佬專用姿勢，翹著二郎腿，將周圍空氣拉入冰封狀態。

　　被夾在中間的薛成武：「……」你們搞我？

　　片刻後，鐘御又站起來說：「這裡坐著也不舒服，我去妹妹那邊看看她。」

　　開雲正在駕駛艙。

　　雖然已經設定好航線，但她還是守在了這個地方，畢竟駕駛艙的風景獨好。

　　沒多久葉灑被秦林山踹了進來，讓開雲教他學學怎麼開飛船。所以開雲正在和葉灑一起背操作手冊。

　　後來又多了個鐘御。

　　所謂三人學，必有一手賤，背著背著就會有人忍不住過去摸起操縱杆來。

　　飛船陷入一陣莫名的顛簸之中，見多識廣的秦林山再次衝進來，拎著鐘御的衣領將他拽出了駕駛艙。

　　好在小小插曲影響不大。

　　慢慢的，飛船駛離了聯盟的信號範圍，光腦上的網絡全部斷開。

　　男生們的頭腦從中二的狂熱中冷卻，看著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回憶起幾位教練幸災樂禍的表情，後知後覺地升起了一股擔心。

　　之後又飛了兩個多小時，斷網的不適逐漸加重。他們終於意識到，被賣的時候，是應該保持基本的忐忑的。

　　一個男生按住了椅子邊的傳音器，問道：「開雲，荒蕪星裡有什麼？」

　　開雲的聲音在客艙裡顯得特別清晰，她反問道：「你們想要有什麼？」

　　眾人對荒蕪星瞭解的其實不多，聯盟也很少會進行宣傳，只能憑藉各種電視情節進行自行想像。

　　男生問道：「晝夜溫差有嗎？」

　　開雲：「那肯定有的，畢竟環境被破壞得太厲害了。零下十幾度到四五十度都屬於正常範圍的變動吧。現在這個季節還是挺舒服的。」

　　「輻射有嗎？」

　　「以前有，但是經過數百年的不斷淨化，地下城和保護區，以及附近幾百公里的範圍內，都沒有了。其餘地方也不強烈，就算有也只是稍稍超標的水平。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穿上隔離衣。」

　　「沙塵暴、颱風什麼的有嗎？」

　　「有啊。」開雲說，「起風的時候風很大的，漫天都是黃沙。生命不夠重的人還是不要在大風天出行。」

　　眾人開始不安起來。

　　開雲說：「但是你們放心，我們保護區裡裝了個風箏系統。只要你們跑得不遠，就算飛上天，系統也能狙擊到你，把你拽回來。你可以上天，但飛不遠。」

　　眾人：聞所未聞！

　　都什麼東西啊！

　　雷鎧定問：「荒蕪星的建設應該很困難吧？」

　　開雲說：「當然難。原來的地表城市都被環境破壞了，好多都是廢棄之後新建的。但是新建的難度太高，只能將就著來。」有錢都做不到的哦！

　　眾人遺憾歎了口氣，將其理解為荒蕪星的窘迫。

　　估計就是舊社會時代的生活方式了吧。

　　果然教練安排的試煉，哪有那麼舒服的好事？飛船有多豪華，荒蕪星就有多破舊。

　　不如就讓他們待在飛船上吧！

　　開雲在那邊安撫說：「大家不要急，我們就快到了。」

　　雷鎧定帶著眾人的期許，懇求道：「你慢慢來！」

　　＊＊＊＊＊

　　不久後，開雲操縱著飛船，靠近了荒蕪星的保護區。

　　因為抵達的時候是夜晚，周圍一片昏暗，只能看見飛船底部光線照射出來的一片空地。

　　眾人齊齊趴在窗戶邊上朝下張望。

　　平整的地面比他們想像得已經要先進許多，起碼不是原始社會裡的自然崎嶇。還是有點保護區的尊嚴。

　　他們回到座位上，提前給自己裹上了厚厚的冬裝，冒著熱汗，準確迎接夜裡的酷寒。

　　開雲停完飛船，從駕駛艙回來，拉開艙門就看見一個個縮成團的圓球，嚇了一跳，驚道：「你們在幹什麼？」

　　雷鎧定深吸一口氣，帶著勇氣說道：「開門吧！我們準備好了！」

　　眾人跟著應聲：「是！」

　　「待會兒大家要快點衝出去，不要擋住後面同學的道路。多一分時間，就多吹一分的冷風！」

　　一些被賦予了沉重任務的學生們，拿出光腦打開攝像模式，掛在大衣的前方，準備拍一段艱苦歲月的視頻，好向教練交差。

　　他們這陣仗搞得秦林山也緊張起來。可是他看開雲什麼都沒帶，所以他也什麼都沒帶。要是他在荒蕪星被冷死，能把這些學生的衣服給搶了嗎？

　　開雲嘴角抽了抽，以看弱智的眼神看著他們，說道：「你們不要玩了。我的荒蕪星已經經過了四百多年的再建設，才沒有那麼可怕。」

　　眾人敷衍點頭。

　　原始社會的四百年建設，和沒有發生過有多大區別？本質還是要看生產力的。廢棄星球上全是各種天災，四百年根本造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吧？

　　開雲不再多說，轉身打開了飛船的大門。

　　氣流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階梯從半空緩緩放下。

　　霎時間，周圍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起來，照出保護區的全貌。

　　保護區的總面積其實只有三千多平米而已，但因為凝聚了所有舊人類的希望，街上安裝了無數的光源。

　　飛船停在半空中，眾人相繼排隊，踩著階梯從空中下來。

　　璀璨的光芒，映照著頭頂的保護罩，那透明的特殊材質跟著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帶著一種震撼的美麗，讓眾人彷彿置身在一片銀河之下。

　　當他們雙腳踩到地面的時候，保護區的維護機器人被全體激活，從角落處跑了出來，尊敬道：

　　「歡迎回家，我的主人。」

　　「省電模式解除，是否現在查看星球管理情況？」

　　「歡迎您的朋友光臨荒蕪星。」

　　「親愛的主人，您是想要先洗澡，還是想要先吃飯？」

　　「是否現在開啟地下城入口？」

　　眾人：「！！」

　　雷鎧定直呼道：「我的雙親吶！」

　　世界觀都崩塌了。

　　開雲從後面走出來，冷靜地說：「這裡就是保護區，但它就是看看的，沒有日常設施。我們要去地下城過夜。」

　　眾人只會「哇哇」地感慨，因為不看路，好幾個還撞到了自己兄弟的身上。

　　江途帶著震撼的心情四處查看，小心問道：「這座保護區……建了多久？」

　　「從被判定為荒蕪星之後一直在建。」開雲說，「最初選擇留下的，有上萬名科學家。地上城市重建計劃，是荒蕪星存續到現在的最終目標。這麼一小塊地，到現在為止建設了四百多年，曾被摧毀過二十幾次，最終才確定方案，打穩地基，出現這樣一個區域。」

　　跟聯盟不一樣，人類幾萬年科技發展的成果，都被凝聚在這小小的保護區和地下城之內，怎麼可能不震撼？

　　人類有時候很可怕，放肆地破壞，摧毀一切。

　　有時候又很偉大，擁有著宇宙上僅次於自然的創造力。

　　「重建荒蕪星，是我們一代代人留下來的使命。聯盟的人叫我們守財奴也好，但是我們想保護的，只是一個被拋棄過的舊家園而已。」開雲聳肩，「不過現在，星球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在場眾人無不尷尬。

　　守財奴這個黑稱已經流傳了很多年，幾乎成了聯盟默認的規則，因為其中確實有不少人，的確是為此才留守荒蕪星的。

　　對於他們來說，這種選擇他們無法理解，於是就用統一的卑劣想法去揣度所有人。

　　只是，他們忽略了，除卻利益之外，還有一種東西，能讓人類置之於生命之上

　　——叫責任。

　　開雲將手按在地下城入口的開關上。

　　紅光掃描過後，沉重的大門向兩側開啟。

　　一座巍峨壯觀的地下科技城展現在眾人面前。

　　——這顆星球繁盛過的證明，存活下去的希望。

蔡仲子

第六十九章　芝士蛋糕05

　　眾人第一眼看到地下城的時候，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光怪陸離。

　　那群科學家們長久只能守候在這一個地方，努力地擴建這片區域，不斷加強中央數據處理速度，等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所以在城市建設的設計上，就開始隨性放飛了。

　　耐不住他們高興啊！

　　整座城市的風格變化巨大。

　　中式的古風建築與西式中世紀的別墅並列，現代的摩登高樓又與日式隨意的居酒屋並排。

　　下一棟樓該建什麼，全看當時的發起人喜歡什麼。

　　一路望過去，彷彿穿越了無數個世紀。

　　然而這樣的畫面連接在一起，卻多出一種別樣的風情，真正站到街上時，不會覺得突兀，甚至有種包容的和諧感。

　　大概這就是荒蕪星特色？

　　整條路上唯一不變的是——極其先進的智能科技與投影技術。

　　從他們步入街道開始，昏暗的地下城彷彿被注入了生命，所有的電器都被打開，高樓側面的大屏直接播放起歌舞表演，兩側商鋪用大喇叭喊著打折的標語。機器人在街上與空中不住穿梭，用燈光告訴行人要注意交通安全。

　　這個地方非常喧鬧，似乎是想用嘈雜的聲音將它包裝出人類群聚的假像。

　　或許聲音是可以排遣寂寞，反正踏入荒蕪星的眾土包子，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個無人的居所。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人從緊閉的門後走出來，熟稔地朝著他們揮手道：「誒，回來啦？」

　　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雷鎧定張著嘴道：「這智能化的程度，比聯盟的首都星還要高吧？」

　　主要是機器人的密集程度太高了。這些智能科技還在維持秩序，它們簡直是在生活。

　　開雲指向天空道：「那邊的是快遞機器人。你們想拿什麼東西，可以讓它們幫忙。」

　　被她指中的球形機器人停了下來，朝他們靠近，眼睛裡亮著綠光。

　　「為您服務。」

　　開雲又朝著左邊一塊廣場空地說：「這裡是我的豪華車庫。不過我現在不飆車了，會被開罰單。」

　　眾人跑過去低頭一看。

　　幾十架大小不一的玩具車。他們快要瞎掉的眼睛似乎還看見了某幾輛車頭掛著的奶嘴。

　　眾人：？？

　　開雲：「前面就是軍用倉庫一區，不過那裡需要權限才能進去。」

　　男生們對軍用幾個字特別敏感，當即一溜煙地衝了過去。認真一看，發現比他們想像得還要誇張。

　　所指處是一個巨型廣場，周圍用透明的材料進行隔離，裡面全部都是重甲型的工業機器人。在勞丁缺乏的荒蕪星，幾乎所有的重工建設，都要依靠這群休眠巨人。

　　巨型機器人造價昂貴，就算是在聯盟也不多見。此刻它們排列成一個方陣，橫豎等距地站立，猶如一個強悍的新型兵團，隨時等待進擊。

　　「想摸。」

　　雷鎧定眼淚都快出來了。

　　那黑到透徹的金屬外殼，剛毅流暢的結構線條，血性帥氣的細小劃痕……這種有著攝魂魅力的巨型器械，複製黏貼上百次再真實地擺到他們面前——荒蕪星是天堂啊！

　　他們貼著防護罩，隔著空氣不停地輕撫手掌，腳步發軟，不想走動。

　　結果開雲又說：「那邊是二號！」

　　眾人哇哇叫著，又跟潮水一樣一波湧去。那反應，已經完全拋棄了城市男孩的時尚人設。

　　二號倉庫中擺放的是銀色機器人方陣，這批機器人身形只有普通人類大小，安裝了最先進的AI處理系統，平時幫忙對地下城的損壞器械進行修理。

　　這些才是城市能維持在現代化水準的最大功臣。

　　那冰冷的眼神與睥睨的姿態，一如智者的冷漠。

　　眾人一視同仁地微微軟腳以表尊重。

　　江途用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道：「這樣的消耗，地下城的能源足夠嗎？」

　　「夠的。星球上的熱能和太陽能已經足夠支撐起整座地下城的電力消耗。能源問題是星球廢棄後最先攻克的關卡。」開雲說，「現在地下城的能源儲備，就算外面半年不出太陽，也能做到不斷電供應。」

　　江途覺得所有的稱讚都要在這座壯闊地下城的前面失色，訥訥道：「那真是太厲害了……」

　　原來這就是人類的奇跡。

　　鐘御問：「那這些機器人呢？這些也是極其寶貴的財產。」

　　開雲解釋說：「在星球宣佈廢棄，人類逃亡聯盟的時候，許多設備跟材料留了下來。一是運送費用與成本相差過大，二是作為留給駐守人員的財產之一，希望他們能有機會生存下去。之後他們將半成品完工，又陸陸續續生產了新的出來，就有那麼多了。」

　　開雲停在一棟商業大樓的門前，用指紋打開大門。

　　這棟大樓的外牆用顏料塗得五顏六色，側面是一副放大了的兒童畫，畫風稚嫩，色彩鮮豔。

　　如果不是開雲解釋，還真看不出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保姆機器人的存放區。所有機器人都有在保養，有需要的話，可以刷卡領取。」

　　玻璃大門朝著兩側退開，同時燈光亮起，露出裡面的原貌來。

　　樓內的裝潢與外表截然不同。風格冷淡似倉庫。正正方方，牆上帶窗，素白的色調，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

　　木質臺上擺放著各種保姆機器人。

　　它們或舊或新，有些明顯已經上了年代，各自胸口上掛著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標誌，證明它們曾經服務過不同的人。在主人離世之後，被送到這個地方，再也沒有重新開啟的機會。

　　開雲說：「不要動它們的數據庫和標誌牌。」那些都是先輩存在過的痕跡。

　　眾人點頭。

　　開雲在前面領路，繼續引著一群已經不會說話的軍校生們往深處走去。

　　「我給你們買了新被子，在飛船的倉庫裡，已經讓機器人去拿了。另外還有足夠的食材，會搬送到地下城保存。為了方便管理，請統一居住在這兩棟房子裡。裡面水電都有配備。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再向我申請更換。」

　　「網絡密碼在門上，可以登錄查看荒蕪星的部分數據庫，比如視頻、小說、資料，都是免費的。聯盟的網站，只能查看寥寥的幾個官網。訂購網頁一個月開放一次。運送速度緩慢，不建議你們進行網購。」

　　在將星球判定為荒蕪星之後，聯盟會直接切斷與荒蕪星的供求聯繫，官網上掛在首頁的永遠是招納舊人類的福利與宣傳語，算是一種半逼迫的形式，呼籲舊人類放棄荒蕪星。

　　唯一還保留的，就是對荒蕪星的戰力保護。如果有出現被外來人員入侵破壞的意外，荒蕪星可以申請聯盟救援，有優先處理通道。

　　當然，要付錢的。

　　開雲：「不能通行的地方我會上鎖關門，請不要暴力闖關。地下城所有公開區域都有監控和安保，如果做出出格舉動，被警告後還不停止，是會被電擊的。不要不相信。」

　　他們哪裡敢？

　　信的信的。

　　開雲終於在酒店前面停下，打了個響指道：「解散！暫時自由活動，明天早上喊你們起床吃飯。」

　　眾人歡呼了一聲，背著各自的行李，跑進酒店大門。

　　「有沒有總統套房？」

　　「我要住最高層！」

　　「哎呀，不想睡一起聊聊天嗎？交流一下男人之間的快樂啊。」

　　「你可閉嘴吧我跟你沒有快樂。」

　　「……」

　　「不錯啊。」秦林山叼著根糖棍道，「馬馬虎虎，是個能住人的地方。」

　　葉灑心說你的要求可真高。

　　開雲轉身問：「你要去我師父的房間看看嗎？」

　　秦林山愣了下，哼唧哼唧地說：「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後拎過蠢蠢欲動想去找房間的葉灑，暴力地帶著他一同撤離。

　　＊＊＊＊＊

　　開雲跟唐話一起住在不遠處的別墅裡。就算是有兩個人，房間也空了很多。

　　三人穿過空蕩蕩的客廳，來到唐話的臥室。

　　唐話離開的時候毫無徵兆，屋子裡還留有他的衣服和許多生活的痕跡。連先前查看過的中央數據庫都沒有關閉。

　　開雲一直在等他回來，所以除了基礎的除塵打掃工作之外，沒有動過他的擺設。

　　秦林山在裡面轉了一圈。

　　分明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卻叫他眼中朦朧。已經快要戒掉的煙癮也跟著氾濫起來。

　　他提起一件破舊的黑色大衣，摸著手肘處被縫補過多次的痕跡，勾著唇角嫌棄說：「這件衣服是他拿到聯賽冠軍的時候，我們宿舍的人送給他的。那窮小子沒見過世面，去哪兒都喜歡穿這一件，呵，後來又不是沒有錢，都那麼多年了……」

　　開雲憂傷歎說：「唉，一個芳心縱火犯，放完火就跑。他就是在挑戰我們的底線。」

　　秦林山眼淚瞬間被憋了回去：「……我呸！你師父都教了你什麼啊？」

　　開雲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她難以真情實意地誇讚唐話的優點，但是又不想在秦林山的面前吐槽他老友的不負責任。於是指著桌上寫著賬號跟密碼的卡片道：「這裡面不上鎖的視頻都可以看，是荒蕪星裡的一些錄像。」

　　自己看嘛。

　　秦林山順勢取過卡片。

　　開雲鬥志昂揚道：「你自便，我要去做事了！管理一個國家是很忙的！」尤其是現在還有三百多個人！

　　「嗯。」秦林山突然想起來，說：「把這小子也帶過去，他有經驗。」

　　被強行分配的葉灑憤怒了：「喂！」

　　開雲得到一個免費勞工，樂顛顛地拽著他離開。

　　等他二人走遠，秦林山過去合上房門。他深吸了口氣，打開光腦，連接網絡，再登錄荒蕪星的中央數據庫。

　　按照卡片上的操作指導，他進入了荒蕪星的監控中心，裡面是地下城與保護區的視頻數據。

　　各種會議記錄相關的音頻都被加鎖了，但是日常監控記錄是公開的。

　　所有的文件都以時間命名，可惜秦林山完全不知道開雲那些年的經歷。他只能翻到列表的前面，隨手點開一個視頻，然後全屏播放。

　　畫面中是只有四五歲的開雲，她看起來個頭很小。那時候穿的服裝還是正常的童裝，顏色粉嫩，款式偏萌。頭上紮著一撮短短的沖天辮，是她的保姆機器人給她配的。

　　開雲靈活地爬進玩具車裡，嘴裡還叼著個奶嘴。她握拳振臂道：「出發！」隨後用力踩下油門，開了出去。

　　小小年紀，車飆得飛起，一瞬間衝上了無人的街道，看速度已經逼近五十邁。

　　秦林山心道這保姆機器人都不管的嗎？系統是不是給她太多自由了？轉眼一看，發現保姆機器人就跑在她的車屁股後面。

　　開雲一邊開，一邊對著旁邊的街道喊道：「有人嗎？這裡有人嗎？」

　　附近的機器人回答她：「沒有，我的主人。」

　　開雲就繼續前衝，來到路口的時候，踩下剎車，同時一個急轉扭過方向盤。

　　秦林山發誓，他是第一次看見用玩具車飆車的騷操作。

　　果然翻車了。

　　沒繫安全帶的開雲直接摔了出去，還在地上滾了兩圈。

　　秦林山嚇了一跳。

　　保姆機器人從後方靠近，想給她處理傷口。但是開雲快速爬了起來，一抹臉，重新登上自己的玩具車，看得出來活力依舊，直接掉頭往原路回去。

　　秦林山還好奇她要去哪裡，就見開雲駛進了一個醫院標誌的地方。進了大廳，主動爬到椅子上，才讓保姆機器人給她止血。

　　開雲神情疲憊，抹了抹眼睛，等保姆機器人表示處理完畢後，從兜裡摸出一個鋼鏰兒，塞進機器人的手裡。

　　「付錢。醫生。」

　　保姆機器人糾結了許久，系統飛速運轉，而後回答：「承惠。一元。」

　　還會自己玩過家家。

　　秦林山獰笑了出來。

　　如果他有女兒……一定不會給她買這種危險的玩具殺手車！

　　這個時間，應該是唐話還沒有出現的時候。

　　秦林山從列表中往後下拉，一直翻到後面兩頁，重新點了一個視頻。

　　這時候唐話已經出現了。他龐大的身軀縮在開雲的玩具車裡，嘴裡咬著根棒棒糖，一臉欠揍地說：「你再加把力，快呀！」

　　開雲的小短腿在車尾巴後面使勁蹬，讓玩具車緩緩上前。

　　然而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她力氣有限。

　　開雲憋紅了臉道：「開不動……你太胖了！你快換一輛大車！」

　　唐話：「你不行了沒有？」

　　開雲搖頭：「不行了。」

　　這時唐話擰下了發動機的開關，車尾處噴出一團灰色的模擬尾氣，然後絕塵而去。

　　開雲：「……」

　　她的衣角在風中抖動，片刻後才回過神來，朝著唐話的方向跑去，委屈喊道：「你騙人，你騙我！你等等我！」

　　唐話大笑著的聲音從風中傳來：「哈哈哈！我讓你飆車，有本事你來追我啊！」

　　秦林山一掌拍在桌上。

　　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簡直看不下去！

　　秦林山關掉了視頻，揉著額頭，決定先冷靜一下。

　　＊＊＊＊＊

　　另外一面，進了賓館房間的男生就像魚兒進了水，快樂地找地方拍拍拍。

　　被褥已經被保姆機器人送到房間裡來，提前鋪好了。有單人房間，也有雙人房間，都帶獨立衛浴，還有廚房跟客廳。

　　一米八的豪華大床要拍一下。全自動衛生間要拍一下。全真投影機那是必須得拍！

　　沒一會兒，開雲的早餐菜單發送到他們的手上，讓他們提前進行預定。

　　裡面有牛奶、包子、雞蛋、豆漿、雞排等。後面還有特殊食材預定。

　　荒蕪星的食物尤其珍貴，因為環境限制難以培植，只能從聯盟外購。所以菜單末尾還跟著一句話：

　　「點單的所有食材請吃完，不吃完的東西就是你的午餐。」

　　吃得多是軍校生的傳統，多年的訓練早就讓他進化出了有超強彈性的胃，都是尋常的食物，沒可能吃不完的。

　　對著菜單再拍一張。

　　眾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趕緊將這些信息發到個人主頁上，讓聯盟的群眾也長長見識，好撫慰自己今天因為無知而表現出的失態。剛拿出光腦，才想起來兩地的網絡不連通。

　　沒關係，可以先存著。

　　他們長完見識之後，過去洗了澡，又在新建的#荒蕪星旅遊群#裡聊了會兒天，由於過於興奮，一直到淩晨兩點多才睡著。

　　早晨六點半，保姆機器人帶著早餐去各個房間喊學生們起床，順便發了個通知，讓他們在八點之前，到地下城中心廣場集合。

　　基本上在七點的時候，男生們已經碰頭了。

　　他們看著一個個容光煥發的臉蛋，又開始有點憂愁。

　　怎麼辦呢？感覺來這裡是會吃胖的。把這些視頻帶回去的話，教練看完會被氣死的吧？雖然那樣的場面是很美好，可後果他們有點消受不了。畢竟教練的秘技是同歸於盡。

　　雷鎧定賤兮兮地說：「沒有辦法，這都是他們逼我們過來的，我們享受的時候心裡壓力也很大的！」

　　眾人點頭。

　　他們沉默了會兒，又不免有點心虛。受壓迫久了還是有點心理陰影。

　　「大不了我們每天晚上再做幾組訓練，也不算偷懶了。」

　　「對對！我要去找秦大神指教一下。」

　　「哼教練也有失算的一天！想不到吧！」

　　「話說開雲呢？」

　　他們正說到，開雲和江途就兩手泥的出現了。

　　秦林山跟著他們的身後，推著一輛小拖車。

　　商店裡精美包裝隔離擺放的營養液，此時就跟石頭一樣地堆疊在一起。

　　「哇——」

　　每次當他們覺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足夠強的時候，開雲就會開始炫富。

　　這一車營養液，少說也得幾百萬了吧？！

　　「歡迎體驗荒蕪星特別項目。」開雲舉起兩隻手說，「栽番茄！」

　　眾人從茫然中回神。

　　「啊？」

　　薛成武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問道：「去哪兒栽？」

　　開雲朝上面一指：「保護區外的荒漠地帶。由於地表沙化嚴重，無法使用重工型機器人工作。只能靠大家了。我跟你們教練說好了的，栽番茄抵旅費。」

　　眾人：「……」果然世上沒有免費的好事。

　　雷鎧定渾不在意道：「沒關係，栽幾株番茄而已，我們那麼多人，幾分鐘不就完事兒了？」

　　眾人一想也是。開雲帶到飛船上的，似乎就五棵小番茄？

　　雷鎧定號召道：「我們每所學校選個人出來，跟著開雲過去就差不多了。」

　　江途遺憾地說：「所有人都要去。五銖是母體，我跟開雲剛剛去分株了下，現在有一大車。」

　　雷鎧定：「那是有多少？我們可是有三百個人啊！」

　　開雲兩手向下壓了壓：「不要急。我們需要看第一天的栽種情況來定。」

　　眾人想想，還是覺得問題不大。

　　後面葉灑開著一輛大型運送車前來。那齒輪駛動的沉悶聲，證明車上的東西質量頗重。

　　薛成武快要不能呼吸，問道：「這又是什麼？」

　　「因為外面風大嘛，大家要負重前行。」開雲說，「保險起見，請大家將體重保持在四百斤以上。」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