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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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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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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2: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相見

  一句姐夫如同一道鴻溝,隔開丁柔同蘭陵侯的距離。不管在丁敏的前生那世,是不是如猜測的一樣丁柔嫁給蘭陵侯做繼室,今生的丁柔絕不會嫁給姐夫。垂頭的丁柔自嘲的翹起嘴角,她以為自己是誰?有丁怡在前,蘭陵侯又豈會看上丁柔?因丁敏種種不同尋常的小動作,丁柔有些個慌亂了,以為自己會沿著前生走下去,卻忘了,真正的古人丁柔已經死了,她能做到的事兒,現在的丁柔不一定能做到,而丁柔此時的思想,也不是原本丁柔可以理解的。

  古人可以遵循姐妹同嫁一夫,但現在做主的是丁柔。一道充滿磁性的低醇男人的聲音,“免禮。”光聽此聲音,丁柔推測蘭陵侯應該是很有魅力的,丁柔也不抬頭,低眉順目悄聲的退出門外,偶然一瞥間,看清了蘭陵侯的容貌,果然如傳聞,俊美非常,比之前次在皇家書局看到的信陽王府二少爺的謫仙之容略有不同,二十二歲的蘭陵侯更具成熟男人的風度,因身上襲著爵位,在貴氣上也不是王府庶出二少爺可比。

  蘭陵侯府奢靡富貴,身為侯府男主人的蘭陵侯穿衣打扮都是最好的,更襯得蘭陵侯俊美無雙。丁柔出了門,聽見丁敏的聲音,“見過侯爺。”

  守在門口的小丫頭眼裡露出一絲吃驚,怎麼侯爺進門,太太的妹妹就出來了?丁柔隔著簾子對屋裡笑道:“大姐姐,我可不敢耽擱您和姐夫。”

  輕快略帶調皮的語氣,使得屋裡的丁怡臉頰酡紅,笑嗔道:“六妹妹那鬼丫頭,方才真真該撕了她那張嘴。”在丈夫凝笑的目光中,丁怡漸漸的收聲,展現了風韻,又隱隱透著幾分慈愛,比往日消瘦的身子,此時也比尋常更得蘭陵侯憐惜,為了肚子裡的骨血,丁怡付出了許多,蘭陵侯趙鴻飛眉梢一挑,溫潤如玉的眼眸裡溢出一絲疼惜來,“我倒是想把姨妹留下多陪陪你。”

  丁怡輕咬著朱脣,使之發白的脣瓣多了一抹粉嫩,成親三年多,丁怡很清楚丈夫脾性如何?在娘家受了大太太教育,丁怡本身又很有聰敏擅察,才能同丈夫琴瑟和鳴,成親就沒紅過臉。丁怡即便有了身子,也不會冷落了丈夫趙鴻飛。母親說過的,同她過一輩的是丈夫,弄不清楚丈夫喜好,不是合格的妻子。

  “你胡說什麼呢,她們是丁家的小姐,哪能留在侯府裡陪我?”

  嬌嗔的丁怡多了些許的嫵媚之姿,蘭陵侯走到床榻前,仔細看了丁怡後,笑道:“看夫人今日氣色著實不錯,留不了姨妹多日,留下兩日多陪陪夫人。”

  後宅的安排蘭陵侯很少過問,因出身侯府趙鴻飛在朝廷上不過掛個都尉的閒散職位,空閒無事的日子比較多,不是同發小好友結交,便是在書房練字讀書,或者過問侯府的生意,趙鴻飛一般白天很少進後宅,就因夫人丁怡懷孕辛苦,他又因琥珀同有身子一事,被母親教訓了一番,對丁怡多了幾分內疚憐惜,才會隔三差五來看望丁怡。

  晚上招小妾姨娘伺候,也都在完事後,讓姨娘離開,便是為了安丁怡的心。所以就算是丁怡的姐妹陪伴,今日是趕巧了,否則也見不到趙鴻飛,別說妻子懷孕了,便是丁怡沒有身子,趙鴻飛同住一屋的日子不多,不是他們夫妻有矛盾,而是夫妻分房而睡,在大秦朝很勛貴夫妻之間很尋常,不是只有蘭陵侯府如此。

  丁姝同蘭陵侯的關係比丁敏丁柔熟悉,笑道:“六妹妹說得是呢,不耽擱姐夫同姐姐,我們陪伴大姐姐,哪有姐夫來得重要?看了姐夫,大姐將我們都忘到腦後去。”

  “丁姝。”丁怡又羞又惱,丁姝活潑俏皮,蘭陵侯也知道一二,雖然偶有失禮,卻無傷大雅,蘭陵侯同樣笑著回道:“造辦處弄出的香薰,五姨妹不用惦記了。”

  丁姝跺腳,”大姐夫。”

  丁怡帕子捂嘴輕笑,“夫君說得是呢。”

  “不理你們,哼。”丁姝拉起丁敏的手說道:“三姐姐,咱們去找六妹妹去,讓大姐姐和姐夫纏綿著吧。”

  丁敏怔怔的看了一眼蘭陵侯,他從進門到現在就沒正眼看過她,丁姝知曉丁怡的心意,所以才會插科打諢,得丈夫陪伴會使得丁怡歡喜,玩笑也說過,氣氛也很好,姐夫珍視姐姐,她們也該學丁柔一樣退場了。

  丁姝拉著丁敏向外走,三姐姐怎麼回事?打算留下?往常她不是最有眼力的嗎?今日怎麼糊塗了?丁敏咬了咬嘴脣,來日方長她不能著急,等著丁怡生產時才是最好的機會,那日的事兒丁敏記得清清楚楚,不是在丁怡彌留之際丁柔衝了出去說了幾句漂亮話,丁怡怕是挺不過生產這道關,大太太也不會將丁柔當成親生嫡女般疼愛。

  但丁怡雖然熬過了最難的一關,但終究是弄壞了身子,不到一年就走了,留下了一雙兒女,那時父親做了翰林院的講師,經常給聖上講解經史子集,在文華閣經筵上侃侃而談,得了陛下讚賞,如此聖眷,蘭陵侯府很看重,再加上丁柔會討好侯府太夫人,蘭陵侯府便以照料丁怡所出子女為理由,讓媒人上門聘六小姐丁柔為繼室夫人……原本這般會讓勛貴們看輕,畢竟丁柔是庶女,就算為繼室夫人也沒資格,可丁柔運氣極好,簪花宴會上,結交到了長公主之女,在陛下面前最得寵愛的嘉寧郡君,長公主保媒,皇后賜婚,一切水到渠成。

  一場盛世婚禮,丁柔嫁進了蘭陵侯府,享受潑天的富貴……不到兩年,侯府嫡長子得了傷寒,丁柔徹夜照料挽回了性命,但卻落下了終身難以消除的殘疾,所有人都說沒丁柔細心照料,嫡長子便死了,所有人都稱讚丁柔賢惠,於是在丁柔生下健康的兒子後,兩歲上蘭陵侯請封為侯府世子,丁柔……得了賢名又得了富貴,侯府完全落入丁柔之手。

  那時母親,父親也得捧著丁柔,不僅是因丁柔是侯爺夫人,也因丁柔的好名聲,養出丁柔這般的女子,是父親母親的幸事……丁敏嘴角翹起,看向同丁姝談笑的丁柔,母親再多的不甘心,也得咽到肚子裡,誰讓丁柔會做人,結交公主郡主,稱得上八面玲瓏,已經不是大太太可以撼動的了。

  嫡母雖然疼愛大姐丁怡,但大太太心裡更念得是丁家,念著大哥二哥,何況萬沒有讓有殘疾的兒子做世子的,蘭陵侯府的世子不能有任何的缺陷,必須俊美無雙,否則如何對得起住太祖皇后親封的蘭陵侯這個爵位?

  “五姐姐,蘭陵侯是因此封爵的?”

  坐在小隔間的丁柔好奇的睜大眼睛,方才說起第一任蘭陵侯來,丁姝便說起隨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蘭陵侯,“因美男計……”丁柔失言般的捂嘴,自從丁柔回府後,丁姝就沒見丁柔走錯一步,成熟得彷彿換了個人,一點都不似還未成年的小姐,直到此聽見丁柔的失言,以及瞪大的那雙彷彿黑葡萄般的眼眸,才釋然了些,這才對嘛,若不然丁柔就太可怕了些,比突然改變的三姐姐還可怕。

  丁姝點了點丁柔額頭,壓低聲音道:“不得胡說,讓大姐夫聽見了會不高興的。”

  丁柔點頭笑道:“我記下了,不會亂說的。”丁柔挽住丁姝的手臂,俏皮的眨眨眼,同樣壓低聲音,“真想看看大姐夫的祖父是何等俊秀,使之戰事扭轉,太祖皇帝脫困,長得俊美也算是本事呢。”

  “大姐夫定不會像六妹妹這般想,聽大姐提過一句,大姐夫最惱恨旁人說起其祖父的事兒。”丁姝低聲告誡丁柔。

  丁柔乖巧的點頭,既然蘭陵侯不喜歡,她提那些以往的事兒做什麼?何況丁柔也不認為她會再見姐夫,避得遠遠的才是上策,丁柔眉頭微皺,瞥見丁敏詭異的盯著她看,丁敏不知道又想起前世的什麼來,丁柔也不理會丁敏的恨意,也許前生丁敏是愛慕著蘭陵侯,丁柔搶了丁敏的一切,才會讓丁敏如此怨恨丁柔。

  丁敏同原本的丁柔是不一樣的,即便丁敏占據了前生丁柔的一切,她也成不了丁柔,脾性,遠見,智慧等等都是不一樣的,不是說丁敏重生了就是天下無敵,高人一等,不說別人,丁敏先弄明白大太太再說別的吧。

  不過太祖帝后創業倒是挺艱難的,多少次置之死地而後生?想來也不奇怪,販私鹽起家,同歷史上的亂世梟雄爭鋒,打敗了陳友諒,打敗了朱元璋,滅了蒙古鐵騎,這些不是但憑著穿越者的身份就能做到的,血雨腥風都走過了,可為何太祖帝后鬧成最後會反目成仇呢?

  “五姐姐,我很崇敬太祖皇后,不知府裡是不是有書本記載呢?太祖皇帝從平民到皇帝,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真是太厲害了。”

  “祖父的書房裡有很多記載的書籍,你往後陪著祖母,許是能有機會看見。”以前的丁柔不喜歡了解這些,不知道府裡藏書的詳情丁姝不感覺意外。

  丁柔臉上展開笑顏,這是最好的消息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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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2: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不同

  丁柔找到了方向,旁敲側擊的向丁姝詢問,府裡這類的書籍都放在何處。雖然問得很有技巧,但往日丁柔喜歡詩詞歌賦,偏愛華麗的辭藻,對開國史書不感興趣。丁姝可不是蠢人,豈會毫無察覺?

  因對丁柔有了一分善意親近,也就沒計較太多,詳細得說了丁府裡各處書房的藏書狀況,讓丁柔真正感興趣的史書以及齊民要術上的書籍全都放置在丁老太爺的書房中。

  丁柔心中暗喜,如果不去陪太夫人,她想看那些書籍太困難了,可致仕的丁老太爺收集這些孤本書籍,是打算重新編書嗎?丁柔回府後就聽過,丁老太爺一直在書房忙碌,一點都不似尋常致仕的人養花弄草,陪陪夫人,含飴弄孫。丁老太爺比上朝為官時還要忙碌。

  大秦朝取代了朱明王朝,秦太祖定下的國政制度大多遵循得明朝,廢除了丞相,設立內閣,丁柔記得在現代時讀明朝那段歷史,曾有一位神人評價明太祖朱元璋,做了一件極為特別的事兒,便是廢除了從有皇帝開始就有丞相的制度,廢了丞相,使之天下大權全都掌控在皇帝手中,無人在會威脅皇帝權柄。

  可明太祖卻沒想過,內閣——他樹立起的內閣,比丞相的權柄還大,明朝出了中國歷史上最多的權臣,出了最多奇特的皇帝,比如那因立哪個兒子為太子跟閣臣較勁了十餘年的萬歷皇帝,較勁那些年萬歷皇帝就沒上過朝,可大明江山在閣臣的治理下,依然領先於世界,是最富饒的國家。

  既然確定是穿越者建立起的大秦朝,秦太祖不知道明朝的故事?丁柔脣邊含笑,不可能不知道的。從大秦的制度上看,太祖皇帝也有過考量,比之明朝的一些制度更為的合理,對商人的也有扶持,他是留下一顆火種,閣臣……商業……海外貿易……水師……這些丁柔越是往深處想,越是覺得太祖皇帝想得比她要長遠得多。

  取代明朝直接定都燕京,應該不會有朱棣靖難的事兒,但永樂皇帝朱棣不僅因靖難青史留名,還有一部傳承後世的永樂大典,這本匯聚了許多書籍的永樂大典,會消失嗎?丁柔不信那對有遠見的帝后想不明白,民族文化的傳承比帝位的傳接更為重要,朝代國家可滅亡,但民族是不會消亡的。

  傳承下去的文字,才能使得後人明白。丁柔凝眉問道:“我恍惚記得太祖爺也曾下令收集天下書籍,如今皇家書局不就是那時建立的?”

  丁姝笑道:“六妹妹,你這話去問祖父,他一定會很高興同你說起的,以前便被祖父抓到一次,張口閉口不離太祖爺如何,太祖皇后如何,我實在是……不太喜歡,好不容易應付過去,見到祖父就怕呢。”

  丁姝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見丁柔明顯得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輕聲問道:“我記得六妹妹不太偏愛史書的?對太祖皇后也……雖然敬重,但六妹妹可不像現在這般。”

  丁柔知道今日有些問多了,讓丁姝感覺出不同來,這原本也是難免的,丁柔瞥了一眼神情恍惚的丁敏,知道她心思不在這裡,是想著姐夫蘭陵侯吧,前生的戀人,今生相見,難免會想多些。丁敏也在,不如趁此機會說明了,省得丁敏再打聽,道不同不相為謀,丁柔有得事兒要做,沒空同丁敏糾纏。

  “五姐姐不知道,我在莊子上常去落鳳山,太祖皇后晚年時常去落鳳山散心遊玩,據說落鳳山中太祖皇后英魂不散。”

  “你見過?”

  聽過傳說是一回事,丁姝後背有點發緊,對於靈魂鬼怪一說,她比較畏懼,“六妹妹見過?”

  “我哪有福氣見太祖皇后?不過是去落鳳山次數多了,聽人說起太祖皇后如何如何,世人都尊太祖皇后是奇女子,敬佩得不得了,我才有心了解太祖皇后的豐功偉績,哪怕學得她一分,也沒白去落鳳山。”

  丁姝理解點頭,“莫怪六妹妹如此看重太祖皇后,落鳳山的周圍的百姓,確實都很仰慕太祖皇后,其實……其實……”趴在丁柔耳邊,丁姝將聲音壓得極低,“其實祖父最敬佩得便是太祖皇后,六妹妹,你可得記住了,在祖父祖母面前千萬別說太祖皇后不好,對比太祖爺,祖父更為敬重太祖皇后,隱王之亂後,太祖皇帝在宮中靜養,雖然由太子處理國政,但朝政大權其實都在太祖皇后手中,蒙古鐵騎藉著隱王之亂之機,叩邊犯境,聽說都快打到燕京城下了,信陽王戰死,是太祖皇后設下絕技打跑了蒙古韃子,更是當著主張用公主和親蒙古的朝臣說出了,大秦不稱臣,不納貢,不和親,祖父佩服得緊呢。”

  穿越女當如她,丁柔明知道這話不是太祖皇后第一個說,但現在聽起來照樣熱血沸騰,穿越女未嘗沒男兒的勇氣毅力,和親對國家來說不是光榮的事。

  “這句話如今也被刻在宮中的榮華柱上,同紫禁城門口的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並立,太祖皇后去世前曾說過,凡事她後世子孫,都得記住這兩句話。”

  丁姝唏噓不已,最後淡淡的嘆了口氣,“那般驕傲神女天將的太祖皇后竟然比不過皇貴妃……哎,世間男兒皆薄倖,當太祖爺剿殺陳友諒,朱元璋,得下半壁江山時,曾說過的,‘得辛桐一人足矣。’可最後……”

  “男人的話能相信的話,母豬都能上樹。”

  “噗。”

  丁姝笑道:“你這話被母親聽到了,定是要罰你的。”

  “五姐姐,你不會告訴母親吧。”丁柔故作驚恐,露出一絲可憐的看向丁姝,“五姐姐……”

  “話雖然粗俗,但卻有幾分道理,六妹妹,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丁姝安慰的摸了摸丁柔的臉頰,比她自己的肌膚還要細膩些,丁柔怔了怔,被個古代蘿莉調戲了,看見丁柔眼裡的窘態,丁姝笑得更為開心些,丁敏卻突然起身道,“我去看看大姐。”

  “三姐姐,姐夫還在……”

  丁姝皺眉,此時東屋裡有了動靜,“恭送侯爺。”丁敏正好出門,因她們姐妹在隔間裡,丁敏同從東屋出來的蘭陵侯撞個正著,丁柔看去,雖然碰面,但一向有條不紊的蘭陵侯也不會同許多愛情小說描寫的那般,美人意外入懷,蘭陵侯走得很穩當,見到丁敏後便停下了,而丁敏也雖然別有心思,可也不是個輕浮的性子,低垂俏面,露出半截白玉般細膩的脖頸,輕聲道:“侯爺。”

  丁敏稱呼蘭陵侯為侯爺正式而疏離,也很合她庶出的身份,但丁柔卻知道丁敏也叫不出別得來吧,丁怡還沒臨終託孤呢。涵養很好的蘭陵侯平靜如常的點點頭,越過丁敏離去。

  丁敏咬著嘴脣,他又沒看自己一眼?丁姝疑惑的皺了皺眉,“三姐姐是……”丁敏也沒多耽擱,去了東屋,稍刻功夫就聽見丁怡的咳嗽聲,“三妹妹……”

  丁姝丁柔對視一眼後,兩姐妹也去東屋一看究竟,丁敏正用絹帕小心的擦拭著丁怡的嘴角,“大姐,沒事的,沒燙到你就好。”

  “還愣著做什麼?帶三小姐重新梳洗。”

  丁柔瞥見丁敏手腕處紅了一片,看樣子是被燙傷的,地上滿是白玉湯碗的脆片,藥汁弄濕了波斯運來的長毛地毯,雪白的地攤上染上了一團黑,以侯府的奢華,這塊價值不菲的地毯怕是不會要了。

  “大姐姐,怎麼回事?”

  丁姝上前,“三姐姐受傷了?”

  丁柔在看丁敏時,微微一怔,丁敏胸口處一團污穢,泛著嘔吐過的味道,是丁怡吐了丁敏一身?丁敏一直關切的看著丁怡,對身上的污穢,手腕上的燙傷並不在意,勸道:“大姐不用為我擔心了,這點事算不得什麼,您養好了身子,母親才能安心,我……我看著也歡喜的。”

  丁怡抬了抬眼瞼,“我知曉三妹妹的心意,你且放心吧,我會養好身子的。”

  “大姐能如此想就好了。”丁敏神色恭敬,丁柔走上前去,“三姐姐換衣服去吧。”

  丁怡張口欲嘔,丁敏推開丁柔,搶過丫頭的手中的痰盂,跪在丁怡身前,手捧著痰盂,淚眼迷濛中含著恭順,嗚咽著:“大姐。”

  丁柔退到一邊,冷眼看著丁敏表現,大姐這聲稱呼,好像小妾都是如此叫夫人的吧,丁敏自貶身份,只為了取代丁怡的蘭陵侯夫人地位?丁怡也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丁敏的心思?繼室夫人在嫡妻原配面前,永遠是行妾室之禮的,死後是陪葬在嫡妻墳側,不得同丈夫合葬,半路姻緣在現代都是個很複雜的婚姻,在講究禮法的古代,會更難,只要做得有一點不妥當,會被宗族裡的人吐沫星子淹死。

  何況還有可能有原配嫡子,丁敏就沒想過她如果有兒子,是爭還是不爭,爭對得起丁怡麼?不爭對不起親生兒子,何況丁柔看出蘭陵侯對丁怡敬重疼惜,蘭陵侯是個標準的封建士大夫,對嫡妻是敬重的,任何女子很難越過丁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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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2: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隱憂

  丁柔雖然只不過打眼一瞥蘭陵侯,便可窺一二,又是位典型的封建男子,妻妾成群,富貴奢靡,看侯府的規矩森嚴,其中只怕不僅僅是丁怡的功勞,侯府的太夫人定是位守規矩的人,她養大的兒子蘭陵侯趙鴻飛,一定會具備勛貴侯爺的一切特質。敬重嫡妻,小妾什麼的絕沒越過嫡妻的可能,蘭陵侯身上背負著侯府的責任,看似笑得溫潤如玉,內心不見得如何冰冷。

  即便對嫡妻丁怡更多得也是敬重,情意上能有幾分呢?丁柔旋即笑了,敬重就很好了,難道天天情情愛愛不離口?丁敏伺候丁怡,一點不嫌棄丁怡嘔吐出來污穢。丁柔愛乾淨,看一眼便覺得有些反胃,垂下眼不再看了。

  “大姐姐,你還會孕吐?”丁姝有些奇怪,算月份應該不會了,丁怡的肚子都很大了,丁敏扶著丁怡重新靠在墊子上,見丁怡無力說話,又捧了茶水讓丁怡漱口,丁敏道:“五妹妹,先讓大姐緩口氣。”

  丁怡勉強笑了笑,讚賞的看了丁敏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腕,“辛苦三妹了,你下去梳洗一下吧,讓母親看到會擔心的,何況你是丁家的小姐,是我的妹妹。”

  “大姐,伺候您是應該的,同我不用見外的。”

  “去吧。”

  丁敏被鴛鴦帶出去換身乾淨的衣衫,丁怡又讓丫頭將脂粉等送去給丁敏,丁柔掃了一眼托盤,胭脂水粉盒子有玻璃瓶,有檀木盒子,看樣子很是精緻,不似尋常人家可用,起碼比丁府配給小姐的胭脂要值銀子。記得錢昭有個一盒,很是寶貝,聽說還是表哥送的。丁柔猜測那這些脂粉怕是僅僅供應給勛貴,不似有銀子就能買到的。

  丁敏用了話,丁怡便不會在要了,也算直接送給丁敏。丁柔小心的看了一眼闔眼的丁怡,“大姐姐,您好些沒?用不用喝點梅子茶?”

  丁怡突然睜眼,眸光灼灼的看向丁柔,丁柔抬眼目光同丁敏相碰,“您身子好了,才有往後,小侯爺離不開生母,世上只有親娘最親。”丁怡錯愕一瞬,微笑道:“六妹妹,你很好。”

  “太太,琥珀給您請安。”

  丁柔見到了同樣挺著肚子的琥珀,對比丁怡的柔弱,琥珀臉上也有點點壬辰斑塊,可臉色紅潤,丁柔看她走路的姿態便知她腿腳很有力氣,“奴婢見過夫人。”

  丁敏淡淡的道:“你也有了身子,就不用天天請安了,太夫人做主免了你晨昏定情,我疼惜你,生了孩子再過來。”

  “夫人。”琥珀眼底含淚,丁柔實在是很厭煩琥珀,挺著肚子是來請安的?還是來氣丁怡的?是個女人都會受不了吧,何況她來請安,讓外人看到了還以為丁怡苛待姨娘,不知子嗣寶貴,看琥珀欲跪,丁柔身前一步扶住琥珀的胳膊,笑著提醒著:“你有身子呢,真出了什麼事兒,讓外人如何看大姐姐?你對大姐姐忠心的話,可別總做不合時宜的事兒,主子好了,奴婢才能有靠。”

  琥珀咬著嘴脣,她既然能趁機有了身子,避過了無子湯,平常有是丁怡看重的大丫頭,豈會不知丁柔話中的意思?不過是提醒她別總是打著謙卑的旗號給丁怡抹黑,此時丁怡因有身子不顧上同她計較,不合時宜?請安不合時宜,懷孕更不合時宜。丁怡萬一有個好歹,琥珀這種沒過明路的正是開臉的姨娘能不能在侯府中活著都在兩說的。

  丁柔明擺著告訴她,琥珀肚子裡的嬰孩並不是她的靠山,丁怡才是。丁柔見臉色明顯便白的琥珀,鬆開手笑吟吟的說道:“養好胎兒,大姐姐也可放心些。”

  丁柔的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琥珀的肚子上,琥珀後脊背一涼,躲開丁柔,看向了同樣含笑的丁怡,她們不愧是姐妹,太像了些,琥珀有點怕了。可事情走到這一步,也容不得她後退,“主子,奴婢這胎是給主子的。”

  “這話說得,著實我不解了。”丁怡輕抿了一口茶,靠著軟墊子,”什麼叫給我的?難不成我還搶了你的?蘭陵侯府嫡庶有別,你生得總是得喚我一聲母親。”

  出色的當家主母,再虛弱也不會讓姨娘丫頭得寸進尺,丁柔靜靜的看著丁怡收拾琥珀,她以為能生下兒子,便可有一席之地?如果丁怡生下的是女兒,她是兒子的話,琥珀絕難活命,而蘭陵侯根本就不會理會琥珀生死,她實在是很傻很天真。

  “主子……主子……”

  “好了,別在我跟前抹眼淚,我可不懂得憐香惜玉。”

  琥珀連忙收住了淚水,此時丁敏換裝後重新走進來,丁柔看去,眼前一亮,一身華麗的裝扮,上了妝後的丁敏果然非同一般,肌膚水嫩嫩的,整個人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明艷中帶著一絲貴氣,丁敏頭上戴得閒著珍珠的步搖晃出道道光暈,丁柔輕笑,”三姐姐這一裝扮上,著實好看。”

  “是大姐給的。”

  丁敏從上到下的都是丁怡讓人送過去,身上穿得衣裙,布料也極為的講究,不是一般官宦人家穿的起的,如果沒看錯的話,煙蘿錦緞——丁柔聽錢老闆說過,這種錦緞一匹就得上百兩銀子,丁柔對蘭陵侯府富貴又有了另一番認識,這身衣服丁敏穿得正合適,丁怡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今日會吐丁敏一身,而特意準備的,那只能是以前便做好的,丁怡和丁敏差著五歲,身形上也差著一圈,如此合身,丁柔推翻了以前的念頭,應該是早有安排的,如果是以前做的話,不可能有如今最流行的樣式。

  丁柔眼角餘光掃過丁怡,丁柔只希望大太太能勸住丁怡,大太太怎麼還沒回來?同周媽媽談話可是夠久的,作為丁怡左膀右臂的周媽媽,又是她奶娘,比之任何人都得丁怡信任。

  丁怡眼底也閃過一絲驚艷,”三妹出落得月越發好了,不知將來便宜了誰家的少爺?”

  “大姐。“

  丁敏害羞般的拽了拽衣裙,糯糯的道:“我只認母親,聽大姐的。您總不會害我,母親養大我不容易,我難報母親恩澤。”

  丁怡笑道:“三妹說得嚴重了些,母親看著咱們姐妹好,她自己也是歡喜的。”

  “給了你一套衣衫,一套頭面,我也不能太過偏心,鴛鴦,把我準備下給五妹妹,六妹妹的也拿上來。”

  鴛鴦帶著小丫頭端著兩個托盤,上面的衣服首飾比起丁敏所穿差不了多少,只是少了一根珠釵,丁姝丁柔屈膝謝過,丁怡目光掃過丁柔,含笑點頭,丁柔摸了摸衣料,果然很細滑,丁姝更是喜笑顏開,“下次出門我就穿大姐姐給的。”

  丁敏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她表現了這麼多,結果什麼都不做的丁柔也得了衣衫。丁柔狀似在欣賞首飾,腦子裡去不停的琢磨著丁怡的意圖,絕不是偶然,她現在拿出衣衫,是決定好了?難道丁怡就知道她活不了?怎麼可能?

  “說什麼?嘰嘰喳喳的,吵到怡兒,我饒得了你們哪個?”

  大太太扶著周媽手走進,同尋常無二,丁怡道:“母親,坐吧。“大太太坐在丁怡身邊,“方才就想過來,後聽說女婿來看你,便歪了會兒。”

  見丁怡甜蜜的笑顏,大太太心中一酸,大太太淡淡的瞥了一眼琥珀,琥珀下意識的縮了身子,“太太。”

  “嗯,這半年辛苦你了,下去歇著吧。”

  又是一句辛苦,她辛苦爬上蘭陵侯的床,辛苦有了身子,辛苦背叛了丁怡?可她是真喜歡蘭陵侯啊,那般俊美無雙的侯爺,世間女子都會動心的,丁怡卻不理解她,讓她嫁個管事,琥珀怎麼捨得再也不見蘭陵侯?

  “琥珀姐姐,我扶著你。”

  丁敏扶住琥珀,柔和理解的一笑:“您多當心點兒。”

  “三小姐……”

  丁敏一直同琥珀親近,以前來侯府看望丁怡,對琥珀和顏悅色,此時琥珀格外需要丁敏的理解,“奴婢告退。”琥珀屈膝被丁敏攙扶著離去。丁敏出門時,眼角餘光看了眼正同丁怡說話的大太太,下手嗎?丁敏手心都是汗水,親手傷人認命,同她算計丁柔時不一樣。不算計丁柔,丁敏無出頭之日,可琥珀……肚子裡的孩子,前生明明是活著的,是無辜的。

  “五姐姐,我方才看了一株花,你一準喜歡,就在大姐姐的院子裡。”

  “好啊,快帶我去看看,大姐姐養得花都是珍品,不常見呢。”

  丁柔發言,丁姝明了的接口,兩姐妹向丁怡笑道:“大姐姐多陪陪母親吧,我們先去看花了。”

  “去吧。“

  丁怡笑著點頭,並讓鴛鴦帶著她們去新修建的玻璃花圃,丁柔丁姝離去,走出門外的丁柔深深吸了口氣,大太太雖然像往常一樣,但眼角稍紅,不注意的話絕對看不出,衣服袖口也濺上幾滴水珠,是重新梳洗過了,看來丁怡的事兒,遠比大太太想得嚴重得多,丁柔手指輕輕的碰觸花瓣,花朵芬芳宜人,入目是侯府富貴,丁怡就如同這朵花,她會枯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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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籌謀

  得了丁怡的眼色,大丫頭鴛鴦和周媽媽帶著一眾小丫頭退出了出去,因有母女有話要說,鴛鴦讓小丫頭搬來玻璃屏風,合上後才離去,屋子成了密封的,不會有人來打擾偷聽。

  丁怡含笑:“母親知道了?“

  “你還想隱瞞我?你是讓我心疼死嗎?。”大太太眼眶紅了,“你……這胎不要也罷,照樣做得侯府夫人。“

  丁怡笑容越發慈愛,輕撫圓滾滾的肚子,“如果這輩子我不能有親生兒女,當著侯府夫人又有什麼意思?他們是我的血脈,娘,我寧肯沒了性命,也要他好好的,他享受侯府的榮華富貴,我願足矣。”

  “丁怡。”大太太嗚咽,除了叫女兒名字外,嗓子似被堵住了一樣,丁怡靠在大太太懷裡,“原諒女兒不孝,我不僅不能拿掉他,我還要他平安富貴,繼承蘭陵侯府的一切。”

  大太太淚眼迷濛,撫摸丁怡的頭髮,”你打算怎麼做?怡兒,你不一定撐不過的,都怪我……怪我疏忽了你,沒幫你調養好身子,才讓你遭如此的大罪。”

  龍鳳雙生,是祥瑞吉兆,但大太太當時生得凶險,丁怡出生比長子瘦小,養了很久才好轉,大太太又得管理丁府的事兒,對丁怡有些許的疏忽,丁怡不易有身子,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大太太每當想到此處,心如刀割般疼痛,大太太低聲道:“怡兒,我說不動你,一向是極為有主意,今日是六丫頭提醒,我是過來人,親家太太從宮裡請來的媽媽有些個不妥當,你是體弱,懷上這胎也用了些藥,可沒弱到這一步,是不是有人?”

  丁怡怔了怔,“二弟趙鴻儒?我倒不知道他手眼通天了?母親說得我記下了,他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

  趙鴻儒是蘭陵侯趙鴻飛嫡親的弟弟,趙鴻飛繼承了蘭陵侯爵位,趙鴻儒成年後得了個男爵頭銜,趙鴻飛多年不曾有嫡子,他便動了心思,也是趕巧趙鴻辱的妻子同丁怡幾乎同時有孕,當時太夫人不過是一句戲言,如果他生了嫡子就養在侯府裡。趙鴻儒是想歪了,太夫人怎可能讓大兒子過繼二房的嫡子?蘭陵侯府重視嫡子,但也不是沒規矩的人家。

  丁怡手指蜷縮在一處,意味深長的輕笑:“二弟妹養這胎也不容易呢。”

  大太太心疼女兒,侯府這潑天的富貴,享受起來並不容易,趙鴻儒的嫡妻趙氏趕不上丁府門第,卻有個進宮的姐姐,雖說不是很得龍寵愛,位居嬪位,丁怡不僅得操持侯府,還得壓著二房,著實辛苦了些,因此這番操勞,丁怡的身子才越顯得柔弱。勞心勞力不說,還得鬥智鬥勇,躲避明槍暗箭,侯門的日子並非如同想像般輕鬆。

  大太太聽丁怡說過,太夫人雖然大面上不至於沒了規矩,但卻有些偏疼能說會道的小兒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幼子一向最是得父母疼愛的。大太太勸道:

  “別再信媽媽說得話,好吃好喝的供養著,我回去讓秦媽媽過來,她有經驗得多,熬過這一陣再說,不過是咱們猜想,萬一他叫起冤枉來,太夫人指不定會如何想,你此時也不能太熬心血,這筆帳將來再算。”

  大太太不是吃虧得主兒,旁人打她一巴掌,必會狠狠的還回去,眼下最要緊的不是報仇,而是如何讓丁怡平安度過生產這道關口。大太太從周媽媽口中了解些,丁怡即便挺過了生產,身子也會垮了,是私下請天下第一名醫看過的,他既然如此說,丁怡才會先做安排。

  安排是得安排,但大太太也不能眼看著女兒走到死路上去,繼續勸丁怡,“你也不想想,你真撇下兒子,到時府裡的富貴還不見得便宜誰去?你信得過她們?怡兒,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看著好,萬一哪日有了親生骨血,還是得爭,況且蘭陵侯府也不見得會同意你所想,真娶進來個名門淑媛,哪還有外孫的容身之地?”

  “父親不是要高升了嗎?我會讓侯爺和太夫人同意的,我可是記得祖父的一個學生最近提拔到海事局中任指揮使,侯府大半的銀子都來自海上,那人剛正不阿,卻極為尊重祖父,有著這層關係,蘭陵侯府生意也會順暢些,侯府捨不得咱們這門親戚。非進士不可入翰林,非翰林不可入閣,開國傳下的規矩,哪是容易破的?父親,二叔連續兩次恩科都是探花,祖父是帝師,一門雙探花的丁家可不比別人差。”

  丁怡這番調理清楚的分析,那雙眼眸明亮有神,臉頰也多了一絲紅暈,身上隱隱散發著耀人的光彩,丁怡笑道:“太祖皇后說過,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太祖皇后在絕境之下奮起反擊,為了當今陛下屠盡支持隱王之人,我學不了太祖皇后指點江山,還不能為了他安排好一切?”

  大太太重重嘆了一口氣,嗚咽道:“怡兒,我捨不得你,我為了你……為了你……”

  “大哥,二弟才是母親的依靠,女兒這身子無法盡孝,娘就當疼我吧,來世我……會好好的孝順您。”

  大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心疼得要命,可有不能眼看著丁怡沒個幫手,有她相助的話,丁怡會少用些心,許是身子能好呢,大太太也說分不清用盡辦法讓丁怡懷孕是對是錯了,只能點點頭,“你說吧,我聽著。”

  丁怡為大太太抿了抿發鬢,輕笑道:“你今日帶六妹妹過來,太對了,原本我想著六妹妹容貌上同我最是相像,看著她……侯爺也難以忘了我……她不僅提醒了你,還驚醒了我,娘,不瞞你說,我藥都準備好了。”

  大太太臉一白,“你可不許犯渾,萬一哪日被拆穿,無論誰都得恨死你的,我看丁柔不似好拿捏的,太夫人落了話,讓丁柔去陪她,丁柔將來的婚事,太夫人不同意,即便是我也說不動。你不知道丁柔回府後的表現,太夫人一準離不開她,有時看著她,我就想起了你,怡兒,她比姝兒像你,但仔細想著,丁柔又不像你了,對丁柔,我都有些看不明白,李媽媽說是太祖皇后顯靈了,她在落鳳山投中了銅錢,難保將來不會成為一品誥命夫人。”

  “一品誥命夫人?”丁怡重複了一遍,“那可比侯爺夫人更尊貴些,算了強扭得瓜不甜,六妹妹是個有心思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趟侯府的渾水,與其她到時恨我怨我,不如將六妹妹拋開去,興許她還能助我一臂之力。”

  “你真把藥給了三丫頭?”大太太悄聲問道,丁敏頭上那根珠釵……秘法上說可以掏空珠子,填裝藥材等物。

  “娘儘管放心,她看不破的,我不過是想著她晚生產幾年。”丁怡挑了挑眉角,“是晚些有身子,等我肚子裡這個再大一大就不怕了,藥我也不會全給,萬一真有那一日,我再給最後一味,我不會亂來的。”

  大太太拍了拍丁怡的手臂,悄聲道:“我讓丁敏給琥珀繡了荷包,琥珀這種背主的奴婢,留下總是個後患。”

  “我是沒空搭理琥珀,否則她能容許她在眼前放肆?當她拒絕了我的好意,伺候侯爺那一日起,我就沒想過讓她好過,我跟前的丫頭如果都學了琥珀,我這夫人也不用當了。”

  丁怡對琥珀看得很淡,她需要費心的事太多了,“琥珀也是個拎不清的,今天還敢在我面前裝無辜可憐,被六妹妹幾句話堵住,六妹妹這說話的本事見漲,選好了人家,許是對丁府有幫助,您可得留些心眼兒,輕易別動六妹妹,這樣的人引為助力比讓她記恨要強。”

  “我原本也沒打算算計丁柔,她是柳氏唯一的骨血,柳氏跟了我大半輩子,就盼著丁柔有個好姻緣,我一般不會讓她寒了心,我一直記得冰窟了的水好冷,好冷,不是她硬拽我上來,又哪來的今日的富貴?當時誰敢靠近要破裂的冰面,只有她滑行過去,救了我,看在誰的面子上我都會善待丁柔,何況如今的丁柔聰慧懂事,穩重明理,隨了柳氏知曉分寸,又不是意味的吃虧退讓,是個有性子的。她又生得同你相像,即便趕不上姝兒,但我是也是疼她的。”

  丁怡安心的笑笑,“以後有空的話,讓六妹妹常到侯府來,陪陪我說說話,我想她會是我的貴人。”

  “這話怎麼說的?”

  “太夫人是喜歡六妹妹的,以前同我說過,和六妹妹投緣,我當初才會想著選她,今日……我有些明白了,以前我想得太膚淺,光想著兒子會不會被繼室虧待,卻忘了最關鍵的一點請封世子。娘,我竟然忘了侯爺,忘了御史,忘了名聲。”

  “你想這些有用?”大太太有些許的不明白了,御史還能管得了侯府的瑣事?

  “我此時還沒想好,所以才讓六妹妹陪我,娘,我知道她一定有主意的,別看她年紀小,想得比我要深得多。”

  大太太道:“我會讓六丫頭經常陪你,怡兒,你既然信她,小柔說過,身子最要緊。”

  丁怡在大太太懷裡笑了,“娘,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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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致命

  丁怡同大太太母女詳談,另一方面,丁敏送琥珀回房後,琥珀拽住丁敏的手臂,淚眼迷濛樣:“三小姐,陪陪奴婢說說吧。”

  琥珀此舉正中丁敏下懷,丁敏正愁找不到藉口留下,輕聲勸道:“大姐心緒不寧,又被六妹妹……你知曉六妹妹的性子,最最是容不得人的,過兩日我說說她,等到大姐平安生產,會明白你的。”

  琥珀抹眼淚,對丁敏感激莫名,“三小姐不知,奴婢……奴婢如今不過是看來富貴,因被侯爺招幸,她們面上恭敬著,其實都看不起奴婢,以為奴婢是趁著主子不方便……侯爺要了奴婢,奴婢豈敢反抗?奴婢是幫著夫人的……真真從沒想過同夫人爭寵,奴婢是幫著夫人固寵,馬姨娘,李姨娘,她們都使勁手段呀,奴婢擔心主子,才會……從了侯爺……”

  蘭陵侯趙鴻飛過了明路的有四名妾室,個個面上恭敬著丁怡,就一個男人,豈會不爭?丁敏為琥珀拭淚,“快別哭了,仔細身子,大姐雖然不說,但還是看重你肚子裡的這個的。”

  琥珀含淚點頭,“夫人對奴婢的好,奴婢記得,萬死難保夫人,三小姐,您同夫人說說,她若是不喜,奴婢寧可死了也不敢讓夫人不快。”

  “你這話不對,為大姐的名聲著想,你也得平安那。蘭陵侯夫人在京城素有賢名,真出了個意外,指不定外面的人如何議論,快別多想了,安心養胎才是正經。”

  丁敏眸光微亮含笑,似暖陽般讓琥珀安心,丁敏手心卻都是汗水,第一次害人性命,丁敏有些個害怕。這比算計丁柔困難多了,即便丁柔被趕去莊子上,不是還活得好好的,現在又重新回府,丁敏並沒害了丁柔性命。

  “依我看,你這胎保不準是個男娃,和大姐一樣,蘭陵侯府雙喜臨門。”

  丁敏比任何都清楚,琥珀生得是庶子,後來丁柔嫁進來後,對其庶子很好,更換得琥珀的忠心,侯府原先最是得寵的馬姨娘,很快便失寵,李姨娘也死於血崩,女兒落草也死了。丁敏不信其中沒琥珀相幫,前生丁柔能做到的事兒,重活一世的丁敏更應該通透,後宅爭寵翻來覆去不就那點伎倆?

  “這是你繡的?”

  丁敏從針線籃子裡拿出做好的小衣服,翻看著,“你繡活不錯,看著針腳還是親娘疼兒子。”

  琥珀護著肚子,”讓三小姐見笑了,論女紅奴婢趕不上三小姐,您可是受過名師指點的,奴婢手笨,不過是閒著沒事繡點針線解悶,自從……自從奴婢搬到這來,鮮少有人同奴婢談笑了。”

  丁敏見遞琥珀眉宇間的哀愁,掃視一眼富貴堂皇的屋子,陳設傢具都是極為講究的,比之丁敏的屋子還顯得奢華,“她們伺候得不盡心?大姐既然讓你住在此處,便是認了你的身份,只等著生下侯爺血脈,就會過明路抬為姨娘,豈是她們可以怠慢的?“

  “不是我說你,你不再是大姐身邊的奴婢,是半個主子,端出架子來,也讓她們不敢小看於你。“

  “承蒙夫人厚愛奴婢住在這,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琥珀臉上憂愁落寞更深一層,卻咬著嘴脣,“奴婢得給侯爺添個兒女,侯爺膝下太空虛了,奴婢是為了夫人……為了夫人……”

  丁敏道:“你這麼想就對了,旁的不用多想,大姐不會虧待你的。“

  琥珀露出一絲微笑來,“因三小姐在,奴婢今日多說了許多的話,往日……她們不過是問一句說一句,奴婢這屋子裡靜啊,真是名符其實的靜養。”

  丁敏終趕到進門時那絲不對勁兒,靜養?當得上一個靜字,伺候琥珀的丫頭媽媽都給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不多說一句話,“你往常的姐妹就沒來看過你?你不是同鴛鴦……挺要好的?我記得你母親也是大姐的陪房,她也沒來陪你?”

  琥珀苦笑,“鴛鴦早就同奴婢恩斷義絕了,看,連簪子都送回來了,見面也都叫奴婢琥珀姑娘,在也不是姐姐長姐姐短了。”

  丁敏見琥珀從枕邊拿出的金簪,送回金簪意味姐妹之情徹底了斷,琥珀眼角帶淚,”鴛鴦她在夫人身邊,不容易,不送回金簪,夫人也容不下她,奴婢……不怪她……”

  “既然如此想,等你將來富貴了,關照些鴛鴦也就是了。“

  琥珀擦拭眼角,“夫人慈愛,給奴婢娘分了輕鬆活計,讓奴婢的父兄領了個好差事,不瞞三小姐,日子往常要好些,奴婢全家都很感謝夫人的”

  “什麼活計?”丁敏隨口一問,琥珀道:“是管著南面來的絲綢瓷器生意。”

  丁敏眨眼笑道:“果然是好差事,看看大姐多疼你,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父兄都指望著你呢。”

  琥珀笑了笑,眼角眉梢帶出一分得意,差事很有油水,非一般人可得,琥珀想著只要她在侯府裡站穩腳跟,娘家也能好過些,丁敏面上帶笑,心裡卻心寒,琥珀的生母嘴碎潑辣容易得罪人,忙時還顧不上,這一閒散下來……豈不是整日的東家長西家短?萬一說錯了話?打幾板子是輕的,至於琥珀的父兄……一個好酒,一個好賭,突然大把的銀子從手中過,起了貪婪之心是難免的,萬一伸手貪得多了,丁怡豈會容得?

  這不是丁怡的恩寵,是催命符,由此可見丁怡有多恨琥珀,將來琥珀的娘家出了大事,琥珀面上無光,在府裡哪還有地位可言?往深裡琢磨,丁敏越發的心驚,丁怡是殺雞儆猴,往後府裡的姨娘再因有了身子就給娘家求好處的話,丁怡有的說了,還不會落了刻薄的名聲,丁怡可是為了侯府著想,太夫人和侯爺也會敬重丁怡,反倒會認為姨娘們恃寵而驕。

  可姨娘如果不為娘家爭取好處,老子娘兄弟姐妹也會有所怨言,養兒防老,養個當姨娘的女兒不就是指望著多得點好處?何況娘家有銀子使,姨娘在府裡也能施展得開,光指望著每月的月錢是遠不夠的,相輔相成的事兒,得寵的姨娘都會給娘家添些好處,丁怡此舉一絕後患。

  即便丁敏想明白了丁怡用意,但丁敏卻不知如何同琥珀說起,前生許多的事兒她只是聽說過,並沒丁柔的經歷,也不知道丁柔是如何做的,丁敏記得發生過改變命運的大事,卻不知道瑣碎的小事兒,她比前生通透些想明白了,卻不知如何藉助這些掙得更多的好處,這比想不明白還難受。

  丁敏命人取過早就準備好精緻的荷包,上面繡著石榴花,寓意吉祥,“我給大姐繡的時候,想到你也有了身子,便動心給你也弄一個,琥珀,你別嫌棄才好啊。”

  一般對荷包等物,琥珀防得比較緊,在丁怡身邊呆久了,豈會不知丁怡眼中不容沙子的性子?旁人許是不知,琥珀卻知丁怡不再信任喜歡她,如同丁柔所言,琥珀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指望著肚子裡的兒子?還不是時候。

  如果能讓琥珀重新選擇,她還會伺候蘭陵侯的,情濃時的蘭陵侯曾誇讚琥珀,為了蘭陵侯再難都值得,被蘭陵侯寵愛著,不說侯府的富貴,就是蘭陵侯俊美的容貌,都能讓琥珀心動不已。

  “這荷包……夫人也有?”琥珀聞到熟悉的味道,夫人身邊也有一個,“也是三小姐送的?”

  丁敏輕笑,看了看四周,輕聲道:“是母親得的好香料,有安身養胎之效,命我給大姐做個香包,我想到你……就留下些,香料不多,比給大姐的差些,但總歸是有些益處的,你……留著吧。”

  “三小姐……”琥珀淚眼盈盈,“您還惦記奴婢……奴婢……實在是……”

  嗚咽的琥珀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丁敏心一橫,說道:“琥珀,你好好的,就是報答我了,將來……將來的事兒,誰說得準呢?許是有一日我還得要你相扶,到時你別忘了今日之事就好。”

  丁怡的身體狀況一直隱瞞的很緊,除了周媽媽外,誰都不知道,蘭陵侯趙鴻飛和侯府的太夫人也不知情,只當丁怡體弱憐惜她懷胎辛苦,琥珀就更不知道了,但聽得丁敏這麼說,先是一愣,後便想到可能自己生下兒子後就當了姨娘,丁敏也會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大太太給夫人的香料都是最好的,琥珀最近很難入睡,總是想東想西的,又沒人陪著說話安慰她,琥珀有了荷包,許是會好些,聞著就覺得心情放鬆。

  “多謝三小姐,奴婢不會忘了您的好,永遠不會。”

  琥珀和丁柔手握在了一處,丁敏盡量保持著平靜,又說了幾句好生調養的話,丁敏才起身離去,琥珀將荷包放在枕邊,不大一會便睡著了。

  “大太太叫三小姐。”

  丁敏順從的去見大太太,進門看見大太太正給丁怡掖被角,累了的丁怡也睡熟了,大太太慈愛的摸著丁怡的臉頰,那是屬於母親的疼愛,丁敏知道這一生別指望在大太太這般對她,親生的總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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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再見

  丁敏收斂了眼底難掩的羨慕,母親真心疼愛,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而生母的疼惜憐愛,對丁敏又有什麼用?劉姨娘不給她添亂拖後腿就好了。她輕聲輕腳的走到大太太身邊,幫著大太太為丁怡掖被角。

  大太太停下手,看著丁敏小心怕驚醒丁怡的動作,當目光落在丁敏頭上的珠釵上時,脣角略微的翹起,丁怡單獨給丁敏的,她會一直帶著。大太太從丁怡枕頭邊上取走丁敏送給的荷包,用眼神示意丁敏同她出去。

  丁敏攙扶著大太太離開,並且悄聲的合上了屏風,讓丁怡安然入睡。大太太將荷包遞給丁敏,低笑道:“難為你了。”丁敏為了不讓琥珀疑心,想到以假亂真的主意,丁怡身邊放了個同樣的味道的香包,琥珀總不會想到的。

  “你從哪找來的香料?”大太太抿了口茶水,問丁敏:“如此相像,別說她了,即便我都有些分不清楚。”

  不是找了可信的人看過,大太太不會同意,那位學識豐富的老郎中也對此很讚嘆,說他行醫這麼久,都沒想到有這般相近的味兒。丁敏恭謹的道:“是從一本書上看見的,女兒看著有趣,便記下了。”

  丁敏前生丁柔說過,重生後便去書房找到了那本放在角落裡不曾被人注意的書,裡面記載了許多個偏方,前生丁柔用了,今生輪到她了。大太太笑道:“有此看見多讀點書是有些用處的,那本書……”

  丁敏知道大太太的意思是打算要那本書,”我回去給母親送去。”丁敏自己倒背如流,給了大太太也無妨,丁敏不可能因這點小事就使得大太太不悅。

  “敏兒果然乖巧,方才怡兒還同我說起敏兒,誇你最為懂事。”大太太將丁敏拉到跟前,慈愛的拍拍丁敏的手說:“怡兒待你分外不同,比帶姝兒更親近幾分。”

  “女兒知道大姐疼惜之意,也盼著大姐能平安。”

  丁敏眼角微濕潤,“看虛弱的大姐……我真真是心疼……我還記得大姐最愛用的膳食,一會我去給大姐做點用吧。”

  “不必了,有這份心怡兒就沒白看重你一場,侯府規矩嚴,你是丁家的小姐,豈能輕易下廚去?何況怡兒忌口,以前喜歡用的現在都不能用了。”

  大太太扶正丁敏頭上的珠釵,眸光裡帶出一抹的意外,又有幾分不捨,丁敏有些弄不懂了,“是大姐給的,母親,不妥嗎?。”

  大太太目光複雜的嘆了口氣,“沒不妥,我只是意外怡兒將這支珠釵給了你。”本意上說大太太不用如此表現出來,但她聽丁敏說起那本書,萬一記載了什麼,珠釵的秘密讓丁敏看出破綻,丁怡的謀劃就都落空了。

  萬一丁怡有個三長兩短,只要丁敏沒親生骨血,就得善待丁怡的兒女,否則在侯府裡根本立不住腳跟,大太太也不可能幹看著,得不到娘家支持的繼室,本身丁敏又不是按照大家主母培養的,主持中饋,祭祖,同勛貴夫人結交,丁敏更是從來沒接觸過,雖然丁敏有點小聰明,但比起正經八百培養出的丁家嫡女差距不是一點半點,猛然接觸這些,丁敏必會手忙腳亂,不見得能應付得來。

  就算聰慧如丁怡,婚後兩年才勉強調理順暢,當初也正經廢了許多的力氣,侯門夫人不僅僅是榮耀,背後還承擔著整個蘭陵侯,一舉一動都得深思熟慮,在莫測的貴婦全中,稍有不慎,便很容易結下仇敵,會對蘭陵侯府有影響的。

  丁敏即便真做了繼室,大太太也能拿捏住,不會讓她隨心所欲,丁敏逃不出她的手心。丁敏摸了摸珠釵上東珠,“是大姐厚愛了,給了如此珍貴的東珠釵環,五妹妹……”

  丁敏誤會了大太太不高興丁姝沒有釵環,想要從頭上拔下來,大太太笑著按住了丁敏的手,“怡兒給的你就常帶著,不枉怡兒疼你一場。”

  “母親。”丁敏不知大太太這份哀愁從何而來,“女兒會珍惜的,會念著大姐的好。”

  “哎,敏兒啊。”大太太嘆息,“這根珠釵是……是……”

  大太太輕不可聞的道,“是他送的。”丁敏耳朵一動,裝作沒聽見般,“您說什麼?”

  “算了,不提也罷,怡兒總比我想得明白些,你別辜負了怡兒就好。”

  大太太寬了寬茶葉,挺直的腰背露出一絲厲色,丁敏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看向大太太,很少見她如此嚴厲了,他是……蘭陵侯嗎?是蘭陵侯送給大姐的?那大姐給了自己,是不是……是不是……丁敏有一分竊喜,她扭轉了命運?指甲扣著指腹,不可大意,還沒到最後一刻。丁敏面上帶著恭敬順從。

  “她們都去看花了,你也去吧,蘭陵侯府富貴,遠非丁府可比,只可惜……去吧。”

  “是,母親。”

  丁敏捏著荷包走出了門去,大太太嗤笑,當自己看不出丁敏的心思?同自己玩心思,丁敏還太嫩了。記起丁怡如今的狀態,大太太嘴角垮了下來,實在是太讓人擔心了些,怎麼就走到這一步?大太太有叫來周媽媽,仔細的安排,哪怕有一線的機會,她也不能眼看著丁怡走上死路上去。

  李媽媽作為大太太心腹,比周媽媽還得大太太器重,因此也在旁邊陪著,聽見丁怡奶娘周媽媽說起:“大小姐不得下床走動……”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大太太看了李媽媽一眼,讓周媽媽繼續說,回丁府再問也是一樣的。

  丁敏腳步輕快,笑容再也藏不住,頭上的珠釵是蘭陵侯送的,記起蘭陵侯俊美的容貌,丁敏意亂情迷起來,前生丈夫何處都比不得蘭陵侯,木頭似的不懂情趣,何時送過自己珠釵?耿直總是端著架子,從不肯說句討好自己的情話。丁敏只要想到蘭陵侯方才去看望大姐丁怡時臉上的疼憐之情,羨慕不已,也許以後他也會愛憐於自己?

  在侯府丫頭的引領下丁敏傳過抄手迴廊,來到玻璃花圃旁,盛開的珍品鮮花,璀璨透明的玻璃,更襯出侯府的富貴,玻璃雖然常見,但也分好壞的,從透明度來說,侯府的玻璃遠非尋常人家可比。丁敏遙遙看去,一株珍品茶花就值成上百兩銀子,尋常人家哪會像蘭陵侯一般隨意放置。

  “三姐姐?”丁姝喚道:“過來啊,我同六妹妹在這呢。”

  丁敏回神時,一片墨綠之間,搭著一個鞦韆,丁姝丁柔坐在鞦韆上,兩姐妹手挽著手,不是說笑並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丁敏好似插不進去她們中間,無法享受只屬於她們的歡樂,是因有過前生的經歷,丁敏很難如同剛及笄的少女,丁柔看著逐漸走進的丁敏,笑盈盈道:“三姐姐。”

  丁敏不願同丁柔一處,明明含笑,明明沒自己經歷得多,可丁敏偏有中被丁柔看透的感覺,隔著丁姝丁敏坐下,丁柔卻起身,”鞦韆上坐兩人最好,多了我怕承不住。”

  “五姐姐坐,我去那邊小湖看看,撿幾塊雨花石回去,想必大姐姐不會在意的。“

  丁柔俏皮的眨眨眼,聽方才領路的丫頭說,有些從南京運來色澤鮮亮的雨花石都沉到小湖裡去了,丁柔又何嘗願意同丁敏一處?總是被人警惕的看著,很不舒服。

  丁柔走到花圃旁邊的鴨蛋形狀的小湖岸邊,湖水很清澈,站在岸邊還能看到些小魚,丁柔蹲下身,手拂過水面,從水裡取出五彩斑斕的雨花石,辨識一番價值後,蘭陵侯府實在是很富足,這不過是侯府一角,並不是最大的花園,可修葺得精緻,頗具江南水鄉的風格。勛貴不得掌權,全都用在了享受上,這算不算太祖皇帝另類的腐化他們?

  丁柔輕笑,如果勛貴們犯了錯,惹當今皇帝動怒,爵位沒了,習慣了富足生活的勛貴們,怕一日都活不下去……丁柔聽見腳步聲響,忙起身回頭,見到一頂丈青色軟轎從她身邊路過,軟轎旁跟著的丫頭媽媽穿戴都很好,是侯府的主子?除了蘭陵侯趙鴻飛一房外,丁柔記得還有分了爵位的二房,三房,蘭陵侯一共兄弟四人,最小的兩個弟弟是庶出。

  最小的弟弟今年不過十四五歲,還沒成親,自然沒封爵,還住在蘭陵侯府,二房,三房雖然離著蘭陵侯不遠,但總是頂門立戶過日子,只是來蘭陵侯府比較勤快。侯府不降爵承襲,賜丹書鐵?,如此說來,萬一如今的蘭陵侯趙鴻飛犯錯,侯爺的爵位會轉到別人頭上……丁柔搖搖頭,她想得太遠了。

  “您是丁六小姐?“

  軟轎過去後,停了下來,轎子裡的人對伺候在旁邊的丫頭說了什麼,小丫頭帶笑問道:“是丁六小姐?”

  “是。”丁柔同樣笑盈盈的道:“姐姐是?”

  “奴婢聞月拜見六小姐。“

  聞月?這名字起得一點都不像丫頭,丁柔不知是侯府哪位主子身邊的大丫頭,不敢怠慢,微笑著道:“不必多禮。”

  “是太夫人讓奴婢來叫丁六小姐。”

  丁柔看向軟轎,她一向記憶很好,軟轎裡露出半張面容,是那位在皇家書局見過的老夫人,她是蘭陵侯府的太夫人?不是去上香了嗎?丁柔屈膝道:“見過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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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3: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善緣

  “丁六小姐。”語氣平和,侯府太夫人撩開了軟轎的簾子,看向垂頭的丁柔,眼睛彎成弦月,看丁柔手裡握著雨花石,笑道:“很喜歡?”

  丁柔恭謹的輕笑,頭更低了些,雨花石有些個燙手,蘭陵侯太夫人怕沒見過喜歡石頭的幼稚少女,糯糯的道:“挺好看的,就撿了塊。“

  太夫人拍了拍扶手,軟轎落下,聞月忙上前攙扶太夫人走出軟轎,丁柔在她目光下,稍顯緊張,以丁柔的身份,怎麼可能得太夫人另眼相看?為了往日的情分?不對,以前的丁柔不過是見過太夫人幾面,沒多深的印象,原本丁柔被丁敏挑撥得以為爭強好勝,遠不是平和的太夫人喜歡的樣子。

  丁柔可沒自大到太夫人是看出她穿越女的氣質,氣質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隨著學識,地位,見聞,談話,衣著才能體現出來。現在不過十一二歲的庶女,哪有氣質可言。

  太夫人瞧出丁柔的緊張來,輕笑般的握住丁柔拿著雨花石的手,“一塊石頭而已,喜歡了,我讓人再多給你送幾塊去。”小姑娘臉頰迅速的紅了,就連耳垂都粉紅色的,可愛得緊,乾淨清秀的眉眼,透著一絲的尷尬,又可憐得緊。

  夫人越發喜歡了,乘坐軟轎路過時,看見一小姑娘拿著雨花石對著日頭,彷彿好奇的研究雨花石的紋路,口裡還念念有詞,太夫人便將上香後的異狀逐淡忘了些。軟轎過去後,她記起是皇家書局裡同管事談笑的小人兒,清亮的眸子太夫人還記得,轉念一想,親家太太來府裡看望長媳丁怡,她不就是丁家六小姐丁柔?

  聞月來打聽,果然是丁柔,太夫人脣角愉悅的微揚,丁柔吶吶的道:“不用麻煩了,我有一塊便好。”這般表現和符合丁柔此時的年紀,在這些太太,太夫人面前,

  丁柔盡量的掩藏起成熟世故,她們看了太多的人,稍有不一樣便能發現端倪,丁柔可不想因‘獨特成熟’被送道廟裡去,什麼年齡就得做什麼事兒,改變也得循序漸近。

  太夫人方要說話,丁敏柔柔文雅的聲音響起,“六妹妹……你看這花……”丁柔抬眸,丁敏臉上一驚,隨後綻開了溫潤恭順的笑容,似一株好看的白蘭花,清雅高潔,曲了膝蓋:“太夫人安。”

  丁柔退開,丁敏新換過衣衫,釵環首飾,衣物都是侯府的,彰顯蘭陵侯府的富貴,看了看自己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裙,丁柔什麼都好,但在針線上,實在是拿不出手,不是柳姨娘幫著繡了個釦子,衣裙更素些。

  “三小姐丁敏。”太夫人露出一絲欣賞的笑意,但比方才疏遠了些,“幾日不見,三小姐出落得越發好了。”

  丁敏迎上太夫人,道:“太夫人過獎了,姐妹中我不過是中人之姿。”

  自謙恭謹的少女,很得上了年歲的太夫人們喜歡,丁敏笑容無懈可擊,“前些日子,母親讓我繡了佛經,說是供到廟裡去,有幾處不甚明了,母親說起太夫人精通佛經,佛理懂得也多,禮佛誠心,不似我光知道繡了卻不知佛理,母親常贊您是慈祥的人兒。”

  太夫人微顯得驚訝,“珈藍寺裡供奉的心經是你繡的?”

  丁敏憨厚的笑笑,“勉強入眼,許是被無為大師選中了。”

  前生的丁柔就因一部繡出的供奉在珈藍寺的心經得了蘭陵侯府太夫人另眼相看,沒侯府太夫人點頭,丁柔是嫁不進來的。記得前生她勸丁柔送去大佛寺,那裡香火鼎盛,求佛祖保佑也能靈驗些,熬得眼睛通紅的丁柔卻笑著搖頭,‘三姐姐不懂,我求得不是佛祖庇佑,是一份善緣。’

  珈藍寺大半的香火銀子都是蘭陵侯府捐獻的,雖然也接外客,但蘭陵侯府是他們最大的施主。重生的丁敏自從拿起繡針那日,便不停的繡心經,一遍一遍,繡了不知多少,終於繡得比前生丁柔還好,藉著大太太去珈藍寺的機會,將心經留下,果然如她所料,被主持選中供奉在佛前,讓太夫人看見了。

  “這話我不愛聽,好就是好。”

  太夫人有幾分佩服能將心經繡得如此好的丁敏,彎出更多的笑容,“親家太太是個有福氣的,花骨朵一般懂事的女兒們承歡膝下,哎,不似我那丫頭,驕縱慣了,讓她能拿繡針比劃兩下都難。”

  “婉柔姐姐書畫威名京城,就憑她那一手畫,就夠我們姐妹學上很久了。”

  婉柔?丁柔來蘭陵侯府前了解過,趙婉柔是太夫人最小的女兒,今年十五了卻還沒定親,蘭陵侯府唯一的嫡女尊貴非常,看太夫人眉梢的寵溺,她是疼寵女兒的,可十五歲還沒定親,太夫人在等什麼?或者說在等誰?

  丁敏誇讚趙婉柔的書畫,太夫人笑容更多了些,也不乘坐軟轎,讓丁敏三姐妹陪著她回去,丁敏和丁姝左右伴著太夫人,丁柔落後一步,後面跟著丫頭媽媽,浩浩蕩蕩去後院太夫人住處,丁敏做足了功課,也顧不得藏拙了,讓著丁姝,同太夫人說起佛經,長篇拗口的佛經脫口而出,丁柔默默的聽著,瞥見神采奕奕的丁敏,心中佩服,佛經可不是念幾遍就能記住的,拗口難懂的很。

  她不會是從重生後就開始背誦佛經了?太夫人含笑聽著,眼裡也閃過難言的驚喜,快到蘭園時,太夫人突然抓住丁敏道:“這一篇……這一篇……你從何看來的?”

  丁敏翹起嘴角,“一本破舊的佛經上只有殘篇,後我找遍了佛書才在金剛經的字裡行間推出剩下的幾句。”‘

  太夫人感慨連連,拍著丁敏的手道:“好,好,好,果然於佛有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進了屋裡後,太夫人便命人準備筆墨,讓丁敏將佛經默寫下來,丁敏領命,丁姝悄聲道:“以前沒看出三姐姐讀佛經,怎會……”

  “許是不想人知道。”

  柔眉頭微蹙,這篇佛經怎麼聽著有點金大俠九陰真經的味道?是太祖帝后哪位的惡作劇?難道丁敏真是推斷出的?還是她上輩子見過?這篇……對太夫人如此重要?太夫人的目光一直看著丁敏,生怕她跑了似的,九陰真經蘊含的佛理不強,主要是道家的東西,難不成太夫人不僅信佛,還信道?

  丁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其中必有緣故的。丁敏書寫後將宣紙遞給太夫人,丁柔能看出太夫人的驚喜,彷彿對待寶貝一般,眼底流露出得償所願,丁柔收回目光,老實的垂頭,什麼事兒都同她無關,也就不費那份心思。

  “丁太太來拜望太夫人。”

  太夫人先是將宣紙放好後,竟然起身相應,進門的大太太明顯錯愕了一瞬,蘭陵侯太夫人雖然一向謙和,但卻從沒如此熱誠過,錯愕不過稍縱即逝,大太太含笑道:“當不得,當不得。”

  同太夫人挽手坐在臨窗的炕上,太夫人道:“如何當不得,不瞞你說府上的三小姐幫了我大忙了。”

  大太太奇怪的瞥了丁敏一眼,隨即笑道:“她能幫上什麼?不添亂就算好的,她們姐妹有些拙笨,趕不上府裡的小姐,每次帶她們出門,我都是懸著心,生怕她們惹了笑話。”

  “府上三小姐心經繡得好,又能從找出這章殘卷,她若是拙笨了,我倒沒見過機靈的,親家太太過謙了,我看她們色色出色,都是求都求不到的好女兒。”

  聞月端出托盤,上面放著幾支珍貴的鐲子,幾支精緻的宮花,”留給她們賞玩。”

  “這怎麼好使得?”大太太推辭,太夫人笑道:“如何使不得?咱們兩府是姻親之好,這點東西不打緊,親家太太不肯收的便是瞧不起我嘍。”

  太夫人似玩笑的話,大太太笑著對丁敏三姐妹道:“還不來謝過太夫人?”

  小丫頭擺好蒲團,丁柔跪在最後的位置,向太夫人磕頭道謝,正式拜見了蘭陵侯府的太夫人。

  “好,好。”太夫人堆滿了笑,拉著大太太說話,言談中對丁怡表現出關心,同時讓大太太安心,她如何都不會虧待丁怡,大太太點頭笑道:“滿京城誰不曉得您將兒媳當成女兒般疼惜?我又有何不放心的?怡兒方才也說起,沒您照料著,她還不見得會生多少的氣。”

  太夫人笑容斂了些,“她儘管安心養著。”

  大太太笑了笑,得太夫人承諾,蘭陵侯趙鴻飛會更為關愛怡兒,琥珀的事不會再出現了,如果不是往日琥珀太忠心可靠,丁怡也不會因有孕便被她給蒙過去。

  說說笑笑間,日頭偏西,太夫人欲留飯,大太太笑著推了,太夫人見大太太去意堅決,便讓她常帶女兒登門,大太太應下:“您就是不說,我也得常來的。”

  太夫人送到門口,大太太,丁敏姐妹坐上軟轎去二門上馬車,離開蘭陵侯府後,丁柔輕輕的嘆了口氣,“六妹妹?”

  丁柔笑著搖頭:“無論何處,還是府裡最舒服。”家才是最舒服的,丁府也不是家,她的家在何處呢?

  “我也如此想,蘭陵侯府……我不大喜歡。”丁姝同丁柔越發親近,另一輛馬車裡,大太太問道:“敏兒,你從何處得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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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3: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貴人

  大太太問得急,丁敏無法遮掩過去,因前生記得這篇,她在蘭陵侯府看出太夫人對丁柔得好,一時著急便打著送花的藉口討好太夫人,為了讓太夫人記住她,忘記丁柔,丁敏才說出,她並不知道有何要緊之處,吶吶的道:“是在府裡一本書上看過的。”

  “哪本?”大太太追問,面色凝重:“到底是哪本?”

  丁敏很少見大太太這鋒芒畢露,她又上哪去找那本殘卷?“不記得了,母親,我東看一句,西看一句,是拼湊出的。”丁敏委屈得想掉眼淚。大太太闔眼道:“你可知蘭陵侯太夫人為何如此歡喜?”

  “不知。”

  “停車。”大太太直接叫停了馬車,眼眸含著失望對丁敏道:“你下去,同姝兒柔兒擠一擠。”

  丁敏臉刷得白了,半路下車,她哪還有臉面,丫頭媽媽都知道她是惹了大太太不快,被趕下車的,丁敏淚盈盈的跪下,”母親,女兒知錯了。”

  “下去。”大太太闔眼,甩開丁敏,“我想靜一靜。”

  丁敏抹了眼淚,大太太不可能改變主意,踩著馬凳下車。李媽媽在丁敏離開後,爬上了馬車,陪著大太太坐著,馬車向丁府駛去。李媽媽給大太太遞上茶盞,“主子。”

  大太太平平氣,“丁敏這丫頭,蠢不可及。”

  李媽媽瞧出大太太動了真怒,也明白幾分大小姐丁怡的盤算,不好不接話,小心翼翼的道:“奴婢看三小姐在大事上並不算太糊塗,有些拙也好用得上,太精明怕是……主子,三小姐還得再調教。”

  大太太哼了一聲,臉色稍霽,李媽媽心放下一半,“明著厚道拙笨,總比暗地裡鬼心思知曉藏拙表裡不一的好,您也跟著操心不是?您的話三小姐哪句不聽?她肯聽話,再調教幾年,還不是任您搓揉?有個萬一的話,也能用得上。”

  “就你鬼道。”大太太不再繃著臉,“我是疼怡兒,可我更惦記著蕭兒他們,丁家興旺才是安身立命根本,丁敏……這個蠢丫頭生生將一條通天大陸讓給蘭陵侯府。”

  李媽媽拿著美人捶輕輕敲著大太太腿,“通天大路?”

  “京城最難結交的勛貴是哪家?”

  李媽媽臉一僵,手上的總做放慢了些,“主子說的是勛貴之首信陽王府?”

  信陽王府是京城出了名的難以結交登門,以前老太妃遂兒子出征,奢華的王府一直空著,半年前信陽王老太妃領著孫子回京後,勛貴也好,朝臣也罷都想登門拜訪,老太妃除了相熟幾十年的老姐妹外,誰都不見。整日在王府的佛堂念經。信陽王齊恆並未娶王妃,信陽王府是老太妃操持,她說不見,誰敢強行登門?不怕皇帝嗎?

  在如今的大秦朝,皇上最信任的人不是皇后寵妃,不是閣臣戰將,而是信陽王府的太妃。知道她不願見外客,皇上甚至親自下旨,不得打擾她清修。如今儲君之位空宣,信陽王一家歸京,私底下都嚷嚷動了,皇上並不單純是為信陽王的婚事,更深一層怕是詢問太妃的意見,立哪位皇子為儲君,等到皇上殯天後,接掌帝位。

  大太太重重的嘆了口氣,“好好的事兒被親家太太占了去,偏偏我還不能多說一句,得裝作不知道,蘭陵侯府嫡出的小姐十五歲還沒議親,等得不就是信陽王歸京?隱王之亂後,沒太妃說項,蘭陵侯府丹書鐵券幾乎不保,親家太太得了丁敏寫得那篇,太妃指不定如何謝她,侯府小姐的婚事沒準因此就成了。”

  “那篇是太妃要的?”

  “她找了很多年了,據說是太祖皇后……”大太太隨即搖了搖頭,“也罷,蘭陵侯府同信陽王府做親,對老爺也有好處,如果不是太祖皇后定下鐵令勛貴之女不得入宮,勛貴子弟不得尚主的話,信陽王怕是會娶公主的。”

  成了定局的事兒,大太太也懶得再想,她也是聽婆婆說過,信陽太妃一直再找,事關太祖皇后,大太太不好多問,天大的好事也落不到自己頭上,可誰知丁敏……有了好東西,偏送了蘭陵侯府,大太太啐了口:“膚淺,沒福分。”

  “方才老奴看三小姐……”李媽媽勸道:“主子,事情已經做了,就將錯就錯吧,以老爺的性子,不是攀附權貴之人,信陽王府鐘鳴鼎食,聲威赫赫的,怪駭人的。”

  丁家離大秦朝頂尖的貴族差得太遠了些,何況是遙不可及的勛貴之首信陽王府,那可是連皇子都敬畏三分的王府。大太太嘆道:“我何嘗不知,也沒想著將姝兒嫁去信陽王府,以老爺的官職,我哪捨得姝兒去做側妃?只是那篇即便給了親家太太,也太輕鬆了些,如果好好想想的話,怡兒在蘭陵侯府地位更穩,我發作丁敏,是因她自作主張,有寶物而不自知,處處耍小聰明,而且……”

  大太太眸光凜然,“她忙著女紅,練字,侍奉於我哪有多餘的功夫翻書?不是我小看她,丁敏推演不出,府裡藏書雖然多,我就不信她隨便翻一本就能找到寶貝。丁敏不常出門,身邊也有人跟著伺候著,她……到底是從何處來的?”

  “主子是怕有人教?”李媽媽臉色大變,冥思苦想,“府裡沒人能逃過主子的眼睛。”

  “丁敏那,你多注意些,怡兒……”

  大太太想到虛弱的女兒,心疼著,既然丁怡有了後續的打算,大太太更得‘關照’‘看著’丁敏,李媽媽安慰道:“事情遠沒到大小姐想得那一步,主子,大小姐是整日在床榻上躺著,有些想偏了,老奴看大小姐面相是有些三災五難的,越過去就好了,給三小姐個警告也好,萬一她張狂起來,惹你生氣。”

  馬車進了丁府,大太太扶著李媽手下車,丁敏紅著眼眶,丁柔和丁姝也沒理會丁敏,丁敏突然插進來,當時丁柔嚇了一跳,在馬車裡丁敏一句話不肯說,嚶嚶低泣,哭得丁柔心煩得很,又不好說丁敏,強忍著回到丁府,丁敏柔弱樣委屈樣兒,丁柔很容易想起前生的妹妹,況且明顯大太太發作丁敏,她湊上去表現姐妹愛,沒準連她也落不下好處。

  大太太斜睨了一眼丁敏,板著臉道:“都各自回去,抄寫一遍孝經,明日交給我。”

  “是。”

  丁柔等福身,目送大太太離去,丁柔和丁姝對視一眼,這算不算是無妄之災?丁姝推了推丁敏,“三姐姐,回吧。”

  丁柔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保重後,便離了丁敏。還得去抄寫孝經,丁柔還一肚子火呢,懶得搭理丁敏。回到房中,丁柔吃了兩塊點心,大太太雖然不會苛責她,但想要好菜色也得再使銀子,丁柔對今晚的飯菜極為的不滿,不是她喜歡的,吃了兩口便人撤了。

  嵐心知道些丁柔口味,“六小姐,奴婢讓人給您煮碗面?”

  丁柔可沒丁姝的待遇,有小廚房伺候。搖頭道:“不用了,擺紙墨,抄寫完孝敬早點睡,明日我得去陪祖母,沒精神可不成。”

  嵐心彎了彎膝蓋,”是。”

  有三天的考驗期,丁柔不願失敗,走通祖母路線也是庶女生存之道,今日看到大太太發作丁敏,還不知道怕?前一刻還好好的,後一刻說趕下車就趕下去了,一點情面都不講。

  丁柔提筆抄在紙張認真抄寫孝經,腦子裡不敢胡思亂想,專注抄書,甩掉腦子裡今日的種種異樣,丁柔沉下心很快便寫好了孝經,晾乾墨跡,字體反倒比在現代時有退步,丁柔甩了甩纖細的手腕,可能是腕力不足,丁柔為了怕人看出不同來,曾經模仿過丁柔以前的字帖,做個大家小姐太不容易了。

  洗漱後丁柔躺爬上了床,翻來覆去丁柔睡不著,一閉眼睛就想到那篇,想到丁怡蒼白的臉,想到丁敏在蘭陵侯府對她的戒備敵意,蘭陵侯府太夫人先前對自己的態度……世上沒無緣無故的喜歡,丁柔自認為長相不過清秀,也沒做什麼打眼的事兒,就因皇家書局一面之緣?丁怡的打算,丁柔也能猜出一二,那位俊美無雙的蘭陵侯是姐夫,不是良配,

  丁柔摸了摸手腕上,柳姨娘用壓箱底的珠子編成的收斂,雖然只有一顆珠子,卻是柳氏親手編的,丁柔一直帶著,丁柔平躺,看著湖水藍幔帳,睡覺,不能讓娘擔心,管丁敏死活,去給人做繼室可不是想像那般容易,少點智商都不成。丁怡……丁怡……丁柔只想著一點,有如此多的意外發生,丁敏怎麼還會執著認為事情不會改變呢?

  丁府主宅,大太太驚呼,“你說什麼?李媽媽,你是說丁怡不能總是躺著?”

  李媽媽跪在大太太床前的踏板上,“老奴不敢欺瞞主子,也憂心大小姐,您不知老奴的侄女三十多了又有了身子,這歲數就是過鬼門關,可老奴前陣子接到她的書信,上面說了好多六小姐的事兒,六小姐和柳姨娘在落鳳山遇見了高人,說了些女人生產的事兒,您看看吧。”

  李媽媽將書信遞給大太太,大太太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道:“明日讓秦媽媽也看看,六丫頭,難不成真是怡兒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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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恩惠

  清晨丁柔起床,嵐心捧著衣服上前伺候丁柔梳洗,一襲藍紫纏枝褶子,一條挽花長裙,丁柔對鏡子輕笑,簪了一朵蘭陵太夫人送得宮花在鬢間,小巧的耳上,帶著赤金海棠花樣的耳環,略施脂粉,真有幾分名門貴女風采,摸了摸柔軟舒服的衣裙,看著上面細細盤起的釦子,每一處精心繡上去,丁柔不用多問,除了娘之外,誰肯為她用心?不知熬了幾夜繡好的,柳氏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女兒。

  丁柔帶著嵐心出門去給大太太問安,正巧遇上明顯一夜沒睡沒什麼精神的丁敏,“三姐姐。”丁柔撫了撫身,丁敏瞧了丁柔一眼,移開目光。陽光太耀眼了?她似慢慢綻放的牡丹一般,梨渦成瞞著暖人心的盈盈笑意,清澈彷若溪流的眸子,眉宇瀲灩,靜謐美好,丁柔不如前生耀眼美艷,更多了幾分沉靜從容,彷彿山峰崩於眼前,她都能想到辦法,讓人信服。

  “六妹妹,你不一樣了。”

  “三姐姐,半年多不見,我又經歷過苦楚,不反思豈不是是蠢人?”

  丁柔俏皮的眨眨眼,丁敏終於發現自己不同了?她會不會以為自己也是重生的?丁柔脣角翹起,輕聲說道:“三姐姐,時辰尚早,我先去看看姨娘,再向母親請安,你……”

  “我等候母親起身。”

  在岔路口,丁柔起得早便是想先去看望柳氏,丁敏一向是第一個向大太太請安的小姐,丁柔笑了笑,向一旁的小路走去,前面直通向廂房側院。丁敏捏著帕子,擦拭了眼角,使之眼睛更紅些,最後瞥了一眼腳步輕快的丁柔,扶著月茹沿著正路去見大太太。丁敏薄脣抿緊,丁柔是想說道不同不相謀?她不會阻礙自己?

  示弱?還是暗示她無意同自己相爭?心潮起伏間,丁敏額頭冒汗,她一直在走丁柔前生的道路,到底是多對是錯?走到最後,她還是丁敏嗎?

  “三小姐?”月茹的手被抓得很疼,抬眼見丁敏眼底的迷茫中隱隱透著一分厲色,忙道:“快到大太太屋子了。”

  不做丁敏又如何?前生失敗的一生還沒受夠嗎?扶正頭上的珍釵,前生丁柔可沒大姐給的珠釵,她會比丁柔做得更好,不僅她有前生的經歷知道許多的事兒,更為重要的是,朝局變幻,奪嫡將起,只有她清楚誰倒霉,誰將登上帝位,為蘭陵侯,為娘家謀得一世富貴榮華,她便是丁家最貴重的小姐。

  丁柔想開了,豁達了又如何?就算是養在太夫人身邊,也改變不了丁柔是丫頭養的身份,許是在莊子上柳姨娘對她細心照顧,讓她明白了點東西,丁敏嘴角上揚一些,丁柔想得太容易了些,只有自己尊貴了,姨娘才可安穩不會被人欺辱了去。

  “六小姐。”伺候柳氏的丫頭屈膝,對丁柔到來不感到奇怪,清晨的昭陽散落,丁柔頭上的宮花沾上幾滴露水,嬌艷欲滴。丁柔微笑問道:“姨娘親身了?”

  “早就候著您呢,柳姨娘說了,您必會到的,要不怎說母女連心呢。”

  丁柔邁步走進去,柳氏正往手腕上套鐲子,丁柔幾步走到柳氏身後,握住她的手,袖口一滑,柳氏感到手腕先是一涼後又覺得溫熱些,低頭看去是不見一絲雜色的羊脂白玉鐲子。

  “小柔,這可不成,太貴重了。”

  “是蘭陵侯太夫人賞的,有什麼貴重的?”丁柔看了看柳氏白皙手腕上的鐲子,笑道:“娘戴鐲子好看,襯得雪膚晶瑩。”

  “小柔。”

  “留下,戴著。”

  丁柔板著柳氏的肩膀,柳氏動了動嘴,不再褪下鐲子,小聲的申辯:“是蘭陵侯府太夫人給你的。”

  “我不喜歡沉甸甸的鐲子,給了我,孝敬娘誰多嘴?”

  “萬一三小姐,五小姐都戴鐲子,小柔沒有,會不會不好?”柳氏憂心忡忡,丁柔搖頭笑道:“這點小事誰會注意?娘,聽我的沒事。”

  丁柔不想因鐲子的問題跟柳氏糾纏不休,看了一眼屋子,“娘,怎麼不開窗戶?每天記得開窗戶通風,屋裡太悶了,容易得病。”

  “娘,被子褥子也得多拿出去曬曬。”

  “娘,母親身邊可不只有你一個妾室,咱不犯錯就成了,別事事搶著做,也給別的姨娘留點機會。”

  丁柔不放心的叮囑著,推開了玻璃窗,晨風習習,穿過斑駁的樹蔭,可見院子裡種著的花草,大太太沒虧待柳氏,這屋子的方位,布置很很不錯,很有種舒服的感覺,柳氏又不喜歡太奢華的擺設,再加上不識字,也不會像劉姨娘弄得書卷味兒十足,溫馨舒服也許……丁柔眸光暗了,幫柳氏爭寵是要不得,有如今的局面,柳氏安分忠心,大太太護著,自己在丁府站穩腳跟,柳氏也不會受誰的欺負。

  萬一起了爭寵生子之心,後宅得事兒可是大太太做主,是罰是打,丁大老爺一句話都不會多說,就衝丁柔回府好幾日了,丁大老爺都沒見過丁柔一面就可知他是信任大太太的。

  柳氏眉眼一直含笑,不由得摩挲著羊脂白玉的鐲子,看著丁柔平安就好,女兒今日打扮得也很好看,衣服很合身,柳氏有些遺憾稍微素雅了點,本來要繡上去的牡丹花,因太著急改繡了別的。柳氏對於丁柔去陪太夫人,一萬個贊成,她給不了丁柔的,太夫人一定能教導好她,將來再給女兒選門好親事,柳氏死了都能閉上眼兒。

  手臂被挽住,柳氏又見丁柔笑臉,柳氏道:“對了,對了,把燕窩端上來。”

  “燕窩?何時娘也有燕窩吃了?”丁柔笑意盈盈,柳氏拍了一下丁柔的手,哼道:“不許渾說,太太昨夜賞的,我吃不慣這東西,特意給你留著,蘭香用溫火煒著。”

  柳氏同樣也沒小廚房的待遇,但柳氏人緣好,吃食什麼的沒什麼講究,可廚房管事的媽媽受過柳氏的恩惠,所以柳氏越不挑剔,吃得越好,丁柔非常佩服柳氏好運氣,不過是在大太太面前說了一句話,便得了如此多的好處。另外柳氏的身邊的奴婢媽媽聽話,偷偷的那煮點東西,外人也不知道。

  蘭香端著一盅燕窩走進,笑盈盈的屈膝:“六小姐,主子特意給你留的。”見柳氏瞪了她一眼,蘭香故作誠惶誠恐的道:“錯了,是主子不喜歡,單獨留給六小姐。”

  柳氏皺了皺秀眉,怎麼聽著一個意思?丁柔拿起湯匙,柳氏給的,不吃她一定不舒服,丁柔也就不客氣了,好東西一般都是留給兒女,感知銘記這份慈母心便好,丁柔用湯匙攪了攪燕窩,眉間一簇,吃了一口後,簇得更緊些,柳氏問道:“怎麼?不好吃了?”

  丁柔笑著搖搖頭示意沒事,“是母親昨夜賞的?”

  “嗯,還是李媽媽親自送來的,唬了我一跳。”

  這是極品的血燕,大太太對柳氏再好,也不會輕易賞給她的,又是讓李媽媽連夜送來,足以看出大太太的重視程度,柳氏最近沒做什麼讓大太太滿意的事兒,一道念頭閃過,蘭陵侯府?是因為她在蘭陵侯府的表現?丁柔不是自嘲,她的表現不值得勞師動眾的送燕窩過來。

  “李媽媽只送了燕窩?”

  柳氏道:“還有人蔘養榮丸子,一整盒,一會我悄悄讓人給小柔送去,我最是不喜歡人蔘的味兒,對了還有些內務府弄得脂粉香水,也不知太太怎麼會突然賞了這些東西。”

  丁柔含著湯匙,越發肯定不對勁了,按說以大太太和柳氏熟悉程度,有事兒的話一定會把柳氏叫去細問,昨夜……昨夜……丁柔燕窩,看來昨夜大太太是沒倒出功夫,又想表達善意,才讓李媽媽送東西過來,丁柔看柳氏懵懂的眸子,笑道:“父親昨夜是去母親房中的吧。”

  柳氏點頭,“原本是劉姨娘侍寢日子。”

  這就對了,丁大老爺安置在嫡妻房中,大太太如何也不能把柳氏找去,再大度的女人也不能容忍大被同眠。而丁大老爺撇下劉姨娘去看大太太,是關心蘭陵侯府的大女兒丁怡?丁柔笑笑,丁敏趕對了好時候,不過,萬一丁敏太過鋒芒畢露的話,大太太嘴上不說,心裡也會不痛快,女人啊,太聰明了,容易出事。

  這話是前生母親常說的,自己不信,如果母親聰明的話,又怎麼會給小三可趁之機,可最後……丁柔對聰明能幹,有了另一番的認識,柳氏推了推丁柔,”小柔,到時辰了,你哪日再來,我讓蘭香再燉燕窩給你吃。”

  去了太夫人身邊,柳氏見丁柔也沒這般方便了,想到此處柳氏眼睛有些許的酸澀,丁柔挽住柳氏的手,“娘,我永遠都是你女兒。”就算是丫頭養得又如何?照樣可以活出精彩來。

  丁柔和柳氏相攜去大太太屋裡,一路上丁柔悄聲交代,柳氏沒事的時候多走動,不許總是在屋子裡繡花,柳氏一一答應,進了門,丁柔便聽見男子爽朗的笑聲,“敏兒如此聰慧,出乎為父意料。”

  “夫人教養得好女兒。”

  大太太笑盈盈的道:“是敏兒爭氣出息。”

  丁敏謙虛:“沒母親教導,哪有女兒今日,母親是最最疼女兒的。”

  丁柔眯了眯眼睛,他們算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嗎?。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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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4: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改變

  丁柔屈膝,“見過父親。”

  父親這個名詞,無論前世今生丁柔都覺得陌生,她永遠忘不了父親將只給了微薄贍養費的母親趕出去,他以為自己會留在華麗的家裡,當時丁柔笑著勾手指,後媽低頭安慰她,年幼的丁柔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鎮住了所有的人,丁柔將父親送的手鏈扔到他身上,轉身去找了母親,過窮日子又如何?沒父親疼愛又怎樣?丁柔照樣比後媽生的兒女出息成才。

  當丁柔以全省狀元的身份入讀著名的學府時,父親來找過她,給了她一張銀行卡,丁柔當著他的面將銀行卡扔到河裡,拽著他的領帶去祭拜母親,不是他的負心薄信,母親怎麼會早死?丁柔本來不願意讓他見母親,可直到死那一刻,母親還是愛他,可笑之極,愛他當得起碼?

  有錢後的丁柔不是沒想過報復,他有一萬種讓父親破產的法子,但她答應過母親,過好自己的日子,讓父親後悔失去了丁柔這樣的好女兒,母親最後的心願是丁柔別被仇恨矇蔽了,母親的善良,隱忍,丁柔一點都沒繼承到,才有了後來……丁柔垂下眼,掩蓋住眼底的嘲諷,他的公司被寶貝的兒子弄得債台高築,在穿越前,聽說破產了,他也如果不走出了丁敏的事兒,丁柔會去看望一下他。

  “六丫頭?”

  大太太明顯看出丁柔不同往常臉上雖然還笑盈盈的,但神色陰暗不明,是因懼怕老爺?大太太招手道:“六丫頭,來。”

  往事已矣,該報的仇一樣沒落下,丁柔不覺遺憾,老天既然給她新生,還設置了重重障礙,丁柔偏就不信她走不出去,重現明媚的笑意,“母親安。”

  只是一瞬之間,便恢復了常態,大太太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丁柔走到大太太跟前,再次屈膝後,才坐在丁敏旁邊的繡墩上,腰挺直,腿合攏,手放在膝頭,微展笑顏同大太太坐在炕上的大老爺丁棟品茶,對丁柔的表現是滿意的,他看著大太太肯定般的領首,“辛苦夫人了,沒夫人用心教養,也沒敏兒蕙質蘭心。”

  丁敏笑著帶著幾許撒嬌之態,“能幫上父親,是女兒的榮幸。”柳氏略帶擔憂的目光落在丁柔身上,她站在一旁不敢搭話的,丁柔笑意不改,丁大老爺五官方正,下顎處蓄起幾縷鬍子,平添了幾分儒雅,細看之下,丁大老爺讀書人做派很濃,丁柔不認為似他這般苦讀聖賢書的人會聽一女子的主意,想著打聽回來丁棟履歷他今年三十正壽,二十二歲便高中探花,稱得上年少成名,入翰林後,直到今年還在熬資歷。

  通過這份履歷丁柔推斷出兩點,一是丁棟讀書死腦筋,只能在翰林院當講師,二是簡在帝心,皇上在磨練他,當今皇上六十了,這歲數不可能不為下一代考慮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丁棟不過而立之年,如果是可造之材的話,留給兒子用會更好。

  至於是哪一種丁柔此時還看不出,從他當著大太太誇獎庶女丁敏來看不是圓融精通世故之人,嘴角有著淺淺的皺紋,應該是經常抿嘴,再配上他中正的五官,嚴肅這詞他跑不掉。

  他贊了丁敏,但卻沒說會按丁敏說得做,渾厚的男人聲響:“丁柔。”

  丁柔來不及細想,抬眸看向丁大老爺,輕聲道:“父親。”

  “我聽夫人說起你自請陪伴你祖母?”

  “是。”

  丁棟瞧出丁柔笑意下的緊張侷促,放緩了語氣,“不得淘氣惹事,不得任性妄為。”

  丁柔起身,很有禮貌規矩的屈膝“是。”

  恭順,規矩,是大太太最看重的兩點,丁柔的表現相當讓大太太滿意,因有了昨晚的事,大太太拉住丁柔的手,笑著向丈夫道:“小柔身子剛好些,小柔很懂事,要不母親也不會單單選中她,母親說小柔這份穩重是她喜歡的。”

  丁棟目光掃過丁柔,嘴角微彎,卻很嚴肅道:“好生陪著母親。”

  “嗯。”

  丁敏笑著插話:“女兒聽說父親的好友出任江南御使?”

  丁柔掃了一眼丁敏,她太著急爭寵了。丁棟濃眉微皺,淡淡的道:“是有這麼回事,李年兄不日即將上任。”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妾身備下行儀?”

  “李年兄怕是不肯收,兩袖清風方顯御使本色。”

  丁棟臉上帶出一絲敬佩,從他的口氣裡,丁柔猜到這位李年兄是個耿直清廉的人,這般的人去江南做御使,不是被腐化,便是得罪了哪方勢力,不一定能有好結果,再英明之君也有看不到的事兒,何況這年頭,江南哪家是乾淨的?皇子們也都有門人在江南經營,冷不丁的去個剛正不阿的御使,收買不成,怕會齊心合力的弄走他,省的添亂,李御使如果聰明的話還說,萬一犯了耿直脾氣發作……

  丁敏記得清楚李御使被滿門抄斬,當時陷入了大案中,牽連了許多的人,丁府也受到了牽連,原本丁棟的官職還能再升一格,可因丁棟給李御使的一封書信,丁棟直到丁敏重生之時,還是四品官兒,李御使得罪的可是將來的太子殿下。

  見一次父親不容易,丁敏有心改變父親的命運,道:“女兒聽說過李御使,最是剛正不阿,但是父親,他卻有一處錯處。”

  “哦?”丁棟面色不顯,丁柔卻看出他眼裡閃過的警惕,是對丁敏?丁柔退後半步,大太太端起茶盞,眯著眼睛看了一眼丁敏,默默品茶。

  “不分輕重緩急,一意孤行。”

  丁敏只能說到這一地步,再細會引起丁棟疑心,同時李御使具體如何定的叛國罪,丁敏並不知道詳情,一個御使竟然被定為叛國罪,使得好多人喪命。父親至此後仕途坎坷,因此丁敏才記得。

  丁棟問道:“你是從哪聽來的?”不同於方才談笑風生,丁棟臉色嚴肅了很多,丁柔抬了抬眼瞼,丁棟也算是可造之材,因丁敏這句話,是想到了什麼?混跡官場無論古今,搜是老狐狸,丁棟如果……丁柔重新垂頭,娘家的實力夠強的話,自己將來也不會短了什麼。

  丁柔比不得重生的丁敏,她有未來的記憶,可丁柔同樣有智慧,誰又能保證將來的事兒一成不變?丁柔對陪伴太夫人更迫切,了解了大秦朝的構成,知道有哪幾位皇子有資格奪嫡,丁柔也好早做打算,老太爺致仕後榮寵不衰,應該有獨到之處,丁柔興許能從他口中學到點什麼,此時一抹黑,丁柔是插不上嘴的,亂出主意很容易壞事,沒八成把握,丁柔不會多嘴。

  丁敏低聲說:“是聽……聽……,外面的人都這麼說,有一日女兒去見了李家姐姐。”

  李家姐姐?丁柔看了看大太太,大太太道:“半月前,李夫人下了帖子,我那日身子不舒坦,便讓丁敏代替我去了李府”

  丁棟道:“她同你說起李年兄的事兒?”

  丁敏點頭,眉宇間溢出一絲的睿智,“李家姐姐說了李伯父不聽人勸性子也古怪,看不上一點,便全然都看不上,父親教導過女兒人無完人,母親也說過要看到旁人的長處,李伯父嫉惡如仇,恨不得將犯錯的人處決了,他是去江南做御使,萬一倔強脾氣發作,父親,江南是大秦的重中之重,出不得絲毫意外,尤其江浙更是太祖皇帝起兵之地。”

  丁柔對丁敏有些刮目相看,看得出她重生後也讀了不少的書,想到丁敏那手女紅,詩畫等等,沒下苦功夫是練不成的,她也並未全然憑著重生就不需要努力,她也在進步,也在學習,對丁府存著善意,改變不幸,唯一的問題丁敏改變了別人,可她卻選錯了路。

  丁柔弄不懂,她為何一定執著認定蘭陵侯?難不成前生丁柔是搶走了丁敏的一切?以丁敏的才學,容貌,對未來的把握,就算不嫁給公侯勛貴之家,也會過得很好。

  大太太繼續品茶,丁棟沉默了許久,嘆道:“李年兄才學在我之上,我仰慕其如松柏的品性,夫人,不可因小錯而疏忽了李年兄。”

  丁敏焦急道:“父親。”

  “丁敏。”

  丁棟拉長聲音,面色冷峻站起身,淡淡瞥了一眼丁敏後,走出了屋子,大太太等紛紛起身相送,丁柔看著浮動之後的門簾,小錯,疏忽,丁大老爺很會說話,在想著如何撇開同李御使的關係了。丁柔直到見到大太太眉宇間的凝色,她也聽出話音了,如何不動聲色的疏遠李御使,如今正是李御使意氣風發之時,做得太明顯了有損丁府清貴的名聲,還有種可能萬一判斷失誤……大太太才會覺得難辦。

  “丁柔,你去陪伴太夫人,需謹記老爺教誨。”

  “女兒會記得父親,母親教誨。”

  丁柔福身,把大太太也加上,看她滿意的微笑,丁柔屈膝後離開,去陪伴丁府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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