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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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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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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4: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磨礪

  再次踏進丁府太夫人居住的承松園,丁柔心情遠不是第一次拜見祖母可比。略顯的有幾分孤獨的松柏挺拔豎立,預示著主人的剛正不阿的品性,既然得了機會,丁柔不願輕易錯過,能在氣勢上不弱於大太太的太夫人,她總能學到點什麼,何況承松園裡還有讓丁柔惦記了很久的書籍,如果能聽祖父丁老爺子說起往事的話,丁柔會更覺得滿意。

  主持中饋的是大太太,太夫人早就不管事了。丁柔看出大太太對太夫人的恭敬,絲毫不敢大意,不單單是孝順的名聲壓著,太夫人不是很簡單被人哄騙住的。丁柔也不信穿越女光芒萬丈,隨隨便便做點什麼,所有人都會喜歡欣賞,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在後宅生活了幾十年的太夫人,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本身是江南豪族的嫡女,太夫人怕是比大太太還難以接近。丁柔考慮到了種種困難,不是自己一去,太夫人就將她當寶貝心肝疼著哄著,說什麼是什麼,她身上沒那種穿越光環。丁柔微垂著腦袋,一動不動的站在迴廊下,腿有些酸疼了,也難怪,從進承松園到現在有一個多時辰了,她一直站著。

  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叫文麗的傳話說,太夫人還沒起,讓丁柔去屋子坐等。丁柔是陪伴太夫人解悶的孫女,本身又是晚輩,伺候祖母哪還有坐等品茶一說?坐等會把機會都浪費掉的。從走進院子,丁柔便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考驗從進門的第一步便開始了,一步都不能走錯。

  丁柔搖頭拒絕了,乖巧安靜的站著等候,一個多時辰姿勢並沒有松垮,還像剛開始那般,脣邊有著暖暖的笑容,站軍姿比現在難多了,這點苦對有過兩世經歷的人來說太小兒科了。比拼的是意志,雖然身體軟了些,沒前生柔韌強悍,但意志在,再站兩個時辰,丁柔也不會垮。

  “太夫人。”

  “嗯。”

  太夫人身子靠在墊子上,從窗戶可見丁柔的筆直的站姿,雖然丫頭媽媽也能站得住,但同丁柔不一樣,太夫人嘴角上揚,文麗遞上燕窩,“六小姐站了一個半時辰了,是不是讓她進來?”

  太夫人反問道:“你看丁柔如何?”

  文麗是從進丁府就被太夫人相中,雖然是下人丫頭,但一直跟在太夫人身邊,幾乎是太夫人帶大的文麗,“奴婢看六小姐挺好,穩重,聰慧,同原先不一樣了。”

  “太祖皇后曾說過,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太夫人移動了身體,靠得更為舒服些,“如果我是找個陪伴的孫女話,以丁柔那日的表現,足夠了,因我看了她今日的從容,又有了些念頭。”

  文麗不甚明了,她本身是下人,太夫人不說,她也不會多問,將翠玉額抹遞給太夫人,“是三小姐繡了孝順您的,以奴婢看,三小姐的女紅在小姐們中間是拔尖的。”

  因有了太夫人很喜歡的額抹,再加上劉姨娘苦苦哀求,太夫人才動了惻隱之心,動了教教丁敏的打算。當初劉姨娘養在太夫人身邊時,太夫人也教過,但終究抵不住青梅竹馬的情意,大太太何等精明,與其讓大老爺惦記著,不如直接收用了劉姨娘,只要肯為妾,離開太夫人身邊,還拿捏不住她?

  “三丫頭比她娘精明,我教不了。”太夫人搖頭,“我記得有個暗紅的來著。”

  文麗將精緻的翠玉額抹收起,太夫人是放棄三小姐了,“奴婢再找找看。”

  太夫人目光又落在丁柔身上,“她很聰明,很有眼色,也很懂事,甚至有種豁達歷練,我萬萬沒想過去莊子上一趟,頑石成美玉。”

  “美玉不好?”

  “不是不好,有句話說玉不琢不成器,我這輩子最大的憾事便沒養個女兒,一身……東西無人繼承。”

  “您看中六小姐?”

  太夫人脣邊的笑意略多了些,“那丫頭極力壓著自己,但還不夠,明眼人都看得出鋒芒,和田玉是天下最貴重的寶玉,為何?”

  太夫人一料一料的捻著佛珠,“有鋒芒不是不好,是會讓人心存警惕,丁柔欠缺的是內斂從容,太過鋒利,會讓身邊的人害怕自卑,尤其這種聰慧落在女子身上,六丫頭總是要嫁人的,世間男子怕是難以容忍夫人處處算無一漏,該裝‘不懂’的時候就得不懂。”

  文麗輕笑:“您真是一雙慧眼,奴婢瞧不出您說的,就看六小姐對那對晶亮有神的眸子,便覺得什麼事兒都難不倒她似的,六小姐的眼睛同柳姨娘最像,但一樣的眸子……卻……”

  “柳氏?”太夫人心念一動,嘆道:“是,神采不像,她長了一雙好眸子。”

  對大兒子丁棟的幾位姨娘,太夫人都見過,正式收房的姨娘會來拜見太夫人,對大太太安排陪嫁丫頭做姨娘,太夫人並不反對,其實她反對也沒用,柳氏柔弱順從,謹守本分,從不想著爭寵,太夫人也暗自感嘆過,大兒媳婦看人挺準的,在眾多陪嫁丫頭中抬舉了柳氏,只是柳氏生養的六丫頭丁柔,以前不像柳氏,現在同樣不像,反到有了些大兒媳婦的神采,不,同大兒媳婦是有不同,那雙眼眸更清澈隱含著一縷不服輸的韌性。

  文麗見太夫人笑容多了些,壯著膽子笑道:“您如果再不讓六小姐進來,好眸子就看不見了,六小姐畢竟是小姐之尊,不似奴婢站慣了。”

  “你呦,她給了你什麼好處?偏要你多嘴?”

  太夫人笑罵,“我看六丫頭的姿勢未垮,挺拔。”

  “您冤枉奴婢了,您就是磨礪六小姐,也不能一下子讓六小姐站暈過去吧,奴婢不信六小姐有個好歹的話,您不心疼?到時又怪奴婢沒提醒您。”

  太夫人將手遞給文麗,文麗趕忙扶著起身,手腳利落的收拾著,太夫人道:“讓她進來。”

  “是。”

  太夫人發話了,守在門口的小丫頭才挑開了簾子,“太夫人起身了,請六小姐。”

  丁柔闔眼緩緩的舒了口氣,站得久了腿腳有些麻,走路不大順暢,丁柔在迴廊下活動了幾步,嵐心、雅菊擔憂看著丁柔,想要上前攙扶,丁柔笑著搖頭,壓低聲音道:“你們一站就是一天,走路還不費勁,比我強。”

  雅菊愣住了,六小姐是開玩笑?嵐心在莊子上見多了,“六小姐,你又這般。”

  丁柔笑意盈盈,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好在沒上濃妝,要不然得和稀泥了,對著嵐心道:“快看看,有沒有髒東西?”

  嵐心認真的看著,直到瞧見丁柔越來越燦爛的笑容,才知道她又被六小姐耍了,卻也認真的搖頭道:“沒有,六小姐還像剛出門時——好看。”

  “你這丫頭,學會風趣了,很好,很好。”

  雅菊俯身給丁柔整理裙擺,六小姐對嵐心很好,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慈悲,是將嵐心當成了自己的人才會如此。雅菊一直在丁府裡,見過三小姐如何善待婢女,是府裡公認的最好伺候的主子,但比之六小姐,雅菊說不上來,總是不一樣。

  丁柔示意嵐心和雅菊在外面等著,平復了一會兒,聲音帶笑:“祖母,孫女來了。”

  輕快的聲音,略帶些調皮,彷彿丁柔沒在外面等了將近兩個時辰,丁柔腳步不見一絲一毫的沉重,太夫人感到一縷微風拂過,丁柔含笑走進來,又彷彿一縷暖陽溫暖,文麗在帝旁明顯看出太夫人越來越彎的嘴角,太夫人是喜歡六小姐。

  “祖母。”

  丁柔跪下行大禮,古井無波的太夫人人眼底露出一絲詫異,這塊美玉顯然太超乎她預料,“地上涼,快起來。”

  文麗上前攙扶丁柔,“六小姐。”

  丁柔推了推文麗,示意她一會兒再起身,丁柔抬起眼眸,盈盈笑道:“祖母深知養生之道,孫女在您跟前是聽命的份,但今日……今日……”

  太夫人揚了揚眉,有些拿不準丁柔了,文麗看著有些著急,丁柔早就計劃好了,她是想跟在太夫人身邊,但也不是唯唯諾諾,太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拼命壓制本事性子也不得自在,本來在丁府就夠壓抑了,在時刻緊繃著,丁柔還沒選好丈夫嫁人,很可能被憋成內傷,前生的性子可以完善,但不能被壓制沒了。

  如果性子也變了,丁柔想不明白還算活著嗎?做別人活著又有意義嗎?太夫人恭順的孫女見多了,另闢蹊徑不見得不好,欲長留在太夫人身邊,她也得適應自己的性子,互相適應磨合,也不能全聽她老人家的話。丁柔道:“您起晚了。”

  太夫人愣神,文麗也嚇得不輕,誰敢如此跟太夫人說話?丁柔毫不懼怕太夫人陰沉著臉,小手抓住她的裙擺角,入手的細滑,丁柔判斷出好東西,太夫人絕對很有錢,這粒子很貴的。

  “一日之計在於晨,祖母,得早睡早起,清晨練練五禽戲,益壽延年,身體好了,您才能多磨礪調教孫女,將來孫女也可孝順祖母。”

  太夫人笑了,這次是真正的笑容,拽起丁柔:“你會孝順我多久?”

  “只要您不嫌棄,一輩子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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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4: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仇怨

  寧靜的屋里,一粟初冬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傾灑進來,丁柔小心翼翼的為炕上沉睡的祖母掖好被角,點燃助眠的香料,晶瑩剔透的白玉香爐放在太夫人旁邊,蓋上雕刻得極為精致的蓋子,丁柔看了看香爐,又看了看炕上的太夫人,不愧是江南豪族出身,跟前的器皿擺設都很有講究,這尊小巧的玉香爐,有銀子也不見的能賣到,放在現代的話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丁柔收拾了幾本經書,悄聲退出了睡房。文麗領著丫頭迎上來,屈膝道︰「六小姐」

    「輕聲,祖母睡下了。」丁柔壓低聲音,「一個時辰後去叫醒祖母,晚膳準備些清淡的,我瞧著這兩日她胃口不是太好。」

    「是。」

    陪伴祖母有一個多月,說是陪伴,其實照顧太夫人飲食起居,近在咫尺的書房,丁柔根本沒機會進去,不是陪著太夫人念經散步,就是給她念些佛教的小故事傳說,丁柔說話聲音悅耳,太夫人以前有些失眠,但丁柔念故事時,她總是很安心的熟睡,丁柔覺得自己就是來做丫頭的。

    一個多月逐漸摸透了太夫人的一些喜好,養生之道古來有之,丁柔找到過宋代的食譜,上面對如何養生有過專門的介紹,又結合太夫人的具體情況,丁柔對她更為用心,了解大秦朝歷史,太祖帝後的往事反倒淡了些,專心照料太夫人,真心假意,人老成精的太夫人定然分得很清楚,丁柔雖然打算借著太夫人在府里站穩腳跟,為將來謀得一份自主,但陪著久了,對太夫人倒是有了點感情,敷衍行事,豈能換來她的贊同?

    「奴婢看外面馬上要飄雪了,您這是」

    文麗見丁柔過緊灰鼠毛的斗篷,勸阻道︰「您是出門?」

    「我去看看母親。」

    丁柔跨出門,陣陣寒氣襲來,丁柔想了想回頭道︰「火龍也別弄得太熱,祖母喉嚨不太舒服,冰糖蓮子梨子涼一涼在給祖母用,別可著她性子,不然晚膳進得少了,半夜又叫餓,飲食沒個規律,傷身子。」

    「奴婢記得。」文麗將精致的玉手爐遞給丁柔,「您拿著,外面涼。」

    丁柔搖頭道︰「不用了,一會功夫就到,用不上手爐。」

    丁柔帶著嵐心去看望大太太,自從去照顧太夫人,丁柔從不曾疏忽大太太,萬不敢因太夫人而得意張狂,照顧祖母應當,給嫡母問安更是疏忽不得,自古婆媳間難免有些磕磕踫踫,大家族更是如此,太夫人再慈愛,大太太再孝順恭敬,兩人在丁柔眼里都是睿智的女人,同一件事看法有些不同,她們倒不是會撕破臉拌嘴,但存在心里更容易有心結。

    丁柔兩面說好話,到是讓她們的婆媳關系比往常親近了些,丁柔曾經自嘲的暗笑,她就是潤滑劑。

    「小姐,你怎麼不拿手爐呢?」

    嵐心握住丁柔冰涼的手,「你最是怕冷的,奴婢以為您今日不會再出門,就沒準備手爐。」

    丁柔抬頭看著天上絮絮紛紛飄落的雪花,天地間裝點成一片銀色,記起太祖皇帝那首抄襲毛太祖的沁園春雪,「銀裝素裹,分外妖嬈。」」六小姐。」嵐心很無奈,「你就是不要那手爐,拿著暖暖手也好,太夫人跟前那麼多好東西,都說給了您,您偏偏一樣不取,奴婢看前兩天太夫人都生氣了。」

    前兩日太夫人拽著丁柔整理首飾匣子,挑了幾件給丁柔,丁柔只取了最簡單的珍珠耳環,太夫人臉上便有些不悅,丁柔連著小意哄了太夫人兩天,太夫人才戳了丁柔的腦袋算是揭過去了。得了珍珠耳環,凡是去大太太處,丁柔從來不會帶。

    「手爐我用不起,嵐心啊,這時辰三姐姐,五姐姐都在母親跟前,我拿著玉手爐不合適。」丁柔拽著嵐心向主院走,笑盈盈道︰「有嵐心一雙溫暖的玉手,比什麼手爐都強。」

    「六小姐,您有笑奴婢。」

    「哪有啊,看看咱們嵐心這雙柔弱無骨的玉手,摸著真真是舒服。」

    「六小姐。」

    漫天飛雪中,雪地上留下四行越來越近的腳印跨進主院,小丫頭見是丁柔愣了楞,」六小姐安。「

    「嗯。」

    丁柔進了門,脫掉灰鼠皮的斗篷,暖了暖手,聽見東次間有談笑聲,丁敏悅耳的笑聲里帶著一絲嘲弄,丁柔皺眉問道︰「有客人?」

    「回六小姐,是新入翰林院的梅翰林的夫人。」

    梅翰林的夫人?同丁敏也不認識,她怎會一向有禮的丁敏怎麼會笑聲里帶著嘲弄?從東次間走出小丫頭,是大太太生跟前伺候的二等叫玉板兒,屈膝︰「太太讓您進去。」

    丁柔示意嵐心在外面等著,經過丁柔調教,嵐心說話行事有了長足的進步,很容容易同大太太跟前的丫頭打成一片,嵐心本身就是家生子,跟很多當差的丫頭都很熟悉,以往因美貌,嵐心怕同人交往,現在有了六小姐的保證,嵐心有了主心骨,雖然會遮掩些妝容,卻也不像原先,嵐心這一變化,好多管事媽媽的心思都活泛了,惦記著給子佷討了嵐心去。

    因丁柔陪伴太夫人,在大太太跟前也很有些面子,管事媽媽可不敢放肆,想著怎麼求了六小姐恩典是正經,不敢勉強了嵐心,何況嵐心長成得水靈,也得考慮自家能不能娶得起,沒成親之前六小姐護著,小姐房中的大丫頭萬萬不會伺候府里的老爺少爺,可這娶回去她們也得掂量掂量,沒點根基的不敢娶。

    「母親安。」丁柔彎了彎膝蓋,坐在炕上的大太太笑著抬手,「快起來。」

    向陪著自己說話的梅翰林夫人劉太太道︰「這是六丫頭,她孝順,一直陪著太夫人。」

    劉夫人看了一眼略顯的文靜,面容清秀的丁柔,「太太好福氣,養得孝順的好女兒。」

    大太太笑笑,「她是個好的。」

    劉夫人眼里閃過一絲詫異,來丁府之前早就將丁府女眷打聽清楚,除了嫁入蘭陵侯府的大小姐,只有五小姐是嫡女,方才五小姐也見過了,後來的六小姐好像挺得她喜歡,能陪伴丁府太夫人的小姐,料想不一般,劉夫人從手腕上退下珊瑚手串,給了丁柔,丁柔笑著推辭,「不用,不用。」

    「第一次見六小姐,心里歡喜著,拿著。」劉夫人態度堅決,「你不收的話,是不是瞧不起我?」

    丁柔看了一眼大太太,怎麼也得詢問頂頭上司的意見,太太太微微頷首,丁柔屈膝道︰「讓劉伯母破費了。」

    一句劉伯母拉近了雙方距離,不是稱呼官職,是長輩對晚輩的厚愛,萬一將來交惡,也不會拿見面禮說事兒,大太太抿了抿嘴唇,「你也別站著了,坐下說話。」

    丁柔坐在了丁敏身邊,沒像往常同丁姝一處,坐下後見丁敏眼里閃過的寒意,丁柔不覺有些心驚,她恨意怎麼會這麼大?莫不是梅翰林的太太得罪了她?

    她是第一次登門,以前沒見過丁敏,最近大太對府里的小姐管得很嚴,尤其是丁敏,幾乎被大太太從早到晚的捆在身邊,丁柔曾經私底下問過柳氏,大太太和丁敏說什麼,整天的在一處不膩?大太太對丁姝都沒如此用心過,柳氏常在大太太身邊伺候,會知道點消息,柳氏悄悄的告訴丁柔的話,讓丁柔對大太太更是心存敬畏,洗腦教育怕也不過如此,唯一好在一點丁敏是重生之人他,不一定被大太太教導傻了,不過丁敏再不謹慎些,難保不會被大太太探出究竟。

    端莊嫻雅的大太太品茶,對丁敏道︰「我方才沒說你,向劉夫人賠禮。」

    丁敏撒嬌般的笑道,「母親冤枉啊,是劉夫人讓女兒說笑話,女兒逗笑了你們,還怪女兒?女兒不依。」

    「劉夫人心善,梅翰林中正,絕不是笑話里的沒有求榮之人,劉夫人怎會怪罪我?」

    丁柔打量了劉夫人略帶一絲尷尬的笑意,看年歲劉夫人也有三十剛出頭,圓臉龐,細眉彎目,嘴邊總是露的一絲淡笑,顯得她很是和藹,因丁敏的話眼波中間偶爾閃過一絲厲色,雖然快,但丁柔察覺到了,珊瑚手串有些燙手,丁敏何必得罪她呢?

    丁柔有看了丁敏一眼,賣友求榮?莫不是前生梅翰林做了什麼對不住丁敏的事兒?否則怎麼會讓她如此記恨著,可今生梅翰林還沒做對不住丁敏的事兒,因前生宿怨就想著報復?對沒有重生機會的人來說是不是不公平?

    丁柔也不是善茬,惹了她的人絕對沒好日過,這點前夫和在精神病院養好的丁敏一定深有體會,今生仇怨今生了解,重生也好,穿越也罷,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誰知道能不能有下輩子?新生了有是一段不同的人生,何必總是糾結在過去?

    氣氛有些僵,丁敏的話只是讓大太太撩了撩眼瞼,丁柔便知道大太太也不太喜歡這位劉夫人,最主要是丁大老和同為翰林梅翰林並不太友好,丁柔笑盈盈道︰「方才三姐姐講了個笑話,我昨日也聽了個,不妨逗母親一笑?」

    大太太點頭道︰「不好笑的話,我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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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爭鋒

  一則應景的笑話逗笑了大太太,劉夫人,陪坐的丁敏,丁姝帕子捂嘴輕起朱唇輕笑,展現出良好的教養,即便是笑,也有一定之規。劉夫人再才贊起丁家的小姐個頂個的出色,大太太笑著謙虛著,方才的尷尬接過,丁柔感覺出大太太的贊賞,微垂粉頰,不再顯示鋒芒,認真聽大太太和劉夫人閑談。

    閑談中總是有消息透出來,梅翰林比丁大老爺小了兩歲,趕不上年少便高中探花的丁棟,屢屢應試,直到六年前的大比恩科才中了三甲進士,外放天府四川某縣城做知縣,後因他恩師提攜,也趕巧縣城出了祥瑞,梅大人才能回京入翰林院,成為丁棟的下屬。劉夫人能言善辯,即便大太太對她始終有些疏遠冷淡,她也能說下去,丁柔對她有些佩服。

    方才丁敏出言嘲諷,她都沒拂袖而去,丁敏到底再恨什麼?賣友求榮?只聽劉夫人說起回京路上的趣事,因說的有趣,丁柔多了幾分心思,沿途的風土人情劉夫人說得條條是道,大太太略顯的親近些。

    「我們老爺好交友,談得來平輩倫交,回京路上遇見一位年輕的厚生從江南游學回京他年不過十八,中了舉人,明年大筆之年定會高中,可巧了他同我們老爺一個姓,這一路上我光聽著他們整日里談論經史子集」

    丁柔聽見淺淺的聲響,看向旁邊的丁敏,壓低聲音問道︰「三姐姐?」

    丁敏勉強笑了笑,「沒事,我沒事。」

    劉夫人不是媒婆當讓不會總是提起梅姓舉人的事兒,不過是借著他說沒梅翰林的品性忠厚交友廣闊,看重才學等等,從說起年輕的梅舉人的事後,丁敏臉便白了些,丁柔聽著這位梅舉人言行,耿直忠厚,不懂得變通,能在十八歲就高中舉人,才學不錯。曾有人說過明朝能中秀才相當于考入一流的大學。

    大秦取代明朝而立,科舉制度不曾用八股文,靈活多變許多,但也沒完全脫離千年的文化傳承,以古論今,也是從經史子集中出題,只是要求沒那麼變態死板。秀才不容易考取,舉人更是難上加難,多少讀書人熬白了頭也沒中舉,梅舉人

    「咳咳咳咳」

    丁敏咳嗽起來,大太太微微蹙眉,丁敏白著一張小臉,「女兒有些不舒服。」

    「你扶著她回房歇息。」大太太直接吩咐丁柔,「如她再不好,讓人來同我說,請大夫入府給她看看。」

    「是。」

    丁柔攙扶起丁敏,她的手臂又濕又涼,手里滿滿是冷汗,「三姐姐慢些。」大太太既然將丁敏交給丁柔,便是放心她的穩重,丁柔向大太太笑笑,扶著丁敏離去。

    屋外寒氣襲人,冷汗被涼氣一吹,丁敏打著哆嗦,因聽見梅舉人,丁敏想到前世,他是自己的丈夫,成親十余年,生養了一對兒女如果不是他輕信梅翰林,丈夫又怎麼會被關在天牢里她又怎麼會求助無門,蘭陵侯夫人丁柔讓她回家等消息,在等下去等來的會是查抄府邸干丁敏有幾分慶幸她不用受抄家的侮辱,只可惜自己的兒女婆婆是性子堅韌,會照顧好他們的兒女……

    「三姐姐。」

    丁敏身子一歪,身體的重量完全壓在丁柔身上,丁敏比丁柔重得多,丁柔注意腳下,猛然重量壓身,腳底下踉蹌,差一點將丁敏甩出去,穩住後扶住丁敏,「你……」

    她在哭,丁柔怔住了,丁敏在哭,嵐心,月茹上前,幫著丁柔扶著神情恍惚的丁敏,丁柔輕松了不少,簇簇的淚珠沿著臉頰滾過,丁柔看得出丁敏眼底流露的不舍,一絲悔恨。

    月茹給丁敏擦拭淚水,向丁柔歉意道︰「六小姐勿怪,三小姐是想起了傷心事,才會許是身子不舒坦。」

    「嗯。」

    丁柔也不多問護送丁敏回到繡樓,因上半月丁柔便搬去乘松園,原先的屋子便空了下來,丁敏回大太太,住進了丁柔原先的寬敞明亮的屋子,將丁柔不曾帶走的東西搬到廂房。

    同原先相比,鋪陳擺設更奢華些,隱隱透著幾許文雅,同樣是八寶閣,丁柔在是酸棗木的,而現在竟然是黃花梨,上面拜訪著一對白玉盤子,丁柔認出是前幾日丁大老爺賞給丁敏的,緣由就是丁大老爺壽宴上時丁敏不僅獻上了寓意步步高升的雙面繡小屏,還做了一首詩詞,贏得滿堂彩,丁柔記得作為大女婿的蘭陵侯趙鴻飛親臨賀壽,聽聞此詩詞,對丁敏刮目相看。

    知己知己?丁柔從白玉盤子上移開目光,蘭陵侯眼底知己之感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一直注意著丁敏的丁柔在旁邊看得很清楚,那首詩詞……丁敏兩世為人的話……那首詩詞不見得是誰寫的呢。

    哀婉動人,頗得婉約派詩詞的精髓,同壽宴的熱鬧有點不太符合,但丁敏成功的在蘭陵侯心里留下了印象,丁柔看向暖炕上的丁敏,該怎麼說她呢可憐可悲姐夫蘭陵侯趙鴻飛不是專情之人,蘭陵侯府富貴,但那一家子人不是一般人能應付得了的。

    丁敏顯然陷在回憶里,身軀不安的縮成一團,月茹為丁敏擦拭額頭的汗水,讓人弄的姜湯到現在還沒好,二等丫頭忙成一團,丁柔本想離去,但大太太等著她回信,起碼得等到丁敏無恙後才可離去。

    走到暖炕邊上,丁柔聽見丁敏小聲喃嚀,「是我的錯我錯信了她以為她……不會說」

    月茹湊上前去,「三小姐,您說什麼?錯信了誰?」

    「三姐姐說得胡話你也信?」丁柔推開了月茹,「看看姜湯好了沒?」

    「是,六小姐。」

    月茹不敢違背六小姐命令,丁敏突然抓住丁柔的手臂,睜大眼楮,哀求道︰「六妹妹……救救他幫幫我……幫幫我吧……」

    丁柔掐了丁敏人中,再讓她胡說下去,自己也沒個好處,被大太太知曉了,辛辛苦苦打下的根基都毀了,疼痛讓丁敏恢復了些,丁柔道︰「三姐姐是丁府三小姐,得母親看重,哪有能求到我頭上的?三姐姐太客氣了。」

    丁敏闔眼,拳頭扣緊,她還沒嫁給梅舉人,一切還不晚,丁敏後悔怎麼因劉夫人提起他就方寸大亂?今生不同了,她不再需要向丁柔搖尾乞憐,如果丁柔嫁了前生的他,是不是也有丁柔求自己那一日?

    丁敏再睜眼楮時,平靜了許多,虛弱的向丁柔笑笑︰「最近沒歇好,讓六妹妹跟著操心。」

    「無妨,三姐姐養好身子要緊。」

    丁敏無恙恢復了神智,丁柔輕描淡寫的安慰了兩句,丁柔有個天生的本事,感官比較敏銳,俗稱第六感比較強,誰對她是好意,誰在算計她,總是有所感覺,這項特長並未隨丁柔穿越消失,反倒比以前更強了一分,老天還是給了丁柔一點穿越女的待遇,感知比尋常敏銳。

    丁敏剛睜眼時丁柔變感覺一絲不同,不過丁敏總是在算計她,丁柔也不覺太奇怪,「三姐姐既然無恙,好好歇息吧,我去給母親送個信,省得母親惦記著三姐姐。」

    丁柔起身,輕笑︰「如果不是知道梅翰林的夫人,兒子還沒成年,還以為她是上門來說親的呢,滿口說著梅舉子,他才學再好能趕上二十二歲便高中探花的父親?」

    丁敏臉色一變,勉強應和︰「趕不上父親。」明年大比他落地了,並未高中,娶丁敏的時候也是舉子身份,再比後才中了進士,不知迎合恩師,本來進入翰林的機會白白錯過,去了都察院做了名小小的御史,後……

    「三姐姐是去年及笄的吧,母親定是不知將出色的三姐姐選誰為夫婿。」

    見丁敏臉色更加蒼白,丁柔笑意不改,丁敏敢算計她的話,這還是輕的,論年齡,丁敏你可耗不起了。丁柔轉身剛想出門,卻聽見有人滿口醉言侮語的指桑罵槐,「小蹄子,別以為跟了主子就張狂起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三小姐最看重的人小蹄子你那狐媚樣子兒給誰看?這可沒爺們憐惜你嵐心,我看應該叫小賤人,勾得柱子哥兒……」

    「嵐心,掌她的嘴。」

    丁柔站在房門口,「掌嘴。」滿屋子的丫頭發愣的看著丁柔,批里啪啦,耳光聲響,丁敏扶著月茹。

    「六妹妹……」

    丁柔回頭深幽的眸光掃了丁敏一眼,冷淡的道︰「嵐心是我的人,辱她便是辱我。」

    喝醉了翠煙被嵐心八九掌打得清醒了些,「三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六小姐打人了,奴婢再低賤是三小姐近前的丫頭,六小姐是不給您臉面,管到您屋里來了……哎呦呦,好疼好疼……」

    丁柔冷笑︰「看你這副癲狂樣兒,掌嘴都不能讓你長記性,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插了她去找周媽媽,打她一頓板子醒醒酒。」

    周媽媽擔著責罰奴婢的職責,最是鐵面無私,也是大太太信任的人,府里的丫頭沒有不怕她的,煙翠一旦去了周媽媽處,屁股準保開花,丁敏高聲道︰「六妹妹,你是要逼死我?」

  丁柔毫無懼色同丁敏相對,兩人第一次面對面的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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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威風

  “三姐姐身上虛弱,歇息幾日會好的,煙翠是個不分輕重的奴婢,得三姐姐的善意,便猖狂起來,如此下去如何得了?三姐姐沒聽見她滿嘴的混賬話?三姐姐雲英未嫁,身邊的丫頭滿嘴的污言穢語,讓外人聽去了,對您也不好,您即便寵著她,我和五姐姐還得顧著名聲。”。

  自從丁柔回府後,在丁敏面前很少顯露鋒芒,對丁敏有意無意的挑釁,大多是無視,丁敏沒想到因嵐心,丁柔會動了真火。丁敏示意月茹攙扶起自己,“六妹妹疼嵐心,和我疼煙翠是一樣的,煙翠心地不壞,是個忠的,行事仗義有義氣,我喜歡看重她這點,我便寵著她些,以後我管著煙翠,不讓她再胡說。”。

  柔弱的丁敏我見猶憐,身為姐姐如此對丁柔低聲下氣,如果丁柔不肯放過煙翠,囂張跋扈的名聲會傳遍整個丁府。雖然有大太太壓著,議論小姐遠比議論煙翠醉酒的人多。丁敏無力靠著月茹,此時她越是顯得虛弱,越襯得丁柔不敬姐姐,大太太一定會聽說今日的事兒,她如何都不會放心將丁柔嫁去蘭陵侯府,不怕大姐丁怡留下的人被得寵的丁柔收拾乾淨?

  記得前生丁柔尚未出嫁時,很忠厚老實,誰欺負到頭上都不敢出聲,除了侍奉大太太之外,不是在屋子裡刺繡就是抄寫孝經,就算大太太身邊得勢的媽媽都能逼得丁柔落淚,當初丁敏仗著太夫人的臉面,還給她做主來著,處處幫著她護著她,豈料她是有眼無珠,錯信了虛偽的丁柔。嫁去蘭陵侯府生了兒子後,丁柔全變了,慈愛,賢惠的名聲名揚京城,但是大姐留下來的人,被趕出了蘭陵侯府,最讓人佩服的是動手的不是丁柔,有侯府的太夫人,有侯爺,更有大太太。

  姐妹再見時,丁敏至今的都記得丁柔的改變,說一無二的性子,無人再敢冒犯她即便大太太對丁柔也是忌憚的,表現得很疼愛丁柔,以前說欺負丁柔的媽媽根本不用丁柔出聲,大太太會嚴肅的管教,丁敏直到重生後才明白丁柔是聰明的,一直都很聰明。

  丁敏眼睫沾著淚珠,“六妹妹,她是我跟前的丫頭,你放過她吧。”。

  丁敏這番唱念做打,丁柔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嵐心靠向丁柔,壓低聲音:“六小姐,也打過她了……”。

  “不行。”。

  丁柔冷冰冰的吐出不行兩個字,瞥見丁敏眉宇間的暗喜,丁柔順著她的心意道:“不是我不給三姐姐臉面,是煙翠今日太張狂了些,丁家家風嚴謹,她今日說胡話放過了,明日是不是別人也都學了她?母親為我們操碎了心,豈能為不長進的僕從憂心?沒規矩不成方圓,祖母,母親立下的規矩,凡是丁府的人都得遵守。”。

  丁敏抬頭見嚴謹的丁柔微微怔神,這話聽著很有道理討好了大太太,又能顯出丁柔的手段,丁敏再次感到眼前的丁柔不是前生,她已經完全猜不到丁柔的想法。

  丁柔不一樣了,與離開丁府時不同,同前生也不一樣……“六妹妹就不能慈悲些?”

  “慈悲善心也得分誰,什麼事兒,原本煙翠是三姐姐的大丫頭,如何處置她,按說當妹妹不能多嘴,只是今日……”。

  話語頓了頓,見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說話技巧很重要,丁柔繼續說:“她偏偏欺負到嵐心身上,我在莊子上養病時,多虧著嵐心伺候我安慰姨娘,煙翠辱罵嵐心,我豈能容得?況且三姐姐身子不好,屋裡的丫頭,不論是月茹,還是掃地打水的小丫頭,全都惦記著三姐姐,忙碌著,偏就煙翠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大放厥詞,她這樣輕狂的丫頭不給個教訓,明日還不得上房揭瓦?三姐姐,您心善,不忍處罰她,這事我來做,您只管安心養著便是”。

  丁柔環視四周的媽媽丫頭,無人敢同丁柔目光相碰,“你們都給我聽仔細了,好生照料三小姐要緊,誰再敢調皮惹事生非,煙翠便是下場。”。

  “帶她下去,二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誰敢尋私情,哼。”。

  “不敢,不敢。”。

  兩位粗使的媽媽插起煙翠,去責罰處領板子,煙翠傻了一樣,歇斯底裡的哭喊:“三小姐……救救命……”。

  “堵上她的嘴,驚猶了三姐姐養病,她罪加一等。”。

  煙翠的逐漸模糊,丁柔緊了緊斗篷,向丁敏笑道:“三姐姐身子弱,就別為不爭氣的煙翠煩心了,回去歇著,我得給母親回話,看三姐姐的樣子……”。

  丁敏一咬牙眼睛一翻暈了過去,月茹驚叫:“三小姐,三小姐。”。

  “別愣著了,扶著三姐姐上炕,我去同母親說,請大夫入府給三姐姐把脈。”。

  丁柔很無奈的嘆道:“三姐姐的身子也太弱了些,年下病折了壽元,倒是我的不是,總是病著,這壽元怕是……”。

  丁敏眼角一跳,如果被大太太認為體弱多病,怎麼可能會選她照顧大姐的兒女?蘭陵侯府也不會娶個體弱的小姐,蘭陵侯不能擔著克妻的名聲,原本是想讓人知道囂張的丁柔逼暈了姐姐的,丁敏剛一被扶上炕,便睜眼拽著要去見大太太的丁柔,也顧不得裝虛弱了。“為我這點小事不值得驚動母親,勞師動眾太麻煩。”。

  “這可不成,不讓大夫請脈,萬一三姐姐身子有事,我哪承擔得起?還是叫大夫的好。”。

  丁敏死死的拽住丁柔。“我方才是被煙翠那賤婢氣得,一口氣堵著,身子沒你看起來那般虛弱,養兩日就好了,外面風雪大,又是這個時辰,何必再折騰,鬧得府裡不得安寧呢。”。

  丁柔執意不從,丁敏是說了又說,頻頻表示她真的沒事,甚至還要下炕讓丁柔放心,丁柔這才按住了丁敏的肩膀,淡笑道:“我聽三姐姐的,明日身子不爽利的話,三姐姐一定要說,別什麼事都忍著瞞著,母親一定不會虧待咱們姐妹的。”。

  “您歇著,我去見母親說說三姐姐狀況,總不好讓她惦記著。……”

  丁柔領著嵐心離去,丁敏彷彿抽乾了渾身的力氣,癱軟在暖炕上,從再見丁柔開始,她就沒占過便宜,細想丁柔說話行事,丁敏有懷疑,她還是丁柔嗎?她彷彿從沒想過嫁去蘭陵侯府,丁敏後背冒著冷汗,難不成她也有自己的機緣?可丁柔表現出來的又不像,丁敏輾轉反側想不明白,丁柔到底怎麼了?

  去大太太屋裡的路上,嵐心不放心的道:“您何必為了奴婢讓三小姐記恨著,府裡誰不知道三小姐最寵煙翠。……”

  丁柔輕笑:“我也是最寵嵐心。”。

  六小姐哪都好,偏就愛調笑她,嵐心臉皮薄,每每都會被弄得面紅耳赤,六小姐每當這時候都會露出讚賞的目光,說什麼美人,美人。嵐心就不明白了,她皮囊再好,也沒六小姐吸引人,就如同六小姐叫自己讀書識字時說過的,紅顏再好總有老去的一日,腹有詩書氣自華,六小姐經常這麼說,才色雙全才是紅顏美人。

  丁柔握住嵐心的手,安慰般的拍了拍,更像是占便宜,道:“到底是姐妹一場,如果今日能讓她想明白算是全了姐妹情誼,嵐心啊,與人為善,也得分人,丁敏想得太多,被……”。

  被前生束縛住了,丁柔語氣一變,“煙翠粗俗被三姐姐寵得不知輕重,哪趕得上我們嵐心?”。

  “六小姐,奴婢……奴婢……”。

  說了再多,以六小姐的性子,不是為她的話,絕對不會出手懲罰煙翠,是讓府裡的人都知道,她是六小姐最喜歡的丫頭,誰敢欺辱嵐心,丁柔不會眼看著嵐心吃虧。

  “大太太不會說六小姐?。”

  丁柔自信的笑笑,“娘說過,大太太養大庶女不是為了作踐,我是丫頭養的,可也姓丁,是丁府的小姐,精明些懂事些,母親也會有衡量,起碼不會白瞎了我這份聰慧,母親用得上,丁家也用得上,何為家族?何為世家?一個人渾身是鐵,能打幾顆釘?才學再高,無姻親裙帶幫襯著,也施展不開。”。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是得道的人非要提拔姻親好友,而是他需要幫襯,他也只會信任自己人。

  古代宗族有時比忠君還重要,家族若想興盛,是靠所有人努力,光靠著嫡子嫡女撐場面,宗族不過是外強中乾,毫無根基底蘊。大太太是聰明人,籠絡住聰慧的庶女,也好為丁家聯姻,女兒蠢的,為了名聲配個一般的人家罷了,萬一有個懂事明理的,親事上會考量一番,出嫁女攏住了夫家,對仕途正處在上升期的丁大老爺是助力,隨便婚配庶女,不管是瘸子,傻子,或者為了銀子,當家夫人的名聲壞了,誰敢同這樣的夫人相交?

  對丈夫的名聲也是有影響的,虎毒尚且不食子,親生女兒都能待價而沽,違背了千百年的禮儀道德,德行有虧,上峰豈會重用?

  “六小姐丁柔。”在丁柔和嵐心走過後,傳出一聲低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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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5: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試探

  丁柔回到大太太屋裡,梅翰林的夫人正巧出門離府,丁柔屈膝:“您好走……”,大太太親自送她,命身邊的大丫頭喚做胭脂的相送,梅夫人毫無被冷落的惱怒,笑盈盈的還問起丁敏的狀況,唏噓了一陣方離去。

  大太太不大喜歡梅翰林的夫人,或者是不大中意梅翰林。丁柔邁步去去見大太太時,在門口丫頭笑著攔住了,“六小姐,李媽媽同太太有話說,太太讓您稍等一會。”。

  這時候有話說,不是說梅夫人便是說她,丁柔恬淡的一笑,“好……”察覺到嵐心擔憂的目光,丁柔自信的笑笑,過了一會,就見李媽媽親自挑開門簾,“太太叫六小姐。”。

  丁柔點頭進去,大太太斜躺在百花不落地暗墊子上,重新換了一身半日的軟緞銀絲襖,一條邊棉布裙子,頭上的收拾大多除去,帶著暗紅色額抹,小丫頭手持美人捶跪在踏板上捶腿,同方才會客時端莊高雅相比,此時松乏自在許多。

  “母親。”。

  丁柔彎了彎膝蓋,站在了大太太身邊,大太太身子挪了挪,“坐吧。”。

  “是。”。

  如果換成丁敏,一定會代替小丫頭伺候大太太,丁柔乖巧坐在炕上,大太太不出聲,她也不答話,任由大太太似有似無的目光打量著,丁柔也不會顯得侷促不安,平時該如何,現在就如何。

  一刻鐘後,大太太屋子裡的落地鐘定准點報時,丁柔眼瞼輕微的一顫,落地鐘帶著鳥鳴,太祖帝后是不是帶著百科全書穿越的?等到鳥鳴聲消失,丁柔聽見問話:“你看梅翰林的夫人如何?”。

  大太太不提丁柔做主懲罰了煙翠的事兒,反倒問起了梅夫人,是因煙翠或者丁敏不值得一提?還是重要放在後面再問?丁柔一瞬轉過許多念頭,以多日觀察大太太不是因庶女拌嘴相爭,便方寸大亂的人,府裡的一切事情沒什麼能瞞得過她。

  丁柔仔細的斟酌話語,“女兒看梅夫人八面玲瓏,擅於與人相交,說話行事顯得很親近,遇見尷尬之處,也有法子回轉,即便受些冷遇也看不出不快。”

  “說重點。”。

  “是。”。

  丁柔抬眸飛快的掃過大太太,見她端起炕桌上的茶盞,寬著茶葉,丁柔知道這是考驗,考驗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懂事太蠢的庶女只能當棋子用,但是太聰明的庶女同樣不成,丁柔同丁姝只差了半年,壓嫡女一頭是找死,大太太有的是辦法讓擺弄她。

  “女兒以為梅夫人最好的一點,是臉皮厚,沾上了甩不掉。”……”噗。”。

  大太太咳嗽起來,丁柔笑著接過她手裡的茶盞,放在炕桌上。”母親順順氣。”。

  “你這丫頭這張嘴不饒人兒……”大太太笑罵丁柔,“好在沒外人,被人聽了去,可如何得了?”。

  丁柔額頭被戳了一下,不疼,足以表示大太太對丁柔的親昵,話不能光聽表面,最重要是其中的內涵,丁柔笑盈盈的道:“在母親屋裡哪會有外人?”。

  大太太脣邊的笑紋越深了此,“就這些?”。

  丁柔道:“女兒眼皮子淺只能看出這些來。

  多餘的話,她也不敢同大太太說,梅翰林的夫人心思細膩,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只要聞到一點血腥便會想盡辦法套話,她不是可推心置腹之人,梅翰林能從縣令到翰林,其中必定是有緣故絕不僅僅是因座師提攜,所轄之地出了祥瑞翰林院在天下人眼中可是好地方,雖然熬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入閣,或者得皇上信任,但進了翰林院就有機會。

  大太太見純然的丁柔,看不出一點的異樣隱瞞,嘆道:“你能想到這一點很不錯了,方才這話我問過妹兒,你猜她說什麼?。”又是考驗?丁柔想著丁姝的性情,不回答是不成的,在一起相處的姐妹,性情上會了解些,此時不說話,會引起大太太的疑心,丁柔學著丁姝的聲音。”母親,我不喜歡梅翰林夫人。”。

  大太太拍著丁柔的手,“好,好,六丫頭,惹質蘭心。”。

  “五姐姐天真浪漫,是善是惡,分辨更為敏銳。”。

  “姝兒就這點好處,趕不上你聰慧懂事。”。

  大太太眉眼含笑,對丁姝也認命了,丁姝只要分清善惡坐得穩當家夫人就成,大太沒沒指望丁姝像大女兒,也不想她像丁柔,聰慧懂事,察言觀色不是天生的,是練出來的,其中的苦楚不足同外人說。

  丁柔笑了笑,“我很羨慕五姐姐的敏銳。”。

  丁柔也不是鐵人,總是滿身武裝的衝在最前面,她也會覺得累,也想讓人護著,棲息在人胸口,總是緊繃著神經,步步算計,她也會厭煩,但此刻她不能不算,許是的等到選好了夫婿,嫁人會輕鬆些。不算計,命運就得被人擺布,比起辛勞,丁柔更不喜歡被人擺布,爭也要爭出一分自由來,我命由我不由人,不是光喊口號就成的,點點滴滴的滲透改變,才可光明正大的走出丁府。

  “姝兒被我寵壞了,往後你得多提點她。”。

  丁柔哪敢答應,提點丁姝一句,大太太定是會惱怒的,笑盈盈道:“是五姐姐提點我才對。”。

  大太太眼裡閃過一絲讚賞,李媽媽此時進門,屈膝道:,“回太太,煙翠罰過了,方才三小姐讓人扶著煙翠回去……”我不是說將煙翠送出去養病嗎?”。

  見大太太眉宇間的不悅,李媽媽忙解釋道:“三小姐親自來了,說她如何離不得煙翠,老奴一想煙翠的父兄都不成器,娘又是個嘴碎的,煙翠被送出去,指不定就一時想不開尋了短,太太宅心仁厚也不忍見煙翠落難,三小姐又是苦求,說一定管教好煙翠,老奴心一軟,留下了煙翠,太太恕罪。”。

  “算了,左右是個不懂規矩的小蹄子,既然敏兒親自去了,又下了保證,教訓也給了,此事……”。

  大太太瞟了丁柔一眼,丁柔忙恭謹的道:“一切唯母親做主,女兒是瞧不上煙翠輕狂樣兒,再加上污言穢語得辱罵嵐心,絲毫不顧身子有恙的三姐姐,我氣不過,才代替三姐姐罰了煙翠。”

  大太太不在意的嗯了一聲。”左右是個丫頭,罰了便罰了,敏兒心腸軟了此,我成全她這份善待丫頭的心意。”

  大太太抿了抿鬢角,丁柔後背繃緊,大太太手也不是乾淨的,漠視人命,她做得習慣,左右不過是個丫頭,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丁柔看著李媽媽伺候大太太用茶,恭順的李媽媽在府裡甚是有地位,對大太太忠心耿耿,會因丁敏幾句苦求就違背大太太命令?方才大太太眼中劃過的厲色不是對卑賤的煙翠,而是丁敏……

  不對,被丁敏寵著的煙翠是留在她身邊的定時炸彈,大太太定是暗示過李媽媽,萬一丁敏來求情,就放過煙翠。放在丁敏身邊的人,不見得是大太太的人才有用,煙翠同樣是顆好棋子。

  丁柔越想越覺得慈眉善目的大太太深不可測,在太夫人面前溫良恭順,雖然有智慧有謀略,但顯得敦厚些,如今看來,大太太絕非等閒人可比,丁敏絕對算不過大太太,如果前生推測正確的話,丁柔又是何等的聰慧?在太太眼底下步步算計,最終徹底擺脫大太太擺布。

  丁柔很佩服她,只可惜今生她尚未來得及綻放,被丁敏挑唆歪了,如此推斷,丁敏重生的日子一定不短,應該是丁柔心智尚未成熟時便重回過去了。

  丁柔陪著大太太說了幾句話,起身告退,大太太道:“新配好的人蔘丸子你給太夫人帶回去。”。

  “是,母親。”。

  丁柔捧著人蔘丸子離開,李媽媽輕聲問道:“主子,六小姐如何?”。

  “很好……”大太太勾起嘴角,“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通的,柳氏是個有後福的,最近兩月怡兒身子好轉了些,全靠了丁柔,這事我記著。”。

  “看光景再過一個多月,大小姐就臨盆了。”。

  “是啊,明日我去寺廟上香,你多準備些布施銀子,怡兒一定得平安……”

  “大小姐是有福氣的。”。

  李媽媽安慰大太太,能得主子一句很好的評價,六小姐將來不會差了。主子是心狠,但卻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六小姐幫了大小姐忙,主子永遠會記得,娘家侄女總是說起六小姐的好處,李媽媽轉瞬有了決定,不妨讓她跟著六小姐,六小姐今日能護著嵐心,只要忠心,六小姐不會虧待身邊的人,李媽媽沒兒沒女一輩子,只有一個侄女,盼著她過得好,跟對主子。

  回到承松園,丁柔脫去半日的斗篷,先回自己屋裡冷靜冷靜,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思緒有些凌亂,沒精力應對太夫人,一個兩個都是人精兒,丁柔捂著額頭,怎麼就掉到這裡?就不能多些蠢人兒?小說裡描寫的大家主母不都是挺極品的嗎?怎麼輪到她了,不僅是庶女不說,少用點心思都不成,這日子過得精彩……”六小姐,太夫人讓奴婢給您送兩件大髦。”。

  丁柔嘆了口氣,又來事了,太夫人給的大髦,她敢穿出去顯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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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攤牌

  文麗笑盈盈捧著兩件流光水大髦進門,放在丁柔眼前,一件猩猩紅,寶石釦子,一件月白色銀狐狸毛皮,珍珠釦子,不僅外面的皮子好,裡子用是柔軟的錦緞,拿出任意一件來,價值不菲。

  文麗道:“太夫人去年得得尚好皮子,後讓錦繡坊的師傅做了兩件,方才太夫人醒了聽說您去給大太太請安,想著您穿得單薄,命奴婢將大髦找出給您送來。”。

  丁柔輕撫大髦,這得大多少的狐狸等野生動物才能做得出?文麗見丁柔,繼續笑道:“太夫人說六小姐哪都好,偏就太見外,您可是太夫人的親孫女,又孝順懂事,太夫人疼您些,您儘管安心收著,太客氣了太夫人也會不悅的。”。

  文麗不僅送來來的大髦,手爐也送了兩個,都是玉石做成的,一匣子珍珠墜角,一套翡翠頭面,占據了半邊暖炕,丁柔見過世面,但珍珠翡翠,華服美飾擺在面前,她是女人,哪會不心動?

  “祖母是。”丁柔念頭轉過,“是打算出門?……”

  文麗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過兩日,太夫人應邀去陳大人府上,他同陳府太夫人是多年的老姐妹了。”。

  “陳大人?是吏部侍郎陳大人?”。

  “是。”

  丁柔漾出一絲笑意,“回去同祖母說,我一會親自去叩謝她。”。

  “是。”

  文麗屈膝離去,返回太夫人身邊,捻著佛珠的太夫人問道:“她收下了?”。

  “您給的賞賜,六小姐焉能不收?奴婢瞧著六小姐很喜歡,說是親自向您磕頭,奴婢估摸著收斂好東西便會過來的。”。

  太夫人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向後靠去,“她什麼話沒說沒問?……”

  “六小姐問起了您是不是打算出門?奴婢照實說了,按理說六小姐應該不知道的。”。

  此時太夫人嘴角才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六丫頭精著呢。”。

  丁柔收下了,她會不會被這此外物迷住?如果一會來諂媚討好,太夫人會覺失望。身居她這位置,更為看孝心,太夫人要強了一輩子,不希望她臨老時再養個為因富貴孝順她的孫女。丁柔聰慧過人,風華內斂,卻能偶漏崢嶸,是塊美玉、太夫人有心雕琢,才會頻頻試探……”六小姐,您都看了好半晌了,是不是收起來?還是給五小姐送去些?”。

  嵐心對擺弄時而擺弄首飾,時而輕撫大髦的丁柔問道見丁柔將翡翠十八子手串帶到手腕上,顆顆碧玉的珠子很襯丁柔,“六小姐帶著手串好看,留下吧。”。

  丁柔將胳膊抬高,水潤泛著銀光的翡翠手串是在現代價值百萬以上,後來她富貴了,首飾雖然多,但價值上遠比上太夫人隨手賞的,大秦翡翠不像後世值錢,但這套翡翠頭面做工精緻足以彌補不是玉的缺陷……”好看嗎?”。

  “好看。”。

  嵐心道:“文麗姐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您對太夫人太客氣了。”。

  丁柔褪下手串,輕笑道:“是太客氣了。”。

  “那都留下?。”嵐心試探的問道,見丁柔盈盈目光裡,道:“奴婢不是貪財,是為六小姐委屈。”。

  “委屈?我委屈什麼?錦衣玉食,有人伺候的日子,還委屈?。”丁柔笑著反駁,嵐心心疼六小姐回到丁府後步步小心謹慎,再難見到在莊子上自信的六小姐“您就是委屈了。”。

  丁柔拉住嵐心,見她淚眼盈盈的樣子,搖頭道:“你還記得給五姐姐送去,我往常說得話你記住了,嵐心你今日忘了一點五姐姐並不缺這些,母親給的,祖母賞的,比這些多而且貴重。”。

  送去了反倒會有麻煩,嵐心看出丁柔是不準備收下,丁柔緊皺眉頭思索,嵐心道:“收也不是,送也不是,太夫人這哪是賞賜?……”是添亂來著,丁柔眉間松緩開,鬱悶盡去,“我有打算在出嫁前陪伴孝祖母,可隔三差五的試探,我實在是有些膩歪,不願再費心思,不能總是被動等著祖母出招。”。

  丁柔從炕士起身,“走,去見祖母。”。

  “這此東西?”。

  “先放著。”。

  既然太夫人隨便就能拿出這些來,是個有錢的主兒,在意的不是這些富貴耀眼的東西,丁柔是不是真心孝順,不想用富貴買來孝順,陪了她一個多月,太夫人還在試探,丁柔厭煩了,她是想要藉著太夫人謀得將來自主,但也不是非太夫人不可。總是時不時的試探,隔著心思,再真誠的真心都能被她想歪了,這般相處下去也沒意思,丁柔還不如離開,再想別的法子。

  這世上就沒有純然真心,誰能說自己沒有一絲雜念?丁柔來到太夫人房中,守在門口的小丫頭進屋通傳,文麗親自迎出來,見丁柔已往尋常的衣著,害死那件半日的披風,屈膝道:“太夫人請六小姐進去。”。

  丁柔笑著點頭,解開披風,向太夫人歇息的東屋走去,走過八寶閣,掩開棉布簾子,太夫人坐在暖炕上,炕桌放著一盞罩紗燈,一本經書,太夫人翻看經書,捻動手腕處的檀木佛珠。

  丁柔先看了看太夫人的臉色,建康紅潤,精神狀態也不錯,“噗通,一聲丁柔跪在暖炕前鋪著的羊毛地毯上,鬆軟的地毯也不覺得咯得慌,太夫人知道丁柔進門,是來叩謝賞賜,雖然一直看經書,對丁柔有一份在意,突然見丁柔跪下,目光從經書上移開,說道:“你做什麼行此大禮?我疼你憐惜你,賞了些穿戴,原本是我嫁妝,將來是要分給你們的,六丫頭,快起來。”。

  跟進來的文麗有太夫人暗示,打算上前攙扶丁柔起身,丁柔搖頭制止了文麗,抬眸同太夫人對視,“祖母不喜孫女的話,大可不必留孫女在跟前伺候。”。

  丁柔此舉超乎人老成精的太夫人意料之外,太夫人撂下臉,“你說什麼?”。

  在太夫人打量下,丁柔不躲不閃,不慌不忙,鎮定的重複問道:“祖母可喜歡我?”。

  “不疼你,喜歡你,我會給你……”。

  太夫人在丁柔盈盈水目下停口,咽下了後半句話,丁柔眼眶有些微紅,她很少哭,一直是堅強的,但丁柔不是不會哭,原本她看不上動不動就流淚的女人,有句話說都好,眼淚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丁柔聽後付之一笑,不懂其中的深意,經歷現代的事後,丁柔反思過後,才明白眼淚的重要。

  丁柔有算計,但對太夫人不能說沒有真心,真心不見得就能換來真心,丁柔抽泣,摸了摸眼角,“您明明曉得孫女的庶出身份,還總是賞一些孫女無法穿戴的首飾衣物,您是打算亂了綱常倫理?亂了府裡的規矩?太祖皇后曾下明旨意,除非生母早逝,嫡母疼愛庶出乎女才可記在嫡母名下,否則庶女永遠都是庶女。”。

  太夫人無力的嘆了口氣,心思被戳破了她本應當惱怒的,可看丁柔軟弱含淚的模樣,她心疼得緊,往常說什麼丁柔一直是笑盈盈,再難也都帶著笑,笑著陪自己念經,笑著聽自己嘮叨,笑著照料自己起居,有時她心情不悅,丁柔笑著寬慰,太夫人從丁柔回府後,就沒見過她淚眼朦朧,“六丫頭,我”。

  丁柔倔強仰著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孫女知道自己身份,從不妄想如大姐姐,五姐姐那般,孫女陪伴祖母,一是聆聽祖母教誨,二是為祖母盡孝,雖然孫女也有些心思,但對祖母從不曾有任何壞心,您何必總是為難孫女?”。

  一個多月觀察,丁柔摸清幾分太夫人的脾性,今日才敢攤牌,不僅杜絕頻頻的試探,還可讓太夫人心疼,是真真正正的愧疚心疼。

  太夫人拽起丁柔,第一次將丁柔摟進懷裡,“六丫頭,不哭,不哭,祖母疼你的。”。

  拍著丁柔後背,太夫人滿眼的疼惜,庶女不易,還如此試探她,大兒媳什麼性子手段,太夫人看得明白,丁柔不能行錯一步,旁邊還有個時刻找她彆扭的丁敏,丁柔太不容易了……“我也是普通女子,看著好東西也想要,您知不知道我每次都忍得很辛苦?。”丁柔紅著眼睛,從太夫人懷裡冒頭,委屈般的撅嘴,“知道您好東西多,也不能總是考驗我的定力,紅塵中人七情六慾,我都有的。”。

  丁柔略帶抱怨的話語,說了她是普通人,想要穿得好戴得好,也想過光芒萬丈,也會嫉妒嫡出小姐,世人有的她都有,但她唯一好的一點是知道本分,不會藉著太夫人疼愛,亂了嫡庶規矩,擾亂丁府秩序,太夫人從沒被孫女責怪過,也沒誰敢在她懷裡放肆,又沒養過女兒,只覺的身軀似麻花般扭捏的丁柔,讓人疼惜得緊……“喜歡就留下,誰像你這般心思重?你母親心裡有數,妹兒好東西比你多,且性子純良,不在意你得那點穿戴,也不像你鬼心思一堆。”。“就因五姐姐對我好,我更不能讓她沒臉,我們是姐妹,都是丁府的小姐。”

  丁柔趁此機會表明心意,她將丁姝當成姐妹看,太夫人緊了緊手臂。“東西你留下,你既然知道是丁府的小姐,是我的孫女,穿戴上就不能短了誰去,一會讓文麗給她們也都送穿戴過去。”。“讓祖母破費了。”。

  丁柔靠在祖母懷裡,她也可以歇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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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5: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秘聞

  前世丁柔母親軟弱,她撐起整個家,孝順母親,照料妹妹。今生丁柔將柳氏當做母親,雖然柳氏在盡力保護她,但大多的事情幫不上忙,照樣得靠丁柔一人,丁柔從未享受過被人護著的滋味,也從未軟弱的趴在別人懷裡。

  “我年歲大了,打算要個可心的丫頭在跟前。”太夫人輕撫丁柔額前的劉海,“我一輩子沒養過女兒,怕把你寵壞了。”

  丁柔向太夫人懷裡信任般的靠了靠,輕輕的嗯了一聲,懶得再多說什麼,享受起這一刻的靜謐。太夫人眼角含笑,心知丁柔很難被寵壞,她的主意多且堅定,太夫人寵她給她的穿戴首飾,不是她最想要要的,自在不被嫡母隨意擺布命運,選個好男人嫁了,才是丁柔所求。

  多日的相處下來,太夫人有些為難該給丁柔選個什麼樣的夫婿?太老實耿直了,不成,太精明了也不成,因丁柔的庶出身份,勛貴主母是做不得的,可惜了她這份穩重聰慧。

  太祖皇后因隱王之亂,將嫡庶劃分的更為嚴格,無論多得寵,多有才學的庶出子女,除非生母早逝,嫡母兒女不多,才會記在嫡母名下。不像以前的規定,所有子女都在嫡母名下。

  雖然同樣稱呼母親,但在族譜上記載是妾柳氏生女——丁柔。除非在丁柔及笄上族譜前,柳氏病逝,才有可能藉著太夫人的名義,將丁柔記成大太太的女兒。

  柳氏萬事不擾,不爭不搶的,丁柔又很孝順,回府後很少有生病,身體比以前要好。雖然不太得寵,但在眾多姨娘中,柳氏地位很穩固,不是最受冷落的人,每個月也輪上一次服侍丁大老爺,柳氏緊跟大太太,有在太夫人面前得寵的丁柔,倒也沒什麼不長眼色的人欺負她,柳氏只盼著丁柔能有個好姻緣,此生便了無遺憾。

  膩歪了好一會,丁柔從太夫人懷裡爬出來,將碎發攏到耳後,從未撒嬌的丁柔滿臉羞得通紅,三十好幾的心智還在太夫人懷裡撒嬌,暗自唾棄自己,尷尬的向旁邊挪了挪身子,垂著腦袋,“祖母,我餓了。”

  太夫人笑著吩咐:“擺晚膳,我同六丫頭一起用。”

  “是。”

  文麗領著小丫頭擺晚膳,四冷四熱,四葷四素,一碗按照魚丸子湯,飯香撲鼻,菜色食譜早安排好的,裡面鵝肝是丁柔最喜歡的一道菜,不應放在晚膳裡,是後來才改的,丁柔抬眼,向太夫人感激的一瞥,淨手後,默默用膳,鵝肝被丁柔消滅了大半盤

  太夫人嘴角上揚,以前丁柔跟個大人似的,不肯多說一句,不肯多行一步,以為她是少了活潑,今日看來,丁柔也有些小性子,這才像是豆蔻少女,太夫人看著更覺歡喜些。

  用過膳後,太夫人對文麗道:“明日再做一次鵝肝,我愛吃。”

  文麗為太夫人遞上膳後茶水,屈膝清脆的道:“是,六小姐明日會同您一起用?”

  “嗯,陪著祖母用膳。”

  丁柔臉上再難見方才的靦腆害羞,恢復往日的從容,嘴角微微翹起,梨渦含著一抹暖人的笑意,“同祖母一樣,我也喜歡吃,鵝肝做得很地道。”

  反倒讓文麗愣住了,太夫人看著浮著的茶葉,“後陪我去趟陳府。”

  “是,祖母。”

  丁柔正色的應了,一向不愛出門的太夫人主動去吏部侍郎陳大人府上,不光是為了見老朋友,丁大老爺高升,太夫人再難深居簡出,官場上的裙帶姻親之外,還有同年,故友。

  丁府老太爺致仕前是帝師,不便外出,有些以前的關係網只能靠太夫人維持聯繫,並逐漸的交給長子丁棟,做當家太太的不僅僅是主持中饋,教養兒女,在丈夫不方便出面時,太太的最用更大些,閒聊拜訪能拉近彼此的距離,討得上峰太太的歡喜,對丈夫的仕途大有益處。

  精明的太太還能從閒談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今日來拜訪的梅翰林夫人便有有心結好大太太,只不過大太太沒看上她罷了。太夫人命文麗再取了幾件大髦,首飾,平均分給兩房的孫女,等到文麗走後,太夫人噙著笑問道:“滿意了?”

  丁柔笑道:“是祖母疼愛姐妹們,她們一定能感到祖母的慈心。”

  “你喲。”太夫人戳了戳丁柔的額頭,斂住臉上的笑意,向後靠了靠,手臂搭在丁柔肩頭,”你且記得女子該軟該媚的不能強撐著,多少巾幗英雄不懂此道,給了柔弱美人可趁之機,遠得不說,太祖皇后為了太祖皇帝能順利的逃過朱元璋設下的陷阱,親自帶人引開追兵,受了重傷,在鄉間冒充農婦養病了一年有餘,直等到太祖皇帝打敗朱元璋後,才被接回,可那時一統南方的太祖皇帝已經忘了當初的誓言,身邊有美妾伺候侍寢,驅趕大元後,定都燕京,大封功臣之後,太祖皇帝便迫不及待的冊天下第一美人立為皇貴妃,寵愛隱王,太祖皇后獨守中宮,多番的辛勞比不上皇貴妃的幾滴眼淚,滿含情意的一瞥。“

  丁柔第一次聽太夫人說起太祖帝后的往事,聽得極為認真,妻子跟著他受苦受難,造反爭奪天下時,隨時都會喪命,等到功成名就了,卻寵愛皇貴妃,以為被封為皇后的妻子便不會難受委屈?憑什麼熬過困難危險後,該享福了就得獨守空房?看著丈夫寵愛別的女人。

  丁柔為太夫人按摩肩膀,“後來呢?”

  “你很想知道?”太夫人眉梢微挑,丁柔不欲隱瞞,“孫女敬仰太祖皇后。”

  “皇貴妃恃寵而驕,給隱王求得最大最富庶的封地,太祖皇后忍了,隨後因一言不合,皇貴妃同當時的太子妃爭吵,太子妃當時身懷六甲被太祖皇帝罰跪,最終小產生生的滑落了男胎兒,傷了身子,太醫斷定再難有身孕,太子妃是為了太子,因此當今皇后雖然無子,但後位穩固,皇上雖然后.宮嬪妃很多,但無一人能威脅皇后之位。”

  “太祖皇后忍了?”

  “沒有。”

  太夫人打開炕上的櫃子,從裡面取出一個木盒子,鄭重的交給丁柔,“裡面放著殘卷手札,有些記載了當年的秘聞,太祖皇后去世前,焚毀手記,並將許多記載她同太祖皇帝的書籍燒毀,世人再難當初的事兒,只記得太祖帝后因撞天婚結緣,豈不知最後太祖皇帝是被……不說了,男人都一個樣子。”

  丁柔捧著木盒子,“我會好好保存。”

  太夫人按住丁柔的手,“太祖皇后說過,女人不為難女人,太祖皇帝忘了以前的海誓山盟,沒有皇貴妃也會有別人,你可認同這句話?”

  丁柔點頭,“大漢開國皇后呂皇后對付戚夫人的太狠了些,最可惱可恨的是漢高祖。“

  太夫人嘆道:“當時那場血雨腥風的隱王之亂,京城勛貴折損大半,有人謾罵太祖皇后天下第一毒婦,我記得她只是輕笑,說出順昌逆亡,一句簡單的都殺了的懿旨,朝中官員人人自危,菜市口彌漫的血氣一月未散。沒當初的信陽王妃助陣,太祖皇后很很難做到。”

  “盒子裡裝得是殘本,是老爺不忍太祖皇后手札被毀,偷偷留下的,我看了大半輩子,有些話始終猜不透,今日將手札給了你。”

  太夫人摸了摸丁柔的臉頰,“信陽王太妃是唯一知道當年事兒的人,她是太祖皇后的入室弟子,也有人說她為太祖皇后之女,往後你萬一有機會遇見信陽王太妃,不可當她面提起太祖皇后,知道嗎?”。

  “孫女沒什麼機會遇見信陽王太妃。“

  丁柔抱緊了盒子,目光彷彿能穿透時空,看見高坐在鳳座上的太祖皇后,輕描淡寫誅殺盡不服從之人,在她身邊站著得應該是信陽王太妃,同樣巾幗不讓須眉的傑出女子。以丁柔如今的身份,很難見到信陽王太妃。

  “往後的事兒誰說得準?蘭陵侯府太夫人去了信陽王府,聽說見到了信陽王太妃,半月前信陽王太妃入宮面見萬歲後,信陽王太妃不再深居簡出,念經禮佛,有時會出門赴約,沒準哪一日,你能見太妃。“

  樹欲靜而風不止,諸皇子儲位相爭,會因信陽王太妃外出赴約而越發的激烈,是因丁敏給蘭陵侯太夫人寫的?那篇疑似金大俠九陰真經的到底有何用處?

  丁柔可不信武俠小說裡描寫的武功會現世,那篇一定是太祖帝后留下的,是惡作劇?丁柔有些想不明白,心不在焉的陪著太夫人說了幾句,伺候她安寢後,丁柔迫不及待的捧著盒子離去。

  在丁柔走後,太夫人睜開眼兒,輕輕嘆息一聲,將太祖皇后手札給丁柔不是一時興起,她遍觀幾個孫女,只有丁柔合適。被子向上拉了一下,太夫人重新闔眼,丁柔應當從裡面學到點什麼,可惜了庶出的身份決定丁柔的命運,如果是嫡出或者記在大兒媳名下,丁柔將來怕是……太夫人睡熟,而丁柔房中的蠟燭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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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舊事

  丁柔屋子裡的燭光亮了一夜,清晨時嵐心雅菊進來時。丁柔後背靠著椅子,手中拿著明顯被火燒過的殘卷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

  一夜功夫丁柔的眸纏繞著血絲,臉色也有些發白,透著熬夜後的倦怠。

  雅菊和嵐心都是大丫頭,雅菊以前還伺候過柳姨娘,又是大太太賞給丁柔的,地位比從掃地丫頭直接提拔起來的嵐心要高得多。可嵐心不離不棄的跟著丁柔,論起親疏遠近,雅菊趕不上嵐心。丁柔對嵐心是親近,對雅菊侍中帶著一絲的戒備,她如果想得到丁柔的信任,還得看往後的表現。

  雅菊很知分寸,從不同嵐心相爭,或者過分的親近丁柔,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兒,丁柔不由得對雅菊高看一眼。摘掉燈罩,掐滅將要燃盡的紅燭,雅菊勸道:“六小姐仔細身子。”

  嵐心純善,本不是囂張的人,感念丁柔對她的善意,心裡裝的都是六小姐,同雅菊相處得也不錯,互相謙讓知曉分寸,少此勾心鬥角的算計,根本吵不起來。丁柔教導她認識幾個字,也被丁柔私下了調教過,她知道丁柔步步走得不容易,更不會讓丁柔為小事煩心。

  “六小姐,您再熬夜,奴婢說不得告訴柳姨娘去。”

  丁柔抬眸看著面前撅嘴得嵐心,拍了拍臉頰,“準備涼水,我清醒清醒再說。”

  “奴婢不是說笑的。”

  嵐心了解丁柔,昨日熬夜,今日沒看完殘卷,她還會熬著,況且丁柔要強,不願讓身邊人感覺虛弱倦怠,會表現的很精神,她今日得陪著太夫人,一旦有空的話,丁柔首先想到得是繼續看殘卷,不會想著歇著。

  “文麗姐姐說了,明日您得陪著太夫人出門,讓奴婢準備穿戴,您精神不濟,太夫人也會擔心,因您耽擱了行程怎麼好?”

  “好了,嵐心,我記得了。”

  丁柔將殘卷收好,熟手拿起毛筆,在嵐心的鼻尖點了點,“就你話多,不許同姨娘說起。”

  嵐心不顧鼻尖有了黑墨點,“六小姐不僅得記下。還得答應奴婢,否則奴婢就去找柳姨娘來。”

  雅菊讓小丫頭捧著銅盆,伺候丁柔梳洗,見嵐心的嬌憨之態,眼底劃過一絲羨慕,不僅是因嵐心長得好,更因為丁柔對嵐心的親昵信任,丁柔點頭後,嵐心燦爛的一笑,雅菊徹底怔住了,她以前知道嵐心長得好,今日才發覺嵐心的美貌在府裡。雅菊偷瞄起用清水洗臉的丁柔,她將如此美艷丫頭留毫無防備的留在身邊?

  “雅菊,你來給我梳頭。”

  “是。”

  丁柔坐在楠木的梳妝檯前,鴨蛋形狀的鏡子印著她和雅菊,從雅菊眉間,可看出她的疑惑,丁柔又看了看整理被辱的嵐心,輕聲道:“容貌是父母給的,嵐心是個有志氣的,我曾經答應過她不為妾,不為繼室,做嫡妻原配。”

  雅菊梳頭的動作頓了頓,同樣聲音很低:“不是奴婢多嘴,嵐心長成那樣,萬一哪日改變了想法呢。”

  丁柔脣邊含笑”抽出首飾盒,挑了跟答子,遞給身後的雅菊,“梳理個簡單的便好”今日不出門。”

  “是。”

  雅菊動作麻利的挽了個寰,插上白玉答子”又挑了一對玉、石耳環為丁柔帶上,試探問道:“六小姐穿珍珠紅斜襟攢子如何?”

  丁柔雖然首飾衣物不多,卻也講究搭配,很會穿戴,襯托出丁柔的氣質。雅菊跟著丁柔學了不少,丁柔不僅自己打扮合宜,身邊的丫頭尤其是雅菊,嵐心也穿戴搭配合理,有空時教導嵐心雅菊識字,或者說些粗淺的道理。

  倒也不是為了顯示與眾不同,丁柔此舉用意一是身邊的丫頭氣度能展現小姐的儀態,二是識字才可明理,開拓眼界,少些愚昧的念頭,丁柔吩咐做事省心,不用事事講得明白。

  萬一丫頭長得好,氣質佳更容易被人看上,男人都是有獵奇的心思,萬一將來她們爬床背叛了,丁柔不是沒考慮過,丫頭是她教導的,加上前生活了三十多年,丁柔對大太太和太夫人這類內宅打滾一輩子的人心存警惕,但對她親自調教出的丫頭,和分不清珍珠的丈夫,丁柔也不會嫁。

  服侍丁柔穿上褶子長裙後,雅菊俯身撫平裙擺,丁柔輕聲道:“如果她聰明的話,就不會改變想法,我身邊不留蠢人。”

  雅菊心一顫,後背冰涼,六小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雅菊想到了大太太,她曾經眼看著大太太將自持姿色勾引老爺的婢女發賣出去,而且找的人牙子,雅菊對丁柔更為恭謹,慈善的小姐可欺,厲害心狠的,只能敬畏著。

  丁柔見雅菊睫毛輕顫,眼底閃過一絲厲色,太祖皇后說過女人不為難女人,丁柔也認同男人變心移情不會因為某個女人,只是那人恰好出現罷了,更應該惱恨負心薄倖的丈夫,但丁柔心眼兒小,比不過太祖皇后豁達,勾引丈夫的女人她同樣不會放過,這是她同太祖皇后最本質的區別。

  從手札上看出,隱王之亂後太祖皇后囚禁了太祖皇帝,軟禁在宮中的太祖皇帝受盡她的折磨,太祖皇后卻饒過皇貴妃,沒像呂維對待戚夫人,不過寵愛皇貴妃的太祖皇帝廢了,親生兒子死了,皇貴妃活著也不見是好事,但丁柔如果是太祖皇后的話,她會逼瘋皇貴妃,讓她直接把太祖皇帝的根去了,然後成全他們的真愛,上了許多女人的男人,丁柔不稀罕,覺得好髒。

  三妻四妾的古代,功成名就的帝王,並不能成為他變心的理由。如果太祖皇帝不是穿越的,丁柔也許會原諒他,在現代受得是一夫一妻教育,回到古代,現代的教育就都忘記了?或者太祖皇帝只記得對他有用的東西?打著適應古代的口號,安撫慰籍古代女人,讓她們知道什麼叫愛情?

  真是好笑,古代人未嘗不懂感情,可歌可泣至死不渝的感情,大多在古代,相比較來說現代人更為冷漠。受過封建士大夫教育的男人都沒像太祖皇帝一般無恥,他們好歹敬重嫡妻髮妻,可太祖皇帝丁柔想著手札上大學記載,恨不得去他的陵墓前痛罵一頓,實在是太過分了,什麼皇貴妃讓他重新恢復年輕?什麼是最讓他心底觸動的女子?什麼是最了解她雄心壯志的女子?把他當天,當成天神的女子?

  都是藉口,如果毀了皇貴妃的容貌,不知道太祖皇帝還敢不敢同滿臉刀疤額皇貴妃廝混。因太子妃小產,再難有孕,太祖皇后當著滿朝重臣的面甩了偏聽偏信護著皇貴妃的太祖皇帝一巴掌,太祖皇帝大怒逼著她向皇貴妃認錯,否則就廢了她皇后的位置。也就是從那刻起太祖皇后才徹底對他失望,才會安靜的獨居中宮,或者去落鳳山賞景,彷彿怕了囂張跋扈縱橫六宮的皇貴妃。

  在后位最不穩的時候,太祖皇后將信陽王調到京城,丹陽鐵騎就隱藏在落鳳山中,在太祖皇帝為皇貴妃慶祝生辰,大赦天下之際,太祖皇后突然帶著騎兵奪了燕京九門,逼宮奪位。後隱王叛亂,得兩家王府支持,朝野上下也都大多支持太祖皇帝最疼愛的隱王,太祖皇后再次舉起屠刀,那句不服者殺,實在是太帥了。

  經歷過戰火的太祖皇后,可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逼到絕境的反戈一擊,所綻放出來的光芒,足夠遮蓋住任何人。何況還有她如今的信陽王太妃,為太祖皇后出謀劃策,勸說丈夫信陽王忠誠太祖皇后,甚至為當今陛下出生入死,如果不是她警覺的話,隱王的刺客會結果太子的性命,當年她才二十歲,兩位女人,一對師徒掀起那段血雨腥風,山河為她們變色,所有反抗的人在她們刀下悲鳴。

  “不服的便死吧。

  因當初信陽王王妃這句話,大秦朝死了一半的官員,用血腥手段徹底清除了隱王的勢力,才有可能使得當今陛下在太祖皇帝活著的時候,穩坐帝位。

  隨後蒙古鐵騎犯境,太祖皇后智退強敵,信陽王王妃她隨著丈夫信陽王遠征草原,以鐵馬連環計滅掉了北元,也只有她敢於疆場生子,產後箭射帥旗。

  丁柔昨夜看得大多是簡體漢字記載,難怪太夫人說過有此地方看不明白,簡體字和繁體字始終是有區別的,殘卷的後半部分,太祖皇后是用拼音寫的因被火燒過,有些字母不夠清晰,翻譯本來就很難,在丁柔還得猜測確實的拼音字母,更是費工夫。

  丁柔出了廂房,搬來承松園後,她就住在離著太夫人最近的廂房。在承松園樹下,站著一名鬍鬚花白的老者,披著玄色大髦,下邊露出一雙藏青厚底棉靴,國字臉,五官中正。微微弓著腰顯出一分老態,那雙眸子炯炯有神,有種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感覺,他是曾經的帝師之一,最為佩服太祖皇后的丁老太爺,也就是丁柔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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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女配

  丁柔入承松園陪伴太夫人有一個多月,期間只見過老太爺兩次,一次是去給他磕頭,告知他,丁柔會住在承松園,另一次是扶太夫人去書房見丁老太爺。

  當時老太爺怕是沒注意丁柔,而丁柔的注意力都被書房裡的書籍吸引住了,想著何時才能隨便看書。太夫人勸老太爺按時時歇息,丁柔偷聽到幾句,果然如同她原先推測的,丁老爺另有重任,奉太祖皇后遺命,整理書籍,等候編書的機會。丁老太爺六十有一,不知能不能活到皇上下令編書的之日。

  想到老太爺的年齡,丁柔不覺額頭有幾道黑線,當今陛下今年是六十正壽,二十五歲正式登基,改年號文熙,丁老太爺比陛下大一歲,卻是帝師之一,太祖帝后用人真是大膽,說是帝師,還不如說是皇帝的伴讀。

  既然再碰見了,相距不遠,丁柔不能當做看不見,雖然丁老太爺的根本沒瞧上她,丁柔彎了彎膝蓋行禮。再抬頭時丁老太爺被小廝扶著回書房去了,配角就是配角,丁柔就沒感覺她有穿越光環,別的穿越女只是行個禮,都能讓人看出不凡,或覺得溫暖,或覺得靈動,或覺得灑脫,總之尋常處事都能看出不同旁人的個性,然丁柔行禮,丁老太爺算是漠視般拂袖而去,沒留下一句話,丁柔自嘲的輕笑,這年頭當女配也不容易。

  遇見女主時女配都是惡毒的,智商都是負數,見到男主都是花痴型的,似打不死的小強找女主的各種麻煩,挑撥男主女主的關係,女配種種腦殘作為總是能成全促進男女主角的愛情進展,用歇斯底裡,或陰狠毒辣,或無恥襯托出女主的或大度,或善良,或純真美好,或淡然低調,或靜謐賢淑,至於結局好一些的女配身心遭受嚴重打擊後,向一直被男主保護的女主跪求原諒,壞一些的是再被男主凌虐,各種慘,各種死,沒人會同情女配。

  重生的丁敏明顯是女主路線,知道所有人的命運,得丁府大老爺,老太爺看重,前兩日丁大老爺還將丁敏叫去書房,在府裡的小姐只有丁敏踏進過書房,隨後大太太賞了因丁敏懂事賢孝厚賞了她,丁柔去看柳氏時,聽她說過一嘴,大老爺贊丁敏目光敏銳,大太太也因丁敏的建議賺了些銀子,丁敏不是女主,誰是女主?

  丁柔自嘲更重,她費盡心思才勉強在府裡站住腳跟,各種小心翼翼,勉強得了太夫人一分慈愛,被丁敏各種防範,府裡人都說丁敏大度寬和,善良嫻熟,說以前的丁柔不顧姐妹情誼,傷害善良的丁敏,現在好不容易被丁敏感化得幡然悔悟,但小性子難改,是個厲害的,遠遠趕不上三小姐和善寬厚。在任何劇本裡,丁柔上看下看都是女配,保命保護智商要緊。

  丁柔暗下決定絕不能同女主喜歡上同一個男人,絕不能搶男主,遠離男主,女配智商業協會正常些,做女配不見得不好,時不時的給丁敏弄點挫折,丁柔倒要看看丁敏能不能最終同男主花好月圓,世上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不缺,擦亮眼睛,照樣能從找到合適的男人,也不一定非得選男主不可。

  “六小姐。”嵐心提醒神色越來越詭異的丁柔。

  “沒事,給祖母請安去。”

  她也曾想過做女主,但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她都更適合做惡毒自私的女配,女主的善良謙和,純真美好等特質,丁柔真的沒有,誰讓她委屈了,哪怕此時丁柔都會想盡辦法報復回來,心眼小兒加上自私,怎能成為給男主溫暖的女主?受過情傷的丁柔還指望著別人溫暖呢,她可沒心情去等候浪子回頭。

  剛一進屋,文麗迎上來,屈膝道:"太夫人讓奴婢告知六小姐,今日她去佛堂祈福,不用您陪著,六小姐晚膳時再過來。”

  丁柔微怔後,笑盈盈說道:"既然祖母如此吩咐了,那就請文麗姐姐多費心,祖母再有吩咐的話,你一定要知會我一聲。”

  “六小姐請放心,奴婢記得。”

  “祖母膝蓋不好,你記得提醒祖母不可在佛像前跪得太久,心中有佛,佛祖菩薩法身千萬,一定能感受到祖母的誠心。”

  “是。”

  丁柔從嵐心手裡拿過一對裡子是羊毛絨的護膝,遞給文麗,“我的女紅僅僅是過的去,好在護膝穿在裡面,針腳有些稀鬆,是我孝敬祖母的一分心意。”

  “奴婢會交給太夫人。”

  護膝很厚,松花色的錦緞上沒繡任何的花樣,僅僅在邊緣繡了一道波浪形狀的花紋,樣式簡單得很,六小姐比三小姐的女紅差得很遠,但三小姐從未想著給太夫人繡個護膝,六小姐的心意太夫人一定會想明白。

  丁柔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幾句後,才離開太夫人屋子。文麗將護膝遞給太夫人,見太夫人摸來摸去的,眉宇間帶著一分欣慰,文麗笑道:"奴婢給您用上?”

  “難為柔丫頭了,我看著她的針線比以往長進,花紋繡得很好。”

  文麗抿嘴偷笑,在太夫人眼裡六小姐哪塊都好些,幫著太夫人穿上護膝,問道:"有哪塊不合適?用不用奴婢修改?”

  太夫人在屋裡踱了幾步,笑著搖頭:"哪塊都好,以六丫頭仔細的性子,即便看上去不夠精細,穿戴起來是又舒服又暖和,她怎麼可能算不到?往常給我捶腿時,早就看好了。”

  文麗扶著太夫人重新坐下,輕聲道:"因六小姐孝順,您才會格外疼惜她,知曉她熬夜,不讓她陪著您。”

  “誰說得,我是怕她在佛堂打瞌睡,對佛祖不敬。”

  太夫人反駁,文麗笑盈盈的應道:"是,是,是,您是怕佛祖菩薩怪罪六小姐。”

  回到廂房,丁柔還想去看殘卷,嵐心擋住丁柔,“六小姐,是不是擺早膳?”

  用過早膳後,丁柔在歪在炕上,許是昨夜熬夜太累,太祖皇后殘卷餘下的大多是拼音,看起來太費勁,丁柔原本就沒打算一口氣看完,看到拼音裡說的撞天婚同太祖皇帝秦天定情,丁柔預先知道結局,再看開始甜蜜的愛情怎麼都覺得彆扭,他們在現代就是一對恩愛的讓人羨慕的夫妻,魂穿到元末,一個是販私鹽的窮小子,一個算是書香門第的小姐,因為在杭州西湖斷橋上,原本的兩個人相撞同時落水,等到被人救起時,已經換了芯。

  為了能同原本的丈夫在一起,太祖皇后同家裡鬧過,吵過,最終因裝撞天婚,成全了他們,太祖皇帝起家時,除了販私鹽時的積蓄外,大多是妻子的嫁妝……

  丁柔手慢慢的鬆開,腦袋枕著墊子,合上了眼睛,嵐心悄悄上前,撿起落在地上的殘卷,知道丁柔重視,仔細的放進木盒子裡,將木頭盒子放在丁柔身邊,為丁柔蓋上錦被,放下幔帳退出去,丁柔眼睛撩開一道縫隙,拍了拍木盒子,安心得補眠。

  太祖皇帝不算是鳳凰男,天下是一刀一槍得拼出來的,他失敗過,頹廢過,太祖皇后一直不離不棄的陪著他,直到統一南方之前,他們之間患難與共的感情很深,太祖皇后曾在手札上記載過,穿越都不能讓他們分開,還有什麼可以隔開他們?答曰,功成名就後的女人,絕色美人。

  “我恨你,下輩子咱們相見不相識。”

  睡夢中的丁柔不安的蹙起眉頭,腦子裡畫面凌亂,許久不曾出現的前生畫面擾亂熟睡的丁柔,丁柔身子縮成一團……

  “六小姐,您醒醒,六小姐。”

  丁柔猛然坐起,擦了擦鬢角的汗水,丁柔長出一口氣,“何事?”

  “方才大太太讓人傳話,四姨太太設宴,請小姐們去隔壁府上玩上半日。”

  四姨太太是大太太守寡的四妹妹,夫家是皇商,家私豐厚,在南邊有個兩座珍珠場,專門為皇上進貢珍珠,據說南邊還有若干的生意,因不耽擱獨子科考,她決定搬回京城,投奔娘家二姐,也就是大太太。剛一見面時,四姨太太出手闊綽,給每位姑娘一整套珍珠頭面首飾,丁柔從她的打扮穿戴上看出,他們家確實很富庶。

  僅僅半個月,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將丁府旁邊的原來是都察院御史的宅子買下來,同丁家做了鄰居。四姨太太雖然是皇商,但在內務府掛過號的,獨子又中了舉人,住在丁府旁說得過去,四姨太太豪爽好客,常邀請丁府的小姐,去府上做客,今日又下了請帖,丁柔猜想是得了好東西顯示一番。

  想到那位舉人表哥,丁柔脣邊含笑,他長得很好,翩翩佳公子,身上毫無商人的精明,顯得儒雅文弱,在初次見面互相行禮時,丁柔明顯感到他對丁敏得欣賞,似有似無略帶好感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丁敏,頗有成為丁敏護花使者的意思。

  丁柔重新換了身衣服,穿上太夫人賞得猩猩紅的大髦,嵐心滿意的笑笑,丁柔說:“我如何都是養在太夫人身邊的小姐,出丁府會客,不能讓太夫人沒面子,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地方,處置是不一樣的。”

  丁柔適時的教育嵐心雅菊,在府裡不能同姐妹們顯擺,但出了丁府,哪怕是姻親之家,她都不能穿得單薄讓太夫人沒面子。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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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6: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愛慕

  收拾整齊的丁柔先去佛堂知會太夫人一聲,這時辰去四姨太太府上,定得鬧到很晚才能回來,又叮囑了文麗幾句,丁柔才帶著嵐心雅菊去大太太院落中,同姐妹們一起出門。

  大太太讓人知會丁柔,顯然是同意丁柔出門的,對於丁柔的穿戴,伺候過大太太的雅菊能看出她微不可聞的一絲滿意,六小姐想得做得合了大太太心意。嵐心另有念頭如同六小姐說過的,大太太對她冷淡,並不是壞事,對她太熱情了,反倒得多當心。

  比如明人的三小姐丁敏,她同丁姝一左一右的陪著大太太,丁敏雖說不會主動搶丁姝風光,但丁敏比她們年長兩歲,本身又懂得打扮,丁怡給的珍珠發釵珠光繚繞,搭配一身得體衣裙,豆蔻少女亭亭玉立,氣質婉約柔和。因最近意氣風發,又得大太太和丁老爺寵愛,丁敏身上自然流露出自信,越發襯得那溫潤如水的眼眸波光動人,姐妹中間,旁人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丁敏身上。

  無關嫡庶,丁敏此時是惹人讚賞的,波光瀲灩偶爾閃過一分靈動,丁柔暗自感嘆,自信的女人最為動人。姐妹到齊了還不見大太太動身,丁柔猜想莫不是四姨太太還請了二房的姐妹?

  正這麼想著,門外傳話了:“二太太到,四小姐,七小姐到。”

  二太太一襲大紅牡丹花條金線小襖,下穿羅裙,繡鞋頂端粘著兩個魚眼睛大小的珍珠,挽著墜馬髻上金光閃閃,一金絲金鱗的步搖隨著二太太腳步而搖晃,金鳳口中銜著一串小顆珍珠,最難得是珍珠不是乳白色,泛著淡淡的紅,珠子掃過二太太發鬢,同耳朵上帶的珍珠耳環交相呼應,二太太脖子上帶著銜著寶玉的項圈,通身的貴氣逼人,腕上的金鐲子,手指金戒指樣樣精美。

  跟在二太太身後的四小姐,七小姐也穿戴富貴奢華,三人同來,晃花了丁柔的眼睛,“二嬸安。”

  丁柔屈膝,看了看身上的衣物首飾,對比二太太顯得寒酸了些,因去四姨太太府上二太太才如此打扮?不想讓四姨太太看不起。不知是為了丁家,還是為了心中的怨氣。

  記得四姨太太暫住在丁府上時,言談間小看了二房的財力,憐惜四小姐穿的單薄,身子弱,多送了兩株老人蔘,一整盒人蔘丸子,並送了一件新式樣的大髦。讓二太太很是沒臉。

  丁柔抬眼向四小姐丁瑜看去,一身華麗的妝容,掩蓋了她溫婉柔弱惹人垂憐的氣質,一雙似喜似悲的水眸中露出點點怯意,彷彿又多了幾分期待,丁瑜得了四姨太太的東西,回去沒少吃苦頭,有太夫人鎮著,二太太也不敢太過虧待庶女,充其量受幾句言語的委屈,為了二房的臉面,二太太可沒少下血本,丁瑜,丁雲穿著都是錦繡坊專門做的衣物,價值不菲。

  錦繡坊曾經是太祖皇后的產業,後太祖皇后過世,留給了信陽王太妃,大秦朝數得上城鎮都有錦繡坊的分店,雖然大戶人家都養著繡娘和針線上人,但大多人家以穿錦繡坊的衣服為榮。隨著深入了解錦繡坊,丁柔很佩服太祖皇后,女人的銀子是最好賺的,錦繡坊走高端路線,每一月必會推出新品,而且只有區區一件,引得富商重臣夫人追捧,全國就一件,就衝獨一無二,也有人花大價錢買回去。

  女人愛美虛榮的心裡,無論古今都一樣,衣服有錦繡坊,胭脂水粉有豆蔻閣,丁柔再次懷疑太祖皇后是不是將百科全書裝腦子裡魂穿過來,如今這兩處都屬於信陽王府,光指著錦繡坊,豆蔻閣賺得銀子,信陽王完全可以不要俸祿銀子,不怕皇上罰他俸祿。

  “信陽王殿下前兩天在燕京城行凶,被御史彈劾,皇上罰了信陽王殿下半年的俸祿,聽說老太妃罰信陽王跪了祖宗牌位,狠狠抽了他兩鞭子。”

  丁敏巧笑嫣然說起新鮮事兒,“若我說是御史多事死板,信陽王殿下是為了救人才揍人的。”

  二太太顯然沒聽過,感興趣的問道:“怎麼回事?”

  “是安陽伯府的小姐氣不順,路過的小姑娘衝撞了她,信陽王殿下是路見不平把刀相助,豈料御史多事,信陽王殿下被老太妃掬在王府裡,不準他再出門,京城的小姐看不見英氣逼人的信陽王殿下心裡不知如何怨恨糊塗的御史,怨恨安陽伯府的小姐。”

  丁敏娓娓道來,丁柔眯了眯眼睛,安陽伯府的小姐指得是落鳳山遇見的素日仇敵李曼茹,她的脾氣一點都沒改,那位上書的御史不是糊塗,是有人在背後示意,到底是誰?信陽王府為勛貴之首,有丹書鐵卷,有戰功,太妃又同太祖皇后,同當今陛下牽扯很深,無論哪位皇子都不能忽視信陽王府,拉攏不成,便打算搬開?不對勁,御史上書是有人指使,指使的人許是信陽王老太妃為了讓孫子在府裡

  “安陽伯府的李小姐被人記恨,六妹妹想必很高興。”

  丁柔笑盈盈道:“三姐姐提以前的事兒做什麼?往事我早忘了。”

  丁敏同樣帶著笑意,“你想得通透,李小姐如果得了教訓,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不敢出門了。”

  “我說怎麼聽說,原本得寵的李嬪娘娘突然被皇上冷落了,原來落在安陽伯府得罪了信陽王上。”

  二太太顯示消息靈通,丁敏說得是民間,她說得卻是宮裡的事,丁柔見二太太上楊的眉梢,不覺又絲好笑二太太真愛出風頭,和同樣含笑的大太太的目光相碰,丁柔忙規矩老實起來,大太太瞥了一眼垂頭的丁柔,說道:“別讓我娘家妹妹久等了,咱們起身過府去,耍上半日,也能松乏些。”

  “二弟妹,我娘家四妹原先在閨閣裡就得寵,出嫁後我那妹夫也是疼惜她,只可惜”大太太嘆了口氣:“她福薄,妹夫就突然去了,她守著家業,教養獨子不易,不要強拔尖些,也守不住這份產業,在南邊來往得又多事商賈,她說錯什麼,看在我們妯娌往日的情分上,原諒她有口無心之過。“”大嫂放心吧,我不會同四姨太太計較。”

  二太太抿了抿發鬢,很少見大嫂示弱,是為娘家妹妹有些不得體的言行操心,大太太娘家如今勢微,比不上她的父兄,況且她的嫡親妹妹嫁去上黨侯府,雖然般配得是嫡次子,但據說在侯府裡很有臉面,父親如今做了廣州知府,二太太底氣足更足。

  大太太,二太太相扶出門,眾小姐跟在身後,雖然只是一墻之隔,但也預備下外出的馬車,丁敏上前主動扶著大太太上馬車,大太太笑道:“敏兒,同我一處。”

  “是,母親。”

  丁敏踩著小凳子上了馬車,二太太上了同一輛馬車後,對大太太笑道:“大嫂子真真是疼三丫頭,一刻都離不得。”

  丁敏奉茶,笑盈盈道:“是我離不開母親,在母親更前能學到許多,眼皮子不會僅僅盯著銀子錢財,我一直想如大姐蘭陵侯夫人,大姐才名賢惠之命滿京城,誰不贊一聲大姐品貌雙全,贊母親會教養女兒?大姐才是真真正正的侯爺夫人。”

  二太太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訕訕道:“幾日沒見,三丫頭越來越會說話,越來越招人疼了,是大嫂教的好。”“二弟妹且別忙著誇她,有時她鬧人都緊,比不得四丫頭貞靜賢淑,我看是越長越好了,性子溫婉恭順,我身邊的丫頭沒一個能同丁瑜相比。”“四妹妹昨日做了一首好詩,她的才情在姐妹中間是拔尖的,我也遠比上四妹妹。”

  前世丁瑜嫁得不好,丈夫屢試不中,耗光了家裡大半的銀錢,丁瑜身子弱,也沒生下個兒女,被夫家婆母厭棄,丁瑜日子過得很辛苦,不是丁敏時不時的勸慰她,丁敏怕是會尋死,姐妹閒談間,丁敏才知道,丁瑜一直心儀於四姨太太的獨子,表哥周世顯。

  周世顯長得好,也有些才學,即便考不中,憑著那份可觀的家資也能衣食無憂,比丁瑜前生的丈夫好得多,丁敏能感到周世顯對她的愛慕,她心裡是高興的,前生哪有這等好事?周家再有銀子也沒蘭陵侯府富庶,他再俊秀也趕不上成熟風度翩翩的蘭陵侯,讓周世顯記自己一輩子不是更好?

  丁敏不想鬧出什麼不好的事來,名聲對她來說極為重要,既然丁瑜心儀周世顯,不如成全了她,嫁給周世顯,也可使她一生衣食無憂,丁敏拿定主意,在大太太面前頻頻說起丁瑜的好話,大太太含笑聽著,嘆道:“如敏兒這般說的話,二弟妹越發的難了,如何得選個好人家,才不虧待四丫頭這分才情。“

  二太太笑著點頭,已有所指的道:“敏丫頭長得好,又會說話,又孝順,不知將來被誰得了去,大嫂心善厚待敏丫頭,為她的婚事更費心,敏丫頭及笄了,大嫂還沒看好人家?”

  大太太慈愛的拍了拍有些緊張的丁敏,目光在她頭上的珍珠發釵上停頓一瞬,“我疼敏丫頭,打算多留她兩年,況且廟裡的師傅說過,敏兒不可早嫁。”

  丁敏臉頰緋紅,平添一抹嬌羞的風情,下馬車時,被等候在旁的周世顯看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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