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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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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采葑采菲] 塵埃之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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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5 00:20:08 |只看該作者
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章 又見面了

  「你們的語氣,好像我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瑪琳很不解地說,「我明明只是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了我的真名,語氣也很婉轉,還行了屈膝禮。我和他們本來就沒有正經事情要談,站在那裡只能成為一個塑像,你們大可以去聊你們喜歡的,讓我靜靜待著就好。或者說你們更希望我一句話也不說地偷偷走掉?我想這樣更不禮貌吧。」

  格蕾絲冷冷地說:「如果沒有和我們在一起,在這樣一個有上千名貴族參加的宮廷宴會中,你知道你會遭受怎樣的冷遇嗎?」

  瑪琳回答說:「沒事,我並不在乎。」

  瑪琳無所謂的樣子讓格蕾絲氣得直喘氣,她穿著束腰,所以壓力都在胸部,看到她劇烈起伏的胸脯,瑪琳都懷疑她下一秒鐘就要暈過去。

  格蕾絲說:「瑪琳,過於特立獨行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沒有良好的社交關係,你在納特西亞,不,應該是在整個神聖帕赫羅帝國都將寸步難行。如果公爵大人知道你的言行,你認為他會怎麼想?」

  如果是費切爾,瑪琳倒確實是有點怕他,不過她也相信,在她任務沒完成前,費切爾不會把她怎麼樣。

  根據瑪琳的經驗,如果老闆總讓你做工作以外的雜事,而你還每次都答應,那麼你很快就會淪落為整個辦公室的「便利貼女孩」,各種與工作無關的事情會一窩蜂擺到你的桌子上。工作是需要勤勉,但也要學會拒絕。

  瑪琳很淡定地回答:「公爵大人不會怪我的,你們的公爵大人事先也沒有告訴我還需要跟這群年輕人應酬。我這是技術類崗位,公關業務事宜不屬於我的工作範疇。」

  瑪琳的新詞把格蕾絲說得一愣一愣。

  眼看連抬出費切爾公爵都無法讓瑪琳轉變想法,傑羅斯也加入了勸告:「你會給納特西亞的貴族們留下非常惡劣的印象,一旦初始印象不好,以後想要改變就很困難了。他們都是身份高貴的魔法師貴族,作為一名魔法師,和他們保持友善的關係是很重要的。」

  「如果我真的和他們友好地交談,也不過是建立在他們認為我是索羅沃奇的情況下,等他們知道我和索羅沃奇家族的關係根本不是這樣的,結下的人脈關係一秒鐘就會破裂。」瑪琳歎了口氣,又說,「很感謝你們的勸告。但不必要的社交只是在浪費時間,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的話,我為什麼不去多學兩個魔法?」

  聽到瑪琳的話,傑羅斯和格蕾絲立刻就語塞了。

  因為瑪琳做到了。

  在索羅沃奇塔三年多的時間裡,她沒有參加過任何社交活動,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學習魔法的速度驚人,現在她的魔法等級遠遠超過了同齡人。這導致現在沒有人能夠指導她,除了費切爾大魔導師本人。

  據說,她不在的時間也是去了烏蘇洛林塔,在那裡接受阿爾嘉的指導。

  兩名大魔導師的親自指導,是多少魔法師和魔法學徒翹首以盼也無法得到的。

  而這些,並不是通過社交手段就能夠換來的。

  瑪琳以為自己說服了格蕾絲和傑羅斯,又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事情,公關外聯之類的工作也沒什麼不好,你們去玩你們自己的吧,不用管我。這裡是王宮,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就算遇到危險,她也絕對比穿著緊身褲和裙撐的貴族們跑得快。

  格蕾絲的臉因為生氣漲得通紅,然而她不能丟下那些年輕的貴族魔法師們太久,於是她嗤笑了一聲,丟下一句:「那麼很好,瑪琳小姐,祝你好運。」

  說完,格蕾絲提起裙子轉身離開,及地的裙擺掃過了瑪琳的腳面。

  傑羅斯卻並沒有跟上去。

  瑪琳問他:「你不去嗎?」

  傑羅斯當然想去,他現在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索羅沃奇,並沒有實實在在的爵位和財產,他沒有驕傲的資本,很需要結識一些能夠幫助他的魔法師朋友。

  但他不敢丟下公爵大人交代給他的事情,於是傑羅斯的內心正在糾結當中。

  費切爾公爵說了,這個女孩會成為一名強大的魔法師,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為大魔導師。所以,他要向她求婚,讓她成為一名真正的索羅沃奇。

  但公爵大人高高在上得太久了,他也沒有結過婚,且大概率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考慮過和誰訂婚,所以他不知道向一名女性求婚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當求婚的對象是這個瑪琳的時候。

  她看起來是那種最刁鑽最難伺候的女性,不要說向她求婚了,就算討好她都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你知道你得不到任何想要的反應,兩人之間必然會出現使人窒息的尷尬局面。

  可是傑羅斯依然不得不頂著這樣的尷尬,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氣去面對她。

  這時,花亭外面的草地上走過來一群年輕的女孩,她們簇擁著一名金髮的英俊男子,一張張漂亮的臉蛋仰起來,像是向日葵一樣對著這個金髮男子。

  她們發出驚歎的聲音——

  「您已經受傷了,卻還是衝了上去。天啊,您真是太勇敢了?」

  「所以,魔龍就這樣被您殺死了嗎?」

  那個金髮的男子說:「是的,雖然過程確實非常艱難,但光明女神在上,在最後我們成功了。」

  一個棕髮女孩鬆了一口氣,輕輕撫著自己的胸脯:「真讓人為您擔心。」

  「是我的錯,」金髮男子停下了腳步,「讓美麗的小姐為我而擔憂,這是我的過失。也許我不該說這些殘忍的故事,非常抱歉,讓你們受到了驚嚇。」

  他完美的湛藍色眼睛看著女孩的時候,深情得就像一灣碧藍的海水。女孩被他這樣看著,白皙的臉一下就紅透了。

  她使勁兒地扇動手上的羽毛扇子,試圖扇走臉上的熱度,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不……不是你的錯,我很喜歡你的故事……」

  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好幾位年輕漂亮的貴族小姐,找不到機會和齊恩說話,她們踮著腳,心裡都有些著急。

  這時候,金髮的男子目光穿過年輕小姐的頭頂,看到了一個金髮的女孩從爬滿薔薇花的亭子裡走出來,撐著傘走向了茶桌的方向。

  他問:「那是誰?」

  整個納特西亞的漂亮姑娘他都認識,但這一位漂亮的小姐卻很面生。

  「真討厭,你又看上了別的姑娘了。」棕髮女孩酸溜溜地說。

  金髮男子笑了:「當然不是,這只是我的職責所在。」

  有一個女孩插嘴說:「沒見過她。但看起來不是光明系的貴族,大概是從某個鄉下來的魔法師小姐吧。」

  這些姑娘眼睛都很銳利,就憑金髮女孩那身華麗的黃色絲綢裙子,也能看出她絕對不是來自普通的貴族家庭,但面對心儀的男人,心底的排斥感讓她說不出讚賞的話語。

  有人接口說:「真是討厭的瀆神者,在他們自己的法師塔待著就好,為什麼要來納特西亞。」

  這些女孩都是來自光明系的貴族家庭,她們看著遠處的格蕾絲,又是嫌棄,同時又有些嫉妒。

  「魔法師嗎?」金髮的男子低下了頭,如果是魔法師家族的小姐,恐怕就稍微有點麻煩。

  剛剛那位小姐離開的腳步有些急促,似乎在生氣中,是因為花亭裡面的誰惹了她生氣嗎?

  金髮男子的目光轉向了花亭,在枝葉和花朵的縫隙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墨綠色上衣的黑髮女孩,她坐在花亭裡,深紅色的裙子垂到了地面上,黑色的捲髮被挽起來,有幾縷調皮地從珍珠髮箍中鑽出來。

  她微微地偏著頭,正在和亭子裡的另外一個男人在說著什麼。

  金髮男人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間就是一亮。

  ——是她。

  金髮男子立刻拋下了身邊的年輕小姐們,往花亭走去。

  「好久不見了,瑪琳小姐。」

  聽到這聲音,瑪琳轉頭看過去。

  她看到了一個英俊的金髮男人,他脫掉了弗倫恩盔甲,穿上了一身精緻的藍色禮服,禮服的衣襟鑲嵌著藍寶石的裝飾,從領口一直延伸到最後一顆扣子。一頭柔軟的金髮用藍色的絲帶束起來,看著瑪琳的眼睛閃閃發亮。

  瑪琳的雞皮疙瘩應激反應一般地出現了——這個傢伙怎麼也在這裡!

  傑羅斯驚訝地看著來人,這不是神殿騎士團的團長嗎?為什麼瑪琳會認識神殿騎士團的團長?

  這時候,貴族小姐們也跟著齊恩走進了花亭裡,並不寬敞的花亭裡變得十分局促。

  一個棕髮女孩站出來,說:「齊恩團長,這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她?」

  進入的時候,這些女孩的目光就像是探照燈一樣,上上下下將瑪琳掃了一個遍。

  她們打量著瑪琳沒有穿裙撐而塌陷的裙子、沒有束腰顯得有些粗的腰肢、她的黑色頭髮、全身所有的首飾還有衣服上面的花紋,細節和整體,全部都被仔細地掂量了個遍。

  ——荊棘花的裝飾一看就知道她來自魔法師家族,但她的打扮又讓這些貴族小姐們摸不著頭腦,穿著這樣昂貴精緻的衣服,可卻沒有穿配套的裙撐?這個世界,居然有不穿裙撐的女孩,她都不在乎那裙子上因為坐下而出現的醜陋褶皺嗎?

  這些細節讓女孩們都皺起了眉頭。

  但齊恩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微笑著,用一種很榮幸的語氣介紹瑪琳:「這是瑪琳‧達斯小姐,克制之魔法師。」

  什麼?克制之魔法師?

  在齊恩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傑羅斯再一次震驚地看向了瑪琳。

  瑪琳在外的身份,以及今天的登記身份應該依然是索羅沃奇的學徒,為什麼齊恩會說她是魔法師,而且還冠以了「克制」的前綴名號,前綴名號這種東西並不是每個魔法師都能擁有。

  而且為什麼是克制這個詞?

  看到陌生的女士們進入,瑪琳這才站起來,她微微屈膝行禮,說:「日安,各位美麗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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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5 00:20:17 |只看該作者
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法師

  歷史上第一個擁有前綴名號的人類是遠古時代的君王,以「征服」為名的納特西亞大帝,在他之後,只有特別突出的君王才會被賦予名號。

  到了帝王時代的末期,以「強欲」為名的威利斯一世大帝之後,名號這個東西就開始變得氾濫了。首先大神官為了凸顯自己的地位,開始為自己附加名號,每一任都是如此,接著大魔導師們也不甘落後。

  不過名號的存在並不是你自己說是,它就是了,它有一個很長的形成過程,從某方面來說,它是一個標籤,除了魔法師自己,還需要大眾的承認。

  當然,不是大人物,就根本沒有被貼標籤的資格。

  如果是別的人這樣稱呼瑪琳,傑羅斯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這不是別人,而是神殿騎士團的團長,中央神殿的最強者之一,當他用這樣的名號來稱呼瑪琳的時候,是不是就表示他承認了瑪琳擁有大魔導師或者是接近大魔導師的實力?

  傑羅斯的心裡湧動著異常奇異的情緒,他看看瑪琳,又看看齊恩。

  女孩們在聽到齊恩的介紹後,表情也很奇怪,尤其在瑪琳對她們行了屈膝禮後,她們面面相覷,表情就更奇怪了,因為瑪琳如果是魔法師,就不需要向她們行禮。

  這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們紛紛提裙,屈膝,向瑪琳回禮,並且將膝蓋壓得更低了一些。

  「日安,魔法師小姐。」

  一個棕髮的女孩有一些不服氣,在行完禮後偷瞄瑪琳,似乎想要向瑪琳提問。

  但在她身後,另一個女孩拉住了她,低聲說:「米拉,她是魔法師。」

  在同伴們之間短暫的眼神交流後,貴族小姐們有些不太情願地退出了花亭,雖然離開,卻還是一步一回頭,戀戀不捨地看著齊恩。

  瑪琳被她們弄得一頭霧水,這群貴族小姐來的時候還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怎麼在齊恩介紹了她之後就偃旗息鼓了?難道說她的名字竟然有這樣大的威力?

  瑪琳不明白,但傑羅斯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所起到作用的,正是齊恩所介紹的「克制之魔法師」那句話。就算沒有名號,光是承認瑪琳是一名魔法師就已經很有分量了。

  這群貴族小姐身上穿的是華麗的裙子,並沒有佩戴任何有光明神殿八芒星或者白色絲絨花的配飾,說明她們並不是神殿女學徒,更不可能是神殿女官。

  神眷者和魔法世界潛力者的階級壁壘是非常分明的。沒有魔力的人,天生就要比有魔力的人要低一等,而沒有畢業的學徒又必然比已經畢業的神職者或者魔法師要低一等。雖然神殿的世界和魔法師的世界稱謂不同,但差距就擺在那裡。

  能夠越過學徒和畢業生之間的強大差距,而受到額外尊重的,目前只有中央神殿的神殿女學徒瑟雅德拉和瑪琳。瑟雅德拉的實力早就超過了女神官的標準,甚至大多數男性神官都不是她的對手,她之所以還保留神殿女學徒的身份,是因為她一旦畢業成為女神官,就要受到首席女神官絲妲薇安的轄制。

  魔法師的世界又和中央神殿有一些不一樣,法師塔只是學習魔法的地方,並沒有魔法師家族那樣鮮明的政治和利益立場。魔法學徒一旦畢業,與法師塔的關係就天然中斷,法師塔對已經畢業的魔法師也沒有任何約束力。當然瑪琳並不知道這一點。費切爾對外宣稱她是學徒,只是為了保證她和索羅沃奇家族的聯繫,傑羅斯就不必了,因為他姓索羅沃奇。

  如果是有實權的男人或許會有例外,但在這裡的只是一群普通的貴族小姐,或許有一兩個前神殿女學徒,但和一個魔法師依然是不能相比的,就算中間有光明系和魔法系這道牆壁,也不會改變這種差距。

  所以在聽到齊恩的介紹後,這些女孩都很清醒地明白她們不配和瑪琳競爭,與其留下來被羞辱,不如早點離開。

  齊恩轉向了瑪琳,很興奮地說:「沒想到竟然還能在納特西亞見到你,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呵呵……」瑪琳乾笑。

  「自從你離開後,我一直非常擔心。從奧羅城堡到納特西亞是一段很漫長而且危險的旅程,雖然我知道你實力足以應付任何危險,但我依然忍不住為你擔憂。現在看到你好好地坐在這裡,我總算可以安心下來了。」齊恩對著瑪琳綻放了一個笑容,竟然有些淒美的感覺。

  瑪琳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她要快點離開。她拔腿就往外走。

  「瑪琳,」齊恩用一種千回百轉的語氣叫住了瑪琳,「一小時後會有宴會遊戲,而我會參加,帶著你贈送給我的手帕,你會來看的,對嗎?我的幸運女神?」

  瑪琳瞪大了眼睛,回頭一看,在齊恩手腕處蕾絲的袖口下面,果然繫著一隻完全和他氣質不符合的棉布舊手帕。

  這讓瑪琳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驚嚇得瞳孔都快散開——他居然還留著這個東西!還一直繫在手腕上,他該不是真的愛上了自己吧?

  別別別,不可能不可能,瑪琳心裡瘋狂搖頭。

  齊恩深深地說:「你會來的,對嗎?如果我贏了遊戲,你能當我的舞伴嗎?」

  但費切爾給她安排的男伴是傑羅斯,雖然瑪琳心裡沒有承認這一點。

  瑪琳看向了傑羅斯,眼神不由帶了一點求救,因為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應付齊恩這種人。

  但她看到的傑羅斯臉色慘白,臉上的震驚一點不比自己少。

  傑羅斯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向瑪琳行了一個紳士禮,然後在瑪琳疑問的眼神中,緩緩退步,丟下瑪琳,離開了花亭。

  瑪琳被這一系列變化驚得都要說不出話來,傑羅斯居然這就走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明明之前趕他他都不走,還號稱要盡男伴的義務。

  傑羅斯知趣地離開後,齊恩也鬆了一口氣,雖然他並不怕和這個年輕的魔法師決鬥,但他認為沒必要把力氣花在這裡。

  他向瑪琳靠近了幾步,支起胳膊,說:「王宮的花園很漂亮,瑪琳小姐願意和我一起去散步嗎?」

  瑪琳看向他支起胳膊的奇怪動作,往後退了一步。

  齊恩微笑著說:「當一名紳士向你伸出肘部,是希望你能將它挽住。」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路,我也不喜歡和人靠得太近。」瑪琳又往後退了一步,「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我好像有點事。」

  退後幾步,就有了助跑的距離,瑪琳埋頭就往外衝,根本不想去看齊恩的臉。

  但在走過他身邊時,突然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在這個時候,齊恩恰到好處地矮下身軀,伸出了手將瑪琳救了起來,他一隻手扶著瑪琳的肩膀,一隻手就托在瑪琳的腰上。

  但齊恩沒有想到,瑪琳的腰竟然摸起來是軟的,他的手指頭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捏了一下她腰上的肉。

  要是別的女孩,在穿了鯨骨做的束腰後腰部通常都是緊繃的,並且因為被壓迫得很緊,又隔著鯨骨,腰部的感覺也沒有那麼靈敏。

  但瑪琳是沒有穿束腰的,齊恩手指的動作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瑪琳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就跳了起來,反手就一耳光扇在了齊恩的俊臉上。

  這一耳光打在了他的魔力屏障上,就像是拍到了鋼板上,不但沒有傷害到他,瑪琳的手還被彈得生疼。

  齊恩有點懵:「我……」

  一瞬間,他居然沒有想到應該怎樣解釋——是解釋並不是自己絆倒的她?還是解釋剛剛的情況他只能扶她的腰?還是他並不知道瑪琳沒有穿束腰?還是他沒想到她腰上有這麼多肉……

  但好像怎麼解釋,都不會熄滅瑪琳的怒火。

  見這耳光沒有打到齊恩的臉,瑪琳將手放在了脖子上的金輝石項鍊上,隨著魔力的釋放,微風環繞著瑪琳,她的髮絲在魔力漩渦中飄動。

  齊恩不敢相信,難道她要動真的?就因為自己摸了一下她的腰?

  齊恩大聲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遇到這種緊急的情況,齊恩沒有後退,他的戰鬥經驗告訴他不能退開,因為與魔法師拉開距離他會更處於劣勢,於是他猛地衝上去,試圖在瑪琳釋放出魔法之前就阻止她。

  ***

  傑羅斯頹喪地離開了花亭,準備向公爵大人報告剛剛的事情。

  既然齊恩都加入了追求者的行列,他註定是必輸無疑,何況齊恩那裡還擁有被保護者贈送給騎士的手帕,足以說明瑪琳和齊恩不但認識,並且關係已經非常緊密了。

  可笑的是,他也沒有勇氣去競爭。按照慣例,他如果不放棄這個男伴的身份,就必須和齊恩進行決鬥,那可是神殿騎士團的團長、神殿騎士中的最強者、魔法師的剋星。

  如果把事情原委都告訴公爵大人,以公爵大人的寬容也應該不會怪罪自己。

  就在傑羅斯思考應該使用怎樣的藉口向公爵大人解釋的時候,他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巨響。

  他回頭一看,不遠處升起一朵塵雲,裂開的大理石、破碎的木頭飛濺出來,空中飄浮著被撕碎的薔薇花瓣和葉片。

  是自己剛離開的那座花亭,它被人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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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5 00:20:33 |只看該作者
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西德尼王子

  在瑪琳的魔力開始轉動的瞬間,齊恩就立刻衝了上去,同時吟誦防禦神聖術的咒語。

  不管這個神聖術他掌握得多麼純熟,也必然沒有瑪琳快。在他意識到瑪琳的魔法將要出現的剎那間,基於戰鬥的直覺和潛意識反應,他立刻側身以減少自己的身體被攻擊的面積,手在自己的思想沒有做出任何指揮的情況下,就習慣性地拔出了腰側的長劍。

  作為賓客的騎士不能在國王的春日宴會上穿戴盔甲,魔法師和神官不能使用魔杖和法杖,但齊恩是神殿騎士團的團長,這個擁有特權的身份讓他可以攜帶長劍。

  齊恩慶倖有這個特權,弗倫恩的長劍在這一刻救了他的命。

  齊恩預估了瑪琳的攻擊方向,拔出長劍擋在了前面。

  距離很近,瑪琳的這次魔法又很倉促,還沒來得及凝聚足夠的魔力,所以齊恩以為可以擋住,但是他低估了這個魔法彈的力量。

  魔力包裹的氣流沖向他的面部,撞在了弗倫恩長劍上。長劍無法化解全部魔力,只是抵消了氣流側面的一部分,魔法彈方向偏離,從齊恩的耳旁擦過,擊中了他身後花亭的柱子。

  抵消魔力所造成的的反衝力,把齊恩整個人都推了出去,他的肩膀重重地撞在了另外一邊的柱子上,他的靴子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清晰的劃痕。

  花亭的三分之一都被炸飛了,爆炸產生的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碎片砸在瑪琳和齊恩的魔力屏障上,發出了「鐺鐺」的響聲。

  在煙塵散開後,齊恩狼狽地站起。沒有盔甲的保護,他的頭髮一片淩亂,氣流從他的臉旁擦過,在他完美無瑕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擦傷。

  齊恩不可置信地看著瑪琳,要不是他拔劍的速度夠快,被炸飛的就不是薔薇花亭子的柱子,而是他自己了。

  這是齊恩第一次在社交場合被女性攻擊,這種明明白白的嫌棄和拒絕,讓齊恩所受到的打擊無異於被雷劈中。

  他又是震驚,又是疑惑,又是挫敗,又是難受。

  他有點委屈地說:「這不公平,我沒有穿弗倫恩。」

  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居然變得這樣的沒有器量,竟然要和一個女性計較輸贏。

  沒有女性會喜歡斤斤計較的男人,他說了這樣沒有風度的話,瑪琳對他的印象一定更糟糕了。

  瑪琳因為緊張和激動,臉微微漲紅,說:「如果我有魔杖,信不信我可以連你和你的劍一起炸飛!」

  爆炸聲很大,至少五百米內的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響,有膽小的女孩被嚇得發出了驚慌的尖叫聲。

  「發生了什麼?宮廷侍衛在哪裡?」

  隨著吵嚷聲,人群朝這邊聚集了過來。

  花亭失去了兩根支撐,大理石的頂部搖搖欲墜。

  「快離開這裡,危險。」齊恩說。

  「你先走開!再不讓開,我就不客氣了!」瑪琳的餘光掃過屋頂,她知道很危險,但是她有防禦魔法陣,她相信自己不會受傷。

  與其被屋頂砸,也不要靠近齊恩。瑪琳站著不動,警惕地看著花亭出口。

  「難道你還想要在宮廷宴會上面殺了我嗎?你瘋了?」齊恩回頭看了一下,許多人走下了階梯,離開飲茶的圓桌向著這裡而來。

  瑪琳當然知道不能,在整個納特西亞的公共場合都是不能使用魔法的,但是剛剛情急之下,她來不及考慮那麼多,一衝動就使用了魔法。

  爆炸發生之後,她也冷靜了下來。

  一大群人好奇地圍了過來,男人們走在前面,女人們跟在後面,他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亭入口的齊恩。

  齊恩手上拿著長劍,正對著花亭內,而且似乎還受傷了。

  有女孩發出了尖叫:「天啊,是齊恩團長。」

  「發生了什麼事情?」

  人們議論紛紛。

  齊恩無奈,只能先讓到一邊去。

  瑪琳提起裙子,飛速遠離了花亭。

  擺脫了齊恩,瑪琳站到了沒有遮擋的地方,也暴露在了眾人的目光下面,這時候,麻煩才剛剛開始。

  一大群好奇的人,目光正落在他們兩人身上。

  他們遠遠地觀望著,就連傑羅斯也站在階梯的旁邊看著,他雖然很震驚,但也沒有貿然地走上前來。

  此時,伴隨著一陣哐當的盔甲的聲響,從另外一個方向跑來了一群列隊的宮廷侍衛。

  侍衛懷疑地打量瑪琳,他們的頭領走上前,問:「發生了什麼?」

  當然不能讓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然自己豈不是顏面掃地。

  齊恩展開笑容面向了侍衛們,解釋說:「一個小小的玩笑,我和這位小姐發生了一些誤會。」

  齊恩一轉身,侍衛們就認出了他,齊聲喊了出來:「齊恩團長。」

  侍衛們肅然起敬,連身體都站得更加挺直了。

  齊恩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親自向陛下解釋,不過需要麻煩你去通知管家,讓他派男僕們來收拾一下。」

  侍衛的頭領對齊恩完全信服,說:「既然齊恩團長在這裡,那麼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瑪琳有些吃驚地看著齊恩,她沒有想到齊恩竟然把事情全部都包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於是瑪琳不由有了一點愧疚——剛剛她好像確實太衝動了。

  侍衛們離開後,一個棕髮的女孩衝上來,淚光盈盈地看著齊恩,說:「齊恩團長,您的臉……」

  說話的同時,她捧出了自己的絲綢手帕。

  齊恩微微一笑,沒有接過手帕,說:「我沒事。」

  他沒有更多的理睬那個棕髮的女孩,而是轉頭用一種無怨無悔的眼神看向了瑪琳,彷彿在說:不管你怎樣對我,我對你會一如既往。

  「這是什麼情況?是有人在進行魔法對決遊戲嗎?」

  這個時候,瑪琳聽到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人群自動地分開了,男人們鞠躬,女人們提起裙子屈膝。像是摩西分開紅海一般,一個年輕男人手持著一柄細劍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中等個子,穿著精緻的深紅色禮服,有一頭介於金色和棕色的頭髮,和一雙很銳利的綠色眼睛。

  當他走過,讓行的人就問候道:「日安,王子殿下。」

  瑪琳回憶起了黛黛給她補的課。

  這段時間學習很繁忙,她只有休息的時候才有時間和黛黛聊天,黛黛已經在很短的時間裡,打聽來了許多在納特西亞流傳的八卦。

  所以,在這些人對他說「王子殿下」的時候,瑪琳就知道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西德尼王儲,國王威利斯七世如今唯一的兒子。

  他今年二十七歲,七歲的時候被賜予王子的頭銜,並成為神聖帕赫羅帝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在他身後緊跟著的是王妃伊泰莎,在後面是六名隨身的侍從,在這樣的場合,也就只有國王和王儲才能夠隨身攜帶侍從。

  王妃伊泰莎長得非常嫺靜美麗,眼睛是碧藍色的,她頭上披著一條華麗的披巾,一直垂到她的臀部,披巾的邊緣鑲嵌著寶石,上面有著精美的絲絨花刺繡。

  王妃伊泰莎曾是馬爾維諾的公主,馬爾維諾這個國家不大,在神聖帝國的東南方向。她十歲和王子訂婚,十五歲就嫁到了這裡。在嫁人之前,她是馬爾維諾神殿的神殿女學徒,是大陸上最聲名顯赫的「聖光淑女」。無數國家的王公貴族希望能夠娶到這位「聖光淑女」,可惜的是,她早早就和西德尼王子訂婚了。

  神殿女官當然不能結婚,所以伊泰莎一結婚,她的神職者身份就自動失去。不過因為她的虔誠,大神官特許她可以繼續使用神聖術,並且能夠使用絲絨花標識的圖案。

  當她走出了人群,站在瑪琳的面前時,瑪琳一眼就看到她狹窄的細腰。

  那腰細得彷彿只有一掌合攏那麼大,十六寸?十五寸?不,更誇張,可能只有十四寸,那簡直就是小孩的腰。

  這讓瑪琳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該不會三歲就開始束腰了吧,這腰也細得太誇張了。

  西德尼王子走到了人前,笑眯眯地說:「原來是我們的英雄,神殿騎士團的齊恩團長,你又帶來了什麼熱鬧?」

  他看看齊恩,又看看瑪琳。

  這個人可是王子,雖然沒有戴王冠。瑪琳回過了神,屈膝了一下。

  齊恩也行完了禮,說:「是我的錯,是我冒失的言行惹怒了這位魔法師小姐,還驚擾了愉悅的午後宴會,如果王子要責罰,責罰我一個人就好了。」

  瑪琳被齊恩的話堵得都沒法開口了。

  如果她一定要現在反駁齊恩的話,就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對自己也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可要是讓她忍下去,瑪琳心裡面也會覺得很憋屈。接受齊恩的這種說法,豈不是就好像欠了他一樣。

  瑪琳低頭瞪著齊恩,低聲說:「我不會感謝你的!」

  西德尼王子看了下他們兩人,露出了意味深長又恍然大悟的笑容。

  他上前拍拍齊恩的肩膀,說:「遊戲馬上就開始了,齊恩,你承諾過會參加的。」

  「當然。」

  齊恩拋下了那個殷勤捧著手帕的棕髮女孩,與西德尼王子相攜離開。

  伊泰莎王妃走到了瑪琳身邊,用帶著口音的神聖帝國語言邀請瑪琳:「歡迎來到宮廷春日宴會,願意和我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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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伊泰莎王妃

  伊泰莎王妃雖然有口音,但這不表示她本國語言說得不好,只是她音調有著一股特別柔和的味道。但在這種溫和的意味下,她的聲音其實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在邀請瑪琳的時候,不像是真心地邀請,更像是在完成什麼任務。

  不管是不是真心,王室的尊嚴不可侵犯,沒有人可以拒絕他們。

  雖然瑪琳心裡很不把王室當一回事,畢竟以她的成長經歷確實很難對王室這樣的生物產生敬畏感,但她也沒有必要故意去表現這種不在乎。

  黛黛在瑪琳參加宴會前曾千叮嚀萬囑咐,要瑪琳一定要注意對待王室的態度,王室可不像寬容的費切爾公爵那麼好說話。

  於是瑪琳從善如流,對王妃微微屈膝,說:「遵命,殿下。」

  六名侍從中有四名男性侍從跟上了前方的西德尼王子,另外有兩名侍女留了下來,依然圍繞在伊泰莎王妃的左右。

  瑪琳跟在最後面,甚至落後於王妃的侍女。

  她們穿過了這片龐大的花園,王妃這一路都非常沉默,並沒有和瑪琳再說一句話。

  瑪琳覺得她的態度很奇怪,看來她應該不太喜歡自己,也不奇怪,畢竟是著名的「聖光淑女」,自小在神殿長大。但既然如此,她為什麼又要來邀請自己同行呢?

  她們走到了庭院的另外一邊,這裡是一片寬闊的草地,已經聚集了許多撐傘的貴族小姐和蓄勢待發的男人們。

  所謂的午後宴會遊戲就是劍術比賽。許多衣著華貴的男人在玩笑說話,在侍從的圍繞下擦拭佩劍,並活動身體。

  劍術比賽的中心是一片敞亮的草地,已經有侍從將它圍了起來。西邊的位置有一處臨時搭建的棚子,觀賞台比草地高出幾個階梯。作為王妃,伊泰莎當然擁有裡面最好的觀賞座位。

  伊泰莎王妃走在前面,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上了臺階。

  觀賞台上面幾乎坐滿了人,貴族小姐們寬大的裙子一個緊貼著另一個,見到伊泰莎王妃來了,他們紛紛站起來向她行禮,伊泰莎又微笑著一一回應,笑容完美無缺。

  伊泰莎坐到了最中間的位置上,旁邊有一個稍微矮一些的座位,瑪琳跟上去,確定這確實是空座,便整理了一下裙子,也坐好了。

  然而,瑪琳的舉動讓伊泰莎的侍女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瑪琳有些疑惑,真誠地發問:「我不該坐在這裡嗎?」

  伊泰莎的侍女看向了她們的王妃,伊泰莎依然嫺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看著前方,任何表示都沒有。

  這種態度彷彿是默許,於是侍女說:「這是莉安娜女官的位置。」

  瑪琳皺著眉站了起來,她回頭一看,這個棚子裡面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了,唯一剩下的,除了她所坐的,就只剩下伊泰莎旁邊那個同她並高的座位,那顯然是西德尼王子的位置,瑪琳是不可能坐的。

  而如果她現在不坐下來,就會遮擋住後面人的視線。已經有人對瑪琳表示了不滿,發出了低聲的抱怨。

  瑪琳歎了口氣,說:「那我先離開吧。」

  「殿下讓我招待你,」這時候,伊泰莎王妃卻開口了,「聽說你是第一次來到納特西亞,也是第一次參加宮廷宴會,應該對這裡的許多人和事都不是很熟悉,所以殿下讓我作為主人好好招待你,以免你受到冷待。你有想要結識的人嗎?我可以現在就為你引見。」

  瑪琳心想,她有什麼必要讓一個才見面半小時的人幫忙,而且就算她想要認識什麼人,去找費切爾不是更好,好歹認識費切爾的時間更久。

  瑪琳心裡覺得可笑,甚至有一種被愚弄了的感覺,難道說王妃把自己弄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瑪琳搖了搖頭,說:「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我站在這裡擋住了別人的視線,實在是不太好。」

  伊泰莎王妃也沒有挽留,瑪琳順勢就走掉了。

  在瑪琳離開貴族們的觀賞台後,劍術比賽也正式開始,一大群人圍攏了過去。瑪琳回頭看,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比賽現場被人群徹底地擋住了。

  伊泰莎神色如常,侍女們卻是有些憂愁地看著她。幾分鐘後,一個豐腴豔麗、穿著藍色鐘裙的女人走到了伊泰莎王妃的旁邊,在行禮後,坐到了她身邊的位置上。

  伊泰莎王妃終於露出了笑容,她側身貼近那個女人,用馬爾維諾的語言說:「你怎麼能讓王妃等你。」

  「非常抱歉,我的殿下,」莉安娜女官顯然和王妃很熟悉,知道王妃並不是在責怪她,她也用馬爾維諾的語言做出回答,笑著說,「這是因為我看到你身邊跟隨著另一個女人,我以為殿下您今天想要她來陪伴,就沒有貿然上來打擾。」

  面對莉安娜女官,伊泰莎王妃的語氣都變得輕鬆了:「我怎麼會想要一個魔法師的陪伴。」

  莉安娜舉起扇子,遮擋住自己因為驚訝張大的嘴:「她果然是魔法師?她的衣服上有荊棘花的紋飾,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伊泰莎王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是的。」

  莉安娜女官壓低了聲音,說:「天啊,王妃殿下,您怎麼可以和一個魔法師靠得那麼近……要是在馬爾維諾,這樣的魔法師早就被處以火刑了,怎麼可能站到您的身邊!」

  「小聲一點,這裡有許多人都會馬爾維諾語。」伊泰莎王妃說,「是的,在馬爾維諾,只要魔法師都是瀆神者,但在神聖帕赫羅,除了被神殿審判過的黑魔法師可以被稱為瀆神者,其他的魔法師都被認為是無罪的。你來到這裡的幾個月,只參加過光明貴族之間的聚會,所以不知道魔法師家族在神聖帕赫羅也非常的多。今天你不要離開我,這些魔法師世家的貴族們,沒有接受過光明女神的訓誡,都非常任性,誰都不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

  尤其在半小時前,王妃還目睹了一名魔法師炸掉了亭子,這更證實了她的判斷。

  「既然知道她是魔法師,王妃為什麼還要和她一起?」

  「這是殿下的吩咐。」

  莉安娜女官抱怨說:「王子殿下怎麼能夠這樣對待您,明知道您非常不喜歡魔法師。」

  「既然是殿下的要求,作為他的妻子,我當然只能順從。」說出這句話,讓伊泰莎王妃的臉上出現了羞赧的紅暈,「好在這位魔法師自己選擇了離開,那麼我不必為難自己和她說話,對殿下我也有了交代。」

  話說到了這個時候,人群響起了歡呼聲,劍術對決正式開始了。

  ***

  在王宮中休息室的露臺上,費切爾正在聽傑羅斯回報。

  「所以我就來回復公爵大人,」傑羅斯說,「我沒有想到神殿騎士團的齊恩團長竟然也在追求瑪琳小姐。」

  費切爾皺著眉頭,說:「你是說,他們早就認識了?」

  「是的,」傑羅斯點頭,「齊恩團長還向別的人介紹她是『克制之魔法師』。」

  聽到「克制」這個詞,費切爾也有點訝異,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齊恩。

  齊恩和西德尼王子並列為納特西亞最有魅力的男人,西德尼王子能夠入選,很大原因是因為他是帝國的繼承人,擁有權力的濾鏡加成。而齊恩能夠享有這種讚譽,是因為他符合任何一個女人夢中對情人的幻想。

  他有地位。神殿騎士團是中央神殿的最強武力,是光明神殿這些老謀深算的神官們,在發現無法一對一用神聖術勝過魔法師後而建立的存在。弗倫恩的盔甲以及神聖術,兩種結合到一起,使神殿騎士擁有和魔法師進行對抗的能力,如果沒有無聲魔法,神殿騎士就是魔法師徹底的剋星。可是這個世界上,能夠使用無聲魔法的又有幾個人?

  齊恩這個團長是通過打敗所有的競爭對手,在完全沒有異議的情況下而成為的神殿騎士團團長。如果對戰的條件稍微有利於齊恩,那麼費切爾都不敢自信說自己一定能夠打敗他,也因此,神殿騎士團是比起大神官更讓費切爾感到忌憚的存在。

  除了實力,齊恩還被譽為擁有神明一樣美貌,上到王室和高等貴族,下到商店老闆的女兒,可以說納特西亞的所有女人都愛他。

  如果他確實在追求瑪琳,那麼不要說瑪琳是白魔法師,哪怕知道瑪琳是黑魔法師他也不會退縮。這個男人在神殿的地位不可動搖,所以他可以肆意妄為,整個神聖帝國,包括神殿女官和女魔法師,都在他的狩獵範圍內。

  不管是相貌、地位他都勝過傑羅斯,更何況他還擁有一萬種討女孩歡心的方法,傑羅斯對上他,當然是必輸無疑。也難怪瑪琳會對傑羅斯不假辭色,已經擁有了齊恩這樣的追求者,傑羅斯當然就看不上眼了。

  但是費切爾不可能讓瑪琳落到別人的手裡,尤其在祭司選拔還沒有開始的情況下。

  他一定會找一個勝過傑羅斯的索羅沃奇,一個比齊恩更強的索羅沃奇,他絕不能容許瑪琳脫離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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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些八卦

  「你先離開吧,春日宴會一年只有一次,你不要錯過了。」費切爾說。

  傑羅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果然,公爵大人沒有責怪他,公爵大人對他們總是很寬容的。同時傑羅斯也暗中慶倖,總算不用硬著頭皮去面對瑪琳,他可以去做自己擅長和喜歡的事情了。

  傑羅斯彎下腰,向費切爾鞠躬,準備離開。

  在傑羅斯轉身後,費切爾又說:「傑羅斯,我對你很失望。」

  說完這話的同時,費切爾離開了露臺,留給了傑羅斯一個背影,這表示他不想再和傑羅斯說話了。

  在傑羅斯離開後,費切爾疲憊地歎了一口氣,他的計劃進行得並不順利,原本的合作對象,這時候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偏偏在這種時候,傑羅斯又來告訴他瑪琳那裡又出了別的狀況。

  費切爾已經花費了太多了精力在瑪琳的身上,這是一場賭局,他對瑪琳投入太多籌碼,中途抽身只會血本無歸,他已經不能停止,現在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投入更多的籌碼,直到最後,要麼贏得一切,要麼失去一切。

  「公爵……大人。」

  安靜的休息室裡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費切爾眯起眼睛,鋒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射向聲音的方向,這間休息室分為內外兩間,他在隔斷的地方看到了那個不速之客——一個矮小的、穿著女僕裝的身影,她甚至還沒有旁邊的裝飾花瓶高。

  「非常抱歉,公爵大人,我並不是故意想要打擾您的休息,但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和您說話的機會,在索羅沃奇宅邸的時候,管家總是告訴我說您很忙……」

  「有什麼事情?」費切爾打斷了她的話,如果對面是個普通的女僕,他會直接用一個無聲魔法讓她滾出去,但這個黛黛他記得是索羅沃奇家族在二十年前死掉的某個倒黴鬼的私生女,而且一直待在瑪琳的身邊。

  黛黛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內室,她緊緊抓著裙邊試圖壓住緊張的情緒,骨碌碌的藍色大眼睛向上看著:「是關於最近納特西亞傳得沸沸揚揚的、神殿騎士團打敗魔龍的事情,公爵大人,其實真相並不是這樣的。」

  ***

  瑪琳走到了角落,鬆了一口氣。離開的時候她還看到了格蕾絲和巴特,他們也加入了圍觀,草坪上的人越聚越多,那裡熱鬧,自己這裡就清淨下來了。

  草坪和王宮建築之間有一大片花園,比人還高的薔薇花牆和灌木叢將這裡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區域,中間有各種花亭、噴泉各種景觀,由於沒有侍從帶路,瑪琳在花牆中迷失了方向。

  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噴泉,旁邊有一處休息的長椅,這裡很隱蔽,也很安靜,瑪琳在長椅上坐下,準備就在這裡等著吃晚飯。

  但沒安靜多久,她就聽到了隱約的哭泣聲。

  「米拉,你別哭了,西德尼王子邀請了齊恩團長,他當然不能拋下尊貴的王子,並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聲音是從花牆的另外一邊過來的,她們大概並不知道花牆的另外一邊還有人。

  另一個女聲,哽咽著說:「可是他之前,還對那個可惡的魔法師那麼友善,明明只是一個可惡的瀆神者。」

  有人很不客氣地對她說:「米拉,現在可不是我們光明系家族的聚會,這裡也有許多白魔法師,聽到我們叫他們瀆神者,他們會到國王那裡告狀的。」

  按照神聖帝國的法律,白魔法師不是瀆神者,只不過在極端的神殿信徒眼裡,他們當然也不是很受歡迎就是了。

  「齊恩團長本來就是屬於大家的,她憑什麼能夠得到齊恩團長的另眼相待,」米拉不服氣地說,「如果是瑟雅德拉,那我願意安靜地離開,可是那只是一個骯髒的魔法師而已。」

  「我好像有看到,那個女魔法師雖然和伊泰莎王妃一起離開,但後來又被趕走了。」

  「就應該這樣做,不愧是『聖光淑女』,就不應該給這些可惡的魔法師一點好臉色。」

  「我還看到了莉安娜女官,自從她來了,伊泰莎王妃每天就只和她說話,據說他們在馬爾維諾的時候就認識了,是非常親密的朋友。」

  米拉壓低了聲音,說:「也就是說,伊泰莎王妃依然不知道那件事,是嗎?」

  一個女聲問:「知道什麼?」

  「莉安娜女官和王子的事情啊,這個莉安娜女官,才到納特西亞一個月,就把西德尼王子勾引到了床上,可她竟然還能對伊泰莎王妃那樣若無其事地笑,真是可怕的女人。」

  「王妃太可憐了。所有人都知道莉安娜女官和西德尼王子的事情,只有她一個人蒙在鼓裡。」

  「誰讓她一直流產,無法生出繼承人的王妃有什麼用,如果不是有神殿庇佑,恐怕西德尼王子早就把她拋棄了。」

  「糟糕,假如莉安娜給王子生出孩子了怎麼辦?我不想未來的國王有馬爾維諾的血統。」

  「不要胡說八道了,就算生出了孩子也是私生子,不可能有繼承權的,王室又不承認『一滴血』繼承法。」

  「停止吧,不要再繼續說這種話了,要是被人聽到我們私下討論什麼私生子情婦的事情,這像什麼話,我們可都還沒有訂婚呢。」

  「對對對,誰都不要說出去,我們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齊恩團長也要參加劍術比賽的,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戰鬥的英姿了。」

  「米拉,你快補妝。我們得趕快過去,不然就沒有好位置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年輕小姐們離開了之前的位置,周圍除了噴泉的水聲,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在眾人的中心中,齊恩正在擦拭自己的弗倫恩長劍,這柄長劍是他從父輩那裡繼承過來的,出自矮人族的手藝,已經有至少八百年的歷史了,也就是說,如果現在這柄劍被毀掉,可能就再也無法找到人對它進行修補。

  好在它完好無損,如果瑪琳的魔力更強一點,或者給她更多的準備時間,還真有可能會對這柄劍造成傷害。

  再過不久就該是自己上場了,也不知道瑪琳見到自己瀟灑的劍術後會不會改觀。

  西德尼王子在他的身邊,打趣地問:「你在找什麼?那個魔法師嗎?我讓伊泰莎好好照顧她了,現在她應該和伊泰莎在一起。」

  「是的,但我好像沒有看到她。」齊恩說。

  西德尼王子笑著往王妃的方向看去,看到坐在伊泰莎王妃身邊的並不是之前那個黑髮的女魔法師,而是莉安娜女官,西德尼王子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齊恩拍拍他的肩膀,說:「沒關係,她應該就在附近,我先去準備上場了。」

  只剩下四名選手的時候,齊恩和西德尼王子抽籤到了一組。

  齊恩沒有對王子手下留情,幾個回合之後,他的劍就指中了西德尼王子的要害。

  西德尼王子笑著投降。

  下場之後,西德尼王子將手上的劍交給了侍從,穿上外袍回到了看臺上。

  在眾人向他行禮的時候,他耐著心一一揮手回應,他先走到伊泰莎王妃身邊,伸手扶住椅背,對王妃展露笑容,說:「雖然沒能為你贏來勝利,但我為你準備了禮物。」他轉向了一旁的莉安娜女官,「莉安娜女官,能麻煩你一下嗎?我的貼身侍從會帶你去。」

  莉安娜女官的笑容凝固了:「王子殿下,是我?」

  「是的,請莉安娜女官去一趟。」

  莉安娜有些失魂落魄,她提起裙子離開了自己的座位,在走下看臺的時候,一滴眼淚從她妝容完美的眼眶裡滾落了出來。

  在莉安娜女官離開後,伊泰莎王妃小聲地說:「如果有不想被莉安娜女官聽到的事情,我們可以回到寢宮後再說啊。」

  「可是我忍不住了。」西德尼王子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坐了下來,用壓低的冰冷聲音說,「我想公主殿下又把我的囑咐拋在了腦後,對嗎?女魔法師去哪裡了?」

  伊泰莎微笑著說:「她自己要求離開了。」

  「撒謊!」西德尼王子咬著牙說,「她是白花騎士團祭司的候選人之一,她不可能拒絕王室的示好,伊泰莎,你又做了什麼?你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丈夫?」

  「您怎麼能這樣指責我,」伊泰莎王妃委屈地說,「如果不是因為您的吩咐,我又怎麼會主動去和一個瀆神……一個魔法師說話,這已經違背了光明女神的……」

  「夠了!」西德尼王子幾乎要壓抑不住怒氣,「這裡不是馬爾維諾,這裡是神聖帕赫羅,神聖帕赫羅的土地有一大半都屬於魔法師貴族,如果你不想面對魔法師,那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嫁給我!」

  雖然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後面的觀眾還是感受了前面詭異的氣氛,原本還在愉快交談的一些人停了下來,小心地打量著年輕的王儲夫妻。

  伊泰莎王妃咬著嘴唇,難過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伊泰莎,你最好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你現在已經不是馬爾維諾的公主了。」西德尼王子深呼吸,收起了情緒,試圖心平氣和地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伊泰莎,注意你的表情,過一會兒我們還要代表王室獎勵齊恩,不要讓別人看你的笑話。」

  沒有疑問地,齊恩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位神殿騎士年輕英俊,英勇善戰,不久前還俘虜了一隻魔龍,正是風頭正勁的時候,他的勝利實至名歸,草地上響起了雷鳴一樣的鼓掌和歡呼聲。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走上了對決的場地。

  他身材修長,黑色的捲髮、深色的皮膚,還有一雙冷漠的灰色的眼睛,黑色的天鵝絨禮服上繡著金色的荊棘花圖案。

  慶祝的掌聲和歡呼聲戛然而止,光明系的貴族們用疑惑又畏懼的眼神看著那個男人。

  「是費切爾‧馮‧索羅沃奇三世公爵大人,他要做什麼?」

  費切爾開口了:「齊恩團長,我想要見識一下你是否真的有屠龍的本事,你敢應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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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風之魔法師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發生了什麼?費切爾公爵的話是什麼意思?」

  齊恩也感到非常詫異:「費切爾公爵?」

  然而費切爾冷冰冰地說:「齊恩團長,你害怕了嗎?」

  齊恩絕不會在人前做出任何有損騎士名譽的行為,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齒:「求之不得。」

  齊恩的應戰讓人群都沸騰了。

  有人興奮地喊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對決,大魔導師和神殿騎士團的團長!」

  原本有一部分人對這次的劍術比賽是沒有興趣的,但當費切爾一上場,一切都變了。大家奔走相告,唯恐錯過哪怕一點,很快這片場地上就聚集了更多的人,他們甚至穿過了欄杆,將對決的場地壓縮得更加窄小。

  西德尼王子坐在看臺上,向台下的侍從招手,等侍從在他身邊低下身體,他悄聲吩咐說:「去通知陛下。」

  吩咐完,西德尼王子坐回自己的座椅。伊泰莎王妃坐在她身旁,眼中帶著訝異,全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樣發生的。

  「伊……」西德尼王子欲言又止。

  他本想問一下伊泰莎王妃的看法,但話沒有問出口就收回了。就憑他對伊泰莎王妃的瞭解,恐怕王妃只是聽說過費切爾公爵的名字,對這位大魔導師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根本就沒有任何概念,自己從她那裡問不到任何有意義的答案。

  西德尼王子將目光重新放回了草坪,對決就要開始了,不管最後是誰勝利,結果都讓他充滿了期待。

  費切爾解開衣襟的兩顆扣子,讓自己能夠更輕鬆地活動,他後退了兩步,從腰側拔出了他金色荊棘花的弗倫恩細劍。

  當看到這柄劍,齊恩的臉色就立刻發生了變化,他的笑容完全消失,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他一直記得,曾經的自己就是敗在這個男人的金色荊棘花之劍下,在那之前他的學徒生涯一帆風順,從未遇到過敵手。

  但那已經是好幾年以前了,如今他已經是神殿騎士團的團長,不管是劍術還是神聖術都進入到了新的境界。

  在費切爾拔出劍的同時,細微的冷風就從他的身體周圍散發出來,他還沒有使用魔法,魔力的氣浪就擴散出去,吹起圍觀人群的帽子和裙擺。

  這時候已經是黃昏,空氣慢慢變得寒冷,這股風讓圍觀的人瑟縮了一下,立刻回想了起來這個大魔導師的名字。

  開始了!

  齊恩先動手,他用神聖術作為防禦的屏障,執劍向著費切爾衝了過去。

  費切爾揮舞細劍,魔力從細劍的周圍分散出去,細微的風像是觸手一樣伸向齊恩,當齊恩突然轉移了攻擊的方向,風的觸手立刻捕捉到,費切爾反轉劍的方向,將齊恩的攻擊擋在了身體側面。

  接下來就是費切爾的攻擊了,劍的方向調轉,伸向齊恩的胸口,齊恩將他的劍尖挑開,又回擊過去。

  他不能給費切爾任何喘息的時間,只要費切爾得到空隙,這個大魔導師就能夠凝聚魔力使用高階魔法,而沒有穿盔甲的自己將必輸無疑。

  攻擊如同雨點一點,密集地向著費切爾傾注下去。

  兩人的動作非常迅速,銀色的劍身在空中劃過,留下優美的弧形行跡。一進一退,一退一進,周圍的人只能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還有那不斷飛舞根本看不清本體的武器,至於有沒有誰佔到上風,他們根本無從判斷。

  站在人群中,格蕾絲緊緊地抓住手上的羽毛扇子,說:「公爵大人能贏嗎?」

  「他當然會贏。」傑羅斯在旁邊說,「公爵大人從未輸過。」

  但是傑羅斯卻不明白,公爵大人為什麼要使用金色荊棘花之劍,而不是用他的綠螢石魔杖,公爵大人的劍術確實也非常厲害,但是他的魔法明明才是最強的。

  對決僵持著,天色越來越暗了。

  時間越是過去,齊恩就越是劣勢。

  費切爾確實沒有機會凝聚大型魔法,低階魔法也可以被齊恩輕易地抵禦,然而風之魔法師,所有的風都能告訴費切爾敵人的進攻方向,費切爾應對得如此輕鬆閒適,沒有浪費掉一點力氣,而齊恩不敢有任何鬆懈,精神和體力隨著時間慢慢地被消耗。

  他必須快速結束戰鬥!

  就在這個時候,齊恩突然找到了空隙,他用疾風一般的速度,向費切爾腋下的空隙刺去。

  然而費切爾向後一退,徒手伸出將齊恩的劍攔了下來。

  是風的魔法,形成一個小型的颶風圈,就像是無形的手,把他的劍扼住。

  齊恩的心一沉,沒有魔杖的情況下費切爾的魔法竟然也有這樣快。但是快,就表示力量不夠,齊恩手上加重了力氣,用力劈了下去。

  時間不夠了,費切爾將細劍從背後反挑過來,將齊恩的劍輕輕撥開。

  那明明是細得如同餐具一樣的劍,但當有了魔力的加持,卻輕鬆地就將比它要寬大沉重至少三倍的長劍給撥開。

  這是機會,在費切爾還沒收回魔法的時候,齊恩開始吟誦神聖術。

  但當他寄希望於神聖術的同時,防禦就出現了破綻。

  費切爾沒有放過,金飾的銀劍迎著齊恩攻擊的方向,擦過劍身,像是猛然出擊的銀蛇,一下就咬住他的手腕。

  齊恩吃痛一聲,用強韌的意志力堅持住,緊緊地握住劍沒有將武器脫手。

  沒用,無法挽回了。

  費切爾撥開他的劍,風牆從兩人之間升起,齊恩凝聚自己所有的魔力,強行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但還是無法抵禦這樣強大的推動力。

  風牆之後,費切爾完成了一個魔法彈,齊恩用弗倫恩擋住了,但強大的慣性將他整個人擊退了出去。

  就算是再對這種對決一無所知的幼童,都能看出是誰獲得了勝利。

  圍觀的人中,有人大聲喊:「這不公平!如果齊恩團長穿上了盔甲他不會輸!」

  「不公平!齊恩團長下午已經經歷了好幾次對決!」

  齊恩沒有分辯,他在狂風中站起來。他的手臂在流血,所以他將長劍換到了另一隻手上,齊恩艱難地前進,神聖術構成了防禦陣,在他的身體周圍抵抗費切爾的狂風。

  看到他不服輸的樣子,許多女孩都落下了熱淚,她們大聲喊他的名字,心痛如絞。

  費切爾沒有理會圍觀人的呼喊聲,他輕蔑地笑了:「齊恩團長,你真的有屠龍的實力嗎?」

  群情憤概,尤其是光明系的貴族們,他們發出「不公平」的聲音,並且亂七八糟地為齊恩陳述功績,強調被俘虜的魔龍就是證據。

  這時候,費切爾吟誦了一個簡短的咒語,一簇火焰突然升起,從他的身前飛向了齊恩。

  西德尼王子站了起來。圍觀的人發出了尖叫聲。

  然而這個火球並沒有擊中齊恩,火球落在了他腳邊的地面上,烈焰炸開,轟隆一聲響,草坪被炸得一片狼藉。

  飛濺的火星和泥土撲到了齊恩的臉上,讓他的樣子變得更加狼狽不堪。

  費切爾居高臨下,冷冷地說:「魔龍的傷口是你造成的嗎?這樣的魔法,你能施展嗎?」

  ***

  瑪琳曬著午後的春日暖陽,迷迷糊糊地在長椅上打了個瞌睡。

  當夜幕降臨,花園裡面就安靜了下來,蟲鳴與鳥叫變得清晰,高聳的王宮建築亮起了燈火。

  瑪琳被冷風一吹,整個人都清醒了。

  她四處一看,沒有人聲,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間了。瑪琳在指尖點起了照明魔法,然後摸索著準備離開花牆。

  白天是她散步一樣的行走,並沒有刻意去找出路,如果真的一心想要快速離開,這樣的花牆結構是不可能困住瑪琳的。

  瑪琳很快就走到了邊緣的地方,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地暗了下來。

  但當她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面前的桌椅都是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而之前這裡還到處都是來參加宴會的精緻男女。難道說晚宴已經開始了?但晚宴一定會有音樂,她並沒有聽到奏樂聲。

  「瑪琳。」

  這時候,瑪琳聽到了一個熟悉而溫和聲音,她回頭一看,發現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一個陰影處,正站著一個身穿深紫色斗篷的男人,他的臉和手都被遮得嚴嚴實實,只有幾縷白色長髮從斗篷中漏了出來。

  瑪琳驚訝地喊出他的名字:「阿爾嘉大人,你怎麼也在這裡?」

  阿爾嘉將斗篷的兜帽稍微往後拉了一點點,露出了他白皙的臉和淡紫色的眼睛:「我也收到了邀請。」

  阿爾嘉可是神聖帝國唯二的大魔導師之一,收到邀請也不奇怪。見到阿爾嘉,瑪琳非常開心,小跑著迎上去。

  雖然是來參加宴會,但阿爾嘉並沒有換上精緻華麗的禮服,他的裝扮和平常一樣,面對瑪琳的時候,冷淡的笑容也是一如既往。

  阿爾嘉問:「你沒有和費切爾在一起嗎?」

  瑪琳歎了口氣,說:「一到王宮,他就不知道去哪裡了,還把我丟給了格蕾絲他們,格蕾絲他們都是索羅沃奇塔的學徒。對了,這裡怎麼這樣安靜?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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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西德尼王子的身世

  阿爾嘉回答:「我也是剛剛才到。」

  之前自己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又不清楚具體的時間,瑪琳有一點小小的慌亂,但看到了阿爾嘉,她立刻就覺得安心了許多。

  「你現在也是要去參加晚宴嗎?」

  阿爾嘉看了看月亮,似乎估計了一下時間,然後他微微笑了一笑,說:「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去宴會廳吧。」

  阿爾嘉整理了一下斗篷,走到了前面。

  瑪琳跟上他,說:「宴會廳不在這邊嗎?」

  「這裡是午後茶會的場所,宴會廳在更後面。」阿爾嘉的腳步沒有遲疑,顯然對這裡的路很熟悉。

  花園裡一片黑暗,腳下是草地和鵝卵石交錯的道路,阿爾嘉不怕黑,行動自若。而瑪琳不行,她時不時就會被絆一下,要是不小心一點,就會跌倒。

  阿爾嘉問:「你見到西德尼王子了嗎?」

  瑪琳點點頭,說:「見到了。」

  阿爾嘉放慢了腳步,問:「你們交談過了?介意告訴我談話的內容嗎?」

  如果瑪琳有可以憑空分析的能力,她可以不用說,不過這種時候,阿爾嘉的建議對她很重要,於是瑪琳立刻回答:「我當然不介意。但是西德尼王子並沒有和我說話,伊泰莎王妃和我說了兩句,我和她沒有話可說,她也好像不是很歡迎我,所以我就只能先離開了。是有什麼問題嗎?」

  「他可能認為,單獨和一個女士談話會容易引起非議,尤其當這位女士並不是他的緋聞對象,他也不想和她傳出緋聞的時候。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讓伊泰莎王妃出面,伊泰莎是個徹頭徹尾的狂信徒,她屬於神殿,而不屬於王室。」

  瑪琳贊同地點點頭,又問:「那為什麼西德尼王子會對我有興趣,是因為國王的原因嗎?國王想要見我,所以他也想要見我?」

  「西德尼王子是這次祭司選拔的最大促成者,是他一直堅持要重新恢復白花騎士團的祭司職位。」

  瑪琳有些驚訝:「我之前還以為是國王。」

  「國王老了。」阿爾嘉不帶感情地緩緩敘述說,「他年輕的時候是一隻狼,但現在的他,不過是一隻困在牢籠裡的衰老的狗。」

  瑪琳吃驚地看向阿爾嘉,阿爾嘉對待事物的態度一向非常溫和,哪怕費切爾那樣挑釁他,他也不會對費切爾說出不好的話,但是他在提起國王的時候卻使用了這樣貶低的字眼。

  「國王對政治已經失去了判斷力,或者說,是他不願意花費自己本就不多的精力去仔細思考,所以他對絲妲薇安唯命是從,任由絲妲薇安將手伸到王室、伸到議會廳、伸到審判庭。如今在納特西亞,不是國王,也不是大神官,絲妲薇安才是最有權勢的人。到了晚宴的時候,你需要非常注意她,在沒有贏得祭司的位置前最好不要和她起衝突。」

  瑪琳的腦中立刻構建出了絲妲薇安的形象,她是中央神殿的首席女神官,應該個人能力非常強,可以得到國王的信任,情商也應該很高。

  瑪琳說:「費切爾告訴我,我要在絲妲薇安女神官的監督下和國王見面。」

  阿爾嘉似乎笑了,他說:「這是當然的,絲妲薇安不會讓自己已經獲得的權力從手指縫中溜走。她的所有一切都來自國王,所以她不會允許國王脫離她的視線哪怕一分鐘。西德尼王子花了很多力氣才得到了國王的支持,並且說服了絲妲薇安,但這不表示,絲妲薇安就願意一個魔法師來擔任祭司了,歸根結底,祭司這個位置不過是她和大神官博弈的工具,是在維洛多尼家族和大神官之間做出的妥協。」

  瑪琳歎氣,說:「聽起來好複雜。」

  「費切爾沒有告訴你嗎?」

  「他很少提到,似乎是覺得我並不需要知道這些。」

  「但你需要。」阿爾嘉說,「這是一個屠宰場,如果沒有做好準備,對這些上位者一無所知,貿然地闖入,不過是成為等待宰殺的牲畜。」

  說話的同時,阿爾嘉輕輕皺眉——所以說,費切爾依然在忽視瑪琳的能力,把她當做了普通的女人?

  費切爾和他不同,費切爾是在塞留那宮廷長大的,塞留那一直保持一些古老的傳統,包括蓄奴以及女人沒有繼承權。在這種環境的影響下,費切爾可能根本就無法理解例如絲妲薇安之類的女人,他只是把瑪琳當做了一個好用的工具,比如一支魔杖或者是一柄弗倫恩長劍,而從來就沒有認為瑪琳有可能成為一個完全不遜於他的大人物。

  這時候,瑪琳又問:「費切爾說,絲妲薇安似乎也是支持祭司選拔的。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是神殿女官嗎?」

  「你知道她是怎樣成為神殿女官的嗎?」

  瑪琳搖頭。

  「因為有她的幫助,西德尼王子才能夠成為王儲。通過這件事她得到了威利斯七世的信任,在國王的扶持下,成為了首席女神官。」阿爾嘉說。

  瑪琳驚訝了:「這是為什麼,西德尼王子難道不是國王唯一的兒子,繼承權難道還會有疑問嗎?」

  這就是一個很古老的八卦了,奇怪的是,阿爾嘉居然知道得非常清楚。

  國王威利斯七世有過四次結婚經歷,他前三位王后都是因為難產而死,唯一的婚生子是高登王子。

  西德尼王子的母親哈麗特是威利斯七世的最後一任王后,她原本是一個落魄騎士的女兒,在十六歲的時候,嫁給了一個纏綿病榻的老男爵。通過這種方式,她進入了上流社會,並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見到了威利斯七世,丈夫還沒有咽氣,她就成為了威利斯七世的情婦。

  不久後她就懷孕了,那時候威利斯七世已經五十歲,可能再也無法讓女人懷孕,所以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對威利斯七世而言很重要,他迫切地想要給這個孩子一個合法的身份。

  他頒佈了一條敕令,強行讓哈麗特離婚。但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神殿堅持維護子爵婚姻的神聖,不同意哈麗特的離婚。在王室與神殿的僵持中,哈麗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直到再也無法拖延,某一天,一直癱瘓在床的老子爵突然死去,哈麗特才終於恢復了單身,成為了一名寡婦。

  舉行王后的加冕典禮時,哈麗特已經臨產,連行走都很困難,但這個女人還是堅持著,一步步走上了神殿的紅毯,從大神官的手下得到了屬於王后的王冠。當天晚上,西德尼王子就出生了。

  雖然西德尼王子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是王后,但這件事依然非常不光彩,哈麗特王后的經歷一直被詬病,神殿不肯承認西德尼王子是合法的王子,不願意為王子洗禮。

  按照光明聖典的教義,非婚而生的都是私生子,不應該享有繼承權,而王室傳統又不承認一滴血繼承法,就算等到西德尼王子魔力發育,也依然不能改變什麼,何況王子還不一定能夠擁有魔力。

  王室聲稱孩子是在加冕後出生的,屬於婚生子,神殿卻堅持應該以懷孕的時間來計算。他們認為哈麗特王后在懷孕的時候依然是子爵夫人,所以這個孩子只能是私生子或者是子爵的孩子。

  原本西德尼王子的身份並不是那麼重要,因為國王還有一個成年的兒子,那就是高登王子。但問題就在於,僅僅兩年後,高登王子就因為疾病去世了。於是西德尼王子的地位不能再這樣不清不楚下去,如果他不能得到承認,那麼威利斯七世就必須把自己的某個遠親定為王位繼承人,在他本來就擁有一個兒子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接受這種事情的。

  就這樣,王室與神殿長達四年的博弈開始了。

  二十一年前,轉機出現。從萊奧神官被作為替罪羊而流放後,大神官開始打壓維洛多尼等光明貴族,中央神殿空餘了很多位置,他提拔了一些低等貴族出身的牧師成為神官,其中就包括家世單薄的絲妲薇安。

  絲妲薇安成為女神官後,就開始馬不停蹄地四處奔走,她知道大神官是不可能讓她成為首席女神官,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得到王室的支持。趁著大神官忙於和魔法師爭鬥,她偷偷離開了納特西亞,去了馬爾維諾。

  因為在神聖南征戰後談判桌上的失利,馬爾維諾並沒有獲得想要的土地和利益,而神聖帝國是戰爭的最大的獲利方,馬爾維諾對此不滿,當時兩國之間的關係非常僵硬。

  誰都不知道絲妲薇安使用了什麼方式,總之她說服了馬爾維諾國王。在她返回納特西亞不久後,威利斯七世就提出要和馬爾維諾聯姻,很快,西德尼王子就和當時不到十歲的伊泰莎公主訂婚了。

  這時候大神官才覺察到了絲妲薇安的行為,但一切都不能挽回了,在馬爾維諾的支持下,他不得不為西德尼王子進行洗禮,承認他的合法繼承權。

  從此之後,絲妲薇安就成為了王室和中央神殿之間的紐帶和調和劑,她長期居住在王宮,有她在的場合,大神官也不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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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隻腳

  阿爾嘉說:「在這次博弈中,不管是大神官、絲妲薇安女神官、雷佩達王室還是馬爾維諾都沒有輸,他們其實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而被他們撕咬和分享的食物,就是魔法師。」

  在絲妲薇安之前,首席神殿女官不過是神殿和王室之間的傳話筒,有時候還兼任情婦,但在絲妲薇安之後,所有人都看到了首席女神官的能量,首席女神官成為了一個女人能夠達到的權力最高峰,連王后都不能比擬。

  也是因為絲妲薇安的成功,維洛多尼家族從瑟雅德拉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代絲妲薇安的位置,於是將家族的公主瑟雅德拉推到了檯面上,大力地培養她,讓她獲得了這個世界上連男人都極難得到的最高等的教育。

  如今的中央神殿是一個三隻腳的穩定結構,以瑟婭德拉為首的維洛多尼系光明貴族是一隻腳,絲妲薇安與支持她的王室是一隻腳,大神官與他的附庸是一隻腳。每當有一隻腳想要走得更高,另外兩隻腳就會聯起手來,將它壓下去。

  剩下的一部分故事就是關於魔法師的,索羅沃奇家族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比起阿爾嘉,費切爾知道得更清楚。並且,如果由阿爾嘉來講述這段故事給瑪琳聽,費切爾知道後,毫無疑問地會對阿爾嘉和瑪琳產生懷疑,還不如交給費切爾自己來解釋。

  阿爾嘉又說:「瑟雅德拉的魔力過於強大,身後的家族也過於強勢,因此一旦瑟雅德拉成為祭司,就會威脅到絲妲薇安作為首席女神官的地位,而另一邊,絲妲薇安和大神官又一直存在分歧。不過,即便如此,作為光明女神的信徒,她也不會支持魔法師,她所期盼的結果是魔法師和瑟雅德拉兩敗俱傷,最後讓一個無法威脅到她的牧師來成為這個祭司。」

  但是事情不一定能夠朝著她所想的方向去,畢竟神聖帕赫羅除了有神職者,還有魔法師。王室也有自己的想法,威利斯七世是絲妲薇安的金圖章,但西德尼王子並不甘心只當一個金圖章。

  「三隻腳的話,那麼齊恩呢?」瑪琳問,「神殿騎士團是站在哪一邊的?」

  「神殿騎士團獨立在神官們的爭鬥之外,僅僅只守護光明女神。」阿爾嘉說。

  神殿騎士團脫胎於白花騎士團,是專門針對魔法師而設立的,它既然可以針對魔法師,當然也可以針對神官。所以神諭者在威利斯一世大帝時代創建神殿騎士團的時候,為防止神殿騎士團成為一柄可以既傷害魔法師、也可以傷害神官的雙刃劍,神諭者直接將神殿騎士團創造成了一柄單刃劍。神殿騎士團的第一條戒律就是不能夠傷害任何一個神職者,包括沒有正式成為神職者的神眷者,同時,神殿騎士團也不需要接受任何一個神官的命令。神殿騎士團獨立於神官系統之外,雖然大神官確實是光明神殿的最高領袖,被譽為光明女神的直接代言人,也依然不能對神殿騎士團進行轄制。

  「實際上,西德尼王子和神殿騎士團團長齊恩的關係很不錯,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齊恩並沒有任何想要和王室作對的意思,於此相反,大神官屢屢將手伸進神殿騎士團,試圖在神殿騎士團安插自己的親信,招來了齊恩的反感,所以早在一開始,齊恩就宣佈不會介入到這次祭司選拔當中去。」

  瑪琳回想了一下齊恩,深吸了一口氣,說:「太好了,要是這個男人也參與了這次祭司選拔,那可真是麻煩了。」

  「你認識齊恩?」阿爾嘉問。

  瑪琳點了點頭。

  「那麼希望你不要被他迷惑,齊恩是納特西亞著名的情聖,非常擅長對付女人。」阿爾嘉說。

  「我怎麼會!」瑪琳說,「我看到他,繞道都來不及。」

  阿爾嘉微微地笑了:「齊恩並不是全無偏倚的,完全反對祭司選拔的只有大神官,絲妲薇安是被迫做的中庸選擇,而齊恩只要不參與,就是在支持祭司選拔,所以他實際支持的對象是瑟雅德拉。」

  瑪琳恍然大悟:「齊恩似乎還不知道我也是候選人之一,如果知道了,他會不會對我不利?」

  阿爾嘉說:「不會。齊恩對最後的結果很有信心,按照古典傳統,祭司選拔會有祭司和騎士的合力對決比試,所以能否得到一個好騎士的支持,對勝利也很重要。」

  「費切爾根本沒有告訴我!」瑪琳瞪大了眼睛,這個費切爾,總是什麼都藏著掖著。

  「齊恩到時候應該會幫助瑟雅德拉,而你也不用擔心,克里夫是費切爾一手培養起來的近戰騎士,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就是費切爾為你準備的助手。」

  瑪琳歎了口氣,說:「也就是說,我現在需要和克里夫打好關係嗎?他一直不太喜歡我,而我也不太擅長和人社交。」

  「並不需要。」阿爾嘉給了瑪琳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瑪琳有點愣住了:「什麼?」

  「難道說費切爾有讓你學習社交技能嗎?」

  「有。他讓我和格蕾絲與傑羅斯他們一起,我們還碰到了很多魔法師家族的年輕人,但我很快就逃走了。」瑪琳歎氣,說:「我覺得無效的社交就是在浪費時間,可是他們卻說我這樣是不對的,這個世界幾乎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得社交,你得和人走得近一些,你得學會和人說空話。這讓我甚至都產生了懷疑,難道我才是錯的?」

  「你當然可以這樣做,」阿爾嘉笑了笑,用非常篤定的語氣說,「你是魔法師,魔法師本就應該驕傲,你不需要去迎合任何人。瑪琳,高傲不是壞事,它能讓你的魔法更加堅定和果斷。你也不需要掌握任何社交技能,如果不喜歡誰,就讓他們走開。只要你足夠強大,你想要聽到的話,看到的人,辦到的事,都會完美地出現在你的面前。不要本末倒置,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強大才是一切。」

  瑪琳驚訝地看著阿爾嘉。

  阿爾嘉又說:「瑪琳,不管什麼時候,都別忘了,你是魔法師。」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紛亂的呼喊聲,前方人聲鼎沸,搖晃的火光下面是搖曳的人影。接著,又是一股巨大的魔力波動。

  「是費切爾的魔力。」阿爾嘉說,「看來參加宴會的人都在前面,我該先走一步了。」

  瑪琳看向阿爾嘉:「你不和我一起嗎?」

  「費切爾不會高興看到我,到該出現的時候,我會出現的。」說完這句話,阿爾嘉轉身走到陰影裡,等瑪琳追上去,只感到迎面一股微風,樹葉的影子下面,阿爾嘉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瑪琳有點發愣。這時候,背後的喧鬧聲變得更大,各種嘈雜的「不公平」「齊恩團長」之類的呼喊聲不停。

  突然砰地一聲,是什麼炸開了,人群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

  費切爾站在齊恩的面前,冷笑著問他:「請回答我,魔龍蝠翼上的傷口,是神聖術造成的嗎?」

  落在齊恩腳邊那個爆裂的火球,正是當初擊中魔龍翅膀,讓魔龍無法飛翔的魔法。

  齊恩一下就回憶起來了。他心想「果然如此」——果然是索羅沃奇塔式的魔法,強大而且破壞力極強,魔法的每一個特性目的都是為了摧毀敵人。

  但是他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他站起來,優雅地笑著面對費切爾,說:「是的,我確實得到了一個魔法師的幫助。」

  齊恩說出這句話之後,整個場地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在片刻後,有人大聲地嘶吼著:「不!不是這樣的!」

  人群爭吵了起來,如同養禽場一般的吵鬧,光明系貴族不相信齊恩所說的話。在這之前,他們以齊恩俘虜了魔龍為驕傲,甚至為此舉行了三天的慶典,可以現在卻告訴他們,這份榮譽居然並不屬於神殿。

  魔法師貴族們不敢示弱,大聲地喧嘩,嘲笑神殿騎士是騙子。

  在看臺上,伊泰莎王妃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緊緊地抓住了手上的帕子。

  莉安娜女官小聲驚歎說:「這不可能。」

  伊泰莎王妃也不可置信地搖頭,說:「一定是因為這位費切爾公爵的脅迫,快去叫絲妲薇安女神官,再這樣下去,神殿將威嚴掃地。」

  在眾多人的揣測和紛亂議論中,齊恩一臉坦然,好像剛剛說出那句石破天驚的話的人並不是他。

  費切爾也沒有想到齊恩居然就這樣坦白了。他又高聲問:「那麼,是誰幫助了你?齊恩團長?」

  這時,齊恩卻回答說:「我不能告訴你她的名字,在沒有得到她本人的允許之前,我不會說出她的名字,也不會將我們之間的故事講給任何人聽。」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齊恩所說的,是「她」,那是一名女性。

  在說話的同時,齊恩深情地親吻他手腕上繫著的棉布手帕,彷彿親吻仙女的嘴唇一般的輕柔:「但如果是她的要求,不僅僅是魔龍,連我的心,都可以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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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絲妲薇安

  齊恩的手腕上是一塊女人的手帕,當意識到那是什麼,又結合剛剛齊恩的話,人群一片譁然。

  「他承認了!」

  「他承認有魔法師的功勞。」

  「不但如此,他還留著一個魔法師的手帕,他愛上了一個魔法師!」

  「天啊,齊恩,你可是神殿騎士團的團長,你怎麼能這樣做!」

  「光明女神的光輝!今天簡直就是災難。」

  看臺上伊泰莎王妃猛然地站了起來,因為起得太猛,情緒又太過激動,霎時間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竟然暈倒了。

  莉安娜女官立刻上前去,把她扶起來,大喊:「王妃殿下暈倒了。」

  看臺上面各種混亂,女僕小跑著過來遞上了嗅瓶,莉安娜女官把嗅瓶打開,放在了伊泰莎王妃的鼻子下面。

  伊泰莎王妃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手緊緊抓住莉安娜的手臂:「不,這不是真的,光明女神的光輝……」

  她側過臉去,不想面對現在的一切。

  人群中,有人出聲質問:「這就是你們神殿騎士的行為?隱瞞戰鬥的過程,將魔法師的功勞據為己有?」

  「我從未否認魔法師的功勞。」齊恩回答,「但我要尊重她的選擇。」

  「好女孩不應該去那種地方。」突然有人這樣說。

  如果這名魔法師是以安靜和矜持為美德的女性,那麼她確實很有可能會選擇隱藏自己的名字,一個好女孩在被人議論的時候,應該是她的相貌、家世以及美好的品德,一個女孩的戰鬥經歷被人津津樂道,這本來就非常荒唐。

  齊恩的行為似乎變得可以理解了。但敬愛神殿騎士的人們卻依然覺得很難受,這可是他們眼中強大而英勇的神殿騎士團團長,能夠戰勝一切的男人,可他竟然需要一名魔法師的幫助,那可是隨時可能墮落的魔法師。

  而且,普通民眾怎麼辦?他們並不知道大魔導師更強,一旦知道了這件事,他們的心中一定會產生質疑。納特西亞的幾十萬居民,為了屠龍的勝利整整慶祝了三天,一旦知道魔法師的存在,對於神殿的威望顯然是毀滅性的打擊。

  立刻就有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絕不能。

  但這裡的人太多了,除了光明系的貴族,還有魔法師的貴族們。

  他們嚷嚷著:「我要將這件事傳遍整個納特西亞,我要揭穿你們神殿騎士團虛偽的假面!」

  齊恩的動作和語言,讓費切爾的怒氣緩緩地升起,他的劍指向了齊恩:「說出她的名字!」

  齊恩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容,在他狼狽的樣子下,那笑容竟然有些淒美,他握著那隻手帕,彷彿那手帕給了他無盡的勇氣和力量:「不,我不能。」

  費切爾的怒火幾乎要化成了實體,他的細劍一揮,喊道:「深淵之火!」

  一股火焰從劍的尖端飛出去,衝向齊恩手腕上的帕子,棉布的手帕猛地燃了起來,黑紅色的火焰一秒鐘就蔓延開,幾乎要吞噬了他的手臂。

  齊恩解開了手帕,將它丟在地上,他試圖用衣袖撲滅火焰,但是那火焰竟然無法撲滅,火舌囂張,反而竄到了他的衣服上。

  齊恩不得不脫下外衣,丟在了地上,火焰在他面前燃燒,很快就把手帕和衣服都燒成了灰燼。

  「魔鬼的火焰!」有人驚呼說。

  這裡都是貴族,就算沒有魔力,也絕不缺乏對魔法的瞭解,他們立刻就發現了這個魔法的可怕之處。

  費切爾公爵使用了這樣可怕的魔法,簡直就是想要殺了齊恩!

  為了保護齊恩,一群人跨過圍欄,闖入了場地,攔在了費切爾和齊恩中間。

  他們當中一個人說:「費切爾公爵,這是和平對決,你難道要在宮廷宴會上殺人嗎?」

  費切爾根本沒有理會其他的人,他只是冷冷地看著齊恩,說:「她是我的學徒,沒人能夠搶走她的東西。齊恩團長,說出她的名字。」

  但齊恩依然堅定地說:「不,不管你是她的什麼人,我只尊重她的決定。不管她是神職者還是魔法師,不管她想要什麼,只需要她向我提出,我將義無反顧。」

  「齊恩團長……」他的話是那麼打動人心,圍觀在旁的好幾位女性都被他的話所感動,含著熱淚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們多麼地希望他口中的那個「她」就是自己。

  在一旁的傑羅斯等人聽到了費切爾的話,驚訝地相互對視。

  巴特推測說:「難道說,那個魔法師就是瑪琳?」

  格蕾絲果斷地說:「快去把她找來!」

  他們向四周看去,旁觀的人極多,人頭攢動,夜幕已經降臨,在並不明亮的燈火下,他們無法從中分辨出瑪琳的身影。

  格蕾絲氣得跺腳:「這種時候,那個女人去了哪裡?」

  儘管許多人因為齊恩的話而感動,可是費切爾不是心腸柔軟的女人,這樣的回答只是讓他的怒火燃燒得更加猛烈。

  他灰色的眼睛瞳孔縮了起來,周身魔力升騰,猛烈的颶風以他為中心展開,眼看著就要席捲向前方的人

  他是大魔導師,法術世界的巔峰存在,而唯一能夠阻攔他的齊恩已經受傷,這裡再也沒人能夠阻止他。

  之前還試圖保護齊恩的人,在颶風的逼迫下步步後退。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一個明亮的女人聲音。

  「費切爾公爵閣下!」

  聽到這個聲音,人群驟然安靜,原本躺在椅子上的伊泰莎王妃立刻就坐了起來,她緊緊地攥著手帕,目光炯炯地看著聲音的方向。

  在人群的另外一邊,人們非常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兩名宮廷女僕高舉著照明的魔法燈,緩緩從人群中走出。

  走在這兩名宮廷女僕前面的,是一名穿著白色神殿女官衣服的女人,她的制服是最基礎的款式,上面只有白色的絲絨花刺繡,沒有添加任何多餘的裝飾。

  見到她,許多人恭敬地低下了身軀,行禮說:「絲妲薇安女神官。」

  人群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邊,沒有低下身子的是魔法師貴族的家庭,他們只佔據了四分之一的人數,但在面對神殿女官的時候,依然毫無畏懼地站直了身軀。

  當前方的人多數都彎下了腰,後方的瑪琳,視線才終於能夠穿過人群,看到場地的中心。

  她看到了費切爾,看到了齊恩,還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個身穿神官制服的女人,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就是絲妲薇安?

  絲妲薇安披著一條米白色的絲綢披巾,遮住了她褐色的長髮。她身材高瘦,臉型也偏長,臉上細密的皺紋說明她已經不年輕了,顴骨微高,眼睛非常明亮。不管從東方還是從西方的審美來說,她都說不上漂亮,但瑪琳知道,一定不會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評價她的相貌。瑪琳來不及仔細打量,行禮的人就站直了,視線再次被阻擋。

  但由於絲妲薇安的出現,人群不敢再胡亂議論,這讓瑪琳即便是在外圍也能夠聽清裡面的對話。

  絲妲薇安看向費切爾,又看向了齊恩。

  費切爾輕蔑地笑著:「絲妲薇安女神官,你也要來維護神殿的謊言嗎?」

  但絲妲薇安並沒有被觸怒,她靜靜地看著齊恩,問:「齊恩團長,請問魔龍是誰發現的?」

  當絲妲薇安出現,齊恩的迷人笑容就收了起來,他的神態變得非常嚴肅和慎重,語氣再沒有一點輕浮氣:「是奧羅城堡的牧師。」

  「那麼,是誰組織了屠龍的隊伍?」

  齊恩不喜歡她那審問一般的語氣,然而他知道自己需要回答,於是說:「是奧羅城堡的牧師和奧羅男爵。」

  「是誰充當了先鋒?」

  「是神殿騎士。」

  「最後是誰斬殺了成年魔龍,給了它致命一擊?」

  「是我。」

  「使用了什麼武器?」

  「使用了弗倫恩長槍。」

  「擊中了什麼位置?」

  「擊中了它的心臟。」

  「是誰為了屠龍而受傷?」

  「是我。」

  每當齊恩說出一個回答,人群就爆發出一波歡呼聲,不知在誰的指引下,他們甚至開始形成了統一的口號——「屠龍的英雄——齊恩!」

  圍觀的人有數千之多,其中光明系貴族就有至少兩千,他們齊聲高喊,洪亮的吼聲幾乎要衝破雲霄。

  絲妲薇安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她溫和地看著齊恩,她的聲音並不尖銳,沙啞而和緩,卻又很清晰,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清:「齊恩團長,我理解你的騎士精神,對於女士你總是充滿了憐愛,寬容得沒有底線。你珍惜她們的付出,哪怕只是一句鼓舞都銘記在心。然而你不要忘了,打敗魔龍並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在你憐惜別人的同時,也不要忘了你的神職者夥伴們。神殿騎士團的其他騎士也曾為了屠龍流血和流汗,誰要來分享這份榮譽,應該得到所有參與這場戰役的戰士的同意,而不能僅僅因為你一個人的慷慨,就把屬於其他人的榮譽分享出去。」

  絲妲薇安的聲音並不大,卻像是一副振奮人心的良藥,那些頹喪的人都因為她的話而恢復了精神。

  看臺上的伊泰莎王妃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安心地微微笑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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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5 00:21:54 |只看該作者
卷七 微笑的公主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瑪琳眼中的真相

  站在外圍的瑪琳也聽到了絲妲薇安的這番話,這個絲妲薇安倒是真的很出乎她的意料。大概是從前遇到的女性給她留下了一個固有印象,讓瑪琳在這個標準上對絲妲薇安產生了很多想像,但當真的見面了,卻發現絲妲薇安和她所想像的樣子完全不同。

  在她的問話中,齊恩的每個回答,在他的邏輯上都是事實,絲妲薇安敘述的理論聽著也非常有道理,所以要不是瑪琳很明確地清楚這個過程,也有自己不會輕易被動搖的看法,被這樣一說,可能都要對自己產生懷疑了。

  「瑪琳!」

  這時,瑪琳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她轉頭一看,發現是巴特和傑羅斯。

  「你還躲在這裡做什麼?」

  瑪琳:「我……」

  巴特著急地說:「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快跟我來,別忘了你可是索羅沃奇塔的魔法學徒。」

  說著,巴特和傑羅斯就拉著瑪琳往人群中間擠去。

  費切爾微眯著眼睛看著絲妲薇安:「絲妲薇安女神官,果然非常巧言善辯。」

  如果不是因為祭司選拔還需要瑪琳,他甚至都想要公佈他瑪琳的血之薔薇身份,到時候他倒要看看,知道了瑪琳是黑魔法師,齊恩還能不能擺出那個深情的噁心模樣,絲妲薇安還敢不敢袒護齊恩。

  絲妲薇安非常鎮定,說:「費切爾公爵,討伐魔龍的時候,您在場嗎?」

  「在場的是我的學徒。」

  絲妲薇安微微地笑了:「您的強大眾所周知,如果您遇到了魔龍,或許確實能夠擊敗它,然而令人遺憾的是,您似乎從來沒有遭遇過魔龍。至於您的學徒,我想,她應該並沒有您那麼強大。」

  費切爾臉色鐵青,他轉過了方向,手上的劍閃著寒光,那兇惡的樣子,幾乎讓人懷疑他會當場就對尊貴的首席女神官動手。

  圍觀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在這個一觸即發的時刻。

  巴特高聲喊道:「公爵大人,瑪琳到了!」

  隨著聲音,眾人都轉過了目光。

  一個褐髮的年輕男人正努力掙開人群,在他身後跟著一個身著暗紅色裙子的少女。少女有一頭接近純黑的頭髮,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黑色的眼瞳像是晨沉默的星星,她整個人,都有一股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神秘的氣息,會讓人一眼就感覺得出她是一名魔法師。

  當看到她,齊恩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忘了疲憊,雙腳邁動,想要奔向瑪琳。

  然而瑪琳注意到他的舉動,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別過來!」

  瑪琳無情的態度讓齊恩大感受傷——這裡有那麼多人看著,難道她就完全不顧及男人的自尊心嗎?對,她當然不會,她並不是一般的魔法師。

  齊恩苦笑了一聲,停下了腳步。

  瑪琳深吸一口氣,對絲妲薇安女神官輕輕笑了一下:「晚上好。」

  絲妲薇安的目光看著很平靜,實際上在暗暗地審視瑪琳。她面前的這個女孩看起來很普通,身材瘦小,魔力似乎也並不是很強,唯一能夠算得上特別的,大概就是她那罕見的黑髮黑瞳。

  「晚上好,」絲妲薇安回答,「所以,就是你在聲稱屠龍是屬於你的功勞嗎?」

  絲妲薇安的話一出口,就有人發出了嘲笑:「太可笑了,她那瘦弱的樣子,甚至都不需要吐息,魔龍的羽翼就能夠將她拍飛。」

  費切爾的目光看向了說話者的方向,在費切爾如同寒冰一樣的目光下,議論聲戛然而止。

  瑪琳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時候,在她身邊好像產生了一個無形的氣場,沒有人靠近她,也沒有人敢伸手來阻止她,所有人都安靜地等待她的回答。

  確實不一樣了……當她還是奧德林的瑪琳的時候,沒人想要聽她說話,她的一切都被人無視,所有解釋都被看作謊言。而當她變成了魔法師,再也沒有人無視她,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答案。

  瑪琳一下就變得非常地鎮定,之前她放棄說出實情,是因為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說辭會被人相信,但現在,似乎事情可以進入到她從前沒有預料過的方向。

  於是瑪琳不急不忙地回答:「我並沒有聲稱,是絲妲薇安女神官用自己的判斷,強行認為我在聲稱。」

  這其實已經是變相地承認,她就是之前的齊恩口中的那個「她」,也就是這場鬧劇的起因。

  絲妲薇安的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她笑了,問:「難道,之前的鬧劇不是因為你嗎?」

  「不,並不是因為我。」在絲妲薇安沒有開口之前,瑪琳又說:「需要我來敘述真相嗎?如果你們心虛所以不願意聽,為了神殿的尊嚴,我也可以保持沉默。」

  瑪琳的話攻擊性非常強,在很久以前還在傑圖加拉的時候,如果她敢說這樣的話,立刻就會被神殿驅逐,同時被整個城市的人唾棄,甚至還會被處以嚴厲的刑罰。然而現在,即便是首席女神官也不敢呵斥她,周圍有許多反對的聲音,可也沒有人敢上來阻止。

  是因為什麼?因為自己是一名魔法師?還是因為費切爾?不管是因為哪種,至少在這個時刻,瑪琳感覺到了一種隱隱的暢快。

  有來自魔法師系的貴族已經喊了起來:「真相!讓她說出真相!」

  於是,瑪琳慢慢地開口了:「絲妲薇安女神官之前所提出的問題,我都可以一一回答。首先,是誰發現了魔龍?是一個農民最先發現了魔龍,魔龍在大雪後出現,在村子裡面造成數人死亡,糟蹋土地,咬死牲畜,於是農民到奧羅城堡求救,當地的牧師和奧羅男爵才知道了魔龍的消息。」

  人們悄聲議論,奧羅男爵領地的農民發現了魔龍,不就等於奧羅男爵發現了魔龍,齊恩團長的說法並沒有什麼不對。

  「發現了魔龍之後,牧師向神殿求助,奧羅男爵在當地招募民兵。神殿騎士們在趕往城堡的路上和我偶遇,後來他們向我提出條件,讓我幫助他們討伐魔龍。」瑪琳的敘述變得越來越流暢,「充當前鋒的不是神殿騎士,而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他們擋住了魔龍的吐息,讓我有機會使用魔法,在魔法的掩護下,神殿騎士才獲得了靠近魔龍的機會。但在制服了幼年魔龍後,山谷中又出現了第二隻魔龍,我使用陷阱魔法阻礙了母龍的行動,齊恩用弗倫恩武器殺死了母龍。不過,最終能夠打敗母龍,完全是因為當時母龍是從重傷的沉眠中醒來,其實已經非常虛弱了。」

  在瑪琳說完後,大家都看向了齊恩。

  齊恩點頭,承認了瑪琳的說法。

  人群開始議論紛紛。

  瑪琳說:「所以,並不是神殿騎士充當了前鋒,神殿騎士用女神的子民作為肉盾,踩著他們的血肉殺死了魔龍,屠龍的榮耀本應該也屬於這些平民,但所有人都遺忘了這點。在許多人看來,最後那個將武器插入魔龍心臟的人才是英雄,可是如果沒有前面那些人的犧牲,他們可能連魔龍的翅膀尖都摸不到。我不否認齊恩團長的功勞,但這份榮耀,確實不獨獨屬於神殿,也不獨獨屬於我,還屬於那些無辜死去的平民。」

  「真是太荒唐了,怎麼聽殺死魔龍都是齊恩團長的功勞,這些平民有什麼作用?你說了那麼多,是在混肴視聽嗎?」有人說。

  瑪琳立刻回擊:「幼龍還沒有死去,被神殿囚禁起來了。如果你們認為自己能夠獨自殺死魔龍,為什麼不現在去呢,把魔龍拉出來,讓我來看看,哪一個神官,哪一個魔法師,或者是哪一個騎士,能夠獨自一個人殺死它。你們可以現在就問齊恩團長,如果沒有我,沒有這些平民,他能不能夠打敗魔龍?」

  齊恩沉默了。

  絲妲薇安皺起了眉頭:「你想要說明什麼?奧羅男爵確實為屠龍做出了很大的犧牲,他領地上的許多居民因此而死去,所有人都知道這點。現在之所以沒有補償奧羅男爵,是因為他非常不幸地被一個男僕給謀殺了,等到他的繼承人到達,我們會將補償轉交給他的繼承人。」

  許多人都對絲妲薇安的話表示了贊同。

  瑪琳不由黯然,她說了那麼多,可是這些人卻根本沒有理解她的想法。

  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事實已經很明確了,戰利品應該由魔法師和神殿一同分享。」費切爾說。

  「不。」絲妲薇安說,「雖然這聽起來是事實,但當時具體是怎樣的情景只有他們才知道。我很懷疑這名魔法師的實力,她真的有起到作用嗎?為什麼我在她的陳述中並沒有看到她對魔龍有造成任何傷害?」

  「魔龍蝠翼上的傷口就是索羅沃奇的魔法造成的!」費切爾冷笑說。

  絲妲薇安卻說:「可那真的是你的學徒,面前的這位女士造成的嗎?我想那應該是高階魔法吧?」

  那樣的高階魔法,就憑面前這個矮小又瘦弱、魔力幾乎感覺不到的女孩就能施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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