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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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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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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8:28:13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后繼有人

董卓坐在憑幾內,寬大的憑幾被他的一身肥肉塞得滿滿得,一點空隙都沒有。他的肚子太大,以至于想伸手去拿案上的軍報都有些困難。

“文優,給我念念。”董卓試了幾次都未能如願,只得對李儒勾了勾手指,喘著氣說道。

“喏。”李儒應了一聲,拿起軍報念了起來。他剛從關中趕來,向董卓匯報了關中的明爭暗斗。得知王允正在計劃和劉焉、韓遂等人里應外合,攻取長安,董卓氣是一掌拍壞了一面結實的案幾。

對王允的背叛,他非常氣憤。

他做過並州刺史,當時就對王允很看重。正因為如此,劉辯讓王允到長安來配合他的時候,他還非常高興。到了長安,他幾乎是對王允言聽計從。王允說娶馬氏對他有好處,能解決他的麻煩,他就信以為真了。沒想到王允包藏禍心,居然把他當刀使,而真正的目標居然是天子。

他落到今天這個結果,都是王允害的。現在聽說王允很快就要被賈詡收拾,他心情好了許多,覺得就算是戰死也值了。當然了,如果能在死之前聽到王允的死訊,那就更好了。

李儒讀了兩句,忽然眉毛一挑:“董公,有大喜事。”

“大喜事?”董卓有些意興闌珊。軍報上的大喜事,無非是劉辯又打了什麼大勝仗了。可是他是個快要死的人,又是待罪之身。這種事跟他沒什麼關系。

“董白悟了命,破了境,還收了一頭雪狼做本命獸。現在是狼騎假督……”

沒等李儒說完,董卓一躍而起,大手一揮,從李儒手中搶過了軍報,一邊走一邊看,一邊看一邊笑:“哈哈哈,不愧是我董卓的孫女。好啊。好啊,將門虎女。果然是將門虎女,十三歲做騎督,這也算是大漢國頭一份了吧?”

董卓太過興奮,用力過猛。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張憑幾已經被他掙碎,只剩下一圈扶手套在他的腰上,像一條玉帶,隨著他的肌肉上下晃動著。李儒見了,忍俊不禁,上前去掰扶手。

“何止是大漢國頭一份,就是華夏有史以來,也是獨一無二的。”

“那是,那是。”董卓眉飛色舞。喜形于色。他看看李儒:“你搞什麼呢,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

“董公,你把憑幾掙裂了。只剩下一圈扶手,我想替你拿下來呢。”李儒掙紅了臉,卻怎麼也沒法將半圈扶手董卓身上取下來。董卓低頭看了看,只看到自己的肚子,愣是沒看到陷在肉里的扶手。他伸手摸了一下,輕輕一扯。結實的扶手就像一根爛繩子一樣斷開了。他撇了撇嘴:“你們這些書生就會耍心眼,真要上了戰場。連只雞都殺不死。”

李儒笑笑:“我哪能和有蒼熊命的董公相比。可惜,董公悟得遲了一點,和董白比,可就差遠啰。”

如果李儒說董卓不如別人,董卓少不得要啐他兩句,可是說他不如董白,他卻眉開眼笑,樂得合不攏嘴。他拍著李儒的肩膀:“廢話,有幾個能和我那乖孫女比?我董家這雞窩里啊,可是飛出了一只金鳳凰……不,小白可不是鳳凰那種只有一身漂亮羽毛的東西,小白是……是……”

“董白是雪狼啊。”

董卓眨了眨眼睛:“不錯,是狼。既然是狼,將來就要吃羊,依我看,騷擾我大漢百年的羌亂可能就要以我這乖孫子的手上終結了。哈哈,我和羌人打了半輩子交道,現在要看我家小白發威了。可惜,老子看不到了。”一念及此,董卓大為惱怒:“王允這混蛋,不得好死。”

李儒哭笑不得,董卓這思維跳躍得也太厲害了,聰明如他也有點跟不上啊。

荀攸走了進來,見此情景,不由得一愣:“太尉,這是……”

“啊,是公達啊,快來快來。”董卓松開李儒,腳步輕快的走到荀攸面前,獻寶似的拿出軍報:“你看,你看,我孫女……”

荀攸掃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哈哈,賀喜,賀喜。太尉,這可是大喜事啊,太尉要好好的慶賀一下什麼時候擺酒?我一定到。”

“豎子,居然想打我秋風?”董卓眉毛一挑,隨即又仰天大笑:“應該的,應該的,我要請全城的百姓喝酒。”

“那我可就等著了。”荀攸笑道:“不過,恐怕有不速之客呢。”

“不速之客?”董卓立刻明白了荀攸的意思:“是誰?和連又回來了,還是……”

“柯最。”荀攸依然笑瞇瞇的:“他大概是被陛下打急了,要來攻定襄,大軍離城不到五十里了。”

董卓嘴角一撇,煞氣橫生,剛才那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髡頭奴,居然敢來惹老子?他不知道老子是雪狼命董白的大父嗎?文優,傳令諸將議事,老子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髡頭奴。”

“喏。”李儒領命,轉身去了。

“公達,陣法演練得如何?”

荀攸笑笑:“鼓一百二十面,面面都浸過虎豹血。”

“好,讓這些髡頭奴看看我漢家男兒的厲害。”董卓拍拍手:“公達,這才是有用的東西,你說是不是?多研究一點這些,比那什麼春秋禮儀的有用多了。”

“太尉所言甚是。”

時間不長,郭汜、張濟等人趕到,聽完消息,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一絲不安。他們都知道董卓的宿命,作為董卓的舊部,也應該與董卓同生共死,可是事到臨頭,真正能視死如歸的人畢竟是少數,特別是跟著一個罪人去送死。

相知多年,董卓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他哼了一聲,抬手一拍扶手,“啪”的一聲,手臂粗的扶手應聲而斷,看得李儒眉頭直皺。

“我董卓快七十的人了,打了一輩子仗,有勝有負。功過,都在陛下心里記著,我知足了。”董卓聲如洪鐘,震得堂上的人耳膜疼:“生死,已經不重要了,可是區區一個柯最還要不了我的命。老子這條命,不是一個髡頭部落大人能取的。”

郭汜等人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們最怕董卓只顧自己尋死,不顧他們的安危。

“陛下在草原上所向披靡,打得髡頭奴鬼哭狼嚎,我們坐守定襄,也不能丟了陛下的威風。既然柯最不知死活,要來撩老子的虎須,那老子也要給他點厲害看看。小子們,可有信心?”

張濟、郭汜等人年長的不過五十出頭,年輕的還不到四十,董卓一向叫他們小子,他們也習以為常。聽到這一聲,他們頓時精神一振,拱手道:“太尉放心,我等一定聽從太尉調遣,給這些髡頭奴一點厲害看看。”

“嗯,這才像我西涼好男兒嘛。”董卓滿意的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你們雖然也一把年紀了,可是不能懈怠,被小兒女們比下去,可不好看啊。”

張濟等人不明其意,董卓莫名其妙的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有李儒最清楚董卓的心思。他站了出來,微微一笑:“董公,既然如此,何不設宴壯行,激勵士氣,順便也為令孫女悟命破境賀上一賀。”

董卓正中下懷,哈哈大笑。

張濟等人聽了,悄然大悟,七嘴八舌的向董卓祝賀。堂上的氣氛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駐馬高坡之上,看著兩千多右耳軍如狼似虎的殺入鮮卑人的部落之中,劉辯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漢人也好,鮮卑人也罷,果然還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最危險。

這些俘虜中,有一部分是依附鮮卑人的匈奴人,他們對鮮卑人本來就沒什麼好感,不過是迫于形勢,不得不跟著鮮卑人,現在要拋棄鮮卑人,換一個更強大的依附對象,當然要好好表現一番,用鮮卑人的首級博取劉辯的恩賜。只有得到劉辯的認可,成為劉辯的部下,他們自己的部落和家人才有安全可言,才不會淪為被人屠戮的對象。

他們殺鮮卑人,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鮮卑部落之間互相仇殺是很常見的事,特別是這幾年檀石槐死后,和連兄弟爭位,各部落支持不同的人,互相之間沒少發生戰斗。這些鮮卑中,有不少就是戰敗之后被俘的,此刻又被劉辯俘虜了,他們當然要向劉辯表忠,同時對過去的敵人施以報復。

他們殺鮮卑人,同樣沒什麼心理負擔。

為了自己的生存,為了自己那只失去的左耳有點意義,右耳軍比劉辯想象的還要兇狠,還要殘暴。三天之內,他們領著劉辯狂奔一千余里,劫掠了三個大部落,五個小部落,沿途的鮮卑人部落幾乎無一幸免,所到之處,滿目瘡夷。

對他們,劉辯沒有同情。

呂布飛奔而來,長吁一聲,勒住赤兔,看了一眼正在狂呼殺戮的右耳軍,眉頭一挑,喜上眉梢:“陛下,果然是好狗呢。”

劉辯笑笑:“手癢了?”

“是啊,彌加一直在后面追,我們什麼時候回頭給他一點厲害瞧瞧?”

“要的不就是他來追麼。”劉辯淡淡的的說道:“這些狗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該讓他們去咬彌加了。”他看了看遠處的山巒:“可惜,大雪很快就要來了,這次的征程只能到白山為止,東部鮮卑只能留著下次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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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發表於 2021-5-30 00:04:27 |只看該作者
第213章 右耳軍

彌加率領兩萬精騎,狂追而來。

一路上看到的情景讓每一個鮮卑人心驚肉跳,一個念頭在每一個人的心頭縈繞,如果不攔住劉辯和他率領的這些野獸,他們的部落即將成為下一個犧牲品。比起草原上的民族,這次入侵草原的漢人顯然更加兇殘,更加沒有人性。

鮮卑人也互相攻擊,但是他們很少趕盡殺絕,因為他們知道人口也是財富,所以他們寧可將俘虜變成奴隸,變成戰士,也很少殺俘,更不會殺老弱婦孺。他們會將這些被他們打敗的部落變成他們自己的部落,由此增加實力。而那些戰敗的人通常也會表示服從以保留‘性’命,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

草原上的戰斗,除了有深仇大恨,通常不以滅族為目的。

這一次,他們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敵人。劉辯顯然沒有俘虜鮮卑人做奴隸或者雇傭兵的打算,凡是遇到的鮮卑部落要麼殺掉男人,將婦人、財物和牲給那些被俘的漢人帶回塞內,要麼統統殺掉,一個不留。他以一種聞所未聞的決絕和殘忍,一路將遇到的鮮卑部落趕盡殺絕。

這種做法一方面讓他保持了高速行軍的能力,一方面也讓鮮卑人又恨又怕。鮮卑人既想攔住他,殺了他,又追不上他。這是讓鮮卑人很沮喪的一種事——在他們的草原上,他們居然追不上漢人。半個月以前。如果誰說這種話,大概要被人笑話,說不定還要請巫師幫他做法去邪。可是現在,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感到的只有恐懼。

有人開始猜測,劉辯可能有大巫師的能力,能夠不吃不喝,連續行軍,否則無法解釋他一直保持高速行軍的能力。

也有人猜測。劉辯是惡龍轉世,有戰無不勝的神力。所以他才能一戰擊敗須卜骨都侯,現在又殺入草原,所向披靡。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在雪狼湖,輕而易舉的擊潰了闕機的大軍。

也有人猜測。劉辯即將成為大草原的主人,否則,草原人奉若神明的鷹和狼不可能為他作戰。

各種各樣的謠言在鮮卑人中悄悄的流傳開來,彌加勃然大怒,接連處死了幾個傳謠的部下,這才將謠言強行壓制了下去。彌加其實很清楚劉辯為什麼能保持這麼快的行軍速度,為什麼這麼兇殘,但是他沒辦法向每一個人解釋,只能以最粗暴的手段遏制這種謠言的擴散。否則,軍心一亂,他將無法與劉辯對陣。

謠言雖然被強行壓制住了。可是彌加的心情卻沒有絲毫輕松,他和所有的鮮卑人一樣,恨不得一天之內就追上劉辯,將他攔住。按照劉辯的行軍速度,再有兩天時間,一旦劉辯越過白山。他的百戰部落就會面對著劉辯的屠刀。

他不希望自己的部落被劉辯夷為平地。

在不知不覺中,彌加的行軍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晝夜不停的在趕路。連續行軍,不僅使將士們的體能消耗極大,掉隊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帶來了一個后果:斥候的作用被嚴重的削弱了,能夠提前預警的距離越來越小。

當白山在望,卻看不到漢軍的蹤影時,彌加心頭升起了不祥的烏云。但是,那只是他擔心自己的部落受到劉辯的攻擊,卻不知道劉辯就在白山等著他自投羅網。

斥候往來飛馳,彌加率領的兩萬大軍越來越近,已經‘逼’到二十里之外,瞬息可至。

一萬多大軍嚴陣以待,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劉辯催馬出陣,牛金在左,手臂上架著大鷹,董白在右,馬前跟著雪狼。

兩千右耳軍緊張的看著劉辯,他們清楚,接下來的這場戰斗很可能是他們的最后一場戰斗。劉辯要以一萬五千人迎戰彌加的兩萬多人,而他們將是沖在最前面的敢戰士。敢戰士的死亡率最高,兩千多人最后能活一半下來就已經是奇跡。

更何況劉辯本來就要讓他們送死的企圖。

面對眼前這個年輕的漢人皇帝,右耳軍的將士又恨又怕。如果有可能,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劉辯,可是他們不敢。不僅是因為劉辯有一萬多如狼似虎的大軍,僅眼前這頭比尋常的鷹大一半的鷹,和比普通狼大一倍的雪狼,就足以讓他們心生寒意。

草原人崇拜的鷹與狼居然都成了劉辯的寵物,誰敢說蒼天不保佑劉辯?如果他們有一點異常的舉動,也許不用劉辯動手,那頭雪狼也許就會撕開他們的喉嚨,那頭大鷹也許就會啄掉他們的眼珠。

鮮卑人不怕任何對手,只要他還是人。可是,擁有鷹與狼為寵物的劉辯似乎已經不是人了,他們提不起勇氣與這樣的人戰斗。

“這幾天,你們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你們的忠誠。”劉辯勒住了戰馬,面對心情復雜的右耳軍,平靜的說道:“但是,那些戰斗都不是真正的戰斗,不能證明你們的勇敢。彌加正在趕來,這場戰斗,將是你們證明自己的第一場戰斗。”

“這次戰斗中,你們中很多人將死去,你們將沒有機會榮耀的活著。”

“但是,你們可以榮耀的死去,你們可以將榮耀留給你們的家人,留給你們子孫。”劉辯提高了聲音,語氣也變得更加嚴厲:“在此,朕,大漢天子,向你們承諾,勇敢戰死的人,朕將豁免他們的家人,讓他們成為朕的子民,讓他們有尊嚴的活著,享有你們應得的戰利品。”

“怯戰的人只有一個結果:恥辱的死去,你們的連最骯臟的老鼠都不吃,你們的靈魂將無法回到赤山,你們將承受無盡的恥辱和詛咒,你們的子子孫孫都將成為最卑賤的奴隸。”

右耳軍一動不動,被劉辯惡毒的詛咒嚇得膽戰心驚。

“你們是願意榮耀的戰斗……”劉辯怒吼一聲,宛若惡龍咆哮:“還是願意恥辱的死去?”

右耳軍沉默片刻,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戰!”

“戰!戰!戰!”更多的聲音響了起來,開始有些亂,慢慢的變得整齊劃一,聲若雷霆。右耳軍咆哮著,眼睛變得血紅。

“敵人就在那里,彌加就在那里,去戰吧!”劉辯撥轉馬頭,馬鞭一指:“榮耀等著你們。”

右耳軍轟然怒吼,一人出陣,兩人出陣,更多的人沖出了戰陣,沒有隊形,沒有掩護,有的人甚至扔掉了盾牌,手持弓箭與戰刀、長矛,從劉辯的兩側繞過,如同一群饑餓的惡狼,撲向彌加的大軍。

戰鼓聲突然炸響,十三名大巫師誦起了神鷹咒,敲響了腰間的小鼓。

北風忽緊,烏云密布,就在所有將士的眼前匯聚成形,幻作一頭巨大無比的黑鷹。

黑鷹雙翼籠罩之處,陰氣森森,寒氣逼人,北風呼嘯,宛若萬鬼嚎哭,似乎這些天來被殺掉的鮮卑人的鬼魂都從四面八方趕了來,被鼓聲所拘,帶著說不盡的怨氣和戾氣,不斷的匯入黑鷹,在所有人的頭頂盤旋著,哭喊著,卻被一個更強大的力量逼迫,不敢下撲。

劉辯拔出了腰間的黑刀,輕輕向前一指。

牛金一振手臂,大鷹騰身躍起,直沖云霄,在烏云化成的黑鷹前展翅高飛,引領著黑鷹撲向遠處的敵人飛去。那團越來越強的戾氣突然似乎有了目標,歡呼著,厲嘯著,爭先恐后。

風聲起,鼓聲急,右耳軍縱馬奔馳,厲聲怒吼。

彌加坐在奔馳的戰馬上,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黑鷹,目瞪口呆。

他奔馳了一天,剛剛接到斥候的報告,劉辯沒有越過白山,而是在白山西麓等待著他的到來。聽到這個消息,彌加嚇出一身冷汗。這個誤判很致命,因為他現在已經人困馬乏,掉隊的人馬也達到了三分之一,一旦與以逸待勞的劉辯正面對陣,他有可能蒙受重大損失。

當然,彌加還沒有認為自己會輸,他只是覺得損失太大對他不利而已。

是戰,還是退?沒等彌加做出決定,他就看到了那只由烏云幻化而成,巨大無比的黑鷹。

彌加知道匈奴王廷的大巫師能夠召喚風鷹助陣,但是這只黑鷹也未免太大,太駭人了一些。

更多的斥候從各個方面飛奔而來,搖動著手中的彩旗,吹響了手中的號角,將一個接一個的消息送到彌加的耳中。

有敵人靠近!

彌加看看四周,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不管他是否願意承受這樣的損失,他都沒有選擇的權力了。他立刻下令,一面召集后面的大軍做好戰斗的準備,一面命令前鋒立刻投入戰斗。

號角聲響起,前鋒三千余騎再次加速,和陷入半狂化狀態的右耳軍正面相撞。

看著兩眼通紅、面目猙獰的右耳軍,鮮卑人像看到了魔鬼,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經歷過無數的戰斗,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瘋狂的對手。這些對手大部分都沒有披甲,有的甚至沒有帶盾牌,他們騎在馬上,不停的射箭,不停的砍殺,直到被箭射倒,被刀砍死。有的人已經被射了兩三枝箭,砍了四五刀,鮮血淋漓,卻依然號呼酣戰,仿佛是不死之軀。

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沒有左耳。看到這些人光禿禿的左臉,鮮卑人想起了雪狼湖邊那兩千多只耳朵。

一種說不出的感情涌上他們的心頭。

這些人曾經是他們的族人,現在卻是殺害他們族人的惡魔。現在,他們正揮舞著戰刀,向他們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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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0 00:04:38 |只看該作者
第214章 白山赤血

鮮卑人跟著劉辯已經追了三天兩夜,基本上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他們不像劉辯,可以靠打劫鮮卑部落來補充給養,跟在劉辯后面,也撿不到什麼給養,他們必須自己帶著干糧和馬料,雖然已經竭盡所能的減少負重,還是不能和輕裝簡行的劉辯相比。

追趕劉辯已經讓他們精疲力盡,疲憊不堪,在這種情況下與劉辯突然正面相遇,很多人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一方面,他們覺得己方實力雄厚,劉辯孤軍深入,目標又是彈汗山,此時此刻,有速度優勢的他當然會直奔兵力空虛的彈汗山,而不是返身與強敵正面作戰。

雖然劉辯已經深入草原半個多月,縱橫千里,將沿途的鮮卑部落殺得落花流水,更是在雪狼湖擊敗了闕機,但鮮卑人的潛意識里,還是不認為劉辯率領的一萬多漢軍能夠和兩倍于己的鮮卑人正面作戰,這種以騎對騎的戰斗更適合草原上的部落,對劉辯這麼一個中原皇帝來說,並不是他所擅長的。

雪狼湖的戰斗也證明了他們的看法,正面阻擊的還是步卒,兩翼突襲的卻是草原上的馬賊和匈奴人。

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劉辯在騎戰上的實力超過鮮卑人。

也許是人的思維慣性,也許是鮮卑人潛在的驕傲作祟,從統領大軍的彌加到普通的將士,很多人都沒有想到劉辯會主動找他們決戰。

從心理上到生理上。他們都沒有做好準備。

而咆哮而來的右耳軍更是給了他們一個沉重的打擊。曾經的族人,現在卻成這般模樣,一個個窮兇極惡。如瘋似狂,看到他們就像是看到了生死仇敵,不顧生死的向前猛沖猛打,橫沖直撞。

鮮卑人一時有些懵,搞不清這是什麼狀況。

而頭頂飛來的黑鷹,更給他們的心理重重一擊,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奇怪的烏云。更無法抵擋烏云中攜帶的陰氣,這股陰氣似乎和他們有著說不出的熟稔。直逼到他們的心里去,讓恐懼從他們的心靈深處泛上來,直沖腦門,一種說不出的悲哀涌上心頭。讓他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鮮卑人如喪考妣,未戰先怯。

右耳軍殺入鮮卑人的前鋒,大砍大殺,如水銀泄地,迅速向前沖擊。

隨著一個又一個鮮卑人的倒下,高空的黑鷹似乎又變大了一些。

右耳軍沒費太多的力氣就穿透了三千鮮卑人的前鋒陣型。面前的阻力一松,幸存的將士欣喜若狂,發出興奮的吼聲。撲向彌加的中軍。

在他們的身后,徐晃縱馬奔馳,五百手持戰斧的親衛緊緊的護在他的兩側。殺入剛剛被右耳軍擊破的鮮卑前鋒。戰斧營第一次以騎兵的面貌出現在戰場上,卻一點也不比步戰弱,他們揮動戰斧,劈砍砸敲,沉重的戰斧在他們的手中輕若羽毛,舉重若輕。一柄柄戰刀被戰斧砸飛。一個個鮮卑人的髡頭被他們砸扁,每一次悶響都像是他們的贊歌。卻是鮮卑人的挽歌。

剛剛被右耳軍打了一悶棍的鮮卑人這時才發現,與這些冷酷的敵人相比,剛才那些瘋狂的右耳軍不過是一個只知道亂砍亂殺的小孩子。這些手持戰斧的漢軍將士才是真正無情的惡魔,他們手中的戰斧就是招魂的法器。每一次揮舞,都是一次死神的召喚。

大部分鮮卑將士只有皮甲,裸露著髡頭,條件好一點的會有頭盔,但即使是鐵質的頭盔也擋不住戰斧一擊。“丁當”聲響起,鮮卑人不是頭盔被砸癟、砸碎,就是坐不穩馬背,一頭栽倒。轟鳴聲還在耳旁縈繞,眼前的金星還沒有散去,就被戰馬撞倒在地,踏成血泥。

戰斧營的馬速並不是特別快,他們並不追求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鮮卑人的戰陣。對他們來說,已經被打懵的鮮卑人已經沒有任何抵抗力,他們要做的就是有條不紊的殺戮,讓這些暈頭轉向的鮮卑人一一殺死,讓匈奴大巫師召喚的云鷹汲取他們丑陋的靈魂,變得更加強大。

趕盡殺絕。

在他們的身后,沒有一個鮮卑人還能坐在馬背上,有的只是蜷縮在血泥之中,抱著頭哭泣。

戰斧營像一堵沉重的墻,一步步向前推進,雖然不是那麼快,卻更加駭人。

眼看著戰斧營越來越近,斧影清晰可辯,鮮卑騎士恐懼了,動搖了。蒼天已經拋棄了他們,鷹和狼都成了他們的敵人,草原上的神靈已經棄他們而去,他們沒有了勇氣的來源。

鮮卑人開始倒退,開始逃跑。

等他們轉過身,他們才發現,右耳軍已經殺入彌加的中軍,中軍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一遇到右耳軍,彌加就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右耳軍的瘋狂和天空烏云匯聚成的黑鷹像兩塊石頭,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右耳軍輕而易舉的洞穿了前鋒,殺入他的中軍,強大的戰斗力讓他震驚,而那頭巨大的黑鷹則對他的心理產生了強烈的震懾,現在已經是深秋,風很大,云很容易被吹散,而不會形成這種模樣。黑鷹凝而不散,只能說明有巫師在作法,而且法力強大。

鮮卑人也有巫師,但巫師通常只能治病、預言,偶爾有人能夠做法幫助自己的部落戰斗,但那都是小規模的戰斗,一旦人數達到千人,巫師的法術基本就沒什麼效果了。現在,兩軍兵力都在萬人以上,劉辯所帶的巫師居然能召喚出這麼大的云鷹,云鷹中蘊含的戾氣又是如此之重,實在大出他的所料。

難道蒼天真的拋棄了鮮卑人?一個早就在鮮卑人中流傳的謠言再次涌上彌加的心頭。

彌加追擊而來,整個隊形一直在向前沖,和右耳軍交手后,雙方也沒有停下來,而是互相穿插廝殺。右耳軍殺入彌加的中軍之中,傷亡陡增,就像一根根冰錐,在摩擦中慢慢消融,漸漸的消失不見。而彌加的中軍卻在繼續前進,只是速度變慢了一些,隊形稀疏了一些。

可是彌加並沒有任何輕松的感覺,因為他看到了潰逃的前鋒。

在逃兵的后面,有一桿大旗在迎風招展。

大旗上,有一頭巨龍展開巨大的雙翅,在風中扭動,仿佛要破旗而出,迎風怒吼。

戰旗的前面同樣有一頭兩丈多高巨龍,雙翅張開,足有三丈多長,不停的鼓蕩著,仿佛即將騰空而起。

彌加知道,那是擁有應龍命的徐晃,是在湳水擊敗須卜骨都侯,在雪狼湖打得闕機寸步難移的戰斧營。

他也知道,已經潰敗的前鋒擋不住徐晃的攻擊,潰敗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的中軍能不能擋住徐晃。他不想像闕機一樣蒙重戰敗的恥辱,他更不想像須卜骨都侯一樣丟了性命。

彌加鼓起勇氣,拔刀怒吼:“百戰!百戰!”

百戰部落的勇士們喝著怒吼起來:“百勝!百勝!”

整個中軍開始怒吼:“百戰百勝!百戰百勝!”

彌加猛踢戰馬,率領親衛營,迎向徐晃。

風聲更緊,喊殺聲震天。

劉辯端坐在戰馬上,心神卻在天空展翅高飛,注視著草原上正在廝殺的雙方將士。右耳軍傷亡增大,攻擊受阻,彌加用人數優勢扛住了右耳軍的攻擊,還想利用人數優勢反轉戰局,勇氣可嘉,可是他並不想讓彌加夢想成真。

他要徹底擊潰他。

鮮卑人努力向前,前鋒雖然已經被擊潰,但中軍的陣勢很厚,即使以徐晃的戰斗力,短時間之內也無法擊破彌加的陣勢,一旦戰斧營的將士體力消耗過大,反而可能造成傷亡。

劉辯隨即下令,戰斧營轉向,避開正在沖鋒的彌加正面,攻擊彌加的右翼。

戰鼓聲一變,徐晃舉起血淋淋的戰斧,策馬左轉,向鮮卑人的右翼撲去。隨著戰鼓聲,戰斧營變陣,以徐晃為鋒,狠狠的砍向彌加的右翼。他們像一柄鋒利的戰斧,剁在彌加的右肩上,砍下一大塊血肉。

彌加痛徹心肺,卻無暇顧及。他知道,徐晃避開他的正面,並不代表劉辯會放棄攻擊,相反,他即將迎來新的敵人。

不出所料,他很快就聽到了雄渾的戰鼓聲。

劉辯下令,狼騎出擊,攻擊彌加的左翼;匈奴人出擊,攻擊鮮卑人的中軍。

呂布催馬出陣,方天畫戟迎風搖擺:“狼騎出擊——”

“狼騎出擊——”董白踢馬飛奔,雪狼奔踴在前,三十余頭狼緊隨其后,連聲怒嗥。

兩千狼騎齊聲誦起了天狼咒,躍馬奔騰。從天空看去,仿佛是一頭巨狼,沖出戰陣,撲向鮮卑人的左翼。呂布、董白和雪狼就是這頭狼的最尖利的兩顆狼牙。

鐵蹄轟鳴,雙方迅速接近,呂布拉開了大黃弓,一口氣連射七箭。七支羽箭撕破空氣,在狂風中扯出一條看不見的通道,撲向遠處的鮮卑人。

三百步外,例不虛發。

七個鮮卑人翻身落馬,兩個十夫長,四個百夫長,一個千夫長。

在呂布的射程以內,凡是落入他眼簾的目標,無一幸免。

戰斗還沒開始,這一千多鮮卑人已經失去了靈魂,成為待宰的羔羊。

狼騎殺到,彌加的左翼受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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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神鷹化龍

四千匈奴精騎縱馬奔馳。他們的戰斗更像是草原上的戰斗,雙方相距三四百步就開始互相射擊。騎射要借助戰馬的速度,還要借助風速,在這個方面,匈奴人都占足了便宜。

鮮卑人追擊到此,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就投入了戰斗,馬力已乏,只是撐著一口氣在戰斗。匈奴人以逸待勞,養‘精’蓄銳,精力旺盛。十三名匈奴巫師做法,聚云為鷹,當然不會讓他們逆風,少不得要助他們一臂之力。匈奴人剛剛開始奔馳,大巫師金國就一口氣斬殺了二十名鮮卑戰俘,念起了神鷹咒。

風力猛增,匈奴人的箭借著風勢,射向鮮卑人的陣中。

鮮卑人逆風而行,還沒拉開弓,就被匈奴人迎頭重擊,不少鮮卑騎士中箭落馬,手里的箭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三輪箭過罷,雙方接觸,占了上風的匈奴人性發如狂,躍馬舞刀,大砍大殺。

他們是真正的草原人,熟悉這種方式的戰斗,很少有人會催馬與對方硬碰,更多的是從對方的空隙之間穿插,利用馬速,在錯身之機,用戰刀或者長矛砍殺對方。這才是真正的較量,能不能把握好那剎那之間的機會,往往就意味著生與死的距離。

匈奴人知道彌加的中軍陣勢厚實,要想在這種沒有什麼取巧機會的硬碰硬對沖中生存下來,不論他們有多麼精銳,傷亡必然可觀,所以,于扶羅本能的選擇了偏轉方向,尾隨徐晃而去。他們就像一柄鋒利的戰刀,又在彌加血淋淋的右肩上削下一塊肉,然后越過徐晃的戰斧營,遠遠的繞了一個圈,再次撲向鮮卑的陣地,切下一角。

與漢人相比,他們更像狼群,不願意正面攻擊,而是四面游斗,偷空就咬下一塊肉,然后遠遠的逃開。

和他一樣,呂布率領的狼騎也采用了這種戰術,他們在鮮卑人的左翼撕開了一個缺口,卻沒有深入,砍殺了近百名騎士之后,又飄然遠去,在遠處撥轉馬頭,再次撲向鮮卑人迅速選擇靠攏的左翼。

狼騎和匈奴人像兩柄鋒利的小刀,將彌加的兩翼打斷,將中軍割得血肉淋漓。

兩萬多大軍在白山西麓的草上的沖殺,留下一具具屍體,一灘灘鮮血。

接連遭受了右耳軍、戰斧營的重創,又被狼騎和匈奴人在左右兩翼撕開了缺口,鮮卑人就像是一頭精疲力盡的巨熊,雖然還在向劉辯的中軍突擊,速度卻慢了下來。步履蹣跚,搖搖欲墜。失去了速度之后,陣型也變得有些散亂,在戰斧營、狼騎和匈奴人的圍攻下,他們不得放棄對劉辯中軍的攻擊,竭力與身邊的狼群糾纏。

徐晃指揮著戰斧營,揮舞戰斧,推鋒而進,深深的楔入鮮卑人的陣地。

于扶羅指揮著匈奴精騎,往復奔馳,一次次的撕咬著鮮卑人的戰陣,每一次突擊,都要帶走幾十條鮮活的生命。

呂布指揮著狼騎,飄忽不定,來去如風。他一邊廝殺,一邊張望著彌加的中軍,希望能看到彌加的影子。他能一箭射出三百步,可是彌加的中軍陣勢太大,已經超出了他的射程,而且他只看到彌加的戰旗,卻看不到彌加本人的影子,無法實施他最拿手的遠距離狙擊,一擊命中。

呂布抬起頭,看著那頭引領著云鷹飛行的大鷹,羨慕不已。雪狼雖好,終究不如鷹能夠高飛,如果他能像劉辯一樣借助大鷹俯瞰在場,說不定能找到彌加的身影。

劉辯看到了彌加。

彌加就在戰旗之下,舉著戰馬,驚慌的四處張望,鮮卑人特有的白色臉膛上全是冷汗,怎麼擦也擦不完。他不時的張望著呂布的方向,大概是知道呂布的箭術厲害,所以不敢站得太高,深怕被呂布看到,幾百步外一箭斃命。

除了對呂布保持高度警惕之外,彌加對頭頂的這只鷹也同樣不敢掉以輕心。現在他相信了闕機的話,這只引領著云鷹的大鷹大得驚人,草原上很難找到第二只。他不希望自己的戰旗也像闕機一樣被鷹撕走,所以下令數十名親衛舉弓對準天空,保持警惕。

劉辯不想損失自己的鷹,所以他一直沒有試圖飛下去,他只是伸展雙翼,在空中優雅的滑翔,雖然在鮮卑人的眼里,他根本沒有一點優雅,有的只是恐怖和黑暗。

他通過鷹看到了彌加,卻不能通過鷹的眼神控制彌加的心神。相隔千余步,他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彌加,當然也無法施展意念控制之術。他只是俯瞰大地,耐心的等待著最后一擊的到來。

他知道,這一戰,他已經勝了,彌加已經被困住,隨著左右兩翼被呂布、于扶羅撕咬得血肉模糊,隨著徐晃的深入,彌加的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

彌加的前鋒被擊潰,左右兩翼受重創,中軍主力被纏住,已經沒有什麼翻盤的機會。他之所以遲遲沒有下令龍騎出擊,雖因為他還沒有看到彌加的后軍。戰場上,他只看到了一萬兩三千人,還有近七千人沒有出現。他知道彌加追了這麼久,肯定會有掉隊的,但是究竟有多少人掉隊,彌加的后軍還有多少人,他現在還沒有把握。

所以,他將最強大的龍騎緊緊的握在手中,隨時應變。

鮮卑人后軍遲遲沒有出現,彌加的中軍卻已經露出了崩潰的跡象。

斥候沒有送來更新的消息,劉辯也沒有看到鮮卑人后軍來援的跡象。按照距離推算,他們到現在還沒有來,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這只強大的后軍根本不存在,要麼是他們跑了。

劉辯不再猶豫,下令發起最后一擊。

一直待命的華佗聽了,連忙命人將準備好的藥粥送了上來,每個匈奴巫師一碗。藥粥里不知道放了什麼,味道很難聞,黑里帶紅,顏色也有點惡心,可是吟誦著神鷹咒,敲著小鼓,已經陷入半癲狂狀態的匈奴巫師卻像是看到了山珍海味,接過‘藥’粥,也不怕燙,三兩口就喝得干干凈凈,有的甚至伸出舌頭,將木碗舔得干干凈凈。

喝完藥粥,巫師們的眼神又亮了三分,金國一揮手,大聲喝道:“祭龍神!”

留侍一旁的匈奴衛士將八十一名反綁的鮮卑人推了過來,圍著巫師們跪成一圈,揮起戰刀,一刀梟首。

鮮卑人倒地,鮮血從腔子里噴濺而出。

被圍在中間的匈奴巫師頓時成了血人,熱氣升騰,腥味撲鼻。

他們隨即再次誦起了神鷹咒,敲響了腰間的小鼓。

盤旋在戰場上空的黑鷹仿佛忽然活了過來,越飛越快,越轉越急,一道道冤魂被它吸入其中,黑鷹變得更加強大,轉得更急,漸漸的失去了鷹的形象,像是一個漏斗,將戰場上的煙塵吸引,卷上高空。

看到這一幕,金國大巫師兩眼放光,狀若瘋狂,他舉起雙手,嘶聲叫道:“神鷹化龍,真龍現形——”

劉辯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戰場上那個漏斗狀的旋風,不由得吃了一驚:龍卷風?在草原上出現?

還有,鷹能夠化龍?怎麼沒聽金國說過這件事?

就在他的視線中,漏斗狀的風終于接觸到了地面,在鮮卑人中迅速的移動著,所到之處,鮮卑人被風刮得坐不穩馬背,有的摔落馬背,有的甚至被風卷起,張牙舞爪的消失在空中。

鮮卑人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著不停旋轉的龍卷風。

彌加頭皮一陣發麻,手中的戰刀落地,插在泥土之中。他呆若木雞,看著迅速接近的龍卷風,卻不知道避讓。他從來沒有看過這種風,更不知道如何對付這樣的風。

他現在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根本不知道底細的對手。

龍卷風呼嘯而來,吹得彌加睜不開眼睛,無法呼吸。接著,他覺得自己飛了起來,身體輕飄飄的,耳中除了呼呼的風聲,什麼也聽不到;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片刻之后,龍卷風消失了,天空的烏云也不見了,連風都停了。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讓人心曠神怡。

鮮卑人的中軍空蕩蕩的,百戰部落的大纛不見了,彌加也不見了。

鮮卑人失魂落魄,無所適從,氣沮如山崩。

正在圍攻鮮卑人的戰斧營、狼騎和匈奴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他們繞著鮮卑人策馬奔馳,揮刀歡呼,雖然沒有射出一支箭,可是那種氣勢卻在摧毀著鮮卑人最后的斗志。

一桿鮮卑大旗倒下了,又一桿鮮卑大旗倒下了。

鮮卑人停止了戰斗,放棄了無謂的抵抗。

“哈哈哈……”大巫師金國仰天長笑,滿臉滿身的血跡讓他看起來形如鬼魅。他笑了兩聲,仰面摔倒在地,震得大地為之一顫。旁邊護衛的匈奴人連忙跟了上去,將他抱了起來,大聲呼喚。

沒等金國被喚醒,十二名匈奴巫師也一個個的倒了下去,兩眼翻白,氣若游絲。

匈奴衛士們慌了,七嘴八舌的叫喊著,華佗一個健步趕了過去,推開匈奴衛士,出手如電,一根銀針扎入金國的百會穴。看著一尺多長的銀針消失在金國的頭骨里,匈奴衛士大驚失色,沖上前就要阻攔。華佗手一抬,將那個匈奴衛士扔出去三丈多遠,破口大罵。

“不想讓他死,就給老子滾遠一點,不要妨礙老子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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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教化

“陛下但請寬心,不會有大礙。”華佗擦完臉,將布巾放在一旁,放下卷起半截的袖子,露出疲憊的笑容:“不過,陰氣反噬太重,他們的壽元大受影響。”

劉辯看了一眼華佗,對這位名流青史的大名醫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諂媚有些好笑。不過,他能理解華佗的心理,在能夠決定他前程的皇帝面前,他清高不起來。真正能夠清高的是那些皇帝左右不了的人,像袁紹、楊彪那樣的世家,不做官,照樣能名滿天下,衣食無憂。

“陰氣太重,是鮮卑人的原因麼?”

“是的,殺戮太重,難免有干天和。”華佗笑道:“這些大巫師平日里服食巫藥,冥想多而活動少,本來身體就不是太好,現在又強行逆轉天地元氣,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承受能力,遭到反噬,沒有當場身死,已經是奇跡了。依臣看來,這里面應該有鼓曲的作用,但是歸根到底,有陛下這頭真龍護佑才是他們今天大展神威的真正原因。”

劉辯笑笑,沒有說話。他也覺得不可思議,龍卷風一般只在海面上形成,一旦深入內陸就會失去生存基礎,慢慢削弱。在白山這樣的蒙古高原居然會形成龍卷風,即使持續的時間不足一頓飯,直接傷害也不過是卷走了彌加和他的戰旗,也算是驚人的了。

鮮卑人的最后崩潰和這場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龍卷風有莫大的干系。對于神秘的事物。人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鮮卑人又信奉鷹神,鷹神象征的正是風。龍卷風對他們的震撼比最初的云鷹還要強烈。

畢竟他們對鷹要熟悉一點,龍卷風卻是聞所未聞。

就連劉辯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非常想弄清這背后的原因。華佗的猜測只能說是可能的諸多因素之一,而且是最不靠譜的那一個。在劉辯看來,這幾天被他殺死的那些鮮卑人可能性更大。

按照大巫師和荀攸的說法,這些都是血牲。如果以血牲祭神真的有用,那麼成千上萬的血牲所引發的反應完全有可能這麼強烈。他必須解開這個疑惑,畢竟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他不可能保證每次戰前都可以毫無心理障礙的屠殺成千上萬的人。

“那就讓他們好好休養吧。”劉辯淡淡的說道:“擊敗了彌加,已經沒有比他更強的人攔在我們前去彈汗山的路上了。”

“陛下所言甚是。”華佗連連點頭。喜不自勝:“陛下現在可以安步當車,劍指彈汗山,就算和連、柯最回援,也無法擋住陛下的兵鋒。”

白山一戰。彌加率領的一萬三千多大軍全軍覆沒,臨陣斬殺超過三千人,受傷的四千多人,還有兩千多人逃走。呂布、于扶羅率軍追出五十多里,草原上到處都是血跡和屍體,可以想象,明年的草會長得更加茂盛。

按照既定方案,劉辯對俘虜進行了斟別,重傷的扔在草原上。讓他們自生自滅,剩下的俘虜按照比例,一口氣斬殺近千人。砍下的首級和屍體堆成了小山丘,剩下的那些人全部割去左耳,加入右耳軍。右耳軍的待遇只能保證不餓死,武器、戰馬也受到嚴格的控制,是以后沖鋒陷陣的敢死隊不二人選。

因為人數猛增至近五千人,劉辯必須做出妥善的安排。以免右耳軍暴動。他除了實現之前的諾言,免去右耳軍陣亡將士家屬的奴隸身份。繼承應有的戰利品之外,還將幸存的八百多右耳軍將士進行了獎賞和提拔,讓其中一些人擔任右耳軍的各級軍官。做了軍官,就可以享受好一點的待遇,戰死的可能性就更小,熬過兩次大戰,恢復自由身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有了生的希望,他們才能安份守已,不會鋌而走險。

為了進一步的加強對右耳軍的控制,劉辯將衛觀等十名近衛郎安排到右衛軍中任職。衛觀深知責任重大,領詔之后,找了個機會,單獨向劉辯問計。

“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劉辯沒有直接給出衛觀需要的答案,而是反問了一句。

衛觀沉默了片刻:“陛下天威在前,臣即使不殺一人,也足以讓這些鮮卑降虜不敢正眼相看。不過,若是逼得太緊了,難免會引起反撲。臣等身死不足惜,壞了陛下的大計,未免不妥。”

劉辯笑笑,點頭示意衛觀接著說下去。

衛觀猶豫了片刻,最后抬起頭:“陛下,我大漢與匈奴征戰凡四百年,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依然無法收服其心。匈奴未去,鮮卑又來,如今賴陛下天威,掃蕩大漠。然陛下為中原之主,豈能久占大漠?陛下去后,焉知不會有其他人趁虛而入?數十年后,草原上梟雄再起,后繼之君卻未必有陛下之能,邊疆烽煙再起,奈何?”

劉辯眉心微蹙,這個問題他也一直在考慮,只是還沒有具體的辦法。衛觀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什麼好的建議。“你這麼說,一定是有想法,不要拐彎抹角的了,直接說吧。”

衛觀也笑了,他侍衛劉辯大半年,自認對劉辯的心思把握得還是比較準的。那些人都以為劉辯嗜血,沒人敢來勸他,唯獨他清楚劉辯為什麼會對鮮卑人大開殺戒。劉辯這麼做,這里面不僅僅是為了立威,還有暴力削減鮮卑人口,摧毀鮮卑人根本的目的。財富可以很快積累,人口卻無法迅速增長,鮮卑人的人口本來就不多,再被殺掉一批,在短期內,他們都無法再次形成強大的實力,自然也無法控制草原。

但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陛下,人無恒產,必無恒心。臣想懇請陛下保留那些右耳軍將士的家屬,將他們另組一營,讓立功的將士有機會與家人會面,以緩其戾氣,也能體現陛下仁愛之心……”

衛觀一口氣提出了幾條建議,大多是羈縻右耳軍將士的辦法,比如保留他們的財產和戰利品,由他們的家人保管,什麼時候恢復自由身,他們可以帶走,如果戰死,他們的家屬也可以恢復自由;給他們立功升職的機會,讓他們看到生的希望;增加必須的供應,保證最基本的生活等等。

最后,衛觀說道:“這些辦法安的都是鮮卑人的身,要想真正收服鮮卑人,還要收服其心。陛下,匈奴人、鮮卑人之所以屢叛而不服,乃是因為不讀詩書,不知禮義,不諳忠孝。欲化其戾氣,不如教以詩書。”

“教以詩書?”劉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衛觀居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在儒門舉山東而叛的情況下,提議用儒道教化鮮卑人,不能讓他不有所警惕。

“陛下,秦有天下,二世而亡,非武力不足,乃是文化不夠。秦起自邊鄙,用商鞅之法,耕戰強國,以武力征服天下,不可謂不強。漢承秦制,以秦法治天下,山東、山西,名為一國而各用其法,朝廷虛有其表。道家崇尚無為,與民休息,使山東坐大,賈誼、晁錯憂心為國,提議削藩,卻導致七國之亂。唯有董仲舒出,以春秋之義輔佐聖君,孝武皇帝方能集中國之力,討伐匈奴,一雪國恥。”

“秦以武力統一天下,儒以文化統一人心。”衛觀小心翼翼的看著劉辯:“陛下以武力征服草原,如能繼之以儒……”

劉辯愣了一下,沉吟不語。衛觀低下了頭,不敢再說。他知道這件事太敏感,大漢內亂,儒門是罪魁禍首,在這個時候推崇儒門的教化功能,很難保證劉辯不會有其他想法。

“茲體事大,容朕再想想。”劉辯思索良久,最后說道:“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之,這個道理朕懂。不過,對鮮卑人的征服剛剛開始,此刻說教化未免太早了些。仲道,你說是不是?”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求治心切,不若陛下高瞻遠矚。”

“呵呵,你能提出這個建議,可見是個肯用心的人。”劉辯笑道:“看來,朕讓你去領右耳軍是對了。”

衛觀松了一口氣。

“力服與德化,兩者並不矛盾,而是相輔相成。你有學問,教化鮮卑人綽綽有余,這一點,我不用擔心。不過,教化不代表就要放棄武力,你讀書的時候,也沒少被你兄長打手心,是不是?”

衛觀笑了,摸著手心道:“陛下放心,臣不會對那些鮮卑人手軟的。如果需要,臣也不介意先砍他幾十顆髡頭立威。”

衛觀也是悟命之人,雖然命格並不是猛禽兇獸,可是修煉過相應導引圖譜的他武力絕不亞于一般的鮮卑武士,只要不遇到像呂布那種天生強者,他同樣能憑拳頭制服對手,更何況他身后還站著劉辯這樣的強勢君主。

“這個任務很危險,也是一個機會。”劉辯拍拍衛觀的肩膀:“如果你能把右耳軍帶好了,將來統領上萬的大軍不成問題。朕需要的不僅是飽讀詩書的書生,也不僅僅是勇武絕倫的猛將,朕更需要文武雙全的能臣。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入則為相,出則為將,是朕對你們的期望。”

衛觀如釋重負,躬身領命:“謝陛下厚愛,臣敢不肝腦涂地,以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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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以佛法化戾氣

衛觀走了出去,劉辯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與衛觀擔心的不同,劉辯對儒門沒有那麼深的敵意,對意識形態掛帥的政治斗爭,他沒有那麼敏感,這也是他為什麼能用衛觀等人的原因之一。

但是,他對儒門能不能教化鮮卑人持懷疑態度。衛觀說,用儒家的忠孝思想把鮮卑人變成大漢的順民,可是他總覺得這有點不靠譜,原因很簡單,儒門剛剛背叛了朝廷,你還指望儒家思想能把鮮卑人變成安分守己的順民?

這未免也太諷刺了吧。

對意識形態,劉辯的見識有限,但是他知道向人請教。關于各家各派的思想,他身邊就有一個絕佳的老師,而且是個妙齡少女:蔡琰。蔡琰的父親蔡邕是百科全書式的大儒,而不是純粹的經學家。他不僅精通今古文經學,而且對道家、方術、讖緯這樣的學問都有很深的研究,蔡琰從小跟著蔡邕流浪江湖,這方面的薰陶非常人可及。

劉辯叫來了蔡琰。

蔡琰手里擺著一卷羊皮書,站在劉辯面前,躬身行禮,嘴里冒出一串稀奇古怪的音。

劉辯一句沒聽懂。“阿琰,你說什麼?”

蔡琰一怔,隨即不好意思的笑了:“呃……臣妾剛才說的是希臘文,是見過陛下,願陛下得到奧林波斯諸神庇佑。”

“你的希臘文說得這麼流利?”劉辯很驚訝,隨即又問道:“不對啊。你最近不是在研究羅馬麼,怎麼先學希臘文?”

“陛下,羅馬人自己也把希臘文當雅文,把拉丁文當俗言啊。他們的學者都喜歡用希臘文寫作,有身份的人在一起也喜歡用希臘語交談……”

劉辯非常意外。還有這回事?羅馬人哈希臘可不是一點兩點啊。不過,他找蔡琰來可不是為了說希臘。

“有人建議用儒家學問教化鮮卑人,你覺得怎麼樣?”

一會用漢語,一會用希臘語,說得正歡的蔡琰一聽,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愣了半晌才問道:“哪個蠢物提的這個建議。誤導陛下?”

“為什麼這麼說?”

“儒家學問包羅萬象,乃是我華夏文明數千年積累的精華,怎麼能教給鮮卑人?”

劉辯忍不住笑了,心道蔡琰雖然不同意衛觀的意見。但是她對儒家的推崇與衛觀同出一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衛觀只是認為儒家文化能消磨鮮卑人的野蠻。把他們變成忠臣孝子,蔡琰則把儒家推崇到了華夏文明的地步。這未免有些書生氣。咬文嚼字,守聖人舊義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儒家經典就是華夏文明?

“陛下。儒家的學問有經有史,有正有奇,讀史可知興衰,可知政事,可知兵機,可知人情,怎麼能說是迂腐之言呢?”蔡琰急了,漲紅了小臉,聲音也有些大。“若陛下以為儒家學問只是那幾句干巴巴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聖人的微言大義需要用心揣磨,並非熟讀即可。孝武皇帝之所以能內平諸侯,外攘四夷,稱雄于天下,不就是因為獨尊儒術麼?”

劉辯沉吟不語。這樣的故事,他之前聽荀攸說過,儒門幫助漢武帝統了一思想,這才內制諸侯,外擊四夷,特別是在對匈奴的戰爭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那一場戰爭持續四十年,如果不是大漢雄厚的國力能夠統一調度,最后誰勝誰負,還真是說不準的事。

“別的不說,聖人說:天下有道則見,天下無道則隱。陛下橫行草原,屠戮過萬,鮮卑人會認為陛下有道嗎?他們如果認為陛下無道,甚至認為陛下已失天命,進而替天行道,揭竿而起,那陛下覺得他們是幫助山東儒門,還是幫助陛下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劉辯恍然大悟。在儒家的思想中,天子就是天子,並不是至高無上的天,只是天的兒子,也就是天在人間的代理人。天子如果不稱職,是可以罷黜甚至可以廢立的。這樣的事,儒家推崇的聖人伊尹干過,周公干過,當然王莽也干過。

王莽代漢,本身就和儒門的支持分不開。

“與其用儒家來教化鮮卑人,不如用道家來教化鮮卑人。道家推崇返樸歸真,舍我從人,更容易培養順民。陛下常讀《老子五千言》,應該知道老子的思想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虛其心,實其腹。讓他們能吃飽肚子就行,別想那麼多事。商鞅繼承了這個思想,所以要禁詩書,讓老百姓只知道兩件事:耕與戰,耕則有食,戰則有功,所以秦人才能一統天下。楚漢之交,天下反,而秦人不反。”

劉辯明白了蔡琰的意思。儒家是講教化,但是教化出忠臣孝子只是一方面,卻不是無條件的服從。對于臣子來說,天子有道,就輔佐他,天子無道,要麼力諫,要麼歸隱,甚至起來反抗。這樣的思想當然不能教給本來就野性未改的鮮卑人。與其用儒家,不如用道家。道家是講愚民的,法家的愚民思想就是來自于道家。商鞅提倡禁詩書,到了李斯,直接焚書坑儒,以吏為師。

吏是什麼?吏不是大臣,他們只會具體的事務,沒有思想,是帝王最中意的工具。

不過,劉辯目前沒有合適的道家人選,要想完成對鮮卑人的教化,道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蔡琰忽然眼睛一亮:“陛下,臣妾有一個建議,不僅可以化去鮮卑人的戾氣,還能亡其種,滅其族。”

“什麼辦法,這麼強大?”

“浮屠。”蔡琰為自己的建議雀躍不已,小臉都興奮得紅了起來,說不出的嬌嫩。“白馬寺不是有很多浮屠胡僧嗎?浮屠胡僧和道門一樣,提倡出世。提倡忍辱,他們還要求信眾禁欲出家,以身奉道,如果……”

不用蔡琰說完,劉辯就恍然大悟。他撫摸著拇指上的佛骨,笑容從眼角綻放。沒錯,比起道家的愚民思想來,佛教才是最有效的愚民工具。佛教崇尚苦行,崇尚忍耐,而且反對殺生。如果鮮卑人都信佛。那他們還是狼嗎?他們只可能是溫順的羊。

歷史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但凡信了佛教的民族無一不弱,就連曾經建立蒙古帝國的蒙古人信佛后都失去了黃金家族的勇武。成了滿清溫順的羔羊。

而且。利用佛教比道家更方便。支謙等人就在洛陽白馬寺,為了得到朝廷的幫助,他們甚至將佛祖的喉骨舍利都獻了出來。如果讓他們到草原上來傳教。他們肯定很願意。與道門相比,從西域來的胡僧和鮮卑人更容易相處。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劉辯伸出手,捏了捏蔡琰的鼻尖,哈哈大笑:“當得一萬戶侯。”

蔡琰掩著嘴,嬌笑道:“那陛下什麼時候將這一萬戶封給臣妾啊?”

“放心,朕金口玉言,絕不食言。”劉辯滿心歡喜:“不過,你先得給朕寫一封信告訴支謙,這里有一個傳播浮屠教義的大好機會。讓他快點來。”

“唯!”蔡琰笑盈盈的欠身施禮,轉身走到旁邊的書案前,挽袖提筆,一揮而就。

劉辯看了之后,一字未改,立刻派人送往洛陽白馬寺。

劉辯率軍趕往彈汗山。

正如華佗所說,白山一戰,彌加率領的兩萬精銳一戰而沒,對鮮卑人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率領兩萬余多騎押送著輜重,跟在彌加身后的長鹿部落大人闕居聽到這個消息后,遲疑了很久,最后決定中途返回彈汗山,固守王庭,同時送信給大王和連和虎部落大人柯最,請求他們一起回援彈汗山。僅憑他們和彈汗山的留守人馬,闕居沒有信心守住彈汗山。

彈汗山雖然是座山,卻沒有多少地利可恃,當初檀石槐選擇彈汗山作為王庭,是因為鮮卑人的實力強橫,漢軍拿他沒辦法,明知他就在漢境附近,也沒有實力攻擊彈汗山。以檀石槐的強大,這個選擇充滿了自信,可是現在檀石槐英年早逝,面對更加強悍的大漢天子劉辯,鮮卑人終于體會到了彈汗山作為王庭的缺點。

長鹿部落是東部鮮卑的部落,闕居率領的大軍主要也以東部鮮卑的部落為主。在檀石槐統治草原的時候,鮮卑分為三個部分,中部鮮卑由檀石槐自己掌握,東部鮮卑由其長子槐縱掌握,西部鮮卑則大多是次子和連的親戚。檀石槐是想利用姻親關系來聯絡東西鮮卑,卻沒想到最后為鮮卑的分裂留下了隱患。檀石槐暴亡之后,和連和中部鮮卑的虎部落大帥柯最暗中聯合,再加上西部鮮卑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槐縱控制的東部鮮卑,逼得槐縱自殺,成為鮮卑大王。

因為和槐縱的關系,東部鮮卑一直受到和連的壓制。闕居本不想為和連作戰,是被一萬多漢軍的裝備吸引來的。他不想讓柯最等人把好處拿吃掉,增強實力,反過來對東部鮮卑不利。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次戰事會這麼麻煩,原本以為是一場實力懸殊,十拿九穩的戰斗,卻演變成這個結果。

他不想步彌加的后塵,被劉辯砍得鮮血淋漓,而且也沒有必要。劉辯已經回師西進,東部鮮卑已經安全了,他沒有和劉辯拼命的必要。

為了和連?真是笑話。在闕居看來,如果不是劉辯來勢洶洶,對鮮卑人趕盡殺絕,他完全可以拋棄和連,和劉辯做做交易。現在退守彈汗山,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剛剛回到彈汗山,闕居就接到了一個消息:彈汗山王庭出現了一頭怪獸,看起來很像是傳說中鮮卑人的神獸。

闕居驚駭莫名,不知道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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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疑云

據老人們說,神獸很少出山,它會守著祖山,將所有企圖靠近祖山,打擾祖先魂靈的猛獸趕走。只有在鮮卑人遇到大災大難或者出現了難得一見的英雄的時候,它才會出現在鮮卑人的面前。

大災大難,鮮卑人遇到不少,不過神獸卻很少出現,最多只是在雪地里看到它的足印。對此,鮮卑人總是覺得慶幸,因為這說明他們遇到的災難還不是最大的。

難得一見的英雄,鮮卑人中也很少出現,檀石槐可以說是鮮卑人中最杰出的英雄,可惜,他雖然統一了整個草原,卻依然沒能親眼看到神獸。檀石槐因此很遺憾,只得請漢人畫師在彈汗山王庭的墻壁上畫了一副神獸的畫像聊以自慰。神獸的模樣是根據王庭的大巫師描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道。

在劉辯橫行漠北,殺得鮮卑人血流成河的時候,神獸突然出現在彈汗山附近,究竟是意味著鮮卑人的大災難降臨,還是意味著鮮卑人中將出現一個真正的大英雄?

闕居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意義重大,有可能讓鮮卑人重整旗鼓,反敗為勝,也可能讓鮮卑人徹底消亡。

闕居不敢怠慢,他立刻派族中的大巫師作法,請示上蒼,同時派人前往神獸出現的地點打探設圍。費了一番周折,闕居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神獸。還沒等他平復緊張的心情,神獸胸前焦黑的傷口就陷入了他的眼簾,觸目驚心。

闕居的心不斷的向下沉。神獸受傷,怎麼看也不像是吉兆,難道鮮卑人的命運真的到此為止了?

就在闕居寒意橫生的時候,虔誠的大巫師靠近了神獸,在小心翼翼的觀察之后,大巫師斷定,神獸是被火屬性的神器所傷。聽了這句話,闕居隱約明白了敵人是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和各部大人商量之后。決定再次派人給和連和柯最送信,請他們盡返回彈汗山,共商大計。

與此同時,闕居在彈汗山部署防御陣地。防止劉辯趁勝攻入彈汗山王庭。陣地防御戰本不是鮮卑人擅長的。換了以前。闕居等人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現在情況有變,他們的行軍速度趕不上劉辯。逃跑的危險性更大,相比之下,固守彈汗山的風險反而更小。

戲志才在茅屋旁的土墳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拔出赤霄劍,運起真氣,赤霄劍亮了起來,鮮紅似火,略顯橙黃。戲志才以前沒有看過這種現象,也沒聽荀彧說過,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十天前,他看到老人用這樣的赤霄劍刺傷了鮮卑人的神獸。

當然,那一劍也耗盡了老人多年修煉所得的真氣。在最后一刻,老人將最后一點修為化作兩道符,灌進了他的識海,讓他擁有了一些以前沒有過的法術。

老人死了,戲志才將老人帶回他的茅屋,將他埋在茅屋旁的山上,讓他與相伴了一生的茅屋永遠為伴。戲志才為老人守了三天靈,在這三天里,他再破一境,也能像老人一樣,使赤霄劍發出帶橙色的劍芒。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老人給了他什麼。兩人雖然沒有任何名份,但是他已經將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人當成了老師。

他找了一塊大石頭,以赤霄為斧斤,刻了一塊墓碑,然后刻上兩列字。

儒門賢人之碑

弟子潁川戲志才敬立

賢人是儒門四階中的最低一階,卻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名號。孔子有弟子三千,能稱賢人的只有七十二位,且大多數並不名符其實,真正配得上賢人稱號的不超過三十人。在戲志才看來,這位獨守深山數十年的無名老人是真正的賢人。

戲志才拔劍,在墳前起舞,長歌一闕,再次行禮,飄然而去。

行走在冰天雪地之間,戲志才的腳步很輕松,再破一境之后,他已經無懼山中的嚴寒,險境的山勢也無法對他形成任何障礙,他現在比樹間蹦跳的松鼠還要靈活。可是他的心情卻非常沉重。在老人極少的話語中曾經提過一個問題:儒門曾經有通天徹地的聖人,現在還有沒有?儒門積累了千年,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戲志才不知道答案。對于儒門,他的了解其實非常有限,大多來自于荀彧的傳授。但是儒門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答案卻非常明顯。

三百年前,東方朔一個人就可以去玄冥海屠龍,安然而返,現在,他身負重任,卻連一頭鮮卑神獸都沒能擊殺,更何況屠龍。荀彧的修為也許比他高,可是在他看來,荀彧超過東方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否則他不會讓他去執行這個任務。

要麼是荀彧根本不知道屠龍有多難,要麼是荀彧自己也沒有把握。兩個可能之間,戲志才更相信前者。戲志才甚至相信,荀彧對于赤霄劍的了解也非常有限,比如赤霄劍會因為修為的不同而展現不同的顏色,荀彧就不知道。很顯然,他他並不清楚這件神器究竟有什麼樣的威力。

那麼,有多少秘密已經消失了?儒門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答案不言自明。

可是為什麼呢?自從漢武帝獨尊儒術,儒門雖然沒能真正實現天下太平的願望,但是儒門的經學卻無可爭議的成為讀書人的第一選擇,研習儒門學問的人最多,其他諸家幾乎都不足掛齒,儒門應該進步才對,為什麼卻退步了?

一抹疑云,在戲志才的心頭揮之不去。

東山,

袁紹負手站在高坡之上,翹首四望,意氣風發。

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就掌握了冀州、青州和大半個兗州,接下來,他將揮師徐州。一旦擊敗陶謙,將徐州收入囊中,他就可以順勢攻入豫州,衣錦還鄉。

拿下豫州之后,大半個山東就已經成為他的實力范圍。一直想和他較量的袁術現在連荊州還沒拿下,卻因為糧食短缺,不得不派孫策進攻廬江,眼下戰局膠著,袁術根本騰不出手來和他爭奪豫州,敗局已定。

袁紹在考慮要不要將揚州留給袁術,畢竟是自家兄弟,而且袁術又是一個無賴脾氣,真要把他逼急了,不排除袁術有和他翻臉的可能。大業未定,兄弟相爭,總是會讓人笑話的。

“子遠,阿瞞圍攻彭城的戰況如何了?”袁紹淡淡的問了一句。

許攸連忙上前,躬身施禮:“盟主,曹操圍堰蓄水,已經快要完成了,再有半個月,徐州必下。”

“徐州必下?”袁紹冷笑一聲:“彭城雖有泗水、汴水兩道大水,可是冬日水淺,哪有足夠的水來淹城?依我看,他是怕消耗太大,傷了元氣吧?我可聽說,他攻城不用心,對收攏人心卻是很上心呢。”

許攸不慌不忙。曹操在干什麼,袁紹一清二楚,如果袁紹不同意,根本容不到曹操拖延至今。

“盟主,他一個閹豎之后,能收攏什麼人心?依附他的不過是許禇一類的武夫罷了,真正的名士有哪個接受他的邀請?邊讓是陳留名士,據說不僅把曹阿瞞的禮物扔出門外,還罵了他一通,有好事者將那段罵辭寫了下來,四處傳誦呢。”

袁紹忍不住笑了起來。邊讓罵曹操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那篇罵辭,他也看過了。雖然不喜歡邊讓的狂傲放肆,但是對曹操吃癟,他還是很高興。這說明曹操在士林中的名聲很差,不會有多少人依附他,曹操也就很難形成對他的威脅。

上一次,曹操在嵩高山功敗垂成,這一次,曹操圍彭城半年而不克,他的用兵能力可見一斑。名聲不好,能力又不足,曹操除了依附他之外,還能有什麼出路?

由此可見,荀彧的見識也就那麼回事。他居然會看中曹操這樣的人,可見他的王佐之名虛有其表。何颙號稱識人,也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子遠,你去一趟彭城,催催他。”袁紹揮了揮袖子:“如果他覺得攻彭城有難度,那我也不勉強他,我自統大軍前去會會徐謙便是了。他麼,再安排他簡單一些的任務。”

許攸應了一聲,轉身離開,眉眼間有些不安,心里暗罵曹操害人。說好三個月攻克彭城的,現在都快半年了,連點影子都沒有,讓他在袁紹面前很沒面子。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收曹操的錢了。

看著許攸灰溜溜的走了,郭圖暗自得意。他知道許攸收了多少錢,他收的比許攸還多,但是他不像許攸那樣貪財的名聲在外,有了錢也不知道收斂,到處揮霍,很快就被袁紹察覺。袁紹很不喜歡這樣的人,所以對許攸的印象一下子差了許多。而他郭圖收了錢卻不聲不響,為曹操說情也說得很隱晦,到現在為止,袁紹也沒發現他和許攸一樣,都得了曹操的好處。

南陽許家畢竟不是汝南許家,寒門支庶就是不能和世家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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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蹤跡

“公則,曹操雖然怠戰,可是圍堰卻是快建好了,你覺得是攻好呢,還是不攻好?”

郭圖連忙上前半步,側身對著袁紹:“盟主,圖以為彭城還是留給曹操的好。

袁紹淡淡的說道:“哦,為什麼這麼說?”

“盟主手握雄兵十余萬,彭城一鼓可下,本不是什麼難事。可是,若盟主攻彭城,可能會有兩個問題。”

“有問題,還是兩個?”袁紹無聲的笑了起來,瞟了郭圖一眼:“你倒說說看,是什麼樣的問題?”

“首先,曹操圍城造堰,堰成而盟主大軍至,就算攻下了彭城,別人也會以為這是曹操造堰的功勞,盟主不過是因人成事,不僅顯不出盟主的兵威,反而有奪權之嫌。二來,若盟主取彭城,徐州入手之后,盟主自然要取豫州,豈不是與袁將軍直接面對?”

袁紹眉頭一皺。郭圖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眼里。他現在還不想與袁術面對面的發生沖突,甚至發生戰爭。可是以袁術的脾氣,一旦發現他要攻占豫州,肯定會大發雷霆。當初叔父袁隗分配任務的時候,豫州這個敏感地點沒有說明,就是怕袁術不滿。

郭圖建議他讓曹操取彭城,然后由曹操攻豫州,在他和袁術之間建立一個緩沖,不發生直接沖突,這是一個好主意。

“可是……豫州人口眾多,家家殷實,又是我的鄉梓。若是落入公路之手,我怕他肆意而為,為禍鄉里,到時候……”

袁紹沉吟著,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郭圖卻聽得明白。說什麼怕袁術亂來,為禍鄉里,其實是怕袁術以武力迫使汝南人附從,與他袁紹爭奪袁家的家主之位。

“盟主,且不說有曹操。就算沒有曹操。以袁將軍的實力,也不足以使豫州人忍氣吞聲。再者,盟主以德行取天下,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征伐。而是孵化鳳卵。一旦鳳鳥面世。又有誰是盟主的對手?”

袁紹的眉頭皺了起來。一提到鳳鳥。他就心煩。思召劍也得了,鳳鳥卻還是什麼動靜也沒有,這可把他急壞了。好在最近他在軍事上一帆風順。即使有什麼懷疑的聲音,也沒人敢說得明白。可是,鳳鳥不出世,終究是個大問題。在道義上,他心虛啊。

“公則啊,你說……劉辯小兒能找到龍形圖譜嗎?”

郭圖笑了起來:“盟主,鮮卑人如果有龍形圖譜,檀石槐又怎麼可能暴亡?劉辯到草原上去找龍形圖譜,不過是一個病急亂投醫罷了。退一步講,如果鮮卑人手中真有龍形圖譜,就算出不了檀石槐那樣的梟雄,出幾個悟命的梟雄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劉辯不知天高地厚,以萬騎入草原,能活著回來就是奇跡,怎麼可能得到圖譜。依臣看,他可能未必敢踏入草原一步呢。”

袁紹沉吟良久,嘆了一口氣:“劉虞不配合,我們對草原上的消息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戰況如何,萬一生變,連一點應變的準備也沒有啊。公則,我這心里,總是沒底啊。”

郭圖笑笑:“盟主謹慎,自然有謹慎的道理。不過,劉辯死與不死,其實都沒什麼影響。劉辯死了,陳留王即位。劉辯不死,寒毒在身,也活不了幾年,沒有子嗣,最終繼位的還是陳留王。陳留王固然聰明,可是他沒有龍,身邊又有伏壽那枚暗棋,如何是盟主的對手。”

袁紹點點頭,眉宇間的擔心卻未散去。他思索片刻:“荀彧最近有什麼動靜?”

“荀彧一直在老家郾縣閑居讀書。倒是陳紀有了新動向,剛剛有人發現他在徐州。”

“陳紀在徐州?”袁紹大吃一驚,神情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什麼時候收到的消息?”

“剛剛收到。陳紀行蹤隱秘,修為又高,一般的斥候根本找不到他的蹤跡。如果不是有人報告說最近徐州境有一些奇怪的現象,我也猜不到會是他。”

袁紹越發緊張起來。陳家是與荀家並稱的潁川世家,他起兵到現在,陳家一直沒有派人來投誠,可是對他敵意甚深。現在三君中碩果僅存的陳紀出現在徐州,有與他為敵的可能,他不能不予以重視。

“奇怪的現象?什麼奇怪的現象?”

“有報告說,徐州莫名其妙的起風,還有人在家門口迷路。”郭圖笑笑:“我曾經聽前賢說過,黃帝的臣子風后有八陣圖,能因地制宜,設立八陣,讓人平白迷路。據說,陳家曾習得此術,陳家老宅就有八陣圖的遺意,所以才有梁上君子的故事。那個梁上君子其實不是為陳寔的德行所感動,而是在陣中迷了路,才被陳寔捉個正著。”

“有這樣的事?”

“是的。所以圖聽說了這件事之后,就想到了陳紀,后來派人一查,果然找到了陳紀的蹤影。”郭圖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陳家號為德行傳家,其實貪財與常人無二,到了徐州之后,寄人籬下,更要受饋贈才能生活。”

袁紹明白了,陳紀為生活所迫,受人錢財,難免就要出面應酬。陳紀有名聲,徐州在受到攻擊的時候,陳紀出現在徐州,對穩定人心有好處,陶謙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可是一想到陳紀在幫助陶謙,袁紹的心情更好不起來。

郭圖瞟到袁紹的臉色,暗自得意。他把話題由曹操身上引到陳紀身上,當然不是為了讓袁紹不高興。

“盟主,陳紀突然離開潁川,潛行至徐州,現在卻和陶謙往來,不怕暴露行蹤,這其中大有文章啊。”

袁紹目光一閃,突然明白了。他激動起來,聲音有些發顫:“公則,你……”

郭圖向前邁了半步,附在袁紹耳邊說道:“盟主,陳紀父子在去彭城之前,曾經去過泰山。”

袁紹屏住呼吸,目光希冀的看著郭圖。郭圖向后退了半步,微微一笑:“盟主,圖已經派人入山,徹底清查幾條入山的道路,很快就能找到陳紀去過的地方。”

“公則,要抓緊,要抓緊啊。能讓陳紀不遠千里,藏到泰山去的東西,必是儒門至寶。如果得到這件至寶,也許我就能孵化出鳳鳥了。”袁紹激動的抓住郭圖的手臂:“公則,你若能找到這件至寶,可就是我的大功臣啊。”

郭圖躬身一拜:“臣願為盟主效犬馬之勞。”

袁紹仰天大笑,拍拍郭圖的肩膀:“還是公則知我,能為我解憂。”

彈汗山北麓。

徐晃快步走進了劉辯的大帳,躬身施禮。劉辯放下手中的竹簡,招了招手:“公明,坐。”

“謝陛下賜座。”徐晃入座,有近衛郎端上酒來,徐晃淺淺的呷了一口,用袖角抹了抹嘴角。“陛下,彈汗山的地形,臣已經派人打探清楚了。雖然沒什麼險要的地形,可是闕居有近三萬人防守,如果要強攻,恐怕傷亡不小。再者,我軍沒有適合步戰攻擊的器械,只憑騎盾、弓箭,很難突破他們的陣地。”

劉辯點點頭。徐晃在忙著打探地形的時候,他也沒閑著,早就在空中偵察過彈汗山的陣形。彈汗山雖然沒什麼險要地形,畢竟利于防守,不利于攻擊,而且他帶的全是騎兵,沒有步卒用的大盾、強弩等軍械,強攻必然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可是,他又必須攻進彈汗山,而且要把彈漢山的鮮卑王庭里收藏的相關資料全部搶來,希望能從里面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原本他還有一個想法,利用匈奴巫師們召喚風鷹助陣,彌補兵力不足的劣勢,打擊鮮卑人的心理。可是現在巫師們都元氣未復,一時半會的很難再次施法。以目前的形勢,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圍而不攻,可是季節不等人,再等下去,草原上可能就要下雪了。僅靠搶劫來的物資,他也堅持不了太久。

“公明有什麼好建議?”

“放棄彈汗山,先解定襄之圍,然后追擊和連。”徐晃道:“和連是鮮卑大王,其重要性等同于彈汗山,若能生擒和連,則彈汗山不攻自破。”

“和連?”劉辯沉吟片刻:“他現在在哪里,能找得到嗎?”

“找不到和連,卻可以找到公孫瓚。公孫瓚越境追擊,必然要從各縣取得補給。找到了公孫瓚,和連必然不遠。”

劉辯笑著點點頭:“是個辦法,我也想看看這位白馬將軍是個何等樣的人物。從他的表現來看,他和袁紹似乎沒什麼共同語言,也許能和朕說到一起去。”

“他本來就是陛下的臣子,當然會追隨陛下。他的老師盧公可在朝廷任職呢。”

劉辯哈哈一笑,沒太當真。公孫瓚是不把袁紹當回事,可也未必就把朝廷當回事。這貨就是個桀驁不馴的烈馬,要想將他套上籠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晃並非不知實情,只是礙于禮節才這麼說罷了。可是徐晃不知道,他這個人根本不在乎那些虛禮,他實際著呢。

不過,公孫瓚在名義上也是盧植的弟子,又是一個確實能打的將領,如果能將他爭取過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好,我們先解定襄之圍,再去追和連。”

“唯。”徐晃應了一聲,並沒有起身,又接著說道:“陛下,斥候們還聽到了一個消息,據說鮮卑的神獸出現在彈汗山附近。”他皺了皺眉:“可是,鮮卑人的表現卻很奇怪,令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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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棋逢對手

劉辯很奇怪,他很少看到徐晃有這麼疑惑的時候。徐晃話不多,不代表他笨,相反,他為人謹慎,思維縝密,所以很多在其他人看來很意外的事,他卻早有想法,並不大驚小怪。

劉辯靜靜的聽完了徐晃探聽到了消息,也覺得有些不解。神獸這種東西出現在附近,那當然是好事,特別是對剛剛遭受了慘敗的鮮卑人來說更是如此,為什麼他們卻表現得這麼反常?

“知不知道神獸什麼樣,最近在哪里出現過?”

徐晃在地圖上點了點頭,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雙手遞到劉辯面前。“臣去右耳營問過,說法不一,但是都說像一匹馬。”

“馬?”劉辯端詳著那張畫工實在很一般的畫,看著上面的馬狀怪物:“草原上雖然有馬,可是大軍在此,有野馬也不會出現在這里。如果真有這種馬狀的神獸,應該比較醒目才對。朕的鷹一直在天上飛著,怎麼一點也沒發現?”

“所以,臣懷疑鮮卑人的神獸可能……受了傷。”

“既然是神獸,怎麼會受傷?”

“神獸與國運相通,鮮卑人會被陛下打得潰不成軍,他們的神獸當然也可能受傷。”

劉辯一拍額頭:“你說得有理,是我想差了。既然這頭神獸可能受了傷,躲了起來,朕的鷹看不到,那就讓雪狼出陣。彈汗山也不大,以雪狼的本事,想來不難找。一旦發現這頭神獸。朕就宰了他,看鮮卑人會不會因此崩潰。”

徐晃表示贊同。彈汗山的范圍並不大,也沒什麼峻嶺深溝,由雪狼帶著狼群去追蹤,肯定比人去追蹤更容易。估計用不了兩天時間,雪狼就會找到這頭受傷神獸的位置。

劉辯隨即找來了呂布和董白,一聽說有一頭馬狀的神獸,呂布的眼睛頓時亮了。

“陛下,如果臣找到了這頭怪物,能不能……”

劉辯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說道:“呂布。功勞還沒立,就開始討賞?是不是朕不答應你,你就不打算執行命令了?”

呂布一愣,臉色一變。趕緊撩起戰甲。拜倒在地。以首伏地:“陛下恕罪,臣豈敢。臣只是一時心動,出口無狀。還請陛下海涵。”

董白見狀,捂著嘴笑了。可是她瞟了一眼劉辯,發現劉辯的神情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這才意識到劉辯不是拿呂布開心,連忙放下手,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咳嗽了一聲。

“你想要一頭本命獸,這個心情可以理解。可是,本命獸可遇而不可求,豈是你想要就能要得到的?君恩尚不可求,天恩更是難得,你母親是侍奉上蒼之人,難道這點道理都沒有對你講過?”

呂布頭上的汗下來了。劉辯這句話說得很重,再往下深究,他可就有要挾天子的意思了。

“陛下,是臣狂悖,背母教,負君恩。請陛下責罰,臣無所不從。”

“哼哼,朕怎麼能責罰你,你可是兩千狼騎的騎督。朕還指望你能為朕征討不服,揚威西域呢。”劉辯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也聽你母親說過,西方極遠之地,有個崇尚天狼的古國,朕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帶著你們去看看,也許能給你找一頭天狼做本命獸。現在看來,你很心急,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呂布汗如雨下,連連叩首。“陛下,臣願意隨陛下征討四方,不論千里萬里,陛下馬蹄所及之地,臣都願意唯陛下馬首是瞻,不敢有違。”

“起來吧。”

“謝陛下。”呂布起身,站在一旁,舉起袖子,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朕知道,你未必有不臣之心,只是在草原上野慣了。可是你要清楚,你現在不是草原上的馬賊,而是狼騎的騎督,你掌握著兩千狼騎,將來還會有更多的部下。如果你不能以身作則,又怎麼能帶好這些人?”

劉辯哼了一聲同,接著說道:“以你的本事,遲早會位列朝堂。你希望像太尉一樣,因為禮節失誤,被侍御史趕出朝堂嗎?”

呂布很尷尬,連董白都有些尷尬。呂布遲疑了半晌,訕訕的說道:“那……臣該怎麼辦?”

“去找個老師,學點臣禮吧。”劉辯轉過頭,打量著一臉幸災樂禍的董白:“你也是,早點學禮,不要步你大父后塵。再被人從朝堂上趕出來,不光丟你董家的人,連朕的臉面都受損。”

“學……禮?”呂布的臉色頓時苦了起來,董白聽了,也半晌沒說話。對這兩個狼騎督來說,騎著馬,在草原上無拘無束的飛奔三天三夜都沒問題,學禮麼,就太煎熬了。可是劉辯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也不能不聽,總不能像董卓一樣,被人從朝堂上趕出來吧。為了那事,董卓可是很久抬不起頭,要不然也不會聽王允的蠱惑,想娶皇甫規的遺孀馬氏。

“去吧,讓雪狼找到那頭怪物的蹤跡,朕要先屠了這鮮卑人的神獸。”

“唯!”呂布和董白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應了一聲,轉身逃出了劉辯的大帳。

彈汗山南,歠仇水在這里轉了一個彎,形成了一個方圓百步左右的水潭。潭邊亂石嶙峋,怪木重生,厚厚的落葉消去了腳步聲,走上去還有點晃晃悠悠的。

“你慢一點。”呂布一手提戟在地面戳擊,一手向后攔住董白:“這里水多,很可能會有沼澤,一旦陷進去,說不定命就沒了。”

董白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你是說流沙麼?”

“差不多吧。”呂布小心翼翼的向前走,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雪狼:“其實,阿雪跑到這里來干什麼,難道那頭怪獸會藏在這里?”

“別阿雪阿雪的,那是我的狗。”

“我說假騎督,你不要分得這麼清好不好?”呂布郁悶無比。“阿雪不僅是你的本命獸,還是我們整個狼騎的本命獸,我身為狼騎騎督,對它關心一些,也是應該的吧。”

董白晃了晃肩膀,得意洋洋的說道:“那也是我的狗。”

呂布無語,握著方天畫戟的手緊了緊,一戟刺下,將一塊石頭刺出一個洞。

“你干嘛,想殺了我,奪我的狗?”董白一瞪眼:“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我死了,我的狗也會死,你還是兩手空空。”

呂布的嘴角抽搐了兩下,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假騎督,我怎麼敢。我就是殺我自己,也不能殺你啊。太尉就不說了,陛下對你的寵愛,我也不說了,狼騎的兩千將士哪個不護著你?我和你相爭,他們至少有一大半人會跟著你啊。”

“嗯,知道就好。”董白一揚頭,小辮子一甩,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狼騎督,可惜,現在還是個假的。我現在就想啊,你什麼時候死了,我可就是真騎督了。”

呂布無語,敢情不僅他指望董白死,董白也指望他早點死啊。

走在前面的牛金忽然抬起頭,示意噤聲。呂布和董白連忙閉緊了嘴巴,順著牛金的手看去。只見雪狼站在一塊巨石前,尾巴夾在兩條后腿之間,兩只耳朵卻豎起尖尖的,腰弓著,兩條前腿低伏,作勢欲撲,卻又遲疑不前,前進兩步,又后退兩步。它嗚嗚的低鳴著,帶著恐嚇,還有幾絲說不出的恐懼。

呂布和董白都有些意外。雪狼是難得的巨狼,身邊還有三十多頭健狼,就算遇到虎豹,它也有一戰之力,何況它身后還有百十名手持武器的狼騎勇士,怎麼會露出這種神情?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向前跑去。呂布一邊跑,一邊提起了方天畫戟,真氣蓬勃而出,方天畫戟的戟刃、戟胡都亮了起來,發出微微的顫音。

沒等他們跑到跟前,雪狼忽然向后退了兩步,身體伏得更低。

一頭馬狀的怪獸緩緩從巨石后面走了出來,它打量了雪狼一眼,神情輕蔑。至于從四周聚攏過來的那些狼,更是看都不看一眼,而那些狼雖然圍了過來,卻和雪狼一樣神情緊張,不敢靠得太近。

呂布首先看到了怪獸的四只虎爪,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我的親娘唉,這是馬是虎,還是馬虎,怎麼長了四只虎爪。怪不得它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這要是在樹林里遇到,被它吃了都不知道誰干的啊。”

董白也兩眼放光:“哦好漂亮的角,這是鹿還是羊,這根角長得跟長矛似的,一下就能捅個透心涼啊。這要是騎著上陣,不就是多了一根長矛?”

“咦,對喲。”呂布怦然心動:“小娘子靠后,這怪物一看就很危險,你身份尊貴,別傷著,讓我呂布先去看看它的本事。”

呂布一邊說著,一邊搶步上前,兩步跨過雪狼,掄起方天畫戟沖向那頭怪獸,照著怪獸的頭就拍了下去。天子說過,要想收本命獸,就不能手軟,先要把它打服了才有機會。看到這頭長角的虎爪怪馬,呂布心癢癢的不行,一心想搶過來。如果他能夠收為本命獸,就算天子要搶也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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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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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0 00:05:53 |只看該作者
第221章 駁獸

怪獸見呂布撲來,忽然低下頭,用前猛沖,一尺多長的尖角像一把匕,直刺呂布的心窩。它的速快,一躍數丈,后發先至,居然比呂布還快了半拍。方天畫戟離它的身體還有一丈,它的尖角已經刺到了呂布的胸前。

呂布雖然想和董白收服雪狼一樣,先打個半死再說,可畢竟不能打死了,並不敢真的全力以赴,一時不察,險些被這怪獸一擊而中。他圓睜雙目,低吼一聲,半空中強行擰身,避開了怪獸的尖角,撒手扔戟,一把揪住了怪獸飛揚的鬃毛,轉身就想跨上怪獸的背。

呂布從小就在草原上廝混,仗著先天明悟激發的過人體能,不知道玩死了多少野狼,騎過的野馬也不是一頭兩頭。得到赤兔的時候,赤兔也沒少犯倔,但始終沒法將他從背上扔下去,這才不得不服。在呂布看來,這頭怪獸雖然長了尖角和虎爪,終究還是一匹馬,馴服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讓他跨上背,這頭怪獸就是他的了。

呂布想得很美,兩手揪著馬鬃,腿也跨上了怪獸的背,可是還沒等他夾緊,前沖的怪獸突然腰背一拱,將呂布拋在半空中,緊接著,怪獸前爪著地,用力一蹬,高高昂起了頭,頭上的尖角直挑呂布的腹部。

呂布大吃一驚。怪獸不僅動作快,而且將這支角用得出神入化,簡直和武技高手手中的短刀一樣,根本不給呂布一點機會。招招必殺。呂布只覺得一陣涼意直沖后腦,頭皮發麻,情急之下,來不及多想,一拳砸向怪獸的角。

“呯”的一聲金屬交鳴之聲,怪獸一個趔趄,橫移了兩步,回過頭,怒視著呂布,低吼一聲。聲如戰鼓。再次向呂布沖了過來。

呂布借著一拳之力,在空中翻了一個滾,剛剛落地,還沒立穩。見怪獸再次沖了過來。連忙右腿用力。猛蹬地面,向左側滾了過去。怪獸的尖角從他的右肩劃過,與肩甲摩擦。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火星照亮了呂布的眼睛。

呂布立足不穩,一跤坐在地上,沒等他爬起來,怪獸身一擰,轉了個方向,腰背一掀,兩只后爪就向他的臉抓了過來。呂布舊力又失,新力未生,只得連滾帶爬,再次避開。

怪獸被呂布那一拳打得怒了,吼聲如雷,四爪飛揚,接二連的向呂布攻來。它的動作快,呂布一招失手,先機盡失,竟是陷入了被動,再無反擊之力,只能避讓,狼狽之。

董白見了,連聲呼喝雪狼上前圍攻。雪狼嗚嗚的叫著,卻只敢張著怪獸轉圈,逡巡不前。董白氣得大叫,搶上兩步,抄起落在地上的方天畫戟,就向呂布扔了過去。

“接著!”

呂布聽得董白的叫聲,轉頭來看,卻只是苦笑了一聲。方天畫戟沉重,雖然董白已經明悟了命格,修為卻不夠,只將畫戟扔出一半,就落在地上。他卻因為這一扭頭的功夫,險些被怪獸抓中。情急之下,他怒吼一聲,一邊向后退,一邊連攻拳。

拳風霍霍,卷起地上的落葉,剎那間眾人眼前一片混亂,只看到一團落葉飛舞,卻看不清呂布和怪獸的所在。董白拔出戰刀,剛想上前助陣,看到這一幕,連忙停住了,睜大了眼睛,仔細分辯著落葉中的身影,生怕免得誤傷了呂布。

呂布有苦難言。他攻出了拳,卻未能擊退怪獸。怪獸只是頓了一下身形,隨即張開血盆大口,厲聲咆哮。它的聲音如同戰鼓,沖擊得呂布耳膜生疼,飛起的落葉被無形的聲浪擊中,像一片片利刃,打著旋,向他飛來,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睜不開眼睛。

一旁的董白等人也被這怪獸的吼聲震住,一個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雪狼和那十多頭狼則伏在了地上,像狗一樣嗚咽著,渾身打顫。

遠處,呂布等人的戰馬也悲嘶起來,嘶聲中充滿了吼懼,有一匹戰馬四腿打顫,退了兩步,“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慌亂的掙扎著,神情狼狽。只有赤兔昂起了脖,興致勃勃的看著聲音響處,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虛踢幾步,希聿聿長嘶一聲,充滿了說不出的興奮。

它一甩頭,掙扎著了牽著它的親衛,撒開四蹄,向怪獸奔去,像是一道紅光,殺入場中,插在呂布和怪獸之間。沒等呂布明白過來,赤兔和怪獸已經斗在一起,馬蹄和虎爪齊飛,一紅一白,像兩道閃電,混成一團,地上厚厚的落葉被它們踢得漫天飛舞,赤兔的嘶聲與怪獸聲混在一起,交相呼應,震得周圍的狼和戰馬四肢發軟,瑟瑟發抖,不住的嗚咽低鳴。

呂布和董白見了,大驚失色。呂布生怕赤兔有失,不敢怠慢,抄起地上的方天畫戟,撮唇長嘯。

斗得正酣的赤兔聽到呂布的嘯聲,突然向外一竄,從呂布身邊一躍而過。呂布飛身躍起,坐在赤兔背上,方天畫戟一抖,護體真氣蓬勃而出,直奔追來的怪獸面門。

怪獸仿佛知道厲害,不敢硬接,連忙擰身,在旁邊的巨石上借力反撲,一低頭,尖角刺向赤兔的腹部。呂布不敢怠慢,反手回戟,猛刺怪獸的背脊。

有了赤兔,呂布終于脫離了被動的局面,揮舞著方天畫戟,與怪獸斗在一起。怪獸暴怒,吼聲愈烈,聲聲震耳,在山石間來回飛奔,閃轉騰挪,竟與呂布、赤兔戰了一個不分上下。赤兔雖然神駿,可是這里的地形並不合適奔馳,與身形靈活的怪獸相比,它的速優勢根本施展不開,屢屢受限,如果不是有呂布手中的方天畫戟居高臨下,它遲早也會傷在怪獸的尖角或者利爪之下。

呂布大怒。他本想收服這頭怪獸當個本命獸,卻險些被怪獸所傷,現在有赤兔相助,依然不能取勝,實在有失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赫赫威名。他漲紅了臉,怒吼一聲,境界全開。

“轟”的一聲響,一道強勁的真氣從呂布的身體內迸射出來,將周圍的落葉吹出幾丈遠,眼前之一空,露出呂布、赤兔和怪獸的身形。一頭有若實質的巨狼蹲伏在呂布的身上,張開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齒,仿佛沖著怪獸發出恐嚇的低吼。

正在山石間飛撲的怪獸一見,遲疑了片刻,飛身躍入歠仇水之中,幾個沉浮,便不見了蹤影。

呂布催動赤兔,追到水邊,卻不敢入水,只能望水興嘆。怪獸得而復失,他很失落,就連剛剛破境都沒能給他帶來一點喜悅。

“哇,好大的狼啊。”心有余悸的董白走了過來,羨慕的看著呂布:“這天狼命果然不凡。”

“不凡又有什麼用,又不是第一個。”呂布嘆了一口氣:“徐晃的護體真氣早就化形了,還是應龍呢。我跟他比,差遠了。”

呂布雖然不甘,可是與怪獸戰了一場,他也知道怪獸的實力強大,又適應山地的地形,如果深入尋,就算找到它也制服不了它,說不定還要搭上許多人手。他只得回營向劉辯交令請罪。

“哦,這是什麼東西,居然連你呂布都制服不了?”

呂布連忙解釋道:“陛下,不僅是臣對制服不了它,就連雪狼遇到它,都有些害怕呢。”

劉辯看看董白。董白有些郁悶,今天雪狼的表現實在差了,她有點沒臉見人了。

“這倒是個稀罕事。”劉辯苦笑道。他有些無語。這還是國麼?“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陛下,會不會是駁?”一旁的蔡琰忽然插了一句話。

“駁?”

“駁是一種史書里記載過的怪物,樣和你們說的有點像。”蔡琰興致勃勃的說道:“據說這種怪獸以虎豹為食,只有霸者才能騎乘。記載,齊桓公曾經乘馬出行,乳虎見而不敢動,桓公不解。管仲說,就是因為桓公騎的是駁馬,與駁的樣相似,乳虎以為是駁獸,所以不敢動。駁的意思本來就是黑白相間,也與這匹馬的模樣吻合。”

“原來是只有霸者才能騎乘,怪不得臣竭盡全力,也制服不了它。”呂布釋然,難得的識趣:“以臣看來,這匹怪獸大概只有陛下才能制服了。”

“胡說,陛下是天,是王者,豈是霸者可以相提並論的。”蔡琰駁斥道:“這樣的怪獸,最多只能當陛下的寵物,只有真正的龍馬,才能配得上陛下。”

“真正的龍馬?”呂布有些緊張:“你是說……赤兔麼?”

“赤兔當然是好馬,不過它還算不上真正的龍馬。以今天相斗的結果來看,它甚至比這頭駁獸還要略遜一籌。”蔡琰咬著手指頭,想了想:“按照古書里的記載,臣妾覺得,只有麒麟、貔貅這樣的神獸,或者是肋生雙翼的天馬,才算得上王者的坐騎。”

劉辯忍不住笑出聲來。得了吧,麒麟、貔貅這些神獸都是傳說中的,現實中有沒有都說不準,至少在場的人沒有見過。如果說只有這樣的神獸才能配得上他,那他什麼時候才能有合適的坐騎?”

“阿琰,王和霸有這麼大的區別嗎?”

“當然。”蔡琰不假思的說道:“天皇地帝,聖王賢霸,四者之間的區別可不是一點兩點,就像儒門的鳳儀心法四階正大光明,每破一階,都有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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