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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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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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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8:22:05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五禽戲

高興的是劉辯對他的表現很滿意,也很爽快,雖然看出了他的名利心較重也不嫌棄他,反而讓他自己選擇。尷尬的是,這麼一來,他反倒不好意思主動提出要培訓隨軍醫匠了,要不然豈不是顯得自己急于做官,貪求名利?他也通曉儒家諸經,這名聲要是傳出去,以后在士林里還怎麼立足?

劉辯六識過人,看出了華佗的尷尬,既好笑又無奈。儒家對人的道德要求太高,達不到也要勉強,最后大家只能裝了。想出人頭地本來是正常心理,在行醫在賤業,唯以經取士方為高的時候,華佗想做官本是自然心理,絕大多數讀書人都是如此,卻偏偏不能說,只好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樣,實在無趣。

“這樣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說,你先培訓軍中醫匠,然后再對普通將士進行一些外傷包扎的基本培訓,這樣他們以后可以自己包扎,免得耽誤救治。”

“喏。”華佗松了一口氣,劉辯這個命令下得及時,免除了他的尷尬。他轉身正要出去,一個近衛郎大步走了進來,臉色焦急:“陛下,荀先生暈倒了。”

劉辯一驚:“怎麼回事?

“這幾天,他一直在研究神鷹咒,剛才似乎有所得,一時高興,突然就暈倒了。”

劉辯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叫道:“元化,快。一起去看看。”

華佗不敢怠慢,連忙跟上。他們一起來到荀攸的大帳,看到荀攸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荀攸面容憔悴,頭發散亂,身上的儒衫也是墨跡斑斑,不知道畫了些什麼東西。荀攸倒在榻上,眼中充滿血珠,神情卻有些亢奮,手舞足蹈的掙扎著。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陛下,這是用心過度,心神錯亂。”華佗趕上一步:“請陛下稍避,臣為他施針安神。”

華佗說著。順手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只扁扁的錦盒。就在榻邊打開。從里面取出幾只金針,手一抄,幾只金針就夾在了手指之間。只見他神色專注。眼神肅穆,出手如電,也沒看他做什麼準備,眨眼之間,幾只金針就扎在了荀攸的頭上。

金針入腦,煩躁不安的荀攸立刻安靜下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劉辯松了一口氣,眉頭一皺,隨即讓人叫來了大巫師金國。湳水一戰,金國也傷不得輕,不過聽到劉辯召喚,他還是讓人抬著來了。聽完荀攸的病狀,他苦笑一聲:“主人,老仆能用鷹神咒,可是修行了一輩子的結果,八歲由大巫師開廣啟修行,直到四十歲才可以召喚神鷹,六十五歲才可以呼喚風鷹,還需要借助祭祀龍神,才能偶爾成功。荀先生急于求成,豈能不傷?”

劉辯眉頭緊皺,還沒有說話,華佗插了一句嘴:“陛下,借用天地之力,當有過人實力。勉強行之,只會反傷其身。戲志才便是如此。”

劉辯眼神一閃:“戲志才怎麼樣了?”

“救治及時,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他元氣受損,活不過四十歲。”

劉辯嘆了一口氣。如此說,他將從金國這里得來的神鷹咒告訴荀攸,豈不是害了他?

“陛下毋須擔憂,荀攸受傷不重,有臣在,可保其無恙。不過,修行道術當循序漸進,如果急于求成,肯定是會有損傷的。臣敢請向金國請教一下他的修行方法,也許能從中找到一些辦法,幫助荀攸先培植根基。”

劉辯有些詫異:“你還懂這些?”

“臣對醫術興趣濃厚,但凡養生、導引、吐納、針灸都有所涉獵。”華佗矜持的笑了一聲:“臣還見過《黃帝十二形》的導引圖譜,擇取其意,創編了一套五禽戲,每日練習。”

“五禽戲?”劉辯忽然想起了這件事,著名的五禽戲就是華佗創編的,但是他不知道五禽戲的藍本居然是《黃帝十二形》。他還有一個覺得奇怪的地方,五禽戲名為五禽,實際上只有鶴形是禽,其實的虎熊猿鹿都是獸,不知道為什麼五禽戲。面對創編者本人,他提出了心中的疑問:“莫非這四獸都是為一禽服務的?”

華佗嘆了一口氣:“荀文若說陛下直覺過人,總能一語中的,看來沒有騙我。五禽戲編成以來,知道的倒有好幾個,問出這個問題的人,陛下是第一個。沒錯,四獸煉精,一禽化氣。精不足,不能化氣。五禽之戲,以禽為本。虎熊猿鹿只是內強外壯,練的皮肉筋骨,鶴形大成,方有羽化登仙之效。”

劉辯心中一動,若有所悟。

嵩高山,廣成澤。

荀彧下了船,低下頭,走進了茅屋,慢慢的適應了屋內昏暗的燈光,打量著窗前憑幾而坐的戲志才,無聲的笑了笑:“臉色好多了,看來已無大礙。”

戲志才笑笑:“因禍得福,又破一境。”

荀彧嘆了一口氣:“志才,破境也未必是好事,會大損壽元的。”

“夫子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戲志才不以為然:“人生百年,不過一夢。能夠聽到花開之聲,知這世界有不可思議之事,以數十年壽元來換,值了。”

“你還是這麼偏激。”荀彧走到他對面坐下,拿出一只陶瓶放在案上,又拿出兩只酒杯,斟滿酒,遞給戲志才一杯。戲志才接在手中,呷了一口,咧嘴一笑:“襄陽蔡家三十年佳釀。文若,我怎麼覺得有一種不祥的味道?禮敬于人,必有所求啊。”

荀彧不說話,又從袖子里拿出一片薄薄的帛書,輕輕的推到戲志才的面前。戲志才看了一眼發黃的帛書,眉梢一跳,遲疑了片刻:“這又是什麼秘譜?”

“不是秘譜,只是一本游記殘篇。”

“游記?”戲志才伸手翻開帛書,只看了幾個字,便不由自主的放下了酒杯,雙手攤開帛書,如捧珍寶,愛不釋手。帛書並不大,也就兩百來字,旁邊還繪了一副圖,圖畫得密密麻麻,旁邊還注著小字。

“東方朔的玄洲記?”

荀彧點了點頭:“《海內十洲記》中的一篇,不過,現在傳抄的書里並沒有你看到的這些內容。”

戲志才抬起頭,目光閃爍:“你為什麼給我看這些?”

“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關于東方朔的故事。”荀彧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建元元年,長安,平陽公主府中,一個女奴生下了一個男嬰,這個女奴叫衛少兒,這個男嬰叫霍去病。”

戲志才眉頭一挑,精光突現,接著說了下去。

“次年,東方朔來到長安,公車上書,待詔金馬門,大隱隱于朝,在長安度過二十多年后,突然從長安消失。第二年,也就是元狩六年,二十四歲的霍去病暴亡。”

“你還是那麼聰明,舉一知十。”荀彧長嘆一聲:“那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戲志才低下了頭:“如果不是霍去病英年早逝,大漢征服匈奴的大業不會突然中斷,之后也不會敗師折釁,前后十幾萬將士,上百萬的百姓背井離鄉,流離失所。”

“你不要忘了,霍去病僅僅因為一點沖突就射殺了李敢。”荀彧轉頭看向窗外,瞇起了眼睛,眼神中有些抹不去的迷茫。“霍去病的確是戰功赫赫,可是他的戰功是用無數將士的屍骨堆起來的。李敢就是他麾下的勇將,隨他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他射殺李敢,就像射殺一只鹿,一點猶豫也沒有,其生性之涼薄可見一斑。與這個相比,將士們面有菜色,他廚有余肉,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是……”

“不錯,他是難得一見的傳奇將才,如果他不是早死,與匈奴人的戰爭可能會提前結束。可那不會是結束,只會是開始。志才,你要知道,匈奴以外還有西域。剿滅匈奴之后,你以為他會停下腳步,放馬南山?不,他會繼續揮師西進,征服西域。隨著他的戰功,他的殘暴本性也會變本加厲,徹底失去控制。”

戲志才沉吟片刻:“沒錯,元朔末年,張騫剛剛從西域歸來,大漢初知西域萬里河山。”

“那場戰爭將會比對匈奴人的戰爭還要慘烈,還要曠日持久,他們的貪婪、殘暴將會把整個大漢拖入深淵。”荀彧眼神復雜的看著戲志才:“現在又有了一個霍去病,所以,我們還需要一個東方朔,在他失控之前,屠掉他的本命惡龍。”

“有這麼嚴重?”戲志才嗤的一聲笑了,面露不屑:“他現在可沒有山東,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他不是不想平定山東,只是有比山東更大的問題要先解決。”荀彧搖搖頭:“如果他解決了這個問題,而袁紹又孵化不出鳳鳥,大漢將迎來一次真正的浩劫。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必須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除了我之外,只有你能擔當起這個重任。”

戲志才點點頭:“你是個全才,要總領大局,這事就交給我吧。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荀彧應聲道:“我讓郭嘉提前出山,將他推薦給曹操。”

戲志才苦笑一聲:“既然你都想好了,看來我不去也不行了。有什麼神器?你總不會讓我空著手去吧。”

荀彧招了招手,隨侍的童子走了進來,將一柄古劍放在戲志才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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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8:22:19 |只看該作者
第183章 董白

“陛下,我懂了,我懂了。”荀攸一臉興奮的說道:“我懂了神鷹咒是如何發生效用的了。”

劉辯咂了咂嘴,本想打斷荀攸,可是看他那種急欲一吐為快的興奮勁,估計不讓他說出來,很可能憋出內傷。他讓人送過一杯酒:“你別急,慢慢說,慢慢說。”

荀攸接過酒杯,壓抑著興奮,一飲而盡,甚至來不及用袖子抹去胡須上的酒漬,就開口道:“陛下,陣法的關鍵是位置。”

“位置?”

“對,位置。”荀攸放下酒杯,以手蘸酒,在案上解說起來:“一是要選在合適的位置作法。比如戲志才引水倒灌龍淵,他必須要選一個合適的地形,在這個位置才能以輕馭重,四兩撥千斤。大巫師做法,也是選擇河畔,而且是兩水交匯的附近,因為這里的水氣最足,又是風口,最容易起風。”

“是這樣嗎?”劉辨轉頭問金國。金國愣了一下,看向荀攸的眼神有些怪異。他遲疑了片刻:“不錯,根據老仆的經驗,的確是這樣的地方做法最容易成功。”

“另外,施術之人的位置也非常重要,只有位置合適,才能將所有人的力量集中到一起。”荀攸兩眼發亮:“就像那一百二十面鼓的位置,並不是隨意擺放,而是刻意為之。這個位置又不是一成不變的,他要依據不同的地形進行調整,才能發揮出鼓聲的最大效用。”

劉辯“哦”了一聲。突然明白了。在龍淵的時候,他隔著山體“看到”了一百二十面大鼓的位置,后來讓人重現的時候。卻怎麼也無法產生那種效果。現在聽荀攸這麼一說,他才明白這里面門道很多,鼓的位置並不是確定的,還要根據具體的地形進行調整。

荀攸現在說出來只是一句話,可是要悟出這些道理,不知道要死多少腦細胞,所以荀攸累得半死。而要將這些理論付諸實踐。同樣要有豐富的經驗和強大的計算能力,所以戲志才差點累死。而歷代大巫師也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慢慢摸索。

道術歸根到底是技術,技術是一層紙,捅破了就是那麼回事,可是要想捅破這層紙卻需要大量的時間和心血。他依靠的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而是無數人的力量,這中間就需要傳承。如果沒有他從戲志才那里看來的鼓陣,如果沒有金國無私的奉獻,荀攸不可能這麼快悟出陣法的奧秘。也許終他一生,他也未必能有機會領悟。那個機緣只能等,不能強求。

傳承,原本就是儒門賴以生存的根基。

“公達,你還沒有真正的懂,你只是摸到了門檻。向殿堂里面看了一眼。”劉辯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荀攸稍安勿躁。“探索的路還很長。不過,在此之前,你要保證你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戲志才。”

荀攸不好意思的笑笑。

“元化有一套五禽戲,是從黃帝十二形中所化,專門為你這樣的人準備的。”劉辯頓了頓,嘴里有些苦澀。他早就知道自己離不開儒門。現在果然如此,最初明悟陣法的還是儒門中人。不知道賈詡那只老龜能不能迎頭趕上,制衡荀攸,否則,自己的發展終究還是個問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的身體,你的大腦就是你的武器,你要好好的善待它們。身體強健,才能發揮出陣法的功用,未老先衰,終究不是目的所在。”

“唯!”荀攸喜滋滋的應了。

“你和大巫師再討論一下,各部落的頭領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得給他們準備一個接風宴。”

“唯!”荀攸大喜,躬身領命。準備一個震懾匈奴各部頭領的小戲法,還有金國相助,比引風助陣可簡單多了。他初悟陣法,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小試身手。

董卓率領一萬步騎趕到了美稷。

董卓的臉色很不好,原本油光水滑的臉瘦了一圈,皮膚皺了起來,褐色的老人斑重重疊疊,須發蒼蒼,眼神憂郁,看起來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翁,哪里還是那個統領三千鐵騎奔騰而來的西方大豪。

看到劉辯,董卓早早的翻身下馬,拱身而行,離劉辯十余步,他就跪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陛下,臣請罪來了。”

看著涕淚橫流的董卓,劉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凄然。他知道董卓不是真的為自己的罪行后悔,他殺人殺了一輩子,什麼時候后悔過。他是因為自己的眾叛親離而后悔,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為了調董卓離開關中,到塞北來領死,他讓牛輔接替董卓鎮守關中。牛輔是董卓的女婿,又在河東時立了功,由他接替董卓的權利,他放心,董卓也沒什麼話好說。董卓雖然妻妾成群,子嗣卻不旺,他只有一個兒子,還早夭了,女兒倒是有幾個,不過幾個女婿中最有本事的就是牛輔,總的來說,董卓處于一種后繼無人的窘境。在牛輔有可能為了自身利益而背叛的情況下,董卓沒有任何舉兵反叛的勇氣,因為他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心和實力。

從他接受詔書,離開長安的的那一刻,他就是被拔去了利爪的老虎,被拔去了華麗羽毛的鳳凰,現在,他就是一只待宰的脫毛老狼。

劉辯也不叫董卓起來,惋惜的說道:“董公,一世英明,怎麼毀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陛下,老臣荒悖,一時糊涂,做出了這等人神共憤的事。老臣該死,不敢請陛下開恩,唯望陛下看在臣往日的微功上,赦免臣的家人。臣上有老母,下有幼孫,他們都與此事無關……”

聽著董卓的哭訴,劉辯搖了搖頭,暗自嘆息。這歷史真是亂了套了,殺人魔王也有這樣的時候,看來人的際遇真的難說啊。龍游大海則興風作浪,落淺灘則遭魚蝦戲弄,一點也不錯。不過,他一點也沒有同情董卓的意思,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他事先有所防備,做好了部署,董卓不會手軟的。一旦催逼過緊,董卓很可能和韓遂、馬騰等人合作,關中會亂成一團,他必然陣腳大亂。

“事已至此,后悔無益,人死也不能復生。你還是想想怎麼贖罪吧。”劉辯不緊不慢的說道:“朕已經和皇甫太傅商量過了,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從現在開始,你隨著朕一路向前,什麼時候戰死,什麼時候算完。如果你的運氣夠好,立下了大功,朕允你一個風光的葬禮,保你董家無憂。”

“謝陛下,謝陛下!”董卓抹著眼淚站了起來,向外面喝了一聲:“帶進來。”

一個年青的親衛推著一個美艷的女子走了進來,用力一推,罵了一句:“賤人,還不跪下,將你們的陰謀說給陛下聽。”

聽到這清脆的聲音,劉辯一皺,瞥了那親衛一眼,沉下了臉:“董公,這是怎麼回事?”

董卓也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親衛,嘴巴張了幾下,卻沒說出話來。聽到劉辯的喝問,他嚇了一跳,連忙用力按在親衛的肩膀上,硬生生的把他摁得跪倒,自己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汗如雨下。

“陛下,這……這是……臣的孫女董白,臣……臣……”

這兩個人一進帳,劉辯就聞到了女人的體味,而且是兩種,一種是帶著嫵媚的香氣,應該是出自那個美艷的女子,另一個卻有點奇怪,香氣並不重,卻非常純凈,應該是未經人事的少女體香。他開始還沒想到這個年青的親衛是個女子,只是好奇。她一開口,劉辯立刻聽出來了。

“你的孫女?”劉辯打量著董白,哭笑不得。眼前這個穿著札甲的年輕女子身材高大,看起來有七尺左右,算不上多麼漂亮,眉眼還有些硬,細看和董卓還真有幾分相似,別有一種邊地的凜冽味兒。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既有好奇,又有委屈,不甘示弱的看著劉辯。

“陛下,我大父不知道這件事,是我自己偷偷的來的。我要向陛下告狀,為大父洗清冤屈。陛下,我大父是被人陷害的……”

“阿白,閉嘴!”董卓急了,伸手捂住了董白的嘴:“陛下面前,無詔不得亂言。”

“唔……”董白掙扎著,拼命的想推開董卓,奈何她的力氣和董卓相比實在差得太遠了,不僅沒掙開,反倒掙得滿臉通紅,直到這個時候,她才顯露出了她這個年齡應該有的神態。

“讓她說吧,朕也想聽聽你有什麼冤屈。”

董卓訕訕的松開了手:“唯。”

董白用袖子擦了擦嘴,又呸了兩口,這才轉過臉,指著那個楚楚可憐的女子說道:“陛下,是王允那個壞東西送了這個賤人給我大父,和我大父套近乎,又在我大父面前說,世人之所以看不起我大父,是因為我董家出身邊地,雖然勇武,卻無文學,曾為袁家故吏,現在卻為了陛下與袁家作戰。如果娶了馬氏,就可以與扶風馬家聯姻,與袁隗成了連襟……”

董白說著,用力一拍胸甲,張開嘴,剛準備說話,卻“唉喲”一聲,痛得彎下腰去,半天沒說出話來。她躬著身子,用頭頂著地,慢慢的倒在地上,臉脹成了豬肝色。

劉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傻姑娘,還真是傻得可愛啊。把這麼一副凸凹有致的身體塞到戰甲中去已經很勉強了,還給自己來這麼一下,一點兒也不留力。這下自作自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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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發表於 2021-5-29 08:22:30 |只看該作者
第184章 貂蟬

董白好半天才把氣喘勻了,見劉辯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臊得滿臉通紅,起身就奔了出去。老遠的,劉辯聽到她抓狂的怒吼聲:“氣死我啦,氣死我啦。”

董卓連忙請罪:“陛下,臣失于管教,失禮君前,請陛下……”

“好啦。董公,令孫女……”劉辯擺擺手,強忍著笑意:“質樸可愛,朕不會計較她的。不過,軍中繁雜,你還是看好她,別鬧出事來。”

“唯。”董卓謝恩,又指指那個美艷女子道:“這是王允送給臣的婢女,名叫貂蟬。臣得到之后,未敢享用,特獻與陛下,唯陛下所願。”

劉辯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他倒不怕董卓說謊,貂蟬是不是完壁,他很快就能搞清楚。不過,董卓帶著貂嬋來,恐怕不僅僅是將證物上交這麼簡單。董家祖孫雖然粗魯,卻不是沒腦子,他們的小算盤打得還是很精明的。

“還有什麼要送給朕的嗎?”

“有勇士一名。”董卓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那點小心事沒能瞞過劉辯。他轉身招呼了一下,帳外走進一個年輕人,身高八尺,膀闊腰圓,面色**,往那里一站,就像一幢鐵塔一般。

“草民牛金,見過陛下。”

牛金抱拳施禮。劉辯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你是……”

“他是臣婿牛輔的族弟,有一身好武藝。”董卓介紹道:“若能得陛下指點。將來必成陛下駕前虎賁。臣獻與陛下,供陛下驅馳。”

劉辯明白了。這個牛金是牛輔的人,是牛輔在向他示忠,和董卓沒什麼關系。之所以通過董卓的手,只是不想撕破那層皮罷了。看來牛輔得到了李儒的提醒,已經著手收攏董卓的力量了。

“你們翁婿的心意,朕心領了。”劉辯擺擺手,示意帶牛金下去換裝,然后轉身貂蟬:“董公所言,你都聽到了?”

“賤婢聽到了。”貂蟬低聲應道。她的嗓聲婉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媚意。偏偏神情卻非常嚴肅,甚至還有些冷艷,全無妖媚之意。

“可有不符事實之處?”

“沒有。”

“那你是承認王允蠱惑董公殺人了?”

“賤妾不敢認。”貂蟬抬起頭,淚光閃閃的看著劉辯:“陛下。王公建議董公迎娶馬夫人以近儒雅。去其粗鄙。也是為國著想,希望他能多讀詩書,輔佐陛下治國安民。何錯之有?董公殺人,乃是自行其意,又與王公有什麼關系?董公在此,陛下可以問問他,王公可曾有一句勸他殺人的話?”

董卓嚅嚅無言。

劉辯笑笑,心道王允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把這樣的把柄落在董卓手里。不過,沒有把柄,不代表他就是清白的。王允為什麼慫恿董卓殺馬氏,劉辯心里一清二楚。

“這麼說,王允無罪?”

“陛下聖明,王公無罪。”貂蟬俯身而拜,烏黑的發髻從脖子旁邊滑了下去,露出修長白晳的脖頸。她衣衫單薄,貼在身體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削溜的肩膀,纖細的腰肢,梨形的臀胯,無一不恰到好處,妙至巔峰,讓人一看就心動不已。

劉辯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某個部位蠢蠢欲動了。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僅僅是看到一個女子的外形就意動。而罪魁禍首貂蟬卻連衣服都沒解,只是楚楚可憐的拜倒在他面前,為王允求情。

“有罪無罪,不是你說了算的。”劉辯微微一笑:“不過,王允把你送人,一定非常后悔。”

貂蟬的肩膀一動,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董卓莫名其妙,卻不敢多問。劉辯不再看貂蟬一眼,轉身董卓:“朕的意思,你明白了?”

“明白了。”董卓屏氣息聲:“陛下宏恩,臣感激不盡,銘記在心。”

“好了,那就去做吧。”

“唯。”董卓不舍的瞥了貂蟬一眼,退了出去。

劉辯對貂蟬招了招手:“來,到朕的身邊來。”

貂蟬紅著臉,起身走到劉辯身邊,劉辨示意她轉過身去。貂蟬不解,卻還是照做了。劉辯伸手撩起她的裙擺,直接按在了她的臀部。貂蟬輕呼一聲,紅霞滿面,身子也顫栗起來,卻不敢避讓,只能硬撐著。

劉辯在她渾圓的臀上摸了兩下,滑膩如脂的手感讓他愛不釋手,不過,他卻沒有摸到自己預料中的東西。他皺了皺眉,問道:“難道是朕看錯了?”

“陛下看出了……什麼?”

劉辯收回手,瞪了貂蟬一眼:“是狐是貂?”

貂蟬怯怯的說道:“賤妾……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麼。”

劉辯有些詫異。不過想想也正常,貂蟬只是一個工具,她未必就知道自己的特異之處,甚至可能連命格是什麼都不知道。看她的體型和神態,他覺得她可能是狐類,但是從她的臀部,他並沒有摸到狐類特有尾部特征。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看錯了,二是貂蟬還沒有覺悟。看貂蟬媚由骨生,應該是明悟的跡象,所以他才去摸尾骨,不料卻摸了個空,只留下一手的滑膩。

劉辯沉吟半響:“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貂蟬眨了眨眼睛,張開嘴,伸出了小小的**。劉辯一看,吃了一驚,貂蟬的**不僅比普通人長,而且更柔軟,如果細看,可以看出她的舌面有幾道淺淺的起伏。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這是什麼命格的特征,莫名其妙的看著貂蟬。

貂蟬臉色更紅,欲言又止,她急中生智,屈膝跪在劉辯面前,伸手托起劉辯的手,用眼神請示道:“陛下,可……可以麼?”

劉辯明白了,慢慢的縮回手:“不用試,我知道了。”他拍拍貂蟬的臉頰:“去休息吧,待會兒,朕會慢慢體驗一下你的特異之外,看看王允這老東西究竟想干什麼,送這麼一個尤物給朕。”

貂蟬低下了頭:“陛下,王公忠心為國,絕無不臣之念。”

“他想不想害朕,朕且不說。”劉辯微微一笑:“那他要害你,知道麼?”

貂蟬詫異的說道:“王公怎麼待賤妾如女,怎麼害賤妾?”

“朕的皇后寒毒入體,現在還有洛陽臥床,隨時都可能凍成一坨冰。”劉辯眼神譏誚,聲音里透著說不出的寒意:“這件事,王允對你說過麼?”

貂蟬緋紅的臉頓時煞白,一絲血色也無。

彈漢山。

和連背著手,站在殿前的臺階上,眺望著南方湛藍的天空。

柯最站在他身后,手撫刀柄,沉默不語。

他們已經在這里站了很久,柯最知道,和連的心情很不好。

不管是誰,遇到這個內外交憂的情況,心情都不會好。

和連是檀石槐的次子,作為傳奇人物檀石槐的兒子,他的壓力本來就很大,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同樣深得眾望的兄長槐頭。槐頭勇武過人,比長相文弱的他更得鮮卑人的歡心。如果不是柯最出手幫忙,繼承鮮卑大王之位的不會是和連,只可能是槐頭。

槐頭死了,追隨槐頭的部落被柯最打敗了,和連剛剛松了一口氣,又來了新的敵人:大漢天子劉辯。

劉辯也是一個傳奇,雖然漢人說得含含糊糊,但是和連聽出了隱藏其中的真相。劉辯去年在劉氏祖山擊敗了強大的敵人,而且是用匪夷所思的手段。他現在留著國內的敵人不管,反而揮師草原,並不是因為他的仁慈,只是出了一些意外。

據那個漢人使者說,可能和檀石槐大王有關。

和連想不通劉辯和父親檀石槐有什麼關系,但是他不喜歡父親檀石槐,所以也不喜歡劉辯。對他的到來,他由衷的感到憤怒。

就在幾年前,父親檀石槐做鮮卑大王的時候,漢人還軟得像條蟲,漢家天子還想用和親的手段來**鮮卑人,結果被檀石槐羞辱了一番。和連自知才能不及父親檀石槐,可是他覺得對付漢人還是有足夠優勢的,所以這些年他幾乎年年入侵,什麼時候輪到漢人來草原上打獵了?

這簡直是對他的羞辱,如果還是檀石槐做大王,哪怕是槐頭做大王,漢人都不敢這麼做。劉辯之所以敢這麼做,呂布之所以敢到稽落山打獵,招撫馬賊,都是因為他們看不起他和連。

他們和那些鮮卑人一樣,看不起他和連。

“不能求和。”和連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靴尖,“征召各部人馬,準備做戰,我正好看看誰的眼里有我這個大王,誰的眼里沒我這個大王。”

柯最有些遲疑:“大王,漢家天子麾下可有不少像呂布一樣的猛將,這一戰,就算是勝了,也是慘勝。”

“那正好借他的刀……”和連陰森森的笑道:“殺我的敵人。怎麼,你擔心實力受損?放心吧,如果他真的那麼厲害,我不會和他硬拼的。這草原,畢竟是我們鮮卑人的草原,他來了也住不久。我們撤到北海,難道他還敢追來?我倒希望他有這個膽量,這樣我才有機會證明我雖然武藝不高,頭腦……”

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傲然一笑:“卻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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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江東猘虎

袁紹看看郭圖,又看看郭圖手中的三尺古劍,眼神疑惑。。。

他昨天剛和郭圖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神人授他一口寶劍,劍上有“思召”二字,今天郭圖就來獻劍了。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如果郭圖這麼擅于揣摩主君之意,那可不是好事。

做臣子的都希望對主君的心意了如指掌,可是君主卻不希望自己被臣子把握,投其所好,刻意奉承。

“哪來的?”

“按照盟主夢中所說,我去試著找了一下,沒想到真想著了。”郭圖笑瞇瞇的說著,雙手捧起劍,遞到袁紹面前:“盟主,你看看,是不是盟主夢中所見的古劍。”

袁紹猶豫著,接了過來,一手握鞘,一手握柄,緩緩的拉開。輕微的摩擦聲響起,一截暗紅色的劍出現在袁紹面前。袁紹瞇起了眼睛,定定的看在劍鍔處,那里有兩個古篆字:思召。

這不是他夢中所見的模樣,至少不完全是。

“公則,這思召劍……有何說法?”

郭圖笑笑:“盟主,這思召劍是周公所作。當日周公鎮守洛陽,名滿天下,毀謗隨之,召公亦有懷疑之心。周公作此劍,名為思召,乃是希望與召公同心共力,兩心相知之意。”郭圖頓了頓,又道:“思召者,紹也。紹者,繼也。此劍重現人間,乃是盟主追繼前賢,大興儒門之意啊。”

“公則,胡說。”袁紹沉下了臉。眼中卻全是笑意:“我怎麼敢和周公相提並論,若是能與周公並世,我當為其門下走狗。”

“盟主謙虛,圖佩服之至。”郭圖湊趣的說道。他松了一口氣,知道袁紹雖然有所疑惑,但是他已經接受了這個說法。在現在這個尷尬的時候,袁紹得到思召劍,效仿周公,既是向其他人表明自己並無代漢之意,又掌握了征伐的大權。同時還保留了進一步的權利。

王莽當初可是當世周公。這並沒有妨礙他再進一步。而周公又是儒門創始人孔子最為稱道的人物之一,以周公為號召,當然是代表整個儒門的袁紹最合適的大旗。事實上,除了那些泥古不化的腐儒。絕大部分人都認可。周公當時很有可能再進一步。只是條件不許可罷了。

連禪讓都是一個美麗的傳說,周公為什麼不可以?

袁紹懂這個道理,他郭圖也懂這個道理。正因為如此。他才肯接受荀諶的暗示,通過他的手,把這柄思召劍送到袁紹的手里。

“這口劍,有何神奇之處?”袁紹把玩著古劍,有點漫不經心。“能敵得過玄刀麼?”

“不能。”郭圖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袁紹瞥了郭圖一眼,又問道:“敵得過孫家那口吳刀麼?”

“亦不能。”郭圖又道:“能與玄刀、剖鯀吳刀相提並論的,唯有赤霄劍。”

“赤霄何在?”

“不知道。”

袁紹嘆了一口氣:“這麼說來,我不僅比不得劉辯那小兒,就連公路也比不得了?”

孫堅死后,孫家群龍無首,已經落入袁術的控制之中。孫堅手中的那口剖鯀吳刀,自然也成了袁術的收藏品。聽到這個消息之后,袁紹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劉辨有玄刀,袁術有剖鯀吳刀,而他卻什麼神器也沒有,這與他盟主的身份不相襯啊。

更讓他覺得沒面子的是,劉辯將宮里收藏的兵器賜與呂布、張繡等將領,這種敗家的行為在袁紹看來簡直是破罐子破摔,可是他只能看著,而他部下的將領卻心動不已,流露出羨慕之意。長久以往,對他非常不利。

現在,他得到了一口古劍,本來可以人前炫耀一下,結果這口劍根本不能和玄刀、剖鯀吳刀相提並論,他要了干什麼,拿出去讓袁術笑話麼?

郭圖對袁紹的這種想法早有準備,他收起了笑容,嚴肅的說道:“盟主知道劉辯最大的倚仗是什麼嗎?”

袁紹斜睨著郭圖:“我洗耳恭聽。”

“盟主,劉辯最大的倚仗是巨龍,而不是玄刀。”郭圖一本正經的說道:“能和巨龍衡的只有鳳鳥。鳳鳥一出,不論是玄刀還是剖鯀吳刀,都將在鳳鳥的烈火中化為一團廢鐵。”

袁紹眉頭一挑,沉默不語。這又提到了他的煩心事,不能讓他不惱火。劉辨孵化巨龍,一下子逆轉戰局,展示出了巨龍強大的戰斗力,這也讓所有人對鳳鳥的能力有了更高的期望,偏偏他卻遲遲無法實現諾言,這也是很多人對他開始動搖的一個原因。

他不是不想孵化鳳鳥,他朝思暮想,希望能在某一刻,鳳鳥破殼而出。可惜,這個夢想卻離他非常遙遠。郭圖此刻提及鳳鳥,豈能不讓他郁結。

“思召劍,可以助盟主夢想成真。”郭圖道:“要論道德,漢高祖豈能和周公相提並論?非思召劍,何物能助盟主孵化鳳凰這種德鳥?”

袁紹眨眨眼睛,忽然嘆了一口氣:“可惜,傳國玉璽不在身邊,否則……”他話鋒一轉,又問道:“公則,公路不肯與我並力討伐徐州,奈何?”

“使曹操為先鋒。”郭圖心領神會:“他有典韋這樣的勇士,做前鋒最合適了。”

袁紹撫著胡須笑道:“不錯,我也覺得非他莫屬。”

曹操嘆了一口氣,將軍令扔在案上,對坐在對面的荀衍說道:“戲志才走了,軍令來了,就憑我手里的這三四千人,能夠拿下徐州麼?休若,你得幫我啊。”

荀衍笑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河北之地,乃盟主的囊中之物,非將軍能夠染指。青徐之地尚未有主,譙沛又是將軍的家鄉,將軍何不趁此機會廣招人才,壯大自己的力量?”

曹操眼珠一轉,拍岸叫絕:“妙啊,休若,你這主意好,這主意好。休若,隨我出征吧。”

荀衍搖了搖頭:“將軍莫急,隨將軍出征的奇才很快就會到,將軍耐心的等上兩日便是。”

“哦,是什麼樣的奇才?能和戲志才一樣會用陣法麼?”

“這個我不太清楚,等將軍與他見了面,再細細的問他吧。”

“好的,好的。”曹操喜不自勝,摩拳擦掌。

孫策脫去了孝服,換上了甲胄,站在銅鏡前,一聲不吭。

銅鏡里是一張英俊而瘦削的臉,三個月的喪禮讓他疲憊不堪,但是眼中的精光卻更加明亮,灼灼逼人。

“父親,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劉策握緊了拳頭,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我一定會讓孫家出人頭地,不再受人輕視。任何輕視孫家的人,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與孫策年紀相仿,一樣英俊的周瑜走了進來,正好聽到孫策的那句話,不由得皺了皺眉:“伯符,為大事者,當放眼天下,不可切切以私仇為念。”

孫策轉過身,看著周瑜,笑容從嘴角綻放,卻冷酷異常:“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為人子者,豈能須臾有忘?公瑾,其他的,我都聽你的,這件事,你以后休要再提。”

周瑜無奈,只得點了點頭:“外面有個道士,自稱與令尊有過一面之緣,說有良言相告。”

“道士?”孫策目光一閃:“他說他叫什麼了嗎?”

“于吉。”

孫策深吸一口氣:“好,我去見他。公瑾,你與我一起。”

于吉走了進來,看著堂上端坐在孫策,再看看侍立在一旁的周瑜,忽然嘆了一口氣:“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令尊的白虎命。”于吉緩緩走到堂上,也不等孫策禮讓,便在孫策對面坐下。“你雖然悟了,命格卻不夠貴重,勇猛有余,寬厚不足,最好能找一個大儒輔佐,縱使不能克竟功業,至少也能打開局面。”

孫策臉色陰了下來:“你看不起我的猘虎命?”

于吉平靜的看著孫策:“世外之人,直言無忌,將軍不喜歡聽麼?”

孫策大怒,長身而起,正準備厲聲喝斥,周瑜按住了他,沖著于吉拱拱手:“于道長,伯符有喪父之痛,言語不周,還請道長海涵。聞說道長曾經孫將軍謀劃,不知道能否為伯符施籌。”

于吉笑了一聲:“既然你知道我曾為孫將軍謀劃,想必也知道我為他謀劃了一些什麼。現在麼,還是那句話,江北不是你孫家父子宜居之地,回江東去吧。江東六郡,也夠你施展拳腳了。”

孫策撇了撇嘴,不屑一顧:“大丈夫當橫行天下,與天下英雄爭衡,怎麼能坐守江東,作壁上觀。”

“讓你回江東,不是讓你做壁上觀,而是讓你避強擊弱,夯實基礎。”于吉淡淡的說道:“回江東,以你孫家、吳家的家世,假以時日,尚能做出一番功業。如果在中原,你縱使和你父親一樣勇猛,又能如何?”

孫策啞口無言。

于吉起身,飄然而去。孫策回過神來,追出院外,卻看不到于吉的身影。問門外的士卒,士卒們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的說沒有看到什麼道士。

孫策和周瑜互相看了一眼,悚然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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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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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人牲

于扶羅縱馬狂奔,急促的馬蹄聲在山谷間往復回蕩,經久不息,如悶雷一般傳向遠方。

十余騎沖在他的前面,三百余騎緊緊的跟在后面,緊張的注視著周圍的環境,以防發生意外。他們都是于扶羅的親衛侍從,于扶羅就是他們的命,他們就是于扶羅的爪牙。現在于扶羅已經陷入狂喜之中,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判斷力,他們要負起這個責任。

于扶羅不可能不興奮,不可能不狂喜。

去年,匈奴人發生內亂,殺死他的父親老單于羌渠,擁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他實力薄弱,無法抵抗,只得帶著千余忠心的部眾趕往洛陽,希望借助大漢皇帝的威信,奪回單于位。

他萬萬沒想到,迎接他的不是大漢皇帝的使者,而是山東盡反的噩耗。

于扶羅當時就懵了。大漢帝國分崩離析,大漢皇帝自顧不暇,哪里還有時間替他出頭。萬念俱灰的于扶羅無處可去,只能在河東、河內一帶游蕩,打劫一些偏僻的村莊來補充糧草。可是這種零星的劫掠根本滿足不了他的需要,眼看著就要陷入絕境,他接到了大漢天子到達美稷,擊殺須卜骨都侯的消息。

于扶羅再一次懵了。須卜骨都侯有什麼樣的實力,他非常清楚,大漢皇帝劉辨居然能一戰擊殺須卜骨都侯,這已經非常意外了。更讓他意外的是劉辯快速的行動能力。皇帝出行的排場很大,注定了速度不會快。須卜骨都侯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可是,一個月前,他還聽說劉辯在洛陽,怎麼突然就到了美稷?

當他聽說劉辯只帶了五千精騎的時候,他明白了劉辯為什麼這麼快,但是另一個疑問又產生了。僅憑五千精騎,就算再加上雁門、太原、西河諸郡的郡兵,劉辯要想擊敗須卜骨都侯都有些難,又怎麼臨陣擊殺須卜骨都侯?

臨陣斬將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久經戰陣的于扶羅明白,這肯定是一場摧枯拉朽的勝利。只有如此。須卜骨都侯才會連逃都來不及。

這讓于扶羅想起了幾個月前的嵩高山之戰。于扶羅並不知道詳情,但是他知道雙方的兵力對比,劉辯手中只有三四萬人,而他的敵人總數卻超過二十萬。劉辯如何擊敗袁家兄弟。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傳奇。各種神奇的說法都有。于扶羅也不知道該信哪一個。

但是,他知道自己可能碰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抓住這個機會,他不僅能坐穩單于之位。而且能夠重振匈奴人的雄風,將已經沒落的匈奴人帶向一個新的輝煌。

所以,于扶羅將主力交給弟弟呼廚泉和右賢王去卑,自己只帶了最精銳的親衛營,一人雙馬,晝夜不息的往美稷狂奔。

一只鷹,在遠處的天空盤旋。于扶羅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這只鷹在他的眼里雖然只是一個黑點,可是他卻莫名的覺得一陣威壓,仿佛那只鷹正冷眼看著他一般。

于扶羅沒有看錯,那只鷹的確在看著他。

劉辯坐在樹下,神情淡漠。他一動不動,心神已經和那只鷹合而為一,正默默的注視著狂奔而來的于扶羅和他的親衛。他雖然不認識于扶羅,但是從這個隊伍的規模和裝備上,他知道這應該是急著回來就單于位的于扶羅。

他對于扶羅興趣不大,但是他很享受這種翱翔在藍天之上,俯瞰大千世界的感覺。

這種感覺,真的有點像神。

在這個高度,不管地面上的山巒如何起伏,在他的眼里都是一道小土坡;不管地上的人如何強壯威武,在他的眼里都是一只螻蟻;不管地上的河水如何奔騰澎湃,都不過是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溪。

俯瞰大地,就像彎下腰看著一片草地,看著螞蟻在草叢間忙碌,看著甲蟲在草叢間捕獵,看著它們揮舞著肢足,正等著獵物送上門。他只要伸出一根手指,隨時都能將它們碾成齏粉。

“陛下,陛下?”一個怯怯的聲音將劉辯驚醒。

劉辯睜開眼睛,看了面前的貂蟬一眼。貂蟬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跪了下去,低下了頭。低垂的脖頸,渾圓的翹臀,讓劉辯不由得一陣意動。他幾乎忍不住要將貂蟬叫過來,再體味一下幽徑九重的美妙滋味。

貂蟬舌上的那幾道褶皺,就是傳說中的名器:幽徑九重。真正的名器當然不是嘴,而是貂蟬深藏的完璧,只是劉辯眼下的情況還不宜觸碰,否則貂蟬很可能和唐瑛一樣變成冰美人。不過,僅是她的這張檀口,已經超過了卞氏,成為劉辯的第一選擇。

每當貂蟬以這種姿勢拜服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總是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沖動。不過,于扶羅離此不足二十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安排,只好先忍一忍,回頭再痛痛快快的享受一下。

“什麼事?”劉辯問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扯了扯衣擺,將已經挺起的龍根藏住。

“陛下……該進餐了。”

“哦。”劉辯如夢初醒,又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大漢普通百姓一日兩餐,草原上的民族也是如此,貴人們一日三餐,作為貴人中的貴人,劉辯正常是一日四餐。不過,自從開始修行之后,劉辯漸漸的就沒什麼食欲了,對吃飯這種事,除了和曹彰搶食之外,總是提不起興趣,也不覺得餓。

不過,人是鐵,飯是鋼,他還沒有成神,當然不能不吃飯,所以只能勉強自己多吃一點。提醒他吃飯的任務原本是卞氏和杜氏的,現在貂蟬來了,就成了貂蟬的專職任務。

“今天有些什麼?”劉辨一邊說道,一邊坐了起來,那只鷹從天下滑翔而至,侍立一旁的牛金伸出手臂,鷹收起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冷漠的注視著伏在劉辯面前的貂蟬。

不過幾天時間,它似乎又長大了不少,雙翅展開足有一丈,是一只難得一見的大鷹了。

“是……是烤羊羔、駱……駱駝炙……”

劉辯皺了皺眉:“你冷麼?”

“不……不冷。”貂蟬強笑了笑,聲音發顫:“是陛下……天威,臣妾……”

劉辯無語。他知道,自己不經意間露出的冷漠嚇壞了貂蟬。自從知道王允派她來送死,是一個溫柔的暗器,她就非常害怕劉辯,害怕他那雙冰冷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內心的眼睛。事實上,不僅貂蟬一人如此,蔡琰也曾經這麼說過,只是她的感覺沒有貂蟬這麼重罷了。

“你去吧,請荀攸來。”劉辯說著,拔出小刀,割下一塊肉,隨手拋向那只鷹。鷹身子一探,張開彎曲的鷹喙,叨住肉,仰起脖子,直接吞了下去,又歪著頭,看著劉辯。

貂蟬起身,匆匆的去了。時間不長,荀攸來了,步履輕快,健步如飛。

“陛下?”

“公達,坐。”劉辯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又指了指烤得金黃的羊羔和美酒:“不要客套,自便。”

荀攸應了一聲,拿起小刀,割下一塊肉,扔進嘴里,慢慢的咀嚼起來。跟著劉辯這麼久,他已經習慣了劉辯的這種做派。你可以說他是無人君之相,也可以說他平易近人。不過,真正和劉辯接觸過的人已經沒幾個敢說劉辯無人君之相了,只要被他那仿佛天神俯瞰人間的眼神看一眼,沒有人再敢說劉辯輕佻。

“匈奴諸部都快到了,接風宴準備得怎麼樣?”

“都已經準備妥當了。”荀攸眼神一閃:“有件事……”

“什麼事?說吧。”劉辯又拋了一塊肉給鷹,自己拈起一小塊,慢慢的品味著。只有如此細細的品味,才能讓他找到一點吃飯的樂趣。

“演示一下陣法,這沒有問題。”荀攸說得很快,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慎重思考:“可是,如果要行之戰陣就沒那麼容易了,必須要獻祭。”

“獻祭?”劉辯一怔,打量著荀攸,荀攸迎著他的目光,默默的點了點頭。

劉辯知道獻祭是什麼意思。湳水之戰時,金國為了召喚風鷹,一口氣殺了七個年輕力壯的奴隸。這叫血牲,即指有鮮血的生命,最低級是的羊犬之后,然后是牛馬,然后是人,即人牲。人里面也分三六九等,通常是根據地位來的,不過,劉辯覺得根據修為來可能更準備。

最高級的人牲,當然就是他這個具有真龍血脈的皇帝。

幾乎每一個民族都有這樣的經歷,夏商周都有人牲的習俗,只是到了周代之后,人文思想興起,就很少用人牲了,就連陪葬都改用陶俑。即使如此,還是遭到了孔子的極力反對,所以孔子詛咒說:“始作俑者,其無后乎?”連象征物都不肯留。

荀攸雖然依附了劉辯,但他依然是儒門中人,對使用人牲的做法,他很難接受。可是他也清楚,劉辯讓他學習陣法,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用上,如果因為人牲的問題而無法付諸實踐,他就無法繼續研究陣法,到時候也很難派上用場。

是不是繼續研究,他需要知道劉辯的想法。如果劉辯堅持使用人牲,那他只好放棄,老老實實的做一個謀劃之士,不再涉及陣法。

“以人為牲,未免太過殘忍。”劉辯沉吟良久,淡淡說道:“你再試試,有沒有別的辦法。”

荀攸如釋重負,躬身領命。

衛觀快步走了過來:“陛下,匈奴單于于扶羅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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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利劍在手

“讓他等著。”劉辯漫不經心的說道:“公達,我請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安置匈奴人的問題。”

荀攸拱了拱手:“陛下有何旨意?”

“我想解除匈奴人的武裝,讓他們安心的牧馬放羊。”劉辯道:“作戰任務主要由我漢人承擔。”

荀攸驚愕的看著劉辯:“陛下,漢人怎麼可能在馬背上勝過匈奴人?如果解除匈奴人的武裝,全靠我漢人作戰,戰力必須大打折扣,陛下還怎麼完成征服草原的霸業?”

“我寧可放棄這個霸業,也不能讓匈奴人借著這個機會再次崛起。”劉辯靜靜的看著荀攸:“匈奴人是人,我漢人也是人,他們能做到的,我們一樣能做到,為什麼還要把利劍交在他們的手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用匈奴人作戰,看起來省心省力,可這只是眼前的小利,傷害的卻是萬年基業。一個沒有強壯體魄的人,不是一個健康的人,一個依賴外族人作戰的民族,也不是一個有前途的民族。”

荀攸眉頭一挑,沉思半晌:“陛下深謀遠慮,的確非臣所能及。可是,這件事非一日之功,現在就解除匈奴人的武裝,是不是有些太倉促了?而且山東叛亂未平,僅憑司隸、並州、涼州的戶口,恐怕無法組建足夠的大軍啊。”

“是的,這的確是一個大問題。”劉辯也有些無奈,任何宏偉的構想。最后總要落實到具體的實施上。現在他只能直接控制司隸和並涼地區,總人口不足千萬,還要對付山東袁氏兄弟,一時半會的,根本沒有這樣的財力和人力獨力完成征服草原的任務。

“不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劉辯接著說道:“我想,計劃可以慢慢的實施,卻不能放棄。從現在開始,我君臣都必須建立這樣的信念。最鋒利的劍。必須握在我們自己的手里。”

荀攸點點頭:“臣明白了。”

“在人口不足的情況下,要完成征服草原的大業,我們只能走精兵的路線。”劉辯又道:“既然戰場之陣需要人牲,有違天性。那就暫時放一放。你用在陣法上的心得再去研究一下蔡琰的魚龍舞。我希望這曲魚龍舞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多激發一些將士明悟,只有如此,我們才能打造一支戰無不勝的精銳之師。”

“唯!”荀攸松了一口氣。不用再研究那種血腥的陣法。讓他倍感輕松。

“你去見見于扶羅。”劉辯揮揮手,靠在樹上,閉上了眼睛:“探探他的底。”

“唯。”荀攸躬身領命,起身而去。

劉辯對侍立在一旁的貂蟬招了招手,貂蟬臉一紅,走了過來,跪在劉辯面前。牛金等人見了,轉身離去,全部站到百步以外。

劉辯伸出手,撫著貂蟬修長的脖子,嘆了一聲:“好一個漂亮的脖子,不知道將來砍的時候,朕舍不舍得下手。一只這麼有靈氣的尤物做祭,想必神靈一定會很喜歡。”

貂蟬大驚,眩然欲滴:“陛下,莫殺臣妾。”

“那就看你的表現了。”劉辯笑笑。

“皇帝陛下何在?”于扶羅走進大帳,見帳內只有荀攸一人,不禁詫異的問了一聲。他雖然不認識劉辯,但是他知道眼前這個中年儒生肯定不是大漢皇帝。

“皇帝陛下日理萬機,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荀攸語氣很生硬的說道:“于扶羅,我奉陛下之命,有一句話要問你。”

于扶羅驚訝不已。匈奴人雖然實力大不如從前,漢朝的官吏也不怎麼把他們放在眼里,敲詐勒索的事常有發生,但是場面上的事還是說得過去的,很少有這種惡語相向的場景,特別是從一個儒生的嘴里說出來。漢人的儒者即使很貪婪,很無恥,說話也是溫文爾雅,沒有一個這麼直接生硬的。

剎那之間,于扶羅都有些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假的。

“什麼事?”于扶羅警惕起來,手按在了刀柄上。

“這幾個月,你在哪里,和什麼人有過接觸?”荀攸盯著于扶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最好說老實話,在真龍面前,你想隱瞞任何事,都是妄想。”

“真龍?”于扶羅莫名其妙:“誰是真龍?”

“當然是皇帝陛下。”大巫師金國顫巍巍的走了進來,看了于扶羅一眼,露出喜悅的笑容:“我的大單于,你終于回來了……”

“大巫師,慢著。”荀攸眼神陰冷,打斷了金國:“他能不能繼續做大單于,現在還很難說。”

于扶羅臉色一沉,剛要厲聲喝斥,金國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轉身荀攸說道:“荀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你問問他這幾個月都干了些什麼?”荀攸冷笑一聲:“你們的手上,怕是有我漢人的血吧?我很明確的告訴你,皇帝陛下很不滿意。”

金國一怔,隨即又笑道:“可是,他們也是迫于無奈,何況皇帝陛下即將北征,正是用人之際……”

“不。”荀攸搖搖頭:“征服草原是我漢人的事,和你們匈奴人沒什麼關系。所以,你們不要拿這個來說事。鮮卑人在你們的眼里也許很強大,在我們的眼里,他們什麼也不是。至于你們匈奴人麼,嘿嘿,我們已經見識過你們的實力。”

于扶羅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沒有我們匈奴人助陣,你們能打敗鮮卑人?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隨口跑馬。你們這些死讀書,讀死書的書生,總有一天會被書害死的。”

“看來你也讀過一點書。”荀攸反唇相譏:“可惜,你真是讀死書,不僅不能明智,反而看不清形勢。這麼看來,須卜骨都侯代替你成為新的單于,倒也不算愚蠢。”

聽到須卜骨都侯的名字,于扶羅心中一驚,金國也立刻意識到情況嚴重。他連忙安撫住于扶羅,把湳水之戰的情況說了一遍。于扶羅聽完,驚出一身冷汗:“皇帝陛下是真龍?”

金國點點頭。

于扶羅汗如雨下。他可以不相信荀攸,但是他不能不相信大巫師金國。金國一直支持他們父子,並不贊成須卜骨都侯,不會騙他。

可于扶羅還是有些不服氣。劉辯就算是真龍轉世,難道他能一個人征服鮮卑?沒有匈奴人的助陣,這根本不可能。

“皇帝陛下的境界深不可測,非我能敵。”金國嘆了一口氣:“就是你眼前這位荀君的聰明,也非我能夠企及。我修了一輩子的法術,他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明白了。皇帝陛下駕前還有一員猛將,在陣前展現出驚人的境界,有這樣的賢人、勇士相助,皇帝陛下也許真的不需要我們了。”

金國看了于扶羅一眼,低聲提醒道:“大單于,現在能代替你的人很多,皇帝陛下願意信任你,是你的機會,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機會啊。”

于扶羅心驚肉跳。如果漢人不需要匈奴人助陣,自己就能征服鮮卑草原,匈奴人的作用沒了,他這個單于也可有可無,誰都可以做。就算劉辨暫時還無法完全拋棄匈奴人的幫助,他這個單于卻有很多的后備人選,再找一個須卜骨都侯出來應該非常容易。在這個時候和荀攸對著干,的確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于扶羅只得忍氣吞聲,向荀攸致歉。

“將你這幾個月的行程一一說來。”荀攸也放緩了口氣,“不要有任何隱瞞,一旦陛下懷疑你的忠誠,就是大巫師也幫不了你。”

“喏。”于扶羅抹了抹額頭冷汗,連聲答應。

“這個于扶羅雖然落魄了,膽子卻還是很大啊。”劉辯將一疊記錄扔在一旁,臉色陰沉,隱含怒意。

于扶羅在河內、河東的這段時間靠打劫為生,而當地的官員卻沒有一個上報的,一個個習以為常,也不知道是他們沒把朝廷放在眼里,還是沒把那些受苦的百姓當回事。更讓他不高興的是,王允居然派人和于扶羅聯系,邀他去關中,並且自作主張,答應將來讓于扶羅進入西河郡。

雖然西河郡現在已經是匈奴人的牧馬場,但是王允做出這樣的承諾無疑是不合適的。

劉辯隨即找來了皇甫酈、張繡、徐晃等人,把自己準備以漢軍為主力征服草原的用意說了一下,皇甫酈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意外。漢軍的戰力是很強,但是人數太少,就算加上董卓的人馬,也不過一萬五千步騎,就算征召北疆各郡的邊軍,也不會超過五萬,而且是以步卒為主。以這點人馬想要打敗鮮卑人,說得難聽點,有點異想天開。

“陛下,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皇甫酈提醒道:“沒有匈奴騎兵助陣,我們的騎兵數量太少了,不足以和鮮卑人對抗啊。”

“倒也不是說一個匈奴人也不用,只是盡可能的少用。”劉辯笑笑:“找你們來,就是希望你們提高標準,只招收那些真正的匈奴勇士從征,而不是什麼人都跟在后面,不僅增加了物資供應的困難,將來也容易讓匈奴人坐大。當然了,從長遠看,我是想建立一支以漢人為主的大軍,匈奴人什麼的只能當當游騎。”

他看了張繡一眼:“子章,龍騎是朕手中最鋒利的劍,要嚴格控制異族人的數量,要讓進入龍騎成為他們的夢想,龍騎的每一個將士都要能代表我大漢的豪情和勇氣,不要讓那些異族人看輕了我們。”

張繡挺起胸脯,大聲應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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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反客為主

于扶羅膝行而進,跪倒在劉辯面前,溫順得像一只小綿羊。

形勢逼人,他不得不低頭。

荀攸明確的表達了不需要匈奴人從征的計劃,開始的時候,于扶羅還有些傲氣,想看看漢人的笑話,可是后來經大巫師一開導,他意識到問題遠比他想象的更嚴重。

匈奴人主要的經濟來源有三個:一是自己放牧、耕種,一是漢廷每年賞賜的一億九千萬錢,另外一個就是從征所得的戰利品和賞賜。前兩個是固定的,基本能滿足匈奴人的日常生活,而最后一項則被很多匈奴人視為意外之財,是那些不甘于貧困的匈奴人,特別是武藝高強的勇士期盼的意外之財。

如果劉辨不要他們出征,哪來的戰利品和賞賜?沒有這一項收入,他們也能活,可是一旦匈奴人不打仗了,他們就會由劫掠者變成被劫掠者,長此以往,后果不堪設想。到了那時候,你就是想安份守己,安貧樂道也做不到。你會成為別人的奴隸,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這就是匈奴人的困境。出征太多,人口損失太大,他們承受不住,因此甚至不惜殺掉單于羌渠,以示反抗。不讓他們出征,他們又受不了沒有戰利品的窮日子,還有淪為被打劫對象的可能。

對于扶羅本人而言,他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如果沒有武力,他拿什麼來和漢人談判。憑什麼每年拿一億九千萬?沒有武力,他這個大單于又怎麼可能做得穩?

原本于扶羅是有底氣的,不相信劉辯不向他妥協。現在反過來,他必須向劉辯妥協,才能爭取到出征的機會,才能坐穩大單于的位置。

“陛下,臣于扶羅拜見陛下,願陛下威行漠北,德布天下。”

看關匍匐在面前的于扶羅。劉辯暗自冷笑。他知道于扶羅只是迫于形勢,並不是真的服軟。不過。他有辦法讓于扶羅真正的服軟,只是時候不到而已。

“大單于,起來吧。”劉辯擺了擺手,示意賜座。于扶羅坐下。卻依然低著頭,保持著恭敬的態度。

“陛下,鮮卑乃是我匈奴人的世仇,陛下出征漠北,臣願率匈奴勇士從陛下出征。懇請陛下開恩。”

“你們和鮮卑人有仇,朕也略知一二。不過,朕這次出兵,是為了懲戒他們歷年來入侵我邊塞,與你們匈奴人沒什麼關系。”

于扶羅臉色通紅。劉辯提到鮮卑人的歷次入侵。其實是在說匈奴人無能、不忠,匈奴人為漢人守邊,結果讓鮮卑人長驅直入。不是無力阻擋,就是與鮮卑人勾結,至少是不作為。現在劉辯御駕親征,當然要拋開匈奴人,自力更生。

“陛下有所不知。”于扶羅躬身道:“光和元年(178),我匈奴隨大軍出征漠北。為檀石槐所敗,損失慘重。一直未能恢復元氣。這些年,部眾一直有怨氣,是以攻戰不力,讓陛下的子民受了委屈,臣也是痛在心里。這次陛下親征漠北,希望陛下能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劉辯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剛從河內回來,也知道朕的國家不寧,說實在的,糧草並不是很充裕,只夠供應朕的大軍,所以嘛,就不勞煩你們了。”

于扶羅氣得要吐血,劉辯說這話,是不想給他供應糧草,還要他供應糧草的意思了。

“陛下,臣知道大漢目前有些困難,也有心為陛下分憂,奈何當時兵力微寡,未能及時趕至嵩高山,如今有機會隨陛下出征,臣豈敢再落人后?”于扶羅一臉懇切的說道:“陛下,臣願意集結部落中的勇士隨陛下征戰,還要收集所有的糧草供應陛下的大軍,望陛下肯允,給臣一個效力的機會。”

劉辯笑了,話說到這個份上,于扶羅也算是知道后果嚴重了。不過,于扶羅這只是迫于形勢,並不是真正的服氣,接下來就是看張繡等人的本事了。

“既然大單于一片至誠,朕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這樣吧,區區鮮卑,朕不願意興師動眾,人不要太多,免得連累老弱埋骨異鄉。”他派人叫來了張繡:“子章,你和大單于配合,挑選一些能用的勇士,成全大單于的忠心。”

張繡躬身領命:“大單于,請!”

深綠色的草地上,龍騎督張繡橫槍立馬,左右司馬,六名都尉,共八名勇士端坐在馬背上,在張繡背后一字排開。他們盔明甲亮,神色肅穆,氣度森嚴,一看就知道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事實上,他們是龍騎的核心骨架,是在龍淵一戰中明悟命格的勇士,每個人都有著過人的武藝。從龍騎組建之前開始,他們就每天練習導引術,明悟命格后,更是苦練不綴,一日千里。他們每一個人的武藝都堪堪和明悟之前的張繡相提並論,說他們百里挑一絕對不準確,千里挑一勉強符合事實。

到目前為止,龍騎還沒有真正發揮過威力。湳水一戰,本當是龍騎的出場秀,不料被徐晃搶去了風頭。徐晃在陣前突破,護體真氣成型,可謂是威風八面,人人皆知斧頭將軍和他的斧頭幫,可是對于龍騎來說,這卻是一場悲劇,就像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偏偏還不能哭出聲來一樣的委屈。

現在,天子將挑選匈奴勇士的任務交給了他們,雖然不是正式的戰斗,他們也鉚足了勁,要在眾人面前抖抖威風,證明一下龍騎並非浪得虛名。

張繡輕踢戰馬,走到于扶羅面前,微微一笑:“大單于,這八人的武藝在我軍還算過得去,就由他們來擔任考官。大單于麾下的勇士可以任選一個為對手,步騎皆可,只要能在他們面前走上一兩合,就算入選,如何?”

于扶羅點了點頭,不以為然的看了那八人一眼。他要隨軍出征,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並不是真想為劉辯賣命。真正的勇士,他是不可能送給劉辨的。他轉過頭,對弟弟右賢王呼廚泉使了個眼色。呼廚泉會意,勾了勾手指,身后一名騎士縱馬出列,舉起手中的長矛,指著對面的八人喝道:“我們匈奴人尚左,就選左側第一人吧,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張繡笑了笑,也不說話,揮手示意。

排在左側第一的古弼出陣,遠遠的看了張繡一眼。張繡伸手在脖子旁比劃了一下,古弼會意,轉過身去,嘴角挑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兩人相隔兩百步,三聲號角過后,兩人同時縱馬奔馳,迅速將速度提到了極致。兩匹戰馬急速靠近,馬背上的兩人都伏下了身子,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圍觀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漢軍將士知道古弼的武藝,但是不知道這個匈奴勇士的武藝,生怕古弼失手,丟了龍騎的臉面。匈奴人知道這個匈奴勇士的武藝,卻不知道古弼究竟是什麼樣的水平,生怕折了匈奴人的面子。這一戰,不僅關系到這個匈奴勇士能不能入選,更關系到匈奴人的臉色。

就在眾人的緊張的注視中,矛戟相交,古弼將護體真氣灌注在長戟中,輕輕一撥,就磕開了匈奴勇士的長矛,一戟刺穿了他的脖頸。

兩匹戰馬一錯而過,古弼緩緩勒住戰馬,持戟而立。

在他身后,匈奴勇士翻身落馬,一命嗚呼,泉涌的鮮血染紅了草地。

于扶羅大吃一驚。他知道自己這個部下的武藝,雖然算不是頂尖的,卻也不至于被人一擊斃命。他剛才看得清楚,這個部下並沒有任何失誤,可以說是全力以赴,對方也沒使什麼巧妙的招術,按他估計,應該是不分勝負才對,怎麼就死了?

張繡沉下了臉,將古弼招到面前,當著于扶羅的面厲聲喝道:“蠢物,這不是戰場,只是比試而已,所有的匈奴勇士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袍澤,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古弼一本正經的躬身道:“將軍恕罪,大單于恕罪。某見他是大單于身邊的近衛,不敢大意,所以用了七分力,沒曾想……”

于扶羅的臉上火辣辣的,這個耳光可打得有點響。他咳嗽了一聲,攔住了正準備再罵的張繡:“將軍,比武較技,難免有所損傷,這也怨不得他。我們再來過。”

張繡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某安排不周,還請大單于恕罪。這樣吧,我們去掉槍頭再試,如何?”

于扶羅連連答應,讓人準備了幾桿去掉槍頭的矛柄、戟柄,派人再試。

一個接一個匈奴勇士上陣,輪番挑戰龍騎的八名勇士,一個上午下來,于扶羅的臉都快被打腫了,三百多人上陣,居然只有二十三人通過了考核——在對手面前走過了一招,沒有落馬。

龍騎將士並沒有歡呼,只是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匈奴人卻沉默了,他們萬萬沒想到漢軍有這樣的實力。如果只是一人兩人,他們相信這只是運氣不好,可是對方站出來的八人個個如此驍勇善戰,這就不是運氣問題了。

張繡看看于扶羅,笑了笑:“大單于,還有麼?如果沒有,那我就將這二十三位通過考核的勇士帶走了。”

于扶羅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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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登高望遠

劉辯放下了手中的竹簡,看著一臉愧色的于扶羅,不解其意:“大單于,你這是……”

“陛下……”于扶羅撩起衣擺,跪倒在劉辯面前。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些傲氣,有些自信的資本,經過這半天的較量,他是徹底服氣了。

有這三千龍騎在手,劉辯的確不需要他助陣啊。

聽完了于扶羅的請求,劉辯沉默了片刻,有些為難:“千里征伐,當然要用最精銳的戰士,如果連一個回合都擋不住,那跟著去也沒什麼用啊。”

“陛下,龍騎驍勇,臣自慚不如。可是,行軍作戰不僅僅要有最驍勇的戰士,還要有熟悉地形的向導。臣的部下也許不能做為沖鋒陷陣的主力,可是他們熟悉地形,為陛下打探消息還是可以的。希望陛下給臣這個機會,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劉辯笑了。堂堂的大單于居然以斥候自居,看來于扶羅是真的服軟了。

“大單于如此懇切,朕非常欣慰,這樣吧,朕授權你組建一千匈奴精騎,組建一個胡騎營,你兼任胡騎校尉,如何,不會覺得委屈吧?”

于扶羅愣了一下,以大單于的身份兼任胡騎校尉,這可就是真成了劉辯的臣子了。可是,不擔任又如何?這一千胡騎是有機會隨劉辯出征的匈奴人,也是最精銳的匈奴騎兵,他不願意做這個胡騎校尉,有的是人願意做。

“臣……願意。”

“那好。你去準備吧,從你的部眾里挑三百,剩下的七百人。你斟酌著辦。”劉辯重新拿起了書簡:“朕會安排人調撥甲胄、武器給你們,你可要用心些。秋天快到了,鮮卑人也快做好準備了,朕很快就要出發,希望你動作快點。”

于扶羅松了一口氣,有了這一千人的裝備,總算沒有兩手空空。

于扶羅出去不久。張繡走了進來,將剛才的情況匯報了一下。臉上全是得意的笑容:“陛下,這二十三個人就是龍騎的人了。”

“不,不能這麼簡單。”劉辯笑笑:“最多收五個,多了。于扶羅會心疼,龍騎也會掉價。你去摸摸底,看看這里面有沒有漢人,或者和漢人有血緣關系的。此外,在流落至此的漢人中多挑一些機靈的,或者能識文斷字的,武藝不行,也可以當侍從嘛。”

張繡一愣,隨即大聲應諾。轉身剛要走,劉辯叫住了他。

“太尉有什麼反應?”

“太尉沒來,不過。他的孫女董白一直在旁邊看著。”

“很好。”

董卓坐在大帳里,兩眼無神。

董白伏在他的身邊,托著腮,看著他,一動不動。她知道董卓心里難受,卻想不出怎麼安慰他。她很后悔。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她一定多讀一點書。學學怎麼安慰人。

自從見過天子,知道唯一的恩賜就是可以死得風光一點之后,董卓的心情依然不好。他雖然已經年過六旬,卻不想死,可是,他又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他曾經想過在戰場上擊殺劉辯,用劉辯的首級做大禮,向袁家、馬家求和。或者掌握這支大軍,殺回關中,割據一方,與袁紹等人抗衡。對他來說,這麼做並沒有什麼心理壓力,只有是否可行。

他曾經一度認為可行,至少有機會。可是現在看來,他根本沒有機會。

龍騎中至少有八個明悟命格的猛將,再加上張繡、徐晃,劉辯手下至少有十人明悟命格,這樣的實力放眼天下也是首屈一指的,他拿什麼和劉辯較量?

恐怕只要他露出一點苗頭,就會被人斬于馬下。

也許劉辯就在等他出手。劉辨那雙眼睛可能看透一切,自己的心思肯定瞞不過他。

董卓又想到了黃河邊的那一幕,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就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唉——”董卓長嘆一聲,心灰意冷。人,不能和真龍斗啊,哪怕自己明悟了天命也不行。

“阿白,你想干什麼?”董卓看了董白一眼,心中升起一陣暖意,最后一點暴戾也化為烏有。他不能冒這個險,一旦失手,死的不僅僅是他,還有九十歲的老母,乖巧的孫女,還有隴西董家上百口人。

“大父,我……我想……我想……”

見董白吱吱唔唔的樣子,董卓明白了:“你想進龍騎?”

“嗯哪。”董白用力的點了點頭。

“可是,你的武藝不夠,根本進不了龍騎。”董卓撫著董白的頭,親昵的說道:“大父沒幾天啦,你還是安心的等在大父身邊,送大父最后一程吧。”

董白低下了頭,眼圈紅了。

沿邊諸郡的匈奴部落首領先后趕到了美稷,互相拜訪之后,一個讓他們非常意外的消息在匈奴人內部流傳開來:這一次,大漢的皇帝陛下出征,不打算征調匈奴人助陣。

聽到這個消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

有的人如釋重負。常年的征戰讓他們厭倦了戰爭,他們想過安生的日子,不想再在刀口上舐血了。劉辯不要求他們從征,他們求之不得。這個沉重的負擔終于可能放下了。

這部分人當然以普通的匈奴將士為主。

有的人在歡喜之余又有些惋惜,不作戰,沒有戰死的危險,也就沒了意外之財。從此,他們要過貧苦的生活,這可怎麼熬啊。

這是很多好勇斗狠的匈奴人的想法,特別以年輕將士為主。

還有一小部分人和于扶羅一樣,在短暫的高興之后感到的是危機。劉辯不帶他們出征,不僅沒有了意外之財,而且長年不征戰,只是放放羊,匈奴人還是匈奴人嗎?他們豈不是和漢人一樣成了兩腳羊?不是你想做兩腳羊,與世無爭,就能做到的,因為你身邊還有狼。要想和狼斗,就必須把自己變成狼。如果成了羊,那就成了狼的獵物。

這樣的人當然都是各部落的頭領,他們考慮得更多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部眾的願望。不可否認,他們的眼光也比普通的部眾更遠。

不約而同的,他們開始活動起來,有的人去請見劉辯,有的人剛去找于扶羅。見劉辯的人大多沒有如願,最后,他們都集中到了于扶羅的面前。直到這個時候,于扶羅才知道自己的那個決定實在是在英明了。

他如果不接受這個胡騎校尉的頭銜,會有很多人爭著要。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但凡有點歷史常識的匈奴人都會唏噓不已,什麼時候狼的子孫,橫行大漠的匈奴人要像狗一樣乞求漢人的施舍了。

明知道屈辱,可是迫于現實的壓力,匈奴人還是忍氣吞聲,為多要幾個胡騎營的名額吵得不可開交。

一個胡騎營的名額,就意味著一套漢人的裝備,而且是最好的裝備。據小道消息說,那些能進入龍騎營的人還可以得以修煉的秘笈,有機會成為萬人敵。哪個部落有了這樣的勇士,安全就等于多了一重保障,誰能漠視?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衰。”劉辯嘆了一口氣:“我希望大漢能象孝武皇帝時一樣威鎮天下,不希望像匈奴人一樣沒落。”他看了荀攸等人一眼:“這需要每一個人努力,從我本人開始。孟子說得好,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我希望每一個將士都能建立起憂患意識,把目光放得長遠一點,不要糾結于眼前的這點利益。”

“臣等謹聽陛下教誨。”皇甫酈等人齊聲答應。

“作為天子,我會努力讓你們每一個的付出都得到應有的回報。一家興亡,在主;一國興亡,在君。”劉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荀攸:“有功者賞,有過者罰;有德者崇,有罪者誅。微功必賞,纖過必罰,這是朕努力的方向,希望諸位監督,時時提醒。”

“敢不從命。”皇甫酈等人再次應喏。

“好了,天快涼氣,匈奴人快到齊了,鮮卑人也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了。”劉辯咳嗽了一聲:“公達,你準備好了嗎?”

荀攸一怔,連忙起身道:“陛下,臣已經準備妥當了,一定讓匈奴人見識我漢人的智慧。”

“很好。”劉辯微微一笑:“我們不僅要比他們勇猛,還要比他們文明,這才是實實在在的自信。”

“唯!”

賈詡站在院子里,仰起頭,看著夜空明亮的星星,臉色欣然。

郭武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見賈詡正在觀星,連忙停住了腳步。賈詡轉過頭:“隴山來的戰報?”

郭武吃了一驚:“先生怎麼知道,你難道能未卜先知麼?”

賈詡笑笑:“秋意未濃,陛下應該還在美稷;山東人吹枯噓生,卻未必有膽量攻擊洛陽。想來想去,也只有隴山熱鬧一點了。傻小子,很多事,不需要算也能知道啊。”

郭武尷尬的摸了摸頭:“先生,這就是所謂的善易者不卜麼?”

“機靈。”賈詡哈哈一笑,贊道:“難怪陛下要將你從轘轅關調到我這兒來,的確是個聰明的小子。”他頓了頓,又道:“你要想看得更遠,就要站得更高,只有當你站在比其他人更高的地方看事情時,你才能看得更清楚。搞清楚他們之間的聯系,你才能想在別人前面。”

郭武躬身一拜:“多謝先生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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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控火者

隴關前,戰鼓聲震天。

馬超躍馬舞槍,再一次向張遼發起了沖鋒。他兩眼通紅,面目猙獰,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當”的一聲脆響,張遼磕開了馬超的長槍,直刺馬超的面門。馬超大叫一聲,仰面躺在馬鞍橋上,險險的劈開了張遼的一刺。眼看著張遼從他面前馳過,他剛想坐起,眼角突然有黑影閃現,他下意識的雙臂用力,抬起長槍,架在胸前。

“當!”又是一聲響,張遼的槍鐏狠狠的砸在他的槍桿上,震得他兩臂發麻。

張遼縱馬而去,笑聲遠遠的傳來。“不錯,不錯,飛廉命,果然還是有點意思的。”

馬超翻身坐起,正想大聲喝罵,突然覺得嗓子一甜,連忙閉緊了嘴,將涌到嘴邊的血又咽了回去。這時,他跨下的戰馬四腿打顫,一個馬失前蹄,馬超顧不得多想,飛身躍起,避開了倒地的戰馬。

聽到戰馬的嘶鳴聲,張遼轉過頭看了一眼,聳了聳肩,大聲說道:“馬孟起,今天到此為止吧,你回去找匹好馬,明天我們再玩。”

“玩你先人!”馬超氣急敗壞,破口大罵:“為什麼要等到明天,你等著,我換匹馬再來。”

張遼也不動氣,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急眼了。他比馬超大不了幾歲,知道馬超在想什麼。十五六歲,正是夢想著橫行天下的時候,馬超又剛剛悟了飛廉命。一心想著天下無敵,哪知道一出馬就遇到他,連吃苦頭,心情當然不會好。

“馬超,回去吧,你不是我的對手。”張遼抬起頭,看看遠處掠陣的龐德,又道:“你雖然悟了天命,可是你沒有練習對應的導引術,潛能還遠遠沒有發掘出來。你怎麼可能打贏我?”

“導引術?”馬超舉起手臂。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倔強的說道:“那是什麼東西?”

“看來韓文約沒有對你說實話。”張遼哈哈一笑,撥馬就走,笑聲遠遠傳來:“馬孟起。你雖然悟了命。卻不知道怎麼利用你的天命。回去問問韓遂吧。要是他不告訴你,你來找我,我再告訴你。”

馬超唾了一口唾沫。轉身就走。

馬騰抬起頭,看著怒沖沖推帳而入的馬超,咂了咂嘴:“孟起,你玩夠了吧?該進攻了。”

馬超瞪著眼睛:“阿爹,你有沒有聽文約叔說過導引術?”

馬騰不解看著馬超,一頭霧水。

“張遼說,我雖然悟了天命,卻沒有練習過對應的導引術,所以潛力無法發揮。他還讓我回去問文約叔,想必文約叔是知道的,你聽他說過嗎?”

馬騰想了想:“似乎聽他偶爾提及過,但……那不是養生之法麼,和武藝有什麼關系?”

沒等馬騰說完,馬超已經撩帳而出。“我回金城,當面向他問個明白。”

馬騰追出大帳,馬超已經縱馬馳去,連人影都看不著了。馬騰跺腳大罵:“這豎子,怎麼還這麼任性,我們是來攻擊隴關的,你以為是比武較技?”

馬岱從一旁趕了過來,正好聽到馬騰這句話,不由得苦笑一聲:“兄長,我們怎麼辦?”

馬騰焦躁的轉了兩圈,一揮手:“準備攻城。已經被這小子耽誤了四五天,再不攻城,王國那鯫生又要說我怠戰了。”

“可是孟起不在,我們沒有能和張遼對陣的人,又是攻城,損失必然驚人。”

馬騰猶豫了。馬超和張遼對戰了幾天,雖然沒有占到便宜,卻也讓他看到了明悟天命的猛將究竟能猛到什麼程度。以張遼目前的境界,闖營殺將也許還不夠,但是據城而守,殂殺攻城的將領卻是輕而易舉,要想攻下他守的隴關,自己手下至少要損失三四員大將。

這可是自己的骨干力量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好容易積累起來的力量,怎麼能丟在隴關?

韓遂不會是知道這個情況,故意讓我來送死吧?馬騰心頭突然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皺了皺眉,一揮蒲扇般的大手:“抓緊時間打造攻城器械,等韓遂來。”

馬岱心領神會,領命而去。

隴關城頭。

張遼摘下了頭盔,隴關都尉徐榮迎了下來,接過頭盔,笑道:“將軍,馬超大概是呆不住了,必然會金城找韓遂問個明白。將軍的離間計用得好。”

張遼看看徐榮,笑了起來:“子烈,如果這個離間計真能成功,也離不開你的幫助。子烈,其實就算我不來,你也能守住隴關。太尉讓你守隴關,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徐榮笑笑,沒有再說什麼。他雖然是董卓手下,但他不是涼州人,而是幽州人,一直被排斥在涼州人的圈子之外。董卓派他來隴山,的確是看重他的能力,可這並不代表就是重用他。在董卓頭腦發熱,干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后,他更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子烈,放心吧。”張遼拍拍徐榮的手臂:“陛下知人善用,你會有脫穎而出的那一天的。”

“多謝將軍。”徐榮松了一口氣。張遼和天子有同門之誼,深得天子信任,否則不能以弱冠之年鎮守隴關,有他在天子在前美言,他徐榮的前程就算有了保障。

秋風漸起,所有的匈奴部落頭領終于趕到了美稷。美稷是匈奴單于庭,卻依然是大漢國的領土,所以劉辯依然是主人,匈奴人包括單于于扶羅在內是客人。身為主人,劉辯當然要設宴招待這些首領。

宴會很熱鬧,大伙兒按照漢人的風俗,席地而坐。伏案而食。匈奴人不太習慣這種坐法,沒坐多久就呲牙咧嘴,卻不敢放肆,只得一個個歪坐著,靠在憑幾上,讓麻木的小腿放松一下,或者找借口起來敬酒,盡可能的減少跪坐的時間。

酒過三巡,各種文藝表演開始上場。先是角抵,兩個精赤著上身的壯漢來到場中。向眾人行禮之后。開始交手。角抵就是摔角,又有點后世的相撲,只是角抵手沒有相撲手那麼肥壯。

角抵之后,又有女子上場表演歌舞。十幾個盛裝的匈奴女子圍著火堆載歌載舞。倒是讓劉辯想起了前世的旅游。不免有些唏噓。

匈奴人表演過后,漢人也表演了幾個節目,氣氛變得熱烈起來。匈奴人喝了不少酒,放松了許多。劉辯也偶爾露出些許笑容。就在這輕松的氣氛中,荀攸上場,準備表演最后一個壓軸戲。

十二面鼓按照特定的方位,圍著中間的篝火擺好,十二個精壯的近衛郎手持鼓桴,腰纏紅綢,精神抖擻的站在大鼓前,做好了表演的準備。

匈奴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難道軍陣中的鼓吹也能當作壓軸大戲?而且鼓吹鼓吹,只有鼓,沒有吹,有什麼意思?

對匈奴人的疑惑,荀攸不予理會,抱著一架琴,走到鼓陣一旁,輕輕撥響了琴弦。

十二名近衛郎舉起了鼓桴,猛的敲響了戰鼓。

“咚!咚咚!咚咚!”

鼓聲一起,近衛郎們應著節拍大聲怒吼起來,匈奴人聽了,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互相看看,眼中露出驚訝的神情。這些人大多是部落里的貴族,熟悉大巫師的作法步驟,對這個腔調也不陌生,他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些近衛郎吼的是單于庭大巫師召喚風鷹的咒語。

這些漢人怎麼知道了大巫師的咒語?

他們知道咒語又有什麼用,他們有大巫師的法力嗎?

匈奴人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鼓聲中,伴隨近衛郎們的吼聲,被圍在中央的篝火仿佛突然有了生命,竄起一丈多高,更讓人驚奇的是火焰隨著鼓聲的節奏,不停的扭動著,漸漸的幻化成一個人形,就像一個婀娜多姿的舞女,正在跳著熱情奔放的舞蹈。

匈奴人目瞪口呆,大驚失色。

漢人不僅可以召喚風,而且能用風控制火,讓搖曳的火幻化出人影,威力雖然沒有大巫師召喚的風鷹那麼強,可是控制的技巧卻遠遠超過了他們的認識。火是流動不居的東西,比水還要難以控制,而這些漢人居然能控制得如此嫻熟,如此精準,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讓匈奴人更加驚訝的還有后面。

隨著鼓聲,火形舞女的面目越來越清晰,腰是腰,臀是臀,雙臂如蛇,裙裾飛舞,火光中,似乎藏了一臉宜嗔宜喜的臉,一雙明眸善睞的眼,靈動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讓人挪不開眼睛。

匈奴人傻了,手里的酒杯忘了舉,美酒灑在案上,蜿蜒流淌,他們卻毫無知覺,只是愣愣的看著這個可望可不及的舞女。有人坐直了身子,有人甚至站了起來,一步步的走向烈火,卻被一道無形的氣勢擋住,寸步不得前行。他們圍著篝火,舉起手臂,扭著身子,應著節拍,跳起舞來。

越來越多的匈奴人加入了舞圈,如癲似狂。

在匈奴人意亂神迷中,火形舞女舞姿漸停,向坐在正中央的劉辯款款一拜,慢慢的消失在火焰中。

正在狂舞的匈奴人悵然若失,呆呆的站在那里,留戀的看著已經恢復了原狀的篝火。

“至高無上的龍神啊”大巫師金國率先出列,撲倒在地,尖聲叫道:“我們願意做你的仆人,做你的鷹犬,為你們捕捉狡猾的狐貍和兇殘的野狼,願意為你奉獻我們的血,我們的肉,我們的一切。”

匈奴首領們愣了愣,爭先恐后的撲倒在地,異口同聲的跟著大巫師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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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彈汗山

荀攸以風控火的表演極大的震顫了匈奴人。這不僅證明了漢人的法術不亞于匈奴人,而且證明了大漢火德不衰,眼前的劫難只是一時的,大漢就像那團火一樣,一定會重新熊熊燃燒。

這是天命。匈奴人敬畏天命,在不可知的天命面前,他們沒有什麼抵抗力。

同樣,比較現實的是,如今的匈奴人已經不再是當年橫絕大漠的草原之王,即使是面對已經衰落的大漢,他們依然沒有多少抵抗力。見識了這麼一場令人嘆為觀止的表演之后,他們更不敢違逆劉辨的意願。

匈奴人中最有權力的是大單于,可是最有威信的卻是單于庭的大巫師,他的法力最高,他的預言最準,其他任何一個部落的巫師都不能超越他,既然他說劉辯是龍神,那劉辯就是龍神。

在劉辯一戰擊殺須卜骨都侯,證明了漢人依然擁有強大的武力之后,荀攸通過一場火舞證明了漢人在法術、天命上同樣擁有不可置疑的優勢。匈奴人俯首聽命,紛紛表示願意追隨龍神出征。

這其中,各部落的巫師最積極。

普通人追求俗世的富貴和享受,巫師們更追求精神的解脫和過人的智慧。跟隨龍神,才能更清晰的了解這個世界,才能窺見常人無法想象的秘密。

巫師們要求出戰,給了首領們一個機會,他們紛紛向于扶羅建議,請求大漢皇帝讓他們派兵保護他們的巫師。巫師是部落的靈魂,必須要確保他們的安全。

對首領們的心思,于扶羅心知肚明,也正中下懷。他當然願意有更多的匈奴人隨行出征,這樣他才有和劉辯說話的資格,僅憑一千精騎,他除了給劉辯做斥候之外,還能有什麼用?

于扶羅再次向劉辯請求組建一支騎兵,保護各部落的巫師。

經過幾次磋商,劉辨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同意匈奴人再組建三千精騎。專門保護各部落集結起來的巫師。與此同時,劉辯將這些巫師也集中起來,由荀攸牽頭,將他們各自掌握的法術進行組合摸底。包括大巫師金國在內。一共集結了十三位匈奴巫師。授以劉辯從戲志才那里“看”來的鼓陣。

一切準備妥當,劉辯下令出發,兩萬步騎。直奔鮮卑王庭彈漢山。

“才兩萬步騎?”和連面露失望之色,還有些懷疑:“怎麼可能就這點人馬,匈奴人沒有出兵嗎?”

“匈奴人也在其中,不過兵力有限,只有四五千人。”柯最細長的眼睛里也露出疑惑:“難道是因為漢人內亂,實力不濟,不敢大量征招匈奴人?又或者是匈奴人之前曾經叛亂過一次,漢人不相信他們?”

和連想了想:“都有可能。不過,如果只有兩萬步騎,我們大可不必征召那麼多部落啊,就憑王庭和你虎部落,完全可以殺得他落花流水。”

“大王不是想借刀殺人麼?”柯最笑笑:“劉辯畢竟是大漢天子,就算兵力少一點,想來也都是精兵。他雖然年輕,可是董卓卻是久經戰陣的悍將,又有呂布、徐晃這樣的猛將,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他想了想,又道:“須卜骨都侯亦不是善類,湳水一戰,被劉辯殺得落花流水,可見劉辨的實力不弱。”

“須卜骨都侯?”和連撇了撇嘴,不屑一顧:“他不夠狠,居然讓于扶羅跑了,真是沒用。”

柯最沒有接這個話茬。在這一點上,須卜骨都侯的確沒有和連狠,和連為了這個鮮卑大王的位置,連兄長槐頭都殺,比須卜骨都侯果斷多了。

和連轉過身,看向沉默的柯最,嘴角微挑:“大帥,我們應該在什麼地方與劉辯交戰?”

柯最沉吟片刻:“在乞伏海吧。”

“乞伏海?”和連眉頭一皺,面露疑惑:“為什麼要在靠近漢人邊境的地方作戰?萬一公孫瓚那個瘋子也來插一腳,豈不是麻煩?幽州刺史劉虞又是宗室,他能看著劉辯作戰而不出兵助陣?”

“大王放心吧。公孫瓚雖然驍勇,但是這兩年他和烏桓人連起沖突,損失不小,恐怕沒有余力出兵。劉虞麼,他雖然是宗室,可是在去年的大戰中,他的態度,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忠臣。就算他還忠于天子,也不過是個儒生,成不了什麼大事。可是劉辯兵臨幽州,袁紹不會坐視不理,他至少會陳兵漁陽、中山,以免生變。這樣一來,劉辯就不敢全力以赴,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和連思索片刻,不禁笑了一聲:“還是大帥英明,深諳人心。”

柯最眉毛一挑,連忙說道:“大王,我只是當年與漢人交戰多次,對他們的習慣略有所知罷了。”

和連點點頭:“既然如此,就由大帥部署吧。好好的教訓一下劉辯,讓他知道誰才是草原的主人。”

柯最點頭答應。

“彈汗山本是鮮卑語,在我漢人典籍中,這座山叫梁渠山。《山海經》載:梁渠山無草木,多金玉,修水出焉。修水,就是現在的歠仇水……”

“錯籌水?”劉辯一邊縱馬奔馳,一邊扭頭問道:“是不是施錯籌的錯籌?”

“不是錯籌水,是歠仇水!”蔡琰緊催桃花馬,緊緊跟隨,一邊說著,一邊在手心比劃著。跟著劉辯出來這麼久,每天騎馬,才女蔡琰現在也能夠在馬鐙的幫助下雙手脫韁,再配上那身剪裁得體的皮甲,她看起來很像一個眉清目秀的書僮。不過,在顛簸的戰馬上,她的兩只手還是湊不到一起去,總也劃不成形。

劉辯見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阿琰,小心!”說著,手臂一用力,將她提了過來,放在自己身前,一手圈著她的腰,一手攤在蔡琰面前:“你寫給我看。”

蔡琰吐了吐舌頭,有些小緊張。不過這樣的動作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拍了拍胸脯,靠在劉辯的身上維持平衡,一手抓起劉辯的手掌,在劉辯的手掌寫起來。

“好麻煩的一個字。”

“嘿嘿,這個字很常用啊。”蔡琰一邊寫“仇”字,一邊說道:“歠就是飲的意思,《楚辭.漁父》有‘眾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釃’。《戰國策》中也有‘進取熱歠,廚人進斟羹,因反斗而擊之,代王腦涂地’……”

“好了,好了,你就別掉書袋了。”劉辯苦笑著打斷了她,“你就說說這梁……梁什麼山?”

“梁渠山。據說這山上有一種怪獸叫居暨,長得像老鼠,卻是無色的毛,叫起來像豬。還有一種鳥,樣子像誇父……”

“等等,誇父不是人麼,什麼鳥會長得像人?”

“唉呀,陛下,臣妾沒有說完,你不要插嘴嘛。”蔡琰臉一紅,瞥了一眼遠處緊緊拽著馬韁不敢松手的貂蟬,接著說道:“誇父是人,但誇父長手長腳,四肢張開的時候有點像鳥啦。而且,誇父族也是東夷,是崇拜鳥的,說不定誇父本來就是一種鳥也說不定呢。唉呀,陛下,你看,又被你打亂了,我們說彈汗山的,怎麼又說到誇父族了。”

劉辯哈哈大笑:“那好,還說彈汗山,還說彈汗山。”

“彈汗山離高柳不到三百里,離護烏桓校尉所在的馬城不過百余里,其實就在我大漢的邊境上。檀石槐在這里立王庭,是對我大漢的藐視,更是為入侵大漢做準備。如果不是他死得早……”

“如果不是他死得早,朕還有機會和他對陣。”劉辯沉下了臉。檀石槐也太猖狂了,居然把王庭設在大漢邊境上,簡直是對大漢的無視啊。這麼多年了,漢人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即使檀石槐死了,和連繼位,鮮卑人內亂不已,漢軍也沒能出塞拔掉這根眼中釘,實在是丟人。

那麼,就讓朕來拔掉這根釘子,將他們一網打盡吧。

“阿琰,彈汗山既然無草木,想來不宜居住,檀石槐在此立王庭,一定有別的考慮吧,至少他要解決糧食和水源的問題。既然有修水,那水的問題就算解決了,糧食怎麼辦?”

“陛下,沿修水河谷而下,可以穿過長城,直抵馬城、涿鹿,到達上谷腹地。涿鹿是一塊面積不小的河俗,適宜耕種,當年為了爭這場土地,黃帝曾經和蚩尤大戰一場。”

劉辯非常詫異:“這里就是黃帝戰蚩尤的古戰場?”

“是啊,這里不僅有涿鹿之戰的古戰場,還有阪泉之戰的古戰場,就在涿鹿東南二十里左右。”蔡琰扭了扭身子,面色更紅:“父親當年來過這里,寫過一篇考論,我從小就背過這篇文章。涿鹿北有共工之臺,射者不敢北向,按照方位來說,檀石槐立王庭于彈汗山,可能是以為彈汗山就是共工臺。”

“不是說蚩尤麼,怎麼又扯到共工了?”劉辯皺了皺眉,道:“別亂動,小心……小心掉下去。”

“古籍上記載不全,共工有很多事跡和蚩尤混在一起,有人說,他們很可能就是一個人。”蔡琰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頭也低了下來。“陛下,我……還是回我的馬上去吧,太擠了。”

“呃……好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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