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腿毛略粗] 有朝一日刀在手 (全文完)

蔡仲子

第八十章　能力測試02

　　眾人陸續拿到武器，退到場地中間，小心觀察起他人的配置。

　　武器的強弱是衡量實力的一大標準，這一次線下聚會，就是他們互相確認深淺的重要機會。

　　學生的兵器多數還是精兵級別，由軍校進行贊助，但這並不代表精兵武器氾濫，恰恰相反，普通人家裡能有一把精兵級的高階武器，用來做傳家之寶也不為過了。更多人恐怕連高階武器所需的稀有能源都供應不起。

　　像之前的武館真人賽，用的還是仿製武器，考慮到安全問題是一個原因，窮是更主要的一個原因。這也是軍校聯賽如此受人關注的原因。

　　在場內的每個人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掃過，也用相同的眼神掃視著別人。那種來自敵人的危險探視，並不令人好受，但各自都保持住了表面的平和。

　　硝煙的味道漸漸彌漫在空氣之中。

　　幾位教官抱胸站在一側，也在暗暗觀察著不同的學生。

　　心態、反應、洞察力，都是一個軍校生不可或缺的能力。

　　幾人小聲交流：「目前確定的天工級別有有三把。」

　　「好像是四把？」

　　「葉灑那邊要再關注一下。待會兒分開。」

　　「排名靠後的新生需要考察嗎？」

　　「再看。」

　　武器的好壞未必能通過肉眼直接判斷出來，在場的學生還是依靠著記憶和分析來進行判斷，如果能用三夭的辨識系統進行掃描的話，就方便多了，可惜現在他們身上的光腦都被沒收，沒有那樣的機會。

　　是的，三夭有新秀榜，自然就有兵器榜。當然聯盟官方的武器庫是不公開的，三夭上面羅列的只是它根據網絡上曾經出現過的數據而整理出的名單。那個涵蓋面已經非常廣，可以說95%以上的武器都在它的數據庫中。

　　比較出名的幾位學生，尤其是參加過前幾屆的考生，曾用過的兵器，都是眾人賽前研究的信息，進行核對確認無誤之後，就會略過。對缺乏數據的兵器，眾人才會在之後的考核中進行重點觀察。

　　「江途。」

　　聯軍那邊，江途也拿了自己的長劍。他身邊的戰友伸長了脖子道：「沒看過你用這把劍啊。我記得你們家不是有一把傳世劍嗎？你爸爸曾經用過的？」

　　江途抿著唇角，尷尬地笑了一下：「是啊。」

　　他的校友沒察覺出他的異常，只問道：「那你比賽的時候就用這把？」

　　江途說：「還可以吧。」

　　校友也能理解，笑了笑背上了自己的刀。

　　考官在場內巡邏了一遍，確認所有的學生都已經準備完畢，關上武器庫，反鎖考場大門，正式切入到考核模式。

　　機械門開合的聲音不斷在四周響起，空曠的場地再次發生變化。另外三面牆降下，露出裡面的訓練設備，同時場地中間也升起數個高臺，裡面陳列著不同的器械。機器前方掛著的牌子，寫明瞭它的作用與使用方法。

　　考官說：「沒有順序，想測哪個測哪個，你們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只要完成所有的項目，就可以先行離開。超時未完成者，直接淘汰。現在開始計時。」

　　一串紅色的倒計時突然出現在地板上，不停跳動的數字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然而在考官一聲令下之後，眾人都站著沒動。

　　誰第一個上去，這個問題很關鍵。

　　大家都是高手，高手深諳苟的技巧。當然了，也有人不喜歡那種被過於關注的感覺。

　　葉灑率先打破了沉寂，背著扇子上前。

　　眾望所歸。

　　他的武器並不忌諱讓人窺探，就算他想藏拙，以軍校生們對絕密武器的深厚濾鏡，也不會相信。

　　沒見識，讓他們的想像力無比膨脹！

　　＊＊＊＊＊

　　本次能力測試分為兩種，一部分是體測，就是對身高跳遠等的數據測量，跟高階武器無關。一種是對攻防的測試。

　　葉灑率先選擇的，就是對攻速和防禦的這一項測試。

　　他其實也沒見過聯盟的這種訓練設備，在牌子前面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規則，然後頂著張高冷臉走到測試區。

　　……反正打就對了。要求只是站到最後。

　　考官對於第一個考生總是特別的有耐心，喊道：「此項測試有一定的危險性。請考生不要忘記穿上防護服！」

　　葉灑將扇子放在旁邊，套上一旁掛著的衣服，將全身上下都遮了嚴實。如此一來，動作也不可避免地笨拙了不少。

　　他站上測試區，腳下輕踩，確認開始。

　　由於他的背後就是防護牆，人群已經全部移動到他的側面。目不轉睛地進行觀察。

　　女聲系統音隨即播報道：「現在開始測試。」

　　三秒倒計時。

　　與它平緩的語氣不同，測試一開始，直接就是山崩地摧式的攻擊。

　　密集的暗器從設備中飛出，以不同的角度，從各個刁鑽的位置進行攻擊。

　　頻率高，且速度快。如同驟然襲來的暴雨，無法預料它的位置，也難以找到躲避的方法。從暗器尖端的形狀來看，擊打到人的身上，必然是會疼痛的。一旦出現失誤，成績就會受到大幅影響。

　　上方掛著「60秒」的紅色倒計時。

　　看見暗器飛出的那一剎那，雖然沒有站在場上，一眾學生的心臟還是不由一緊。

　　這難度比去年大啊。聯盟真是年年搞事！

　　葉灑神色不慌，右手一抓，直接開扇，順著風將扇子帶到胸前。

　　他的內力順延著傳遞到扇子上，原本徹黑的扇面上出現一層白色的光芒，那些雕花就像活過來了一樣，在表面浮動，給扇子添上了一種朦朧的美感。

　　葉灑高舉手臂，向前一揮。

　　白光隨著他的動作向前流動，看似柔和，在離開扇面之後，快速變化，捲起一道颶風，呵呵作響。同時浮動的雕花變化成無數飛旋的小刀形狀，與對面的暗器進行對撞，再抵消。

　　那狂風導致壓力變化，致使站得近的學生跟著遭受到波及，他們閉上眼睛，退了一步。

　　一眾學生沉思點頭。

　　刀上的雕花並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改變內力的形態。使用者不需要再凝結內力，就可以進行暗器式遠程攻擊，增加武器傷害。葉灑身上也就不必攜帶那麼多的暗器。

　　原本這樣的攻擊需要耗費巨大的內力，但稀有能源的輔佐，很好地彌補了它的續航能力。這就是高階武器的強大之處。

　　葉灑腳下一步未動，手上左右開弓。用不斷加快的攻擊，生生將對面的攻擊阻擋在外，強行暴力突圍。

　　一分鐘在炫目的比拼下很快過去，系統停止了攻擊。

　　此時葉灑後方的牆上已經射滿了密密麻麻的飛鏢。系統快速進行清理，並運送回設備儲存庫。

　　一旁的屏幕上顯出他的成績。

　　考生：葉灑

　　武器：扇‧絕密

　　躲避率：100%

　　排名：1

　　可以說是個毫無意外的數據。

　　葉灑合上扇子，脫了防護服，學著開雲的姿勢將武器扛在肩上，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不得不說，這姿勢容易讓人上癮。

　　眾人自覺為他讓出一條道，算是對實力的尊重。

　　看見這一幕的教練們對視一笑，按照規則不方便出聲，只能依靠眉毛進行交流。這項操作他們也已經很熟悉了。

　　「英雄出少年啊。」

　　「殺殺他們的威風也好，不然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們已經躺平了。承認輸給絕品武器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何況那是葉灑啊。」

　　「等級差距太大就構不成教育了。除非開雲上去開個大，然後嚇暈他們。」

　　正待他們這樣想，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開雲，第二位跳了上去。

　　眾人還在葉灑的震撼之中，就見開雲擺開架勢，一副「我要開大」的表情。

　　準備散去的人群猶豫了下，還是決定給她一個面子。

　　前方測試設備再次啟動。

　　開雲腳尖在地上碾了碾，選好一個姿勢，舉起刀身。

　　她沒什麼特殊的技巧，想出的辦法就是比葉灑更莽。誰說橫衝直撞不是一種戰術呢？

　　當開雲將內力發散而出，覆蓋到刀身上的時候，眾人確定了，她和葉灑的武器材料果然是一樣的。

　　製作的工藝與技巧或許不同，但是對內力的敏感如出一轍。絕對是來自一塊世所罕見的礦物。

　　可惜了，怎麼會做成這麼個亂七八糟的形狀？簡直暴殄天物。

　　眾人猜測，或許它是傳世的水平，也或許已經到了天工。反正單沖那種材料，就值一大筆錢。

　　二人使用的區別也很大。

　　開雲對於內力的控制不夠精準，也沒有稀有能源的輔助，刀身上的內力顯得黯淡許多，無法凝聚，缺少了葉灑的流暢感，內力向著四面不斷潰散。

　　開雲論圓了刀，直接喊道：「火樹銀花！」

　　眾人：「喔——！」

　　不得不說，開雲報過無數次亂七八糟的大招名，唯有這一次最為貼切。

　　無數白色內力朝著前方飛處，看方向和範圍，竟然比對面隨機發射的暗器還要雜亂不講究，分明是隨意打出去的。

　　但射出的白光星星點點，撐出了一朵花型的軌跡，將場面點綴得甚是壯觀。

　　她手法極快，不停地重複著一個動作，將大刀旋轉在身前。最簡單又困難的一個招式。

　　噴射而來的暗器，由外射的火樹銀花抵消一部分，剩下的攻擊，則靠著刀身進行防禦。

　　清脆的撞擊聲不絕於耳，因為速度太快，又是近身防禦，眾人也分不清究竟有多少防禦是奏效的。只覺得目不暇接，氣勢恢弘。比葉灑剛才的激烈多了。

　　終於，一分鐘的時間結束。

　　雜音消除後的場館，顯得格外的安靜。

　　雷鎧定遲疑片刻，帶頭鼓了下掌，一眾軍校生滿頭霧水，禮貌性地跟著拍起小手。

　　無論如何，開雲的表現確實值得誇讚，

　　開雲手往下一壓，示意大家不用這麼客氣。

　　連續的大招釋放，饒是她也有點費力。開雲拍了拍胸口，從位置上走下來。

　　一旁的教練向她點頭，表示鼓勵。

　　片刻後，開雲的成績也在一旁的顯示屏中出現。

　　考生：開雲

　　武器：刀‧絕密

　　躲避率：86%

　　排名：2

　　眾人瞥了一眼，收回目光，覺得這成功已經相當不錯。

　　不帶高階武器，還能保持在86%的水平，絕對是軍校生中的頂尖水準，其中很大程度得益於開雲深厚似海的內力，因為普通人絕對無法堅持得過她這一分鐘。

　　她的成績足以證明一件事——開雲不怕疼啊！被打中了那麼多次，竟然一點動搖的姿態都沒有。

　　稀稀拉拉的掌聲中，好像還有什麼地方奇奇怪怪的。

　　眾人探戈式的一個甩頭，面部表情開始漸漸崩壞。

　　……

　　？？

　　嗯？

　　絕密？

蔡仲子

第八十一章　能力測試03

　　雷鎧定尖叫雞似地叫道：「我瞎掉了嗎！」

　　眾人緊跟著驚道：

　　「這不可能！」

　　「我居然做了那麼真實的夢？我不會遲到吧？」男生用力拍著自己的額頭說，「意識到我自己在做夢的時候我應該很快就醒了才對啊！」

　　「我就說她的刀和葉灑的扇子材質很像！果然絕密武器都有著不尋常的！」

　　別說學生們瘋狂，此時的教練也只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男人。

　　絕品之所以被稱為絕密，神秘就是它最大的特點。聯盟將其列為最高等的管制武器，從借調取用到歸還都有嚴格的規則，就是為了保證它的真實數據不外傳。

　　眾人什麼時候有這樣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教練們站在一側，臉上淡定的神情不見了，互相交換了眼神中的無措之後，踮起腳尖，想看看那把剛才被他們忽視過去的刀。

　　他們要向那把刀謝罪！

　　可惜開雲此刻已經被眾人環繞在中間，連身影都找不出來，更遑論那把刀了。

　　謔！這可真是一語成讖，要嚇暈他們。

　　——本屆軍校聯賽中，竟然有兩把絕密級別的武器！這個噱頭打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

　　葉灑回過頭，盯了開雲許久，不敢相信她竟然藏得那麼深。

　　開雲扛著刀道：「絕密怎麼了？」重建荒蕪星總要有一把鎮國之寶，沒有絕密的級別豈不是丟了排面？

　　葉灑撇嘴。

　　想想的確是很有道理，她的荒蕪星本身就顛覆了眾人的固有觀念，至今保有先進的科研水平。

　　當初為了抵抗變異獸潮，肯定建造了一批高階武器。數千年的底蘊，加上豐富的資源，造出一把絕品，也不是什麼令人奇怪的事了。

　　葉灑摸了摸自己背上的扇子。

　　他的不也是這樣嗎？

　　開雲見眾人一直看著她，皺了皺鼻子，說：「我早說了，我有一把刀。雖然普普通通不是非常好用，但試了一下，相對最為順手。」

　　眾人聽她說完，心中的不忿越加濃烈了，直想給她跪下。

　　普普通通？她怕是不知道臉為何物！

　　要知道，軍校聯賽自開辦至今，還是第一次出現有絕密級別的武器。

　　凡事都是第一次嘛，葉灑參賽本身就是個意外，大家是可以接受的。可是誰也沒想到，開雲這裡還有一把，促成了雙子星。

　　葉灑的扇子聲名在外，他們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的，開雲這把完全就是橫空出世。過於意外，已經體會不出任何的喜。

　　「你別說了。」雷鎧定捂著臉道，「我痛恨炫富的人！這殘酷的現實啊！」

　　守財奴有錢他們早就知道，可是長久的社會環境讓他們以為自己不會去羨慕那些可笑的財富。但是現在已經遠遠超過他們接受的範疇。

　　眾人酸了，滑跪了。

　　「美麗的開雲啊！」

　　一位刀客三百六十度旋轉，半蹲在她面前，伸出兩手舉過頭頂，卑微道：「你需要一個刀托嗎？」

　　開雲低頭看了他一眼，冷漠走開。

　　空氣中似乎響起了心碎的聲音。

　　葉灑總歸比眾人要見多識廣，對開雲突然有了絕密武器只是感到些許驚訝而已，耿耿於懷的反而是某種自己天選之子的身份被剝奪的錯覺。

　　太慘了。

　　秦林山無比偏愛她，本來以為能讓她嫉妒的武器，最終也沒能派上用武之地。

　　葉灑心底的那汪池水在隱晦地冒著泡泡。

　　看看，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絕品，開雲的刀在外觀上還如此奇形怪狀，可她就是比自己受歡迎。

　　這才是主角啊。

　　葉灑站在第二項測試欄目的前面，眼珠對著上面的規則牌停了許久，都沒怎麼看進去。等終於發完呆了，一扭頭，才發現開雲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等著他上場。

　　開雲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叫道：「葉哥？」

　　葉灑猶豫了會兒，還是說道：「要不你先？」

　　躲避率86%，在允許攜帶高階武器的測試裡，是個比較危險的水準。這意味著之後的幾項測試，開雲不能出現大差錯，一旦某項數值出現大額偏差，她很可能就會被淘汰。

　　其實賽前的能力測試對她來講非常不公平，它要求容錯率的標準已經達到比肩專業的軍人招納指標。大家都是按照開完BUFF之後的實力評判的，只有開雲依舊單甲上陣。

　　高階武器所帶來的BUFF，包括耐力、精準力、控制力、強度，能帶人直接上層樓的那種水準。

　　開雲如果跟在他後面上場，恐怕壓力會很大。

　　開雲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越過他跳上測試台。

　　＊＊＊＊＊

　　第二項測試考驗的是學生的力量和穩定輸出，考核時間相對較長。

　　根據不同武器確定站位，5分鐘之內，對著測力牆圈出的指定位置攻擊三百次。偏離攻擊範圍的成績不予計入，超時未完成的次數按零計入，最終成績為三百次攻擊力值的平均值。

　　刀的站位是兩米遠。

　　其規則意味著每一秒起碼要進行一次攻擊，中間沒有任何休息的機會，全力的進攻是極為消耗內力的一種行為，何況長達五分鐘，基本可以耗空所有學生的內力儲備，變相的也是在測試學生內力的深厚度。

　　另外牆面上的紅圈位置是會隨機變動的，如何在高頻率的攻擊中，保證精準的同時，也保證力道，是一道必須攻克的難關。

　　可以說，這一項測試是所有軍校生最為討厭的項目，只要看見就忍不住精神萎靡，其震撼程度類似1500米長跑於深度阿宅。

　　——是折磨啊。

　　眾人不忍看開雲踏上這條不歸路，小心提醒說：「要不你先去做其他的體測？以免測完這個就沒了心情。」

　　開雲回頭朝那人笑了下。

　　討厭的事情還是及早解決，不然總是掛念在心上太過難受。

　　測數牆已經亮起綠光，並閃過醒目的倒計時。

　　箭既然已在弦上，眾人就不再出聲，只閉嘴旁觀。

　　首次的攻擊位置都是正中間，算是給考生的福利。果然在正式開始之後，一個直徑約三十公分的紅圈出現在中部。

　　開雲舉著刀，對準方向，砍去最習慣也最尋常的一刀。內力順著刀鋒，呈半月狀擊打在牆面上。

　　與此同時，立在旁邊的顯示屏出現剛才那一擊的數值。

　　「2512kg」

　　眾人皺眉。

　　相信這已經是她全力的一擊了，並沒有任何鬆懈，但一般來說，首擊的數值都是最高的，代表著整場測試的峰值。考慮到三百次中的失效次數，以及未完成次數，她這個成績……實在是低了。

　　「加油啊！」

　　男生心急地喊了句。

　　縱然滿心嫉妒，他們還是更想在正式的賽場上看見開雲的那把絕品刀，畢竟……畢竟決賽是允許互搶武器的！能否摸到絕品只看今朝了！他們的人生巔峰也是由開雲決定！

　　眾人明顯都想到了這一點，看著開雲的眼神不由帶上滿滿的擔憂與鼓勵。

　　一定要過啊！再沒有比這個更加真誠的心願！他們甚至恨不得親身上陣為開雲闖關。

　　開雲沒有任何動搖，也沒感受到眾人的關懷，她甚至完全不關注一側的數據，視線中只有那面素白的測試牆。

　　軍校生或許討厭，但是這樣的測試對開雲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或許正是因為開雲的內力無比混亂且難以控制，唐話對她的攻擊招式有著更加嚴格把關。每一個單招，都要求練到最極致的姿態。

　　月弧斬作為少有的單刀攻擊招式，是她在荒蕪星裡訓練得最多的一個招式。從小到大，從早到晚。頻繁到她一度對唐話產生了質疑，對武道充滿厭惡。

　　當一件事情重複了千萬次，要麼習慣它，要麼被擊潰。

　　開雲能站在這裡，已經說明了結果。

　　不是做好覺悟，她又怎麼能叫開雲？

　　第二擊下去，2545kg。

　　沒降，反而還漲了一點。

　　雷鎧定忍不住道：「開雲，注意控制力道啊！」

　　就算她的內力是永動機型號的，手臂揮久了總是會酸的。就跟長跑一樣，如何分配有限的體力是極為重要的決策，總不能保持永久衝刺。

　　第三擊，2533kg。

　　同時下面多了兩項數據紀錄。

　　命中率：100%

　　速度：1.25 次/秒

　　這個開場，力值馬馬虎虎，但是攻速還算不錯，可現在只是剛剛開場，眾人總覺得她這樣的速度太過驚險。

　　怕不是一臉翻車相啊。

　　鐘御側頭問了句：「這個項目的達標額是多少？」

　　江途正攥著手指旁觀，反應了下才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連忙答說：「均值2000KG以上。一般學生的命中率在85%左右，因為大部分人無法完成三百次連擊。」

　　連續三百次進攻的要求實在太高了，還要加上打偏的次數。眾人普遍的做法是，要麼乾脆放棄一部分次數，追求力值。要麼追求速度，降低攻擊力度。

　　開雲選的難道是第一種嗎？

蔡仲子

第八十二章　能力測試04

　　白色刀氣接連撞在測力牆上，低沉的聲音叫圍觀眾人精神緊繃，處在一驚一乍的邊緣。

　　雖然特殊的材質已經努力將兩者的碰撞聲減到最小，然而在安靜的場館中，依舊有種高處落石的沉重感。

　　那種帶著節奏，且還在不斷加快的聲音，從心理上就能造成一定的壓迫力。

　　是的，速度的確是在加快。顯示屏上變動的數據清楚告訴他們那不是自己的錯覺。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速度一項就從最初的1.25攀升到了1.35！

　　其中的變動看似只是小數點的小幅上漲，但要跨越的可不只是簡單的一小步。平均值的變動，除卻證明她在穩定發揮之後，還有驚人的進步。

　　驚人在哪裡？

　　按照常理，這是完完全全的逆勢上漲啊！

　　開場值的1.25，大約只處於中游的水準，對於多數準備充分的學生來說，不算什麼困難的事。

　　但是一分鐘過後，按照開雲的速度，已經攻擊了80多次，這就是上游的水準了。

　　甚至，在開雲習慣了紅圈的距離變化規律之後，攻擊變得越加得心應手，那標準如複製黏貼的機械招式，還少掉了觀察跟試探的步驟，帶上了更洶湧的進擊的意味。

　　目前的速度估測已經在1.5次／秒左右，動作間並沒有太過吃力的意味，發展形勢大好。

　　最恐怖的卻還是……100%的命中，與2500kg以上的均值！

　　按照眾人的經驗，能力測試的標準是非常嚴格的，未準確命中紅圈範圍的攻擊不予計算次數，而距離中心點位越遠，即便計入數值，統計時也會進行一定的折損。這是為了細分並加大測試的難度。

　　沒有高階武器的助力，內力的形態並不好捕捉，那只是一道模糊的氣流而已，肉眼無法精準觀測到它的落位點。而此刻穩定一致的數據告訴他們，飛速旋轉著的刀氣，始終都穩穩擊打在紅圈的正中間。

　　眾人漸漸覺得不對味起來。如果開雲以這樣的方式取得最後通關的名額，就算她的最終力值只在2000kg左右，也讓眾人好像有種被打臉的錯覺。

　　為什麼都是通關，勝利的成就感卻那麼不一樣呢？

　　「這還是人嗎？這根本就是一台機器吧？開雲其實是荒蕪星的最新擬人AI對不對？」

　　「是機子bug了，還是判定標準改了？」

　　「我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還有三分鐘呢，現在說一切都早著。」

　　「她過關……我高興著呢，我特別高興。」

　　竊竊私語的聲音很快小了下去，因為實在沒有能讓他們置喙的地方。不斷跳動的每一個數據，都在委婉地叫他們閉嘴。

　　他們心中道，再等等吧，一般來說，攻擊次數過半的時候，會是一個分水嶺。沒有人能保證永不失誤，開雲應該要覺得累了。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態在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竟然渴求著開雲能出現一次失誤。或許是內心深處的本能滋生出的恐懼與戒備，可這樣的想法對於一名軍校生來說，實在應該感到羞愧。

　　那一張張明顯心態失衡，陷入糾結的小臉，叫站在一側的教練忍不住用力咳了一聲。

　　眾人偏頭看去，教練神情冷峻地抬手做了個捶胸口的手勢，然後兩指指向測試台。

　　雖然要求高了一點，可是這群小年輕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參悟出「寵辱不驚」這四個字？

　　世上從不乏天才之輩，各有各的卓越之處，如果叫他人的武道影響了自己的武道，意志不堅的人又能走出多長遠的距離？

　　軍校生們調整心態，再次目視前方。

　　在次數過兩百的時候，眾人浮躁的心態慢慢平和下去，看顯示屏的次數越來越少。

　　他們全神貫注，一面追逐著開雲的進攻功法，一面想從她的身上最大程度地吸取經驗。

　　無論什麼也好，總有一些特殊的地方。

　　只過了不多時。

　　突然，開雲停下了動作。考場內回蕩著的擊打聲戛然而止，叫一眾考生都是恍惚，他們以為是開雲終於累了，就見她換了隻手，將刀扛在左肩上。

　　隨即測力牆上顯示出「結束」兩個字樣，才將他們拉回現實。

　　眾人立即扭頭查看，發現到目前為止，時間只用了三分鐘出頭一點。

　　他們預想的意外沒有發生，一次都沒有。

　　均力值：2548kg

　　排名：1

　　命中率：100%

　　排名：1

　　速度：1.63 次/秒

　　排名：1

　　穩定性排名：1

　　均力值竟然真的在2500kg以上！普通人測試的高低峰曲線圖，在她身上根本不適應。

　　沒有戰術，沒有策略，也沒有稀有能源的協助，她依靠的僅是真實又令人恐懼的實力。

　　這樣的成績通關必然已經沒有問題，而且其中那一項穩定性排名，恐怕在之後的測評中都不會有人超過。

　　至於後面的幾項測試，相比起來沒有多大難度了，開雲那野人般的身體素質，跳遠跳高一類自然可以達標，技巧性的測試也不是難題，畢竟她的基礎打得扎實，在靈活性上遠超在座男生。

　　可以說，開雲已經提前鎖定了晉級資格。

　　讓他們想想，聯賽幾百年的舉辦歷史中，有沒有哪位逼王，也是不依靠稀有能源過的測評？

　　印象裡是沒出現過這樣的憨憨。

　　那邊開雲跳下了測試台，額前沁著一層汗漬，一面揮動著右手臂放鬆肌肉，一面朝人群中走去。

　　眾人自覺為她讓出一條道路，那架勢有如迎接凱旋將士的弟弟們。

　　開雲不明所以地將目光從兩側觀眾的臉上掃過，實在看不懂他們這複雜的神情想透露什麼。

　　2500kg的數值不算頂尖，最多也只是中游偏上，難道自己合格是一件這麼難以接受的事嗎？

　　小看誰呢這群單純的大兄弟。

　　她走到中間的時候，鐘御眼睛微彎，朝她笑了一下。

　　開雲於是回了一個笑臉。

　　旁邊的江途出聲問道：「開雲，你是怎麼做到這種穩定性的？難道紅圈位置的變化有規律嗎？」

　　「沒有規律吧？我沒找到。」開雲偏過頭說，用手指比了個大致的距離，說：「眼觀八方是必學技巧嘛，一般紅圈會在周圍這個範圍內變動，你看見刷新之後馬上攻擊就行了。」

　　「身心難以一致啊……」江途苦笑了一下，他的手又不聽他眼睛的命令，追問道：「那精準的攻擊力量，和攻擊速度有要怎麼練呢？」

　　軍校生們豎起耳朵，斜過身體偷聽他們的對話。

　　開雲半帶著茫然道：「這不就是熟練度嗎？跟考試一樣練，不斷揮刀就行了。」

　　眾人問號臉。

　　「這樣能行嗎？」江途將信將疑地問。

　　「不行就練到行。」開雲驚道，「你們練習的時候還要計算次數或者時間的嗎？難道不是看效果的嗎？能堅持就多堅持，靠數怎麼數得過來？」

　　他們聯盟的教育資源不是比荒蕪星豐富很多嗎，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問題？

　　基礎就必須苦練。天賦只是幫你跨過了門檻，想要繼續向上，汗水遠比天賦重要得多。這難道不是早就被證明的真命題？

　　眾人若有所思地點頭。

　　在最簡單的單招攻擊上，天賦的確起不到多大作用。比你強的人，是因為比你努力，這一點認知讓他們再生不出任何的嫉妒來。

　　考官兩手環胸，嚴厲道：「下一位！你們都是來做觀眾的嗎？還記得自己在考核嗎？想要拖延到什麼時候？！」

　　開雲朝眾人點點頭，快樂地跑去做跳遠測試。

　　經過荒蕪星多年歷練，她在輕功上的造詣可以說無人能及，隨便跳跳就是頂尖的水準，不需要重複測試。

　　最後她只用了20分鐘就將所有項目完成。

　　一直到考核結束，還有部分男生在傻愣愣地站著。

　　開雲盤腿坐在地上稍作休息，目光虛虛望著不遠處的考生。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開雲的影響，之後幾位考生表現的都不是非常好。

　　他們徹底打亂了自己的節奏，開場迅猛發力，普遍以五千kg的力值起步，高頻率的維持半分鐘，到了中後期難以為繼，苦苦掙扎，最後成績遠低於平時。

　　負面的情緒接二連三地傳染，隨行的教練不由看得心急。

　　穩定值測試極其耗費體力，一次失敗，起碼要恢復一段時間，才能以飽滿的狀態去挑戰第二次。

　　考官對於這種現象是樂見其成，教練們也不敢提醒得太明顯，只能隱晦地叫喊道：

　　「考核結束的考生，可以先行離開！」

　　「現在完成考核，收拾武器趕回軍校，正好是午飯時間。快要完成的同學請加緊時間！」

　　開雲不想一個人回去，聯盟的交通太繁亂了，也沒意識到自己有著讓人後背一緊的特殊能力。

　　她等著葉灑考核結束，才邀請小夥伴一起回學校。

蔡仲子

第八十三章　能力測試05

　　秦林山正在申請盧闕的賞金獵人資格證。上面有一大堆的信息需要輸入，其中包括荒蕪星裡的各種數據，此外，還要求多位相關從業人士的推薦擔保。

　　多位個鬼，秦林山一個人能精分出十個馬甲來。

　　他叼著根糖棍，對著網絡上的模板進行填寫，無奈材料要求實在過於複雜，他絞盡了腦汁也湊不出那幾千字的小論文。

　　這件工作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所以你說，好好的俠士，非得弄個那麼高的文化門檻考驗他們，這不毛病嗎？

　　正在崩潰的邊緣反復橫跳時，聯軍校長沒頭沒腦地發來一句：

　　「開雲的絕品武器，你知道是什麼特質的嗎？」

　　秦林山想也不想就回道：「怎麼可能？哪裡來的絕品武器？你當賣菜啊？」

　　對面靜了片刻，意味深長道：「原來你不知道啊？」

　　秦林山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直接掛斷了。他對著光腦沉默片刻，將信將疑地自語道：「不可能吧？」

　　秦林山看了眼時間，還早，這才開始多久，稍微堵個車恐怕一來一回都不夠。具體成績起碼要等明天早上九點才會公佈。就算對外公佈，也不會給出具體數值，只有相關排名而已。

　　怕不是在騙他。

　　秦林山呵呵了兩聲。

　　開雲還能藏得那麼深的嗎？

　　秦林山狠狠吸了口氣，感覺戒煙太難受了。

　　他把資料整理好放在桌上，正準備出去走走，往窗戶下面一望，發現開雲跟葉灑正結伴從聯軍食堂裡走了出來。

　　秦林山：「？？」

　　正好趕緊把事情都給解決了吧，秦林山拿出光腦，給開雲發了一條信息，讓她到老地方等自己。

　　＊＊＊＊＊

　　現在是午飯時間，秦林山兩手插兜坐在臺階上，才想起自己還沒吃飯。可是嘴巴發苦，實在是沒什麼食欲。

　　深沉地眺望著遠方，那邊開雲邁著悠閒的步伐朝這邊走來。

　　開雲一見到他，先冒出一句奇奇怪怪的話。看扭捏的態度好像還不大樂意：「唉，秦叔啊，以後不要總是單獨約我見面啦，被人誤會了不好。畢竟我也沒有要搶別人的師父的。」葉灑的友誼忽遠忽近，讓她特別憂愁。

　　秦林山：「……」熊孩子找打，請問讓她斷幾個月的腿，比較有教育意義？

　　秦林山克制了下，給心中準備好的問題排了個序，最後先將手上最燙手的東西丟過去，說道：「這個，是盧闕的賞金獵人准許證，你錄個許可就行。他現在已經大四了，還有半年多的時間畢業，可以用這個證件去接取任務。上面的擔保風險，你必須先看清楚。相信他你就給他，不相信他就當無事發生，讓他畢業後回荒蕪星幫忙看個門種個菜什麼的。」

　　以荒蕪星目前的權限，還無法發佈星際救援相關的准許證，但是賞金獵人的證件倒是可以的。

　　星際救援相關的任務，都是利益關係大、難度高、意義重的機密任務，一般由聯盟遠征軍，或者各國頂尖團隊進行領取，出現任務傷亡，聯盟官方會負責撫恤，並表彰榮譽。

　　賞金獵人就不一樣了，任務列表中有許多是私人任務，聯盟日常維護治安需要志願者也可以在上面進行發佈，危險難度全憑個人選擇，出現任何意外，聯盟也不會進行賠償。

　　不過，目前賞金獵人系統，也是由聯盟進行管轄審核的。

　　秦林山說：「如果你替盧闕做了擔保，而盧闕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出現無法解釋的個人重大錯誤的話，你要為此負責。承擔所有損失，並暫時剝奪簽發權限。」

　　開雲還沒瞭解過賞金獵人究竟是做什麼的，她順著冗雜的資料跟條例往下看去。

　　要成為正規的賞金獵人，內部人士推薦，以及所在戶籍地的官方許可，只是第一步，第二步需要去聯盟進行體質和思想考核，達標才算正式生效。

　　開雲指著上面的條例問：「這個難嗎？」

　　「不算難。」秦林山說，「盧闕過去的幾十年裡都沒有不良犯罪記錄，大學在校期間的實踐經驗豐富，符合所有規定。至於測試都是普通的能力測試，以他的實力的話，簡簡單單吧。按照規定聯盟沒有拒簽的理由。」

　　開雲「哦」了一聲，沒什麼猶豫地在上方簽字，至於最終驗證，要回去用光腦進行。

　　秦林山最初不大同意開雲招盧闕為國民，覺得她是在玩火自焚。但在荒蕪星的那一段時間裡，他發現盧闕的情況遠沒有他預測的那麼糟糕，內裡還是一個勤快爽直的好青年。

　　瞧瞧人家扛小鋤頭的動作是多麼俐落乾脆又帥氣啊！

　　一個國家多幾個賞金獵人是有好處的，畢竟……完成賞金任務，可以獲得威望積分。而威望積分，是獲得星際救援權限的唯一指標。

　　憑荒蕪星目前的人口……秦林山兩指夾著糖棍，憂愁地想，可能這輩子都達不到指定的數據吧。

　　要不把那幾個老傢伙拉進來吧？朋友嘛，不就是用來坑的嗎？放著實在是太浪費了。而且看開雲的身家，應該會講良心給他們養老的。那自己就是在學雷鋒做好事嘛。

　　秦林山正冒出一個邪惡的想法，就看開雲再次將文件懟到自己的面前，問道：「刷星際救援任務有很多好處嗎？能有很多錢還是更有名？」

　　「啊？」秦林山說，「你不知道？唐話也沒告訴你？」

　　開雲搖頭。

　　秦林山勾唇一笑，說：「能買到用錢也買不到的東西。」

　　開雲：「比如說？」

　　「科技、高階武器、稀有能源，或者是最不值錢的財富……面對一個大難臨頭的人，你可以大膽地開出任何條件。」秦林山眯著眼睛說，「只要擁有者願意贈與，你就能合法接收它們。只是，那些東西除了賣給聯盟和自己持有，不允許對外銷售。」

　　開雲聽著頓時眼睛發亮。

　　秦林山冷笑了一聲，語重心長道：「開雲，永遠不要被冒進的利益……」

　　開雲懷揣著小雀躍，緊張地問了一句：「那人也可以嗎？」

　　秦林山手一抖，表情崩裂。

　　人你妹啊你，你特麼是人販子嗎？！

　　「他們還是自由的！」開雲一身正氣道，「用生命去交換生命，不算買賣對不對？」

　　秦林山從兜裡摸了半晌，掏出一根棒棒糖。

　　戒不掉了，這輩子煙癮可能是戒不掉了。只能靠著意志力頑強克服，然後在腦海裡多教訓開雲幾遍這個樣子。

　　「你別想了。」秦林山突然失去了和開雲交談的樂趣，無情道：「你現在根本沒有這個條件。」

　　開雲歎了口氣。

　　秦林山皮笑肉不笑道：「你荒蕪星缺的是有經驗的高武力俠士，普通人沒有任何用處。軍校聯賽的決賽，就是變相的星際救援任務，你們可以在遠征軍的保護下前往一些偏遠星系體驗生活。但是你能從決賽場景裡招到人嗎？」

　　做夢吧你！

　　還有這樣的喜事？！

　　開雲聽他說，頓時燃起了希望，由衷感慨道：「軍校聯賽，真是一個好比賽啊！」

　　師父果然沒有騙她！字字都有真意！

　　秦林山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逼得他臉色忽白又忽紅。

　　他到底什麼時候能掌握住打擊開雲的技能？這孩子的腦子跟他一貫理解的不一樣啊！

　　秦林山揮了下手，自暴自棄道：「哎呀算了算了，總之隨便你鬧吧！你是能翻出一片海，還是養出一草場的羊駝，都看你的本事。」

　　孩子見識多了就會長大的。

　　開雲將先前的資料收好捲在手心，禮貌地問了一句：「還有事嗎？」

　　秦林山回憶了一遍，終於想起來，說道：「那老狐狸竟然說你有一把絕品武器……」

　　他正想嘲諷一下老友，就見開雲點了點頭，指著身後道：「我背回來了，正準備去寄存呢。」

　　秦林山是真的震驚了，他牙齒一用力，將嘴裡的糖全部咬成了糖渣，甜膩的口感瞬間佔據了他的口腔。

　　秦林山嚴肅道：「把你刀給我看看。」

　　「不大好吧？」開雲說，「它只有我能拿。」

　　秦林山執意招了招手。

　　開雲遲疑片刻，說道：「你別後悔啊。」

　　秦林山說：「我後悔什麼？我當年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用過聯盟的絕品武器，就沒見過能認主的兵器。別鬧了，先給我看看。」

　　開雲委屈道：「你們幹什麼都不相信我！我又不騙人。」

　　她說完將身後的盒子放了下來，用卡片刷開，把刀拿出來，兩手遞到秦林山的面前。

　　開雲認真說了句：「不用運轉內力。全部封停。」

　　秦林山不解，但還是照她說的，暫時封鎖了經脈，而後接過，放在手中掂了一下。

　　這把刀的大小不太適合開雲，質量也過重。但沉重的武器也有好處，那就是撞擊力跟殺傷力會更大。

　　只是，一般的絕品武器，利用特殊的礦石鍛造，那種礦石本身堅韌無比，質量也沉，所以會往精小的方向設計，以減輕使用者的負擔。開雲這把刀完全反其道而行，也忒重了。

　　他將刀身貼近，放在眼前仔細地看了一遍，表情上浮起困惑之意。

　　為什麼呢？這把刀的鍛造工藝相當精湛，上面的雕花繁複至極，還有許多他也沒見過的重疊紋路，恐怕比光腦芯片上的設計還要複雜。

　　如果稀有能源是電源，那麼武器的鍛造技藝就是主機。它會引導稀有能源的發展應用方向。

　　比如，葉灑的載葉，能改變內力形態，並凝實內力，加快進擊速度。雷鎧定的烈焰，能擴大內力的攻擊範圍，並給內力帶上熱量。

　　秦林山對絕品武器不說研究太多，基本的認識還是有的，並且比普通人要深刻很多。對著這把刀，當下只有懵逼的感覺。太多的問題，卻沒有答案。

　　為什麼這把刀要做得那麼厚？它雕痕並不深啊。這種程度的厚度不僅會影響它的攻擊力，還會浪費礦石。

　　天知道這種礦石有多珍貴，即便是在黑市也不流通，否則絕品也不會如此興盛。

　　這種質量煉這樣一把刀，能抵別人的三四把。

　　——總不可能是為了扛出去炫富用吧？

　　秦林山橫過刀身，再次被它的厚度所震撼。

　　難道是一層層雕刻上來的？莫非下面還有不同的紋路？要真是如此，它的內部該有多複雜？

　　直覺告訴他，這把刀不是一把普通的刀。他是指，與其它的絕品武器相比。

　　「百多斤的刀。」秦林山問，「你用得習慣嗎？」

　　開雲彙報學習情況一樣地老實答道：「一般般吧，我也在慢慢學進步嘛。在荒蕪星的時候還能經常練練，聯盟管得太嚴就鬆懈。但是我今天試了一下，發現我成長飛速，現在能用一點。」

　　秦林山狐疑地抬起眼皮：「你都稀有能源免疫了能用什麼？」

　　他說著實在忍不住好奇心，運轉起內力，想要試探一下這把滿身謎題的刀。

　　經脈重新打開，丹田的內力快速朝著手中的重刀運轉。他按照往常方法試探，然而刀身上並沒有出現任何內力的跡象。

　　秦林山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探知這把刀的任何功能，內力彷彿全部流進另一個無底的黑洞。

　　他當即想停止內力輸送，然而內力流動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丹田處還在不斷膨脹，似要徹底爆發出它的潛力。

　　秦林山終於發覺不對——這把刀，在主動吸食他的內力！

　　秦林山第一次慌亂了。想將它丟開，可身體不受控制。這把刀像有吸力，叫他的手指無法掙脫。

　　秦林山額頭冒出一層冷汗，正要叫人，手上一空，開雲已經把刀拿走。

　　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受，連他都不能抵抗，恐怕聯盟不會有第二個人。

　　變相來說，還真是會認主。

　　秦林山表情隱晦不定，喃喃道：「它是……」

　　「它的名字叫歃血。」開雲介紹說，「取自『重建荒蕪星』的盟誓之意。」

蔡仲子

第八十四章　能力測試06

　　「歃血。」

　　秦林山念了一遍它的名字，黑著臉道：「怎麼那麼像妖刀啊？吸走了我的內力然後呢？」

　　「吸掉了就吸掉了，什麼都沒得。」開雲歎說，「難道吸掉了還能轉給我嗎？」

　　秦林山再次驚訝：「原來不是嗎？」他還以為開雲丹田處的內力就是這麼來的。

　　開雲：「……」秦叔都一把年紀了，沒想到也是這麼沒見識。

　　秦林山感受到了鄙視。

　　「歃血是經過好幾代人的研究，意外做出的兵器。它的主要作用是能吸收周圍的能量。包括稀有能源，異常輻射，以及少量的內力。」開雲拍了拍她的鎮國之寶，「上面的工藝，是在研究輻射清理時，參悟並衍生出來的。效果……算完成了一半吧。」

　　秦林山點頭，是真長了見識：「還有這樣的做法。」

　　開雲說：「是的。不過除了荒蕪星，應該沒有哪裡的人會花大量的資源去研究稀有能源對治理輻射的作用。」

　　就像聯盟，全部的精力都在研發高階武器。

　　大家訴求不一樣。

　　秦林山緩了緩神，難言的眼神屢次從開雲臉上掠過。

　　這把刀……往深處思量還是很邪啊，簡直就是為開雲量身定做的一樣。

　　真有那樣的巧合嗎？出現了一把所有人都無法使用的高階武器，而後又出現了世界上第一個稀有能源免疫的開雲，開雲又是荒蕪星最後一個人類……

　　秦林山沒說出來。

　　開雲就是開雲，其餘全是狗屁。

　　不過，如果它的作用真的那麼厲害，豈不就是一個大型殺器？

　　秦林山想試試它的效果，挽起袖子，在胸前推開一個防禦牆，用眼神示意開雲來攻。

　　開雲摸摸眉毛，欲言又止，見他表情興奮，不忍心掃興，乾脆硬著頭皮上。先釋放內力包裹住刀身，趁著它還沒有消散，立即朝著秦林山的內力牆攻去。

　　刀身接觸到秦林山的功法，外層的內力猶如火焰一樣猛得竄大，然後頃刻消散在風中。剛剛刺入一個刀尖的兵器，又被防禦牆重新彈了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秦林山都來不及一驚一乍，已經結束了。

　　他低頭了一眼，防禦牆還是防禦牆，在他持續的內力輸出下，穩固如山。

　　秦林山：「……」這差別也太大了一點。刀啊，你可還記得你剛剛是個爸爸？

　　開雲望天：「所以我才說，我還不大會用。」

　　秦林山感受一下，與刀身有直接接觸的防護牆能感受到輕微的波動，只是完全比不上他回防的速度，稍稍遠離就會徹底消失。看來不是持有條件下，歃血對內力的吸收效果一般。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開雲還沒掌握好用法，尚未激發出歃血的潛力。

　　也是，如果能大功率吸收周圍的內力，這把刀可就要逆天了。

　　只是，使用者是稀有能源免疫的話，就無法驅動它的強化效果，不免疫的話，它又會直接將內力全部吸收。

　　所以它稀有能源的作用到底是什麼啊？

　　「不管怎麼說，拿來破防似乎不錯。」秦林山努力誇獎說，「不是人人的防禦都像我那麼高，類似第一下的力道，打個措手不及應該不成問題。你不是喜歡用『我就嚇嚇你嗎？』的招數。」

　　開雲皺了皺鼻子：「不是這麼用的。」聽起來廢廢的。

　　秦林山肯定地說：「隨便去找個人問問，『你想摸摸我的絕品刀嗎？』，沒有人能拒絕得了你。它特別有用！」

　　開雲表情中寫著無語。

　　兩人沉默下來。

　　秦林山迫切地發掘這把絕品武器的潛能和用途，畢竟它身價如此的昂貴。

　　對著開雲的刀入神地看，思索許久，突然腦海中電光一閃，問道：「你最初進攻的時候，刀上好像閃過一團火似的內力，直接破了我的防禦，那是為什麼？難道這把刀還會暴擊？」

　　「不是，是你的內力驅動了稀有能源。」開雲解釋說，「我的內力嚴密附著在刀身上的時候，它就會被隔離。吸收不到內力的情況下，稀有能源就能正常運轉了。」

　　開雲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刀說：「這把刀設計出來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能夠吸取他人的內力為自己所用，或許是鍛造的時候太過冒進，所以導致它出現了很多的副作用。會主動吸取使用者的內力是第一點，在吸收內力的情況下無法驅動稀有能源是第二點。」

　　這兩點連在一起，基本就宣佈這把武器廢了——如果開雲沒有出現的話。

　　秦林山恍然大悟：「原來它的攻擊靠的是對手的內力！」

　　如果開雲能熟練使用，那麼對手越強大，她就越強大。

　　秦林山窺見了這把刀的隱秘之處，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不愧是……」一百多斤的非流動礦石啊！

　　問題的癥結在於，開雲的內力無法長久維持在歃血的表面。

　　開雲想了想，問道：「你知道浮光嗎？」

　　「浮光……」

　　秦林山聽到這個名字恍惚了一陣，片刻後才點頭道：「聽唐話提起過，是他自創的招式。不過他離開的時候，還沒有完成。」

　　「你能教我嗎？」開雲說，「我總是學不會。」

　　秦林山直接搖頭道：「你不可能學會的。」

　　開雲問：「為什麼？」

　　秦林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浮光最困難的地方在於，將流動的內力停駐在武器上，成為武器的新刃。刃口鋒利平整，殺傷力就強大。

　　然而人在攻擊的時候，內力難免會產生波動，那種波動傳到刀上，使得內力的形態發生變化，它的殺傷力自然會跟著一落千丈。

　　普通人的丹田是穩定的，都有如此的難度，何況是開雲呢？

　　開雲被叫做永動機，這意味著她經脈中的內力無時無刻不在流動。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丹田，更妄論湧出來的內力。

　　你要如何在流動的河水裡保持靜止？

　　這根本是一個矛盾的解法。

　　秦林山支支吾吾道：「當你放棄自己的某項天賦的時候……不對！」

　　誰知道開雲會怎麼理解這句話，搞不好來個跟葵花寶典一樣的自宮就完了。

　　他捏著下巴糾結片刻，又說：「時間或許能讓你成長……也或許不行。」

　　誰又知道開雲丹田處的那團內力，能不能被徹底吸收。如果能，需要多長的時間？給人這種無期的希望，似乎不大好。

　　「要靜下來？」秦林山挑了挑眉毛，隨後肯定地說：「對！要學會心靜！」

　　開雲茫然道：「我也不浮躁啊？」

　　秦林山說：「你的腦子裡裝了太多的東西，裝了一個星球，還不浮躁？你以為的靜不是真正的靜。」

　　開雲：「……」

　　「你做事風風火火，每次運轉內力都是橫衝直撞，怎麼能練好浮光？你仔細想想，唐話運轉浮光的時候，情緒激動嗎？是不是在安靜的裝逼？是不是讓你恨不得對著他的屁股踹上一腳？你他當年曾也跟你一樣浮躁，所以一直學不會。後來一無所有，去了荒蕪星，心態平和了，才領悟出了浮光的真諦。」秦林山都要將自己說服了，對著開雲堅定道：「所以你必須學會，如何慢下來！」

　　開雲陷入糾結。聽著好像很有道理的感覺。

　　秦林山拍著她的肩膀說：「是你的話，我相信一定沒問題。有沒有高階武器，你都是最強大的那一個！」

　　開雲歪過頭問：「你真的這麼覺得？」

　　秦林山點頭。

　　開雲贊同說：「我一直都這麼覺得。」

　　秦林山將她一推，嫌棄道：「……你走吧。趕緊去把武器存了，背著絕品招搖過市，小心被打。」

　　開雲剛準備大步走開，又想起秦林山的建議，掙扎片刻，放緩步伐，以散步的速度，慢慢向前走動。

　　……她太難了。

　　＊＊＊＊＊

　　能力測試的成績在第二天早上九點公佈，無數網友守點刷新。所幸這次三夭沒再卡機。

　　眾人先拉到最後一位，然後再進行精準搜索。發現今年的考生素質都不錯，兩百人全部通過。

　　評論區中迅速蓋起話題。

　　「第一果然是葉灑。什麼時候才能看見他的絕品啊！」

　　「天！開雲竟然過了？」

　　「開雲名次還不低，竟然有中等。我真以為她過不了的，這位大佬太逆天了吧！」

　　「對她的稀有能源免疫人設產生懷疑……」

　　「穩定值第一。這個排名是不是很厲害？」

　　「決賽快開始啊！我假都請好了！」

　　「壓開雲了。我不管她就是奇跡本跡！」

　　測試結果猶如火藥的引線，經過一個早上的時間飛速傳播，將聯盟全民的激情點燃——它預示著比武大會真人賽的正式開場！

　　果然隨後不久，賽委會發佈了決賽如常舉行的聲明。

　　不過決賽的地點與時間不會提前對外公開，只加密發送到所有參賽考生的賬號中。考生點擊確認後，可去領取武器，當天下午，由學校集合出發。根本沒給大家太多的準備時間。

　　秦林山不能隨行，只叮囑了開雲一句話，缺什麼東西，找葉灑就行了，他的包滿得像個小叮噹，什麼都有。

　　葉灑扯了扯嘴角，強行忍下了飛踢一腳的衝動。

　　秦林山又指著開雲嚴肅說：「別忘了我的話！不要衝動，不要浮躁！」

　　開雲遲疑地點了下頭。

　　教練們在操場集合考生，點完人數誓完師，喊道：「校門口上車！去吧！」

　　眾人應「是」，而後意氣風發地往前方走去。

　　兩側學生夾道相迎，喊著他們的名字，熱情鼓掌歡送他們離開。場面相當壯觀。

　　開雲墜在人群的最後面，葉灑要看著她，只能跟著放慢速度。頻頻回頭，覺得開雲太不對勁，將耳朵靠近了一點，發現她嘴裡嘀咕不停的是「我要保持住，我要變得懶惰、拖延、大腦空空。」

　　葉灑：「？？」

蔡仲子

第八十五章　萬物皆可炭烤01

　　一行人驅車來到聯盟航空樓。

　　眾人下車的時候，站外已經聚集了一批聞風趕到的聯賽粉絲，他們並沒有向前擁擠，也沒有朝走道上投擲東西，只是有序地排成兩列，揮舞著手中的花束。

　　那陣仗可比學校裡的要宏大的多，人牆遠遠排開足有百米之遠。

　　教練兩手插兜，深刻感慨道：「青春啊。」

　　一眾軍校生也感受到了自己正輝煌的青春，目光如炬，健步如飛。

　　教練領著他們過安檢，去到等候區，同另外幾所學校的考生匯合。等兩百人重新進行點到之後，宣佈登機。

　　眾人踏上的是一艘相對比較老舊的中型飛船，無論是款式還是配置，都顯示出它已經有些歷史。除卻軍校生之外，還有其餘的客人，可見飛船保持著日常營業，只是專門為考生們隔出了一節獨立船艙。

　　坐過開雲的飛船再來比對這個……竟覺得聯盟很沒有排面。

　　他們真是膨脹了！

　　客艙設置的座位偏狹窄，一幫高大的學生坐下之後沒有多少活動的位置。船艙裡飄蕩著香水的味道，服務機器人的數量稀少，眾人必須自給自足。

　　這倒是讓這幫小年輕們快速冷靜了下來。

　　教練是不隨行的，他們站在客艙中間，向一眾考生做最後的交接。他們指著身邊幾個一身黑色軍裝的男人說道：

　　「這幾位，是負責接引並保護你們的當地軍人，同時也負責監管比賽的正常進行。你們有任何疑問，你們可以尋求他們的幫助，但為了保證比賽的公正，他們會根據情況作出判斷，不一定會出手干預。請大家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安全，因為在危險的環境裡，考官未必能及時趕到！聯賽決賽期間出現傷亡是常有的事，這是軍校生面臨的考驗，不要心存任何僥倖！也不要過於逞強！」

　　「比賽進行過程中，必須無條件服從考官的指令，否則你們面臨的不單單是違反考場紀律的罪名，出現大過錯我們也兜不住你們！」

　　「最後我要再提醒大家一句，現實跟模擬系統不一樣，有著無數的干擾因素！除卻任務上的要求以外，還要警惕環境中的變化，以及周圍的所有人、事、物。以端正嚴謹的態度面對這一次考試，不要忽視任何風險！」

　　軍校生們應道：「是！」

　　教練說完，同考官點了點頭，轉身先行出去。

　　五分鐘過後，飛船正式啟動，朝著高處駛去。

　　脫離地面，他們客艙的信號被完全切斷。確認到點可以宣讀規則，一位面龐陌生的考官單手搭著座椅靠背，摘下帽子，開口道：「好，現在我正式講解一下決賽首場的考核內容。」

　　「這一次的任務目的地，是一個貧困區。不久前我們部隊的轄區收到了一份求助信，說是村中出現了變異樹的植株，導致周圍所有農田全部枯萎，現在需要軍部幫忙清理。所以你們的任務就是，解決當地居民的農田問題。」

　　考官說完安靜下來，挑了挑眉，示意眾人可以提問。

　　還有這麼主動的考官？！

　　雷鎧定舉手：「所以就是去砍樹啊？」

　　考官點頭，拉出光腦，將上面的內容投影到空中：「變異樹的變異方向有很多種，這顆星球上發現的這種變異植株，有著自我增殖的能力，以及強悍的攻擊性，具有一定的危險。具體數據請大家自行研究。只是提醒一點，想要徹底拔除變異樹的危害，不能在地底下留下任何一段超過一米長的根系。我們會在後期進行檢測。」

　　「增殖？」江途皺眉說，「一般的變異樹基因，好像沒有這個的功能。」

　　考官意外地看著他，而後笑了一下，說道：「所以它也有弱點。自然界不會創造一種無敵的生物，也不會莫名其妙地讓它變異。」

　　江途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另外，決賽允許進行配合，但不統一評分。別問我評分的標準是什麼，我討厭划水的人。」考官放大聲音，「還有問題沒有？」

　　眾人搖頭。

　　考官於是拍手：「接下去自由休息！」

　　眾人放鬆了脊背，拿出光腦開始沒心沒肺地玩起單機遊戲。

　　考官轉過身，就看見開雲帶著一副無辜又迷茫的神情，格格不入地坐在角落。懷中緊緊抱著武器盒，好似沒有安全感一樣。

　　決賽裡很少會出現女生，就算有，也都是一副倔強模樣，生怕叫別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或許正是因為道路更加曲折，所以才會格外堅強，沒有哪個像開雲一樣，臉上寫著「柔弱」、「天真」、「惹人憐愛」這樣的一排字。

　　當然，能進決賽的，實力上肯定與柔弱無緣。

　　考官走到她的前方，彎下腰問：「是沒坐過這樣的飛船嗎？」

　　開雲點了點頭。

　　考官安慰道：「沒事，第一次都這樣，以後就見怪不怪了。」

　　一旁的雷鎧定心裡酸道：她是沒坐過這麼老舊的飛船，人家坐的可是聯盟最新款的高級飛船！

　　考官又笑著問：「你要不要喝杯熱牛奶冷靜一下？」

　　開雲想了想，說道：「想要！」

　　考官正要過去幫她下單，雷鎧定也舉起手說：「我也要！」

　　考官緩緩扭頭，斜去一眼。

　　雷鎧定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氣，默默將手放下，虛虛望著前方：「我什麼都沒說。」

　　考官無情離去。

　　雷鎧定心中忍不住嚶嚶嚶。雙標！都是一群雙標的傢伙！為什麼受委屈的那個總是他？！

　　鐘御從前方走過來，揉了下開雲的頭，說道：「妹妹，到時候一起行動，人多不怕。我和江途跟著你，他對變異植物比較熟悉，到時候研究一下，就好處理了。」

　　開雲：「好。」

　　雷鎧定頓時虎軀一震。

　　葉灑肯定是跟著開雲的，如果鐘御也跟著她，那這支隊伍豈不是異常強大？！兩把絕品一把天工，都是天選之人啊！

　　機靈的人兒當即道：「開雲！畢竟那麼長時間的交情了，我也可以和你組隊的！」

　　鐘御用手指戳了下雷鎧定的肩膀，示意他多打探一下。雷鎧定就是再粗神經，也察覺出開雲的不對勁，試探問道：「你沒事兒吧？你今天情緒不高啊？」

　　開雲嚴肅說：「我在沉思……不，我現在什麼都不想。」

　　雷鎧定縮了下脖子：「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開雲點了點頭：「秦叔說我太浮躁了。」

　　雷鎧定頗為贊同說：「你有時候是蠻殘暴的。」

　　葉灑一臉懵逼地扭過頭。

　　這對話之間的邏輯是怎麼進行銜接的？

　　隔壁的一排男生都將耳朵豎起來，偷聽他們的談話。

　　「你這場比賽什麼計劃？」雷鎧定不避諱地說，「肯定有人會覬覦你的刀，他們人多勢眾，你如果跟他們正面杠，就沒時間刷任務了。」

　　「不！」開雲有力道，「為了我的刀，從現在開始，我要徐徐圖之！」

　　雷鎧定先是驚訝，再是喜悅，隨後激動道：「沒錯！我們教練說了，一個喜歡裝逼喜歡炫富喜歡拉仇恨的武者，早晚有一天會被教做人的！苟才是真正的長久之計！」

　　開雲眼珠轉了一圈，品位過後，說道：「雷雷，我覺得你在直白地罵我。」

　　雷鎧定被葉灑拽到隔壁條走道上，鐘御代替了他的位置坐下去。

　　二人的對話迅速在船艙裡傳播開來，一幫軍校生借著組隊的名義，湊在一起小聲耳語道：

　　「真的嗎，開雲竟然要學苟？她這是怕了嗎？」

　　「不尋常啊。」

　　「一定是詭計！」

　　「可能是第一次面對現實的決賽，還是有顧忌的吧？」

　　「畢竟帶著絕品武器，被那麼多人盯著，我要是她，我也會害怕。」

　　「不管她什麼反應，我們都不能再上當了。打劫是絕不可動搖的方針。我們的陣營可以確定了嗎？」

　　「可以！」

　　＊＊＊＊＊

　　軍校生們確定了陣營，還用文字交流的方式，制定了嚴密的計劃。終於在第二天下午，順利抵達目的地。

　　考官提醒眾人穿上防護服，將武器盒留下，直接背著裝備走。等眾人準備妥當，才通知中央系統打開艙門。

　　階梯放下，眾人排隊下船。

　　「臥靠！」雷鎧定大叫了一聲。

　　他這才感受到，這顆星球不尋常！它的重力係數估計是首都星的兩倍，站在地表上，就感覺有股力在不斷拽著他們往下墜。

　　初始的壓迫不至於難受，可要在這裡多住上一段時間，估計就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考官無視他們的喧嘩，大聲催促道：「換乘！給你們兩分鐘的時間！」

　　又是半個小時，考官像趕著兩百隻雞崽一樣，急匆匆地將他們領到了發現變異樹植株的村莊口，然後又急匆匆地將他們轟了下去。

　　「保持防護服上的攝像頭完好，如有損壞及時更換。信號槍的發射規則應該都懂，一定要隨身攜帶。」

　　考官離開之前，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最後提醒你們一句話，將我和你們教練說過的所有提醒都牢牢記在心裡！決賽考察的範圍，很多！」

　　眾人都開始回憶，然而大腦一片空白。

　　開雲找了有經驗的學長問：「他剛剛有說什麼特別的嗎？」

　　鐘御說：「應該沒有吧？」他也沒聽。

　　開雲：「那以前考察範圍是什麼？」

　　鐘御半點不虛：「反正能打是最主要的吧？」

　　開雲放心點頭。

　　考官最後朝他們行了個軍禮，便搭著來時的交通工具迅速離開。

　　眾人轉過身，望著一片風格樸素的建築，突然發現一個嚴峻的問題。

　　原來這屆決賽是不包食宿的嗎？

蔡仲子

第八十六章　萬物皆可炭烤02

　　雖然把這個地方叫做村，但實際上也是個有幾萬多戶人口的城鎮了，只是貧困星中行政區域劃分的範圍比較大而已。

　　這個地方房屋密集，城中有不少廢棄的舊房，也有剛搭建的高樓，風格混亂，市容邋遢。街上少有行人走動，整體看著沒什麼生氣。

　　眾人在視線範圍內掃了一圈，又朝前走了一段，發現附近沒有任何帶賓館的標記。

　　也是，誰沒事會來貧困星旅遊呢？這個地方根本沒有建酒店的必要。

　　最後開雲隨意找了一棟建築，進去跟人交涉，希望對方能給自己提供一個住宿的地方。

　　對方淡淡打量他們幾眼，同意了，並不假思索地開出條件。

　　約定一個房間以每天一千聯邦幣的價格租借給他們，不包吃。房間裡有大床有小床也可以提供地鋪，裡面住多少人不管。具體開出什麼構造什麼規格房間……純看運氣。

　　花錢住宿弄得像開盲盒一樣。那熟練又霸道的態度，讓開雲嚴重懷疑賽委會曾經來這裡交涉過，最後就是因為房價過貴，才不承包吃住的。

　　然而沒有辦法，總好過露宿街頭。這裡起碼能有普通的電力設備。

　　由於空間有限，一部分軍校生選擇留宿在這棟樓，另外的學生去其它的地方尋找住宿。

　　開雲拿著鑰匙來到剛訂下的房間，沒有將背包跟武器放下，直接在屋中走了一圈。

　　從掛著蜘蛛網的牆角就可以看出，這個貧困星很少有人來，空置的房間會被直接廢棄。

　　大廳處倒是有一台保姆機器人，只是功能落後不常使用。等開雲他們都入住了，房東才不大情願地按下開關進行打掃。

　　她將床上帶著股黴味的潮濕被子抱到外面去，趁著還有太陽趕緊烘曬一下，然後暫時不管，準備先出門一趟。

　　她正拉開門把，恰好看見江途擺著要敲門的姿勢站在外面。

　　江途手中拿著光腦，示意說：「我想去驗證一下變異樹的參數，怎麼樣？你現在有別的事嗎？」

　　他對於這些事情總是特別的熱情。

　　開雲提了提防護服的衣領，說：「來比賽當然就是為了做正事。走！」

　　她去隔壁喊了葉灑、雷鎧定以及鐘御，五人一同出門。

　　薛成武是多次參賽的老生了，聯大要求他帶隊，好照拂一下學弟，所以不會跟著開雲走，開雲也就沒叫他。

　　＊＊＊＊＊

　　五人按照地圖中的標識，順利來到變異樹氾濫的警戒處。

　　原本用田埂開出的農地，此刻已經被變異樹佔領。那蔥蔥郁鬱的綠植高度在三米以上，直徑半米到一米不等，霸佔了一成片農地，密集的枝葉遮擋住光線，導致深處是無法看破的黑暗。

　　此時其餘考生也已經在附近遊蕩觀察情況，準備搶佔比賽先機，見他們過來，暫時拉開距離，避免交鋒。

　　江途解開背包，從裡面拿出機器，對著前方掃描了一陣，然後說：「這些變異樹的根部強度看起來不是很強，地底的部分，探測器無法清楚顯示。」

　　雷鎧定問：「算好事壞事？」

　　「好事。」江途解釋道，「根部不強說明紮根不深，我們按照節奏將它挖出來再銷毀就行了。」

　　他說完暗中鬆了口氣。如果是尋常的變異樹，根鬚恐怖地駐紮下去，蔓延幾百米，每超過一米的長度還會進行自我增殖，那恐怕他們一年都完成不了這個任務了。

　　江途盤腿坐下，說：「現在測試一下變異樹的數據，請試著靠近最外層的植株。」

　　葉灑直接放下背後的扇子，示意眾人讓他來。

　　眾人紛紛後撤一步。

　　葉灑推開扇面，手心一翻，將扇子背面朝上。舉至空中後，先隨著半空的氣流舞動兩次，找准方向，同時把內力輸入進去。

　　當扇面上縈繞出一層氤氳的內力，直接使了八分力，蕩過手臂一揮。

　　一道白刃以極快的速度朝前方掠去，薄得好似一層輕紗，又鋒利得像是能劈開空氣。

　　雷鎧定眼皮一跳，還沒看清楚，風刃已經沒入了樹幹。

　　葉灑又追加了一次攻擊，不等他第三次出手，扇風的餘力，竟然將龐大的變異樹撼動。

　　樹幹緩緩朝後偏移。最終轟然翻倒，樁上留下一道整齊的切口。

　　又由於前後植株距離較近，這陣動靜立即引起其餘同類的反應，原本在地表與樹葉中蟄伏的藤條集體出動，「咻咻」地進行鞭抽，最終互相纏繞，拉緊，勾成一個巨大的網絡。

　　那棵被葉灑切斷的樹枝，也被藤條裹得密不透風。

　　雷鎧定瞪眼：「嗯？」

　　變異樹竟然能被攔腰切斷？這與變異樹歷來堅韌到刀槍不入的印象可不大一樣！

　　那邊葉灑自己都震驚了。

　　雷鎧定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絕品武器的原因，是變異樹本身比較脆弱。終於又安下心來。

　　江途的關注點自然跟他們不一樣，喃喃說了一句：「藤條的數量好多，而且速度也更快。」

　　等到五分鐘過去，原本抽緊的藤條才慢慢鬆開，並收回原地。變異樹林恢復了虛假的平靜。

　　江途繼續寫下新的特點：「矮、胖。攻擊性強，持續時間高於普通植株。」

　　江途抬手一點，冷靜道：「接著刷吧。」

　　葉灑借著自己的群攻武器，不客氣地橫掃了外層的一整片變異樹，確認附近安全，才親自上前，刨開泥土，挖取根部。

　　最後測試出來，這種變異樹的根部才三米長左右，且多朝著斜面生長，用高階武器能輕鬆地挑出來，正好還能當鬆土了。

　　總的來說，這是一種高攻低防的植物。

　　「嗯……相信大家都有點感覺了。」江途指尖不斷跳動，下結論道：「當然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這裡的變異樹攻擊性很強。藤條速度比三夭系統中的快20%左右，加上這裡的重力係數比首都星高導致我們行動受阻，如果不加以防備，還是會有危險的。」

　　雷鎧定蹲在他旁邊，看他指點江山，不由羨慕道：「做智囊團真好啊……」

　　感覺沐浴著一陣高光。

　　「但是……」江途不大確定地放低聲音，「生物變異是有規律可循的，會出現這種生長方向很奇怪啊，而且怎麼會那麼整齊地出現在這個地方呢？」

　　開雲心裡接了一句：它應該出現在自己的荒蕪星才對。如果長在那裡，就是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兒啊。

　　雷鎧定：「能不能直接說結論？我這人生物學的不好。」

　　江途遲疑了下，搖頭說：「跟考試內容沒關係，等我回去研究一下，出結果了再告訴你們。」

　　江途說著拿出通訊器，將剛才得出的一組數據告知其餘的選手，並把其中的危險和相關提醒都詳細說了一遍。

　　雖然他們的身份是競爭者，但從另外一種角度來說，也是合作者，都是為了攻克這一片變異樹林。對於這種有關生命安全的情況，不吝於進行分享。

　　頻道內接連傳來眾人回復「收到」的聲音，並提供了幾條關於地勢的情報。

　　江途將光腦收起來，說：「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先回去查一組資料。」

　　開雲歡送：「摯友慢走！」

　　一雙眼睛躲在遠處的黑暗之中，陰惻惻地窺覷著他們。不久後，慢慢向後退去，離開了這個地方。

　　一個小時之後。

　　距離開雲隊伍幾百米開外的邊緣區，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番景象。

　　一群學生正在集火強攻面前的變異樹。但是礙於四周不斷冒出的藤條，過於密集靈動的植株，以及沒有適應過的快速攻擊，他們顯然有些捉襟見肘。

　　這些變異樹的攻擊實在是太可怕了！

　　速度快到防不勝防，這對近身攻擊的考生來說極其不善。一旦身體什麼地方被藤條捲住，就算有防護服的緩衝，也要承受不輕的傷害。

　　為了保證安全，他們是用一整個隊伍，去掩護一個主攻手。

　　效率極低，精神的疲憊感也在成倍累加。

　　汗水從他們的額頭淋下，裡層的衣服已經被完全打濕。

　　眾人穿著悶熱的防護服，快要站不住，紛紛吐槽道：

　　「臥槽太難了！」

　　「救援救援的速度還是不夠快！剛才差點被抽到了。」

　　「我建議陣型縮小一點，否則中間不夠安全。」

　　「兩翼才不夠安全！不然換個位置你試試。」

　　「左邊的藤條已經快被薅禿了，不如先攻左邊。」

　　眾人心情煩躁，語氣跟話題都在不斷朝著崩裂的方向發展。意識到此時不適合討論戰術，又默契地轉了話題。只是，言語間都是免不去的消極。

　　「過去那麼久了，我們才放倒幾棵？這前面都快成一片林了吧？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不行，我們必須要休息一下，以我們目前的行動速度，有很大翻車的風險。」

　　「我要先躺一下。」

　　最初降落這顆星球的時候，他們覺得這裡的重力還不算無可忍耐。憑藉往日訓練出的鋼鐵體魄穩穩支撐住了。

　　然而隨著體能消耗，重力對肌肉勞損的影響開始不斷凸顯出來，他們才發現自己太過天真。

　　腰酸、背痛、反應遲鈍、四肢無力……好像身體衰老了幾十歲一樣。

　　隊長鼓勵道：「不要氣餒，其他人現在肯定跟我們一樣。慢慢摸到訣竅就好了。」

　　通訊器中突然冒出一道細小的聲音，說：「其他人跟你們不一樣。」

　　「靠！」

　　又是幾道陌生的聲音。

　　「這什麼頻道？誰拉我進來的？」

　　「不要突然出聲好嗎？差點沒嚇死我。」

　　「嚴肅，嚴肅！」最早出聲的那個青年道，「這是我重新拉的一個名單，該頻道裡所有的考生，都沒參加過荒蕪星的訓練。」

　　眾人聽著心中有股不大愉快的猜想，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不行嗎？你想抱團啊？」

　　青年不溫不火道：「開雲的隊伍，現在就在前面，只有五個人。」

　　眾人以為他是想號召他們前去圍剿開雲，果斷拒絕。

　　「今天才第一天，現在招惹了開雲和大公子的話，以後的日子還能過嗎？我就不去了你們加油。」

　　「我也不去，我又不傻。」

　　「說好了最後兩天再行動，現在偷偷改變策略，等同於背叛。大家不要再內部分裂了。」

　　青年接道：「我想說的是，開雲他們，已經快開出一片空地了。目前劈倒的植物數量過百，挖出根部的將近過半。」

　　頻道內沉默了片刻。

　　隨後一人出離憤怒道：「你放屁！」

　　青年直接給他們發送了幾張圖片。除卻開雲那一隊伍的情況，還有其餘所有隊伍的照片。從角度看，全是偷拍。

　　青年哼道：「不要質疑我江湖小靈通的權威！」

蔡仲子

第八十七章　萬物皆可炭烤03

　　在幾張圖片中，可以清晰看出開雲等人的戰績。

　　變異樹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外層泥土被翻得坑坑窪窪，現場更是雜亂不堪。粗略目測，竟然覺得比小靈通報的數據還要更多一些。

　　挖出的根部都堆在一旁，已經成了一座小山，正在進行焚燒。火焰是青色的，緊緊地貼著樹皮，微弱得彷彿下一秒就要熄滅。白煙緩緩向上方飄起，又隨風四散飄逸，將整片空氣暈染成了灰白色。

　　一般變異樹不容易燃燒，這情況倒也不算稀奇。叫他們無法接受的，是連那用來焚燒的樹根都剁成了小塊，以防它再次紮根。

　　這龐大的工作量，他們怕是連個零頭都比不上。

　　眾人單手通訊器，舉到最遠處，讓它儘量遠離自己，眼淚隱隱在眶中凝結。

　　這個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上帝造人的時候不知道講究一下平衡性嗎？

　　一男生眺望遠方，注視許久，最後不得不承認道：「那邊真的有煙……」

　　還不止一道。說明其他的學生也已經進入正題。

　　眾人又翻向後面幾張照片。

　　果然，其餘的隊伍，雖然進度完全比不上開雲等人，但狀態還算良好，開闢的面積也比他們多得多。從互相站位看也不是用他們這種五保一低效率戰術。

　　為什麼？這不科學啊。

　　進行能力測試的時候並沒有覺得雙方差距如此顯著，決賽初期就更不用說了，怎麼一夜之間，會出現這樣巨大的變化？

　　難道之前那群人還在隱藏的實力？

　　不，不可能。那批憨憨絕對沒有如此精湛的演技。

　　江湖小靈通說：「不是我打擊你們，開雲那邊的隊伍都沒有五個人。你們仔細看看，江途回去了，開雲就是個看包順便剁樹根的，雷鎧定在刨土，鐘御在鑽孔，他們兩個只負責挖樹根。所以……」

　　所以這大一片被橫掃的變異樹，都是葉灑一個人的功勞。而實際在做正經工作的，其實滿打滿算也就三個人頭而已。

　　這何止是打擊，簡直是降維屠殺。眾人反復糾結，經過漫長的心理變化，最終統一定格成鹹魚模式。

　　「果然王霸隊就是不一樣啊……」

　　「兩把絕品，果然是天堂。」

　　「不說開雲只是看包的嗎？一把絕品已經是天堂了。」

　　「她病還沒好呢？」

　　「顯然根本不需要她上場。她病就病著吧。」

　　青年心痛道：

　　「荒蕪星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撿到秘籍還是龍珠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隱瞞大家了，我室友說他從荒蕪星回來，經過秦林山的手把手教導，心法直接升了兩層！」

　　眾人譁然：

　　「臥靠才七天，心法升了兩層？秦林山真的那麼牛？」

　　「頂級俠士當然不一樣。我悔了。我入門的時候我爸就說過，頂級大佬隨便漏點經驗都夠我升級，我為什麼不信？」

　　「可是我真的覺得好累啊，七天時間而已，我們也不是在休息，難道真的單憑心法指點就可以拉開那麼大的體能差距？」

　　眾人順著一思索，覺得並不那麼簡單。也許根本問題不在於體能，而在於技巧？

　　江湖小靈通神秘道：「呵，你們終於發現了！」

　　軍校生們當即沸騰了，在頻道裡開始了瘋狂的討論。小靈通提了對策，一錘定音。

　　然而眾人心中還是難免遲疑。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江湖小靈通理直氣壯道：「人多勢眾！一個人的話我也沒有勇氣！」

　　「真的要這麼做嗎？影響不大好吧？」

　　「雖然現在不是直播，但視頻後期被放出去的話，我們怕不是會被粉絲錘死？」

　　「開什麼玩笑！」小靈通嚴厲喝道，「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面子和榮譽，必須選一個。我們站到了這個高度，還會有人選那沒點卵用的面子嗎？」

　　眾人的心猶被狠狠一擊，最後不得不贊同……面子雖然很重要，但丟得久了，也是會習慣的。

　　小靈通：「好，我在入口的位置等你們。」

　　＊＊＊＊＊

　　開雲舉著歃血一根根地劈砍樹根。手上動作機械式地重複，看表情明顯是在發呆。

　　那有節奏的聲音跟案板剁菜一樣，竟然生生將雷鎧定給聽餓了。可惜這片樹林離住宅區太遠，他們一來一回的話，會浪費過多的時間，只能先行忍耐。

　　不久後，葉灑停了下來。

　　比起砍樹，明顯是挖土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現在大家都跟不上他的節奏。

　　另外一邊，三人蹲得時間太長兩腿發酸，也決定先休息一下。

　　於是隊伍圍坐成一圈，靜靜看著青色的火焰燃燒。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明顯的動靜，四人整齊一致地扭頭，看向聲音來處。

　　那幾十人也不做掩飾，踏著雜亂的腳步朝他們靠近。互相打上照面之後，保持了四五米的距離。

　　來者皆是眼中帶火，氣勢洶洶，面上寫著不善，一看就知道想搞事。

　　開雲還在等他們出個開場白，正中間的男生竟然不說反派必備的廢話，直接衝上前來。

　　開雲抓過旁邊的歃血，準備出招，結果還沒來得及動手，那男生右膝微彎，一個滑行，標準地半跪在她的面前，捂住胸口深情念誦道：「哦，我美麗的開雲啊！你臉上的光輝會遮蓋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燈光在朝陽下黯然失色一樣……」

　　開雲差點沒剎住車，條件反射地回答道：「羅密歐與朱麗葉！」

　　男生沒想到借鑒兩句話還能被她點破，突然語塞。

　　開雲問：「是暗號嗎？你繼續。」

　　怎麼可能繼續！

　　男生失了士氣，覺得不能這樣，扭頭跟身後的戰友使了一個眼色。

　　一眾男生當即抱拳，齊聲喊道：「師父！」

　　開雲打了個響指，自信回答：「西遊記！」

　　眾人：「……」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給他們一個吹彩虹屁的機會？

　　「不是這樣的！」小靈通兩根手指搓了搓，示意道：「我們是想跟你學點技巧。」

　　「哦。」開雲將刀收了回去，不甚感興趣道：「那你們接著想也可以，我又阻止不了你們的思想。」

　　小靈通：「……」

　　青年急道：「你可以先聽聽我們的條件啊。」

　　開雲挑眉，示意他講。

　　「我們可以24小時待機服務，為你編製王者彩虹屁，可手寫可口述，保證你的心情永遠愉悅！」

　　「為你打雜！為你跑腿！餵你吃飯！」

　　開雲：「……聽起來都不是我稀罕的東西。」

　　「我們還可以奉獻出我們的寒暑假！任勞任怨絕不喊苦！」

　　開雲：「哇，想去我荒蕪星的人很多。我們現在還是限量模式。」

　　「我們可以自費！」

　　「我們還可以出賣我們的靈魂，以後都聽從你的吩咐。之後的比賽，也不會再來搶你的武器！」

　　那人說著，瞥了眼開雲的刀，眼神中帶著垂涎與沉痛。

　　最後還是弱弱地放了句狠話。

　　「你甩掉我一個，還有無數後來人！你甩掉我一天，明日我依舊會出現！你虐我千百遍……我還單身。」

　　雷鎧定嘴角抽了抽，說道：「你們真的沒毛病嗎？找開雲學技巧？」眾所周知她的大招都是開玩笑啊。

　　他們的大哥業務提前上線，讓開雲享受：「你不懂，開雲的招式精簡中帶著精妙，直白中帶著深意，難以參悟，正是我成長過程當中最需要的東西。」

　　雷鎧定聽完驚呆了。

　　竟然有人能自己驢自己。相信這場比賽結束之後，他智商低谷的稱號終於可以發生轉移了。

　　開雲沉思片刻，問道：「你們真的這麼崇拜我？」

　　青年們卑微道：「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鐘御慫恿說：「妹妹，讓他們留下，幫忙挖土。」

　　雷鎧定對自己的接班人極力支持，重重點頭。

　　開雲於是說：「可以，但是你們必須要聽我的。」

　　＊＊＊＊＊

　　幾人想學的是如何應對不尋常的重力，叫身體可以放鬆，這恰好是開雲最擅長的。

　　她把過來認親的軍校生分成四個隊伍，一個隊伍跟著自己在一旁學習，另外三支跟著葉灑去幹苦力。等挖不動了，再來替換。

　　開雲從重力對肌肉的影響，以及如何進行疏散開始教起，不像秦林山的宗旨是讓學生自己體會，她是個喜歡直接說答案的老師。

　　順道還把秦林山之前說過的心法也傳授給他們。

　　一群人感受得到她沒有藏私，學得認真，活也幹得賣力。對開雲更是充滿了敬佩。

　　——世上竟有如此高風亮節之人！不計前嫌，傾囊相授。

　　一個女生在聯賽的大染缸裡是多麼的不容易？他們之前竟然還想打劫弱小，何其無恥？

　　他們決定痛改前非，起碼在本次考場中，保證開雲武器的絕對安全。

　　開雲就這樣靠著自己的神神叨叨偷懶了一天，順便帶著鐘御和雷雷走上摸魚的人生巔峰。只有葉灑在一旁埋頭苦幹。

　　等到天色將黑之際，新同學們合力開出了一片頗為壯觀的空地。

　　男生們看著自己打下的江山不由驚歎。他們抬手想去擦汗，卻讓手上的泥土糊住了視線。

　　今天的收穫是豐富的，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團體的認知。

　　此前他們絕對想不到多方合作可以把工作推進得如此迅速。如果按照他們原先的速度，恐怕等到考試結束，都達不到這一天的成果。

　　為了增加效率，他們燃了好幾個火堆用來焚燒樹根，可由於變異樹根的頑強性，依舊未能燒完。想著反正已經剁得稀碎，沒有再次生根的可能，就乾脆先將火澆滅，等待明天再來繼續。

　　眾人最後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物品遺漏，勾肩搭背，準備回村。

　　前後的路上都有燈光閃爍，如螢火般緩緩移動，是同他們一樣結束了一天勞作，正在疲憊前行的同學。

　　江途早早給他們發了信息，說是村裡統一為他們準備了兩百份晚飯，桌子都擺好了，就設在村口附近的祠堂裡。

　　眾人直接背著東西，先奔過去吃飯。

　　＊＊＊＊＊

　　開雲等人來到食堂的時候，裡面還站著不少當地人，應該就是負責給他們做飯的廚師。

　　或許是因為重力的影響，這顆星球上的植株偏向矮小……包括人也是。

　　男性身高平均只在一米六左右，女性甚至一米五不到。還普遍伴隨有駝背的習慣。軍校生體型原本就是偏高大的，這下站在他們身邊，簡直成了巨人。

　　見他們出現，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七八的男人立即迎了出來，熱情招呼道：「你們好，我是這裡的村長，我叫張燕宜。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

　　眾人半拆開防護服，先將臉露出來，朝他點頭。

　　開雲打量了他片刻，說：「你好年輕。」

　　「是嗎？」張燕宜笑說，「我爸就是上一任村長，我們這裡的教育資源很少，只有我在首都星讀完了研究生，加上對這裡熟悉，就回來晉選了，沒想到還挺順利。我也是剛上任沒多久，希望大家包涵一下。」

　　眾人再次以點頭回應。

　　張燕宜：「大家隨便坐，等人到齊了開飯。都是一些很簡單的菜，請不要嫌棄。」

　　眾人對他印象大好，也謙虛地說著沒什麼，而後找了位置坐下，通知其餘的學生儘快回來。

　　江途猶豫了會兒，擺弄著筷子小聲說：「我剛剛看著他們把食材搬進來燒的。可能他說的不是客氣話。」

　　雷鎧定意會錯誤，拍著自己的胸脯道：「那我們也要讓他們知道，『沒關係』不是我們的客氣話！」

　　江途：「……」這孩子腦子完全不行。

　　半個小時後，學生們陸陸續續到齊，找好了位置坐下。張燕宜也指揮著村民將準備好的晚飯搬上來。

　　眾人原本以為自己餓了一天，眼前出現任何食物都不會感到嫌棄，可是真當一鍋糙米飯端到桌上來的時候，還是愣住了。

　　緊跟著送上來的是兩盤青菜，兩盆豆腐，一大盆只能看見渾濁湯水幾乎沒有底料的紫菜湯，以及幾包未開封的榨菜絲。

　　廚師冷淡道：「上齊了。」

　　眾人不由誠實地愣住了，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應。

　　江途憂傷一歎。比他想得還慘，菜裡甚至沒有一點油，全是水煮的。

　　單視覺來說，這頓飯實在是讓人沒什麼食欲，但考慮到貧困區的生產水平，能為他們備出兩百份食物，眾人還是強迫自己笑出來，感謝道：「謝謝，費心了。」

　　廚師拿著機子上前說：「先交個飯錢。我們都忙裡忙外準備一天了。」

　　眾人表示理解，低頭掏卡準備轉帳。

　　聲音再次響起。

　　「一個人兩千。」

　　雷鎧定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面部肌肉僵硬地說：「請問是幾天的？」

　　「當然是一頓飯。」那人重複了一遍，並催促道：「一個人，一頓飯，兩千。麻煩快一點。」

　　兩百人，一頓飯要吃四十萬。

　　雷鎧定急了，說：「你開玩笑吧？就這麼幾盤菜葉你收兩千一個？星級酒店也就這個價格好嗎？」

　　廚師不客氣地回嗆道：「那你回去吃星級酒店啊。在我們這裡就是只有這個。」

　　眾人不樂意了，脾氣火爆點的乾脆拍桌起身。

　　「你們什麼意思啊？敲詐是不是？騙人也得下點血本啊，就這樣是想驢誰呢？打定主意玩敲詐了是吧？」

　　「臥靠這地方居然還能有個天坑！」

　　「大家先冷靜一下，衝動沒好處。」

　　張村長再次走出來，與廚師的態度截然不同，滿含歉意地朝他們解釋說：「不好意思啊，我們這裡的物資非常貧乏，加上最近農田區的土地都被變異樹給佔領了，根本騰不出吃的東西來。外星球購買又很貴，這些都是從大家的家裡省出來的。因為日子實在不好過，價格才定得高了點，請大家諒解一下，不好意思了。」

　　軍校生們杵著沒說話。

　　現在退了後面幾天就一樣定下了，他們沒帶食物，只能在這裡吃飯。這麼高的價格能否消費暫且不說，被當成肥羊宰，簡直就是看不起他們兩百人的智商。

　　張燕宜說：「這樣好了，我的家裡還有一些肉，明天免費給大家加餐。算我請大家的。」

　　他說得一臉為難，又滿是委屈求全的卑微，眾人縱然有火，對著那張臉也噴不出來。被他如此真情實意地一打岔，還弄得不確定起來。

　　青年求助道：「開雲，你說這價格合理嗎？」

　　開雲摸了摸鼻子。

　　這話騙別人可還行，騙荒蕪星的小國王，怕不是失了智。

　　荒蕪星上可食用的資源才叫真正的匱乏，只能依靠每月只有一次的星際速遞，所以她對運輸費用的高低最為清楚。

　　聯盟對自己所屬的貧困星，會有額外的補助，耗費鉅資開展的運輸航線，始終都在虧本的水準，就算是與世隔絕的地方，只要在聯盟境內，就不可能有這麼離譜的物價差異。

　　而且，質量如此差的米，根本都篩選不上星際速遞。星際速度最貴的是運費，類似於米或蔬菜這些廉價品，自身價格浮動已經影響不大，都是選擇最好的批次進行派送。

　　這些估計就是他們貧困星裡種出來的東西。

　　但是……他們暫時沒有撕破臉的底氣。

　　現在不吃嗟來之食，就只能繼續餓著。所有人都是體力告罄的狀態，過於倔強恐怕得餓出胃病來。

　　何況，正面惹惱村民，有可能影響他們比賽的進程，甚至連住的地方都被剝奪。

　　正應了那句話，人在屋簷下……

　　開雲覺得這個村長對她的人性考驗，讓她成功領悟到了秦林山的教導。

　　報仇趕晚不趕早，要徐徐圖之。

　　原來是這樣！

　　開雲將筷子往桌上一頓，整理平整，平靜道：「都別說了，先吃飯吧。」

　　雷鎧定錯愕。

　　開雲竟然也有大度算了的時候，那自己一直遭受的考驗是為了什麼？

　　眾人仍舊覺得不甘心，但見開雲已經帶頭付款，出於集體紀律考慮，只能坐下吃飯。

　　葉灑對這兩千塊錢出得相當肉疼，一頓飯邊吃邊摸著胃，還沒結束，整個人已經蕭索了不少。

　　氣氛異常冷清，飯桌上沒人再說話，只有碗筷不斷碰撞的聲響。

　　張燕宜要離開的時候，開雲仰起頭說了一句：「哦對了村長，既然大家都這麼困難，明天就不用給我們準備早飯了。」

　　張燕宜回頭說：「是嗎？大家餓著不好吧？」

　　開雲真誠笑道：「互相體諒嘛。我們是來幫忙的，爭取自己解決一日三餐，不給你們添麻煩。你們的屋子還是留著自己過冬吧。可以吧？」

　　張燕宜不置可否，只說：「有問題的話，大家可以一起解決。我也希望你們能住得愉快。」

　　開雲揮了揮手，禮貌道：「慢走。」

　　＊＊＊＊＊

　　張燕宜帶著廚師幾個一起出門。

　　等確定身後人聽不見了，隨行的幫工才嗤笑道：

　　「裝什麼骨氣？餓他們幾頓還怕他們不吃？」

　　「我就不信他們能在這個地方找到別的吃的。最多轉一圈再發現，整個星球都是一樣的價格，太天真了。」

　　「不吃早飯，那就把午飯的價格加上去。正好還省了早起。」

　　「反正做好就行，不怕他們不吃。」

　　張燕宜說：「他們現在情緒不好，暫時先別加價。明天給他們上一盤帶葷的，肉多或少都沒關係。」

　　眾人不在意道：「村長你就是太小心了。有什麼關係啊？一幫學生而已。考試完走就走了，這輩子恐怕都不會過來第二次。」

　　張燕宜：「你們不懂，能低成本解決的事情，比鬧得太僵好。」

　　「是，還是小張會做人。」

　　「我聽說能打聯賽的學生都很有錢，我最討厭那群來自首都星的有錢人。給我們一點怎麼了？我們這裡都是貧困星了，還嘰嘰歪歪吵個不停。」

　　「就是！」

　　幾人走到路口互相分別，張燕宜回自己的家。

　　過不久，他的光腦上收到了一條信息。

　　「我剛剛去看了，他們幾個動作是真的快，那邊的變異樹拎都已經推了四分之一了！」

　　張燕宜驚道：「那麼快？」

　　「是啊。這幫小子跟趕投胎似的，你說至於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還有變異樹怎麼這麼不耐打？我們是不是換個種？」

　　張燕宜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先想辦法拖延一下。」

　　＊＊＊＊＊

　　祠堂內，等當地人全部離去，才重新熱鬧起來。

　　雷鎧定抬起深埋的頭，問道：「開雲，早飯真不吃啦？我其實還挺不耐餓的。」

　　開雲說：「吃。我請大家吃飯。」

　　雷鎧定搖頭：「別！」

　　「沒必要。你有錢也別這麼浪費，這裡的東西真的太貴了！」旁邊的男生立即回過頭說，「要不還是吃他們的吧，反正比賽也有收益。有出不起的大家眾籌一下。都是沒辦法的事。」

　　「臥靠，我特麼可算知道為什麼這次不包食宿了！賽委會怎麼選這種地方？」

　　「要不上網搜一下，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別的地方有餐館。」

　　「他們這麼有恃無恐，我猜沒有。」

　　眾人說著忍不住開始吐槽：「這裡的人太坑了！貧困星怎麼……」

　　江途連忙打斷：「生氣也不可以亂說話，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小心播出的時候被網友教育。」

　　眾人想到網上可能出現的莫須有指控，悻悻消聲。

　　開雲吃完飯了，摸出光腦，點開網頁。說道：「不要都苦著臉嘛，做一件開心的事情。」

　　眾人興歎：「不快樂。」

　　江途瞥見她動作，問道：「你在幹嘛？」

　　開雲說：「訂外賣啊。」

　　眾人一個激靈，都聚了過來：「你上哪兒訂？光腦的聯網功能不是被禁了嗎？」

　　「官網是不禁的。」開雲俐落地操作，「我用我的賬號登錄，然後從荒蕪星點外賣。反正我有飛船嘛。這裡是聯盟境內，接受運輸。按照距離，明天早上六點應該能到。我讓保姆機器人在飛船上開始準備，大家起床就能吃早飯了。」

　　說著頁面正好轉到荒蕪星的首頁，空白的文本上，出現了AI的詢問：

　　「我的主人，請問有什麼指令？」

　　眾人興奮大叫：「哇——」

　　開雲：「噓！」

　　眾人趕緊噤聲，生怕把外人引過來。

　　開雲歎說：「不是我不讓他們賺小錢錢，我都是被逼的。」

　　眾人無節操點頭。

　　開雲樂道：「現在快樂了嗎？」

　　再次用力點頭。

　　開雲又換了深沉的語氣說：「跟著我混的人，怎麼能讓你們受委屈？」

　　眾人當即被帥瞎了眼，不敢直視。只覺得她的人格閃著金光，上面書寫著「爸爸」兩個大字。

　　「爸爸」正在官網上瘋狂下單。豬牛羊肉，全部先來一箱。庫存的食材，能帶就帶。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目錄上已經列出了六七十種。

　　開雲意猶未盡道：「先這樣嘛。多了也吃不完。」

　　軍校生們已經說不出話來。

　　有錢，原來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蔡仲子

第八十八章　萬物皆可炭烤04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早起的軍校生已經洗漱完畢，穿好防護服出來集合。開雲讓他們在村口排隊，等待迎接今天的早餐。

　　一雙雙帶著雀躍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遠方。

　　他們的動靜吵醒了附近的部分居民，一些人拉開窗戶從上面看下來，喊道：「餓肚子也不可以鬧事的啊。你們要是想吃早飯，現在說還來得及！」

　　眾人揮了揮手表示拒絕。

　　那邊人罵罵咧咧地將窗戶合上。

　　終於到了六點，一輛大型保鮮車準時從車道上駛來。是飛船抵達航站樓之後，再進行轉運的工具。

　　熟悉的智能機器人從駕駛座上走出來，識別出人群中的開雲，確認交付，反身打開後車倉庫。

　　金屬大門推開的一瞬間，騰騰熱氣遮掩不住地從門縫裡飄出，伴隨著的是麵點的清甜與肉香的濃郁混合的濃烈味道。隨後幾排蒸籠相繼從裡面搬出。

　　視覺與嗅覺的雙重刺激，叫眾人昨晚還沒吃飽的胃瞬間躁動起來。

　　軍校生們沸騰了！

　　他們譁然大叫，為開雲激情鼓掌，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今天的風格外的清揚，大方地將味道傳向遠處。

　　附近的居民再次推開窗戶，準備出聲大罵，還未開口，先聞到了隨風而來的食物香氣，當即愣住了。

　　他們鼻翼快速縮動，用力地呼吸。等喉結上下一滾，才發現自己口腔裡已經全是分泌出的唾沫，而後低頭，順著望向樓下的保鮮車……

　　這怎麼可能有吃的呢？貧困星上不可能有人給他們供應才對啊！而且……好香。沒有聞過的香味。

　　幾人無意識地伸出舔了舔，發現嘴唇一片乾燥。

　　這幫軍校生已經準備開餐了。

　　開雲抽出一屜蒸籠，看了眼標籤，喊道：「牛肉包子！」

　　一排人舉手吶喊：「我要！」

　　隨後快速走位進行排隊。

　　開雲繼續分發：「豬肉包子！」

　　又是一排人破音回答：「我要！」

　　開雲：「蝦仁水晶蒸餃！」

　　「啊啊我都要！」

　　開雲邊發邊吃，順便指揮道：「排好隊啦。大家都不要搶。要豆漿跟牛奶的來這邊繼續排隊。」

　　兩百人堵住了村門口，狼吞虎嚥地咬著手上的包子。一掃昨日低迷，臉上全是洋溢的青春和喜悅。

　　香味越飄越遠。

　　在早飯將近結束的時候，張燕宜領著村裡人匆匆趕來。

　　他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裡面穿著身睡衣，可見是被人吵醒之後，匆匆趕來的。

　　手上牽著一個半大的小孩兒，身後跟著五六個婦人，那些婦女又連拉帶扯，拖著十幾個還沒成年的小朋友。看小孩們的打扮，大部分是剛從被窩裡被挖出來的，眼神都還沒恢復清醒。

　　兄弟們看見這陣仗察覺不對。本來是故意吵得大聲，想跟村民炫耀一下自己這邊的早飯，也好報昨天的一口惡氣。沒想到這邊的人比他們想像得更加無恥，竟然帶著小孩兒過來討吃的。

　　雷鎧定驚道：「……不會吧？」真的要這樣嗎？

　　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神啊，我的臉皮要修煉多少年，才能做到像他們一樣？」

　　居然還有人接腔：「這輩子估計不可能了，移植個變異樹皮的基因比較快。」

　　張燕宜等人全當聽不見，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後排的一個婦女問道：「你們這是哪裡來的包子？好香啊。」說著眼神不斷往前方瞥去，帶著不加掩飾的渴望。

　　一群小的們也被香味給刺激清醒了，鬆開長輩的手奔跑上前，想自己動手拿，卻是被智能機器人先行攔截，扯住後衣領一個個擋了回去。

　　張燕宜這才喊了一句，讓他們不要亂動，說道：「這是姐姐的東西，不可以隨便拿。」

　　小朋友立即轉向開雲，圍著她伸出手道：「姐姐我也要！」

　　「姐姐我好餓，給我一個好嗎？」

　　「我想給媽媽一個好嗎？」

　　張燕宜拍了拍他們的腦袋，然後歉意抬起頭說：「不好意思啊，大家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在你們面前丟臉了。我們這個貧困星，已經連續缺產好幾年了，一般人都吃不飽飯，昨天我還讓大家把家裡吃的東西整理出來給你們，這些孩子吃的就更少了……」

　　一群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開雲的餐車，滿臉寫著「想要」。

　　一眾直男聽得心頭火氣，對這種道德綁架的行為深惡痛疾，直想朝他虛偽的臉上噴一通髒話。

　　可惜張燕宜等人確實是聯盟承認的弱勢群體，而弱勢在某些時候，就是強大的優勢。輿論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他們強忍著憤怒沒有發洩，怕惹起事端。但都移動了腳步，朝著開雲靠近，站在她的身後作為後盾，示意她隨便杠。現場修成杠精升仙也沒有關係。

　　結果開雲只平靜地放下手裡的東西，淡淡歎了口氣，眉毛糾成八字，帶著無比的愧疚與同情道：「是嗎？那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來之前，我們也沒想到聯盟裡居然還有那麼困難的星球。昨天晚上我們吃飯一共付了四十萬，希望可以彌補一些對你們傷害。如果你們著急的話，我可以教你們怎麼從別的星球購買物資。雖然這樣貴了一點，但孩子的健康最重要，你說是吧？」

　　張燕宜稍愣，開口說：「這個倒是不需要，我們希望能自給自足，而且我們……」

　　開雲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多說，下定決心道：「之前給你們造成了這麼大的負擔，我愧疚不已，怎麼說也不能夠再讓你們幫忙了。我決定以後兄弟們的伙食全部由內部解決。雖然這樣麻煩了一點，但軍校對我們的訓誡一向是不能給人民群眾造成負擔。請你不用擔心我們！」

　　兄弟們聽著腦子轉速慢了一圈，然後重新調頻，才接軌到她所在的頻道。

　　後面的婦女一掐，小孩兒直接哭了出來，大喊著：「我要吃！」

　　緊跟著一個連一個地開始乾嚎，吵成一片，拉扯著嗓子比拼尖叫。

　　張燕宜忍不住直白地說了出來：「你看……能不能給他們分點吃的？要不我向你們買吧？」

　　「你們想吃包子？」

　　開雲「啊」了一聲，很是為難道：「這是我從聯盟官網，點豪華高級VIP送過來的高速外賣，嚴格保鮮，當日速達。因為運費太貴，我想著不能浪費，就乾脆買的星級酒店出品的高檔食材。」

　　她從蒸籠裡拿出一個包子，托在手裡。飽滿的餡料與輕薄的麵皮，在陽光下輕顫顫地抖動，幾乎沒有人能拒絕得了這種誘惑。

　　開雲湊近了一點，一臉認真地給張燕宜展示說：

　　「看，這包子的麵粉你知道是哪裡出產的嗎？是聯盟最精貴，產量最低的黃金牌麵粉，這種麵粉從種植開始就用活泉水澆灌，所以麵皮中會有一種特別的清香感。」

　　「再說這裡面的豬……」開雲頓了一下，繼續胡謅道：「不好意思，豬的名字我沒記住，反正是什麼什麼烏豬，高山放養，人工按摩。」

　　她打了個響指，小弟們相當配合，上道也快，吸著鼻子，賤兮兮地朝當地居民誘惑道：「好香啊！」

　　「我又想吃了！一口咬下去，裡面的肉汁都飆出來。說不出的鮮！」

　　「緊實的肉質，回香的清甜，油而不膩的體驗。不愧是高級包子！」

　　張燕宜等人吞了吞口水。

　　他們也知道很香啊！

　　後面的婦女不住點頭，插話道：「我們知道了，我們從來沒吃過，就想嘗個味道。」

　　開雲神色一斂，當著他們的面，一把將包子放回了蒸籠。

　　婦女急道：「誒你——」

　　開雲接嘴：「唉，別小看這個包子，買價再加上運費，還有保姆機器人的租用費，合計起來差不多四千塊錢一個的成本。因為真的太貴，所以我只準備了我們軍校生的分量。還是按照六成飽的數量買的，大家要幹體力活，本來就吃不飽，我不能拿他們的性命做人情。嘗個味道跟生存，當然是生存比較重要。你們經歷過，應該能理解。」

　　開雲說：「這樣好了，你們如果很想要的話，我可以讓他們賣給你。只要四千，就可以吃到聯盟最頂級的包子，才是昨天晚上價格的百分之一！合算嗎？」

　　張燕宜：「……」

　　世上竟有比他還厚顏無恥的人！

　　開雲催促道：「你們要嗎？不要的話我就收走了。保鮮櫃超時一分鐘一千聯盟幣啊。」

　　智能機器人先一步動作，將蒸籠推上車，不等眾人反應直接開走了。

　　現場留下空蕩蕩的一片。

　　開雲聳肩，問：「需要我去叫回來嗎？」

　　張燕宜面部表情僵硬抽動，饒是他面對這樣的羞辱也快要崩不住。當即咬牙切齒道：「不用了，謝謝！」

　　轉身又帶著一幫哭嚎的小孩兒回去了。

　　一幫青年對著他們的背影做了無聲慶祝的手勢，又轉向開雲，誇張抱拳，鞠躬道：

　　「佩服！佩服！」

　　反薅羊毛哪家強，荒蕪星上找國王！

　　小國王，從來不肯吃虧的。

　　「走了。」開雲拍拍手一臉淡定道，「今天還一堆事情要做呢。」

　　眾人的心被狠狠撩了一把。

　　大佬為什麼可以如此瀟灑？

蔡仲子

第八十九章　萬物皆可炭烤05

　　開雲率先往前走，眾人默契地跟隨著她的步伐。

　　一群人氣勢昂揚地朝著昨天的變異樹林走去。不復昨天那種爭鋒相對的試探與算計。

　　哦，收買？當然不是！

　　是名為友誼的昇華啊！

　　走到一半，開雲上頭的熱血冷了下來，想起正事，回過頭道：「我估算了一下，按照我們目前的速度，大概五天左右就能完成對變異樹的清理，再等待兩天查看它的後續情況，那麼不超過一個星期就可以結束。」

　　眾人靜靜聽她說，不住點頭。

　　開雲頗有成就感，又抬了抬下巴，繼續道：「現在大家面臨著共同的難題，我覺得是可以團結的。建議今天統一安排清理任務，爭取提早完成任務。如果能將時間壓縮在五天之內，就更好了。」

　　同志們沒有多思考，皆是贊同。

　　拖延的時間越久，花費就越大，這地方實在是太可怕，簡直是聯盟的法外之地。

　　開雲見大家沒有異議，就點出地圖，指著上面四個方位，給他們分派任務。要求從四周往中間清掃，這樣可以保證效率。

　　開雲沒忘記給自己創造摸魚的機會，一身正氣道：「還有不知道如何應對重力的人，請不要害羞，找我上課。包教包會。」

　　眾人不忍心再給她添麻煩，拍著胸脯說：「我也會。在荒蕪星的時候我已經參悟出一點門道了，我可以教你們！」

　　「謝了，我昨天上手試了下，還不是很熟練，那我今天就跟著你了。」

　　「謝什麼？大家都是兄弟啊！」

　　他們划著友誼的小船走了。開雲心中難言疼痛：別介啊！

　　＊＊＊＊＊

　　大部隊最後在道路的岔口分別，各自帶著隊伍去往指定的地點開拓疆圖。開雲等人還是負責就近的那一塊地區，她給自己的隊伍留下了三十人。

　　路邊還堆疊著未燒完的樹根，開雲掏出火源，叫了兩人，來幫忙重新點燃。

　　男生們停在一旁熱身，舒展四肢，昨天就跟著他們隊伍的軍校生趁機和新人講解配合的要點。葉灑則在思考應該從哪個方向下手比較好。

　　江途走到最前面，想要觀察一下變異樹的生長數據。

　　他測量了距離，一腳踏上塊應該是絕對安全的地方，正低頭查看光腦的時候，腳底板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特別的感覺讓他警鈴大作，出對變異樹的長期警戒，江途瞬間明白過來那是什麼。

　　可惜來不及去摸自己身後的劍，綠色藤條已經躥出泥土。

　　衝擊出來的藤條在破土時帶起了噴濺的泥沙，細碎的沙礫恰好飛進江途的眼睛，叫他動作停頓了一拍。

　　江途眼皮重重跳動，心中暗道不好。正在腳踝處感受到力道逐步抽緊的時候，一刀快得驚人的白光，先一步砍在藤條上，斬斷了根源。

　　江途的聲音這才從喉嚨裡蹦出，一句蒼白的「救命！」脫口，但是他已經安全了。

　　周圍軍校生發現他這邊的動靜，第一反應朝他跑去。開雲當即一吼：「別靠近！都站著別動！」

　　眾人意識到這片土地還有危險，又趕緊停下。

　　「摯友！」開雲從側面飛奔靠近，查看了一下江途的腳，問道：「你沒事吧？」

　　江途心有餘悸，緩神後點頭道：「沒事，還好。謝謝你。」

　　開雲沒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撫，再給他搭手，扶他起身。

　　這場變故誰也沒有注意到，如果不是開雲反應及時，恐怕江途的腿就要廢去一半了。連江途自己都是帶著劫後餘生的惶恐慶倖。

　　眾人感到後怕的同時，更是一臉複雜地望著開雲。

　　太快了！除了拔刀的速度，刀氣的攻擊速度也快得驚人。如果換成他們……自問不行。

　　幾人握緊拳頭。

　　這裡可是現實，沒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他們竟然險些忘記了危險。失格！

　　開雲扶著江途走到遠處，叫道：「雷雷。」

　　雷鎧定會意上前，戴上拳套，朝著地面一陣轟捶。

　　土地在他的拳意下開始震動，沉悶的拳風打入地面之後，一陣一陣朝著前方蔓延，直到連遠處的變異樹都在影響下有了反應，開始劇烈的攻擊，前方都沒有第二根藤條從泥土下鑽出。

　　應該是安全了。

　　開雲不放心，還是對著通訊器提醒一次：「各隊伍注意，參數可能出現錯誤。大家靠近昨天清掃過的區域時，請先確定絕對安全。」

　　眾人應聲表示收到。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最後出現意外的只有他們這個地方。或許真的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開雲控制住表情，沒讓自己透露出過多不悅的神色，只笑說：「那我們繼續，摯友你先坐在旁邊休息一下。我們今天爭取把這一片都開出來。」

　　眾人似受了激勵，比先前更加賣力地配合工作。

　　＊＊＊＊＊

　　中午的時候，開雲直接讓智能機器人將午飯送到各隊的位置。晚上也是在變異樹林的附近就地進行解決的。等天色黑了，才統一集合，準備回村裡休息。

　　四方互相彙報了一下情況，發現戰果喜人，團隊協作的效率果然比昨天要快上不少。如果保持這樣的速度，估計不到一天半的時間，就能全面解決。

　　想到能早日離開這個鬼地方，兄弟們心情都好了不少，一路說說笑笑地回了各自房間。

　　＊＊＊＊＊

　　開雲洗完澡，收到江途說要開會討論一下的信息，順手拿了光腦過去。

　　另外幾個人早到了，都擠在江途那間狹窄的屋子裡等她。

　　因為天色已經透黑，而這間屋子的燈光是淡藍色的，坐在裡面的人都顯得有些陰森。

　　江途上前關好門窗，確認周圍無人偷聽，才小聲說道：「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你們是什麼想法？」

　　「你是說哪個？」雷鎧定想了想，統一總結道：「早飯很好吃。這裡的人怕是窮瘋了。今天好險，居然有殘留的變異樹根沒挖乾淨，對不住你，下次我一定注意！」

　　開雲：「……」這憨憨。

　　江途摸著床坐下，說道：「我之前有點疑惑，現在兩件事情連起來，剛好有個不成熟的猜測。我想，也許跟我們考試有關係。」

　　開雲平靜道：「說說。」

　　江途將自己做好的數據展示出來，說：「我向考官申請，查了一下這裡的資料，這是一個很有名的貧困星。星球上的可用資源其實不少，但就是窮。耕種率不高，就業率也很低，大部分人是靠著聯盟的補貼在生活。」

　　他說著放出了幾年前的物價對比。

　　普通優質米的單價，才十元一斤。雖然比聯盟首都星的要稍貴，但遠遠比不上他們今天報給軍校生的餐飲費——零頭都比不上——何況晚飯用的還是他們本地的劣質米。

　　至於蔬菜跟生鮮一類，因為需要保存，價格是比聯盟要高兩到三倍不等。

　　江途繼續說：「這個地方由於重力係數高，勞作非常辛苦。糧食產量低，品質也差，無法支撐居民的日常生活。為了保證他們的生計，聯盟對運輸速遞線做出了大額補償，保證糧食到他們這裡的時候，不會有太高的差價，是他們能消費得起的水準。只是這樣一來的話，他們本地的農產品價格變得越加低廉，還沒有銷路，所以聯盟官方又以市價收購了他們的農產品，再虧本轉運到別的地方做飼料。」

　　雷鎧定說：「這不是很正常嗎？」

　　他都要為聯盟的社會福利感動哭了。

　　江途點了點頭。

　　「聯盟對扶貧的投入一向是很大方的。貧困星上的生活其實也還可以，雖然手上餘錢不多，但基本都溫飽無憂。這樣的狀態也持續了下來，雙方合作良好。聯盟還會幫助星球上有求學欲望的學生報考外地學校，給他們降分錄取，減免學費，再鼓勵他們回來反哺貧困星……」

　　聽起來應該是要向上發展的。

　　江途皺眉說：「可是從三四年前開始，這顆星球頻繁出現各種事故，致使農田大片荒廢，再向聯盟申請災害補償。尤其是張燕宜回來之後的這幾年，他所管轄的城市，一年到頭都有各種不同的意外，有千八百種理由導致農民無法勞作需要補償。除此之外，他還給村裡數千人申報了特別補助名額，看起來好像他們村殘疾、孤兒、沒有生活能力的比率特別高。」

　　這中間的貓膩，已經是赤裸裸地撕破在眼前了。只是一方足夠無恥坦然接受，另外一方家大業大卻多有顧忌。

　　這是在考驗國家的胸襟啊。

　　雷鎧定苦思不解道：「能自己勞動賺取利益不好啊？難道他們可以靠補助活一輩子？補助才多少錢啊？」

　　江途說：「聯盟對農民的補貼，是有優惠的。最起碼是按照當地平均價格進行補償。考慮到災害對土地營養的衝擊，還會有一定提成。最後分發下來的補助款，並不比他們自己種植來的少，還不用出去幹活，所以……」

　　所以善良激發了他們的貪欲，貪欲又使得他們無所顧忌，最終展露出來的就是人性醜惡的一面，並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習以為常。

　　「還有敲詐所得。」葉灑站在窗戶邊，看著外面的燈光，語氣中是說不出的幽怨：「從看到這個開始，我就覺得它的割裂。真正的貧窮星，不可能會有那麼多的新式建築。居民身上的氣質也是刻薄而悠閒，不像是在底層掙扎的人。」

　　那些新建設的樓房，不知道有多少是從外來人身上榨出來的油水。估計其中還有來自負責救援的遠征軍團隊的財產。

　　難怪當初那個考官將他們送到村口之後，就跟屁股著了火似的跑了。估計是對屠刀產生了條件反射。

　　葉灑心算了一遍。

　　假使他們要在這裡待上一周——決賽單場耗時一周以上是屬於普遍情況——而開雲又不在的話，他們只能被迫接受這裡的食物。一共是二十一頓飯，一次四十萬，兩百位考生來給這裡幫他們處理變異樹，就可以給這顆貧困星創收八百四十萬。

　　葉灑心裡瞬間不平衡了。

　　這群不要臉的傢伙居然想在一群學生的身上，賺走八百多萬？這還是在不加價的情況下，按照居民表現出來的尿性，在確定拿準他們之後，恐怕還會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

　　問題是，他們不是來幫忙的嗎？冒著生命的危險，一句謝謝沒得到，錢包還被掏空了。

　　他做賞金獵人那麼多年，從來只打別人的秋風，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開雲說：「難怪，這裡的土壤一點也不像是農田。我之前還私下懷疑，沒想到是真的。」

　　江途點頭：「根據變異樹的生長速度推斷，在這個地方出現變異植株之前，這裡的農田就已經因為荒廢而發硬了。」

　　鐘御溫和的聲音響起：「整理現有一下信息。考官當時說的是，解決這裡的農田問題，而不是解決變異樹。教練說的是，讓我們注意其它的干擾因素，警惕周邊的所有事物。可是清理變異樹林，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難度。他們再三提醒，說明的問題的關鍵，不是題面任務。」

　　鐘御兩手環胸，沉聲道：「那麼現在是不是可以下結論了？」

　　眾人觀點一致，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基本上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雷鎧定震驚了。

　　難道大家都發現不對勁，只有他一個人還什麼都不知道嗎？

　　他不能這樣！

　　「我也是這麼猜的！」他用拳頭在牆上一捶，咬牙切齒道：「我太氣了！他們居然敢騙我！」

　　「如果，這裡的變異樹是他們自己栽種的，那這行為是嚴重違反聯盟法律。」開雲眼中寒光閃過，「這些都可以不算什麼，但是他們為了眼前的利益，在已經清掃過的地底悄悄埋種變異樹根……這種類似謀殺的舉動，我不能原諒。」

　　要不是運氣好，可能已經釀成一樁悲劇了。

　　雷鎧定聽著又是一驚。艱難跟上四人的節奏。

　　葉灑：「可是我們沒有證據。」

　　鐘御：「現在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繼續我們的節奏，速戰速決儘快處理變異樹林，然後提交任務結束考試。要是成功的話，這邊的問題重新丟給軍方解決，我們只能自認倒黴。但如果張燕宜不希望我們那麼快離開，肯定會在最近幾個晚上有後續的動作，正好是我們反擊的機會。」

　　眾人再次達成共識。

　　葉灑看了眼時間，說：「就從今天晚上開始，派人去變異樹林守著。」

　　雷鎧定忙問：「要通知大家嗎？」

　　開雲說：「別。先不要影響士氣，把事態複雜化。我們幾個人悄悄去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