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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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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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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20:52 |只看該作者
第440章 禮

  收到的禮都擺在了一間雜物間裡,分門別類的放了好幾堆。在房間裡放一張矮桌和兩張蓆子,黎寶璐點物,顧景雲尋找禮單然後記錄。

  點出來的東西確定收下的就分門別類的讓紅桃南風等搬到另一間庫房裡放好,需要歸還的則放到另一邊。

  而需要歸還的物件不是特別珍貴的,就是裡面夾帶的東西。

  比如彰德縣令送來的一盒東珠裡,黎寶璐就在珍珠底下發現了三張銀票,每一張都是千兩的面額。

  顧景雲找出彰德縣令的禮單,見上面涉及了綢緞,東珠還有一些彰德的土特產,銀票並沒有記錄在內。

  他就放到一旁道:「銀票歸還吧,一會兒讓二林親自去還。」

  「這些東西要不要都退回去?」

  「不用,」顧景雲冷聲道:「他所求不過是更進一步,能去個好地方,我們不幫他,也沒必要惹惱他,讓他猜忌。等他述職離京後再把禮給他回回去就行。」

  黎寶璐微微點頭,「那你記下,我怕以後我忘了。」

  顧景雲就扯過一個本子,在上面記下這件事。

  倆人繼續清點,黎寶璐打開一個盒子時驚歎一聲,「這一整座觀音都是羊脂白玉雕成的呀。」

  她翻開盒子裡的卡片,揚了揚道:「咦,是忠遠侯府送來的,那不是靜怡郡主?」

  顧景雲在一堆禮單裡找了找,最後找出兩份禮單,搖頭道:「忠遠侯府的禮單有兩份,李姨是代表他們二房單送的,不過禮也不薄。」

  顧景雲將禮單給黎寶璐看,「不過李姨跟母親感情好,就算重些我們也收得,忠遠侯府……」

  顧景雲敲了敲桌子,半響才輕聲笑道:「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送了,他們所求我正好能為他們做,無礙的,收下吧。」

  黎寶璐好奇的看他,「他們求你什麼?」

  「忠遠侯府的老侯爺早幾年就想把爵位傳給世子,但先帝一直遲遲不批,反將他們的折子壓下,我想他們求的便是這個吧。」

  好像每次涉及到先帝總沒有好事,黎寶璐撇嘴問道:「先帝他為什麼不批?忠遠侯府應該是降爵繼承,早早的傳給世子,那不是可以省下俸祿嗎?」

  顧景雲搖頭,「忠遠侯府不一樣,當年先帝反擊韃靼時,除了定國公府外,能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勳貴便是忠勇侯和忠遠侯,且忠遠侯的功績尚在顧侯爺之上,顧家早前已經沒落,爵位已經掉到了最後一級,但顧侯爺憑借軍功硬是能重封候位,由此可推出忠遠侯的功績了吧?」

  「以忠遠侯的功績,加封為國公都是可以的,」顧景雲搖頭輕笑道:「只是忠遠侯連續三代都在軍中效命,雖為侯爵,掌的兵權卻不比定國公府與平國公府差多少,當時先帝怕勳貴坐大,所以沒加封,但卻允諾忠遠侯,鍾家三代不削恩,這意味著忠遠侯府再傳,再再傳都是候位,之後才遞減。」

  「可沒過多久忠遠侯在戰場上就受了重傷,不得不歸京修養,自受傷後他的身體就一直不好,不可能再上戰場,兵權慢慢交出,而忠遠侯的兩個兒子都表現平平,在軍中沒有建樹,要不是有老忠遠侯支撐著,只怕早就被趕出軍隊了。」

  黎寶璐早聽人說過,忠遠侯府已經沒落,比忠勇侯府還要差。

  因為忠勇侯府好歹選定了轉型,曾有探花顧懷瑾,下又有天才少年顧樂康,所以雖有衰弱,卻呈現一股生機,沒人敢輕易小瞧了他們去。

  當然是在顧景雲未回京,而秦信芳也未被平反前,現在滿京城只怕已經沒多少人能記得忠勇侯府了。

  「不過鍾家第三代不錯,尤其是嫡長孫鍾鑠,聽說兵法及武藝都得了軍中老將的讚揚,所以早幾年忠遠侯就想把爵位傳給兒子,這樣孫子就能請封世子,」顧景雲點了點禮單道:「請了世子,他便有勳爵,進軍中歷練時就要方便許多,只要運作得好甚至可重掌鍾家曾經放出去的兵權。」

  「鍾家的打算眾所周知,皇帝自然也知道,他好不容易收回的兵權自然不願意再交給勳貴,因此遲遲不同意忠遠侯的請封,一直壓著他們的折子。」

  「那陛下呢,他怎麼也不同意?」

  顧景雲搖頭,「他不是不同意,而是時機不對。」

  「陛下和先帝關係緊張,舉朝皆知。所以陛下在對待先帝明確表態過的事情時要鄭重,以免給群臣留下他要推翻先帝政措的錯覺,那樣會讓大家恐慌的。畢竟現如今站在朝上都是先帝時期留下的老臣,而先帝在時黨爭眼中,朝中有將近一半的官員是站在太子的對立面的,如果陛下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同意先帝曾經極力反對的事,那些臣子會怎麼想?」

  「他們會想皇帝要『撥亂反正』,先帝時的亂,他都要正過來,包括他們這些臣子?」黎寶璐若有所思的道。

  顧景雲點頭,「所以陛下只能繼續壓著忠遠侯府的折子,這是從大局出發。」

  當今是個性格溫和的人,處事也一向以穩為重,在過渡時期這是一個很好的性格,至少在他登基以來,除了個別官員實在貪贓枉法被清算外,滿朝幾乎沒有流血事件發生,就連當初站在四皇子那邊跟他作對的那些官員他也未曾清算。

  而在他的潛移默化下,朝政慢慢清明,雖比不上乾元帝時期,卻比先帝后期要好很多了。

  可以安穩的過渡,顧景雲和黎寶璐的日子也平安順遂,倆人沒覺得有啥不好。

  黎寶璐好奇的問,「那你現在收下他們送的禮,是能幫他們達成所願了?」

  顧景雲點頭,「這並不難,陛下又不是先帝,他壓著忠遠侯的折子不過是為表態,但如果有人幫忙說情,且能說服他,他自然會放行的,畢竟現在軍中缺良將。」

  顧景雲將忠遠侯府的禮單放到一邊,輕笑道:「你不是愛羊脂白玉嗎,這尊觀音的雕工也很不錯,就留下吧。」

  黎寶璐小心翼翼的將那尊價值連城的觀音放到盒子裡,搖頭道:「太大了,還是留給母親吧。」

  她喜歡可以戴在身上的,比如玉簪,玉鐲,玉環之類的。

  顧景雲瞥了她一眼就微微點頭。

  倆人配合默契,一邊點著禮單,一邊說些小話,倒也愜意。

  日上中天時白一堂才送秦文茵回到家,白一堂為秦文茵撐著傘,見紅桃和南風東風正源源不斷的往庫房搬東西便知道顧景雲和黎寶璐小兩口在幹啥。

  秦文茵便腳步一轉往雜物間去,後面捧著禮物的內侍及侍衛們忙跟上。

  白一堂將傘交給她,對他們笑道:「東西就放在前廳吧,辛苦諸位了。」

  白一堂拿出兩個荷包分別塞給一個侍衛和內侍,笑道:「這些請大家去喝酒。」

  內侍和侍衛手下,笑道:「這是我等應該做的。」

  秦文茵透過窗口看向屋裡的兩個孩子,倆人正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矮桌,黎寶璐正舉著一塊石頭給顧景雲看,倆人也不知說了什麼正笑得開心,寶璐更是差點滾到蓆子上。

  秦文茵心裡又是酸澀又是自豪,兩個孩子都長大了,而且都那麼的孝順。

  皇帝突然封她為一品夫人,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這不是大哥所求,就是這兩個孩子中的一個運作的。

  畢竟她於國無功,於民無恩,好端端的為何要加封她?

  就算她因為開平案受了委屈,那也是顧家人品不好,她嫁錯了人,皇帝何過,國家何過?竟然要用一品的誥命來補償她。

  一品的誥命,整個大楚才有幾個?

  她何德何能啊。

  而她昨晚想了又想,能夠讓皇帝加封,又能讓群臣閉嘴的也只有一個人了。

  那就是寶璐!

  她手上有皇帝的承諾,求這些總比求其他要好,所以群臣不會反對,而皇帝樂得答應。

  不然,不論是大哥,還是景雲,憑他們現在很難讓群臣默認這個誥封。

  白一堂走到秦文茵身後,探著頭看裡面的兩個小孩,不解的撓著腦袋問,「一個不進門,兩個在裡頭裝作不知外頭站著人,你們在幹嘛?」

  秦文茵:「……」

  顧景雲&黎寶璐:「……」

  秦文茵回頭瞪了一眼白一堂,轉身就走。

  白一堂一頭霧水,透過窗戶跟屋裡的倆人對視上,他迷茫的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黎寶璐抽了抽嘴角,「師父,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到現在都追不上母親了。」

  顧景雲抿嘴不語,寫下的字卻重了三分。

  白一堂瞪著徒弟道:「你是我撿來的?還是我揍著長大的?知道孝敬你婆婆,就不知道孝敬一下我?我是你師父,親的!」

  黎寶璐直接轉身,送一個後背給他。

  白一堂氣了個倒仰,哼了一聲轉身就去追秦文茵。

  不告訴他?

  不告訴他他不會去問嗎?

  黎寶璐感歎,「師父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追上母親啊。」

  顧景雲淡淡的道:「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不錯的,母親很喜歡。」

  黎寶璐眨眨眼,福至心靈的湊上去低聲問,「你說母親不會就是想讓師父一直這樣追著她,所以才一直不答應師父吧?」

  顧景雲抬頭對她微微一笑,黎寶璐就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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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21:04 |只看該作者
第441章 盡禮

  顧景雲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頭,笑道:「放心,母親吊不了師父多久的。」

  秦文茵的態度在軟化,而白一堂也不是傻瓜,她退一步,他就能進兩步。

  不過顧景雲很有些憂愁,「我們家的錢又花光了。」

  他們家的資產其實增長了好多,只是可惜不包括現金。

  顧景雲沉吟道:「瓊州是個好地方,雖然交通不便,但如果有船,將裡面的東西運出來還是能賺不少的。」

  「麻布嗎?」

  「還有茶葉,我已讓張一言開始研究種植茶葉了,如果成行,應該也能賺一些。」顧景雲惋惜,「只可惜水果的保質期太短,不然只島上那些品種繁多的水果就能賺不少錢了。」

  「所以說要致富先修路!」

  修路要花費的物資及人力太大,這不是顧景雲所能達成的,甚至連當今都做不了這個決定。

  「這些資金回籠都很慢,我們得做些來錢快的生意。」

  「搶劫?」黎寶璐歪頭,「還是偷盜?」

  顧景雲輕笑出聲,「不愧是凌天門出身。」

  黎寶璐便輕咳一聲,扭過頭去,只是耳朵尖微微有些泛紅。

  顧景雲沉思片刻道:「他們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今年成事,所以只要在年前家裡賺夠錢就好,現是春天,我們細心經營,店舖和田莊應該都能收入一些,加上瓊州的布匹生意,大幾千兩應該有的。」

  「還有海運上的生意呢?」

  顧景雲微微搖頭,「那上面的錢不一定,賺時多,虧時更慘,而且時間太長,今年未必能收回錢,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在已有的這些平穩資源上開源,賺得更多些,怎麼說家裡現銀也得上一萬兩。」

  不然他真不好讓母親把師父娶進門。

  黎寶璐卻大大咧咧的揮手道:「放心,我們沒錢,我師父有!」

  顧景雲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起身拍了拍衣袖道:「走吧,母親估計也換好衣服了,我們去敬茶。」

  秦文茵已經換下禮服,一身家常的坐在前廳首位上了。

  白一堂正坐在她旁邊喝茶,不管秦文茵這麼瞟他他都不起身,今天他就是要跟著秦文茵一起喝兩個孩子敬的茶。

  顧景雲和黎寶璐好似都沒發現這一點,端了茶跪在倆人前面,黎寶璐先把茶奉給秦文茵,然後又端過一杯奉給白一堂。

  顧景雲卻正好相反,端了茶先給白一堂,然後再給秦文茵。

  秦文茵不由紅了臉,快速的將紅包塞給兩個孩子後就起身,「知道你們忙,母親便不打擾你們了。」

  白一堂就緊接著起身道:「對,你們去忙吧,家務事交給我和你們母親就行。」

  秦文茵臉色更紅,對臉皮越發厚的白一堂瞪了一眼,正要轉身走便想到顧家,她不由腳步一頓道:「清和,忠勇侯府那裡你也走一趟吧。」

  顧景雲扶起寶璐,微微蹙眉。

  「雖然已經分宗,但從血緣上來說,他們還是你的祖父母,你成親他們可以不來,你卻不能不帶著純熙去拜見,哪怕只是儀式也得去。」

  顧景雲有些厭煩道:「井水不犯河水,這樣不是很好嗎?」

  「對你來說不好,」秦文茵嚴厲的看著他道:「至少你面上的禮節不能錯,顧懷瑾不在京城還好說,忠勇侯府卻是矗在那裡的,你不去也得去。」

  見兒子眉頭緊皺,她便軟了語氣歎道:「孩子,如今我們家如烈火烹油,而你又更是被架在火上烤,滿京城不知多少人盯著你呢,要是默默無聞時,這些事能省也就省了,但現在卻不能省。」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他們,但你心理再不舒服也只是那一時,見過他們回來就好了,但今日你不去,以後不知多少人會在你面前提起他們,以此事攻擊你,到時候時時刻刻與他們扯在一起,你不是更膈應?」

  黎寶璐就伸手拽了拽顧景雲的衣袖。

  秦文茵見了就淺笑道:「去見顧修能,要是生氣了就扭頭看看你媳婦,把眼睛洗一洗就好了。」

  黎寶璐的手就一僵,眼睛忍不住微微瞪大。

  顧景雲扭頭看了妻子一眼,這才不情不願的點頭。

  「快去吧,晚上等你們回來用飯,明兒還得去秦府拜見你們舅舅舅母,禮我給你們準備。」

  忠勇侯府裡,顧侯爺正坐在書房裡練字,大管家悄悄的進來,躬身道:「侯爺,老夫人要大夫人二夫人她們陪著一起去護國寺上香。」

  顧侯爺蹙眉,半響才歎了一口氣,將筆放下道:「算了,她想去就去吧,讓老二媳婦陪她去,老大媳婦留下。」

  大管家躊躇了一下道:「老夫人的身體……」

  顧侯爺微微搖頭,「她也就出去轉轉,不會下車的,讓車伕慢一下就是了。」

  大管家垂下眼眸道:「他未必就會來……」

  「他一定會來的,」顧侯爺低頭看著他剛寫下的字,輕聲道:「他向來聰慧,不會留下這樣的把柄的,何況還有秦氏呢,那可是個能忍的聰明人。我們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顧侯爺將剛寫下的「忍」字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簍裡,輕聲道:「從前的十五年是她忍著,而到現在是我們忍著,只希望這日期不要太長。」

  大管家垂眸不說話。

  很快,後院的粗使婆子們用坐攆將顧老夫人抬出來,小心的抱上馬車,二夫人心中雖不願,但還是爬進馬車裡服侍顧老夫人離開。

  顧老夫人自中風後行動一直不便,就算調理得好,現在也走不了幾步路,而已因為病,她性情越發左性,此時看到以前最喜歡的二兒媳姜氏不僅沒有露出笑容,反而眼神越發陰鷙。

  姜氏縮到一邊,看,這就是她不願意伺候婆婆出去的原因,要不是她不僅是她婆婆,還是她姑姑,她都想甩手不幹了。

  老夫人的脾氣越來越陰晴不定了。

  馬車從側門離開,不久後便在街口遇上另一輛馬車。

  車伕看了眼對面的二林,抖了抖嘴唇,想到車裡的老夫人,最後還是目不斜視的裝作看不見的避過去。

  二林揮起的手一頓,把即刻脫口而出問候話嚥了回去,好奇的瞄了一眼錯身而過的馬車。

  那明明是侯府的馬車,只不知此時還有誰會在這個時辰出門。

  聆聖街顧府的馬車很順利的進了忠勇侯府,黎寶璐不由湊到顧景雲耳邊道:「他們還真在等著我們上門啊,看來母親所料不錯。」

  聽老人言還是正確的。

  顧景雲輕輕地哼了一聲,借寬大的袖子遮掩牽住黎寶璐的手,倆人往正院而去。

  顧侯爺和大房二房的人都在,只除了顧老夫人和二夫人姜氏。

  黎寶璐掃了一眼顧府的那些孩子,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幸虧他們的禮是按照認親禮備的,所以連小孩的禮都備了,不然還真的要丟人了。

  雖然兩邊已經分宗,朝上私下顧景雲也不叫顧侯爺為祖父,而是叫顧侯爺,但此時見面,他卻不得不叫他祖父。

  顧侯爺並沒有為難他,反而對他還很親近,在他拜下時一把扶住他,笑道:「好了,難得你回來,這些虛禮就不用了。」

  顧侯爺歎氣,「可惜你父親偏又生病了,不然這次你補辦婚禮他若能回來受你們叩拜也算是了了一樁憾事了。」

  顧景雲同樣一臉憂傷,卻安慰他道:「總會有機會的,好在我們剛回家時寶璐就拜過父親了,也不算留憾。」

  顧侯爺微微點頭,笑道:「快去見過你大伯,大伯母他們吧。」

  顧景雲就和黎寶璐重新見過顧懷德等人,唐氏看著黎寶璐強笑道:「景雲媳婦越來越漂亮了,要不是有景雲領著,在街上見到我幾乎都不敢認了。」

  黎寶璐剛到京城那會兒多醜啊,又黑又土,可現在呢,不僅衣裳華貴,人也變白了,而且長開來後越發秀麗。

  雖姿容還比不上顧景雲,但在顧家的年輕一輩中也一時上等之資。

  而要說比顧景雲,不說顧家,就是整個京城,又有誰比得上他呢?

  唐氏想到近來越發難說親的女兒侄女兒們,心中酸澀。

  黎寶璐不知唐氏心中思緒翻湧,聽到她誇獎只是笑笑,把給她準備的禮物奉上,小聲道:「大伯母也越來越年輕好看了。」

  唐氏只是輕輕一笑,接過禮物遞給丫頭,又還給她一份見面禮,這客套話可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

  因為侯府情勢不妙,她這兩年來過得苦不堪言,不說老了十歲,起碼也憔悴了許多,又怎麼會年輕好看?

  黎寶璐跟著顧景雲假假的和侯府的大小主子們打過招呼,交換完禮物,順便吃了一頓飯,在天未黑時便告辭離開。

  顧景雲盡到了禮節,侯府也沒有失禮,雖然顧景雲成親時他們只是送了禮物,本人沒出面,但通過今天的拜訪及招待,也算是把相關流言壓了下去。

  雖然見面時大家心中不喜,各種膈應,好在把戲演全了,於雙方都有好處。

  只是苦了顧老夫人,聽說她那天去護國寺上香,還沒到護國寺就回家,而回家後就病倒了。

  這一次不是中風,而是普通的風寒。

  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想要養好身體可不容易,而等她好不容易治好風寒,人也元氣大傷,調理了一年才起來的氣色又下去了。

  這讓顧老夫人越發篤定顧景雲和黎寶璐就是她的剋星,每次遇到倆人皆沒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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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21:19 |只看該作者
第442章 三朝

  三朝回門,顧景雲先帶黎寶璐去秦府拜見舅舅舅母,畢竟寶璐是他們撫養長大,且從這裡出嫁的。

  從秦府出來才拐到外城的柳兒胡同黎宅。

  「哎呀,是二姑奶奶回來了!」一個身著雪青比甲的中年婦人正巧從黎宅裡出來,看到他們的馬車立即停下,笑吟吟的扭頭對梅氏道:「我倒忘了,今兒是二姑奶奶三朝回門,幸虧慢了一步,不然就看不到我們二姑奶奶的風華了。」

  黎寶璐扶著顧景雲的手下車,掃了她一眼後看向梅氏,見她站在中年婦人身後,臉上的表情怯生生的,她便對她行禮道:「二嬸,二叔和鈞堂兄他們在家嗎?」

  「在呢,在呢,」梅氏連忙上前迎接黎寶璐,又不安的看了一眼中年婦人。

  黎寶璐理也不理,只對梅氏淺笑道:「我進去給二叔請安。」

  說罷與顧景雲並肩進去,中年婦人的笑容僵住,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黎荷與黎柳已經聞訊趕來,「二妹」,「二姐」。

  黎寶璐對她們微微點頭,問道:「外面那人是誰?」

  黎柳微微撇嘴,「是順德那邊派來的僕婦,說大房的二奶奶要見我娘。一個下人傲得跟什麼似的,偏我們還得捧著她,怎麼,二姐也碰到她了嗎?」

  「小妹,」黎荷瞪了她一眼,扭頭對黎寶璐笑道:「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順德那邊派了人來給你賀喜,卻沒能見你一面,他們想讓我們帶他們見一見你,不過我們沒答應。」

  「你爹也沒答應?」

  黎荷一笑,「我爹現在都聽我弟的。」

  是不得不聽吧。

  黎寶璐停下腳步,看向與黎鈞同時走來的中年男人,行禮道:「二叔。」

  顧景雲跟著作揖行禮,「侄女婿見過二叔。」

  黎鴻臉上扯出一抹笑道:「是寶璐回來了啊,快進屋吧。」

  黎鴻雖恨黎寶璐,但更怕她,加上心虛,就算再厭她,每次見面還是得扯出笑容來。

  黎家自落戶京城後就住在柳兒胡同裡,這棟小宅是黎寶璐抄了奴僕後得來的,暫且給他們住。

  京城居大不易,而他們解決了最困難的住的問題,剩下的便是吃穿了。

  當初先帝為了補償賞賜了他們不少的金銀和綢緞等物,黎家拿出一部分錢來在外街買了一個小商舖賣些雜貨,賺的雖不多,卻也足夠日常花銷。

  除了黎鴻外,梅氏母女三人都在雜貨鋪裡幹活,而黎鈞則去同心堂跟著黎大夫學習醫藥知識,主要還是學辨識藥草。

  同心堂是順德黎氏的產業,大半個楚國的府州都開有分堂,而京城的同心堂是大房在管,當初黎博平反,黎鴻他們回到京城,皇帝賜了一張匾額給黎博,當時同心堂就派了人跟黎鈞接觸,黎鈞表達了今後想做藥材生意的意向,同心堂的坐堂大夫黎茂便收了他進店做學徒,教他辨識藥材和一些醫藥知識。

  黎寶璐走在黎鈞身側,問道:「順德那邊還未決定迎祖父回族嗎?」

  黎鈞沉默不語。

  黎寶璐見狀便輕嗤一聲,扭頭對紅桃道:「將我給二叔二嬸他們備的禮物拿來,去把二嬸請進來,我好給二嬸見禮。」

  紅桃應聲而去,但回來的不止是二嬸,那個中年婦人也跟著進來了,不過這次她老實多了,微微垂首的跟在梅氏身後,臉上露出謙恭的笑容。

  顧景雲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對她笑笑。

  黎寶璐的心情這才好些。

  中年婦人看向梅氏,梅氏忙與寶璐介紹道:「寶璐,這位邵嬤嬤是順德老家那邊大房二奶奶的奶嬤嬤。」

  中年婦人趁機走出一步,向黎寶璐行蹲禮道:「奴婢邵氏見過二姑奶奶。」

  黎寶璐坐在椅子上,對她微微點頭道:「原來是邵嬤嬤,有禮了。」

  邵嬤嬤笑道:「我們二奶奶並不知道今日二姑奶奶會回黎宅,若知道肯定會來見一見二姑奶奶的。這一次我們二奶奶就是奉了老太太的命到京城來恭賀二姑奶奶和二姑爺大喜的。」

  黎寶璐眼中閃過寒芒,面上淺笑道:「多謝你們老太太和二奶奶的深情厚誼。」

  然後便端起茶杯喝茶,並不再說。

  邵嬤嬤面上一僵,黎荷就接著笑道:「你們二奶奶也太客氣了,就算今日二妹不回家,你們二奶奶也是可以來我們家坐一坐的,我們黎家雖是寒門小戶,但一些待客的東西還是拿得出來的。」

  梅氏聞言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拽女兒的衣角,黎荷卻不管她,只管對面色尷尬難看的邵嬤嬤笑道:「不過我們的東西再好也好不過二妹妹帶來的,也是您來巧了,剛才我看二妹帶來的一些的補品不錯,不如邵嬤嬤帶些回去給你們二奶奶,算是我們黎家借花獻佛,還請二奶奶不要介意才好。」

  黎柳立即機靈的拉著紅桃去挑禮品,一連挑出好幾個盒子塞給邵嬤嬤,裡面全是各種補品。

  邵嬤嬤推拒不得,被黎柳和黎荷姐妹了合力送出門,堅持將禮品給塞上了馬車。

  邵嬤嬤幾乎要哭出聲來,這些禮品放在別人家是貴重,但在黎氏,這點禮品算什麼?

  黎氏就是做醫館藥堂的,最不缺的就是藥材補品,他們專門給她塞這些看著貴重,但於她來說沒多大用處的禮品用意再明顯不過,這是在向她的主子,向順德黎氏表示不滿呢。

  邵嬤嬤心中又悔又惱,悔於剛才不該踩著黎家巴結黎寶璐,惱於黎寶璐和黎家的不識好歹。

  她看了眼禮盒,最後一閉眼道:「走吧,回去。」

  黎宅裡,黎家人正跟顧景雲黎寶璐相對而坐,黎寶璐讓紅桃將給他們準備好的禮物分給他們,道:「我想給祖父祖母和我爹娘上炷香。」

  黎鈞立即起身道:「我帶你們去。」

  梅氏一臉擔憂害怕,「鈞哥兒,我們就這麼把邵嬤嬤送走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黎鴻突然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要我說早該把她趕走了,偏你擔心這個,害怕那個,真當我們這一支好欺負?惹急了我,我去敲登聞鼓告御狀,先帝都給我們家平反了,他們順德黎氏憑什麼不讓我爹回族譜?那同心堂也有我們這一支的份額,想私吞掉,門兒都沒有!」

  顧景雲微微挑眉,黎寶璐轉身就走。

  黎鈞連忙跟上。

  梅氏左右看看,最後還是丟下丈夫跑去追兒子,黎鴻見前廳裡一下就剩他一人了,氣了個倒仰。

  黎家的牌位供奉在後院的一個小屋子裡,黎寶璐跟顧景雲淨手後才進去,裡面只安放了四個牌位。

  黎鈞燃了香遞給她和顧景雲,然後便退出去,將空間讓給他們。

  倆人上了香後便跪在地上給他們磕頭,黎寶璐抬頭看著牌位上的字,想起幼時那斷斷續續的記憶,眼眶不由一紅。

  「他們都覺得我小時候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連穿衣吃飯這樣的事都不會,可其實我是有記憶的,」黎寶璐輕聲道:「我記事很早很早,但那時我腦子混沌,時常陷入昏睡中,但每次清醒我都是記事的。」

  顧景雲訝然的看向妻子。

  他知道寶璐幼時癡傻,後來是受了父母去世的打擊才開竅的,這樣的事很少,但也不是沒有,所以顧景雲從不在意,卻沒想到寶璐竟那麼早就記事了?

  「那時候我便模糊著知道我的狀態不對,所以即便清醒我也沒表露出來,我記得父親,也記得母親,他們只有我一個孩子,家裡最好的一切都留給了我。」

  「他們堅信我能好,卻又怕我真的一輩子癡傻,所以對鈞哥兒很好,」黎寶璐壓住眼中的淚意道:「他們經常把鈞哥兒帶到我面前,拿著好吃的東西哄他以後要保護我,照顧我,要對我好……這些年,我都要忘記他們長什麼樣了,但他們做的事我卻還記得清清楚楚。」

  顧景雲握住她的手。

  黎寶璐微微搖頭,「你們覺得祖母對我很好,為我考慮周到,但其實家裡對我最好的卻是祖父和我爹娘,祖母對我們幾個孩子是面上是一碗水端平的,但其實她心裡最愛,最倚重的是鈞哥兒,女孩中她最喜歡的是乖巧聽話的柳兒。」

  只不過她父母死了,她成了大房唯一的血脈,祖母這才尤其看重她,將她放在了心尖。

  但那時祖母所求也只是她能長大成人,平安出嫁。她心疼她,但更多的是對父母的一種承諾和血脈延續的責任,所以祖母不允許二叔拋棄她。

  黎寶璐很感激,也很欽佩祖母為她做的一切,但她心裡知道,真正無私愛她,不摻雜其餘情緒愛她的只有祖父和父母。

  黎寶璐輕聲道:「祖父心裡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他也知道杏林界及世人知道他是冤枉的,所以他對平反沒有太大的執念。他平生最耿耿於懷的兩件事,一是趙嬪緘默,默認了他的罪名;二是家族將他出族。」

  「事由趙嬪起,也由趙嬪畢,這個心願我算幫他了了,至於順德黎氏,」黎寶璐頓了頓道:「若不是祖父心願,其實我覺得另立宗族也不錯。」

  顧景雲看她,見她淚眼朦朧,就知道她還是放不下祖父的心願,那畢竟是老人家的遺願。

  黎寶璐磕在地上,任由淚水滴落在地板上,她慢慢地抬起頭來,堅韌的道:「景雲哥哥,你陪我回瓊州將他們迎回好不好?」

  顧景雲頷首,握緊了她的手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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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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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暗流

  黎寶璐抹乾眼淚,與顧景雲緊握著手出去,外面只站著黎鈞一人。

  黎鈞見黎寶璐眼睛通紅,張了張嘴巴,到底還是什麼都沒問,「母親和大姐三妹去做飯了,一會兒你們在這裡用了飯再回去吧。」

  黎寶璐微微點頭,問道:「順德那邊是什麼意思?」

  黎鈞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不過大房並沒有通知我願意重新接納我們這一支。」

  「大房的三爺爺怎麼說?」

  黎鈞神色莫辨的道:「二妹妹,人都是會變的,他現在有兒有孫,就算曾經和祖父感情甚篤,他們之間到底隔了好幾層,感情就算沒消磨殆盡,所剩也無幾了,他不可能為了我們這一支的事損害自己子孫的利益和得罪其他支。」

  黎鈞垂下眼眸道:「其實我想獨立門戶,我爹也有這個意思。」

  黎寶璐沉默不語,黎鈞見了便微微一歎,他知道堂妹心中定是不願的。

  既然祖母把家傳的醫書和祖父留下的信件都給了她,那必定也交代了她一些事情。堂妹一直想讓祖父重回順德黎氏的心願他是知道,而且知道這心願多半來自祖父或祖母。

  先祖遺志他自然也想盡力去達成,但這兩年來他去了順德三次,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第一次他還有些懵懂,不明白為什麼一開始熱情的黎氏在他到了順德以後又態度大變,但第二次第三次後,他也漸漸明白了。

  何況這兩年他一直在同心堂跟著黎茂學習,從他那裡知道了許多黎氏的事。

  他們這一支重回黎氏並不是某一個人說了算,而是要全族絕大部分人同意才行。

  但其實他們的回歸將會損害大部分人的利益,尤其是嫡支的利益。

  他們家的情況跟秦家不一樣。

  秦信芳當年即便是被抄家流放,汝寧秦氏也沒敢把他出族,因為他是嫡支,唯一的嫡支。

  嫡庶之別何其大,秦信芳平反歸來,顧景雲只到汝寧晃一圈他們就得乖乖的把贖回的資產交出來,也只敢算計一些管理經營權。

  但黎家不一樣,他們這一支是旁支,還是與嫡支隔了好幾層的旁支,最要緊的是跟他們血緣最近的叔伯也出了三服,這意味著血緣關係已淡,不會有多少人念著親情站在他們這邊的。

  自從知道順德那邊派了人來參加堂妹的婚禮後他一直心緒不寧,而有些話他不能跟母親和姐妹說,更不能跟父親說,此時見到黎寶璐他便一股腦的道:「二妹妹,你不知道,黎氏從醫二十多代,幾乎每一代都有人在宮中為御醫,雖是醫工,但在順德地位也不低。而且黎家的同心堂開遍大半個楚國,甚至跟好幾個國家的藥材商都有往來,醫藥生意做得很大。但這些生意不是獨屬於嫡支或某一個人的,而是整個家族的。」

  黎鈞道:「而份額便是第一代先祖定給子孫們的,幾百年下來,包括嫡支在內,因為子嗣繁衍,不斷分家,每一房所佔的份額都在減少,但持股的人越來越多,嫡支因為權勢大,錢也多,一直有意識的收買份額,所以他們手中的份額最多。」

  他壓低了聲音道:「我聽人說,在祖父未被流放前,整個黎家,除了嫡支就是祖父這一支手中的份額最高,一是因為我們這一支人丁稀少,二是我們這一支每一代都出英才,曾曾祖,曾祖和祖父都曾在太醫院任職,沒人敢跟我們這一支收買份額。但祖父罪名一定,資產被抄,黎氏就當機立斷的讓祖父出族,據說當時他們交了一筆錢給朝廷,算是贖買祖父被抄的同心堂份額。」

  秦信芳平反,先帝便把他被抄的資產都歸還給他,但黎博可沒有這個待遇,他也不過是恢復了名譽,且給子孫帶來了一些賞賜而已,至於被抄沒的家產自然是沒了著落。

  朝廷不歸還,黎氏也有了理由,當年他們已經跟朝廷贖買,付出錢財了。

  「其實我沒想要那些份額,在來京城前,我也就勉強認得一些字,懂得一些藥理,怎麼可能握得住這些份額,可惜順德那邊沒人相信我。」黎鈞有些失落的道:「我知道你的心願,也知道這多半是祖父和祖母的意思,但要想回去實在是太難了。」

  「順德那邊想要的是先帝賜下的那塊匾額,卻又不想接受祖父……」才十七歲的少年握緊了拳頭道:「祖父的東西我搶不回來,但總不能連現有的都要被他們搶去吧?」

  「那這次他們派人來參加我的婚宴又有何意圖?」

  黎鈞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早來到京城了,但從不上門,我倒是在醫館裡見過那位二奶奶,只是別說交談,我連近前都做不到。」

  對他們,順德那邊的族人高傲得很,連邵嬤嬤這樣一個僕婦都能趾高氣揚的面對他們,何況族人?

  要不是黎寶璐來,他只怕還見不到邵嬤嬤變臉呢。

  黎寶璐緊緊地蹙著眉頭,涉及到家產利益,再簡單的事情也會變得複雜,黎寶璐覺得黎家的事簡直比世家大族秦氏還要難搞。

  顧景雲捏了捏她的手掌,看向黎鈞道:「二叔想要另立宗祠是因為他想要從黎氏手上拿錢吧?用那些本該屬於你們的份額換錢。」

  黎鈞身子一僵,紅著臉羞愧的點頭,「是,我爹是打著這個主意,不過那筆錢可不少,順德那邊不會答應的。」

  「我倒覺得此事可以一試。」

  「啊?」黎鈞瞪大了眼睛看向顧景雲。

  顧景雲嘴角一挑道:「黎氏最擔憂的是什麼,你們就去做什麼,我覺得二叔說的不錯,大不了去敲登聞鼓,當今仁厚,而朝廷又對祖父有愧,不會太過苛責二叔的。」

  黎鈞忙看向黎寶璐。

  黎寶璐小聲的道:「會不會鬧得太大了?」

  顧景雲含笑看向寶璐,正要說話,偏角里就跳出一個人來道:「不大,不大,我覺得侄女婿說得對,皇帝仁厚,而朝廷可是冤枉了你祖父十多年,補償我們本來就是應該的。」

  黎寶璐看著眼睛發亮,一身鬥志的黎鴻沉默不語。

  顧景雲就捏了捏她的手心,對她意味深長的一笑。

  黎鈞滿頭大汗的攔住父親,「爹,你就別跟著胡鬧了,我們這一支已經被出族了,許多的事他們都早有準備,就是告狀也告不贏的。」

  「那倒未必,」顧景雲淺笑道:「順德是大族,但你們也不是無名之輩,當年的事真相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外人尚且堅信祖父是無辜的,身為同族,黎氏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是藉著朝廷發落落井下石,吞沒你們這一支的家產罷了。雖然他們將證據都做全了,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朝廷未必不會判賠。」

  「對,對,」黎鴻眼睛閃閃發亮,咬牙切齒的道:「當年他們就是想圖謀我家的財產這才把我們這一支出族的。」

  「但那樣一來豈不得罪狠了同族?」黎鈞皺眉。

  顧景雲斜睇了他一眼問:「你們現在是同族嗎?」

  黎鈞一愣,繼而沉默下來。

  「我們當然不是同族,」黎鴻蹦躂的叫道:「我們早被出族了,屁的同族。」

  「那你們還怕什麼呢?最差的境遇你們都經歷過了,這世上還有比流放瓊州更慘的事嗎?」

  黎鴻眼睛通紅,咬牙道:「沒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明兒就去告御狀去。」

  他看向黎寶璐,咬唇道:「寶璐,二叔知道對不起你許多,但這是咱這一大家的大事,你可得幫我們。這也是你祖父母的心願,總不能讓他們的心血被人這麼糟蹋。」

  顧景雲捏了捏黎寶璐的手,阻止他說話,輕聲笑道:「二叔別急,就算真的要敲登聞鼓,那也得選個好日子。不過你說的不錯,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只要在法理之內,我們自然會幫忙,何況這還涉及到祖父母。」

  黎鴻就鬆了一口氣,立即笑呵呵的轉身道:「還是侄女婿通情達理,知道維護家人,不像我家這個小子,膽子跟老鼠似的,還總是站在那邊說話。要不是他一直攔著我,我們何至於回京兩年了也沒個進展?」

  顧景雲微微一笑,目光掃向一直站在院子裡給馬兒喂草的二林,拉著黎寶璐與黎鴻父子一起進前廳。

  夫妻倆在黎家呆了小半天,直到太陽快落山後才起身告辭。

  黎寶璐沒想到顧景雲跟黎鴻黎鈞那麼能聊,下午幾乎一直在說話,而且天南地北啥都聊到了。

  不過她知道顧景雲骨子裡高傲的很,要是沒有目的他是不可能那麼隨和,更不可能跟黎鴻有那麼多的話要說。

  所以一上車她便看著他不說話。

  顧景雲就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既然你想完成祖父的心願,那我便替你完成。放心,黎氏的族長很快就會找上門來的。」

  顧景雲眼中閃過幽光,拉過寶璐的手捏了捏她圓潤的手指,黎鈞到順德接觸到的地位最高的人也只不過是嫡支三房的掌權者,之後能見到的都是管事一類的人,他們怎麼可能做得這些主兒?

  既然要談,那就該找黎氏的族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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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發表於 2021-3-24 00:21:43 |只看該作者
第444章 燕爾

  顧府的馬車剛離開柳兒胡同不久就有人跑回同心堂,無視正在看診的黎茂跑到了後院。

  黎茂看著那小廝的背影微微蹙眉,但還是什麼都沒說,沖對面的病人笑笑,「將手伸出來我看看。」

  不一會兒,黎二奶奶就帶了人離開,黎茂同樣裝作看不見她,繼續給病人看病。

  其餘大夫和學徒卻紛紛起身恭送她。

  黎二奶奶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直接上了馬車就走,很快就回到黎家大房在京城的別院。

  「他們一直待到酉時才走?」黎二奶奶蹙眉,「不是說她跟柳兒胡同的關係不好嗎,這兩年也沒怎麼照應他們。」

  小廝垂著手站在一旁,表示自己只是個小嘍囉不知道這些機密事。

  邵嬤嬤卻低聲分析道:「按說她從小被送出去當童養媳,應該關係不好,感情不深才是。從這兩年他們的來往看也的確不太好,除了些必要的節禮,兩家幾乎不來往。若是隔得遠了還有理由,這都在京城裡呢。」

  「可要說他們關係不好卻也不盡然,奴婢不過對梅氏理直一些她就給奴婢甩臉色,看著倒像是在給梅氏抱不平。而且三朝回門雖說要回娘家,但她是童養媳,從小養在秦家,連出嫁都是從秦家的門出的,怎麼回門時還跑回柳兒胡同?」

  黎二奶奶煩躁,「是與非全讓你說了,那你倒是說她到底看不看重柳兒胡同的黎宅?」

  邵嬤嬤訕訕,乾笑道:「奴婢也猜不透。」

  黎二奶奶就翻了一個白眼,指了小廝道:「你再去打探一下,看是否能探出顧黎氏對柳兒胡同的態度。」

  「是。」

  黎二奶奶又對邵嬤嬤道:「備馬車,我要去姨母家,我們畢竟是外來的,打聽消息不靈便,還是請姨母幫忙為好。」

  這一次老太太之所以派她來送禮,一是家裡其他人都走不脫,畢竟現在正是春忙和藥材收購的關鍵時候,不管是家裡還是醫館都忙得很;二是她姨母嫁在京城,地頭比較熟。

  黎二奶奶忙著打聽消息,而黎寶璐此時剛隨顧景雲回到顧府。

  「黎家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會幫你辦好的。」

  黎寶璐眨眨眼,「那我要做什麼?」

  「你就只管安心的玩和吃就行,這件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好的。」

  黎寶璐一聽,眼珠子一轉便道:「我們還有四天的假期,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玩?」

  顧景雲笑問,「你想去哪兒玩?」

  「聽說護國寺上還有遲開的桃花,不如我們去護國寺看桃花,順便吃一下他們的素齋吧。」

  顧景雲哈哈大笑道:「只怕是要吃他們的素齋,然後順便看一下桃花吧?」

  「你只管說去還是不去吧。」

  「去!」顧景雲從身後抱住她笑道:「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帶你去。」

  顧景雲吻了吻她的臉頰,笑道:「既然要去,我們就順便在護國寺山下踏青野炊好了,我去讓孫嬸給我們準備些食物。」

  倆人計劃得很好,但他們並沒有用得上,因為黎寶璐直到日上三竿也沒能爬起來。

  顧景雲倚靠在床邊低頭看她,見她睜開眼睛便俯身親了親她的眼睛,含笑道:「醒了?」

  黎寶璐探身看了眼從窗口透進來的明媚陽光,有些懊惱的扯了被子蓋住腦袋。

  顧景雲輕笑出聲,去扒她的被子,「好了,大不了我們明兒再去就是。」

  「我不去了!」黎寶璐氣憤的錘床道:「這樣怎麼去?昨天晚上我說了不要的!」

  顧景雲見扒不開被子,乾脆連人帶被子的抱進懷裡,笑道:「那我們就別去了,我在家教你畫畫好不好?你不是想下次書院畫展時也畫一張參展嗎?」

  顧景雲循循善誘道:「你的畫已經小有所成,若能認真學一學,刻苦練一練肯定就能出展了。」

  黎寶璐掀開被子,露出紅撲撲的臉蛋,她怒目看向顧景雲,「你少哄我,你上次還說我的畫只有意境,卻工筆不足,表達不好呢。」

  顧景雲趁機滑進被子裡將她壓住,抱著她淺笑道:「所以需要我教你啊,只要讓我教你一段時間就好了。這幾日我們就留在家裡不出門了。」

  黎寶璐被他壓住,這才驚覺不對,她此時身無寸縷,顧景雲卻穿著中衣中褲,而且手還不老實的亂動……

  她忙推開他,機靈往旁一避,抱著被子就把自己捲成了一團,瞪眼道:「我肚子餓了,我要起床!」

  顧景雲搓了搓手指,心中略微有些惋惜。

  他伸手將她整個人勾過來,壓在被子上咬了一下她的嘴唇,難耐的吐出一口氣道:「暫且先放過你。」

  黎寶璐見他聲音沙啞,不由偷偷的瞄了一眼,見那處如帳篷一樣被撐開,不由臉色通紅。

  顧景雲起身,從櫃子裡拿出她的衣裳,見她還躲在被子裡就笑道:「快起來穿衣裳。」

  黎寶璐紅著臉搖頭,「你先出去。」

  頓了頓又道:「還有,讓紅桃抬些熱水來給我,我要沐浴。」

  顧景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黎寶璐等了一會兒,見他真的呆在外間不進來才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穿上衣服。

  紅桃很快提了兩桶熱水進盥洗室,倒滿浴桶後道:「太太,您等一會兒再洗吧,老爺讓孫嬸給您熬了藥湯,一會兒混合著洗,據說可以解乏養身。」

  黎寶璐紅著臉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紅桃卻又很快端了一碗肉粥進來,「老爺特意讓孫嬸給您燉的,您一早上都沒吃東西,肯定餓壞了,先吃些墊墊肚子,不然一會兒沐浴要頭暈的。」

  黎寶璐接過肉粥,好奇的看了一眼外間,壓低了聲音問,「他在外面幹什麼?」

  紅桃抿嘴一笑,同樣小聲的道:「老爺在書桌那兒寫字呢,可目光總是掃向這裡,太太,您怎麼不讓老爺進內室?」

  「在外面也挺好,清靜。」要是呆在一出他總免不了要動手動腳。

  黎寶璐吃完肉粥感覺好受了許多,把碗塞給紅桃道:「挺好吃的,再幫我拿一碗來。」

  「奴婢可不敢再給您吃了,一會兒您還要沐浴呢,不宜吃太多,老爺可是特意叮囑過最多給您吃一碗。」

  黎寶璐目瞪口呆,「連吃一碗粥都不行?」

  紅桃笑著搖頭,「您一直敦促老爺養生,現在總算輪到老爺敦促您了。」

  說罷捧著碗下去。

  黎寶璐無奈,沒事可幹只能盤起腿來打坐,好在紅桃沒讓她久等,很快拎了半桶藥水進來。

  「太太,奴婢給您兌好水了,您沐浴吧,水要是冷了您就加些熱的。」紅桃知道太太沐浴時不愛人伺候,因此把水調好就退下。

  紅桃退出外間,見老爺正低著頭在寫字,猶豫了一下還是沒開口,而是退出了房間。

  老爺寫字入神後就不愛理人,何況他們隔著遠呢,太太沐浴又不吵,應該會兩下相安的。

  顧景雲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嘴角微微一挑,放下筆後端詳了一下才寫的字,果斷的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簍裡。

  果然,心思不屬時就不該練字。

  顧景雲背著手走進盥洗室,才繞過屏風,一物便迎面襲來,顧景雲忙伸手抓住,這才發現是毛巾。

  他抬頭去看,就見黎寶璐正鼓著臉頰瞪他,他不由失笑,走上前戳了戳她的臉頰道:「像只青蛙。」

  黎寶璐有些不自在的把自己沉進水裡,只露出一個腦袋,「你進來幹什麼?」

  「給你按摩。」顧景雲掃了一眼藥湯道:「烏青色的藥湯,便是我視力再好也看不到,你躲什麼?何況,」他湊到她耳邊低聲笑道:「我要看還需偷偷的看嗎?」

  黎寶璐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直接把他的中衣給沾濕了。

  顧景雲也不在意,擼了袖子道:「來,我給你按一按。」

  黎寶璐握了握拳,正猶豫著是不是把他丟出去時顧景雲就握住了她的肩膀輕輕地按起來。

  黎寶璐忍不住「嘶」了一聲,通過肩膀上的關節與穴道,酸疼傳輸到了神經。

  她滿眼疑惑,還真是按摩啊?

  顧景雲微微用力,輕聲問道:「重不重?」

  「不重,剛剛好。」黎寶璐感覺到酸疼好的舒服,憋著氣問,「你何時學會的?」

  「你時常給我按,我就是再蠢也學會了。」

  顧景雲的手滑下她的肩背,按住她腰背上的穴道,看她倒抽氣,便笑道:「舒服嗎?」

  黎寶璐連連搖頭,在疼痛過後漸漸放鬆下來,趴在浴桶裡讓他按,不多久就開始渾身放鬆昏昏欲睡起來。

  「……顧清和!」黎寶璐察覺到一具身體靠過來抱住她,她便不由咬牙,立即從昏睡中醒過神來,轉身瞪他。

  顧景雲抱住她,身子緊貼,輕聲笑道:「為夫也很累,娘子你也替為夫按一按吧。」

  黎寶璐嚴肅的看著他道:「縱慾對身體不好。」

  顧景雲,「放心,為夫很有分寸的,不信請大夫來家,我願意給他把脈。」

  黎寶璐:「我年紀還小。」

  「所以我並不願你勞累,願意事事親為,你只管享受就好。」到底年少,食髓知味,正是沉迷的時候,便是顧景雲再理智聰慧,此時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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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發表於 2021-3-24 00:21:57 |只看該作者
第445章 拖延

  黎二奶奶「霍」的起身,瞪大了眼道:「他們真這樣說?」

  小廝低著頭道:「是,他們家的院牆跟隔壁家的挨得很近,柳兒胡同的二老爺嚷嚷的時候讓隔壁家的人聽見了,他們家老太太是巷子裡有名的包打聽,出門時見顧府的車伕正在擦車,沒用多大功夫就從他那裡掏出了一大堆話,小的給了她幾十文錢,她就把什麼都說了。」

  黎二奶奶急得在原地轉了三圈,青著臉道:「你去聆聖街打聽一下,看他們是不是真有這個意思。」

  小廝苦著臉道:「二奶奶,聆聖街跟柳兒胡同不一樣,很難打聽到消息的。小的回來前已經去蹲過了,但那一街的人提起顧府沒人不知道,但都是誇顧大人聰明,顧太太賢惠之類的話,一旦問起其他的話,他們不是不說就是緊盯著人,甭說打聽消息,小的能不暴露就已經算是好運了。」

  黎二奶奶不信,「聆聖街就沒人說顧府的閒話?」

  「有肯定有,但沒等小的接觸到那些人肯定就先被抓了。自從聆聖街出了個狀元,他們就把顧大人捧到了天上,別說說他的壞話,就是聽都聽不得。」

  年輕有才長得又好看的人誰都喜歡,尤其是一眾青壯年及老年男女,因為可以把顧景雲設為孩子學習的榜樣,他們尤其推崇和維護他。

  雖也有說閒話和詆毀顧景雲的,但往往才一冒頭就被懟下了,壓根沒有成長的土壤。

  至少在聆聖街,想要聽到顧景雲的壞話太難了,自然他要打聽機密一些的事更難。

  何況小廝也不覺得自己能打聽到。

  顧府和柳兒胡同的黎宅不一樣,人家那宅在大得很,又是讀書人家,輕聲細語的,鄰居們就是長了順風耳也聽不到機密啊。

  至於他家的下人,管理更是嚴格,別說從他們嘴裡知道主子的閒話了,小廝去打探過,街坊們連他們家午飯吃了啥都打聽不出來,問跑出來玩的下人也問不出確切的消息。

  「二奶奶,要打探消息還是得從柳兒胡同這邊著手,聆聖街那邊就跟密不透風的牆似的,小的實在是無從下手啊。」

  黎二奶奶煩躁的道:「那就再去柳兒胡同那裡打探。嬤嬤,給他拿十兩銀子,我要盡快得知確切的消息,手上鬆一些,不必省著。」

  小廝心中高興,立刻躬身道:「是!」

  邵嬤嬤看著小廝離開,不屑的道:「二奶奶,他們也不過是嚇唬嚇唬我們,便是真去告了又怎麼樣?他們那一支出族都有二十年了,早不是我們順德黎氏的人,與我們有何干係?」

  「你懂什麼,他們那一支雖是旁支,但本事可不小,有些事是經不起查的。」黎二奶奶雖高傲,卻也有自知之明,黎氏是強大,那也是在順德,出了順德,尤其是在京城,還有幾人買他們家的面子?

  民不與官鬥,黎氏現在只有倆人在太醫院中任職,位置還不高,有一個甚至還沒有品秩。

  如果顧景雲真的要幫黎鴻父子,他身後站著內閣閣老,又有太子和皇帝的恩寵,黎氏怎麼可能鬥得過?

  黎二奶奶焦躁起來,而跑到柳兒胡同打聽消息的小廝這次是親耳聽到黎鴻說要去告御狀的話了。

  黎鴻是真的想去告御狀的,顧景雲之前也同意了,但他回去後就沒了消息,他心急之下就壓著黎鈞去問。

  「那是你堂妹家,你怎麼就不能去?不就隔著幾條街嗎,在一個城裡頭。我就要一個准話,到底啥時候去敲登聞鼓。」

  黎鈞躲開他道:「爹,你還真想去告御狀呀?您知不知道那鼓一敲下去便是天下知,祖父泉下若知道您把家族給告了,他老人家得多傷心?」

  「放屁,難道看著我們被欺負,你祖父就不傷心了嗎?」黎鴻瞪眼道:「不孝子,我就知道你是假裝孝順的,就讓你跑腿問句話你都推三阻四的,你還能幫我做什麼?」

  「那您自己去問吧,我不去!」黎鈞暗暗有些埋怨顧景雲,明明知道他爹是個人來瘋,偏還撩撥他。

  黎鴻不僅怕黎寶璐,也怕顧景雲,哪敢跑去找他問話?他不敢去問,也沒膽子不聽顧景雲的叮囑私自跑去敲登聞鼓,只能在家裡罵人。

  罵完兒子罵女兒,罵完女兒罵梅氏,吵吵嚷嚷的,不到一天功夫全胡同的人都知道他們黎家被家族欺負狠了,他想去告御狀討公道。

  蹲在牆角里的小廝也聽了全過程,抓住了幾個關鍵詞後就飛奔回去找黎二奶奶。

  黎二奶奶這下確定了消息,再不敢耽誤立即給順德寫信,同時讓人準備了上等的禮盒,親自帶著邵嬤嬤去柳兒胡同拜訪黎家父子。

  甭管是真是假,總之在老太爺派人來前,黎鴻絕對不能去告御狀。

  黎二奶奶按下自己的高傲,擠了一臉的笑容面對黎鴻和梅氏,「侄媳婦見過二叔,二嬸,本來侄媳婦在來京時就想來拜見二叔二嬸的,誰知道水土不服才入京就病倒了。勉強參加了二姑奶奶的婚宴,回去後就躺床上下不來了,好在今日好了些,侄兒媳婦這才著急忙慌的來給二叔二嬸請安,還請二叔二嬸不要怪侄兒媳婦輕狂才好。」

  邵嬤嬤更是狗腿的將禮盒都拎出來,笑容滿面的對梅氏道:「二太太,這是我們二奶奶特意給太太小姐們置辦的,多少是一片心意,還請二太太和小姐們不要嫌棄才好呀。」

  梅氏目瞪口呆,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黎柳撇了撇嘴,顯然對她們的迎高踩低很是鄙視,倒是黎荷笑容不變的接待了倆人,代替梅氏跟他們周旋。

  黎鴻對她們態度的轉變也有些驚訝,不過略一想便以為是因為顧景雲和黎寶璐之故,畢竟那天邵嬤嬤見到黎寶璐時也很謙卑。

  他不由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但心中卻好受了些。

  對方巴結,總比對方不屑輕視他要好吧。

  黎二奶奶開始旁敲側擊的說起回族之事,「……我來前三太爺特意派了人跟我傳話,說到了京城一定要親自來看一看二叔二嬸,看看你們是否有困難,若在京城有為難之處只管跟我說,雖說我們黎家的根基不在京城,但同心堂在京城也有兩三百年了,一些事上還是有門路的。」

  「要是在京城過得不好,那就回順德去,」黎二奶奶笑道:「順德是我們黎氏的老家,但凡有難處,我們也都說得上話,使得上勁兒,叔公和叔祖母去得早,但家族還在,我們理應多幫一些。」

  梅氏眼睛一亮,這是答應讓公公回族,重新接納他們了?

  黎鴻同樣眼睛微亮,黎荷見了笑問,「聽二奶奶這麼說,族裡這是答應撤銷二十年前的出族決定,重新迎我們這一支回族了?不知族裡打算何時開祠堂?」

  二奶奶笑臉一僵,不動聲色的掃了黎荷一眼道:「這事重大,須得長輩們開會商議過後才行,不過我聽三太爺露了幾句口風,約莫是差不多了,族裡好幾位長輩都同意了呢。」

  黎鴻眼裡的亮光就消逝,很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不就是拖嗎,這話兩年前你們派人來想要走御賜的牌匾時就是這樣說的,如今兩年過去你們還是這句話,當我們傻嗎?」

  「二叔誤會了,族裡的長輩們是真心想你們好,只是出族是大事,回族更是大事,這豈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還請二叔二嬸們多耐心等等,我想族裡的長輩們心裡也急,過不了多久就能出結果了。」

  黎鴻冷笑一聲,這種手段他早玩過了,黎二奶奶想哄他,門兒都沒有。

  他雖不知道黎二奶奶為何態度好成這樣,卻知道對方軟,那必定是他們強了,所以他們只要繼續強硬就好。

  黎鴻別的不信,揣測別人的險惡用心還是很厲害的。

  黎二奶奶在黎宅裡坐了半天,說得口乾舌燥,梅氏態度已經軟化,幾乎相信她了,除了黎鴻和黎荷還無動於衷外,就連黎柳對她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所以黎二奶奶提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只要有軟化的跡象就行,看來最近她得勤來,務必讓他們打消告御狀的心思。

  哪怕不能打消,也得拖到順德來人。

  黎荷送走黎二奶奶,回身就點妹妹的額頭道:「娘也就罷了,你怎麼也信她的話?」

  黎柳撇嘴道:「我才不信呢,只是看娘恨不得一副跟人掏心窩子的樣,我要是不假裝一些,以後她就瞄準了娘怎麼辦?娘可沒爹那麼多心思,問話肯定一問一個准,還不如我也裝得跟娘一樣,以後她要是想找娘,肯定會連我一起找的。我在一旁也能看著些。」

  黎柳頓了頓,眼珠子一轉道:「大姐,你說這事是不是因為二姐夫?不然她態度也太好了,而且一來就說回族的事,以前可都是我們想辦法提,他們就使勁兒的岔開話題的。」

  黎荷若有所思的了一會兒,轉身道:「不行,這事得告訴寶璐,你在家等鈞哥兒,他回來就告訴他黎二奶奶的事。」

  「哦。」黎柳看著姐姐匆匆而去,出了胡同口才把門關上,轉身就見她爹正在罵她娘,「……你怎麼就這麼蠢,她說什麼你信什麼?她說黎氏想讓你男人當族長你是不是也信?以後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她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不要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梅氏正低頭收拾屋子,一言不發的聽著。

  黎柳就翻了一個白眼,上前搶過梅氏手中的抹布,對她爹道:「您也別罵我娘,論闖禍你可比我娘強不少。您少動點心思,我們家就敗不了!」

  黎鴻氣了個倒仰,指著她吼道:「逆女,你說啥?」

  「您為什麼想告御狀,還不是圖謀那點錢?打量誰不知道呢,」黎柳掐腰道:「您想從黎氏嘴裡搶肉我沒意見,但您不能把我哥推出去給您擋災,敲登聞鼓可是要挨板子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您打的主意,您想讓我哥去敲,讓我哥挨板子,然後您來口述上告是不是?美得您,不知道那板子可以敲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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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發表於 2021-3-24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446章 考試

  登聞鼓不是你想敲就能敲的,敲了得挨過板子,只有挺過去了才能上達天聽,大理寺才會接你的案子。

  黎鴻那麼積極的要告御狀當然不是他自信身體素質強硬可以熬過板子,而是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上去敲。

  這種事自然是他兒子衝在前面,他跟在旁邊等他熬過板子後上去告的。

  經過被下毒,要說黎鴻有多愛他兒子當然不可能,當初要不是為了回京,他早把兒子給踹海裡去了。

  相比兒子,自然是錢更重要。

  他有信心,真告上大理寺,黎氏一定得拿錢來擺平他們,這世上再沒有比錢更可靠的東西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如今除了賤命一條還有這難得的自由外還有啥?

  但順德黎氏不一樣,他們家大業大,父母妻兒俱全,而且他們心虛!

  就憑這些他就有信心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他是不怕順德黎氏,但他怕顧景雲,也怕黎寶璐。

  他還有兩隻腳,但黎寶璐狠起來卻是連腳都能不要的人,而且她小小年紀不僅心思狠毒,還學會了老爺子的醫術,真要殺他那不得跟捏死他似的?

  所以沒顧景雲和黎寶璐的同意他還真不敢去告御狀,也就只能在家裡發脾氣,逼著黎鈞去。

  如果黎鈞真的受不了去敲登聞鼓了,那一切都順利了。

  這種心思他自然只能在心裡想想,還沒笨到說出口,可他沒想到連年紀最小的黎柳都知道了。

  黎鴻只能乾瞪眼。

  黎柳卻毫不畏懼的反瞪他,哼哼了兩聲轉身就走,「我去做晚飯,爹,您就老實點吧,別給我哥闖禍了,不然堂姐回來我肯定合她告狀。」

  黎鴻氣急,指著她的手指都發顫了,「逆女!」

  「那也是跟您學的。」幾年下來,黎柳早已不再畏懼父親了。

  黎二奶奶的信再快,到順德也是九天之後的事了,而黎寶璐和顧景雲婚假已過,雙雙回到書院繼續教學。

  四月中旬便是期中考試,這一次同樣是男女院混合考,而且這一次期中考更加規範,也更全面。

  騎,射也被列入其中,娜仁一聽說有騎射考試總算是願意跑來上課了。

  黎寶璐在課堂上看到她還與她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實在是太頭疼了,不知該怎麼教她。

  娜仁並沒有學習的心思,她就是衝著騎射考試來的,但她其他課程肯定會拿零分,因為她連漢字都認不全呀,更別說做題了。

  黎寶璐只能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道:「娜仁,從今天開始,你每天要學會寫十個新字,認二十個新字,知道嗎?」

  娜仁嘟嘴,「那到底是十個還是二十個?」

  黎寶璐翻開她攤在桌上的《三字經》,道:「認得不一定會寫,所以你每日的目標是認二十個新字,其中至少要學會寫十個新字,不對照字帖,我一念你就得寫出來,不缺少,也不多比劃的那種,明白了嗎?」

  娜仁有些後悔了,她應該繼續稱病的,但聽其木格說這一次騎射考試是跟男院的學生們比,單項拿第一也是有獎勵的。

  娜仁想和黎寶璐要一個獎勵。

  此時她還不能分清書院設定的和黎寶璐給的獎勵的區別。

  黎寶璐見她聽話,這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扭頭對全班同學道:「同學們,去年期中考試我們女院可謂是慘敗,這一次我不要求你們勝過男院,但我希望你們能夠較去年進步,而且是大幅度進步,這才不枉我們在書院裡學習了近一年的時間。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很好,那麼接下來的十天便是衝刺階段,大家結成互助小組,從今日開始互相監督學習,爭取每一天都進一小步,十天後希望大家能夠往前邁一大步!」

  「是!」

  其木格被大家影響,也跟著大聲喊起來,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台上的黎寶璐。

  「黎先生等一等,」其木格攔住黎寶璐,不好意思的道:「黎先生,你知道我的漢語也不怎麼好,特別是詩詞,史學,算學,我怕會拖班級的後腿。」

  黎寶璐笑道:「你的成績比之剛進書院時進步很多了,不用特別緊張,只要這十天不荒廢時間,考試時保持穩定就行。」

  其木格點著腳尖低頭道:「可我還是覺得忐忑,許多要背的書我都沒背好,黎先生您能不能指點一下我,我這十天最緊要的是背哪些地方?」

  黎寶璐抽了抽嘴角,這是讓她劃重點嗎?

  黎寶璐想了想道:「這一次期中考試過後書院會有三天的放鬆時間,那三天書院會舉辦各種比賽,同樣是男女院混合,每個項目的一至三名都會獲得一些加分,這些分數會加到期中考試成績中,你的騎,射,及騎射都不錯,如果你能拿到這三個項目的加分項,即便過後成績差些也不會跟同伴同學拉得太遠。」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其木格,你已經比一般人優秀了,因為你從未系統的學習過漢語,你能達到這個水平已經很不錯了,只要繼續努力將來一定會更優秀的,沒必要走那樣的捷徑,老師也沒有那樣的捷徑給你走。」

  其木格微微紅著臉低下頭,「對不起先生。」

  黎寶璐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掃過正傲然站在廊下的娜仁,不動聲色的問道:「娜仁還在鬧脾氣嗎?」

  其木格也扭頭去看了娜仁一眼,搖頭道:「她現在乖了很多,連門都很少出了,先生放心,她不會再闖禍的,我也會看緊她的。」

  黎寶璐暗暗點頭,看來其木格他們還不知道她曾經掐過娜仁脖子的事。

  「不懂的可以問同窗,她們會很樂意教你的。」

  其木格跟詠梅班的同學相處得都不錯,雖然一開始因為民族和國家的問題便扭過一段時間,不過她很努力的在融入其中,而且交際能力很不錯。

  即使在發生娜仁的事後大家也沒有排斥她,反而跟她走得更近了。

  很多人都樂意給其木格開小灶教她,就是黎寶璐都欽佩她的能力,與顧景雲道:「如果她真的跟大楚聯姻,說不定邊境真的會因她多安寧幾十年。」

  「韃靼的五王子也很聽她的話,她的能力的確不錯,不過太子不會和親的,」顧景雲搖頭淺笑道:「不僅太子,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不可能,她要真的留下和親,也就宗室和勳貴可以選擇。」

  「為什麼不和親?」黎寶璐好奇道:「舅舅同意溫敦把兩位公主送來不就是和親用的嗎?」

  「那是權宜之計,」顧景雲解釋道:「舅舅並未把話說死,溫敦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把兩位公主送來讓她們想辦法接近太子,接近太子親近的人,爭取和親。」

  「寶璐,皇室對與韃靼的血海深仇看的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重,」顧景雲低沉著聲音道,「關於和親之事我明言問過太子,太子也坦然的告訴我,大楚可以與韃靼和解,也可以互相合作,但就是不可能和親。」

  「皇室不會允許韃靼王庭的血脈記入玉碟,更不會讓韃靼的公主生下擁有韃靼血脈的皇子和公主的,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就算是陛下同意宗室和親,被選出來的宗室也必定是血脈淡薄,跟皇室已出五服的宗親,」顧景雲悵然道:「李氏皇室跟韃靼的血仇太深了,是洗不掉的。」

  黎寶璐沉默。

  「所以你可以試著勸你那學生另立目標了,」顧景雲淺笑道:「有一點你沒說錯,其木格的確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公主,這樣的人很容易就看清局勢,不會胡攪蠻纏的。」

  「等考完試再說吧。」

  這一次考試女院的學生們的確是卯足了勁兒,加上近一年的書院學習已讓她們適應過來,不僅才藝考試,就是文試也綻放了光彩。

  就是黎寶璐批卷時都忍不住驚歎她們的進步。

  這下換男院的先生們擔憂了。

  他們倒不擔心男院會輸,就算她們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內超越男院,畢竟大家的資歷在那兒擺著呢。

  文學,詩詞,史學和算學,這幾大科目男院的學生都還可以完爆女院,除了個別女學生,少有人能在這幾個科目上考過男學生。

  但是,其餘科目就不一定了。

  比如音律,騎,射,禮等雜科,女院的學生不僅可以緊咬男院,在個別科目上甚至還能超過男院。

  這些雜科所佔的分數不高,但它們科目多呀,綜合起來那分數可不少。

  考完試後,不僅監考的男院先生,就是旁觀及跟女院同學一起考試的男院同學都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明明去年也考這些雜科,但那會兒她們都還不在狀態內,不過大半年怎麼就進步了這麼多?

  而除了考試分數,過後的比試加分更是一個大項,要知道能拿出來比試的科目大多可是雜科。

  比如琴簫笛舞禮,騎射書數畫等,凡是清溪書院裡有的雜科全部設了一個比賽項目。

  讓這些年一直埋頭苦讀的男學生們目瞪口呆,卻讓女學生們歡快的變成了一隻隻蝴蝶,展翅在這些項目中亂飛,簡直是這個也想參加,那個也想試一試,可是好可惜,為什麼比賽時間會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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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比賽

  黎寶璐一身利落的胡服,將頭髮簡單的挽了一個髻固定,只簪了一根木簪。

  再將腕上的窄袖固定住,背著手站在演武場上,目光只一掃便讓鬧哄哄的場面壓住,興奮的男生女生們紛紛閉上嘴巴,或鬥志昂揚或忐忑不安的注視她。

  黎寶璐放出氣勢一壓,道:「二級『射術比賽』由我主持裁判,已經報名的同學排隊上前抽籤決定比賽順序,其餘人等皆退出白線以外,不得在比賽場地內逗留。」

  黎寶璐往後退一步,對蘇先生拱手道:「蘇先生,請吧。」

  蘇先生瞇著眼睛滿意的掃了一圈全場,拿了名冊上前,對黎寶璐點頭道:「有黎先生在就是方便,下午我要去給詩詞比賽做裁判,不如黎先生與我一起?」

  「下午我負責算學的比賽。」

  蘇先生微微有些失望,黎寶璐氣勢足,站在台上氣勢一放立時碾壓一片,實乃維持紀律的利器,可惜啊,他們不能一直搭檔合作。

  其實他的算學也很不錯,不知道他能不能和副山長打報告換到算學比賽那兒去。

  射術比賽分為五級,越往上越難,報名參加的大多為男生,詠梅班三十二個同學只有三個人報名參加了二級,一個是娜仁,一個是其木格,還有一個則是朱芳華。

  連黎寶璐都微微訝異,沒想到朱芳華竟然擅長射箭。

  這一次書院內所有的比賽都為男女混合賽,大家都可參加。

  在其他項目中男生們信心不是很足,但於「射」他們還是很有信心的,就算再差他們也不可能比女生差吧?

  所以很多男生都扎堆在了騎與射這類運動型的科目上。

  所有學生都上前抽籤拿號,然後蘇先生在他們的名字後記上號碼,再拿另一個只記了號的本子記錄成績。

  黎寶璐則作為裁判打出成績。

  「十人為一組,按號牌排隊,拿好自己的學生證,一一上前人證身份。一到十號開始比賽,十一到二十號開始準備!」

  抽到了一到十號的學生連忙拿了號牌和學生證上前找蘇先生人證,確認人證號都統一後就按照順序站在線前。

  黎寶璐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弓,抽了一根箭上前,沉聲道:「依照書院的規矩,學生若對先生裁判能力有疑,須得公開認證過能力,你們心中是否有疑?」

  學生們相視一眼,吞嚥著口水不說話。

  蘇先生年紀大了,而且書院裡的學生都知道他不會騎射,他在此肯定是只監督,那麼判定成績的就只能是黎寶璐了。

  不過,她是女生!

  可不是一般的女生,雖然男學生們沒跟這位女學生接觸過,但也知道她的事跡,據說她能在獵場救皇帝和太子,那肯定武功不錯,射術應該也很好吧?

  大家不是很確定的想。

  黎寶璐一看就明白了,挽弓搭箭,道:「二級射術要求並不嚴格,第一輪比賽以射中百步外的靶心為主,晉級者再加大難度。」

  說罷,手中的弦一鬆,箭飛速射出,直接穿透靶心啪的一下深深的扎進了泥裡,學生們不由瞪大了眼睛。

  黎寶璐放下弓,轉身道:「現在你們可以放心比賽了吧?」

  考生們連連點頭。

  來參加二級射術比賽的,年紀最小的十歲,最大的十四歲。

  不巧,最小的是男生,最大的三個都是女生。

  射術比賽是得一級一級往上爬的,這些男學生往年都有參加過,所以大多是直接來參加二級比賽的,但其木格,娜仁和朱芳華則是先跑到了一級那裡,通過了一級比賽才跑來參加二級比賽的。

  詠梅班沒有比賽的同學大多在場外注視著她們,給她們鼓勁兒加油,見三人第二場就上,立即興奮的鼓噪起來,大聲的給她們加油。

  其木格和娜仁不用說,她們來自草原,還沒會怕就開始拿著小弓箭玩,等會站時都學會拉弓了,所以黎寶璐才喊預備,倆人就挽弓射箭,啪啪的兩聲弦響,兩根箭紮在了靶心上。

  倆人對視一眼,自信的一笑。

  而朱芳華也不遑多讓,僅稍慢一步箭就飛出去,同樣中了靶心。

  詠梅班的學生高興的叫起來,這時她們算是通過二級射術比賽了,但中靶心的有很多,一共有十二名同學,要決出前三名來就要加大難度。

  朱芳華微微蹙眉,就想著是不是放棄時同桌寧思涵滿臉通紅的擠上來,小聲道:「芳華,我們幫你拿到三級的號牌了,你排在第六組,現在他們還沒開始比賽呢,應該趕得及的,不如你試一下看能不能爭得名次,畢竟有加分呢。」

  朱芳華意動,她本想參加二級射術比賽拿到了三級參賽的自個後就走,不爭名次了的,畢竟三級的名次加分可比二級的高多了。

  但如果二級也能加分,那她的成績就又高一些了,期中考試成績單應該會更好看一些。

  朱芳華心中權衡一番,點頭道:「好,我去爭名次。」

  其木格與娜仁卻是直接退出名次之爭,拿了蓋章的認證書轉身就走,有詠梅班的同學蹦過來道:「其木格,娜仁,我們幫你們領了三級的號牌,娜仁在第二組,其木格你在第四組,快去做準備吧,現在那邊的比賽也已經開始了。」

  說罷對一旁目瞪口呆的黎寶璐笑笑,小聲的解釋道:「先生,其木格和娜仁的騎射很好,她們報名參加了所有的騎射比賽,但時間趕不及,所以我們去替她們排隊領號,您不會怪我們吧?」

  黎寶璐木木的搖頭,「不,你們如此互幫互助,先生我很高興。」

  聽到誇獎,學生們更高興了,開心道:「我們幫其木格,其木格也會幫我們的,她們的騎射比賽多集中在上午,但下午我們也要參加好幾項比賽,到時候就得靠她們幫我們排隊領號了。」

  黎寶璐看著眼睛閃閃發亮的女生們,再看沉靜的斂手而立的男生們,伸手摸了摸她們的腦袋笑道:「只要你們高興就好。」

  和恨不得參加所有自己會的項目的女生們不同,男院的學生大多只選擇一兩項自己最為擅長的科目參加比賽。

  所以整個書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沉靜與活潑,女學生們四處跑著趕場,不時的聽到女生吆喝著叫人的名字,通知對方比賽要開始了。

  然後一群女生開始擁著幾個女生呼啦啦的跑去比賽,把好幾個慢騰騰走在路上的男生都掀翻在地上,憂愁不已。

  和其木格娜仁一樣趕三級比賽的人不少,因此最後只剩下七人爭前三名。

  黎寶璐加大了難度,把靶子後移,道:「難度加大,我想肯定還有許多人要趕下一場比賽,因此我就不廢話了,以五箭定勝負,開始吧!」

  距離拉大,一支箭或許還很難排名次,那五支呢?

  朱芳華手心有些冒汗,拉開弓弦認真的注視著前面的靶心,她和歐陽萬二等可不一樣,她們從小學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也學,但她不喜歡那些東西。

  不論她怎麼用心都贏不了她們,但射箭不一樣,不僅勳貴之中,再加上文武百官,有多少女兒會學騎射?

  她就不一樣,她從小就愛騎馬射箭,她爹對她要求不多,因此讓一個會騎射的嬤嬤教過她,據說是宮裡出來的,以前是專門服侍公主貴女們騎射的下人。

  畢竟女學盛行時,女孩子們騎馬打獵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討厭武功,也不喜歡武夫,覺得太髒太累,但騎射是高雅之事,她一直以此為榮,可惜京中女孩少有會這個的,所以她也就自娛自樂,現在終於有了一展才藝的機會,她如何會放過?

  朱芳華手一鬆,箭離弦而出,她接二連三的搭弓射箭,很快將五支箭射出,她緊緊地盯著自己的成績,驕傲的抬著下巴,自信滿滿的看向黎寶璐。

  黎寶璐正拿著筆記錄成績,很快便道:「前三名已經決出,第一名男院三學級長松班柳康,第二名女院三學級牡丹班鍾蘿,第三名女院三學級詠梅班朱芳華,第四名……」

  朱芳華一愣,不可置信的扭頭去看柳康和鍾蘿的靶子,臉色突然一紅,不由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弓。

  黎寶璐宣佈完成績,對七人道:「成績已決出,不用進行下一輪比試了,你們領了認證書離開吧,需要去參加下一級比賽的要抓緊了。」

  鍾蘿猶豫了一下,她堂妹鍾蓮便擠上來道:「大姐,她們幫你領了號牌,我們快領了成績去參加三級的比試吧。」

  鍾蘿想了一下,還是搖頭道:「算了,三級比試更難,我就是去考了也未必中,還是退出吧。」

  寧思涵也擠上來找朱芳華,拉了她道:「我們快走,就要輪到你比賽了。」

  朱芳華拿著認證書恨恨地道:「三級考試我一定要拿第一!」

  黎寶璐聽見了不由抽了抽嘴角。

  三級射術比賽要比二級的難一倍不止,最直觀的就是三級所用的靶子是移動靶,而且比二級的小了一半,距離也遠了。

  朱芳華射術在女生中是不錯,然而到了三級射術比賽現場就不一樣了。

  黎寶璐上午的監考任務完成,和蘇先生歸檔了成績後就背著手去看比賽。

  朱芳華連比賽都未通過,更別說第二輪的爭名次比賽了,而其木格和娜仁卻都過了,而且還拿到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直接碾壓一眾男生。

  黎寶璐嘴角微翹。

  監考的黃先生見了不由撇嘴,「黎先生心中得意嗎?不過她們並不是黎先生教出來的,再優秀也與黎先生無關,何況她們還是韃靼人。」

  黎寶璐淺笑道:「只要學生優秀,不論是不是我教我都高興。在書院裡只有老師和學生,不管她們是哪個民族國家的人,她們都是我的學生。」

  黃先生撇撇嘴,說得倒是大義凜然,打量誰不知道她欺負娜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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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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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生氣

  黎寶璐晃到琴藝比賽場地時正巧看見萬芷荷上場,這一場的比試女生居多,只有寥寥幾個男生。

  秦文茵與一位音律先生正坐在台上點評,一個比賽選手演奏完一曲她們就當場評定分數。

  這樣最後只需將分數相加後排列就行。

  而隔壁院子是書法比試的場地,黎寶璐晃過去時正看見顧景雲蹙著眉頭站在桌子後評定收上來的參賽作品。

  她不由停下腳步,抿著嘴看著他樂。

  顧景雲一抬頭就看見了她,對她微微點頭後不動聲色的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所有的比賽都是當場給出成績,書法比賽也一樣,被特邀前來做書法裁判的徐九晏和齊樂康剛抽出一張字帖,那邊顧景雲已經一連抽了兩張。

  倆人不由微微一愣,抬頭看向顧景雲。

  顧景雲正低垂著眉頭認真的評定,在剛打開的大紙上點了兩個紅字,然後畫了一個圈,便將那張紙放到一邊由徐九晏和齊樂康複審。

  這是一人抵倆人用啊,倆人抽了抽嘴角,問道:「顧兄趕時間?」

  「快到用午飯的時間了。」

  倆人不用抬頭,光感受這個太陽就能大概知道現在的時間,聞言額頭跳了跳道:「顧兄吃飯這麼早?」

  顧景雲沉默不語,將改過的卷子遞給他們,「改日有空,在下請徐兄和齊兄去狀元樓。」

  看來是真趕時間了,三人雖是同榜進士,但因身份不同還是很少一起活動的。

  顧景雲一授官就是四品侍講,而徐九晏是七品編修,齊樂康則考了庶吉士進入翰林學習,今年剛剛被破格擢升為七品編修。

  顧景雲高他們三級,他又無心政權,很少在翰林院出現,平時別說請他們吃飯了,連同僚們的聚會他都很少參加。

  因為大家聚會的酒樓茶館有特殊服務,顧景雲十次有一次參加就不錯了,而那一次還必定會早退。

  所以三人還真沒單獨吃過飯。

  徐九晏和齊樂康對視一眼,都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算是賣顧景雲這個面子。

  等成績統計出來,徐九晏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抬起頭才要揉一揉脖子就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黎寶璐。

  圓圓的臉蛋顯得她有些嬌俏,此時正笑意盈盈,滿眼情意的注視著台上,最要緊的是她沒穿清溪書院的校服,而且梳的是婦人的髮髻。

  徐九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便看見正站在不遠處宣佈成績的顧景雲,不由抽了抽嘴角,伸手捅了捅齊樂康道:「原來是佳人有約,難怪那麼急。」

  齊樂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臉色微紅,忙低下頭道:「徐兄,還是非禮勿視的好。」

  徐九晏這才想起齊樂康還沒成親呢,他上下掃視了一下齊樂康,壓低了聲音輕笑道:「齊兄也太靦腆了。」

  齊樂康繃著臉不說話,但耳朵根都紅了。

  「也難怪,顧兄雖早早成親了,但婚禮卻是近日才補辦的,應該是才圓房,新婚燕爾嘛,」徐九晏目光在黎寶璐和顧景雲間來回掃視,輕聲歎道:「以前還覺得他能考中狀元是僥倖,但這些年來同在翰林院,對他,我的確自歎弗如,本來只是覺得他是苦盡甘來,可現在看來,他是運氣太好啊。」

  「世間不是誰都能得此賢妻的,」徐九晏的聲音幾不可聞,「僅重開女學這一事就可看出她的胸襟與智慧。」

  齊樂康沉默的將東西收好,轉身把東西交給顧景雲。

  他們是被書院邀請來做裁判的,這些東西自然還是交給顧景雲,自有校工來與顧景雲交接拿回去統計封存。

  成績出來,上午的監考人物結束,顧景雲從兩人拱手做別,「等在下有了空閒再邀請兩位如何?」

  齊樂康和徐九晏笑著應下,目送顧景雲朝黎寶璐走去。

  黎寶璐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矜持的走到他身邊問,「累不累?」

  顧景雲微微搖頭,「我早上就做了書法的裁判,怎麼會累?」

  倆人肩並著肩往外走,旁邊的學生們早已見怪不怪,齊樂康和徐九晏卻佩服倆人的大膽,就算是夫妻,大庭廣眾之下也不該走得這樣近的。

  徐九晏更加真確的感受到了清溪書院的寬容和重開女學的益處。

  齊樂康更甚,他出自山東,山東是科舉大省,那裡讀書的女孩更多,對女孩的規矩也更加嚴格,同樣的,迸射出「叛逆」思想的女孩同樣也較其他地方多。

  而不管女孩們多叛逆,不論是已婚婦人還是少女都不敢如此與一個男子如此近距離的並肩走的,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丈夫或父親。

  「上行下效,不出十年,民間女子受縛應該會更輕。」

  徐九晏微微點頭,眼中卻有些悵然若失,面色不由有些沉重。

  「剛才那倆人不是書院的先生吧,我從未見過他們。」黎寶璐好奇的問。

  顧景雲點頭,「一個是齊樂康,一個是徐九晏,他們都是與我同屆的進士,徐九晏的先生嚴太傅與蘇山長交好,字也很不錯,所以書院請他來做裁判,而齊樂康,」

  顧景雲一笑道:「他最有名的便是一手顏體,再過十年只怕能自成一家,我們三人中書法造詣最好的就是他了。」

  顧景雲伸手勾住她的手指,黎寶璐立即將手收回,兩手交叉在腹前,暗暗瞪了他一眼。

  她今日穿的是窄袖胡服,沒有寬袖遮擋,一牽手就會被發現,她可不想讓人圍觀。

  倆人正好走到春暉院前,裡面爆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驚歎,黎寶璐不由頓住腳步,「今日春暉院設有幾個比賽?」

  「上午好像只有三個,你要進去看看嗎?」

  「進去看看吧。」

  春暉院裡進行的都是非常安靜的比賽項目,一個是刺繡,一個是棋,一個是畫畫。

  黎寶璐很好奇,為什麼那麼安靜的比賽項目裡面會爆發出那麼大的驚歎聲。

  顧景雲跟著她進去,才轉過彎倆人就被院子中的場景閃了一下眼,一時有些懵。

  只見前面的草坪上正並排放了六排的凳子,每一個凳子上正坐了一個參賽選手,他們正手拿繡棚,飛針走線的對著前面一盆海棠花繡。

  讓倆人覺得眼閃的是,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四位是男生,他們混在一群女生之中不要太顯眼。

  黎寶璐驚歎的看向他們,只見他們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慢,拿著繡棚刷刷刷的就往下扎,線飛速的在繡棚上成形。

  黎寶璐微微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去看,眼中不由閃過驚艷,雖然花還未繡成,但已有形態,看著比她繡的強多了。

  顧景雲也點評道:「看著竟比你還強。」

  黎寶璐抽了抽嘴角,扭頭去看月亮門後的畫藝比賽場,那裡只有參賽選手和裁判在,圍觀的學生全跑這邊來了,顯然是被他們吸引過來的。

  黎寶璐輕聲道:「不管如何,他們勇氣可嘉,這是很值得讚賞的一件事。」

  顧景雲點頭,「不過我很好奇他們為何會學這個,難道他們在家還做刺繡?」

  「或許是興趣?」黎寶璐瞟了他一眼道:「難道就不許人家有興趣嗎?」

  「許!」

  倆人便站在一旁看比賽,圍觀的學生都太過興奮,加上倆人年紀跟他們差不多,竟然一時沒人發現他們的身份,只當他們是和他們一樣的學生。

  實在是圍觀的學生太多了,男生女生都有。

  因為這個時代,女孩學騎射雖少,但也有,不太稀奇。但男生會刺繡就太過稀奇了。

  尤其是清溪書院的男生,他們可是奔著科舉去的,見過哪個官員捏著繡花針刺繡的?

  只是想想他們就覺得很惡寒!

  因此圍觀的學生中,男生大部分都目露鄙夷,少部分沉默,只有極個別人在暗暗給他們鼓勁兒加油。

  而女生中則相反,大部分在給他們加油,一部分好奇的觀望,態度在兩可之間,只有極少一部分人目錄鄙夷,言語奚落。

  但場中的四人似乎毫不受影響,正低著頭認真的飛針走線,既然下場了,他們自然提前做了心理準備。

  雖然沒預料到會有那麼多人來看比賽。

  顧景雲掃了喧嘩的圍觀者一眼,微微蹙眉,拉了寶璐就上前找到作為裁判的程先生和監督的劉先生。

  「兩位先生,比賽場地容許學生們如此喧嘩嗎?」

  兩位先生對視一眼,齊齊對顧景雲和黎寶璐回禮道:「還請顧先生和黎先生幫忙。」

  顧景雲只微微蹙眉就點頭應下,轉身看向四周圍觀的學生,微微提高了聲音道:「安靜!」

  然而沒人聽他的。

  應該說喧鬧中沒幾人聽到他說話。

  顧景雲蹙眉,看向黎寶璐。

  黎寶璐臉色便一沉,冷肅的掃了全場一眼,真氣一提,沉聲道:「安靜!」

  聲音在眾人耳邊暴響,眾人被炸得一愣。

  黎寶璐不悅的掃視他們,威勢碾壓過去,沉聲道:「你們的禮儀都學到哪裡去了?刺繡,畫藝及棋藝都是以靜為要,書院沒有做具體要求,難道你們就不知道要尊重參賽選手,尊重先生,尊重比賽嗎?」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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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22:48 |只看該作者
第449章 氣死你

  眾人一靜,紛紛抬頭看向黎寶璐。

  黎寶璐卻只是再次掃了他們一眼,並未再出言訓斥,畢竟這在另一種程度上也是噪音。

  但圍觀的學生不敢再吵,紛紛緊閉嘴巴,有的學生甚至羞愧的掩面而走。

  黎寶璐站在上面看到後不由微愣,心中也不知是該繼續怒,還是表示欣慰和好笑。

  繡藝比賽是限定時間的,時間一到程先生便敲響了鑼,大聲道:「比賽結束,所有人將自己的繡品拜訪在膝上,不准再動手。」

  黎寶璐的刺繡技術是半桶水,但她也能分得出好壞,最後獲得前三名的都是女生,但那四位男生的成績卻也一點兒都不差,比參賽的大多數女生還都要好。

  就是顧景雲都挑了一下眉頭。

  程先生叫住四位男生,當著圍觀的學生們的面問道:「你們是男生,很多人都覺得男生不應該會這個,你們是否告訴先生和同學們,你們為何會學繡藝,且還來參加這個比賽?」

  四位男生相視一眼,最後齊齊對程先生行了一禮,男生一道:「回程先生,我不是愛刺繡,而是愛做衣服,因為要做好衣服就必須得會刺繡,所以我才跟著家中姐妹學一些的,我並不覺得男子會做衣服和刺繡有何不好,這只是我的興趣,就和有的人愛彈琴,有的人愛下棋一樣。」

  程先生微愣,顯然沒想到他的理由是這個,但還是讚賞的點了點頭。

  男生二道:「回先生,我是對刺繡感興趣,所以就學了些。」

  程先生一共教兩門課程,其中繡藝便是其中一項,因此她很好奇的看男生二,「你為何對刺繡感興趣?」

  男生二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姐姐總被母親壓著學繡藝,但她總是學不會,老是扎手,我看不過眼便幫著她扎幾針,後來慢慢地就有了興趣。」

  一旁的男生三急不可見的翻了一個白眼,男生二明明是被他姐姐鎮壓,逼著幫她作弊,在她的淫威下學會刺繡的。

  程先生滿意的點頭,看向男生三。

  男生三張了張嘴,最後瞪了男生二一眼道:「我是陪表弟來的,至於刺繡,反正就跟扎人差不多,還挺好玩的。」

  男生四笑瞇瞇的道:「回先生,我母親是繡娘,我從小跟在她身邊,看得多了就會了一些,這兩年她的眼睛不好,我便幫她在繡棚上畫樣子,一來二去便學會了些繡技。」

  程先生點頭,看向全場道:「我知道你們以為刺繡應該都是女人幹的事,但在皇宮裡,擅繡藝的男子也不少。而且這四位同學說的不錯,繡藝和琴藝,棋藝等一樣都是一種技藝,並不分男女。」

  她的目光凌厲的掃向左邊的那堆男生,沉聲道:「你們若是看不起繡藝,那就把身上的衣裳,叫上的鞋子都給我脫下來,以後不得再穿。因為那上面的花樣皆是我們繡工一針一線繡上去的。以後你們就穿著白衣好了!」

  之前目露鄙夷的學生們有心中不服的,也有羞愧的低頭的,更有不以為意的,但不管哪一種面對眼睛噴火的程先生,在場的沒一個敢出聲。

  程先生便冷冷地哼了一聲道:「繡藝比賽到此結束,解散!」

  黎寶璐暗暗沖程先生豎起一個大拇指。

  程先生嘴角微翹,和倆人行禮道:「多謝黎先生和顧先生的幫忙。」

  她看向黎寶璐,微微笑道:「黎先生是要跟顧先生去用午飯吧,那快去吧,我便不打擾你們了。」

  「程先生,劉先生慢走。」黎寶璐和顧景雲忙還禮,目送倆人離開。

  顧景雲抬頭看了一眼日頭,道:「走吧,我們去食堂吃飯,下午我要做詩詞比賽的裁判,而你要算學比賽的裁判,都不會太輕鬆,我們用過飯便去校舍裡休息一會兒。」

  下午的比賽何止是不輕鬆,簡直是太難了。

  因為算學比賽遇到了一個高峰,竟然要擴大場地才能坐得下所有的參賽選手。

  這次和黎寶璐搭檔的先生姓黃,乃她的大對頭黃維堅。

  黃維堅看到黎寶璐便高冷的哼了一聲,這才轉向考場,冷冷地注視考場中多出來的近一半的女學生。

  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生參加算學比賽?

  黎寶璐看著考場中一半以上的男先生,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不是說男院那邊的學生不太重視算學嗎,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來參加比賽?

  而場下的學生們也在面面相覷,算學那麼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來參加?

  尤其是男學生們的內心是崩潰的,他們的算學在班級裡算是優秀的,覺得算學這門課肯定沒多少人喜歡和擅長,這才抱著加分的目的來的,結果竟然有這麼多人來報名。

  竟比隔壁禮儀比賽的人還多,這不科學!

  等等,科學是啥?

  黃維堅臭著一張臉拆開試卷袋,目光一片片的刮向那些女學生,很是不善。

  他還是不喜歡書院裡進入這些女學生,特別不喜歡。

  黎寶璐拆開她的那份試卷袋,幽幽地道:「黃先生,我聽說科舉中算學的比重要加大了?」

  黃先生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屑於跟她說話。

  黎寶璐就扭頭衝他微微一笑,「黃先生還不知道吧,論起算學,整個書院中除了顧先生外無人能勝過我,聽說您的算學不太好,連《九章算術》都未能學完?」

  黃先生冷笑道:「在下教的是國學,不是算學。」

  「但您不是還任班主任嗎,他們的科舉成績可是跟您掛鉤的,」黎寶璐笑瞇瞇的看著他道:「算學在科舉中的比重加大,那題目難度肯定也會加大,書院一直以來不太重視算學,因此先生中能夠學完《九章算術》的便可以任算學老師了,但我想科舉出題肯定不止從《九章算術》裡出,題目一難,學生請教黃先生時,黃先生答不上來,貴班的算學老師若是也答不上來怎麼辦呢?」

  黎寶璐將拆開的試卷抱在懷裡,輕輕地用手指敲了一下卷面笑道:「不巧,在下是整個書院中除了顧先生外唯一學完《周髀算經》、《九章算術》、《孫子算經》、《五曹算經》、《夏侯陽算經》、《張丘建算經》、《海島算經》、《五經算術》、《緝古算經》和《綴術》的人。」

  黃先生目瞪口呆,見黎寶璐得意的下去發試卷,頓時氣得耳朵嘴巴鼻子都冒煙了。

  黎寶璐氣完黃先生,笑容滿面的去給學生們發卷。

  考到一半時,預定前來閱卷的十位老師才趕來,他們剛從別的比賽科目上下來。

  書院為了充分利用教學資源,可是把他們這群先生往死裡用啊。

  黎寶璐同情的掃了老師們一眼,親自拎了茶壺給他們倒茶。

  沒辦法,誰叫她年紀最小呢?

  一旁圍觀的學生們見狀立即上來幾人幫忙,黎寶璐想到這個時代的尊師重道,心安理得的把事情交給他們,由著他們去伺候先生們了。

  黃先生掃了黎寶璐一眼,偷偷的挪到他們班教授算學的先生面前,壓低了聲音問,「王先生,你除了《九章算術》外,還通讀過哪些算經?」

  王先生蹙眉道:「《九章算術》就已經夠用了,何況在下主要教的是史學,算學並不十分要緊吧。」

  黃先生:「……」

  黃先生瞄向黎寶璐,突然覺得心裡好憂傷。

  每一年科舉的題目都不一樣,各種取分比重當然也不一樣。

  而鄉試開始有算學,律法等雜項,每一屆比重都有些差別,但主要還是在律法上,算學很少有人去提升比重的。

  可新皇即位後新科取士,據說不僅要提高策論,律法的比重,連算學的比重也要加大,這讓連《九章算術》都沒學完的黃先生怎麼辦?

  他當然不會再去考科舉,但他還有一群學生呢!

  三年一次,鄉試外還有會試,都要考到算學,難道他真的要去求顧景雲?

  而不去求顧景雲他就只能去求黎寶璐了,感覺更憂傷了怎麼辦?

  黃先生胡思亂想間,黎寶璐已經敲響了鑼,朗聲道:「時間到,放下試卷!」

  黎寶璐扭頭看向黃先生,黃先生便自覺的下去收試卷,黎寶璐站在上面盯著每一個人。

  第一次,黃先生沒有對被指使著跑腿表示憤慨,黎寶璐頗為好奇的看了他兩眼。

  試卷很快就收了上來,分散交給十位評委,由他們閱卷,而學生們還盤腿坐在席上等待。

  黎寶璐則坐在後面檢查批改過的試卷,確定無誤後計算最後分數交給黃先生記錄。

  黃先生知道他算術不好,只能默默的做最後的抄錄工作。

  等成績統計出來,十一位先生看著成績都沉默了。

  黎寶璐則嘴角微挑,接過成績單看向下面正等待的學生,微笑著問,「你們覺得此次比賽成績如何?」

  學生們面面相覷。

  「或者換句話問,你們覺得排在前三名的學生是男生居多,還是女生居多?」

  女生們忐忑,男生們自信的抬高了頭顱,「黎先生快公佈成績吧,不論如何我們都會接受的。」

  黎寶璐用成績單拍了拍手掌,笑道:「也好,那我就直接宣佈了,第一名,女院五學級海棠班崔彤;第二名,女院三學級詠梅班吳玉;第三名,女院三學級牡丹班鍾蓮……」

  學生們嘩然,前三名竟然都是女生,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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