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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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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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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7 00:15:29 |只看該作者
第690章 番外 顧樂康(五)

  顧樂康出孝,要再到吏部排隊任官。他守孝前是四品知府,按照慣例,守孝滿,要麼陞官,要麼平級調任,總不會降級。

  可是其中可操作性太大,吏部雖不會降級,卻可以壓著不放,有了職位先給別人安排,留他一年兩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告訴他還未有空缺,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所以才需要打點,所以吏部才會是六部中和戶部一樣的肥部,戶部是有錢,而吏部是有權。

  錢可以換權,權同樣可以換錢。

  好在現今吏治還算清明,顧樂康很順利的將名字報上去了,並沒有花多餘的錢。

  而忠勇侯府早已沒落,顧樂康也只能通過以前的同科和同年們打探一下消息,他不想留在京城,也不想一生一事無成,只想著外放,因此哪怕是降級他也能接受。

  顧樂康的一個同年正在吏部做堂官,抽了空和他道:「我打聽過了,你的職位已定下,平級調任。」

  顧樂康訝異,「這麼快?」

  「聽我長官的意思,似乎是上面打了招呼,不讓為難你,我說顧兄你也太不厚道了,明明有人脈,怎麼還費勁的讓我給你打聽?」

  顧樂康忙起身行禮道:「辛兄誤會了,除了你我也就拜託了周兄,實沒有再找別人。」

  辛兄好奇,「莫不是你家裡人找的?畢竟曾是公侯之家……」

  顧樂康搖頭,自祖父去世後,除了幾家來往得較為密切的勳貴外,府上已經沒多少人脈了。他兩個堂兄也要復職,也還沒有消息呢。

  他們任的尚且是沒多少實權的官兒,都要等上許久,他又怎麼會這麼快呢?

  要知道他才報上去不到半個月呢,他雖沒在六部歷練過,卻也知道規矩,像他這樣守孝求復職的,一般都要等待三個月左右,半年都是常態。

  「難道是周兄?」辛兄低語道:「也不可能啊,他沒這本事,而且若是他,他早就告訴你了。」

  顧樂康低頭沉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是誰。

  沒兩天吏部的任書就下來了,他要平調至杭州任知府,杭州前任知府跟他一樣要守孝,因為家在蜀地,他連京城都沒回,直接掛印而去。

  而杭州是重地,又正值春耕時節,所以上任時間很急,吏部只給他三天的準備時間。

  他才接到任書,辛同科和周同科齊齊來與他踐行,辛同科抽空將他拉到一邊道:「我打聽到了,據說是有人想要討好顧太傅,特意將你的文書往下壓,把消息透到顧太傅那裡後顧太傅說了一句『國器私用,欺君負民,多少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大楚的吏治便是因為這些人亂的』。御史台才剛起草要彈劾他,吏部尚書就先把他以瀆職查辦的罪名革了,所以御史台只能彈劾吏部尚書御下不嚴,監管不力,要求查處吏部文案,看可還有其他瀆職之事。」

  這件事鬧得不大,只上層一些官員知道,他這個無權上朝的堂官直到現在才打聽到完整的消息。

  前一段時間吏部的確被御史台攻擊了,但那是御史台的職責所在,他們今天攻擊吏部,明兒就有可能去挑戶部的茬,御史們要是心情不好,有可能一天就把六部拎出來輪個便,他們這些跑腿的堂官早習以為常了,只不知背後還牽扯到了顧樂康。

  顧樂康也沒想到牽扯到自己,他沉默了一下道:「多謝辛兄提點,不然這次我真要糊塗去赴任,背地裡得罪人卻也不知。」

  「哪裡,我們能在同一科取中可是萬中無一的緣分,何況我們還如此投緣呢。」辛同科笑道:「吏部的事你也別擔心,那人已經被革職,就算起復也是外放,他跟你同級,犯錯起復必須得降級,你壓他一頭呢。」

  顧樂康搖頭道:「小人難防,不過我也不懼就是了。」

  「說來這件事還多虧了顧太傅,若不是他,你不知要被壓多久,畢竟是親兄弟,從這兒看他對你也不是全然無情,不如準備些禮物去拜謝,趁機將關係搞好點。若有顧太傅替你在京城看著,你在外面便能後顧無憂。」

  顧樂康坦然的笑道:「辛兄想多了,顧太傅一心為公你又不是不知,他這樣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陛下,為了天下蒼生呢,只不過是我撞上罷了。」

  辛同科見他坦坦蕩蕩,一點兒也不心動,微微一歎,在心裡唾棄自己道:到底是自己功利了,這才是君子呢。

  顧樂康沒去找顧景雲,彼此間都不打擾彼此的生活。他接了任書便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兩位堂兄的職位還未下來,不過他們並不十分擔心了,有了顧樂康的例子在前,他們的職位也不會壓太久的。

  而且和顧樂康不一樣,顧樂康是有實權的實職,是一府長官,他們卻是在京城混吃等死的,職位也沒什麼要緊的,要也可,不要也可。

  按照祖父的遺囑,他們接下來便是好好打理庶務,培養第三代,讓樂康保持住勢頭,等待第三代出仕時有人脈可用。

  只要家境還富裕,家中子弟也還可用功,忠勇伯府總能站起來。

  顧樂康帶著母親和妻兒去上任,這一走便又是長久的不回來。

  他很喜歡當地方官,因為可以做實事,管理一方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雖然日子依然難過,但每年都好那麼一點點,多年以後再回頭去看便有一種莫大的成就感。

  他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他每次調任他都向吏部要求外放,並不願回京。顧樂康績效不錯,每年吏部考核都為優,就連皇帝都忍不住關注他。

  哪怕他是顧懷瑾和方氏的孩子,看到他的這些成績皇帝也很難對他有惡感,因此便大手一揮讓他留在地方上。

  到最後方氏去世時,顧樂康上書辭官守孝,皇帝都下書奪情了。

  那一年正值黃河修築河堤,顧樂康看著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河堤,咬著牙應下了。

  最後黃河堤成,他也在兩湖扎根下來,成了兩湖總督。

  這一做便是十年,他自覺在地方上已再難有寸進,而兩湖也需要注入新鮮的血液,因此便上書致仕。

  二品的大員要辭職,這算得上是國家大事了,六部對他印象都深刻,一是因為這些年他們沒少跟他打交道;二是因為他的身份;三則是因為他明明可以回京更進一步,但他死活不願意回。

  皇帝非常罕見的駁回了三次,顧樂康一任性,乾脆就將政務交給下屬,帶著老妻掛印而去,既不回京城,也不回老家,直接往瓊州去了。

  滿朝文武瞠目,這年頭直接掛印而去的官員不是沒有,但三品以上的官員這樣做的本朝以來還沒一個,更何況顧樂康是公認的穩重內斂,跟那種任性風流名士不一樣啊。

  這事要是顧景雲來做不稀奇,但顧樂康來做就太稀奇了。

  站在頭排的施瑋和鄭旭相視一眼,不由憶起顧樂康少年時候的模樣,頓時覺得他做出這樣的事也沒什麼稀奇的。

  都怪他這些年都表現得太好了,穩重內斂,面面俱到,讓他們都快忘記了他年少時的飛揚跋扈,算起來,那才是他的本性吧?

  而暴露了本性的顧樂康正帶著妻子在海邊散步,吹著海風,踏著細沙,他忍不住撇嘴道:「這麼漂亮的地方,他幼時也不虧嘛。」

  顧蘇氏聽了好笑,「那我們回去?」

  顧樂康搖頭,「既然都來了,可不能辜負了美景,該當好好的玩樂一番才行。」

  顧樂康順著罪民們流放的路徑一點兒一點兒的走過,看見那些低矮的房屋,也看見了在地頭鄉間勞作的罪民,眼底慢慢有了些複雜的情緒,「原來罪村是這樣子的……」

  已經年老的二喜低聲道:「小的打聽過了,現在的罪村比幾十年前好太多了,至少能夠養活自己了,不像以前孩子多了就要溺死。不過他們交的稅依然比良民重兩倍多,所以最好也就這樣了。」

  顧蘇氏就歎息,「所以不要做壞人,更不要做壞官,壞人還罷,自己犯事連累的只是自己,他一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是壞官一人犯事,連累的卻是整個家庭啊。」

  顧樂康面色淡然,「他們也不全無辜,享受了便要有所付出,除了冤屈之人無辜外,這裡的人並不需要我們過多的同情,也就兄嫂對這裡有感情,這才投入了這麼多的精力。」

  這些年顧樂康經歷得多,心腸也硬了許多,顧蘇氏抬頭看了他一眼後問,「要不要寄些土特產給他們送去?」

  顧樂康搖頭,「不必了,我就是來看看,何況他們有人手在瓊州,還會缺了瓊州的土特產嗎?」

  這麼多年了,顧樂康和顧景雲兄弟倆依然不聯繫不來往,但顧樂康總會去關注他們的消息,顧蘇氏看得都焦急不已,覺得他既然這麼在乎這個兄長,何不放下架子去修復關係,哪怕不能如別家兄弟一樣親近,但也能當親戚走動不是?

  但顧樂康不,他知道顧景雲只是不厭惡他,最多只是欣賞一下他,卻絕對不想跟他多牽扯。

  既然如此,他何必去糾纏,那樣反而會給人困擾。

  這次來瓊州他也不過是單純好奇,好奇嫂子書中所寫的瓊州果然如同她寫的那樣美麗,有趣,如同明珠,卻又蒙塵一般的委屈和悲哀嗎?

  走過瓊州,他還想將他任職的地方走一遍,特別是西南那個小縣城,那裡可是他仕途開始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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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番外 手足(一)

  平平正低頭扯著九連環玩得不亦樂乎,一旁的樂樂看了一會兒,劈手就搶。

  平平不高興了,扯住九連環不放,還瞪弟弟道:「玩你的。」

  「我要玩這個,」樂樂將他的九連環丟給平平,執意要搶平平的玩,平平哪裡願意,一人抓著一邊就搶起來。

  樂樂乾脆耍賴一般的用身子壓住九連環,讓平平怎麼也搶不走。

  平平氣得大叫起來,伸出小手就啪啪的打他的後背,樂樂壓得更緊了。

  一旁的嬤嬤們看見了,連忙要把倆人分開,哄道:「二少爺,你的九連環在這兒呢,那個是哥哥的,你玩這個。」

  那個嬤嬤也哄平平,「大少爺,不如您用這個,把那個讓給弟弟玩。」

  「我不!」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平平堅持道:「這就是我的。」

  樂樂則耍賴,「我就要玩這個。」

  五歲的安安從外面跑進來,見兩個弟弟又吵架便站在一旁看,看了一會兒就聽出大概來了,她上前一把將樂樂拎起來,按住就啪啪的往他屁股上揍。

  樂樂一愣,然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平平也嚇了一跳,見弟弟哭得慘,他也忍不住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去推安安,捏著小拳頭捶她,「壞人,放開我弟弟,大壞蛋!」

  安安氣死,推開他道:「不識好人心,我是在幫你。」

  嬤嬤們也頭疼不已,但這是大小姐,之前老爺太太吩咐過,大小姐教育兩個弟弟時不讓他們插手,只要不打得特別狠就留待他們回來處理。

  所以嬤嬤們見安安出手便不好湊上去了,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平平顯然不領姐姐的情,見他被推開,而弟弟還被按著打屁股,他就努力的伸手去推她,氣急了就用小手「啪啪」的打安安,一個勁兒的道:「走開,走開!」

  小孩不知道收力,安安被打疼了,也不教育樂樂了,乾脆轉身按住平平打,一邊打他屁股一邊問:「你還打姐姐嗎,姐姐是你能打的嗎?我在教育二弟你知道嗎?叫你不聽話,叫你打我……」

  樂樂從安安的魔爪下翻出來,轉身又去救平平,三姐弟瞬間戰成一團,安安比兩個弟弟大三歲,把他們打得嗷嗷哭。

  但兩個孩子的力氣也不小,邊哭邊打回去,安安估計也被打疼了,也哇哇大哭起來。

  等黎寶璐趕過來看就見三個孩子相對坐著,一邊哭一邊打架,你打我一下我就還一下回去,安安一人對付兩個弟弟,一邊哭還一邊數落他們。

  黎寶璐又心疼又忍不住好笑,上前將三個孩子分開,擦乾了眼淚看了一下他們的身上,發現肩膀和手臂都紅了一片,她不由心疼道:「自家手足,怎麼下這麼重的手?誰先動手的?」

  平平和樂樂一起指了姐姐,理直氣壯的道:「姐姐是壞人!」

  黎寶璐用熱毛巾給他們敷手臂,邊揉邊問,「姐姐為什麼打你們?」

  平平和樂樂歪著腦袋想了想,便道:「她想打我們。」

  「才不是,」安安氣了,激動的道:「二弟有自己的九連環,他不玩自己的,去搶大弟的,大弟不願意,兩個人就搶起來了,我明明是在教育二弟,是在幫大弟,結果他們兩個人一起來欺負我。哼,我不喜歡弟弟了,娘,你把弟弟們換成妹妹吧。」

  黎寶璐就問平平和樂樂,「姐姐說的是真的嗎?」

  樂樂心虛的低下小腦袋,片刻後又理直氣壯的道:「我就喜歡哥哥的。」

  「我不給你。」平平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

  黎寶璐就好奇的問平平,「既然你不願意給弟弟,那姐姐教訓弟弟不要搶你東西的時候你怎麼反過來幫弟弟?」

  詞彙量還很少的平平嘴巴禿嚕了一下,結結巴巴的道:「弟弟哭,好可憐,姐姐是壞人。」

  樂樂摸了摸小屁股,深以為然的點頭。

  黎寶璐忍不住摸著倆小孩的小腦袋笑起來,笑完了就對嘟著嘴在一旁生氣的安安道:「安安,你看弟弟們還小呢,他們並不知道善惡,平平甚至連你在幫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你把樂樂打哭了。」

  「那二弟做錯了事不該教育嗎?」

  「應該呀,做錯了事要教育,要改正,那安安有沒有做過錯事?」黎寶璐柔聲道:「也有,但有哪一次爹爹和娘親是抓著你就揍的?」

  她摸著她的腦袋道:「弟弟做錯了,你要教他,教育的方式有很多種,打是最下策的方法,等你其他方法都用過沒有效後再用這個好不好?」

  安安皺著小鼻子想了想,最後不情願的點頭,「好吧。」

  黎寶璐就往後坐了坐,讓三姐妹再次相對而坐,「好了,現在姐姐是大人,弟弟是小孩,二弟做錯了事你要怎麼教育他呢?」

  安安嚴肅的坐在樂樂前面,一本正經的道:「二弟,你有自己的九連環,你要想玩就玩自己的,不要搶大弟的。」

  樂樂看了姐姐一眼,轉身伸手搶過平平的九連環就抱進懷裡,嘟嘴道:「我要這個,我不要那個。」

  平平一愣,然後就猛撲上去搶,安安尖叫道:「娘你看,二弟他總是不聽話,就該打他。」

  黎寶璐一手拎一個,瞬間將兩兄弟分開,然後將九連環拿過來看了看,發現兩個並沒有什麼區別,她不由好奇的問樂樂,「你幹嘛一定要搶哥哥的九連環?」

  「哥哥的好玩,我不要我的,我就要哥哥的。」

  黎寶璐正想著是不是要說服平平把自己的讓給他,兩個人交換,但見樂樂嘟著嘴的樣子,她瞬間改了主意。

  一個兩歲大的胖嘟嘟的孩子搶東西她還能看得哈哈大笑,覺得可愛,五歲也覺得大概沒什麼,但十歲,十五歲呢?

  黎寶璐板了臉道:「樂樂,這兩個九連環是一樣的,而且為什麼你想要就能搶哥哥的?這是不對的。」

  樂樂「哇哇」大哭起來,踢著腿道:「我就要,我就要!」

  平平也執意不想讓,孩子都護食,這要是在他沒玩的時候他無所謂,現在他正玩得興起,他是決計不可能讓給弟弟的。

  所以見弟弟哭,他就在一旁吼道:「就不給你,就不給你!」

  樂樂哭得更大聲了。

  一旁的嬤嬤忍不住道:「太太,少爺們還小呢,哪裡聽得懂這些道理,還是別讓他們哭了,免得傷身,現在哭得多了,晚上說不定還會做噩夢呢。」

  黎寶璐就歎息一聲,讓人去找了七八個同樣的九連環來,她當著倆孩子的面把那兩個九連環丟進去,還搖了搖,然後才把箱子打開推到倆人眼前,「行了,你們選吧。」

  倆孩子傻眼了。

  平平看了樂樂一眼,趴在箱子那裡看了好久也沒看出哪個是自己的。樂樂邊抽泣也邊去選,同樣也看不出哪個是之前哥哥玩的。

  最後倆人看著看著反倒找到了新的樂趣,將九連環拿出攤開在地板上,一個圈連著一個圈,特別好玩。

  不到片刻兩兄弟又玩在了一起,兩顆小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著話,不一會兒就嘰嘰喳喳的笑起來了。

  黎寶璐看著糾結,扭頭問閨女,「你看我們還教他們道理嗎?」

  安安根本沒聽母親說話,她對這個新遊戲也很感興趣,爬起來就蹬蹬的跑回房,在青菱的幫助下搬來一個盒子,這是她心愛的玩具。

  她將盒子打開,把玩具拿出來放在環裡,還特別大方的邀請兩個弟弟一起玩。

  姐弟三人湊在一起,將小馬車放在一個環裡,然後就四處找了花來插在馬車上,樂樂還貢獻出他的一匹小馬,嘴裡咕嚕咕嚕的趕著馬車。

  平平還特別想把小馬車的門打開自己坐進去,黎寶璐撐著下巴在一旁看著,也不忍打斷他們,繼續剛才的話題了。

  顧景雲站在窗邊看了半天,見寶璐苦惱的撐著下巴就知道她在糾結。

  顧景雲踱步進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三個孩子。

  安安見陽光被遮住,就懶洋洋的抬了一下小腦袋,揮手道:「爹爹快走開,你擋住光了。」

  樂樂則是直接上手去推父親的腿,顧景雲順勢往旁邊一躲,樂樂撲騰一聲就仰翻倒地,因為是冬天,穿得比較多,他一時翻不過起來,像只擱淺露著肚皮的烏龜一樣揮舞了一下手腳,努力的側身翻過,這才坐起來。

  他毫不在意的轉身爬到九連環邊,繼續剛才的遊戲。

  顧景雲盤腿坐在黎寶璐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淺笑道:「不急,孩子們還小,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下次我們一起來教。」

  黎寶璐瞥了他一眼問,「你打算怎麼教?」

  「嗯,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就是怎麼想的。」

  黎寶璐左右看看,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怕舅舅和舅母不答應。」

  「不怕,我去跟他們說,讓他們不要插手。」

  黎寶璐滿意了。

  這麼小的孩子跟他們講道理根本行不通,一個是他們小聽不懂,二是聽懂了心裡也未必認同,所以言傳很難教,那就只能身教了。

  黎寶璐虎視眈眈的盯著三個孩子,嘿嘿笑了兩聲,熊孩子,你們只管熊,看誰熊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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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番外 手足(二)

  孩子吵架打架是常事,搶東西也是常事,只要不過分黎寶璐都不會管,由他們打去鬧去。

  但平平好靜,樂樂好動,他又不愛跟別人玩,只喜歡跟同齡的哥哥一起。

  平平拿一樣東西就能玩上好久,樂樂卻更喜歡跑外面玩,拽不動平平就只能在一旁搞破壞。

  或是搶哥哥的東西,或是直接把玩具破壞掉,大部分情況下平平的脾氣都很好,弟弟搶走了他就拿另一樣,東西壞了他就換一個,但有時候也固執得很,脾氣一上來就能跟樂樂打起來。

  或許是因為之前平平太好說話,最近樂樂變本加厲,晚上睡覺時都要搶過平平的被窩,一定要換著睡才樂意。

  黎寶璐覺得不能再縱容他的這個小脾氣,於是針對兄弟倆的教育戰役開始打響。

  夫妻倆沒有等多久,沒過兩天樂樂伸手又搶了平平的東西,黎寶璐就對平平道:「去搶回來。」

  平平抬頭看了一眼母親,背過身去重新拿了一樣自己玩,一點兒都不理母親。

  黎寶璐見了也不勉強他,扭過頭對一旁虎視眈眈的安安道:「你去搶。」

  安安早看二弟不順眼了,聽到母親的命令劈手就搶過,然後藏在自己的背後。

  黎寶璐就對愣住的樂樂道:「搶東西是不對的,你要是也想玩可以請求哥哥讓給你玩,哥哥要是不答應你可以想盡辦法說服哥哥,而不是一言不發就搶過來,知道嗎?」

  樂樂嘟了嘟嘴,就在黎寶璐以為他要哭出來時他默默的轉過身爬到哥哥身邊坐下,低頭跟他一起玩。

  黎寶璐心軟了一丟丟,正想著她對兒子是不是太嚴厲了,畢竟他才兩歲呢。

  結果兩兄弟湊在一起不到一刻鐘,樂樂又搶了平平的東西,這次平平不樂意了,兩個人搶起來,樂樂就一巴掌打在哥哥的臉上,平平氣得哇哇大叫,一邊哭一邊把東西扯回來。

  玩具雖然打磨過,但也有尖銳之處,倆人這麼互相爭搶,嚇得黎寶璐連忙將他們分開,生怕他們劃了手。

  這下黎寶璐不心軟了。

  從今以後樂樂寶寶感覺自己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他拿起自己愛吃的桂花糕,結果還沒放進嘴裡就被娘親給搶了,娘親還當著他的面把桂花糕吃了。

  樂樂忍不住和爹爹哭訴,「娘親壞,搶我吃。」

  顧景雲好笑的看了妻子一眼,低頭對著抱住他大腿的兒子道:「你不是愛搶人東西嗎,你娘是跟你學的呢。」

  樂樂傷心得哭了,但這還不算玩,除了娘,姐姐也總搶他的東西,搶完了還教訓他,「搶東西是不對的,你知道你搶了大弟的東西大弟該多麼傷心了吧?」

  於是樂樂發現,他除了飯和水果,點心和玩具都被搶光了。他只能哭著去找祖父和祖母。

  秦信芳又好氣又好笑,瞪著顧景雲問,「小時候我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不是,他可以出去搶別的東西,但為什麼要搶兄弟的?我就從不搶寶璐的東西。」

  秦信芳噎住,半響才道:「她是你媳婦,不是你手足。」

  「難道舅舅認為樂樂應該搶平平的東西?」

  秦信芳蹙眉,「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何必斷章取義?」

  顧景雲看了一眼鬼靈精似的往這邊看的二兒子一眼,笑道:「舅舅放心吧,我們有分寸,你們要是不喜歡這種方法,我們換一種就行,言傳身教嘛。」

  何子佩都忍不住瞪他了,一邊心疼的抱著樂樂,一邊嗔怪道:「他才兩歲,待他大了這些道理自然就明白了,哪裡用得著這些手段?」

  顧景雲點頭應下,斂手站起來聽訓,完了以後領著得意的樂樂回去。

  樂樂雖然還小,卻也感覺得到自己有祖父祖母撐腰,爹和娘都不敢很管他的。

  顧景雲牽著他的手出了院子,還特別優待的將他抱起來,一路抱回到梧桐苑裡。

  顧景雲將樂樂放在床上,將跟著的丫頭婆子都揮退,這才坐在他對面道:「樂樂,有句話就縣官不如現管,你知道嗎?」

  樂樂滿眼迷茫,搖頭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縣官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官,管著很多很多的人,權利非常大,比如你祖父和祖母。」

  樂樂哇了一聲。

  「現管就是現在管著你的人,比如你爹我。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不管你祖父祖母如何厲害,你都是由我管著的,所以你討好祖父祖母不如討好我。」

  樂樂一眼一臉茫然。

  顧景雲就舉例子道:「比如天黑了你要跟爹爹回院子,這時候我們做什麼啊?」

  樂樂特別響亮的道:「玩遊戲!」

  「嗯,真聰明,」顧景雲笑著誇了他一下,然後突然冷下臉來道:「但是你得罪我了,我不給你玩了,你只能罰站。」

  樂樂張大了嘴巴,半響才嘟著嘴巴道:「我,我要跟祖父祖母說。」

  「就像剛才一樣?」

  樂樂狠狠地點頭。

  顧景雲一笑,「沒關係,爹爹會和剛才一樣認錯,把你領回來,這下你不僅沒遊戲玩,連宵夜也沒有了,我不給你吃,因為你得罪我了。」

  樂樂震驚的張著嘴巴,他小心翼翼地窺著爹爹的臉色,見他一張臉冷凝下來便察覺到他說的是真的,立時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

  聲音響徹天地,屋外的婆子立刻跑進來慌張的問,「老爺,二少爺這是怎麼了?」

  顧景雲淡定的揮手道:「下去。」

  婆子著急的看看哭得聲嘶力竭的二少爺,再看看面色淡然的老爺,只能退下。

  顧景雲就坐在床邊看著他哭,樂樂越哭越傷心,根本停不下來。

  正屋裡的黎寶璐在聽到哭聲時跑過來了,見父子倆這狀態,忍不住腳步一頓,「這是怎麼了?」

  樂樂看到母親就好像看到了救星,張開手臂就要她抱,「娘,娘——」

  黎寶璐心疼起來,上前將他抱在懷裡,給他擦了擦眼淚,柔聲問道:「怎麼哭了?」

  樂樂哭聲慢慢變小,他打著嗝,一邊抽泣一邊小心的看向父親,見他也正看著他,他就不由窩進母親懷裡,委屈道:「爹爹不給我玩,還不給我吃。」

  黎寶璐看他這委屈的小模樣就忍不住笑,「為什麼不給你玩,不給你吃?」

  「因為我給祖父祖母告狀。」

  「你和祖父祖母告什麼狀?」

  樂樂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去告狀,他嘟了嘟嘴,忍不住嘰嘰喳喳的抱怨道:「因為娘和姐姐都欺負我。」

  「娘和姐姐怎麼欺負你了?」

  「你們搶我的東西,是壞人。」

  「可你不也搶了哥哥的東西嗎,那你是不是也是壞人呀?」

  樂樂吸了吸鼻子不說話。

  黎寶璐就摸著他的小腦袋道:「你看,你都知道搶東西的是壞孩子,你為什麼還要去搶呢,哥哥有的你不都有一份嗎?」

  「可是我就喜歡玩哥哥的。」

  「那也不該去搶,娘親也愛吃你的桂花糕,那是不是娘親就能搶你的桂花糕了?姐姐還喜歡你的小玩具,小披風,小被子,是不是都可以搶過來?」黎寶璐抱著他輕輕搖晃道:「或許你還聽不懂,但娘親希望你記住,姐姐和哥哥都是你的手足,手足是要互相愛護,扶持的。別人的東西不該強搶,你要是喜歡可以去換,也可以再另買,甚至另做一份,強搶是壞人才會做的事是不是?」

  樂樂皺著小鼻子想了老半天,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他扭頭看了他爹一眼,撓了撓腦袋還是想不起來,只能點頭應下。

  一旁的顧景雲微微一笑,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晚上,受了驚嚇的樂樂要求和父母睡,黎寶璐欣然答應。

  樂樂要跟父母睡,平平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回屋,也決定留下,早已經分房單獨睡的安安也不走了。

  顧景雲看著並排在床上的母子四人,忍不住伸手扶額,臉都黑了。

  黎寶璐就推了推他道:「你去暖閣睡吧。」

  顧景雲看了眼那位置,默默地轉身離開,家裡的床還是太小了,得打一張大的才行。

  父親一走,三個孩子低低的歡呼一聲,立時滾做一團玩起來。

  三姐弟難得能在一起睡,所以玩得有點晚,樂樂睡著以後緊緊地依偎在母親身邊,顯然今天的事有點嚇著他,睡到半夜他還嚎了一嗓子,嚇得黎寶璐醒過來去看他,結果這小子睡得正香,只是委屈的嘟了嘟嘴就翻了一個身繼續熟睡。

  黎寶璐親了親他的臉頰,正要躺下便聽到輕輕地腳步聲,她不由回頭。

  顧景雲拐進內室來看他們,他探頭看了一眼問,「做噩夢了?」

  「嚎了一嗓子就又睡了。你也快去睡吧,更深露重的,免得著涼。」

  顧景雲坐在床邊看著側著小身子睡得香的小兒子,低聲道:「舅舅和舅母太疼他了……」

  「隔輩兒親嘛,我們可以再和他們探討一下。」黎寶璐見他還坐著不動,只能挪了挪道:「上來吧,不然真要著涼了。」

  顧景雲一笑,側身躺在她身邊,伸手搭在她的腰上,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急,等他們再大一些我就把他們帶在身邊,到時舅舅舅母再疼他們我也能把他們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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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7 00:16:08 |只看該作者
第693章 番外 手足(三)

  顧景雲說得信心滿滿,而黎寶璐一向信任他,聞言翻身面對他,窩進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輕笑道:「好,那我等你教他們。」

  顧景雲在他耳邊輕輕地「嗯」了一聲,擁著她睡過去。

  倆人晚上睡得晚,早上不免醒得晚些,顧景雲感覺到臉上有毛茸茸的東西划動,不由睜開眼睛。

  才睜開眼就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他無奈的重重閉上眼睛,啞著聲音道:「臭小子,再不下去我揍你。」

  樂樂就麻溜的從他身上爬到母親身上,咯咯笑著鑽進被子裡……

  平平則「哇」的一聲從他身側掀起被子,估計是要嚇樂樂,結果一出來發現樂樂不在,他左右找了一下,見被子拱起一個小包就眼睛一亮,咯咯笑著鑽進被子裡,顧景雲能感覺到整張床都搖晃起來,被子都被他們弄亂了。

  兩個孩子在被子裡狹路相逢,倆人都驚叫出聲,嗷嗷叫著在裡面你追我逃。

  顧景雲被兩個孩子左突右進,擠得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黎寶璐已經乾脆的起身,翻過他就下床,她站在床邊運著氣看床上的倆熊孩子,見安安躲在床角獨自抱著一角被子睡得香,一點兒也沒受影響的樣子,不由伸出手指點了點被子裡的倆人。

  平平和樂樂被戳到,驚得哇哇大叫,黎寶璐就道:「快出來把姐姐叫醒,我們起床去花園裡摘花。」

  兩個孩子從被子裡鑽出來,臉蛋紅通通的,大大地眼睛裡還帶著水光,顯然是笑出來的。

  黎寶璐愛死,啪嘰一下一人親了一口,看著他們的眼睛得意的道:「不愧是我兒子,這雙大眼睛和我的一模一樣。你們能有這副好相貌可要好好的感謝娘親,不然我要是單眼皮小眼睛,你們這輩子就哭都沒處哭了。」

  顧景雲聽著這亂七八糟的話,不由好笑道:「那他們要感謝的人可就多了。」

  「是我生的,當然要著重感謝我了。」

  兩個熊孩子不管父母的爭執,已經爬到姐姐身邊,開始你扯一下頭髮,我撓一下臉蛋。

  樂樂習慣性的揚起手就拍姐姐,直接把安安給拍醒了。

  顧景雲和黎寶璐快速的轉身穿衣,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安安被騷擾醒,睜開眼睛淡淡的看了一眼兩個弟弟,翻過身又繼續睡。

  平平和樂樂好奇,湊過去要看他的臉,平平更是直接伸手去扒她的眼皮,想要她睜開眼睛。

  安安再也睡不下去,怒得坐起來一人給了一掌,平平和樂樂被姐姐打習慣了,感覺不到委屈就不會哭,此時被揍也樂呵呵的,見她醒了,還特別貼心的找了衣服要往她身上套。

  安安嘟著嘴道:「我再也不跟你們睡了,總是吵我,都快吵死了。」

  黎寶璐站在床邊對三個孩子拍掌,「好了寶貝們,快過來站好,爹娘給你們穿衣服。」

  平平和樂樂就歡快的爬下床,雙雙站在腳踏上張開雙手,安安嘟著嘴爬下床,還打了一個哈欠,沒精打采的站在兩個弟弟身邊。

  黎寶璐就拿了衣服給他們穿,顧景雲也拿了衣服給平平和樂樂套上。

  等把三個孩子倒騰好,這才開門讓紅桃等人端水進來洗漱。

  因為惦記要去摘花,三個孩子都是簡單的用毛巾一抹臉就催著要走。

  黎寶璐就帶著他們去花園裡摘花。

  正是春天,百花盛開,黎寶璐拿著剪刀隨著他們的意思剪了許多花,這才捧回去插瓶,每個房間都放一些,連書房都沒放過。

  平平和樂樂堅持要獨立完成送給秦信芳何子佩的那兩個,黎寶璐慘不忍睹的扭過頭去。

  但秦信芳和何子佩卻高興不已,捧著花像捧了寶貝一樣,一人抱了一個誇,「平平和樂樂可真棒,這麼小就會插花了。」

  平平和樂樂得意,「舅婆(祖母)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好看,比我們插的還好看呢。」

  就是秦信芳都摸著鬍子點頭,兩個孩子更得意了。

  顧景雲淡定的坐在一旁等待開飯,兩個孩子剛出生時舅舅和舅母也就多疼他們一些,教育上和對待他們大致一樣。

  但這倆孩子長得太好了,專挑著他們家的長處長,又被養得白白胖胖的,倆人頑皮起來能鬧翻天,但乖巧的時候又讓人恨不得揉進心裡,加上倆人聰明又會說話,嘴甜起來連他和寶璐都會投降,何況舅舅舅母?

  加上舅舅致仕後有更多的時間留在家中,他和寶璐要去書院,妞妞也要上學,家裡陪伴他們的就是安安三姐弟。

  而這倆小子仗著自己的年紀小,得到了舅舅舅母大多數的關注。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倆人也越來越疼他們,或許是年紀大了容易心軟的緣故,一開始倆孩子犯錯他們還能罰,但倆孩子一哭他們就心軟了。

  心軟第一次,那便會有第二次,到現在兩位老人已經修煉到不管孩子錯沒錯,反正錯的都不是他們,責任不在別人,就在顧景雲和黎寶璐身上。哪怕是怪在自己身上也不可能是孩子的錯。

  別說現在倆孩子送給他們的是兩瓶花,就是兩坨屎他們也覺得是香的。

  為了不讓舅舅舅母晚年不保,顧景雲決定孩子滿三歲後就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哪怕他們真被寵壞了,那也得把表面功夫學會,別跟紈褲一樣蠢笨,什麼禍事都往家裡帶。

  他們哪怕是壞人,也只能是聰明的壞人。

  顧景雲沒有寶璐那麼正直,要把孩子往好人裡培養,他覺得自家孩子將來只要不吃虧,不受苦就行。

  是好是壞,看他們的秉性吧。

  何子佩帶著倆孩子去放花瓶,秦信芳笑著看他們的背影消失,這才回過頭來和顧景雲道:「清明我要帶倆孩子回去祭祖,他們的大名該取了。」

  顧景雲忍不住輕咳一聲,問道:「平平也要帶回去?」

  秦信芳點頭,「他們兩兄弟自生下來就沒分開過,所以我打算把他們都帶上。」

  他頓了頓又道:「妞妞也回去,只留下安安也不好,要不黎家和傅家那邊你和寶璐過去就行了,讓我把孩子都帶上吧。」

  顧景雲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點頭道:「也好。」

  秦信芳撇撇嘴,他就知道外甥巴不得他把礙眼的人都帶走。顧家分宗,顧景雲就是第一個老祖宗,所以他沒有可掃的墓,也就陪著寶璐回黎家傅家一趟。

  而清明是大節,朝廷放假三天,書院卻放了五天。因為這次回去是要把樂樂記到族譜上,所以是大事,妞妞是他唯一的女兒,她肯定是要回去的。

  所以只能請假了。

  好在不論是秦信芳還是何子佩,六藝都不差,有他們在妞妞的功課不會落下的。

  安安已經五歲,明年就可以進書院讀書,的確是該取大名了。凡大一些的家族都會事先排好字輩,那樣就算以後家族龐大起來,分支眾多,知道姓名便能知道輩分,也能很快的找到先祖。

  比如顧家,顧景雲這一輩便是樂字輩,只不過他舅舅從沒想過他跟隨顧家,所以當時取名取字時便丟棄這個限定條件,完全根據自己的意願取了。

  現在兩邊已經分宗,聆聖街顧府獨成一支,他又是第一代的祖宗,當然要給後世排好。

  而自兩個孩子出生後他便在想了,此時不過是拿自己斟酌許久的字出來用,「雲錦天章蒼松迎風謝庭蘭玉明德惟馨,就用這四句吧,才華,品格,相貌和德行皆有了,幾個孩子就從雲字輩吧。」

  「倒跟你重名了。」

  顧景雲不在意的道:「我是老祖宗,不在其列,以後這字都排在正中間。」

  他頓了頓又道:「安安也跟他們排輩,以後我們家的女兒都跟兄弟一樣排輩。」

  除非是承嗣的女兒,不然一般女兒是不能跟兒子一起排輩的,但在顧景雲這裡,女兒跟兒子是一樣的,既然他都是老祖宗了,子嗣後輩都要聽他的,他當然要完全行使自己的權利了。

  他們家的女兒不僅可以和男孩排輩,也當有何男孩一樣的權利。

  「安安的名字很好,依然用安字,平平和樂樂嘛,就用騏驥二字吧,乘騏驥以千里兮,來吾道夫先路,希望他們能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樣成為千里馬吧。」

  秦信芳抽了抽嘴角道:「說得好像你不期待他們成為千里馬一樣。」

  顧景雲一笑,「舅舅,他們是我兒子,我若是沒有這個期待,我怎麼會給他們取這個名字?」

  他嚴肅的道:「我很愛他們的,自然希望能夠成為國之棟樑。」

  秦信芳看了他一眼,扭頭對下人道:「去催催廚房。」

  顧景雲扶額,他發誓他沒有嫌棄過兩個兒子,為什麼就沒人信呢?

  三個孩子有了大名,秦信芳便讓人打了三塊玉牌送給他們,上面刻了他們的名字。

  「這都是從一塊玉上分下來的,你們小姑也有一塊兒,」秦信芳笑道:「那塊玉大得很,還能再分十來塊玉牌呢,等以後你們再添弟弟妹妹,或是你們成親生子再分出來做。」

  顧景雲:「嗯,就留給他們以後的孩子吧。」

  秦信芳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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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章 番外 手足(四)

  三姐弟第一次離開父母這麼遠,這麼久,第一天還特別興奮,到了晚上就開始想念父母,哭著鬧著要爹娘。

  平平和樂樂閉著眼睛就嚎,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往下落,安安本來也要嚎的,但見弟弟們哭得那麼慘,她就一邊哭一邊伸手去抱他們安慰道:「沒關係,姐姐照顧你們。」

  兩隻委屈的抱著姐姐,「哇哇」的大哭,何子佩又好笑又好氣,「跟舅婆不好嗎,平日裡也都是我帶你們,跟我玩的時候怎麼不見哭,現在要睡覺了才想起來哭?」

  妞妞則在一旁做鬼臉取笑他們,「這麼大了還哭,不知羞。」

  秦信芳就輕輕地拍了女兒一下,瞪眼道:「有你這麼當小姑的嗎?安安都比你懂事,快去哄他們。」

  妞妞吐了吐舌頭,將平平拎過來抱著,晃了晃道:「別哭了,小姑帶你們出去看螢火蟲怎麼樣?」

  一行人現在住在野外的驛站中,四周除了驛站的房屋就沒別的房子了,外面綠草茵茵,偶爾有幾隻螢火蟲飛過,妞妞看著很喜歡。

  她抱了平平就往外走,樂樂慢慢停下哭聲,也跟著姐姐追出去。

  何子佩就讓人給他們披上小斗篷,「露重,別著涼。」

  妞妞把平平放在路邊,自己衝進草叢裡跑了一個來回,驚起點點螢火,翩翩飛著在草叢中打轉,在黑夜中,這點亮光顯得尤其神秘和美麗。

  三姐弟看著一時忘記了哭,齊齊張大了嘴巴看著。

  妞妞得意的揚頭,「怎麼樣,好看吧?」

  三姐弟「哇哦」一聲,衝進草叢裡就要伸手抓它們,但別看螢火蟲飛得慢,你真要抓它還真不容易,安安抓到了兩隻裝進荷包裡,平平和樂樂一隻都沒抓到,反而還在草地上摔了好幾跤,倆人也不叫下人扶,自己爬起來就繼續追著螢火蟲跑。

  等玩累了,倆人就擠到姐姐跟前一起看被抓的螢火蟲。螢火蟲的燈滅了,露出醜醜的身體,三姐弟都是一臉的嫌棄。

  妞妞早抓了一大把,用紗布裝起來,繫好後掛在一根木棍上,就插在驛站的柵欄上,等了許久它們又紛紛亮燈,聚在一起的亮光漂亮不已。

  三姐弟驚歎的「哇」一聲,小心翼翼地圍著它看,新奇不已。

  「這就是車胤囊螢的故事了,」妞妞小心的拿起木棍,就用螢火的亮光給三人照路,一同回到驛站的房間。她讓人將屋裡的燈都熄了,攤開一本書用螢火燈去照。

  安安瞇著眼睛上去看,忍不住嘟囔道:「光太暗了,看得眼睛疼,娘不許我們晚上在這樣昏暗的光下看書。」

  「知道,但車胤不是沒錢買燈油嗎,有螢火蟲所照的亮光就差不多了。」

  平平和樂樂一頭霧水的問,「車胤是誰,他能抓到很多螢火蟲嗎?」

  「當然,他抓的螢火蟲多到可以看書。」

  平平和樂樂驚歎,「真厲害啊,他在哪裡,我們拿燈油跟他換螢火蟲吧,我們比較喜歡螢火蟲。」

  安安就敲了一下傻弟弟們的小腦袋,道:「車胤是古人,早死了,你們上哪兒跟他換?」

  說罷將囊螢映雪的故事說給他們聽,這是舅婆給她說的小故事,她還記得呢。

  安安沒能說出何子佩講這故事時的趣味性,只是很乾巴巴的根據自己的理解講道:「從前有個人叫車胤,他特別特別的窮,買不起燈油還想看書,於是他就去抓了螢火蟲塞進荷包裡做成燈,用螢火蟲的光來看書,後來他成了一個很厲害的人。」

  所以一開始她才會把螢火蟲放進荷包裡,可惜那兩隻死活不開燈,她只好把它們放了。

  「還有一個很窮的人叫孫康,他也買不起燈油,然後就趴在雪地上看書。這就叫囊螢映雪了。」

  平平和樂樂打了一個寒顫,平平道:「趴在雪上會不會很冷?」

  樂樂:「肯定會生病的。」

  「他們可真笨啊,為什麼不燒火呢,燒火也可以看到書啊。」平平皺著小鼻子道:「而且天要是不下雪怎麼辦呢?」

  「就是,你看叔叔們在燒火,映得周圍都亮了,冬天還能邊看書便暖身子,不比趴在雪上強?」樂樂吸了吸口水,看著樓下的火堆道:「好香啊,我也要吃肉肉。」

  妞妞忙一手扯住一個的後衣領,道:「不行,你們腸胃不好,不能吃。」

  平平和樂樂立即含了眼淚,欲哭未哭的看著她。

  妞妞心軟了一瞬,但最後還是硬著心腸搖頭,「春天本就多發疫症,熱不得,冷不得,你們又是小孩,我敢說你們今天晚上要是吃了燒烤,明兒鐵定喉嚨乾澀,這是在路上,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在未啟程前,爹娘就擔心平平和樂樂的身體,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把倆人看好了,不許他們熱到,冷到,入口的東西就更得仔細了。畢竟他們還小,趕路危險。

  不然去年抓周後爹娘就帶著樂樂回去祭祖了,何必等到今年?

  平平和樂樂被鎮壓下來,兄弟倆心有慼慼焉的靠在一起,又想哭了。

  因為白天玩得太瘋,倆人再委屈,在洗漱後也犯困了,昏昏欲睡的被人抱上暖過的床,倆人一靠上枕頭立即翻了個身睡過去,舒服不已。

  過了第一個晚上,接下來就好帶多了,除了偶爾還會鬧著要爹娘,大部分時候兄弟倆都想不起來爹娘了,玩得開心不已。

  安安更是把爹娘忘到了九霄雲外,每天跟在小姑屁股後面跑,獲得了每天騎一個時辰馬的特權。

  當然不是她獨自騎馬,而是秦信芳或是府上的護衛抱著她,但這也讓平平和樂樂羨慕不已,他們也就中午停車休息時可以上馬玩一會兒,還得有人緊緊地抱著,多動一下都不行。

  汝寧祭祖以後,家裡人開始時不時的叫他們大名,以便他們記住自己的大名。

  在他們未上書院前,家裡人叫他們的大名除了讓他們記住自己名字外就還有另一個作用——就是表示叫他們大名的人生氣了。

  比如現在,黎寶璐怒喝一聲,大叫道:「顧雲騏,秦雲驥,你們給我過來!」

  正蹲在院子裡玩蟲子玩得快樂的倆小孩聽到母親的怒叫聲,想也不想丟下手裡的小棍子撒腿就往正院跑。

  那裡有他們的靠山啊!

  黎寶璐卻已經追出來了,她氣得臉都紅了,似乎忘記了自己會輕功的事實,靠腿追上倆小孩,堪堪在花園小門前拽住倆人,她氣得指著他們說不出話來。

  平平和樂樂兩個從沒見過母親這麼生氣的,頓時縮著脖子排排站在一起不敢跑了。

  黎寶璐氣得喪失理智,左右看看,最後看到小門邊的一株梅樹,她想也不想上前折了一根梅枝,扯過平平就狠狠地抽他屁股。

  平平嚇得一抖,立即乾嚎起來,「娘,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錯哪兒了,你說!」

  平平抖著嘴唇說不出來,他不知道哪兒錯了呀,反正先認錯總是不會錯的。

  黎寶璐一看他這樣子,更怒,枝條也不要了,甩到一邊就用手掌「啪啪啪」的拍他的屁股。

  平平這下是真疼得嚎哭起來,還不如用枝條抽呢,好歹娘親留了力,不像用手掌,平平覺得屁股都疼麻了。

  黎寶璐揍完平平,轉過身扯過樂樂,凌厲的問道:「你說,你們這幾日都幹了什麼壞事?」

  樂樂也被嚇到了,一直站在一旁不敢跑,直覺告訴他,要是不跑也就拍這一頓,可要是跑了不定被抽成什麼樣呢。

  可關鍵是樂樂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幹了什麼壞事被娘知道了,難道是因為他往小姑被子裡塞毛毛蟲的事被娘知道了?

  還是不小心撕掉姐姐書的事被發現了?

  難不成是因為他在祖父祖母屋裡亂塗亂畫?

  黎寶璐見他苦思的模樣,氣得抓住他的手臂就狠狠的揍了一頓他屁股。

  樂樂「哇哇」大哭起來,雖然屁股肉多,但還是疼啊。

  黎寶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下手卻一點兒沒軟,一邊拍一邊哭著道:「誰給你們的膽子,啊,你們才五歲啊,怎麼就敢攛掇著人離家出走,知不知道你們差點把衛象害死……」

  平平和樂樂一呆,然後大叫冤枉道:「娘,衛象在他舅舅那裡呢,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還說,不是你們把衛象偷出衛府,他怎麼可能出得來?」

  「那也是我們在救他……」

  黎寶璐嚴厲的看著他們,「也就是說你們覺得自己做得一點兒都沒錯了?」

  兩個孩子忍不住縮著腦子不說話。

  「看來你們也知道不應該啊,」黎寶璐手又揚起來,衛大奶奶喘著氣追上來攔住她道,「弟妹,你要是把孩子打壞了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此事只是他們那邊的一面之詞,還是問過兩個孩子才好。何況他們還小呢,才五歲知道些什麼?」

  「才五歲他們就敢把人偷出來了,再大些還了得?」

  「這是怎麼了,我大老遠就聽到平平和樂樂在哭了,」何子佩快步從花園裡走出來,一把將平平和樂樂抱進懷裡,心疼的給他們擦眼淚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看你和清和小時候我和你舅舅可對你們動過手?」

  黎寶璐跺腳,「舅母,你知道這倆熊孩子這次做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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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番外 手足(五)

  何子佩好奇,「做了什麼?」

  平平和樂樂臉上掛著淚,委屈又有些驚惶的看著母親,緊緊的依偎在何子佩身邊不說話。

  何子佩見寶璐氣得臉色潮紅,不由看向衛大奶奶,早上寶璐還好好的呢,衛大奶奶來了後她才動手的。

  衛大奶奶有些尷尬,在何子佩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道:「師母,這倆孩子幫著我二叔家的象哥兒離家出走,弟妹聽了生氣,所以才……」

  「說幫都是在給他們推卸責任,」黎寶璐冷聲道:「主意是不是你倆出的,把衛象偷出衛府是不是你倆幹的?」

  何子佩張大了嘴巴,低頭看倆孩子。

  樂樂和平平委屈得不得了,喊冤道:「象哥哥總被他繼母欺負,他說了,我們要是不幫他他就要死了,我們這是在救他。」

  黎寶璐忍不住扶額,捏了捏手忍不住又要動作,何子佩雖震驚卻也快速的把倆孩子抱進懷裡,她對寶璐討好的笑笑,「兩個孩子是該打,但你剛才已經打過了,再打,萬一打壞了,回頭心疼的還不是你?」

  黎寶璐對倆孩子一點兒也不心疼,但她心疼舅母。見舅母這樣祈求的看著她,她的手就怎麼也揮不下去,只能瞪著倆孩子道:「等你爹回來教訓你們。」

  兄弟倆就覺得屁股一緊,脊背都寒了,倆人想也不想衝上去就抱住黎寶璐的大腿邊抹淚邊喊道:「娘,你打我們吧,使勁兒的打我們,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樂樂還直接抓起母親的手就往屁股後面放,「您使勁打,我們認罰……」

  黎寶璐順著他們的力道拽過人就揍他們屁股,倆人沒想到母親真打,又哭天搶地起來。

  在衛大奶奶面前,何子佩自覺丟臉,怒道:「你們兩個都給我跪到花廳裡去,將你們做的事一件一件的給我從實招來。」

  舅母發話,黎寶璐自然不可能再揍,拎著倆人就去花廳,卻見廳中不知何時墊了地毯,腳踩在上面都是軟的,更別說跪的人了。

  何子佩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在上首坐下,然後指了正中間的地毯道:「跪下,給我從實招來。」

  平平和樂樂一瘸一拐的走到正中間跪下,倆人都低著頭不說話。

  黎寶璐就一拍桌子怒道:「怎麼,還要我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嗎?」

  倆人連忙搖頭,平平小聲道:「我們只是在考慮該從何說起。」

  樂樂在一旁道:「就從象哥哥被人欺負說起吧。」

  最後由平平主講,樂樂在一旁補充他遺漏的點,沒辦法,樂樂講故事是想到哪裡說哪裡,往往說到一半發現前面還有許多事沒交代,所以總是會跑回去重新說。

  平平卻有條理得多,不敢說全面,但大部分重要的事都不會遺漏。

  在兩個孩子的口中,衛象是一個連家中僕人都可以欺負的小可憐,吃個飯都有可能是冷的,想吃綠豆糕都得自己拿錢到大廚房裡買,多半時候還買不到。

  他每個月的月例是五兩,比他們兄弟倆的還多,要知道他們得去上書院才有五兩的月銀。可他和樂樂能存下好多錢,象哥兒的錢卻總是半個月不到就花完。

  倆人見過好幾次象哥兒使喚不動下人,自己還被下人欺負的場景,很是義憤填膺,果然,天下的繼母就沒有好人。

  於是,從母親那裡學來的俠義和正直讓他們下定決心對象哥兒拔刀相助,幫助他脫離苦海。

  可是象哥兒還小,脫離苦海以後去哪兒呢?

  總不能帶回家吧,兩個小人並不介意把床分給他一角,也不介意把飯分給他一碗,但他們家和衛家離得太近了,他們前腳把他帶離苦海,後腳衛家就能上門來要人。

  自覺功夫沒學到家,打不過大人的倆小孩將這一種方案去除,所以三人商議來商議去決定送象哥兒去他舅舅家。

  首先,那是象哥兒的舅舅,是親戚,他對象哥兒也很好。

  其次,象哥兒舅舅家離京城很遠,在遙遠的開封府,他住到那裡衛家想要再把他抓回來也難。

  最後,象哥兒喜歡他舅舅。

  所以三人定下這個方案,計劃了許久,象哥兒終於從他爹書房裡偷出他舅舅的地址,然後在平平和樂樂的幫助下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求救信,為了讓他舅舅相信,象哥兒還把他娘留下的一根簪子交給平平樂樂,讓他們給他舅舅寄去。

  信沒通過衛家,是平平和樂樂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友情贊助,請了驛站的人幫忙送信。

  驛站的信慢,所以象哥兒的舅舅平老爺是在二十多天後才收到信的。

  一直到上個月,平舅舅才到京城衛府。

  平平和樂樂覺得象哥兒這下脫離苦海了,自覺功勞甚大,所以找了借口上門去找他玩,目的是要等他感謝。

  可是,平舅舅顯然不是來接象哥兒離開的,他跟外甥抱著哭了一場,然後就叮囑象哥兒以後要好好聽話,有事就讓身邊的下人給他送信,他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象哥兒巴拉巴拉。

  象哥兒顯然也驚呆了,沒想到舅舅不帶他離開,他感覺到危機,抱著他的腿就嚎,哭著求著要舅舅帶他離開。

  但他舅舅還是狠心的推開了他。

  平平和樂樂道:「當時他可可憐了,哭得特別慘,但他舅舅還是走了。」

  「象哥兒說他舅舅來後他自覺有了靠山,所以就沒收斂脾氣,不僅得罪了他後娘的嬤嬤,他爹也對他橫眉怒目的。如果他不能跟他舅舅一起走,肯定會被揍死的,所以我們才幫他想辦法的。」

  倆人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飯,讓他舅舅不得不把他帶走。

  這一次他舅舅離開衛府給他準備了不少禮物,平平和樂樂進衛府下車時就看到了,所以三人一合計,最後把象哥兒房間裡的一個木箱騰空,讓他躺在裡面。

  兩個人小時候沒少鑽櫃子箱子躲迷藏,為此還挨過打,所以知道密閉的空間要有空氣,不然人會死的。

  倆人也聰明,用鐵片釘在箱子四角,然後虛掩,看著是合上了,其實留了縫隙。

  兩個人就讓衛府的下人把箱子抬到外院停車的地方,說象哥兒很傷心,正躲在裡面哭呢,不讓人打擾他,而箱子裡都是象哥兒發火說不要的玩具,他們要帶回家去。

  衛象院子裡的下人習以為常,顧府的這兩位小公子常來找三少爺玩,別說交換玩具,就是交換衣服都是常事。

  所以下人們沒多問,抬著東西就去外院。

  秦顧兩府那樣的權勢地位,兩位公子總不會偷盜東西吧。所以倆人大搖大擺的讓人把裝著象哥兒的箱子抬到了前院,平家和衛家的下人還在給平舅舅裝車。

  倆人直接讓人把箱子放在他們箱子的旁邊,然後就繞著車子亂轉,胡亂指揮說這樣放不好,那樣放不對。

  樂樂還爬到車上轉了一圈,嚇得下人們驚呼,生怕這位小公子摔下來傷到,到時候他們可就性命不保了。

  等樂樂終於肯下車了,一群下人便聽著他們的意見裝車,反正兩個孩子的意見也只是先裝這個箱子,後裝那個箱子,至於他們放在什麼位置,怎麼裝是不管的。

  箱子都是一樣大小,差不多的重量,所以大家並不覺得為難,只希望兩位小公子趕緊玩膩這個遊戲,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平平和樂樂親眼看著裝著象哥兒的箱子被放在了最上面,沒被壓住,這才心滿意足的站到一邊。

  倆人還特別熱情的站在門口目送平舅舅離開,等他們家的馬車走遠了才回家。

  而衛象院子裡的下人根本沒進屋看衛象一眼,婆子們都聚在一間屋裡開會說話,丫頭們則各自玩去了,沒人想起衛象還在屋裡傷心。

  等到吃完飯的時候,丫頭去領了他的份額回來,照例先讓平嬤嬤挑選過後才送進屋給衛象,這才發現他們家三少爺不在屋裡。

  丫頭婆子們也沒在意,三少爺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時常做這樣沒有分寸的事,此時不躲在屋裡,那就是躲在院子或花園裡。

  因為怕飯涼了,所以丫頭婆子們自顧自的用完了飯才懶洋洋的去找,可這次有些邪門。她們將三少爺經常躲避的幾個地方都好過了也沒找到他。

  平嬤嬤冷下臉來,威嚴的道:「讓人再仔細些,把以前沒留意過的角落也找一遍。」

  但還是找不到,平嬤嬤這才額頭冒汗,緊握著拳頭道:「除了咱院子和花園裡,其他主子的院子也要找。」

  「嬤嬤,那動靜就很大了。」

  「廢話什麼,趕緊去找,先把他找出來再說,之後的事我們再慢慢處置。」

  這下整個衛府都驚動了,衛叢他爹衛馳都叫了管事過去問話。於是整個衛府都被翻了一遍,衛象就跟人間消失一樣不見了。

  衛象他爹衛丕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是想教訓他兒子來著,可他不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嗎,怎麼人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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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番外 手足(六)

  衛家也派人來問過平平和樂樂,倒不是懷疑他們把人家兒子拐了,只是單純來問一問那天是否有異常,衛像有說過什麼。

  當時還是何子佩帶他們見的人,如今還記憶深刻,兩個孩子唉聲歎氣的說「像哥兒哭得很傷心,說他舅舅也不疼他了,我們見他實在傷心就不好多留,怎麼,他現在還傷心嗎?」

  衛家當然不會說衛象丟了,只是含糊的應了一聲,平平還叮囑他們一定要多關心關心象哥兒,他受了重視,感受到疼愛就不會傷心了。

  衛家的管事強笑一聲應了,自回去稟報。因為倆孩子的表現,誰都沒懷疑他們。

  衛象就跟人間消失一樣不見了。平日裡衛馳很少見這個孫子,感情也不深,但再怎麼著那也是自己的孫子,還是嫡孫,要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他一心疼便生氣,自然就把氣撒在兒子衛丕身上,覺得要不是他不關心孩子,偏心太過,衛象怎麼可能離家出走?

  是的,衛家最後還是將衛象的消失定性為離家出走。

  不然,深宅大院的,誰能悄無聲息的綁走他?只能是他自己往外走,雖然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躲過這麼多道門的婆子和小廝。

  衛丕也是急得五內俱焚,他是想教訓他兒子,畢竟他給他大舅子寫那樣的信,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虐待他呢。

  除了他大哥,他就沒見過這麼坑爹的兒子,為了不讓他兒子跟他大哥衛叢一樣長大後專門坑爹,他決定從小教起,可他還沒來得及教呢,兒子就消失了。

  這時候衛丕也不由反省起自己來,難道他真的不知不覺中虐待了兒子,或是歐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虐待兒子了?她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淡然都是假的?

  甭管他心中有多少疑問,當務之急是找到兒子,衛象可只有五歲多,不說外面的人販子,就是餓都能把人給餓死。

  所以衛家開始滿京城的找人,但衛象早坐著馬車離開京城一路往南去了。

  平平和樂樂只說了自己知道的部分,衛大奶奶忍不住歎息一聲,對何子佩和寶璐道:「師母,弟妹,你們一個深居簡出,一個少與圈子裡的人交往,衛府的事你們只看到了表面,實不知裡面有多複雜。」

  她低頭看了一眼倆孩子,低聲道:「要說我那二弟妹虐待象哥兒卻還不至於,但要說她沒責任她也走不脫,這事……唉,說來說去還是後母難為,以後有了閨女千萬不要嫁給人做繼室,真是親不是,疏也不是。平平和樂樂跟象哥兒交好,便知從象哥兒這裡出發,以為我那二弟妹是惡繼母,卻不知這其中的事複雜著呢?」

  衛丕是衛叢同父異母的弟弟,是繼室所出,跟衛叢的關係不好,但要說有多大仇反倒不至於,因為衛叢一直把他爹和他祖父立為敵人,對比他小那麼多的弟弟最多不喜歡,還不至於也設為敵人。

  不過他弟弟運氣不太好,要定親時他爹被他大哥斗倒,他爹不僅被革職,他們衛府也被牽連得查出其他問題。

  到最後他爹雖然沒下獄,但家中也賠出去不少錢,最後他祖父還被氣得躺在床上兩月。他之前說好的親事也吹了。

  之前說親時他是戶部左侍郎的嫡次子,他祖父雖已致仕,但在朝中也還有一定的威望和人脈,因此他說的親事不差,未來的岳父大人是四品知府。

  可惜,他爹被革職了,衛家的名聲還一落千丈。

  他大哥倒是出頭了,不僅從礦山裡召回,還進了一個好部門,又是皇親國戚,雖有個衛瘋子的外號在,但前程也不可限量。

  而眾所周知,他大哥跟他祖父和父親水火不容,於是他的親事更艱難了。

  這樣的情況下,他娘就給他說了一門親,江南皇商平家。平家也開始走下坡路,他們沒有皇商的財富,卻有商人的市儈和算計。

  衛丕對這門親事很不滿意,可他還是慢慢的跟他媳婦培養出了一些感情,結果他媳婦就因為生孩子的問題,拖了兩年就死了。

  一年後他娶了書香之家的歐氏。歐氏的家境比平氏,但她從小識字,知書達理,跟衛丕很有共同話題。

  於是他很快享受到了婚姻帶來的幸福,大手一揮就把後宅的事都交給她來管了,包括他兒子衛象。

  衛叢早在許多年前就跟他爹鬧翻,帶著他媳婦分家單過了。別看他是嫡長子,除了他娘留下的那些嫁妝,他一樣東西都沒拿就搬出去了。

  也因此,他一年到頭也不回衛府一趟也沒人說他閒話,全京城人都知道他們父子關係不好,而圈子裡的人也都隱約猜到他們父子關係為何不好,哪怕是心中不贊同的衛道士也說不出責備衛叢的話。

  衛叢可以不在意,衛大奶奶卻要為丈夫多考慮些,因此每逢佳節她就算不親自上門也會備厚禮送上,盡量不讓抓到丈夫的把柄。

  也因此,她算是跟衛府來往比較多的人,跟歐氏也算合得來。

  歐氏不算慈母,但絕對不是惡婦,她嫁入衛家時衛象才三歲,那時候孩子小,被養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

  不論從理智上還是感情上她都很願意跟衛象搞好關係,衛大奶奶自認還有兩分看人的眼光,而最初歐氏和衛象相處得的確不錯,為了能教養好她,歐氏沒少從她這裡取經。

  那時衛象被養得很精緻,被教得有禮貌,乖巧聽話,衛府裡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但衛象身邊全是他先母留下的丫頭婆子,似乎是為了不讓孩子忘記他的親生母親,她們開始想盡辦法阻止歐氏接近衛象,甚至不惜將衛象弄病嫁禍在歐氏身上。

  與此同時,新主母和舊主母的心腹們也開始為後宅的各種差事和權利爭鬥起來。

  歐氏的陪房依仗的自然是歐氏,而平氏留下的丫頭婆子則緊緊地靠著三歲的衛象。

  年幼的衛象就被人放在火上烤,平氏的人要爭權,將衛象推在前面,卻又不能善待他;而歐氏的陪房總是被干擾和找茬,不由惱羞成怒也開始針對衛象。

  衛象開始記事,看到的就是繼母的陪房各種欺負他,自然深恨歐氏,跟歐氏的關係更不好了。

  衛大奶奶歎氣道:「也不知道我那二叔跟平家有什麼協議,按說既把後宅交給了歐氏,那歐氏就有權處理先太太留下來的人,可我那二叔總是從中阻攔,歐氏手腳受縛,或許也是被先太太的那些陪房惹惱了,竟然就放任不管了。」

  「像哥兒是其中最無辜的,畢竟他才有五歲,偏這傻孩子還聽信他身邊那些嬤嬤的話,以為他舅舅是多好的人,很疼愛他呢,這才鬧出這件事了。」衛大奶奶道:「平平和樂樂代寄出去的那封信被平舅舅拿做把柄,逼著我二叔給了許多的好處,這件事才算過。」

  「也因此,府上的人都沒想過孩子會在平舅舅的車隊中,畢竟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疼愛象哥兒,又怎麼會在拿了好處後還帶走象哥兒?」

  「他們又怕平家知道了象哥兒失蹤的事再次找到借口獅子大開口,所以一直沒通知他們,更沒有派人去他們的車隊中找,」衛大奶奶歎氣道:「像哥兒那孩子就一直躺在箱子裡,渴了就喝口冷茶水,餓了就啃兩口點心,就這麼在車裡呆了一天一夜,還是因為人有三急才敲開箱子爬出來,車隊的人這才知道的。」

  那些茶水和點心是平平和樂樂隨手從象哥兒房間裡的桌上塞進去的,目的是讓他躲久點。誰知道象哥兒躲得太久了,平舅舅早半天跟車隊分道揚鑣,帶了兩個隨從拐道去別處做生意了。

  平家的車隊裡做主的是一個管事。

  那個管事看到送上門來的衛象不知該怎麼處理,按說他應該把這位大少爺完好無損的送回衛家才對。

  但他知道自家的主子,表少爺在他的手裡說不定還能再做一門生意,要是就這樣白白送回去,過後老爺不會誇他,說不定還會責罰他。

  因此管事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把衛象給帶上了,一邊還讓人去追平舅舅匯報此事。

  平舅舅有些難找,於是等追去的家丁總算帶回平舅舅的信件時,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月,他們都快回到京城了。

  而京城裡的衛府一片愁雲慘淡,衛丕幾乎已經認定他兒子死了,而且還是死都找不到屍首的那一種。

  他又傷心又悲憤,最後與歐氏吵了一架,然後讓人把伺候衛象的下人全綁了,一個不露的全部貶到莊子裡干苦力。

  他知道衛象的事瞞不住了,只能先下手把錯推到平家身上,不然以平舅舅的秉性不知要從他這裡收刮走多少東西才能滿足。

  等他把平氏留下來的人處理好,自認沒有把柄留給平家抓住後才派人去江南報喪。然後不到半個月,去報喪的人把被死亡的衛像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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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番外 手足(七)

  衛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衛丕很想揍兒子一頓,但手揚起又想起他給平舅舅寫的那封信,最後生生給忍了。

  一邊怒得咬牙切齒,還要一邊假裝溫柔的問他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又是怎麼離家出走,這段時間又是在哪裡怎麼度過的。

  雖然衛丕自認為溫柔,但衛象看著面目扭曲的爹還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然後很沒有義氣的把平平和樂樂給賣了。

  沒想到這事還涉及到顧景雲的兩個兒子,而且那兩個比自家兒子還小兩月的孩子不僅擔當了出謀劃策的軍師角色,竟然還親自出手讓人把他兒子打包抬到了前院。

  抬箱子的是衛府的下人,那幾個草包竟然一點異常也沒發現,衛丕是既憋屈又憤怒。

  偏偏對方不僅自己位高權重,他舅舅更不可小覷,現在他們一家可是住在秦府。

  衛丕很慫的沒敢上門質問,只能去找他大哥,誰讓他大哥跟顧景雲是師兄弟,而且他對顧景雲比對自己還親呢?

  衛叢不在,而且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所以衛丕只能將這事委託給衛大奶奶,他只有一個意思,顧景雲的倆兒子干的這些事顧景雲他知不知道?

  好了,事情交代完,大家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平平和樂樂身上。倆孩子垂頭喪氣的跪在毯子上,察覺到大家的目光不由微微挺直了腰背。

  何子佩就為難起來,她也覺得倆孩子實在是太過分了,把人藏在箱子裡,中途一旦出點差錯,人就可能死了。他們不僅該罰,還該重罰!

  可是看他們額頭冒汗,忐忑不安的小模樣她又不忍心了,她看了看衛大奶奶,又看看寶璐,最後乾脆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完了!」平平和樂樂見狀不由挪動了一下屁股,偷偷的瞄向母親。

  黎寶璐嚴肅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衛大奶奶就起身道:「弟妹,這時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家去。」

  她拉住黎寶璐的手低聲道:「雖說兩個孩子做錯了事,但至少心是好的,而且結果也不壞,你剛才打得夠狠了,我跟我那二叔說說,這事就算揭過去了吧。」

  黎寶璐微微搖頭,「多謝師嫂,這件事我會親自上門和衛二爺說的。」

  衛大奶奶一愣,衛丕讓她出面調解此事便是為了給顧家台階下,寶璐怎麼還親自去?

  黎寶璐沒留意到她的神情,將人送到二門處才重回花廳。

  倆小孩依然老實的跪著,黎寶璐站在他們身後看了半響,最後抬頭對何子佩道:「舅母,你先去休息吧。」

  何子佩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離開。嘴角緊緊抿著沒有說一句話。她知道教育孩子最忌反覆,更忌大人們處置意見不統一,雖然她總是攔著不讓清和純熙體罰孩子,可那是在無關大雅的條件下。

  這次兩個孩子犯的事,何子佩抿了抿嘴,不由想到:難道真是因為我和駿德太寵他們的緣故?

  黎寶璐圍著他們轉了兩圈,這才在上首坐下,撐著腦袋歪頭看他們,一言不發。

  但這樣給兩個孩子的壓力才是最大的,倆人額頭不由冒汗,更加忐忑不安的看向母親。

  黎寶璐就這麼靜靜地與他們對視,最後兩個孩子敗下陣來,心虛的移開目光。

  黎寶璐這一坐就是小半個時辰,兩個孩子還是頭一次跪這麼久,加上心理壓力,倆人覺得背上好像壓了一座大山似的,脊背都要差點彎下去了。

  但倆人心底有些小小的堅持,他們覺得他們沒做錯,像哥兒在衛府過得艱難是事實,他過得一點兒也不快樂,離開有什麼錯?

  黎寶璐也在想這個問題,兩個孩子真的錯了嗎?錯在你哪裡?她能從哪方面教他們?

  可將事情想了一遍,除了方法用錯了外,她心底深處不願意承認兩個孩子還有其他的錯處。

  因為換成她,她可能也會盡力去幫衛象,為了達成朋友的願望,一切後果並不在他們的考量中。因為才五歲啊,並不到會考慮後果的年紀。

  方法錯誤是因為他們年紀小,閱歷不足。可就是這樣他們三個孩子也依然瞞過了那麼多大人,她也自認她這麼大時是想不出這樣的一連串的方法的。

  可是她還是生氣。

  黎寶璐看著小心挪動膝蓋的倆人問,「是不是很難受?」

  平平和樂樂小聲的應了一聲,黎寶璐就幽幽地道:「我問過那箱子的尺寸,像你們這麼大的孩子根本躺不平,只能側著身子蜷縮,你們才跪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覺難受,以往坐在寬敞的馬車裡,才小半天就要停車活動一番,不然不僅腰酸腿疼,還心煩氣躁。可是象哥兒一個人在那個箱子裡呆了一天一夜。」

  平平樂樂一愣。

  「他或許對離開衛府有很大的執念,以至於他可以忍受這些痛苦,但是,」黎寶璐看著他們道:「這不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承受的痛苦。」

  「然而這還不是讓我最憤怒的,你們知道一個人被關在箱子裡有多危險嗎?」黎寶璐輕聲道:「如果你們按在箱口的鐵片不管用,箱子還是合緊了,在有繩子勒緊的情況下他或許會推不開箱口。」

  「他叫,但行車時車轱轆的聲音,馬蹄踏過的聲音,甚至風吹樹葉的聲音都可能掩蓋住他的呼救聲;也或許平家的下人中途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又改動了箱子的位置,讓他被埋在了層層箱子下面;更或許平家有人帶了私物,又在箱子上堆放了些東西……」

  平平和樂樂嚇得臉色蒼白。

  黎寶璐蹲在他們身前,握住他們的手輕聲道:「你們小,現在做的很多事在沒有造成大的傷害時我們大人都會寬容你們,可是娘親不希望你們因此而放縱自己,做事都不考慮後果。這次象哥兒沒出事是運氣,你們欠你們的朋友一句抱歉。」

  平平和樂樂垂下腦袋。

  黎寶璐看見他們臉上的懊惱,這才將他們拉起來,歎氣道:「本來還想再揍你們一頓的……」

  平平和樂樂淚眼汪汪的抬頭,一人抱住她一條胳膊道:「娘,你想揍就揍吧,這次我們一定不哭了。」

  黎寶璐低頭看著他們,臉上也很惋惜,她也想啊,可是她手疼了。

  顧景雲回到家時,兩個兒子已經很乖巧的坐在厚墊子上描大字了。他們娘沒揍他們,為了表示誠心悔過,他們只能自己罰自己寫大字,希望父親能夠看在他們這麼乖巧的份上不再罰他們了。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顧景雲喝完茶也從寶璐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掀起眼眸淡淡的掃了兩個兒子一眼,道:「就罰他們一個月不能出門。」

  「不要啊——」平平和樂樂丟下筆就衝上去抱住他們爹的腿,哭喊道:「爹,您打我們吧,要不踹我們也行,罰我們讀書寫字都可以,我們全都認罰。」

  顧景雲一笑,伸手摸了摸他們的臉蛋道:「那都是小錯罰的,這次就罰你們一個月不能出門。」

  平平和樂樂眼淚都快要下來了,掙扎著問道:「那端午我們能出門嗎?」

  「如果正好在一個月期內,不能!」

  「爹你太無理了,」平平忍不住蹦起來道:「您之前可是答應過我們要帶我們去近距離看賽龍舟的。」

  「是啊,那天我在門口等著你們,只要你們能出來。」

  「您都禁足了,我們還怎麼出去?」樂樂覺得他爹實在是太無理取鬧了。

  顧景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問,「犯錯就要被罰,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平平和樂樂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端午節他們竟然不能出門,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顧景雲任由他們哭,淡定的邊品茶邊看著,黎寶璐撐著腦袋在一旁圍觀,竟然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兩個孩子就差打滾了,但見父母神色間一點兒軟化的跡象也沒有,只能含淚應下這個苦果。

  他們是不敢和舅公(祖父)他們告狀的,因為他們心底深處隱隱有感覺,他們真的這麼做了,他們爹肯定會讓他們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看來他們端午真的出不去了,兩個孩子生無可戀的耷拉著腦袋離開,也沒心思寫字裝乖巧了。

  顧景雲見狀抽了抽嘴角,揮手讓一旁候著的紅桃跟上倆人,把他們送去正房。

  紅桃嘴角帶笑的連忙去追兩位小少爺。

  顧景雲這才看向寶璐,挑眉問道:「怎麼,手疼了?」

  「沒有!」

  顧景雲好笑,轉身進內室拿了一瓶藥酒出來,直接在榻上盤腿坐下,與她招手道:「過來吧,我給你揉。」

  黎寶璐紅著臉上前,把手伸給他。

  顧景雲一邊幫她揉一邊笑道:「這事可不能讓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不然他一定後悔收了你這麼一個徒弟。」

  黎寶璐翻了個白眼道:「他們是我兒子,又不是我仇人,難道我揍他們還要用上內力?」

  「那你也不必將內力封了吧。」

  「當時我怒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那枝條抽得我越來越火大,就只能用手掌了,可我也是真怕一個控制不住用上了內力,這才封的,我哪兒想到會手酸?」

  黎寶璐說到這裡一頓,低聲道:「我剛揍完他們,也不好就看他們屁股,一會兒你去看看嚴重不嚴重,我打人的手都疼了……」

  顧景雲見她心疼的模樣,不由暗暗用力,見她疼的「嘶」了一聲,這才放輕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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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 番外 手足(八)

  平平和樂樂因為傷心也沒在秦信芳何子佩那裡久留,給倆人請安過後就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秦信芳和何子佩也知道他們才被罰完,因此很理解的讓他們回房休息去。

  平平和樂樂回到房間就雙雙倒在床上,趴在被子上抹眼淚。

  平平哽咽道:「我親手做了五毒香包,還想把它們親手送給划舟冠軍呢。」

  樂樂也很傷心,「我把錢都存好了,就想端午的時候坐著船把沿岸的小吃攤子都吃一遍。」

  兄弟倆相視一眼,忍不住抱住彼此哭起來。

  婆子丫頭們都躲在外面,踮起腳尖往裡看,見兩位少爺只是抱著對方哭,這才放下心來。

  她們知道主子好面子,所以沒人進去,正想著是不是要給老爺太太匯報時就見老爺施施然的從正房那邊過來了。

  婆子丫頭們見了立即轉身行禮,顧景雲揮了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是。」大家都退下,只留下一個小丫頭守在門口,以備主子們叫時有人應聲。

  顧景雲推門進去就看到倆孩子正抱在一起哭,他不由有些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生離死別了呢,不就是端午不能出門嗎?」

  平平和樂樂扭過身去趴在被子上不動,從鼻子裡哼出一句來,顯然倆人因為這罰很有些不滿。

  顧景雲就拍了拍他們的屁股道:「把褲子脫了給我看看。」

  倆孩子不約而同的「嘶」了一聲,捂著屁股露出痛苦的臉色。

  顧景雲臉色一冷,伸手就扒下他們的褲子,兩個孩子羞臊的伸手去捂屁股。

  顧景雲伸手拍開他們的手,看著白嫩嫩的屁股上那厚厚的紅紫色手印,不要嘀咕道:「難怪手會疼……」

  兩個孩子的屁股都有點慘,顧景雲伸出手指戳了戳,成功聽到他們呼痛的聲音。

  「要擦藥,不然明天你們別想下床了。」顧景雲又忍不住戳了戳,低笑道:「你們之前就沒感覺到疼?」

  平平和樂樂好奇的扭頭想要看看他們的屁股,但努力了一下還是看不到,只能放棄的趴在床上道:「被打後疼不是正常的嗎?」

  兩個人這方面的經驗特別少,娘親又是第一次那麼生氣,而且他們也沒覺得痛到不能忍受,所以覺得這都是正常的。

  顧景雲暗暗點頭,很好,兒子們神經粗壯,不用擔心他們會因這次挨揍而有心理陰影了。

  顧景雲揉開藥酒,毫不憐惜的給他們揉開屁股,首先被關照的平平「嗷」的一聲叫出來,比之前挨打發出的聲音還要淒慘。

  躺在旁邊的樂樂嚇得打了一個激靈,懷疑的看著身旁的平平,「這麼疼嗎?」

  平平伸手摀住屁股,搖頭哭道:「我不擦了,不擦藥了!」

  顧景雲繼續揉,無動於衷道:「不揉開明天更疼。」

  「嗚嗚嗚,你騙人,剛才都不怎麼疼,你是故意的,你在懲罰我,嗚嗚嗚,爹爹我再也不敢了,你別給我擦藥了,我不要擦藥……」

  樂樂第一次見哥哥哭得這麼慘,眼淚鼻涕一起流,他看著也想哭起來,連忙轉身就要去推父親的手,然後就不小心看到了哥哥的屁股。

  他微微瞪大眼睛,也伸手去摸他的小屁屁,忐忑的問道:「爹爹,我的屁股也是這樣的嗎?」

  「難道你覺得你的屁股很與眾不同?」

  樂樂捂著屁股躺下,含著眼淚對哥哥道:「哥哥,你別掙扎了,還是上藥吧,你的小屁屁真的很慘。」

  平平停止嚎哭,一邊流淚一邊問,「有多慘?」

  「你看我的屁屁就知道了。」

  平平連忙扭頭去看,待看到他屁股上那厚厚的紅紫印便不由一呆,他愣愣的道:「之前也沒覺得多疼啊……」

  樂樂抹著眼淚道:「娘的心可真狠啊,哥哥,我覺得我們一定是娘從街上撿來的,不然她怎麼忍心這麼揍我們?」

  剛好進屋的黎寶璐聞言便冷笑道:「你們要真是我在街上撿的,在你們干惹事不做好事的時候我就把你們重新扔回大街上了,可惜了,你們就是我生的,要是把你們扔街上去那就是對不起天下蒼生。」

  倆小子沒想到說句壞話都能被娘碰個正著,立時像只鵪鶉一樣把腦袋埋進被子裡,只露出兩個黑茸茸的小腦袋和白花花的小屁股。

  顧景雲不由好笑。

  黎寶璐上前看了一下,伸手戳了戳樂樂的屁股,聽到樂樂「嗷」的一聲慘叫,這才在另一邊坐下,拿過藥酒倒了些在手心揉開。

  「好了,快躺好,娘親給你上藥。」

  樂樂咬著被子哭,「疼嗎?」

  黎寶璐輕柔的笑,「不疼。」才怪。

  黎寶璐將藥酒揉開搓熱,這才給他揉上,樂樂頓時嚎叫起來,哇哇大哭。

  黎寶璐手頓了頓,她想了想便將內力輕柔的覆在手掌上,一點一點的為他化開淤血。

  樂樂還是閉著眼睛嚎哭,不過聲音小了些,旁邊的平平哭聲就顯得大了些。

  顧景雲手微頓,疑惑的看向黎寶璐。

  黎寶璐就低聲道:「用內力。」

  顧景雲功夫不怎麼樣,但內力還是有一些的,平平的哭聲也慢慢低下來,到後面淤腫化開,藥酒起了作用後倆小孩的哭泣聲都慢慢消失。

  顧景雲見兩個孩子許久沒有動靜,探頭去看才發現倆人抱著被子睡著了。

  他輕輕地在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這才甩了甩酸疼的手,將平抱到床裡側。

  黎寶璐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給樂樂調整好睡姿,給倆人蓋好被子才離開。

  平平和樂樂睡了個美美的覺,第二天一早醒來伸了個懶腰後才想起屁股的事。

  他們往後瞄了一眼,見看不到自己的,便看對方的。

  反正都是娘打的,也都是一塊兒上藥的,應該都差不多。經過消腫去淤又一個晚上的休息後,已經沒有昨天晚上看的那麼恐怖了。

  兩個人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轉著眼珠子想端午節出去的事。

  樂樂低聲問,「爹娘昨天晚上都給我們上藥了,你說他們是不是後悔打我們了?這時候我們提出解禁的事他們會答應嗎?」

  「不會。」平平唉聲歎氣道:「爹娘還是很有原則的,除非我們能立下其他大功勞,不然解禁的事別想了。」

  「什麼大功勞?」

  平平聳肩,「我要是知道早就去做了。」

  樂樂轉了轉眼珠子道:「我們去問問娘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

  兄弟倆立即爬下床,隨意往身上套了幾件衣服就往正房跑去。

  黎寶璐剛練劍回來,看見倆人就招手,「過來讓我看看你們的屁股。」

  倆小孩有點臉紅,但還是老實的上前站好,只用語言進行反抗,「娘,我們都長大了,男女有別,還是讓爹來看吧。」

  「喲,都知道男女有別了,可謀私昨天晚上我都看光了呢。」黎寶璐好奇這倆小子在聽到她的要求後竟然沒跑,

  「那是權宜之計,今天不是有的選擇嗎?」

  「少廢話,趕緊扒褲子,要是淤腫沒消還得再擦藥。」

  倆孩子聽話的跟她進內室,脫了褲子趴在床上,倆人非常乖巧的問,「娘,你最近在忙什麼,有什麼是我和弟弟能幫忙的?」

  「娘放心,不管是什麼事,您只要吩咐一聲,我和哥哥一定為您辦好。」

  黎寶璐歪頭想了想,道:「倒是有,花園裡有兩個花壇要除草了。」

  兄弟倆立即拍著胸脯道:「娘放心,不就是除草嗎,包給我們了。」

  黎寶璐就笑著摸他們的小腦袋誇道:「真是好孩子,那娘等著看你們的成果。」

  她拍了拍倆人的屁股道:「好了,不是很嚴重,一會兒我和你們爹再給你們揉一會兒就行了。」

  「也用內力嗎?」兩小覺得用內力還是很舒服的,昨天晚上他們就睡得很香。

  黎寶璐揉了揉他們的小腦袋,笑著應道:「好。」

  倆小孩歡呼一聲,滑下床就往外跑,「娘,我們陪你們一起用早飯。」

  說得好像他們以前不一起用早飯似的。

  黎寶璐搖頭失笑,跟在他們後面往正院去。

  倆人顯然很想表現,因此才上完藥就去找了小鋤頭去鋤草,等到顧景雲和黎寶璐中午從書院裡回來,倆人就一身泥的去邀功,「我們將草除得可乾淨了,整個花壇就沒有一株多餘的植物。」

  不錯,因為你們將許多該有的植物也除掉了。站在倆人身後的紅桃默默吐槽。

  黎寶璐:「是嗎,這麼厲害,那一會兒我們要去看看。」

  兩小眼睛亮晶晶的,「我們很努力的,娘,現在你是不是覺得不那麼生氣了?」

  黎寶璐歪頭想了想點頭道:「是的,你們這麼乖巧聽話,我的確不那麼生氣了。」

  「那您會不會獎勵我們?」

  「咦?」黎寶璐看向他們,「你們不是因為犯錯了想要表現獲取我的原諒,而是想要獎勵嗎?」

  「兩者不一樣嗎?」兩小迷惑。

  「當然不一樣,」黎寶璐嚴肅的看著他們道:「聽到你們說這句話後我心裡的怒氣又上升了些,我決定繼續生你們的氣。」

  「……」平平和樂樂一臉你怎麼能這麼無理取鬧的表情看著黎寶璐。

  黎寶璐對他們回以一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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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7 00:17:15 |只看該作者
第699章 番外 手足(九)

  平平和樂樂很快從打擊中回神,又圍著黎寶璐獻慇勤。

  平平從紅桃手裡搶過茶碗,小心翼翼地奉給母親,「娘,您喝茶。」

  黎寶璐含笑接過,「乖!」

  樂樂則學著秦嬤嬤給祖母捶腿的樣子蹲在地上給黎寶璐捶腿,「娘,舒服嗎?」

  黎寶璐忍笑點頭,「舒服。」

  「那您開心嗎?」倆孩子眼巴巴的看著。

  「開心!」誰能跟她一樣,把兒子養到五歲就可以享受了?黎寶璐憋著笑看他們。

  平平見樂樂張嘴要說話便偷偷的用腳尖踢了踢他,對母親笑了笑道:「娘開心就好,你開心我們就開心。」

  樂樂小臉上有些惋惜,但還是點頭認同了哥哥的話,剛才他們商量過了,這事不能操之過急,要讓娘親感受到他們春天般的溫暖,從心底裡憐惜他們時才能提出條件。

  顧景雲冷眼看著兩個孩子對寶璐大獻慇勤,默默地冷笑了一聲。

  兩小不知道他們距離解禁的日子越來越遠,在圍著母親轉了三天後黎寶璐總算是不忍心,對倆孩子道:「禁足是你們父親的懲罰。」

  兩小一呆,半響過後樂樂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平平掙扎的問道:「娘親會幫我們說情的吧?」

  爹一向聽娘的話,娘要是幫他們求情,爹肯定會答應的。

  黎寶璐跟顧景雲有默契,背面不管怎樣,但當面教育孩子時一定不能一個反駁另一個。不然父母都意見相左了,讓孩子聽誰的?

  當然,這種理由她是不會說的,因此她一臉惋惜的和兩個孩子道:「如果你們沒做錯,我還能跟你們爹求情,因為不違反原則,但是……」

  平平和樂樂只覺得天都快塌了,後兒就是端午了,他們現在開始討好父親還來得及嗎?

  當然來不及,當平平和樂樂將切得亂七八糟的果盤端去給父親時,顧景雲只淡淡的掀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拿出去吧,一,這些東西太醜,我吃不下去;二,你們也不是真心孝順我,要是為瞭解足的事就更不用了。」

  平平和樂樂就將果盤放在桌子上,一點兒也不介意他們爹的冷言冷語,直接滾到他懷裡打滾求饒。他們娘不吃這一套,但他們爹最吃了。

  顧景雲抱住兩個圓滾滾的兒子,半響後臉上表情輕柔下來,有些無奈的拍了拍他們的屁股道:「坐好來,這樣滾來滾去的成何體統?」

  「爹,那你喜歡吃我們給你做的果盤了嗎?」

  顧景雲看著他們小爪子上的果盤,忍不住一臉嫌棄。

  他用竹籤挑了挑,最後還是沒往嘴裡塞,而是一人給他們塞了一塊果肉,轉移開話題道:「你們真要盡孝心,還不如去幫我端杯茶來。」

  至少茶是南風他們沏的,乾淨得很,不會留下他們的爪子印。

  顧景雲挑剔的看著果盤上的果肉,一臉的慘不忍睹,明明寶璐也很愛乾淨,更別說他了,可為什麼他卻覺得倆兒子越長,這習慣越跟師父相近?

  他們家孩子跟白一堂沒血緣關係啊。

  平平和樂樂被父親塞了一嘴的果肉,倒吃出興致來了,忍不住自己伸爪子抓了兩顆塞嘴裡,聽到父親的要求想也不想就要轉身去端茶。

  顧景雲忙一把拽住他們,目光在他們濕漉漉的手上掃了一眼,皺眉道:「算了,爹還不渴,茶也不必倒了,我們父子來說說話。」

  平平和安安就端來兩個小馬扎,挺腰斂手的坐在他對面,一臉認真的看著父親,完全不知道他們又被自個爹嫌棄了一遍。

  顧景雲看著倆孩子道:「知道為什麼爹禁足你們嗎?」

  「因為我們不聽話,把象哥兒帶出衛府,又把他丟在箱子裡,致他以危險之中。」

  「那為什麼我不答應給你們解足?」

  兄弟倆相視一眼,平平懷疑的道:「因為我們得還不夠好?」

  樂樂就小聲道:「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們沒討好您……」

  顧景雲看了一眼樂樂,然後對兄弟倆道:「其實都只是同一個理由,因為你們太蠢。出門是你們最大的愛好,我斷了你們最大的樂趣,讓你們留家裡思過,卻沒想到你們倒是動了腦子,卻還是本末倒置,忘了初衷。」

  平平和樂樂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他們為解足去討好母親的事。

  禁足令是父親下的,他們放著父親不去理會,而是去討好母親,的確有些本末倒置。

  可是,「爹,您禁足不是因為我們幫象哥兒時膽大妄為,用錯了方法嗎?」

  「不是,」顧景雲輕笑道:「我和你們娘不一樣,對我來說,你們要是達到了目標,不論你們用什麼手段方法都可以,我不在乎過程的。」

  「那您還罰我們?」平平和樂樂不高興不高興了。

  「罰你們是因為你們蠢,做了這麼多事卻反而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我們就是想讓象哥兒去跟他舅舅一塊兒生活,我們已經達成這個目的了,只是後來象哥兒又跟衛府的下人一塊兒回來了而已。」

  「你們最初的目的是這個嗎?」

  倆人狠狠地點頭。

  顧景雲就輕笑道:「我以為你們的目的是要讓象哥兒過得好,過得有人重視,有人珍惜。」

  「咦?」兩個孩子撓著腦袋道:「等象哥兒找到他舅舅,他就能過得好了。」

  「這就是我罰你們的原因了,你們真以為衛象的舅舅能重視他,珍惜他,讓他過得好嗎?」

  倆孩子迷茫的看著父親,難道不是嗎?每次他們去找衛象玩,衛象都會和他們炫耀他們舅舅,而且他舅舅看上去也的確很疼他呀。

  「等衛象到了,你們親自問他吧。」顧景雲道:「達成目的的方法有很多種,選錯了方法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做的時候將最初的目的丟在腦後。方法用錯了,你好歹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兒,看著他總不會偏離很遠;而目標錯了,不管用的方法好或不好,在一開始你們就輸了。難道這還不是蠢?」

  才五歲的平平和樂樂一臉的茫然,顧景雲就伸手摸他們的腦袋笑道:「不急,爹一點兒一點兒的教你們,這第一件事就是讓你們感受到痛。做出了事怎麼能不受懲罰呢,所以不僅這個端午,未來的一個月內你們都不許踏出秦府半步。」

  平平和樂樂瞬間回神,總算記起他們做這麼多的目的,抱住顧景雲的大腿就要打滾求饒。

  顧景雲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道:「嚎一下多加一天,你們嚎,我數著。」

  倆人就生生把聲音嚥回去,眼淚汪汪的看著父親。

  顧景雲揚聲叫來南風,讓他帶兩個孩子到花園裡玩,這才開始攤開白紙寫兒子培養計劃書。

  兩個孩子已年滿五歲,有許多事情已經可以知情,有許多東西已經可以涉及了。

  首先,他得請衛象上門一趟,見到衛象,他們就會理解他之前說的話了。

  衛象被送回衛府已有一段時間了,或許是被他的方法嚇到,也有可能是衛馳和衛丕總算是對這孩子升起些祖孫,父子之情,心中有些許愧疚,所以這孩子近來生活得還不錯。

  但他的精神狀態卻很不好,整個人萎靡不振,以前的機靈頑皮勁兒都不見了。

  因為平平和樂樂這對熊孩子做的事,顧景雲和黎寶璐早幾天就親自上衛府致歉過,與大人們達成了諒解協議後還順便見了一下衛象。

  顧景雲當時便留言,希望衛府不要阻攔三孩子交往。衛馳和衛丕當然不會阻攔,反而還會大加支持,所以顧府的帖子才送到衛丕的手中,衛丕就表示明天一早他就讓人送衛象去秦府做客。

  於是,正撅著屁股咱花壇裡辛勤勞作的平平樂樂見到了闊別一個多月的衛象。

  三人你站在那頭,我們站在這一頭的默默對視,然後都忍不住落淚。

  象哥兒感動且愧疚的看著他們道:「平平,樂樂,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事,還有,我對不起你們,沒能頂住壓力出賣了你們。你們打我,罵我吧。」

  平平和樂樂淚流滿面,「今天是端午節,我爹,我娘,我舅公舅婆,還有我小姑和姐姐都去玩了?為什麼你不去玩?」

  象哥兒:「伯伯請我來做客,而且我也沒有朋友,一個人去湖邊沒意思。我,我還要親自跟你們說聲對不起呢。」

  平平和樂樂一抹眼淚,傷心過後倒覺得沒那麼難受了,倆人將象哥兒拉過來,往他懷裡塞了一把小鋤頭道:「算了,既然來了那就幫我們種花吧。」

  象哥兒蹲下去,跟他們一起開始挖坑,挖了半天才想起來問,「這都夏天了,為什麼才種花?」

  平平歎氣,「沒辦法,我們家花壇裡的花太少了,不種上些會很難看的。」

  站在樹蔭下躲太陽的丫頭婆子們木木的聽著,要不是你們二位把花當草鋤了,花壇的花會少成這樣嗎?

  樂樂將園丁分支和剪下來的枝條拿過來,一邊將順眼的挑出來一邊問,「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在路上吃了很多苦?」

  兄弟倆想起母親的那些假設,看向衛象時都帶了些歉意,「像哥兒,對不起。」

  「平平樂樂,對不起。」

  三人的聲音重合在一起,紛紛都抬起頭來看向對方,平平樂樂好奇的問,「你怎麼和我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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