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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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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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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1:39:10 |只看該作者
第290章 散播

  白一堂又丟一粒銀子給他,問道:「鄭老爺吐血,鄭家堡的壽宴散了,那這開封府還有江湖人嗎?」

  小乞丐激動的抱住銀子,狠狠地點頭,「有,還有好幾撥人沒走呢,貴人老爺要找他們嗎?小的可以給您送信。」

  「他們都住哪兒?」

  「鄭家堡,還有城裡的客棧,城外的城隍廟和一些農家裡也借住了一些,當時來的人太多了,開封府的客棧也住不下這許多人,不少人便住在鄭家堡或城外。」

  白一堂譏諷的一笑,他是老江湖了,這話不過是說的好聽,真相不過是他們沒錢住店,至少住不起城裡的客棧。

  江湖並不是俠氣萬丈,叫著大俠,行的卻不一定是俠事,就是他,也不認為自己做的便是俠義之事,不過是對不對得起良心罷了。

  白一堂解下錢袋,倒出一把碎銀拋了拋,小乞丐的眼睛都直了,眼珠子隨著銀子上下起伏,見白一堂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便機靈的拍著胸脯道:「貴人老爺有事但請吩咐,小的即便是赴湯蹈火也為您完成。」

  「不用你赴湯蹈火,你只需幫我通知還在開封的江湖人,告訴他們一聲白一堂在緣來客棧等著他們,想要兵書的只管來,遲了可就沒有了。」白一堂把銀子拋他懷裡,淺笑道:「去吧,本貴人老爺在這兒等你回來。」

  小乞丐接住大半的銀塊,有的則滾落在地,他立刻蹲到地上去撿,全都扒拉進懷裡後對白一堂討好恭敬的笑道:「貴人老爺放心,今日落日之前我一定把您的話都通知到每一個江湖人耳中。」

  小乞丐抱著銀子在路中間「嗷嗚」的嚎了一聲,附近的巷子街角立即奔出一群小乞丐,小的只有三四歲,大的有十三四歲,一群衣衫襤褸的小乞丐瞬間把那小乞丐圍了起來,大傢伙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

  不到一刻鐘便各自散開朝各個地方散開,而小乞丐懷裡的銀子也早不見了。便是才三四歲的那個都邁著小短腿磕磕巴巴的往一個地方跑去。

  白一堂看著他們的身影有些恍惚,其實他曾經也是一個乞丐,不過他對此沒有記憶便是了。

  這一切都是師父告訴他的,師父說他見到他時,他便是在乞丐堆裡,兩歲的娃娃卻還不會走路,因為飢餓,他的頭特別大,四肢特別短小,他力氣不足以支撐整個身體,所以兩歲了還不會走路。

  但他會爬,動作特別靈活。

  師父說當時他不過是暫時在城隍廟裡避雨,因為才從城裡出來,身上的乾糧還是熱乎的,那場雨從早上下到中午,他把酒喝光後就忍不住掏出充作乾糧的燒餅,當時他正趴在角落裡努力扒著地上的爬蟲往嘴裡塞,收留他的老乞丐並不管他,只把碎菜葉子放進水裡煮,想要給他做一頓午飯應付過去。

  可他聞到了那香香的燒餅味,兩歲的小乞丐還不會看人眼色,只有本能,本能讓他從地上爬起來,蹭蹭蹭的爬到了師父腳邊。

  師父不止一次的跟他感歎過,說他從未看過這麼一雙清澈透亮和水潤的眼睛,當時他心中巨震,等回過神來時便已經把孩子抱自己懷裡,那燒餅也喂到孩子嘴邊了。

  師父每每提起此事都笑罵,「你小子一點還不害臊,我只是把燒餅遞到你嘴邊你便整個都抱過去,心安理得的窩在老子懷裡啃燒餅,吃完了還不算,像只小狗一樣圍著我轉悠,不斷的在老子身上爬來爬去,不然老子也不會知道你根骨奇佳,還起了收你為徒的念頭。」

  凌天門歷代只收一徒,只有他師父例外,收了三個徒弟,不是他想壞凌天門的規矩,而是因為他心軟。那心比歷代的祖師爺都柔軟,所以才會買下師兄師姐,收下他。

  白一堂看著那矮墩墩的小乞丐拐過街就不見了身影,目光卻沒收回來,把凌天門交出去是對是錯,師父會不會被氣得冒出來,後悔將凌天門交到他手上……

  這些他不是沒考慮過,對於自己的決定他也不是沒懷疑過,但,他就是厭煩了,如果說十年前他還有復仇之心,留在瓊州上是為讓武功更上一層樓好為回去報仇,重振凌天門,那十年後他的那些仇恨及滿腔的雄心卻都平復了。

  他不想一生都在復仇和被復仇中,也不再把天下蒼生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更不想讓寶璐將這個重擔接過去。

  凌天門的精髓便是隨心,意隨心動,心如何想便如何做。他既然不再拘泥於過去,自然要隨心。

  白一堂緩緩吐出一口氣,嘴角蘸著一抹冷笑,等處理完這裡的事便跟徒弟討些銀子出去遊山玩水,舒緩舒緩心情吧。

  河山如此秀麗,我的一生怎麼只能拘泥於一事中呢?

  白一堂自覺自己在思考人生大事,所以表現得很是冷酷高大,但侍衛們卻不這麼想,他們來回四五趟總算是把所有的箱子都搬完了,出來看見白一堂還翹著腿猥瑣的坐著,吸引了附近一大票大姑娘小媳婦的目光,他們立即感到不滿。

  明明他們才是英武不凡,年輕俊朗的才俊,那些雌性怎麼只看得見那老男人,看不見他們?

  不錯,雌性,因為剛才一匹拉車經過的母馬還在白一堂跟前頓了頓,車伕抽了一鞭子才不情不願的離開。

  侍衛們表示那微微的一頓絕對瞞不過他們敏銳的偵查能力。

  絕對不能再讓白一堂再坐在門口了,那會影響店家的生意的,這多不道德。

  一個侍衛被推出來,他挪到白一堂身邊道:「白大俠,箱子都搬進去了,我們也進去吧。」

  白一堂一臉憂鬱的搖頭,輕聲道:「你們去吧,我再坐會兒。」

  侍衛忍不住道:「您坐在這兒會影響店家生意的。」

  白一堂掃了一眼藉著看他不斷從客棧門口晃過來晃過去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點頭道:「是有些影響,回頭記得讓店家給我們打折,因為我他們增加了多少生意啊。」

  關鍵是他沒錢了,剛才他最後剩下的錢都給小乞丐了,現在住店是暫欠著,根本沒交錢。

  押金也沒有。

  客棧掌櫃也沒跟他們要,因為這些人一看就不差錢,能少了住店的錢嗎?

  所以他特大方的送了好些下酒菜,有了下酒菜就得買酒喝呀。

  白一堂道:「雖然我們很快就要有很多錢了,但能省還是得省,回頭這筆錢都要捐給百姓的,我們少花一點,百姓就能多得一點。」

  看了眼侍衛們為了佐下酒菜點來的好酒,搖頭道:「這酒一罈要二兩,可以救饑荒中的百姓一百個人,你們這一罈酒喝下去就是一百條人命啊。」

  正端了酒罈子要分酒的侍衛們已懵,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圓臉小侍衛瞪圓了眼睛道:「我不信,二兩銀子能救一百人?」

  白一堂翹著腿,靠在椅子上道:「我這還是往少了說呢,現如今中等的白米要二十文一斤,二兩銀便是一百斤,人餓得快死時只需一捧米熬得軟爛下肚,讓腸胃裡有了東西便能活過來。一日只需二兩米就死不了,一斤能讓他們活八天,八天後說不定他們就能走出荒地,或是得到了救濟,可不救活了一個人?要是換成下等米,或是用米和糠混合,或是黑白面相混,那買的更多,可以救的人也更多。」白一堂瞥了他們一眼道:「如今咱吃住行用的都是賣書得來的錢,都是百姓的救命錢啊~~」

  侍衛們喝不下了,紛紛看向掌櫃。

  本已聽呆的掌櫃立即回神,叫道:「客官們,這拍開封泥的酒咱店可不能退。」

  侍衛長一思索便揮手道:「算了,這錢我來付。」想了想又道:「我們的房錢我也都包了。」

  白一堂感歎的看他,「大人真是愛民如子啊。」

  侍衛們都有些臉紅,他們全都是御前侍衛,家境不說特別富貴,但也絕沒有差的,從小便呼奴喚婢,還是頭一次知道他們一壇二兩的酒就能救一百個人的性命。

  以前他們還因為白一堂的地位和職業瞧不起他,現在卻隱隱有些羞愧起來。

  一羞愧人就容易犯糊塗,圓臉小侍衛微紅著眼眶看著白一堂道:「白大俠,既然這些錢對百姓如此重要,那我們還是不要動用為好,不如你的食宿我們也全都包了吧,賣書得的錢全都給百姓。」

  白一堂不翹腿了,挺直了脊背端坐起來,看著小侍衛感歎道:「好人啊!」

  侍衛長根本阻攔不及。

  他們家是不缺錢,但他們缺呀!

  每個月的月例只有那麼多,出門在外要想不受委屈,錢就不能省,他們包自己的花銷已經算大了,再包白一堂的,回到京城他們最起碼要喝兩個月的西北風!

  圓臉小侍衛沒成親,沒有他們的煩惱,他屁顛屁顛的跑到白一堂身邊蹲下,仰頭問道:「白大俠,你們凌天門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幹的又是劫富濟貧的活兒,那經歷一定很傳奇,你給我說說你們都是怎麼幹的唄,比如你咱就知道那官是貪官?」

  白一堂又靠回了椅子翹起了腿,道:「一看你就是沒吃過苦,沒經過事兒的,是不是貪官只問三種人便知道了。」

  「哪三種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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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1:39:23 |只看該作者
第291章 鎮壓

  「一是百姓,今年交了多少夏稅,秋稅,勞役多少,其餘的捐稅又有哪些,問過後再拿出朝廷邸報一對便知這個地方的官吏貪不貪,有多貪。」

  「二是商人,除了百姓,商人的錢最好貪,商人的口風最好打聽卻也最難,權看你想付出什麼代價。」

  「三是胥吏,上官是貪還是清廉再沒有比他們更清楚的人了。」白一堂意味深長的看著圓臉小侍衛道:「你覺得是嗎?」

  「那要確定一個人是不是貪官太挺難的。」圓臉小侍衛蹙眉道:「白大俠,你的時間夠用嗎?」

  白一堂冷笑,「乾元帝時或許會難,但先帝時有什麼難度?貪官還不是一找一個準兒,只分貪酷之大小罷了。」

  圓臉小侍衛紅臉,其他侍衛也漲紅了臉,偏偏反駁不得,誰都知道先帝對朝臣很是慈仁,因此地方上十個貪官有九個是貪的,剩下的一個不貪有可能還是因為沒到任上。

  乾元帝是先帝的老爹,或許是因為身負國恨家仇,他勵精圖治,對臣下管理很嚴,吏治很清明,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其成就僅次於他的祖先開國皇帝。

  白一堂很喜歡他,他師父便是在乾元帝時期開始接手掌門之位的,這導致他一連幾年都沒開張,只能苦逼的靠凌天門的那些供奉度日,要想喝酒了還得充當一下走商的角色,把這個地方的貨物賣到另一個地方,好掙點酒錢。

  只有遇到為富不仁的士紳他才會出手,不過因為乾元帝時期吏治不錯,大部分情況下師父只要偷了證據丟到衙門就能解決,他也就順些錢財丟給貧民,自己留下百分之十。

  明明窮得連件袍子都買不起,偏還不肯多偷點,寧願交給官府來辦理。也是因此,他這個凌天門掌門存在感越來越低,可能連他都快忘了凌天門的規矩,所以才收了三個徒弟。

  他在塵世間行走越久,心沒變硬,反而越變越軟,白一堂再次為他師父,為凌天門歎了一口氣。

  師公也真夠倒霉的,收了個徒弟壞了凌天門的規矩,偏徒孫們還不省心,兩個徒孫忘恩負義,到他就直接欺師滅祖了。

  白一堂嘖嘖兩聲,在心裡為師公默哀。

  圓臉小侍衛卻從羞愧中恢復過來了,問道:「所以張伯英張將軍真的是貪官,你也是真的因為他是貪官才舉報他的?」

  白一堂把越拉越長的思緒拉回來,嘲諷的看著圓臉小侍衛道:「張伯英算得上是本朝建國以來最大的一個貪官了,你覺得他不該死?」

  圓臉小侍衛忍不住激動道:「白大俠怎麼就知道他是最大的貪官?張家百年望族,積蓄多並不奇怪,他再貪難道還有蘭家那麼貪?」

  先帝時要有官員不貪才是奇跡,所以圓臉小侍衛倒沒有就張伯英沒貪做辯解,只是覺得白一堂把張伯英定為本朝最貪有失公允。

  蘭家前段時間抄家,禁衛軍從蘭家和各別院裡抄出了許多金銀。

  金子被融成方磚那麼大,銀子則都是二十兩一錠,五十兩一錠的大銀塊,一車一車的往國庫里拉,還有成車成車的綾羅綢緞,玉石古董等,那幾天京城百姓最愛的便是守著蘭家到皇宮的那段路,圍觀禁衛軍押解騾車。

  蘭家抄家直抄了八天才完,圓臉小侍衛也去湊過熱鬧,蘭家是巨貪,要知道他家原先不過是個開磨坊的。

  白一堂卻冷笑道:「蘭家怎能跟張伯英相比?蘭家所貪之物大多為商人和官吏的進獻之物,除此外便是利用蘭貴妃之便做生意,或貪污內庫之物。可張伯英卻能帶著騎兵直接把邊民充作韃靼遊軍圍剿,圈下數十萬畝的田地,你說是張伯英厲害些,還是蘭家厲害?」

  圓臉小侍衛臉色一白,「張將軍殺良冒功?」

  「除了我帶人拉走的那些財物,張府剩下的也絕不比查抄蘭家的少,你們檔案中沒記載?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查抄出來的東西出了張府又進了別人的口袋,」白一堂冷笑,「不過是換了個口袋,張伯英死了也沒用。」

  圓臉小侍衛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張伯英死時他還是幼兒呢,對這以前的事當然不知道。

  不過他私底下崇敬過張伯英就是,因為他在眾將領中算得上出色,多次打敗進攻的韃靼軍隊,在任期間每年都報上不少軍功,而且都有人頭數。

  作為武官,他是崇拜張伯英的,覺得他因為一個偷盜的江湖人被砍頭實在是太冤了,所以對白一堂的感官一直不太好。

  可現在一想到那些人頭中有一部分可能是大楚邊民,圓臉小侍衛便臉色發白,他沒懷疑白一堂的話,因為這幾日的相處讓他隱隱知道白一堂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一旁的侍衛長見了微微一歎,同情的把圓臉小侍衛拉起來,道:「走,跟我上去休息,一會兒肯定是大陣仗。」

  再放他跟白一堂呆一塊兒受的刺激只會越多。

  他雖未見過張伯英,但也聽說過他的事,家中長輩偶爾也會提起,因此他知道的更清楚些,張伯英此人的確很會打仗,也很有軍事才華,但太過愛財,行事又狠辣。

  也就先帝能忍,換做乾元帝,只怕整個張氏都得給張伯英陪葬,在這一點上他還真不能說白一堂做錯了。

  再看刺激完了人還一臉高興的盯著圓臉小侍衛看的白一堂,侍衛長更心塞了。

  他是看不起白一堂的,不過是個江湖人,還是個做偷兒的江湖人罷了,但……

  白一堂當然知道他們不喜歡他,當時在皇帝面前這個侍衛長應得好好的,出了宮門就一臉冷肅,別以為板著一張公事公辦的臉他就看不出那張臉下的鄙夷。

  白一堂少年成才,除了他師父誰敢給他臉色瞧?

  再看被點出來的侍衛都跟他一個貨色,雖然面上對他恭恭敬敬,但眼睛裡的輕視連遮掩一下都不曾。

  既然這樣他就不跟秦信芳借人了,反正皇帝說了一切得聽他,既然如此他便把他們當雜役使喚。

  押車,探路,看守貨物,甚至是一日三餐也都要他們負責,住宿時能進城鎮就使喚他們跑腿買這個買哪個,不賣?打!

  安營紮寨則要給他搭帳篷,燒烤及找水給他洗漱,甚至連髒衣服他都丟給他們洗。

  弄壞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穿你們的。

  侍衛們本就覺得保護一個江湖人丟臉,被要求做這麼多事更是氣得頭頂都冒煙了。

  但有什麼辦法?

  單打獨鬥他們誰都打不過白一堂,群毆?

  別鬧了,難道他們還能堵住白一堂?

  他們不是沒試過,然而連人家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這位爺還特大氣性的消失了,差點沒把他們嚇出一身冷汗來。

  皇帝派他們來保護白一堂,一是為保護,二則是為監視,三便是為了拉回凌天門的那些賬冊。

  這三條,不管哪條缺了白一堂都辦不成,把人給弄丟了,那和丟他們腦袋有什麼區別?

  侍衛們急哄哄的四處找他,最後還是三天過去這位爺捧著一隻燒雞坐在樹杈上看他們忙活,那瞥過來的眼神輕蔑無比。

  能夠在張伯英的手下自有出入張府,甚至把東西悄無聲息的丟進皇宮的賊是好抓的嗎?

  據說當年張伯英之所以能抓住白一堂是因為他師兄姐的出賣,現在他們上哪兒找那麼一個可以把人引誘上當的人?

  所以侍衛們只能捏著鼻子和白一堂道歉,像求爺爺告奶奶一般求他不要亂跑,好好的呆在隊伍裡讓他們保護,他們以後絕對不敢再違抗他的命令,他讓他們往東,他們絕對不往西。

  所以進入開封府後,白一堂讓他們把箱子全搬進房間他們就只得像雜役一樣搬東西,他們可以生氣,但就是不可以再露出輕蔑的眼神來,免得把這位爺再給惹急了。

  侍衛長把圓臉小侍衛提溜上樓,以免雙方出現爭執,他意思意思留下倆人「保護」白一堂,其餘人都上樓休息去了。

  至於樓下的三人誰保護誰他就管不著了。

  留下的兩個侍衛見白一堂那麼喜歡客棧的大門,便也轉身進店搬來兩張椅子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邊,學著他翹著二郎腿賞街景。

  一個侍衛還特體貼的道:「白大俠,要不讓小二給我們端些醬肘子來?據說他們店的醬肘子還不錯。」他頓了頓又道:「我請客,不用百姓的救命錢。」

  白一堂高興的點頭,轉頭就沖客棧裡吼了一聲,「小二,來三盆醬肘子。」

  「等等,」侍衛滿頭大汗的攔住他道:「這兒的醬肘子是按盆上的?」

  白一堂鄙視他,「一個大男人連一盆醬肘子都吃不完?」

  侍衛怒,他是這個意思嗎?

  一盆的醬肘子那得多少錢,你還一來就來三盆!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白一堂道:「放心,醬肘子是按斤算錢,一斤就六十文能有多貴?」

  侍衛鬆了一口氣,大方的揮手道:「來三盆就三盆,大家別跟我客氣啊。」

  小二應道:「客官,您是來大盆,還是中盆?」

  「既然都用盆盛著了,那當然是來大盆了。」

  白一堂默默地把「中」這個字嚥回去了,眼裡閃過笑意,真是一群好騙的侍衛啊,他徒兒就從來不會這麼傻白甜。

  二兩銀子當然救不了一百人,因為有災的地方白米不可能二十文一斤,只怕二百文都買不到。

  而一盆醬肘子當然也不會便宜,因為它重啊!!!

  等小二端了一張長條桌擺在他們面前,又進去端出一個大盆來時兩個侍衛便張大了嘴巴,那叫著要請客的侍衛嚥了一口口水問道:「這是三盆合做一盆了?」

  因為三人坐在門口而鬱悶的掌櫃一掃之前的郁氣,仰著下巴道:「當然不是,我們店可是童叟無欺的,說是大盆便是大盆。」

  「沒錯!」小二笑出一口的牙,燦爛的道:「客官放心,我們的盆絕對夠大。」

  侍衛胸中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但又不能改口說不要了,只能默默的看著小二把三大盆的醬肘子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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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1:39:36 |只看該作者
第292章 震懾

  秦承宇看到恭手站在顧景雲身後的莫忘時,縱是已練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技能此時也不由微微色變。

  看著眉目含笑,面色淡然的顧景雲,秦承宇臉上的表情歸於平靜,事已至此,再阻攔顧景雲用莫忘等人便是結仇了。

  他雙手交握放在袖子裡,看著顧景雲微笑道:「恭喜表弟覓回忠僕,有莫忘等人相助,想必如虎添翼。」

  顧景雲淺笑,「謝三表哥吉言,有他們相幫,處理起事情來的確更得心應手。」

  莫忘曾是主管汝寧產業的二管事,當時他快要從大管事手上接過汝寧的整個擔子,所以要論對汝寧產業的瞭解,誰也比不上他。

  既然莫忘已到了顧景雲身邊,那他收攏舊僕便只是時間問題了,要是以前秦承宇不介意再賣他一個人情,幫他將散落在各地的舊僕召回。

  但阻攔莫忘等人見顧景雲是他與族老們定的計,下的令,此時改弦易轍討不好顧景雲,反而會寒其他族親的心,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們去鬥。

  顧景雲能收回來多少舊僕,能用多少舊人是他的本事,而族親們能從顧景雲的手上接過多少產業來打理同樣是他們的本事。

  顧景雲和秦承宇站在院門口聊天時,黎寶璐剛被紫蘿披上一件雪白的銀狐輕裘披風,今天天氣特別的冷,天色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

  披風是江氏送來的,本是給她孫女做的,但她見黎寶璐行李單薄,便送來了好幾件御寒的披風和小襖衣裙。

  雖然黎寶璐大冬天的穿著單衣也不會太冷,但人家不知道啊,而且顧景雲來者不拒,不論誰送寶璐東西他都收下,從不推辭。

  「以後他們佔我們便宜的機會多著呢,你不收他們心還不安呢。」所以黎寶璐來秦家村才住了三天便添置了衣服首飾若干。

  見紫蘿把披風給她披上還一臉擔憂她會冷著的模樣,她便把「不用穿」這三個字默默地嚥回去。

  算了,還是披著吧,總不好告訴大家她有內功護體不怕冷吧?到時候沒嚇死她們倒把她當神經病來看了。

  今日有兩家姻親會上門拜訪,他們都是衝著顧景雲來的,所以秦承宇才一早過來找他,看見黎寶璐一身要外出的模樣便微微一笑,慈和的笑道:「表弟妹這是要出門?不如讓你侄孫女們帶你,我們家在伏虎山上有座別院,裡面有熱湯,你們可以去那裡玩玩。」

  黎寶璐大方的一笑,「正要和三表兄說呢,我們這次來汝寧還帶了朋友來,他們住在客棧裡,我們總不好把客人丟在客棧裡不管不問,正好我想進城添置些東西,所以想讓府上給我備輛馬車,二林就給清和使喚。」

  「既然有客人就該請他們來家裡才是,都到了汝寧怎麼還能讓客人住客棧?」秦承宇恨不得立時去客棧中請人。

  他的態度並不作偽,真要讓人知道他把顧景雲的朋友丟在汝寧城中住客棧,秦氏的名聲雖不會受太大的影響,但肯定會給聽過的人留下不會待客,瞧不起人的印象。

  秦氏百年望族,名聲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他們家在汝寧勢大,但不論是官府還是百姓對他們的感官都很好,為什麼?

  因為他們謹小慎微,從不把自己放在權富和詩書世家的位置上,而是定位為耕讀之家。

  讀書重要,但耕種重要,糧食方為民之本,只要有田有地,有人,有書,秦家的傳承就斷不了。

  所以為了能夠在這片土地上長久的繁衍生息,秦氏很注重自己的名聲,族中不是沒有壞人,也不是沒與外人起過衝突,但除非他們佔理,不然秦氏不會貿然插手官府的判決,若無官府判決,而他們這邊又不佔理,秦氏還會親自動手懲戒和清理門戶。

  當然,有秦氏在別人想要欺負秦氏族人也要看他們允不允許。

  當時他去客棧裡請顧景雲,一去便被請到包廂,那客棧裡倒有不少人站崗,一看就是會把式的,見顧景雲夫婦出門只帶一個下人,而趙寧還是他們的徒弟後他便以為那些人是他們雇的鏢師。

  畢竟從京城到汝寧路途遙遠,九叔剛平反,人手不足,請鏢師是最好的途徑。

  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是顧景雲的朋友,也不知是什麼身份。

  「三表哥別急,我這兩位朋友性子散漫,並不愛受約束,就是請了他們也不會來的。他們樂得逍遙自在,便讓他們在城裡住著吧。」

  「既然如此,不如讓他們住到城裡的別院去,二房在城裡有兩處別院,一直有下人打理,他們住到那兒既方便又自在,」秦承宇笑道:「放心,我們這些小老頭不去打擾你們這些年輕人。」

  顧景雲微微一笑道:「讓寶璐先問過他們吧,他們皆是江湖人,說不定就愛住客棧呢。」

  秦承宇訝異,顯然沒想到顧景雲會與江湖人來往,還以為是士紳呢。

  不過秦承宇並未瞧不起他們,江湖人雖粗陋,但總有可取之處,以顧景雲的眼光對方又怎會是普通的江湖人?

  對顧景雲和黎寶璐,秦承宇在面上從未錯過,因此只是黎寶璐單人出行他便安排了專人專車,還有隨行的粗使婆子,二三等的丫頭及隨從,當然,作為貼身伺候的紫蘿和紫衫也要帶上。

  她一個人出趟門,後面要跟著十四個人,四匹馬和兩輛騾車,加上她坐的馬車共三輛浩浩蕩蕩的往汝寧城去了。

  黎寶璐也只囧了一下便接受了他的安排,她趕時間,何必在這種微末小事上浪費時間?

  袁善亭和蘇安簡想要從黎寶璐這裡撬出白一堂的消息,所以死活不肯走,這幾天顧景雲和黎寶璐沒空,他們就自己把汝寧城逛了一遍,每日悠哉的聽說書喝茶,日子輕鬆不已。

  黎寶璐到客棧時他們並不在家,掌櫃的迎出門來,躬身笑道:「太太回來了,快裡面請。趙公子去清風書院了,袁大俠和蘇大俠就在隔壁茶館,要不要小的去幫您把人叫回來?」

  掌櫃的自從秦承宇親自來接人後對他們的客氣度就直線上升,他們可是汝寧秦氏的親戚,是秦閣老的外甥!

  黎寶璐搖頭道:「不必,讓他們自己玩吧。」

  頓了頓又問,「最近可有人來客棧找我們?」

  「這個倒沒有,」掌櫃的想了想湊上來低聲道:「不過店裡的夥計說有人偷偷與他打聽過公子和太太,聽說公子和太太被接到秦家村後就沒再出現了。」

  「那就勞煩掌櫃的幫忙傳出風聲,就說我回來了,這幾日白天都會來縣城,晚上才回秦家村。」

  掌櫃的雖不知黎寶璐為何要這樣做,但依然高興的照辦了。

  跟著黎寶璐進客棧的秦家僕人都有些懵,其中不乏被塞進來監視黎寶璐的,但以他們的小腦瓜子也想不出來黎寶璐為什麼要這麼做。

  紫蘿和紫衫昨天晚上被顧景雲那麼一嚇,今天都不太敢打聽消息,只能緊閉嘴巴跟著黎寶璐身後伺候,完全沒跟粗使僕婦中與她們使眼色的人對上。

  一個婆子忍不住,正好看見小二端了茶點上來便主動迎上去接過,一邊轉身給黎寶璐上茶上點心,一邊笑著問道:「表太太可是要找什麼人,既要找人該讓家裡幫忙才是,隨便讓個掌櫃放出話去,表太太找的人未必就聽到傳話,到時耽誤了表太太的事兒就不好了。」

  黎寶璐似笑非笑的抬頭看她,又瞥了紫蘿一眼。

  紫蘿面色漲紅,「啪」的一巴掌就打在婆子臉上,訓斥道:「沒規矩的東西,表太太跟前也有你說話的份兒?誰許你接的茶盤?」

  婆子臉色漲紅,卻不敢反駁,連忙跪下磕頭道:「奴婢知錯,都是奴婢得意忘形,一時忘了規矩。」

  說著便「啪啪啪」的自打嘴巴。

  秦氏的規矩一向嚴,什麼樣的身份做什麼樣的事,她也是看黎寶璐來秦家卻連個丫頭都不帶,從心裡看輕她,加之又急著立功,這才冒失的上前打聽消息,誰知道這位表太太不言不語的,卻能把住紫蘿?

  紫蘿也不想動手,然而這婆子不知,她卻是知道顧景雲有多喜愛這位表太太,大太太因此特別看著她,一再下令不准怠慢了她,須得盡心伺候。

  所以這巴掌是必須打的!

  黎寶璐看她打了自己十來掌,這才淡淡的道:「行了,退下吧。」

  婆子膽戰心驚的起身,「是。」

  「嘖嘖嘖,」袁善亭搖著扇子倚在樓梯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黎寶璐,「顧太太好大的排場啊。」

  看到相攜而來的外男,不僅紫蘿紫衫色變,四個粗等婆子和下等丫頭也都變了臉色,四個隨從更是跑出來擋在他們身邊,緊張的看著他們。

  搖著扇子的袁善亭愕然,瞪大了眼睛看如臨大敵的眾人。

  黎寶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起身讓到一邊道:「袁大俠,蘇大俠請上座,我這些下人沒見過世面,所以緊張過度了。」

  蘇安簡淡定的越過袁善亭走到黎寶璐桌邊坐下,只怕不是沒見過世面,而是官宦人家規矩大,女子不能單獨見外男吧?

  袁善亭這才想到黎寶璐的另一層身份,興味的搖著扇子在她的對面坐下,還沖一群下人得意的揚了一下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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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1:39:46 |只看該作者
第293章 能力

  黎寶璐揮手讓下人都退下,只留了紫蘿和紫衫在身邊伺候。

  大家面面相覷了一下才躬身退下。

  袁善亭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她身後的紫蘿和紫衫,道:「顧太太終於捨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躲一輩子呢。」

  「袁大俠誤會了,我們去秦家村的確是有要事要辦,並不是為了躲你們。」

  「那你決定告訴我們你師父的下落了嗎?」

  「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找我師父呢?」

  「如今江湖上誰不好奇白大俠的行蹤?便是武當華山等大門大派都暗中關注,畢竟白大俠被赦免,那凌天門是重出江湖,還是後繼有人?」

  「我師父雖被流放十八年,但師伯和師姑卻一直在江湖上遊走,談何重出江湖?」

  蘇安簡譏笑,「白大俠乃凌天門掌門,馬一鴻和苗菁菁不僅改了姓氏,還出賣掌門師弟,你覺得他們能代表凌天門?」

  袁善亭搖著扇子笑道:「顧太太還不知道吧,你那師伯師姑這些年來一直過得不太好,白大俠在江湖上的朋友不少,各大門派對此等欺師滅祖之人也不能容忍,所以你知道的。」

  所以馬一鴻和苗菁菁才想殺了白一堂,從他手上拿到凌天門的掌門信物,挖出凌天門的秘密好重塑威望。

  江湖,只要他們有本事,即便他們心思毒辣也會得到認可的。關鍵是得拿到凌天門的掌門信物。

  袁善亭對兵書不感興趣,但對凌天門的秘密府庫和寶藏卻很感興趣,江湖上的那些大門大派不出面,其實也在暗中關注此事,相信他們也很感興趣。

  而作為問緣閣堂主,袁善亭在此事上更具有優勢,哪怕最後問緣閣分不到寶藏,只要能拿到白一堂的消息,光賣消息就能賺不少錢。

  不過他還想把生意做到官場中去,因此輕易不想消耗這次救命之恩,他只能打友情牌,並試圖說服黎寶璐,「顧太太,尊師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凌天門傳承已久,在江湖上算得上一等門派,與各大門派皆有交情,與其躲著,不如現身,主動聯繫各大門派,到時眾俠士可召開英雄聯盟替他討伐馬一鴻苗菁菁,還他一個公道。」

  「我問緣閣在各個地方皆有分堂,白大俠若擔心現身後被擾,不如由我問緣閣代勞,到時約個時間地點大家一聚如何?」袁善亭特真誠的看著黎寶璐道:「顧太太放心,我問緣閣收費雖高,卻一直欽佩白大俠的為人,所以這次我問緣閣不會與你們收錢。凌天門掌門歷代行善,救濟蒼生無數,白大俠及其師一直是我們閣主敬仰之人。」

  黎寶璐冷笑,「袁大俠不用誆我,我是不會告訴你我師父在哪兒的。不過你要是以恩情要挾,我即便不想說也不得不告訴你。」

  剛要露出欽佩之色的袁善亭:……

  女俠,作為白大俠的徒兒你不應該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嗎?

  這樣為了還恩情就出賣師父真的好嗎?

  蘇安簡也一臉木然的看著黎寶璐,覺得她既然能識破袁善亭的巧言令色,那就不應該這麼蠢笨,把自己的齷蹉心思露出來,所以結論是,她也有陰謀!

  袁善亭也覺得黎寶璐肯定有陰謀,他更不想拿恩情換消息了,但心很癢怎麼辦,他是真的想知道是不是他應下來了她就真的會出賣她師父。

  好想知道,真的是太想知道了。

  作為問緣閣的堂主,他追求的就是解疑,可是現在竟然要憋著問不出,拿不到答案,袁善亭感覺自己要憋死了。

  忍了忍,袁善亭還是忍不住問道:「黎女俠,若我真的答應下來你真的會把尊師的下落告訴我們?」

  黎寶璐對他們微微一笑,並不作答,怎麼理解這個笑容就看他們的悟性了。

  袁善亭:……

  「太太,」小二疾步上來,「外來來了五個人,說是您家以前的舊僕,現想求見太太。」

  黎寶璐臉上的笑容更盛,總算是來了!

  與其受制於秦氏,不如把嫡支以前的舊僕用起來,他們有經驗,有能力,會重新找上門來的不是境遇不好就是實實在在的忠僕,或者兩者兼備。

  簽了賣身契,的確要比用秦氏的人要好很多。

  黎寶璐請袁善亭和蘇安簡暫且自己喝酒聊天,她去接見「舊僕」去了。

  黎寶璐行事並不避著跟來的秦家僕婦,所以都知道黎寶璐這次進城是要幹什麼了。

  但沒人敢說什麼,他們還得盡心伺候黎寶璐和招待前來投奔的人。

  問過他們的名字,曾經的職位,這些年的經歷及重新賣身後的打算,黎寶璐便在一個本子上做好標注,道:「明日你們再來一趟,我會請個人牙子來立契,等辦好了再統一安排。」

  五人跪在地上感激的磕頭,「謝太太大恩大德。」

  黎寶璐起身將人扶起來,歎道:「把你們重新召回秦府,也是全了你們和舅舅的主僕情。」

  五人都低著頭抹淚,當奴才的日子不好過,但當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他們從小便是世僕,會端茶送水,研墨鋪紙,也會記事算賬,打理店舖,應酬商家,甚至能與官員周旋,出謀劃策,就唯獨不會種地。

  而沒有本錢,又有一家子要養,他們很難有所成就。

  關鍵是他們已經習慣聽令行事,主人家的事都能果決的辦好,但到了自個家的事卻總因各種原因辦不成。

  他們的日子雖然不會很難過,但跟以前的生活相比卻差很多。

  當良民自然好,這意味著除了犯事被官府拘拿,理論上無人能決他們生死。

  可他們在嫡支幹活生命危險也不高呀,嫡支從不殺奴,奴僕犯了事,要不打幾個板子,最慘的就是打了板子後送到官府判刑或是重新發賣出去。

  但只要他們謹言慎行,日子平平安安的像以前一樣富足根本沒問題。

  所以一得知老爺平反,表公子和表太太回鄉打理老爺的產業,他們就跑來投奔了。

  本來他們是想直接去秦家村的,結果他們連村口都不去,五人沒辦法,只能蹲在客棧附近或秦家村的主路口上等。

  黎寶璐恩威並施的把五人安撫住後便柔聲道:「官府已將舅舅的產業都還回來了,所缺奴僕甚眾,我知道還有許多人想要回來,只是我們時間有限,不會在汝寧呆太久。舅舅憐惜你們,不忍你們投奔無路,所以夫君決定這三天都用來收攏舊人,若有心,能力不差且忠心耿耿我們都會用,但三天後還缺的位置我們便會從秦氏族中選人,或是再從外面買,到時候再來的人就只能跟著他們一起考核了。你們若還有認識的故舊便通知一下,他們若有意便在這三天之內來一趟吧。」

  五人心中大喜,這是主家給他們開後門呢,意味著頭三天來投奔的人只要不是太差都會留下。

  五人立即跪下磕頭告辭,去通知自己認識的人了。

  五人走後沒多久便陸續有人來投奔,而下午時達到一個高潮,幾群人呼啦啦的朝客棧奔來,到客棧時便有序的排隊,一進門便跪下磕頭回稟自己的名字,曾在秦府的任職,擅長什麼,這幾年都在幹什麼,回秦府後想要幹什麼活兒。

  紫蘿和紫衫也都識字,黎寶璐便拿了兩沓白紙讓她們記錄,又從人群中選了五個識字,且字還不錯的,同樣擺了桌子讓他們統計。這樣一來客棧便排了七隊,來了多少人都很快登記在冊。

  黎寶璐便坐在另一邊,將做好記錄的人招到眼前細問一些事兒,並大致透露了一些他們今後的工作生活安排。

  惶惶不安的舊僕們心中漸安,回答問題時也越來越進退有度。

  袁善亭和蘇安簡便坐在二樓往下看,一開始他們還有些無聊,但現在滿心只剩下欽歎。

  就是一向冷臉的蘇安簡都忍不住道:「難怪世家可傳承百年,甚至千年,普通百姓中百人都難有一人識字,可你看下面前來投奔的奴僕,十人中竟有六人認得字,這其中還包括那些女僕。」

  「這位白大俠的徒弟也不簡單,」袁善亭道:「那天看她的輕功顯然已得白大俠真傳,她這個年紀便是在大門大派中都非常出挑,誰練功不是恨不得把睡覺的時間都省出來?可看她今日所為,顯然她要學的東西還不少,竟能把功夫也練得這麼好。」

  黎寶璐的年紀太小了,想要鎮住一干奴僕本來就難,偏她還敢用埋在身邊的探子和剛來投奔的舊僕,要緊的是大家還都聽她的。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袁善亭自認手段高明了,但當年他剛接手新堂口時也沒少跟屬下暗鬥。

  光收服他們就費了好大勁兒。

  黎寶璐這麼優秀,他更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出賣自己的師父了。

  袁善亭不住的拿眼去瞧蘇安簡。

  蘇安簡就道:「別看我,當時是你一力主張回去的,我不過是搭把手罷了,就是我不出手,有你和你那些屬下在也能救下他們,與其說這救命之恩是我們倆的,不如說是你一人的,你要想問就問吧。」

  蘇安簡頓了頓道:「不問我怕你憋死。」

  作為好友,蘇安簡自然知道袁善亭之所以跑到問緣閣效命,與其說他是愛錢,不如說他享受追疑和收集信息的過程。

  所以在這事上他不攔他。

  袁善亭糾結了一晚上,最後在第二天黎寶璐再次來客棧時還是忍不住問了,「黎女俠,你告訴我你師父的下落吧,就當是還我的救命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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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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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出賣

  黎寶璐端起茶杯看向蘇安簡,蘇安簡淡然的道:「我這邊由袁兄做主。」

  意思是算還倆人的恩情。

  黎寶璐這才抿了一口茶,點了點茶杯道:「袁大俠出自問緣閣,那便應該知道我凌天門是在蜀中吧?」

  「不錯,不過蜀中也很大,真正的凌天門在哪兒卻無人得知,據聞馬一鴻和苗菁菁都沒進過凌天門,只有掌門和下一任掌門人才能進去。」

  「不錯,我凌天門向來隨心自在,教徒在哪裡教不行?並不拘泥於門內,所以我師伯和師姑還真不知凌天門的地址,」黎寶璐話鋒一轉道:「我師父從瓊州離開前只給了我一封報平安的信,所以我還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不過不管他去哪兒,他一定會回凌天門。」

  袁善亭一震,瞪大了眼睛看黎寶璐,「你要告訴我凌天門的地址?」

  黎寶璐點頭,「你們要想找我師父,去那裡蹲著就行,少則半年,遲則一年,他一定會出現。」

  袁善亭啞然,和蘇安簡相視一眼,她還真敢出賣師父啊,而且連師門都出賣了。

  凌天門的宗派地址要是真不重要,前任掌門會一直不告訴馬一鴻和苗菁菁?

  黎寶璐卻很輕鬆的一揮手,讓人捧來一套筆墨紙硯,先在紙上留了一行地址,然後又在旁邊畫了一幅畫,她將紙遞給袁善亭,笑道:「記下來就燒掉吧,免得有人趕在了你們前面。」

  袁善亭滿心複雜,看著一臉輕鬆的黎寶璐道:「這可是欺師滅祖的大罪,你就,就一點兒也不愧疚?」

  「我師父又不會怪我,他也不會因此損失什麼,我何須愧疚?」

  袁善亭看看黎寶璐,再看向手上的直時便有些懷疑,這真是凌天門的地址?

  黎寶璐似乎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笑瞇瞇的道:「放心,這就是我師父提過的凌天門地址,我黎寶璐絕不騙人。」

  說罷她便起身行禮道:「雖說我們兩方恩情已了,但我們依然念著兩位的救命之情,以後但有所請,只要我和夫君能做到的絕不推諉。」

  袁善亭和蘇安簡心裡好受了不少。

  「兩位先忙,我先下去見客了。」

  下面又聚集了不少前來投奔的人。

  昨天晚上回去後秦氏族人都知道黎寶璐進城是幹什麼的了,但誰也不敢攔。

  而他們能在秦家村裡攔著人去投奔,卻不可能在汝寧城中攔人。

  倒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會做。他們自己在族裡怎麼鬧騰是自己的事,鬧到外面就丟臉了。

  所以今日不僅汝寧城及附近的人跑來客棧登記入冊,就是秦家村裡見不到顧景雲的人都偷偷跑進城來見黎寶璐。

  只要能被記上名就能起用,不說前程,便是可以吃飽穿暖,不會太過苦累這一條就足以讓人心動了。

  黎寶璐點的那五個人一直和紫蘿紫衫一起登記入冊,因為人太多,她又臨時增加了兩個,而她的工作量也增加了,畢竟要每一個都見到瞭解到,要不是她記憶力不錯,這麼多人肯定混。

  黎寶璐這裡忙,與他們隔了兩三天路程的白一堂更忙。

  昨日他讓小乞兒們滿開封府的傳話,不到兩個時辰,還留在開封府內的江湖人士都知道白一堂來開封了。

  而留在開封府外的江湖人士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他的到來猶如一滴熱油落進了水裡,辟里啪啦的響,將一鍋水都炸開了。

  但這時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白一堂在這種情況下大搖大擺的進入開封府,說沒陰謀是個人都不相信。

  大家都私底下抱怨,你要來早來幾天呀,趁著壽宴時出現多好,現在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你才冒出來。

  而現如今留在開封府內的根本沒多少好手,只怕壓不住白一堂。雖然不太想讓更多人參與分贓,但考慮到白一堂的輕功,他們還是忍痛給剛離開的親朋好友們傳信,快回來吧,先別回去了,白一堂出現了,打土豪,分金銀兵書啦!

  最慘的莫過於鄭堡主,費盡心機的辦了場壽宴,費了錢財,得罪了不少人,目的還沒達到。

  白一堂要是一直不出現,鄭堡主也就吐那口血,現在他卻高調的冒出來了,剛剛好轉的鄭堡主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他尖厲的拽著鄭大道:「去,給馬大俠和苗女俠傳信,讓他們來,讓他們來!白一堂,白一堂,你不得好死!!!」

  說罷又噴出一口血,徹底暈死過去,鄭家立即陷入一陣忙亂之中,鄭大和鄭二守著鄭老爺痛哭。

  他們覺得白一堂就是故意氣他們父親的,心中也不由怨恨起來。

  他們並沒有得罪白一堂,是白一堂先來惹他們的,不僅偷了他們家金銀,還偷走了父親的姨娘,害得父親不舉,不然父親也不會那麼執著的要把他引出來,這次又是因為他才吐血的。

  鄭大和鄭二眼裡閃過陰霾,一邊給馬一鴻和苗菁菁傳信,一邊去召集他們父親培養的打手。

  他們鄭家算不上正經的江湖門派,但也不是普通的地主老爺,鄭家堡處於兩者之間,或許他們家學的功夫不怎麼樣,但人多呀,他們就不信揍不死白一堂。

  倆孝順兒子決定明天一早就去城內找白一堂算賬。

  第二天鄭大和鄭二帶著人趕到緣來客棧時,那裡已經圍滿了人,帶著各類武器,或富貴或落魄的江湖人士正用力往裡擠,後面來的看見前面黑壓壓的人頭,乾脆另劈蹊徑跳上二樓的窗戶,想從那裡鑽進去,結果人才跳上窗台,身子一矮便要往裡鑽時便被人一掌擊出,好在那人並無傷人之心,被打飛的人在空中翻了兩個跟斗落下,不穩的往後推了兩步。

  不偏不倚,剛好擋在鄭大等人面前。

  那人大怒,跳起來指著窗口大罵:「客棧又不是你家的,憑啥不讓爺進去?」

  負責看守這個窗口的圓臉小侍衛探出頭來,板著臉道:「白大俠說了,要進客棧得排隊,還得交一兩的門票費。要想進門準備好碎銀吧。」

  說罷把腦袋縮回去。

  眾俠士驚呆了,白一堂這是窮瘋了吧,竟然連進客棧都要收門票錢,以為是戲園子嗎?

  他不是凌天門掌門,不是白衣飛俠嗎?

  沒有錢去偷啊啊啊啊。

  「裡面真是白一堂?別是假的吧?」

  「誰那麼蠢現在會假冒白一堂,嫌死的不夠早嗎?」

  花了大筆錢擠到二樓,佔據一個包廂的俠士耳尖聽到了樓下的議論,他從窗口那裡伸出頭來喊道:「不是假的,是真的!白一堂投靠朝廷了,現在看守窗口的是御前侍衛!」

  擠過來的江湖人們盡皆嘩然,紛紛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投靠朝廷?

  白一堂不是專偷貪官污吏嗎?他怎麼能投靠朝廷?他要是投靠了朝廷那凌天門還是凌天門嗎?

  本來還有些猶豫懷疑的俠士們瞬間瘋狂了,紛紛往裡擠,不為利益,只是看看熱鬧也值啊!

  白一堂站在三樓走廊往下看,見二樓和一樓大堂裡都擠滿了人,門口放著的一口大箱子已經丟滿了銀子,臉上的笑容展開大大的笑容。

  他轉身進屋,屋裡的七人看到他進來盡皆打了一個寒顫,目光緊緊地盯著他。但他們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外,全身上下全都動彈不得。

  侍衛長看到白一堂便起身,躬身立到一邊道:「白大俠,您看他們如何處置?是當場殺雞儆猴還是交由官府處理?」

  白一堂鄙視的掃了他一眼,「整日打打殺殺的多野蠻?世界和平才是大趨勢。至於交由官府處理,」他嗤了一聲,譏笑道:「本大俠是江湖人,幹嘛要官府處理?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

  被點住穴道的七人恨不得連連點頭,是啊,是啊,他們也很愛好和平,就不要玩打打殺殺那麼危險的事了。

  他們江湖中事向來江湖中了,怎麼能讓官府插手呢?

  七人看向白一堂的目光都閃著晶瑩的淚光,白大俠不愧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俠士,就是仗義啊。

  侍衛長知道白一堂不好惹,同情的掃了眼七個自以為解脫的賊,點頭道:「所以白大俠的意思是……」

  白一堂嘴角的笑容一冷,冷冷的道:「我的意思自然是按照江湖上的規矩來,敢偷到我頭上來,這是不把我凌天門放在眼裡!所以,」白一堂寒聲道:「我要卸了他們一條胳膊,還要當著外面眾俠士的面廢了他們!」

  七人臉上瞬間慘白,恐懼的看著白一堂。

  白一堂冷冷一笑,拖了張椅子坐到他們對面,翹著腿教訓他們道:「全江湖都知道本大俠是偷兒,就是那號稱神偷的魏一飛都不敢在爺面前放肆,你們這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膽子倒大,竟然偷到爺這裡來。」

  「哼哼,」白一堂冷笑道:「雖然我不殺你們,但要將你們逐出整個江湖,在此之前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就趕緊說。」

  屋內一片安靜,白一堂恨鐵不成鋼的瞥了眼侍衛長,真是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上前去解穴,這麼蠢是怎麼混到四品侍衛的?

  侍衛長本來正端正的站著,瞥到白一堂的目光後渾身一僵,片刻後若無其事的上前解開他們的穴道。

  七人一得自由立即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前輩,晚輩等有眼無珠,您饒了我們吧,可千萬不能廢了我們的武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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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1:40:12 |只看該作者
第295章 賺錢

  砍了手,又當著這麼多江湖人的面廢掉武功,他們以後肯定會生不如死的。

  七人大男人跪在地上傷心的抹淚,「晚輩等只是好奇前輩到底帶了啥好東西來,並不是真的要偷,求您放過我們這一次吧。我們習武不易,寒來暑往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闖蕩出一片天地,求前輩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他們沒見過白一堂,只是白一堂聲名赫赫,他們出來闖江湖時白一堂都被流放十來年了。

  聽得越多他們就越瞧不起白一堂,覺得他名不副實,不然他要真這麼厲害,怎麼就讓朝廷關在瓊州十八年?

  所以鄭家堡開壽宴時他們跑來湊熱鬧了,而壽宴散時他們並沒有立刻就走,昨天聽說白一堂到了開封,住進了緣來客棧,還帶了好幾車的箱子,也不知裝的什麼,總之重量不輕,而且那些搬動的護衛小心翼翼,生怕摔壞了裡面的東西。

  他們出來闖蕩江湖已有五六年,早有了根基,在江湖上有些許威望,自認功夫不錯,所以他們才來夜探客棧。

  誰知道他們剛找著白一堂住的房間,堪堪從屋頂落到地面就覺眼前一陣風過,一道風影飛速在他們之間繞了一圈,然後就手不能動,口不能言了。

  等到風影在他們眼前落下,他們才看清是個白衣青年,其模樣像極了江湖人所描述的白一堂。

  白衣青年當著他們的面打了一個哈欠,走到他們身後輕輕一拍,他們就啥都不知道了,第二天醒來時便繼續做一具只有眼珠子能動的雕塑。

  他們根本沒時間感慨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遺憾,滿心只剩下恐懼,對白一堂實力的恐懼。

  那一刻他們總算知道為什麼江湖上有那麼多白一堂的傳說,為什麼鄭家堡要費盡心機的請這麼多江湖人來一起聲討白一堂,因為他,太強了!

  他們不想被廢,這幾年他們在江湖上闖蕩結的仇可不少,因為他們有實力,七人又一直是一起行動的,所以能復仇的很少。

  可他們要是被廢,沒了保護自己的武功,他們的仇家肯定會瘋狂的報復他們,只怕到最後連他們的父母兄弟妻兒都保不住。

  這樣的事在江湖上並不少見。

  所以七人是打心底裡恐懼白一堂,直覺一股寒氣從膝蓋流進丹田,又從丹田上湧到心肺,寒得徹骨。

  他們無比後悔昨天的輕敵和決定,如果可以重來一次……

  七個漢子哭得眼淚鼻涕橫流,侍衛長嫌棄的轉過頭去,你們倒是硬氣一些啊,就跪在他腳邊,膽氣一提就暴起揍他,要不要這麼慫?

  七個大男人也不想這樣,但昨天晚上白一堂那縹緲無蹤的輕功太過震撼,他們不覺得他們逃得出白一堂的魔掌。他們能屈能伸,只要能保住自個和家人的性命,就算做孫子他們也認了。

  不錯,他們就是這麼的識時務。

  白一堂翹著腿見他們哭得差不多了才道:「江湖事江湖了,想要我網開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白一堂頓住不說,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七人立即道:「前輩但有差遣。」

  白一堂瞥著他們道:「我差遣你們幹什麼,我現手底下就有一群好用的侍衛呢。」

  七人一噎,心驚膽顫的問,「那前輩的意思是……」

  「想要我揭過此事那就拿錢來贖,」白一堂揮手道:「爺現在缺錢。」

  侍衛長滿臉複雜的看著白一堂。

  等到七人戰戰兢兢的跟著白一堂從房間裡出來時,白一堂手上已經拿了七張欠條,他把欠條塞懷裡,仰著下巴對他們道:「你們喜歡兵書?」

  七人立即搖頭。

  「那你們來偷兵書幹啥?」白一堂恨鐵不成鋼的拍著他們的腦袋道:「明明都不聰明還不多讀點書,這不是耽誤後代嗎?難道你們就不想讓自己的兒孫為國爭光,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封侯拜相?」

  感受到白一堂語重心長的七人:……

  侍衛長輕咳一聲,瞥了七人一眼道:「白大俠的意思是,你們要想用這些兵書教育家中子弟排兵佈陣大可不必前來偷盜,只要錢夠白大俠就賣你們。」

  「我這些兵書可全都是從張家搜刮來的,他們家幾百年的積累,外面可沒有,看在我們昨天晚上的緣分上我給你們算便宜一些,說吧,你們要幾套?」

  在白一堂的迫視下,七人膽戰心驚的問道:「一套多少錢?」

  白一堂橫了他們一眼道:「這是你們子孫後代的前程,是用錢可以衡量的嗎?要知道這些兵書可都是張家幾百年的積累,是可以傳承的。知道啥是傳承嗎?傳承就是吧啦吧啦。」

  七人頭有點暈,侍衛長面無表情的從屋裡捧出一杯茶來給他,白一堂接過一飲而盡,到最後揮手下結論道:「所以這價錢你們自己決定吧,你們覺得它值多少就給多少。」

  七人相視一眼,最後有一人咬咬牙,小心翼翼的報了一個數字後道:「白大俠,這套書自然不止這點錢,但我家資產有限,賠款後最多只能拿出這麼多現銀了。」

  「其實我並要求一定要現銀,用其他東西抵也行。」

  七人&侍衛長:……

  侍衛長是官四代,耳濡目染下是知道先帝時的吏治有多混亂的,貪官橫行,各種斂財手段層出不窮,他自以為見識的已經夠多了。

  但現在看著白一堂努力的扒拉錢財,他才知道他以前的見識還是太淺,這世上扒錢的手段太多了。

  若這世上共有十種斂財的法子,而貪官們手上只有六種,那白一堂便能找到十一種。

  為了斂財,此人無所不用其極。

  進客棧的俠士全部要交一兩門票前,自備零錢,客棧不提供找零服務,門口就放著個大箱子,進來的人往裡扔錢,不得少於一兩,多不退,少要補。裝滿了箱子就由侍衛把錢抬到後面。

  進客棧後裡面的茶水點心全部要自費,這人昨天拉著滿臉苦色的掌櫃在客棧門口談生意,言道只要他能拉進來超過一百個客人,那麼當天所有的酒水收入必須分他兩成。

  昨天他看到白一堂為了逼迫掌櫃生生掰碎了一張椅子的扶手,當時掌櫃滿臉苦色,都快要哭出來了。

  可再看今天掌櫃的臉色,咦?掌櫃去哪兒了?

  侍衛長目光快速在場中一掃,很快就看到被人擠在角落裡的掌櫃,他正痛並快樂的對一個夥計大吼,「快去找馬三,讓他找人來幫忙,把後院的門打開,擺上桌子,請客人們移步到那裡去,外頭還有一大群人沒進來呢。」

  明明是大冷的冬天,大家卻都擠出了汗。

  一大早的,大家肯定沒吃早飯,吃了也能再吃一點,廚房的食材肯定不夠,或許他可以外包給其他飯館和小攤……

  掌櫃在心裡打著算盤,雖然被擠著難受,但臉上的笑容依然壓也壓不住。

  侍衛長默默地收回視線,白一堂太會賺錢了,這人昨天掏了錢袋交給那些回來交差的乞兒,讓他們去郊區大量收購蔬菜及生豬,還讓他們去買劣質的白酒,茶葉等,就等著今天客棧食物不足時賣給客棧。

  白一堂不去做生意實在是太可惜了。

  白一堂賣出七套書,手上又多了七張欠條,這才心滿意足的塞懷裡,踱步到三樓的欄杆處往下看,嘴角一勾道:「是不是覺得本大俠很會賺錢?」

  侍衛長輕咳一聲提醒道:「欠條上的錢要是收不回來怎麼辦?」

  「你覺得他們七個敢賴賬?」

  侍衛長垂下眼眸掃向樓下密密麻麻的人,「這些人可不像是隨身帶著大量錢財的人。」

  所以要想賣兵書給他們,這價錢不是很低便也要像那七人一樣打欠條。

  白一堂就勾了勾嘴角道:「放心,爺自有辦法讓他們拿得出錢,鄭家堡的人來了嗎?」

  「來了,正堵在外面呢。」

  白一堂微微頷首,轉身就要進屋,「等人都進來了通知我一聲,我先回去睡一覺。」

  「白兄!」一道聲音從樓下傳來,白一堂目光淡然的掃過樓下,就見一個中年男子正抬頭與他招手,見他看過來便激動的叫道:「白兄,真的是你?」

  白一堂瞇著眼睛看了他半響也沒認出他是誰。

  他自詡記憶不錯,但盯了那留著美鬍子的中年人看了半響也沒認出他來便覺得他不是多重要的人,轉身便走。

  陳淵還抬著的手一僵,眼睛微微瞪大,陳珠在師姐的護持下鑽進來,瞪大了眼睛看向三樓,卻啥也沒發現,「爹,你真看見白大俠了?不是說您跟他是好朋友嗎,怎麼他不下來見您?」

  凌碧差點忍不住揍這丫頭,沒看見師父臉色都青了嗎?

  倒霉孩子,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陳淵深吸一口氣,淡然的道:「人這麼多,或許他沒看到我吧。」

  但心裡的確很不悅,習武之人的六感告訴他,白一堂看見他了,而且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他不認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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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啟發

  陳淵擠開人群,最後實在是受不了,內勁一提便原地拔起,腳尖在旁邊一人的肩膀上一點便飛上二樓,二樓也早已沒位置,一個小二將屏風拆了,在過道裡添上了桌子。

  陳淵便率先在剛擺好的桌子上坐下,面沉如水的想,我倒要看看,你白一堂是不是真的不認識我了。

  樓下的陳珠傻眼了,凌碧忙拽住她的胳膊,護著她往前擠,低聲訓道:「早讓你與師兄們回去了,偏你倔,又偷溜回來,現在好受了嗎?成肉乾了吧?」

  陳珠抿了抿嘴道:「我要是不回來怎麼湊得到這個熱鬧,怎麼知道爹爹……這麼不顧及我們……」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輕,而周圍又嘈雜,凌碧分心保護她,根本沒聽清,聽到第一句便又氣又無奈的點著她的額頭道:「就那麼愛湊熱鬧?」

  費盡千辛萬苦,倆人總算是擠上了二樓,與此同時,客棧也把後院整理出來,擺上了長條桌和長條凳子,鎖著的門一開,立即把大堂裡的人分流往後院,堵在外面的人這才進得來客棧。

  鄭大和鄭二滿臉陰沉的擠進門,因為他們帶來的打手多,光門票就去了一個大銀錠,不給還不行,因為前面的人都給了,他們敢犯眾怒嗎?

  這讓他們非常惱怒,他們是來找白一堂算賬的,怎麼變成給白一堂送錢了?

  客棧裡的夥計們將眾俠士調配好座位,確保每一個人都有座位後方才抹著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捧了菜單去讓大家點菜。

  但除了少部分人,大家都是吃過早飯來的,所以大多只要了一壺茶或一壺酒。

  但只酒和茶就足夠客棧賺不老少了。

  不說客棧掌櫃,便是夥計都笑瞇瞇的,這個月有了這單生意,掌櫃的肯定會打賞紅包的。

  眾俠士見白一堂久久不出現,不由交頭接耳,「白一堂怎麼還不出來,莫不是怯了?」

  侍衛長去請白一堂,「白大俠,人都到齊了。」

  白一堂就揮手,「搬一套書出去,你換上官服與我出去。」

  侍衛長身子一頓,還是轉身去換衣服了。

  圓臉小侍衛則搬出一張桌子放在二樓上三樓的樓梯轉角處,上面壘了一本本兵書,直接把桌子給堆滿了,最後越壘越高,直到放不下才住手。

  在這個位置上,不僅大堂,二樓的人能看見,後院的人都能透過窗欞的縫隙看到這裡,白一堂一襲白衣從三樓走下,最後在轉角往上的第三階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大家,嘴角微翹道:「很多後生只怕都沒見過在下吧,今日在下便再自我介紹一次,在下凌天門白一堂。」

  客棧內立時喧嘩起來,不認識他的都在交頭接耳,「真是白衣飛俠?看著還挺年輕的,難道流放的日子那麼好過?」

  「在下離開中原日久,消息不靈通,所以等知道鄭堡主特意用自己的壽宴引誘在下來開封時已遲了,雖然遲了,我卻不能不來,總不好讓大家以為我白一堂膽怯了。不過白某卻有句話要問鄭家堡,不知鄭家堡如此費盡心機的邀請在下前來所為何事?」白一堂說著目光射向鄭大鄭二等一行鄭家堡的人。

  鄭大當然不可能說自個老爹看上了你手上的金銀珠寶和兵書,他義正言辭的搬出二十年前的事,「白一堂,二十年前你路過開封偷了我鄭家一府庫的金銀珠寶,此事你認不認?」

  「認啊,所以呢?」

  鄭二瞪目,「所以今日我要向你討回公道!」

  白一堂冷笑,「公道?你們鄭家堡有這東西嗎?我本就是賊,偷東西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鄭二結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理直氣壯的賊。

  「你,你當賊還有理了?」

  白一堂有恃無恐的揚眉道:「不服氣,不服氣你到衙門裡去告我呀,你敢嗎?」

  鄭二被噎死,他當然不敢,他家為什麼被偷,他爹為什麼以此為奇恥大辱,他雖知道的不甚詳細,卻也猜到了大概,真告到官府白一堂有沒有事他不知道,但鄭家堡一定會有事。

  白一堂冷笑,當年鄭家堡特意賣壞糧種給附近百姓,使他們顆粒無收,繳納不上賦稅後假意價錢,借的卻是高利貸,鄭家堡趁此擴張地盤,將方圓五里內的田地都圈佔了下來,那些本來還有幾畝良田的農戶全變成了他家的佃農。

  如果只是這樣他最多小懲大誡一番,將其所為的證據丟到官衙即可。

  偏在他調查取證時發現他手段狠辣,為了搶一門生意就逼死人一家老小,為了一張最普通不過的秘方便抓人為質,看上的女子不論自願與否都要搶回去。

  祖上不愧是土匪,即便隔了這麼多年,這匪性依然不改。

  要不是他從不殺人,當初就不僅僅是閹了鄭堡主那麼簡單了,殺他十次都不冤。

  「你們想找我報仇?來吧,你兩想怎麼報?」

  大家都目光炯炯的看著鄭大和鄭二。

  鄭大和鄭二拳頭緊握,滿眼憤恨的瞪著白一堂。

  鄭家祖上是土匪,擅拳法,鄭大和鄭二也從小習武,但鄭家的拳譜在江湖上連個名號都排不上,怎麼可能跟名滿江湖的白一堂比?

  他們倒是帶來了不少人,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有臉上去圍攻白一堂嗎?

  白一堂見狀得意的一揚眉,「武鬥你們是贏不了我的,至於文鬥,」他撇撇嘴道:「你確定咱一群大老粗要搞文鬥?」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全都打趣的看向鄭家兄弟。

  「既然你們怎麼鬥也都鬥不過我,不如換個法子逗你們爹開心吧。」白一堂跳上欄杆弓腿坐好,懶散的道:「聽說你們爹吐血了,你們明知不敵還不自量力的來挑釁我不就是想逗你們爹開心嘛?我今日便成全你們!」

  眾俠士全都繃緊了脊背,鄭家兄弟也緊張的看著他,白一堂要動手了嗎?

  要打就打,幹嘛還嘰嘰歪歪的,難道江湖老前輩都那麼囉嗦?

  白一堂卻沒動手,而是手一揚,從桌子上取了一本書揚了揚道:「你們爹費盡心機的辦這場壽宴除了找我報仇外便是為了金銀和我手上的兵書吧?」

  眾俠士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金銀珠寶一類你們就別想了,我凌天門從不留過夜財,不信?那你們抬頭看看三樓站的是啥東西。」

  大家齊刷刷的抬頭,一起對上了面黑如鍋底的侍衛長大人。

  「哦,口誤,你們抬頭看看三樓站的是啥人!」

  眾俠士:……

  侍衛們同情的看著侍衛長,這是典型的打擊報復啊,白一堂肯定是故意的。

  「他是四品御前侍衛,」白一堂對大家露出一口白牙,樂呵呵道:「你們覺得就算凌天門有餘財還能跟你們有關嗎?」

  眾俠士失望,看來剛才的喊話是真的,白一堂真的投奔了朝廷。

  別看江湖游離於朝堂之外,真要和朝廷對立起來他們肯定顧慮多多,而且他們也不能代表整個江湖,要知道江湖上的泰斗,那些一等門派可沒露面,他們也做不了整個江湖的主兒。

  「余財跟你們沒關,不過兵書嘛,」白一堂揚了揚手中的兵書道:「朝廷財大氣粗,這些兵書他們印了一份就歸還給我了,而我有完整的使用權,鄭大孝子們,你們爹心心唸唸的兵書便在這裡,怎麼樣,你們出多少錢買回去?」

  眾俠士:……

  感覺今天進入客棧的姿勢有些不對,他們不是江湖人嗎?為了搶金銀,搶兵書不是該械鬥嗎?

  最起碼也是擺擂台挑戰比試吧,為啥要出錢買?

  那不是商人幹的事嗎?

  鄭大和鄭二也有些懵,一臉冷淡嚴肅的抬頭看著白一堂,半響鄭大才啞著聲音問道:「你想要多少錢?」

  眾俠士嘩然,還真的出錢買呀?

  大家坐不住了,鄭家堡要是出錢買了,那他們怎麼辦?

  當下有人跳出來叫道:「白大俠,我等乃江湖人士,又不是商人,何必做這種渾身銅臭的事?您要真心想為武林做貢獻,不如單設一擂台,我看那上面的書不少,贏了的都能挑一本走如何?」

  客棧一片安靜。

  白一堂認真的打量那冒出來的青年,半響才疑惑的歪頭問道:「白某看著有那麼蠢嗎?爺的東西爺為什麼要白白拿出來給你們打擂?」

  他眼珠子一轉,道:「不過你這個提議的確不錯,打擂似乎也很好玩。不過卻不能只我一人拿出綵頭,這樣吧,我設三個擂台,上面有人守擂,想要挑戰須得交一百兩銀子,贏了的從這裡挑走一本兵書,銀子返還,輸了的銀子留下,如何?」

  白一堂越說越興奮,哎呀,這可比單純賣兵書賺錢多了。

  可惜了,現場的江湖人士有點兒少。

  鄭大沉聲道:「白一堂,你似乎很缺銀子啊。」

  「是啊,」白一堂坦然道:「我打算金盆洗手了,以後不再偷盜,我身無分文的,養老銀子還沒著落呢,你說缺不缺?」

  此話一出,整個客棧都炸了,白衣飛俠竟然金盆洗手?

  那凌天門下一任掌門人是誰?

  大家的眼睛瞬間變成探照燈,一點一點的掃過那些侍衛,企圖從中找出白一堂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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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1:40:37 |只看該作者
第297章 平等

  「守擂的是白大俠的徒弟?」既然找不出那就明著問。

  「當然不是,我徒兒只有一個,要她守擂不是讓她累死?」白一堂點了點場中的侍衛,道:「諾,這些都是守擂的人,大家放心的較量,不必客氣,贏了的兵書拿走,押的銀子也拿走。」

  大家的眼神火熱起來,這相當於打一場白得一本兵書啊。

  但也有比較理智的叫嚷道:「打贏一次才得一本兵書,是不是太少了?白大俠應該押一套才對!」

  「是啊,是啊,應該押一套才對!」

  白一堂冷笑,「行啊,不過你們要想上擂挑戰得拿出一萬兩銀子。」

  場面立時一靜,大家瞪大了眼睛怒視白一堂。

  白一堂譏笑道:「怎麼,嫌貴?」

  他搖了搖手上的兵書道:「兵書如同秘籍,輕易不外傳,不信你們到各大書局去查,能找出幾本兵書?而這些兵書乃張家珍藏,其同於武林大派的秘籍,你讓少林寺把易經經,金剛拳等拿出來打擂,一百兩你們還覺得貴嗎?」

  眾俠士沉默。

  白一堂冷哼一聲道:「愛打不打,不打拉倒,你們要不想要,我回頭拉去給皇帝,讓他當收藏好了。」

  眾俠士大急,給了皇帝他們可就更摸不著了。

  當下有人叫道:「白大俠,我們願意打擂,一次一百兩,贏了拿走一本兵書!」

  「對,對,對,我們也願意打擂!」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一百兩雖多,但他們還拿得出來,要想多打幾次大不了先跟朋友借點,可要是要花一萬兩,那他們可拿不出了,至少現在是拿不出的。

  「既然諸位都同意了,那我們下午便在城外設擂。有意打擂的只管去城外找。」白一堂掃過眾人,笑瞇瞇的道:「當然,若有人想不打擂就獲得一套兵書倒也不是不可,只不過這價錢嘛……」

  白一堂嘿嘿一笑,話雖未說盡,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晰。

  大家見白一堂竟然就揮手讓他們自由行動了,立時瞪大了眼睛,這就完了?

  他們花了一兩銀子進門就為了聽這段話?

  大家氣得差點吐血,白一堂卻不理大家了,而是招手叫來侍衛長讓他去找開封的孫知府,趕緊去城外搭擂台,「我們就守兩天,兩天後不管有沒有打擂我們都要走了。」

  他這次出來並沒有通知徒弟,就是想給她一個驚喜,他在這裡停留的時間過長,徒弟即便再忙也會聽到消息的,所以他還是趕緊去汝寧找徒弟吧。

  接了徒弟好回門派,雖然不打算讓寶璐做偷兒,但凌天門還是得傳下去。

  他們門派的輕功和內功心法可是一等一的好,這個可一定得傳下去,不然就真的是對不起師門了。

  交待好侍衛長,回頭見大家全都不動彈,睜著一雙雙或憤怒或懵懂的眼睛看他,他便把手中的書往側面一擋,擋住大部分目光,隔空和鄭大鄭二聊天,「鄭大孝子們,以你們兄弟倆的武功想要上台打擂勝出是不可能的,怎麼樣,你們是打算上擂,還是私底下跟我買一套?」

  鄭大掃了一眼桌上的書本,淡淡的問道:「聽這音,你有很多套兵書,難道這不是張家抄出來的原籍嗎?」

  「當然不是,原籍在京城呢,你們想要嗎?那價錢可不低,裡頭有好些手抄的孤本,聽聞單本便價值千金,你們捨得用千金買一本手抄孤本嗎?」白一堂揚了揚手上的書道:「我把那些兵書,不論是印刷的,還是手抄的全都印了好幾本,組合在一起便是好幾套,價錢要便宜一些,不想打擂的大可以來找我買,用錢或是用相同價值的物品交換都可。」

  「當然,你們要想與我一樣做無本的買賣也可以,只要你們有本事從我手裡把東西偷出去,不然,」白一堂冷笑,「我是江湖人,雖說投靠了朝廷,但江湖事還是江湖了,一切按照江湖的規矩來,到時候砍手廢武功,大家可不要說我狠毒。」

  眾人無言,誰敢偷到白一堂頭上?

  這位可是偷界第一人啊。

  白一堂滿意了,起身回屋,樓上樓下瞬間「彭」的一聲爆發出來,大家交頭接耳,互相討論,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甚至有人忍不住罵起娘來,沒想到這次來開封沒討著好,反而還要花去這許多錢,真是得不償失。

  現在白一堂有朝廷撐腰,除非他們想造反,不然想像計劃中的一樣逼著他交出凌天門寶庫的地址和兵書是不可能了。

  他們只能按照白一堂的意思來,想要兵書,要麼拿錢買,要麼去打擂。

  但打擂錢都這麼多了,更別說拿錢買了。

  正如白一堂所說,一本兵書如同一本武功秘籍,價值連城,可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

  而這種兵書從來都只掌握在那些世勳和世家手中,在外面是很少能看到的。

  他們要真想從武林到朝堂,讓整個家族都前進一步,那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早已被鄭家堡刻意傳出的偉大宏圖所惑的人早就滿目激動的去拿錢,準備在擂台上一展身手,贏了兵書後就開始學習兵法好上戰場建功立業,封侯拜相。

  而理智之人則在考慮自己奪了兵書後有多大的幾率可以學成兵書,學成後又是否可以運用自如,便是都成,上了戰場的運氣也未必就好。

  邊關並不是都有戰事,有了戰事他也不一定就能打贏,打贏了軍功也不一定就都屬於他……

  猶豫著,猶豫著,拿不定主意不免就要與眾人商議,於是客棧更熱鬧了。

  說話會口渴,口渴就要喝茶,而大部分男人都更愛喝酒,喝酒便要下酒菜,咱這些大老粗當然更偏愛肉食。

  於是叫小二的聲音此起彼伏,那個要茶,那個點酒,熱鬧不已。

  有人點菜,大家就都能聞到食物的美味,於是點餐的人越來越多,廚房裡的食材更不夠了,一直潛伏在客棧四周的小乞兒們見狀,呼嘯一聲,三四個小乞兒便推著一輛板車,一共五輛板車推到客棧後面,上面有蔬菜,有豬肉,羊肉,甚至還有雞鴨魚。

  正急得團團轉的掌櫃正要打開後門去找人幫忙,一開後門就看到了這五輛板車上的東西,立時如貨至寶,他也不介意是乞兒拉來的,忙讓人拿了稱來稱量結賬,為首的乞兒便躬身笑道:「掌櫃的,我們那兒還有許多菜蔬呢,你家還要不要?」

  「要要要,你趕緊拉來,你拉來多少我要多少。」

  「還有幾斤茶葉和幾桶米酒……」

  「全都要,全都要,」掌櫃的連連點頭道:「快去運來,其他的可以稍等等,這酒可得快些。」

  小乞兒高興的應了一聲,帶著大傢伙推著板車就撤退。

  孫知府不明白朝廷怎麼會摻和進江湖事中去,不過侍衛長有手諭,他便是不解也不敢多問,加上打擂是在城外,不會波及城中百姓,他就更不介意了。

  撥出一隊衙役和一隊工匠,只用半天功夫就把擂台擺好了,就在城外河邊的一大片平地上。

  那裡野草橫生,春時綠草茵茵,夏時野花成叢,非常的漂亮,是城中士紳和姑娘太太們郊遊踏青的最好去處之一,現在上面並排搭了三個大擂台,還有一大排的草地供大家或站或坐。

  小乞兒們早得了消息,早早便讓人在草地四周搭了茅草棚,棚子裡放了幾張長條桌和長條椅,一壘一壘的粗碗放在桶裡,大灶上正燒著熱水,只等水一開就抓一大把粗茶丟下去,熬出香味來便是一鍋茶。

  倒進茶壺裡,拎著場中走一圈,一碗茶一文錢,一壺能倒二十碗,一鍋有六壺,除了茶葉是買來的,鍋,壺,粗碗及桌椅全都是花幾文錢租來的。

  一鍋茶就能回本。

  一群小乞兒,年紀最大不過十四,最小的才會搖搖擺擺的走路,男女皆有,不過大家的衣裳雖破爛卻乾淨,臉,脖子和手都洗得乾乾淨淨的。

  江湖人本就不拘小節,見是一群小乞兒賣茶也並未瞧不起他們,反而還多有照顧。

  要了一碗茶大多會丟下一把銅板,少的有四五文,多的有十來文,都快賺死了。

  前來擂台處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雖然是冬日,但下午時太陽也暖洋洋的,大家再運動一番,更想喝茶了。

  昨日被白一堂招手叫去的小乞兒見茶棚生意那麼好,一抹眼淚便衝向白一堂,圓臉小侍衛才要把人擋住便被白一堂揮手阻止。

  小乞兒就「砰砰」的給白一堂磕了三個響頭,喊道:「小的謝貴人老爺活命之恩,謝貴人老爺點撥之恩。」

  「這是你聰明,不必謝我。」白一堂看著他,上前一步撫了撫他的腦袋道:「這世上或許有許多人會負你,但只要你認真努力,生活總會回報你。」

  白一堂拍了拍他的腦袋:「去吧,你的兄弟姐妹們還在等著你呢。」

  小乞兒又給白一堂磕了兩個響頭,這才起身朝茶棚跑去。

  他們今日可賺了不少錢,給客棧的菜蔬茶酒肉都是白一堂的本錢,他們可以分三成,而這兒的茶棚卻全是他們的,不論賺多少都是他們的。

  賺了錢他們就能買布買棉花了,再進山多砍些木柴,今年冬天就能熬過去了,說不定他們今冬全都能活下去,不會再冷死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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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氣

  侍衛長順著白一堂的目光看去,肅著臉道:「白大俠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乃俠義之士。」不然怎麼會為一群小乞兒如此費心費力?

  白一堂卻面露譏笑,斜睇了他一眼道:「是不是覺得傳言不虛,一代大俠竟會為一群小乞兒出謀劃策?」

  「在你等眼裡,他們只是一群乞丐,但在我眼裡他們和你們一樣都是人,甚至地位還在你們之上,因為他們都是一群孩子。」

  侍衛長愕然,侍衛們也不太理解他的邏輯。他們是孩子又怎麼樣?

  「他們是孩子,要走的路會比你們長,身上的罪惡自然也比你們的少,所以他們比你們好。」白一堂特意解釋了一番,道:「你們不是常念叨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

  白一堂指著大冬天下衣衫襤褸,有好幾個還身著破爛單衣的孩子道:「他們和你們一樣,一樣是王臣,卻有可能連這個冬天都活不過。」

  「淪落到街上做乞兒的孩子,大部分是因天災人禍流亡而出,因父母親人失散或已亡故而淪為乞兒,也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原因,但不論是什麼原因,他們都是一群孩子,一群無生存能力和生存資源的孩子。」白一堂沉聲道:「他們每一天都有可能會餓死或病死,而冬天死亡的幾率更大,你們這些管著天下百姓的官員或許不知,但我卻是知道的,大楚並不貧弱,除了邊關時有戰事,中原百姓大多安逸,如果朝廷能像乾元帝一樣輕徭薄賦,吏治清明,這天下根本不會有這麼多流民,更不會有那麼多的孩子無父無母,淪為乞兒。」

  侍衛們沉默。

  「於我來說,這都是一條條生命,」白一堂眼中閃爍著火光,沉聲道:「而凌天門的根本便是尊重生命,不論貧賤貴重,在我凌天門眼裡都是一條命,也只是一條命。」

  侍衛長沉默,隱隱有些明白白一堂的意思。

  白一堂是在通過他向皇帝解釋,凌天門建立的初衷之一,他們並不是要對抗朝廷,而是在尊重生命。

  白一堂的目光移到擂台上,拍了拍侍衛長的肩膀道:「走吧,第一個擂台由你來守,這個冬天能救下多少條人命就看你們的了,多守住一個就多賺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銀子可是能救不少人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守擂的時候你們可以數數你們造了幾級浮屠,那樣你們會更有動力的。」

  侍衛長剛心生的感慨瞬間消失,瞪了一樣讓他們做白工的白一堂,點了兩個功夫還不錯的屬下一起跳上擂台。

  他們是御前侍衛,功夫或許比不上白一堂,但放在江湖上也不會太弱,哼,要不是白一堂輕功太好,單論手上功夫白一堂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愚蠢的江湖人們,你們放馬過來吧!

  三位侍衛大馬金刀的往擂台上一杵,目光生寒的掃過台下,本來鬧哄哄要擠上擂台上的俠士們一靜,半響才有一個人跳上左邊的擂台,丟下一個錢袋道:「我跟你打!」

  圓臉小侍衛立即屁顛屁顛的跑上擂台把錢袋子撿起來送給坐在正中間的白一堂。

  白一堂掂了掂,為被挑戰的侍衛加油,「你可一定要打贏,你身後可是無數條人命啊!」

  侍衛:……

  挑戰者:……

  眾俠士一臉懵懂的看著白一堂。

  白一堂卻不多做解釋,只是把錢袋子扔到桌子便隨意的一揮手道:「好了,開始!」

  話音一落,侍衛便「刷」的一聲抽出刀來,衝著挑戰者就砍去。

  挑戰者嚇了一跳,大叫了幾聲,險之又險的避過,立刻抽出自己的劍來格擋,倆人瞬間戰在一起。

  台下的武林人士們沸騰了,直呼,「這可比往年武林大比的比試好看多了,即便不能上台打擂,能看他們打一場,學習學習經驗也不虧了。」

  「是啊,是啊,而且這些人都是御前侍衛,還可以看看皇帝老爺子的人水平如何。」

  眾侍衛一聽渾身一凜,這下更不能輸了,不然就要丟皇上和朝廷的臉面了,所以說他們最討厭跟江湖人打交道了。

  他們御前侍衛講究的是合作,是同進同退好不好?又不是混江湖,不講究個人主義。

  鄭二找到鄭大,低聲問道:「大哥,我們要不要上擂台?」

  「白一堂又不出手,我們上擂台有什麼用?而且你打得過那些御前侍衛嗎?」

  鄭二憤憤,「難道就這樣放過白一堂?他好不容易才出現。」

  「他有朝廷撐腰!」鄭大說到這裡也幾欲吐血,白一堂明明被朝廷流放,按說他們才是對立的,結果他竟然投靠了朝廷。

  他們這些江湖人唱的是自由自在,可誰敢真的與朝廷作對?

  更何況他們鄭家堡雖在江湖上混,但更是地主鄉紳,得罪了朝廷,他們更不好過。

  所以鄭大只能咬牙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白一堂偷過那麼多官吏士紳,得罪的人可不少,我不信皇帝能護著他一輩子。等他把金銀財寶交完了,且看他下場如何。」

  「那兵書怎麼辦?」鄭二道:「這都快成了爹一個心病了,他現在還躺床上呢,要是能把兵書買回去他老人家說不定會高興一些。」

  鄭大咬牙切齒的道:「我們買!」

  鄭家堡手腳不乾淨,之所以安然無虞就是因為跟上任知府交情不錯,但那交情是用錢堆出來的。

  他們勞心勞力,費盡心機,還承擔了各種風險賺了錢,到頭來卻要分給對方那麼多,還有底下的大小官員全都拿他們鄭家堡當錢袋子,歸根結底還不是他們鄭家無權無勢?

  可惜他們家的孩子都不是讀書的料,留下的拳法也一般,在武林中出不了頭,在朝堂上更沒有說話的位置,所以他爹才想著以武入仕,其實他們家的拳法放在江湖上不怎麼樣,但在民間和軍中卻很不錯了。

  再有兵法相佐,出人頭地大有可能,等他們有了權勢,自然不會再任人宰割。

  鄭大在這一刻無比理解他老爹,如果他有權有勢,這些江湖人,這些侍衛還敢用那種輕蔑鄙夷的目光掃視他們嗎?

  鄭大轉身就走,「走,我們找白一堂談一談。」

  「他會把兵書賣給我們嗎?」

  「哼,他在客棧裡那麼撩撥我們,目的不就是為了激我們買兵書?放心,他現在已經鑽到錢眼裡了,必定願意,只是錢多錢少的問題罷了。」

  鄭二更憂慮了,「大哥,我們家裡已經沒多少錢了。」

  這次壽宴辦得太失敗了,壽禮沒收多少,卻把家裡的現銀花了不少,現還欠著不少錢呢。

  這兩天時有鄉親拿著單據上門結賬,而今這個孫知府並不太喜歡他們鄭家堡,所以他們並不敢像以前那樣直接把人趕走,等手上寬裕了再付賬。

  鄭家堡家底還是有的,只是現銀沒多少了。

  提起壽宴鄭大更恨,怨聲道:「他不是說用東西交換也可以嗎?現銀留著,咱用東西換!」

  鄭家堡曾經是土匪,家裡收藏的好東西可不少。

  從開封到汝寧車程只需三天,快馬加鞭也就兩天時間,但其實信息傳播要比快馬還要更快。

  所以這邊擂台才開始不久,白一堂出現在開封,並帶了大量箱子的消息便已通過特殊渠道送到了汝寧袁善亭手中。

  這讓剛要收拾行李,決定明天啟程去雅州的袁善亭吐出一口老血來,他顫著手指指向對面目瞪口呆的黎寶璐,咬牙切齒的道:「黎——寶——璐!」

  黎寶璐回過神來,連忙放下茶杯解釋道:「我真不知道我師父來開封,我發誓!」

  她是真不知道啊,而且她師父來開封幹嘛呀,那兒肯定還有許多江湖人沒走,他會不會被圍毆?

  黎寶璐也焦急起來,一把扯過他手中的紙條,見上面就一句話,立時著急道:「怎麼就一句話,你們問緣閣也太不敬業了,我師父在開封幹嘛了他們也不說,還有,他有沒有引起江湖公憤被圍毆也沒寫……」

  看到黎寶璐急成這樣,袁善亭突然就好受多了,他把紙條扯回來,面無表情的道:「這是昨天一早傳出的信息,當時白一堂剛到開封,能傳出多少話?」

  黎寶璐「砰」的一聲站起來,轉身就走,袁善亭就在她身後冷冷的道:「你現在趕去開封也來不及了,你知道開封府還留有多少人嗎?白一堂一人入城就如同羊入狼群,想要脫身,哼。」

  咦?

  黎寶璐身子一頓,誰說她師父是一個人入城的?

  紙條上說他師父帶了大量的箱子,黎寶璐摸了摸下巴,帶那麼多箱子不得讓人抬呀!

  而且以她對師父的瞭解,他根本不可能明知開封有險還往裡闖,那不是傻子才幹的事嗎?

  她師父雖算不上英明神武,但也不會做這種傻事。

  黎寶璐焦躁的心一靜一緩,冷靜下來後便想得更多了。

  所以她師父到底跑開封幹嘛去了,箱子裡裝的是啥?

  黎寶璐眼皮直跳,直覺要有大事發生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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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1:40:59 |只看該作者
第299章 安心

  袁善亭幾乎要氣炸,他前一天才用掉救命之恩換了個消息,還換不到白一堂的行蹤,只換到了凌天門的地址,要見他還得守在凌天門不知多少歲月才行,結果轉眼白一堂就高調的出現了,最要緊的是他還不在開封,他不在開封!!!

  他在汝寧,得到的消息都是二手的,即便他們問緣閣傳遞消息快,那也遲了一天,而信息最怕的就是遲緩,別說一天,只是一刻都有可能失去先機。

  袁善亭在猶豫,猶豫著他是不是該啟程去開封。

  蘇安簡要比他冷靜許多,伸手給他倒了一杯茶道:「你此時趕去開封也遲了,不如看黎寶璐行事。」

  袁善亭皺眉。

  蘇安簡輕聲道:「剛才黎寶璐的焦急和關切不作偽,他們師徒的關係應該很好,我雖然不知她為何要出賣師門,但我覺得她師父出事她肯定會趕往,而她師父,」蘇安簡頓了頓道:「來汝寧必過開封,你安知他不會來找他徒兒?」

  袁善亭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亂了方寸了,「黎寶璐呢?」

  樓下還站了不少人在做登記,卻不見了黎寶璐的身影。

  蘇安簡淡淡的道:「走了,應該是回去找她的小相公了。」

  黎寶璐的確是跑回去找顧景雲了,她覺得這事兒有點大,得找顧景雲參謀參謀,而且她的信送出去好長時間了,有信鴿在應該很快回信才對,師父要來開封也該提前給她來封信啊。

  他這時候都到開封了,也就是說他們還沒離開開封時他就啟程了,為什麼不提前通知她一聲?

  「師父大概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顧景雲道:「他鄉遇故知是一件很值得驚喜的事。」

  黎寶璐:……

  「而民間傳遞消息向來緩慢,師父勇闖開封的消息最快也要三天後才能到汝寧,所以他只要三天內到汝寧便可。他趕路向來迅速,路上最多只花費兩天,所以他應該後天一早啟程,」顧景雲安撫她道:「不急,再等三天就能見到他老人家了。」

  黎寶璐擔憂的皺著鼻子道:「你就知道他能全身而退了?萬一被人圍住出不來怎麼辦?萬一他被人追殺怎麼辦?」

  「先不說以他老人家的輕功無人能圍住他,便說他帶著的人,」顧景雲微微一笑,「我想師父肯定是帶了讓人不敢打他主意的人。」

  黎寶璐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師父投靠了朝廷?」

  「你是凌天門下一任掌門,是我的妻子,太子的師娘,不久後你還會是誥命夫人,所以你覺得師父是否投靠朝廷還重要嗎?」

  黎寶璐對著手指小聲的道:「可你我不說,師父不說,誰知道我是凌天門的掌門啊。」

  「哦?」顧景雲輕笑,柔和的看著她問,「難道娘子真的想去做蒙面女俠,每晚做賊?」

  黎寶璐連連搖頭,輕咳一聲道:「我,我就那麼一說,你別想太多了。」

  顧景雲但笑不語,見她不住的偷偷瞄他才無奈的道:「放心吧,師父他老人家識時務的很,不會出事的。」

  以前的白一堂太過硬氣,剛過易折,或許是這些年跟孩子相處多了,人也柔和了許多,更是知道權衡利弊了,他覺得只要不涉及國家大義和寶璐,他是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的,何況這種江湖鬥氣,明知是坑還往裡跳的拙劣刺激法。

  白一堂既然敢去,那就一定有底氣。

  他們只要在汝寧等著就好。

  「人收回來了不少,不僅汝寧這邊的產業可以安排妥當,連其他地方的也可以定好管事了。等師父到了汝寧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這麼快?這點人手夠用嗎?」

  「以前人手有些冗雜,正好趁此機會精簡。」

  並不是所有的舊人都願意回來的,也有日子過得好或是另外投奔了主子的,顧景雲也不會勉強他們,所以回來的人大概是以前放出去的三分之一。

  但他們一人回來,後面卻帶了一串,十五年過去,小孩長成了青年,青年長成了中年,而中年變成了老年,老年已經逝去的同樣有不少。

  但青年,中年和老年這十五年間可生了不少孩子,加上他們的媳婦,兒媳,一串的人回來,不僅店舖的管事,夥計,就連主宅裡灑掃的丫頭,管事的嬤嬤,看門跑腿的小廝都有了。

  而且他們還要從這些人中選一些送到京城去,秦府現在也很缺人手。

  這些孩子即便不出生在秦府,在其父母的教導下資質也很不錯,讓嬤嬤訓練一二就能使用。

  更別說以前府裡的老人了,送到京城可以幫舅母不少忙,還可以遙控汝寧這邊的產業,使汝寧與京城關係更加緊密。

  顧景雲做事一向條分縷析,又愛用人,即便是剛投奔來的莫忘等管事他也放心的將這些事交給他們,他只需檢查一下審核出來的信息和見一見那些人便好。

  所以他雖看著從早忙到晚上,其實並不多累。

  因為於他來說,這些事情並不多費腦子。

  這讓磨合了兩天才剛剛上手的黎寶璐沉默了半天,最後化悲憤為食慾,晚上多吃了半碗飯和一個雞腿才罷休。

  黎寶璐摸著小肚子靠在椅子上,特舒服的呼出一口氣,惋惜的道:「這時候要是有泡椒花生吃就好了,又辣又脆,關鍵是能解饞。」

  紫衫滿臉茫然,「表太太,泡椒是什麼?」花生家裡有不少,想吃她去廚房要一盤來便是。

  顧景雲在寶璐說出更多的話來前揮手道:「行了,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下去吧。」

  紫衫和紫蘿低聲應是,躬身退下。

  顧景雲就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道:「就知道吃,你把方子寫下來我看看,要是能做我讓人做來給你吃。」

  黎寶璐呆呆的,「我不知道怎麼做啊,不過用辣椒和花生是不會錯的,放點鹽,放點酸,不知道醬油要不要,呃,還有油,要不然讓人全都試驗一遍吧,說不定能做出更美味的來呢?」

  顧景雲面色淡淡,「辣椒長什麼樣?」

  黎寶璐四十五度憂傷的望著屋頂道:「那是一種辛辣到讓人開心的食材,可惜它現在可能還在海的對面哪個山旮旯裡呆著呢。」

  顧景雲沒有問類似「既然它還在海對面的山旮旯裡呆著,那你是怎麼知道」這樣的傻問題,而是與她商議道:「既然是辣的,那不如用茱萸,胡椒或姜等代替試試看,說不定能做得出來。」

  黎寶璐流了一下口水就不在意的揮手道:「這種零食小事就不要你費心了,沒有了它可以用別的替代,如果你能容許我嗑瓜子我就能忘掉它了。」

  「你這兩天上火,瓜子少吃,」顧景雲將剛才紫蘿沖泡好的茶遞給她,道:「喝點茶敗火吧。」

  黎寶璐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子道:「我覺得不能再往裡吃東西了,不然會爆炸的。」

  顧景雲就把茶放到桌上,叮囑道:「那休息一會兒再喝,總之不准再吃零食了。」

  黎寶璐惋惜的看著對面桌子上的一小盤瓜子,大冬天的不能嗑瓜子太痛苦了。

  也不知道師父現在在幹嘛,要是他在這兒肯定不會攔著她,那樣她就能借口跟師父討教功夫躲開顧景雲的視線去吃許多好吃的零食了。

  秦氏好吃的零食好多,特別是堅果類的,炒得特別香,特別好吃。

  明兒要是見到江氏可以再誇一誇他們家的零食,她覺得妞妞肯定也會愛吃的。

  而被黎寶璐惦記的白一堂正盤腿坐在客棧的地板上數著眼前白花花的銀錠。

  不錯,是銀錠,全都是十兩以上的整錠銀子,其他散碎的裝了箱子壘在一邊,白一堂特豪氣的揮手道:「明天拿去錢莊換成整的銀錠,也能騰些空間。」

  侍衛長默默地將藥酒收起來,把衣服穿上,他今天一直守擂,輸了兩次,其餘時間都在贏,身上的青紫一片,傷得不輕。

  但看著半屋子的銀錠,他一句怨言也沒有的點頭應下,然後才問,「我們要帶銀子上路?」

  「不然呢?」白一堂譏誚的看他,「交給地方官吏你們不怕損耗嗎?」

  侍衛長點頭,「那我讓人再去準備幾輛騾車。」

  白一堂揮手,「去吧,去吧,記得車要結實些,這些銀子可不輕。」

  今天打擂的人不少,一次一百兩,但真正的大頭還是賣出去的那三套書,不錯,除了那七個倒霉蛋,他又賣出去了三套兵書,其中鄭家堡要去了一套。

  這些江湖人把兵書追捧得太高,因此他們拿出來的金錢可不少,還有的沒錢則用物頂。

  白一堂來者不拒,只要物品的價值夠高,他自有辦法把東西出手變成白銀。

  等把那七個賊欠的錢收回,他們的錢就更多了。

  白一堂喜滋滋的,覺得賺錢也不難嘛,至少比偷容易許多。

  白一堂開心,其他人卻沒那麼好的心情了,「那幾個侍衛的功夫也太好了,本來想等其他人先上去把人打累了再上場,結果白一堂他們竟然打一場換一個人,唯一不換的那個卻又是功夫最好的,簡直是太過分了!」

  「打是打不過了,買咱的錢又不夠,我看我們是不用肖想那些兵書了。」

  「去搶!」

  「砰」

  「砰砰」

  接連三聲拍頭的聲音響起,一個人恨鐵不成鋼的道:「真蠢,你敢搶白一堂?先不說他功夫好,只看他身邊的御前侍衛,你敢去?」

  「我沒說搶白一堂啊,」被打的人特委屈,「鄭家堡的那兩大孝子不是買了一套書嗎?我們趁夜去偷個三本兩本可以傳給子孫後代就夠了。就鄭家堡那實力,那還不是任由我們來去?」

  黑夜中一片寂靜,半響後才有兩個聲音齊聲道:「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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