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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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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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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1 00:19:25 |只看該作者
第292章 觀者眾

周瑜和孫策相交日久,情同莫逆,對孫策的處境非常清楚。于吉的建議是不錯,可是對孫策來說,這卻根本不是一個選擇。

孫堅戰死,孫策就成了家中最年長的男人,他一心要挑起孫家崛起的重任,卻畢竟是一個剛剛十六歲的少年,要讓他置母親和弟妹于不顧,率領部曲回江東創業,實在太難為他了。

他是一個英雄,卻不是一個梟雄。

周瑜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以孫策的能力,如果能夠心狠手辣,六親不認,他有機會割據一方,裂土封侯,甚至有機會稱王稱霸。可是如果割舍不下親情,他就無法脫離袁術的控制,最終只能成為袁術手下的一條狗,加上他這好勇斗狠、每戰必身先士卒的性格,遲早會和他的父親孫堅一樣戰死沙場,哪里有什麼事業可言。

有友如此,自是幸事,可是如果這是事業的依托,未免有些不足。

周瑜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孫策說,只好沉默。

孫策感覺到了周瑜的猶豫,他轉過頭,打量著周瑜游離的眼神,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公瑾,我覺得……你從叔的選擇是對的。”

周瑜一愣,訝然的看著孫策:“你說什麼?”

“我說,你從叔選擇支持陸康的決定,很可能是對的。”孫策嘆了一口氣,心情低落:“袁家兄弟空有四世三公之名,卻無容人之量。要奪天下,再立新朝,怕是有點勉強。你從叔選擇支持陸康,心向朝廷,也許是更明智的決定。”

周瑜的眼角顫了顫,半天沒有說話。他明白了孫策的意思。他和孫策之間沒必要互相試探,特別是孫策,對待朋友和對待家人一樣坦誠,從來不肯辜負。他這麼說,應該是真的覺得取勝的希望不大了。對于自負的孫策來說。有這樣的心態實在不多見。看來今天的失利對他打擊非常大。

“伯符,兩軍征戰,較量的將帥的智慧,而不是匹夫之勇……”

“可是當雙方的實力差距到了一定的地步之后。就不是實力可以彌補的了。”孫策握緊手腕。長嘆一聲:“今天我與那少年一戰。已經有所不敵,而他身后的那些騎士之精銳,更非我軍騎卒可比。你注意到沒有。那個手持戰斧的將領?”

周瑜點點頭,他當然注意到了。

“那人的武藝不在少年之下,而且……”孫策猶豫了片刻:“即使是先父在世,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我估計,他應該和呂布一個層次。”

“呂布?”周瑜大吃一驚。論謀略,他自認比孫策更強,可是論武藝,他卻不如已經悟命的孫策。孫策的直覺很敏銳,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他不會故意貶低自己的亡父。可是,要說還有人和呂布一樣強悍,他卻不怎麼相信。呂布在滎陽城前以一敵三,早就成了少年劍客心目中的戰神,難道這樣的人在天子身邊居然不止一個?如果徐晃真的和呂布一樣強大的話,那麻煩可真大了,孫策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那我們怎麼辦?”周瑜盯著孫策的眼睛:“撤退麼?”

孫策眼神微縮,遲疑了好一會:“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但是我總覺得,撤回去……肯定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周瑜一時愕然。他看著孫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一心要與天下英雄爭鋒的孫策嗎?

洛陽城,太傅皇甫嵩的宅第。

這是一幢並不大的小院,但是很幽靜,屋角有數桿翠竹,雖然寒風蕭索,竹葉卻依然青綠。如水般的月光下,輕風拂動竹桿,沙沙作響,竹影婆娑。

皇甫嵩與閻忠面對面的坐在堂上,欣賞著屋角的竹影,他面前的案上擺著一幅帛圖,正是劉辯讓馬超捎來的先天十三勢的起手勢。帛書疊得很整齊,仿佛從未打開過。

閻忠瞟了一眼皇甫嵩,嘴角帶笑:“義真,真不打算看看嗎?”

“公孝如果有興趣,可以看看,我是不想看了。”皇甫嵩淡淡一笑:“虯龍命已經讓我擔驚受怕了半輩子,我年紀大了,不想再受這樣的驚嚇,只想太太平平的過幾年。”

閻忠搖了搖頭:“你啊,就是太謹慎了,所以這廬江的戰事才會由徐晃一個年輕人主持。”

“有什麼不好?”皇甫嵩不以為然,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清茶:“你不是一直在說嘛,要保持平衡,不要讓涼州人獨大,有一個河東人出來主持軍務,分洛陽的兵權,豈不是正合我意?”

閻忠苦笑一聲,無言以對。他和賈詡一樣,一直堅持要由西涼人主導朝政,但是要保持克制,千萬不能形成獨大的局面,以免給西涼人帶來滅頂之禍。只是皇甫嵩比他想象的更保守,連天子給的導引圖譜都不打算練,完全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樣,讓他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不獨大,不代表就要讓出主導權啊。現在董卓已經被閑置,如果皇甫嵩再主動放棄,那涼州人在軍隊的力量就會被削弱。眼下並州的張遼已經成長起來,河東的徐晃眼看著又要上位,涼州卻還沒看到能和他們相提並論的年輕人,這讓閻忠很擔心。

“陛下心胸開闊,如果他忌憚你,又何必將這個導引圖譜給你?”閻忠不動聲色的勸道:“義真,小心謙虛過頭,被人當成作偽啊。”

皇甫嵩無聲的笑了起來:“公孝,我不是擔心長安的陛下忌憚,我是擔心這里的殿下啊。”

閻忠眉頭一挑,長嘆一聲:“義真,還是你老成,我有些書生意氣了,實在愧對義真的信任。”

“別忙著自責。公孝,你說說看,陛下讓徐晃百騎解廬江之圍,究竟是想敲打誰?是陳留王殿下,還是我,抑或是山東的叛逆?”

“也許是兼而有之吧。”閻忠轉動著茶杯,沉吟片刻:“陛下用意深遠,我一時還捉摸不透。徐晃輕軍突進,很有點陛下橫掃草原時的打法,蠻橫,霸道,卻又有一種舍我其誰的豪邁,透著那麼一股子年輕人的膽氣。”

皇甫嵩瞥了閻忠一眼,哈哈大笑:“公孝,又來了,又來了。”他笑了兩聲,又輕嘆一聲:“可惜,電閃永夜,雷鳴瓦釜,終究只是剎那的輝煌。如果殿下能從中感受到些許勇氣,那才稱得上可喜可賀。”

閻忠閃亮的眼神也黯了下來,不由自主的長嘆一聲。劉辯再強勢,終究不能長久。北伐的戰果再輝煌,也無法掩飾他無嗣的尷尬局面。如今之計,大漢的將來還要落在劉協的身上。可惜劉協不是劉辯,他身上有太多河北人的血。

朝陽初升,舒縣城門大開。

陸康頂盔貫甲,目送徐晃等人出城。兩千經過徐晃挑選的步卒緊握手中的武器,目光炯炯的看著徐晃,看著他身后的那些騎士。陸康不知道徐晃和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他看得出來,這兩千步卒斗志昂揚,一點也不擔心接下來的戰斗。

徐晃要以這兩千一百步騎與孫策決戰,而他甚至沒有向孫策發出挑戰書,根本不知道孫策會不會應戰。至少在陸康看來,孫策不太可能會和徐晃陣前決斗。孫策雖然自負武勇,可是昨天與馬超一戰,已經證明了他的武勇不足恃,那麼今天他很可能會放棄決斗,轉而發揮他的兵力優勢。

孫策有一萬人馬,攻城不足,陣而后陣,卻有足夠的優勢。

徐晃憑什麼肯定孫策會和他決斗?陸康不清楚。但是他選擇相信徐晃,選擇相信天子,既然天子派徐晃率一百騎趕到廬江來解圍,而徐晃的確安然無恙的穿過了潁川、汝南兩郡,趕到了廬江,就說明天子沒有用錯人。

徐晃向陸康拱了拱手,輕催戰馬,出城列陣。

陸康上了城頭,憑墻而望。

徐晃的陣勢還沒列好,陸康聽到城下有聲音響起,他轉頭一看,周暉走了過來,一臉的笑容。陸康不由得愣了一下,連忙上前行禮:“周君這是……”

周暉是周家現任家主周忠之子,曾經做過洛陽令,卻不是一個謙謙君子,甚至可以說是橫行鄉里的惡霸。即使是陸康也不太敢逼迫他,以免他狗急跳墻。周瑜與孫策圍城數月,周家一直當沒看見,既不與周瑜里應外合,也不幫助陸康守城,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勢。今天他突然上城,讓陸康有些緊張。

周暉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徐將軍說今天有一場好戲,請我來觀陣,盛情難卻,我便撥冗前來,湊個熱鬧,想來府君不會嫌我礙事吧?”

一聽說是徐晃請來的,陸康更是不解。他什麼也沒說,伸手相邀,不動聲色的示意親衛警戒。

周暉看在眼里,卻不以為然。他大模大樣的走到城墻邊,負手而立,打量著正在城外列陣的徐晃,眉毛一邊高一邊低,透著一絲絲不屑。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以少勝多。”他暗自哼了一聲:“希望不要讓我太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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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31 00:19:38 |只看該作者
第293章 有龍,敢屠否?

建章臺。

劉辯與賈詡對坐,正在下棋,荀攸觀戰,捻著胡須,眉頭緊皺。

劉辯拈著棋子輕敲棋盤,看了一眼荀攸,笑著對賈詡說道:“文和,你再長考下去,朕擔心公達的胡須會稀疏很多啊。”

賈詡笑笑:“那是他的事,與臣無關。臣可不能再輸了,要不然,臣以后就真沒什麼東西可以消遣了。漫漫人生,很無聊的。”

荀攸瞪了他一眼:“你再長考,也是輸定了。陛下雖然學棋日短,可是他的直覺太強,你縱使耗盡千年修行,也不敵他的隨手一子。這就是命,你就認命吧。”

“我不信。”賈詡搖頭晃腦的說道:“直覺雖然高明,可是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總有失算的時候。我還是更相信精密的計算。”他頓了頓,又道:“可惜,如果有你荀家的金筒紫蓍相助,我也許可以走得快一點。”

“走得快一點是多快?”荀攸反唇相譏:“一天幾著?”

“怎麼得也得兩三著吧。”

“噗!”荀攸還沒笑,歪坐在一旁觀陣的曹丕卻已經笑出聲來。一天走兩三步棋,還算快一點?那如果慢一點,豈不是一天只能走一著?

“看見沒?連小兒都在笑話你呢。”荀攸故作不屑:“果然是千年龜,比慢是誰也比不過你。”

“慢有慢的好處,你不懂。”賈詡拈著棋子。不動如山。“兵貴勝,而不在快與慢。靜若處子,動如脫兔。整天在天上飛來飛去,哀鳴不已,不如藏于九地之下,靜待時機。”

荀攸無語,只好把頭扭過去,裝作沒聽見。

劉辯笑盈盈的看著這兩個謀士斗嘴,伸手捏了捏曹丕的小臉蛋:“笑什麼笑。聽懂了沒有?”

“哦,我聽懂了一點。”曹丕嘻嘻的笑道:“賈侍中是以兵法入棋。現在沒有戰機,所以他就慢慢的耗著,希望陛下心浮氣躁,出現破綻。孫子兵法里面說:始如處子。敵人開戶;后如脫兔,敵不及拒。”

“你已經開始看兵法了?”劉辯很好奇。

“嗯,我和陛下一樣,做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

“真正戰無不勝的將軍,是不看兵法的。”賈詡笑笑,逗趣道:“你整天侍候在陛下身邊,什麼看到陛下看兵法?陛下看道書,兵法反落了下乘。”

“陛下是真龍,當然不用看兵法。”曹丕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是凡夫俗子。不學豈能成器?阿遜,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陸遜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他到劉辯身邊的時間還短,做不到曹丕這麼隨意。

劉辯卻來了興趣:“陸遜。你說說看,徐晃能不能解廬江之圍?”

“這個……”陸遜遲疑了片刻:“陛下既然派徐將軍前去解圍,想來一定能馬到成功。”

“不要說這些虛話,要說點你自己想的。”

“這個……”陸遜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露出些許擔憂:“臣的確有些擔心。”

劉辯掃了賈詡一眼,兩人會心而笑。和曹丕相比。陸遜沉穩多了,是個可造之材。賈詡招了招手。將陸遜叫到身邊,讓他坐下,循循善誘:“你說說看,徐晃的成敗,究竟有多大影響?”

陸遜低下頭,思索片刻,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眼神變得堅定了許多。

“如果徐將軍解了廬江之圍,則不僅廬江士紳心向朝廷,不敢附逆,而且可以打擊叛軍士氣。是以徐州可守,荊州可固,揚州更會游離于二袁之外。袁術不能入揚州,則將來陛下揮師東進,平定山東時,就無須舍精騎之利,爭舟楫之長短……”

荀攸詫異的看著陸遜,雖然陸遜的意見稍顯稚嫩,可是以陸遜的年紀來說,能由廬江的勝負想到這麼遠已經難能可貴了。看來吳郡陸家后繼有人啊。這樣的家族還忠于朝廷,是朝廷的利好,卻是袁家的悲哀。

代表儒門,他們能代表多少儒門中人?

聽完了陸遜的分析,賈詡又問道:“既然此戰如此重要,你覺得陛下會很隨意的派一個人去嗎?”

陸遜一愣,躬身一拜:“多謝侍中指點,是小子關心則亂。”

賈詡摸摸他的頭。

舒縣城外,徐晃列陣完畢。

馬超從龐德手中接過長矛,長矛上挑著孫策的頭盔。他催動戰馬,來到陣前,向徐晃點頭致意。徐晃端坐在馬背上,微微頜首。馬超撥馬向對面走去,來到出營查看情況的孫策面前,大聲叫道:

“孫策,還記得這是誰的頭盔嗎?”

孫策遠遠的看見自己的頭盔,粉嫩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踢馬就要沖出去,卻被程普、孫靜一左一右的攔住了。昨天與馬超一戰,險些被殺,把程普、孫靜嚇得不輕,今天兩人特地陪孫策出來,以自己的身份壓制孫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孫策很尊貴這兩人,一時倒沒有用強,只是氣得兩眼冒火,恨不得用眼神殺了馬超。

馬超卻無動于衷,手一抖,將孫策的頭盔扔在陣前,又催馬上前,戰馬踢了一腳,頭盔轱轆轆的滾了幾步遠,像一顆首級。看到此情此景,孫策臉皮發燙,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馬超卻毫無收斂的打算,他端坐在馬背上,橫槍而立,高聲喝道:“孫策,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沒打算再陪你玩。今天來,是想讓你看一看,什麼叫真正的高手,什麼叫真正的悟命之人。孫策,你來看。”

馬超說著,手一指,直指兩百步外的徐晃。

孫策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徐晃。兩百步外。徐晃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即使孫策目力過人,也看不出徐晃有什麼值得一看的。就在他準備反唇相譏的時候。異象突生,讓他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

遠處的徐晃突然變成了一頭高大的應龍,與他身后的大纛並肩,他旁邊的那些步騎突然之間都變得渺小無比。應龍雙翼張開,足有兩三丈長,緩緩扇動,連他身邊的城門都被擋住了。

孫策徹底傻了。他知道徐晃很可能已經悟了命。也知道徐晃可能練過導引圖譜,但是他從來沒想過徐晃是一頭如此巨大的應龍。即使隔著兩百多步,那懾人的氣勢也足以讓他窒息。

孫策身邊的程普等人沒有孫策這麼好的目力,看不清對面陣中情況,但是他們也看到了那頭有著巨大翼展的奇特生物。還以為徐晃帶來了什麼猛獸助陣,不由得心臟怦怦亂跳。馬超等人的武藝高強,已經讓他們很頭疼了,如果再有什麼猛獸助陣,豈不是雪上加霜?

曹操以龍助陣,輕易攻破彭城的事,已經讓很多人心生恐懼,如今親眼看到這龐大的陌生怪獸,誰能不心驚。

馬超目力比孫策還要好。孫策等人的表情當然全落在他的眼中。程普等人想什麼,他並不關心,他只關心孫策一人。他高聲叫道:“孫策。你認得這是什麼嗎?這是應龍,徐將軍是應龍命的神級猛將。你不是有號稱能屠龍的寶刀麼,如今徐將軍不遠千里的趕來舒縣,就是要試試你這寶刀的威力。”

他運足了中氣,大喝一聲:“孫策,敢戰否?”

這一聲厲喝。真是喝得中氣十足,豪氣干云。不僅孫策等人聽得清清楚楚,心襟動搖,就連四百步外的舒縣城頭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陸康等人目瞪口呆,城頭鴉雀無聲。

徐晃居然是應龍命的猛將?

原來這個有著巨大雙翼的生物就是傳說中的應龍?

原來徐晃千里迢迢的趕來,不僅是要解舒縣之圍,更是要直面孫策手中那口據說能屠龍的寶刀?明知孫策的寶刀能屠龍,徐晃依然敢來,可見他是多麼的自信。

或者說,是多麼的愚蠢。

陸康又驚又喜,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暉卻想得更多,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曹操有龍,立刻成了儒門的敵人,成了袁紹的眼中釘,袁紹險些要對付他,可見龍的影響有多大。可是劉辯手下也有龍命的臣子,卻沒有任何忌憚,反而付以重任,這是何等的胸懷?

徐晃是龍,劉辯還能放心大膽的用他,那劉辯的龍又是什麼樣的境界?想想龍淵一戰的結果就可以想象了。孫堅的實力比孫策強得多,又有寶刀在手,依然被劉辯一戰斬殺。以袁紹至今未能孵化鳳卵的境界,他能是劉辯的對手嗎?袁氏兄弟妄圖與天子對抗,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周暉忽然有些慶幸起來,虧得廬江周家沒有聽周瑜的話,沒有依附袁術,與孫策里應外合,攻破舒縣。否則,他們能得到的只是一時的勝利,最后收獲的卻將是周家的徹底覆滅。

原來徐晃請他來觀戰,就是為了看他應龍命猛將的實力。而他不過是劉辯麾下名不見經傳的一名將領,在他之前,呂布、張繡、關羽等人早就在滎陽揚名天下。

陸康、周暉等人或驚或喜,而孫策卻被逼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他擁有號稱能屠龍的剖鯀吳刀,所以才能得到袁術的重視。可是有一頭龍來到了他的面前,向他邀戰,他是應戰還是不應戰?

應戰,他未必是徐晃的對手,哪怕他有寶刀在手。

不應戰,那不僅他丟臉,孫家更是丟臉,手握屠刀寶刀,卻不敢屠龍,還有什麼臉色與天下英雄爭鋒?

孫策緊緊的握住了剖鯀吳刀的刀環,關節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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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低調的張揚

這是最低調的張揚。

這是最直接的打臉。

你不是有寶刀,號稱能屠龍嗎?我就是一條龍,就這麼不遮不掩的站在你的面前,有本事你就來試試,看看最后誰屠誰。

徐晃沒有送出挑戰書,可是還有什麼樣的挑戰書比這樣的挑戰更加直接,更加囂張?

他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用做,只是境界全開,大大方方的亮出自己的應龍命,向孫策發出挑戰。

敢戰否?

別說孫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別說孫策是一個以勇武自負的勇士,就算是年過不惑的孫堅到此,也未必能忍得下這口氣。

孫策血氣上涌,白晳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他咆哮一聲,縱馬前沖。

程普和孫靜雖然沒看清對面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們一直注意著孫策,一看到孫策的神情就知道要壞,立刻沖上去,攔在孫策的面前,齊聲道:“校尉,不可。”

“那是一頭龍!”孫策眼珠子都紅了,簡直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寶刀在手,屠龍就在今日。二位叔叔不要擋我,待我去屠了這頭惡龍。”

“龍?”程普和孫靜對視一眼,這才明白剛才馬超說的是什麼意思。原來那不是一頭怪獸,那就是徐晃,徐晃是龍?他們立刻明白了徐晃的險惡用心,不約而同的伸出手,一個拉住孫策的馬韁,一個沖上去抱住了孫策。

“校尉,令尊在世的時候。也未能做到白虎化形,你有把握取勝嗎?”

“伯符不可!這是激將之法,切不可上當啊。”

“大丈夫,死便死矣,豈能臨陣退縮,不戰而退?”孫策奮力掙扎著,想擺脫孫靜的手臂,沖上去與徐晃決一死戰。面對這種羞辱,如果他不奮力一戰,就算別人能夠理解他。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來人。校尉神智不清,將校尉帶回營中靜養!”孫靜怒了,用力將孫策扯下戰馬,喝令白虎義從上前。將孫策團團圍住。不管孫策怎麼奮力掙扎。強行帶回中軍。孫策雖然是悟命之人,體力遠逾常人,可是他現在心志已亂。圍著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叔叔,就是父親留下的宿將,不敢全力反擊,就這麼被孫靜綁走了。

程普當仁不讓,接過了指揮權,下令全軍出營列陣,準備與徐晃廝殺。他不準孫策上前與徐晃單挑,不等于他就怯戰。個人再勇武又如何,呂布當年自恃勇武,也曾經被孫堅困住,險些命喪當場。個人的武力再強,在絕對的兵力優勢面前,所起的作用還是有限。徐晃這麼囂張,想必和呂布一樣,是個逞匹夫之勇的莽夫,正好借此機會,將他斬殺在陸康等人的面前,說不定舒縣能一鼓而下。

看到孫策被帶走,看到程普下令全軍出營列陣,馬超暗自笑了一聲,撥馬回陣,來到徐晃的面前。面對著兩丈多高,鱗甲鮮明的應龍,馬超既羨慕又緊張,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禮。

“將軍,馬超復命!”

“歸陣!”

“喏。”

徐晃端坐在馬背,絲毫沒有將境界收起來的意思,他亮出真氣所化的應龍,就是要讓人看看不僅讓對面孫策等人看,更要讓身后城頭上的陸康、周暉等人看看。他不可能長期駐守在舒縣,要讓這些揚州的世家、豪強不敢輕視朝廷的力量,不敢輕易的依附袁術,他就盡可能的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證明朝廷的存在。

正因為這個原因,一向低調的徐晃才會如此張揚。

此時此刻,他正如那頭真氣所化的應龍,高傲的俯視著大地,冷漠的看著對面數倍于己,正在列陣的敵人,沒有趁敵人立足未穩施以突襲的意思,更沒有一絲畏懼,仿佛那些敵人再多,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這是一種無形的威壓,讓程普喘不過氣來,也讓陸康陷入了期待和擔憂的焦慮之中。周暉更是不安,不知不覺中,他高傲的頭顱漸漸的低了下來,臉上的傲氣也慢慢化作恭敬,負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握在胸前,如見大人。

他雖然不知道徐晃究竟有多少實力,可是看看孫策不敢出陣,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達到的境界。可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徐晃是何方神聖,提起天子麾下的猛將,大多數人都知道有呂布、張繡,卻沒聽說過徐晃這樣的一個人。

難道天子故意派徐晃來,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有多麼強大?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要徐晃能擊敗孫策,解舒縣之圍,就沒有人再敢輕視朝廷的實力。

看著城下的兩千一百步騎,周暉忽然有些期待起來。如果這一戰徐晃真能打贏,那就不是以少勝多的問題,以少勝多,可以用計,而徐晃卻是陣而后戰,是硬碰硬的實力,想必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這頭兩丈高的龍上了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

就在周暉的期待中,對面的程普列陣完畢。他用的是最常見的陣型,前面是三排盾牌手、長矛手,后面是三排弓弩手,然后又是兩道同樣的陣勢,最后才是厚實的中軍。只是他們的騎兵太少,只能充作親衛騎,無法在兩翼列陣掩護,所以兩側的陣型同樣是步卒與弓弩手的混編陣型。

這是一個明顯的防守陣型。

以數倍的兵力,卻擺出一個防守的陣型,首先從氣勢上就弱了幾分。

聽到對面的戰鼓聲,如磐石般紋絲不動的徐晃終于有了行動。他緩緩策馬出陣,一名親衛舉著大纛,緊隨其后。徐晃撥轉馬前,面對著身后的兩千名舒縣步卒,沉聲道:

“諸君苦戰數月,力保舒城不失,付出了重大的犧牲。今天,我等奉陛下之命,千里馳援,只有區區百騎,想必有很多人一定以為陛下忘記了你們,忘記了廬江,忘記了揚州還是大漢的疆域。”

他停了下來,威嚴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的臉,眼皮一抬,最后落在城頭周暉的臉上。

周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仿佛被一柄雪亮的戰斧指著一般。

“今天,我要告訴你們,陛下沒有忘記你們,沒有忘記廬江,揚州還是大漢的疆域,任何人有不臣之心,都不過是自取滅亡。”他舉起手中的戰斧:“請諸君見證,徐某將以百騎破陣,斬將奪旗。”

眾人愕然。兩千精選出來的步卒都以為自己將隨徐晃一起上陣,沒想到徐晃帶他們出來,只是為了讓他們近距離的做個見證,徐晃要以百騎出戰,而且要斬將奪旗。

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張揚?

可是,看看那頭兩丈多高,雙翼輕搖的應龍,卻沒有人敢懷疑徐晃的自信,更沒有幾個人覺得徐晃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亂語。他們之中不凡見多識廣,身經百戰的悍卒,很多人還和孫策面對面的戰斗過,可是誰見過有護體真氣現形的猛將,而且還是一頭龍?

短暫的沉默之后,一個步卒舉起手中的戰刀,大聲應道:“願為將軍作證。”

城頭的陸康心潮澎湃。雖然他此刻還不敢確信徐晃一定能做到百騎破陣,可是他卻被徐晃的話語所感動。天子沒有忘記他,沒有忘記廬江,沒有忘記揚州。他舉起手臂,嘶聲怒吼:“陸康不才,不能隨將軍沖鋒陷陣,卻也願意為將軍作證,願將軍斬將奪旗,大展天威。”

聽到陸康的怒吼聲,城上城下的將士們都興奮的齊聲大喝:“願為將軍作證,願將軍斬將奪旗,大展天威。”

“謝諸位!”徐晃雙手抱拳,躬身一拜。巨大的應龍和他一樣,兩只粗壯的前爪合攏在一起,欠身施禮。此刻,人們看到的不僅是徐晃,更是這頭充滿了威武之氣的應龍。在他們的心目中,這頭龍不是傳聞中的惡龍,而是舒城的守護神。它的狂暴只對敵人施展,在他們的面前,它只有溫順和憐惜。

看到躬身而拜的應龍,陸康眼睛一熱。他忽然明白了天子派徐晃來援的用意所在。

他不僅僅要擊退孫策,解舒縣之圍,更要借此戰震懾人心,展示朝廷的實力和尊嚴。

徐晃轉身,面對兩百步外的戰陣,他舉起了手中的戰斧,沉聲喝道:“戰斧營隨我來,近衛郎隨馬超側擊!”

“喏!”一百名騎士齊聲應喏。

馬超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催馬出陣,搖槍向徐晃示意:“將軍,馬超先行一步,搶個頭功。”

徐晃微微頜首。馬超長嘯一聲:“近衛郎,隨我出擊”

“喏!”五十名近衛郎猛踢戰馬,魚貫而出,傾刻間在馬超身后形成兩列,如同雄鷹張開的雙翅,向遠處的戰陣急馳而去。面對戰陣的將士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盾牌,遠離戰陣的將士則拉開了弓,搭上了箭。

徐晃同時催馬出陣,五十名手持戰斧的親衛緊隨其后。他們沒有舉起盾牌,只是緊緊的跟在徐晃的后面,面對張弓搭箭的敵人,毫無畏懼的殺了過去。

殺聲起,蹄聲急,戰場上空的氣氛突然一緊,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城樓上,一只巨大的黑鷹忽然振翅而起,直沖天際,一聲清唳,聲振九霄。

被綁回大營的孫策心頭一緊,抬起頭,看著那只巨大的黑鷹,心頭掠過一片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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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百騎破陣

十余里外,孫策經常狩獵的地方,也就是他第一次和馬超見面的地方,郭嘉勒住了戰馬,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極目遠眺。

他看到了舒城方向湛藍的天空里,有一個黑影在緩緩移動。

“那是什麼?”郭嘉一手指著黑影,一手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廬江陰濕,他非常不適應。可是為了奪取孫策手中的剖鯀吳刀,他不得不親自趕來。為了避免被孫策的斥候發現,也為了避免被依附袁術的人發現他越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晝伏夜行,輾轉到此,沒想到一到這里就發現了這只鷹。

他其實不用問,也知道那是什麼,江淮地區很少出現鷹。他甚至能猜出這是誰的鷹,在他收到的情報中,這只鷹是天子北伐所收的第一個神物,從此開始了本命獸的時代。

郭嘉是潛行動此,身邊只有十來個許禇訓練出來的虎士。他的任務是刺殺孫策,而不是與孫策對面交鋒。如果天子和他一樣,也看中了孫策手中的剖鯀吳刀,並且派來了高手,那他就不能輕舉妄動了。

他不是孫策,他對天子的了解更深更多,他知道悟命的高手在天子身邊很多。

“那是……一只鷹?”虎士況天涯不太確定的說道。他是一名劍客,游走江湖時,和許禇成了朋友。許禇歸曹。他也跟著投入曹操帳下。這次郭嘉來謀孫策的寶刀,他是負責行動的高手之一。他的眼力不錯,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大致看清楚那是什麼。不過,他沒有郭嘉了解的信息多,對這里出現鷹,他非常不解,不太敢肯定自己的判斷。

郭嘉點了點頭:“我們可能要遇上對手,而且是極其強勁的對手。”

況天涯不解的看看郭嘉,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郭嘉這麼謹慎。這麼緊張。郭嘉放蕩不羈。即使是在曹操面前,他也沒有正襟危坐的時候。不管多大的事,對他來說似乎都是不問題,信手化解。而且妙不可言。

“什麼樣的對手。能讓祭酒如此看重?”

郭嘉側過頭。看了一眼況天涯,苦笑一笑,卻沒有解釋。“你帶兩個人。去孫策的大營看看,我有點累了,在這里休息一下。”

況天涯沒有再問,立刻執行,帶著兩個虎士向舒城外的孫策大營趕去。

面對奔騰而來的五十余騎,程普卻不敢有任何大意。既然徐晃敢以五十騎沖陣,必然有他的倚仗。他千里迢迢的趕來,又在舒城下擺出這麼大的陣仗,總不會是為了送死。

程普立刻下令:“弓弩手,集射。刀盾手、長矛手,守好陣勢,退后者斬!”

戰鼓聲大作,將程普的命令送了出去。

其實不用程普下令,直接面對徐晃的將士們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特別是徐晃那頭巨大的應龍,在遠處看的時候,雖然覺得它不小,卻還沒什麼直接的感受,此刻徐晃縱馬奔馳,應龍雙翼舞動,仿佛俯沖而來,迅速在他們眼中變大,變成一頭讓人無法仰視的巨獸,那種令人窒息的壓力撲面而來,頓時讓好多人兩腿發軟,長矛手們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矛,刀盾手們舉起了手中的盾牌,而弓弩手們則射出了手中的箭。

長箭呼嘯而去,越過數十步的距離,射向一馬當先的徐晃。

徐晃端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甚至連手里的戰斧都沒有一絲晃動。

可是應龍動了,兩只寬達三丈左右的翅膀猛的張開,密集的羽箭射在應龍的身上,就像陷入了泥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墜落在地,卻沒有一支箭能夠穿過這頭由真氣化成的應龍。巨大的應龍就像一面透明的盾牌,擋住了射來的箭,護住了身后所有的親衛。密集的箭雨對它來說如若無物,它越飛越快,眨眼間就沖到了刀盾手、長矛手的陣前。

“擲!”徐晃一聲怒喝,拔出腰間的小斧,抖手甩了出去。

小斧在空中打著轉,帶著凌厲的厲嘯之聲,化作一道殘影,飛躍三十余步,正中驚愕的前軍都尉的面門。“噗”的一聲,都尉的頭顱被一劈兩半,翻身仰倒。他身邊的親衛大驚失色,連忙扶起他,這才發現都尉的面門上多了一柄小斧,小斧深深的劈進了頭骨,甚至連頭盔都被劈出一道口子。

目睹這一切,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一名親衛伸手握住斧柄,用力去拔,將都尉的身體帶得離得地,卻沒能將小斧拔出來,可見這柄小斧切入得有多深。

徐晃沒給親衛們更多吃驚的時間,隨著他擲出小斧,又有十余名親衛擲出了小斧。這五十名親衛都是跟隨徐晃征戰多時的悍卒,練習小斧的投擲已經成了他們日常的消遣,比普通戰刀還要重一倍的小斧在他們手中輕若羽毛,二三十步外,即使是在飛馳的戰馬上,他們依然能做到十發九中,力道足以震開普通的盾牌,砍破普通的盔甲。

不用任何命令,十余柄小斧越過徐晃的頭頂,在他身前匯聚,仿佛是應龍前伸的巨口。

“噗噗噗!”小斧先后命中目標,將徐晃面前由長矛、盾牌組成的戰陣撕開一道口子。

徐晃殺到,躍馬沖過缺口,手中的戰斧輕輕一揮,兩名嚎叫著沖上來的長矛手飛了起來,

更多的戰馬沖了進來,戰斧一次次的揮起,準確的砍在缺口上。兩側的將士雖然拼了命的封堵,可是在奔馳的戰馬、飛舞的戰斧面前,他們的任何努力都無濟于事。

一面面盾牌被擊飛,一個個將士慘叫著倒地,血花飛濺,斧聲清嘯。

徐晃輕而易舉的擊破了第一道防守,殺入陣中,縱馬奔馳,對其后的弓弩手大開殺戒,肆意蹂躪。弓弩手們雖然配有戰刀等近戰武器,可是面對急馳而來的戰馬,他們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眨眼間就被殺得七零八落。

程普是右北平人,對騎戰並不陌生,否則他也不會被孫堅看中,現在又被孫策委以重任。一看到徐晃擲出的斧頭,他就知道麻煩來了。江淮的士卒對騎兵不熟悉,不知道被騎兵突入戰陣后的危險有多大,他擺出了陣勢,卻無法讓每一個列陣的士卒都全神貫注。

不出所料,徐晃破陣而入,他的第一道陣勢形同虛設。

程普大急,立刻下令擊鼓,命令第二道陣勢加強防備,以免重蹈覆轍。

可惜,徐晃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沖破了第一道陣勢之后,徐晃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殺向了相隔六十步外的第二道陣地。

同樣的戰術,同樣的犀利,沒有任何花哨,數十柄小斧飛出,在防守陣形上強行斫開一道口子,不等袁軍士卒補防到位,徐晃揮斧殺到。

片刻之間,徐晃連破三道陣勢,來到了程普的中軍面前。

在他的身后,是零落的殘陣,是輾轉哀嚎的傷兵,還有五十名手持戰斧,戰意盎然的親衛。親衛們迅速傳遞著手中的短斧,做好了繼續戰斗的準備。

徐晃勒住了戰馬,舉起血淋淋的宣花戰斧,直指中軍大纛下的程普:“敢戰否?”

他的聲音並不大,可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送入了程普的耳中,送入了中軍每一個將士的耳中。應龍揮舞著雙翅,風塵翕張,巨大的龍首勾起,冷冷的注視著程普,讓程普有種心臟被人攥住的感覺。

程普一動不動,臉色煞白。徐晃和他的部下表現出的戰斗力超出他的預料,三道陣勢瞬息被破,他甚至懷疑自己的中軍能不能擋住徐晃的步伐。面對徐晃的挑戰,他一時猶豫。

就在程普面對徐晃心生懼意的時候,馬超率領著五十名近衛郎,像一群狼圍著程普的大陣來回奔馳。近衛郎是從各部中精挑細選出的精銳,幾萬大軍中才挑出三百人,個個騎術精湛,驍勇善戰,不管是裝備還是戰馬,都是最好的,甚至比龍騎還要強。此刻,面對數千步卒,他們依然縱馬奔馳,毫無懼色,將一支支利箭射入敵陣,幾乎每一聲弦響,都會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

列陣的袁軍將士苦不堪言,他們雖然有強弓,有硬弩,人數也占絕對的優勢,可是面對來去如風的騎兵,他們根本來不及調整,射出的箭雨要不就是落空,要不就是太稀疏,無法對這些可惡的騎兵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一旦露出破綻,這些騎兵就會趁隙而入,一通砍殺,又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脫圍而去。

他們就像一群體形龐大的野牛,被一群狼圍住,空有一身蠻力卻施展不出,反被狼群撕咬得血肉淋漓,遍體鱗傷,只能發出一聲聲無奈的怒吼。

“加速,加速——”馬超一手舉起長槍,一手在大氅上擦去滑膩膩的鮮血,厲聲長嘯。

“加速,加速——”五十名近衛郎齊聲響應,策馬奔馳。

在他們的頭頂,一只大鷹悠閑的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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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實力證明尊嚴

馬超率領五十名近衛郎,如穿花蝴蝶,一次又一次的洞穿程普的兩翼,將他們的防守陣勢刺得七零八落,漏洞百出。在飛馳的戰馬面前,這些步卒欲戰不及,欲退亦不及,想結陣而守,卻一次次功敗垂成,被馬超殺得焦頭爛額。

馬超名義上是漢人,卻出身西涼,不僅個人騎術精湛,而且熟悉騎戰的要領。雖然在西涼還不敢稱第一,可是面對這些對騎戰根本沒什麼經驗的山東將士,他依然將騎兵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他率領的這五十名近衛郎是精銳中的精銳,根本不需要他多費口舌,只需要他一個手勢,他們就能流暢的做出他需要的戰術動作,比自己的手指還要靈活。

五十余騎,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無情的切割著程普的戰陣。

聽著兩翼和后陣求援的戰鼓聲,程普心急如焚,欲哭無淚。

他率領的部下大部分來自普通的百姓和世家、豪強的附民,真正有實戰經驗的人並不多,稱得上悍卒的人只有那些跟隨孫堅討伐黃巾的部眾——現在被稱為白虎義從——很多人是山越蠻夷,精悍好斗。即使是這樣的人,對付騎兵的經驗也非常有限,突然遇到馬超這樣精于騎戰的西涼將領,遇到近衛郎這樣的精銳騎士,他束手無策,就算他有辦法對付,急切之間也無法落實到位。

他知道,自己低估了對手,以為對方只有一百騎。卻沒想到這一百騎都是真正的精銳,戰斗力遠非普通的一百騎能夠相比,一交手就落了下風,而且很可能沒有轉敗為勝的機會。

因為除了靈動的馬超之外,他還要面對更加強悍的徐晃。

徐晃同樣只有五十騎,可是他卻不是純以速度取勝,他就像他手中的戰斧,沉重而犀利,輕而易舉的砸破了他的戰陣,此時此刻。他就站在他的對面。僅僅五十騎,卻如五百騎、五千騎一樣讓人不敢小覷。

程普身邊還有四千中軍,他還想再拼一拼。騎兵的優勢在速度,一旦失去速度。再強大的騎兵也會戰力大損。到了那時候。他以近百倍的兵力優勢。完全可以困死徐晃,讓他無法脫身。

程普強按心頭的恐懼,下令擊鼓。

鼓聲中。無數的袁軍將士重新集結,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徐晃的大纛,看著徐晃這頭巨大的應龍。

徐晃冷笑一聲,戰斧一指程普:“隨我來,斬殺此獠!”

“喏!”親衛們舉起戰斧,轟然應喏。

徐晃猛踢戰馬,再次加速,親衛們緊緊跟隨。

五十余匹戰馬發力狂奔,卷起一陣狂飆,迎向如浪潮般涌來的袁軍。在他們的身后,是正在集結的殘陣。戰鼓聲一陣響似一陣,一陣急似一陣,摧人膽魄。

大纛旗下,程普緊張的注視著越來越近的徐晃等人。兩陣之間相隔不過六十步,戰馬瞬息便到,第一通戰鼓聲尚未平息,徐晃已經催馬殺進了戰陣。

戰斧揚起,將一面大盾劈為兩半,大盾后的士卒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戰斧,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應龍,嚇得臉色蒼白。沒等他驚叫出聲,戰斧反撩而起,將他一分為二,左右對稱如繩墨。

鮮血飆射,一匹又一匹的戰馬殺入重圍。

徐晃揮舞戰斧,左劈右砍,馬前無一合之將。遇陣破陣,遇人殺人,沒有人能擋在他的面前,沒有人能夠延滯他的腳步,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前進。

如湯潑雪,勢如破竹。

真氣所化的應龍扇動雙翼,所到之處,袁軍將士被刮得踉踉蹌蹌,站不穩腳跟,嚴密的陣型被拍散,紛飛的箭雨被扇落,無法對徐晃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徐晃以讓人無法相信的速度向前殺進。在他的身后,是一道寬約五步的血路,在這條血路上,沒有一個站著的人,只有一堆分不清的殘肢斷臂,只有一堆面目模糊的血肉。

蜂擁而來的袁軍就像湍急的流水,在激烈的戰鼓聲催促下,圍著他們不停的吶喊,不停的沖擊,他們卻像一塊亙古未變的頑石,任憑流水的沖刷,依然不改本色,只是不斷的前進,前進。

不知道多少人倒在了斧下,不知道多少人被奪去了生命,只知道程普的戰旗越來越近,就連戰旗的徽幟都已經清晰可見。

程普同樣看到了徐晃。他震驚不已,徐晃居然是如此的年輕,看起來比孫策大不了幾歲,可是他如何能有這樣的境界?孫堅以勇武著稱,也是四十歲才悟命,至死也未能達到徐晃這樣的境界。徐晃有了什麼樣的奇遇,居然進步神速如斯?

他看到自己的部下被徐晃砍得東倒西歪,他看到徐晃的戰馬雖然已經不能全速奔馳,卻依然保持著旺盛的戰斗力,不斷的沖撞著他的戰陣,將一個個將士撞倒在地,踏為血泥。他看到沉重的宣花戰斧在徐晃的手中輕若毫毛,忽而輕靈如貓,忽而沉重如山。

眼看徐晃已經殺到跟前,程普不敢再猶豫,怒吼一聲:“親衛營,給我樂住!”

徐晃不屑一顧,翻身下馬。戰馬已經失去足夠的速度,再騎在戰馬上,只會成為眾矢之的,卻對戰斗無益。不用他吩咐,親衛們紛紛下馬,迅速在徐晃周圍組成一個小陣,以徐晃為鋒,繼續向前殺進。

出乎程普的意料,下了馬的徐晃更加威猛,更加勢不可擋,殺進的速度不降反增。面對徐晃,他的親衛營根本不是對手,雖然前仆后繼,號呼上前,卻一個接一個的被徐晃砍倒在地。他們奮力追趕,卻無未能突破戰斧組成的戰圈,無法攻到徐晃的背后,這十余步之遙看起竟是那麼的遙遠。

徐晃殺到了程普面前,應龍揮動雙翼帶起的風塵已經刮得程普睜不開眼睛。龍頸如弓,龍首低垂,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程普,眼中沒有一絲感情。

程普瞇起了眼睛,看著神情冷漠的徐晃,看著那頭巨大的應龍,面色煞白。喧囂的戰場突然寂靜下來,激烈的戰鼓聲,嘈雜的喊殺聲,都迅速離他遠去,他的耳畔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徐晃居然就這麼殺到了他的面前?

即使孫堅再世,恐怕也做不到這一讀,至少不可能這麼輕松。

難道就這是傳說中的龍命猛將?

徐晃倒提戰斧,戟指程普,沉聲喝道:“知罪否?”

程普愣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名親衛從他身邊殺過,咆哮著沖向徐晃:“去死吧!”

話音未落,徐晃手中的戰斧抬起,斧影一閃,“呯呯”兩聲悶響,兩個親衛斜飛出十余步,轟然落地,腦漿迸裂,一命嗚呼。在徐晃的面前,他們連揮出武器的機會都沒有。

程普目瞪口呆。他已經知道徐晃的戰力強大,可是近距離的看到徐晃舉手投足間擊飛兩名強悍的親衛,他才真正意識到徐晃有多麼強大。

難怪他能夠如此輕松的殺到他的面前。別說這些普通的將士,就算是孫策,或者是孫堅重生,恐怕也不是徐晃的對手。

孫策說,他不是馬超的對手。孫策又說,徐晃可能比馬超還要強大。

孫策沒說錯,在此之前,他們都無法想象徐晃有多麼強大。

徐晃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那麼呂布有多強?張繡有多強?

天子身邊還有多少像徐晃這樣的猛將?

程普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身體晃了兩晃。

徐晃見狀,不再與程普多費口舌,舉步上前,將攔在程普面前的幾個親衛砍倒在地,一腳踢翻程普,舉起戰斧,一斧劈向程普的戰旗。

“喀嚓”一聲,碗口粗的旗桿被攔腰砍成兩截,戰旗嘩啦啦作響,轟然倒落。

看到遠處倒下的戰旗,陸康欣喜若狂。

他不停的揉著眼睛,揉得眼睛通紅,淚水奪眶而出。

直到此時此刻,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奇跡,就在他的眼前誕生。徐晃、馬超僅用一百騎,就擊敗了數十倍于己的敵人,輕松得就像出去打了一場獵。他還沒做好勝利的準備,勝利就這麼突然的來到了他的面前。

舒縣得救了,廬江得救了。有這樣的猛將,區區袁術又怎麼可能是對手?

陸康放聲狂笑,淚如雨下。他舉起雙臂,發出凄厲的怒吼:“擊鼓,擊鼓,為徐將軍賀。”

“喏!”城頭的將士同樣陷入了無以名狀的狂喜中。數十名鼓吏用力敲響了戰鼓,向戰場上的徐晃等人致以敬意,將勝利的消息傳遍城中的百姓和將士。

激昂的戰鼓聲響徹全城。

周暉面色蒼白,兩眼發直,臉上的傲氣已經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無盡的驚恐。徐晃沒有騙他,果然給他上演了一場好戲。

一百騎擊破八千人的大陣,無可辯駁的證明了徐晃的強大,證明了朝廷的尊嚴。

此戰過后,徐晃將名揚天下,無人不知。

在驚恐之余,周暉又感到慶幸不已。他虧得沒有將登門拜訪的徐晃拒之門外,虧得他沒有聽周瑜的話,與孫策里應外合,否則,今天被徐晃無情屠戮的就不僅僅是袁術的人馬,還有他周家上下百口的首級。

周暉偷眼看了看狂喜中的陸康,舉起手臂,跟著一起呼喊起來。

“大漢威武!徐將軍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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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聞徐色變

孫策站在大營中,看著傾倒的戰旗,面色如土。

周瑜、孫靜同樣失魂落魄,呆若木雞。

程普有八千大軍。

程普出身北疆,熟悉騎戰,又隨孫堅征戰多年,作戰經驗豐富。

可是,他在徐晃面前沒有撐過一個時辰,就被徐晃擊破了中軍,砍斷了戰旗,生死未卜。

程普本人的生死已經不重要了。經此一戰,他名聲掃地,信心更是被擊得粉碎,以后都不可能再統軍作戰了。

“怎麼會這樣?”孫策喃喃的說道:“去年梁縣大戰,父親曾經困住呂布,難道徐晃比呂布還厲害?”

孫靜打了個激零,眼神有些發直。“你說的未嘗不可能。呂布雖然厲害,也沒看過他真氣化形。你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悟命之后,人的體力和速度都會有明顯的提升,足以為萬人敵。而練習導引與否,又有一個明顯的差距。徐晃真氣化形,恐怕境界還在此之上……”

他看看孫策,沒有再說下去。可是孫策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更加蒼白。對孫堅的這個判斷,他有著切身的體會。悟命之后,他已經足以秒殺普通的對手,可是他在馬超面前卻沒有還手之力,差距不可以道里計。而馬超正是練習了導引,卻未至化形之境的高手。他和徐晃相比,還有一個不小的距離。

徐晃究竟擁有什麼樣的境界,恐怕他根本想不到。他甚至不敢斷定現在徐晃是否已經全力以赴。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舒城周家的家主周忠來了。

周瑜看著孫策,一動不動。孫策顏色沮喪,擺了擺手:“公瑾,去吧,去吧。”低著頭,進了大帳。

周瑜又看了看孫靜,將孫靜拉到一旁,耳語了幾句,孫靜聽了。遲疑半晌。長嘆一聲,讀了讀頭,轉身召來了幾個白虎義從,走進了大帳。孫策坐在案前。神不守舍。半天也沒發現孫靜。孫靜搖了搖頭,擺了擺手,白虎義從上前。按住孫策的肩膀。孫策一愣,勃然變色:“叔父,你這是何意?”

孫靜走到孫策對面,坐了下來:“伯符,想成為徐晃一樣的高手嗎?”

孫策神色一凜,沉吟不語。

“那就聽我的,別跟著袁術了。袁氏兄弟的眼里根本沒有我們,他們是不會把導引圖譜給你的。”

孫策眼神冰冷:“那個昏君就能給我?”

“如果馬超想殺你,昨天你就不能活著回來。”孫靜憐惜的拍拍孫策的肩膀:“伯符,也許……我們真的錯了。跟隨袁家造反,並不能讓我們實現光宗耀祖的leduwo,也許應該試試另一條路了。這個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努力!你放心,你的母親和弟妹,我會保護他們,你不用掛念。”

郭嘉坐在土坡上,看著遠處飛奔而來的戰馬,輕嘆一聲,站起身:“收拾收拾,準備撤退。”

虎士們面面相覷,卻沒有猶豫,立刻收攏正在四處吃草的戰馬。

況天涯奔到郭嘉面前,翻身下馬,氣喘吁吁的說道:“祭酒,孫策敗了,孫策敗了。”

“別急,慢慢說,孫策是怎麼敗的?”

“孫策統八千大軍,與徐晃對陣,被徐晃以一百騎所破,前后不到半個時辰,中軍戰旗被砍倒,孫策本人生死未卜。”

“八千大軍,為一百騎所破?”郭嘉眉頭一挑,興趣大增:“難道那一百騎都是悟命之人?”

“就算不全是,恐怕也差不多。”況天涯心有余悸,眼神中閃現出少有的驚懼。“我遠遠的看到有五十騎一直繞著孫策的大陣閃擊,陣形流暢,殺法犀利,來去如風,就和高手的劍一樣忽焉在前,忽焉在后,讓人目不睱接,無法抵擋。”

“是麼?”郭嘉沉吟道:“騎兵,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他目光一閃,又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我來晚了一步,無緣目睹那口傳說中的屠龍寶刀了。走吧,回去!”

袁術一躍而起,兩步沖到孫靜面前,厲聲大吼:“你說什麼?”

孫靜披頭散發,滿面血污,連連叩頭,泣不成聲。

“嚎什麼嚎!”袁術急得直跺腳:“快說是怎麼回事?”

“將軍,天子派了一個叫徐晃的人來解舒縣之圍,孫策統兵與之血戰,不料徐晃戰力驚人,擊破中軍,重傷了孫策,我等極力反擊,奈何不是他的對手,大敗而歸。將軍,孫策是孫家的長子,不容有失,請將軍發兵舒縣,斬殺徐晃,解救孫策。”

“徐晃?這名字有讀耳熟。”袁術若有所思,轉頭看向橋蕤等人。“你們有印象嗎?”

橋蕤沉吟片刻,把目光轉向了紀靈。紀靈面色尷尬,拱手道:“將軍,這應該是那個在登封城外擊敗我軍的人。”

“是他?”袁術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如果是他,那倒是有可能。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孫策就更不行了。對了,他是怎麼到舒縣的,我怎麼一讀消息也沒收到。”袁術沉下了臉,怒氣沖沖:“潁川、汝南的將領難道通敵?大軍過境,居然悄無聲息。”

“將軍,不是大軍。”孫靜又叩首道:“他只帶了一百騎。”

“一……一百騎?”袁術的眼睛瞪得溜圓,兩步趕到孫靜面前,一把揪住孫靜的衣領:“八千大軍,敗給了一百騎,連孫策都折在里面?你們這仗是怎麼打的?”

“將軍,非我等不肯力戰,實在是徐晃實力太強啊。”孫靜放聲大哭:“徐晃是應龍命,在陣前化作一頭應龍,足有兩三丈高。廝殺時,無人能擋,我軍死傷慘重啊。不僅是他,和他一起來的一個年輕人,好象是姓馬,聽說是扶風馬家的人,也是驍勇無比……”

“姓馬,扶風馬家?”袁術眼珠一轉,有些信了。扶風馬家被劉辯連根拔起,現在由馬騰這個羌婦子入主馬家,他的兒子馬超也是悟命之人,現在就在劉辯身邊做近衛郎。如果說他和徐晃一起來到舒縣,倒不是不可能。

可是,徐晃有這麼厲害嗎,應龍命,還能臨陣化作一頭兩三丈高的應龍,這怎麼聽著都不像真事啊。可是看看孫靜這副慘樣,又不像是裝的。

袁術猶豫不決,將信將疑。

紀靈嘆了一口氣:“這一戰可真不是時候啊。廬江無法攻克,就不能深入揚州。不得揚州,僅憑豫州和南陽一郡,我們將來怎麼與袁本初抗衡,就是曹操的實力,也足以和我們對峙啊。”

袁術聽了,郁悶不已,一屁股坐在榻上,拍了拍腦門,懊喪的說道:“怎麼這些倒霉的事都落在我的頭上了。登封城外,是這個徐晃攔住了我軍的去路,現在又是他打敗了孫策,硬生生奪走了廬江。不殺此人,我不能安睡啊。”

橋蕤、紀靈等人互相看看,暗自苦笑。殺徐晃?連悟命的孫策都不是徐晃的對手,還有誰能和徐晃對陣?此戰過后,只怕不少人會聞徐色變吧。

舒縣城外,陸康、周忠率廬江士紳,將徐晃送出三十里,依依惜別。

“徐將軍,請一定代我等向陛下致意。我等雖與朝廷隔絕,可是此心向漢,希望陛下能早日揮師東進,平定山東,還百姓以太平啊。”

“是啊是啊,我等廬江百姓,可是盼王師如盼甘霖啊。願陛下早日出師,掃除奸邪,我等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面對七嘴八舌表忠心的廬江士紳,徐晃面帶微笑,一一致意,保證一定將他們的名諱和忠心稟報與天子。他沒有多說什麼,該說的,他都已經和陸康說過了。此戰過后,廬江應該會太平一段時間,陸康會趁著這個空間聯絡揚州世家,特別是吳郡、會稽的江東世家,組織起來,與袁氏兄弟對抗。

袁氏兄弟起兵的根基是各地的世家、豪強,沒有了這些世家、豪強的支持,他們根本無法成事。袁家號稱門生故吏遍天下,可是江東卻是一個例外。有漢以來,江南一直是欠發達地區,真正數得上號的也就是吳郡,其他諸郡在江淮人里面都是蠻夷所居,袁家在那里的影響相對較弱。而陸康本人就是吳郡豪強的領袖,由他組織反袁,可以極大程度的抵消袁氏的影響。再加上江東有長江天險,足以抵擋一時。

至于廬江,在周暉親眼目睹了一場好戲,見證了朝廷的實力,又有周瑜入朝為質的情況下,想來周家會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麼做。有了他們的幫助,陸康可以籌集到更多的人力物力,守住廬江的難度大大降低。

告別了眾人,徐晃翻身上馬,帶著馬超等人飄然而去。在他們的隊伍中,多了兩個新面孔。他們一樣的年輕,一樣的稚嫩,並肩站在一起,就像一對親兄弟。

他們就是孫策和周瑜。

孫策回頭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人群,摘下了嶄新的頭盔,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公瑾,我真的應該這麼做嗎?”

周瑜看看他,鄭重的讀讀頭:“我想,令尊在天有靈,一定會支持你的選擇。與家族的興衰相比,個人的榮辱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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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敲山震虎

昆明池,一只小船停在寬闊的水面上,飄飄蕩蕩,隨風搖擺。

劉辯獨自一人盤坐在船頭,雙手結印,閉目冥想,氣息若亡若存,幾近于無。黑刀置于身側,幾滴水珠,在溫暖的冬陽下折射出晶瑩的異彩。

一切都是那麼安祥,一切都是那麼平靜。

可是劉辯的心底深處,卻泛起一絲絲不安。

他剛剛從遙遠的玄冥海回來。與這里的平靜不同,玄冥海暗流涌動。他的龍越來越不安,頻頻顧望那座冰原,傾聽著冰原上若有若無的心跳聲,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以致于無法靜心修煉。也正是因為感受到了龍的不安,他才獨自一人坐在這里,排除所有的干擾,希望能弄清那個心跳聲究竟來自于什麼生物。

一個月來,心跳的頻率降低了一半,聲音也變得微弱,卻更加清晰。除了心跳聲之外,他還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一個更加微弱,更加緩慢,更加渾厚的聲音。

有點像風聲,卻又不是風聲。冰原上時常有狂暴的颶風刮過,卻沒有如此低沉的聲音。劉辯一直猜不透這是什麼聲音,但是在剛才,他忽然意識到這個聲音非常像呼吸聲,不是普通的呼吸聲,而是在入靜極深時的呼吸聲。在高度入靜的狀態下,人的呼吸可以降低到平時的十分之一,甚至幾十分之一,卻更加綿長,更加低沉,和龍有幾分相似。

龍的呼吸就非常低沉。非常綿長。

劉辯更加不安,他越發懷疑冰原上的生物有可能是一個人,而且有可能就是戲志才。

一陣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劉辯緩緩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

水面微起波瀾,以小船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一直波及到數百步以外的岸邊。

劉辯看著淺淺的波紋,眼神微縮。然后慢慢抬起頭,看向快步走到岸邊的荀攸。無聲的笑了笑,揚聲道:“公達,有捷報來麼?”即使隔著數百步,他也能看到荀攸臉上的笑容。

荀攸揚了揚手中的軍中。大聲叫道:“陛下,是捷報!”他雖然也早就悟了命,可是隔得太遠,他做不到劉辯這般舉重若輕,隔岸傳音,只能不顧形象的扯著嗓子大喊起來。

劉辯招了招手。“來吧。”

荀攸跳上岸邊的一艘小船,抄起槳,自己劃了起來。自從劉辯入住昆明池,來覲見的大臣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為了保密,通常不要近衛郎為他們劃船,而是選擇自己動手。相對而言。能讓他們獨自與劉辯見面,本身就是一種榮耀,至少說明他們得到了劉辯的信任。

“嘩嘩”的水聲響起,荀攸來到劉辯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將船靠了過來,隔著船遞出手中的捷報。

“陛下。徐晃大破孫策所領的大軍,臨陣宰殺程普。孫策、周瑜歸降,廬江之圍已解。”

劉辯淡淡的應了一聲,並沒有露出太多的欣喜。今天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一直在他的預期之中。之所以派徐晃去,就是要達到這個目的。如果徐晃做不到這些,他反倒有些意外了。

不過,等劉辯看完軍報,還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徐晃會用這麼直接,這麼粗暴的方式解決舒縣之戰。以百騎破陣,斬將奪旗,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不僅將他個人武力發揮得淋漓盡致,而且讓馬超給山東人展示了精湛的騎術和騎兵的強大,威懾效應成倍的放大。

如此一來,袁氏兄弟不僅會認識到他的麾下有強悍的猛將,還有強大的騎兵,並將由此引發一系列的反應,將山東的形勢推向復雜化。

劉辯很滿意,徐晃不僅很好的貫徹了他的意圖,而且做到了極致。

“公達,山東能太平一段時間麼?”

荀攸笑笑:“山東能太平,可是幽州就說不定了。並涼皆在陛下掌握之中,袁紹要想取得戰馬,必然會圖謀幽州。而要揮師北上,他必須在山東留下一個大將,以臣看來,曹操是他唯一可能選擇的人選。”

劉辯笑了。荀攸說得沒錯,袁紹如果北上與公孫瓚爭雄,那曹操就是最有可能為袁紹坐鎮兗豫的大將,可曹操是龍,恐怕袁紹也不可能放心的托付給他。對袁紹來說,這將是一個艱難的選擇。說不定,為了能安心的北上,他會提前和曹操決戰,將曹操這頭龍撲殺在萌芽狀態,以絕后患。

可是對他來說,有剖鯀吳刀在手,有徐晃這頭應龍的現身說法,威逼利誘,策反曹操的時機就成熟了。

“公達,你去一趟洛陽。”劉辯想了想:“除了看看山東的形勢,你幫我帶一句話給荀彧:戲志才可能還沒死。”

“什麼?”荀攸一怔,面露訝色:“戲志才不是被龍所傷,封在冰里了麼,怎麼可能還沒死?”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龍不能離水,要想查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除非有人親自趕過去查看。”劉辯平靜的看著荀攸,眼中有淡淡的憂色:“你去問問荀彧,戲志才究竟是什麼命,會不會也是一頭龍?”

荀攸愣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躬身領命。

泰山,天柱峰,太平頂。

看著六十四個持鼓而舞的舞姬,荀彧的眼神冰冷,臉上連一絲笑模樣兒也沒有。

按照禮制,這就是八佾,是天子的舞樂規格,季氏用八佾之舞,曾經引得孔夫子大發雷霆,聲稱“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在,袁紹還沒有取得任何像樣的勝利,先在泰山這個鳳門聖山用上了八佾,而這個始作俑者偏偏又是他荀彧,不知道將來他在青史上會留下什麼樣的罵名。

荀彧來見袁紹是迫不得已。不僅僅是因為袁紹逼迫他的兄弟荀諶,更是因為袁紹遲遲無法破境,孵化鳳卵遙遙無期,儒門內部的不同聲音越來越多,他也不能坐視不理,看著儒門分裂。

他向袁紹推薦了《韶》,韶是舜帝所作,又稱《大韶》、《九韶》,是古代宮庭里的大樂。這種大樂的演奏要求極高,效用也非常強大,不僅可以用來肅穆朝堂上的氣氛,給人莊嚴之感,還能肅心正氣,激發有鳳系血脈的人悟命破境。

以古樂修身養性,以助修煉,本來就是儒門的一個秘技。孔子學《文王操》,並不僅僅是為了學一首琴曲,更是為了借這首琴曲來領悟文王的境界。

可是韶樂要用八佾,因為這本來就是天子之樂。

在鳳門聖山,用帝舜所制的天子之樂,不僅再次確認袁紹是儒門領袖,而且等于無形中承認了他是天子,是儒門擁戴的天子。雖說袁紹信誓旦旦的說這只是為了破境,為了儒門的將來,可是荀彧相信,袁紹可能更享受這種無形的榮耀,將來他一定會把這個當成資本,向人炫耀。

荀彧不知道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站在懸崖邊,看著翻滾的云海,聽著初具雛形,卻顯得有些靡弱的韶樂,荀彧忽然有一種縱身躍下的沖動。

也許,只有一死,才能贖罪。

“文若!”荀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把荀彧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荀彧轉過頭,看到了荀諶擔憂的眼神,枯寂的心里涌過一陣暖流。

“兄長,你怎麼來了?”

荀諶皺了皺眉,看看四周,不動聲色的將荀彧拉到安全地帶,低聲說道:“出了緊急情況,我不得不趕來拜見盟主。”

荀彧一愣,眼神逼視著荀諶。荀諶是統兵的將領,目前駐扎在陳留一帶,袁紹在泰山隱修,是不可能讓他來打擾的。荀諶突然趕來,不是洛陽有了異動,就是豫州有了情況。

“什麼緊急情況?”

“天子派徐晃率領百騎,奔襲舒縣,一戰大破孫策的大軍……”

聽完了荀諶簡明扼要的敘述,荀彧倒吸一口涼氣,眼前一陣發黑,踉蹌了兩步,如果不是荀諶一把拽住他,險些摔下懸崖。他半天才反應過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突然有一種莫名的輕松。

“這麼說,盟主沒時間在泰山靜修了?”

荀諶眼神有些怪異:“文若,我怎麼覺得你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意思?”

荀彧怔了怔,掩飾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麼?”

荀諶正待要說,一個甲士奔了過來,快步走到他們面前,躬身道:“二位荀君,盟主有請。”

荀彧和荀諶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輕嘆一聲,跟著甲士下了崖,穿過穿著單薄的舞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歌舞伎,來到了袁紹的面前。

袁紹身披繡有鱗羽的大氅,頭戴飾有五彩羽毛的大冠,臉頰上涂了幾筆斜插入鬢的朱砂,恍若一只五彩鳳凰,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沒有一絲祥和之氣,眼中全是說不出的焦慮和不安。看到荀氏兄弟走來,他的目光從荀諶臉上掃過,隨即落在了荀彧的臉上,急聲道:“劉辯小兒不僅有猛將,還有精騎,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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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人心莫測

徐晃長驅直入,以百騎大破孫策所部一萬大軍,斬將奪旗,不僅摧毀了袁術企圖進兵廬江,進而占據揚州的企圖,還向所有人展示了騎兵強大的沖擊力和快速機動能力。

也許后者更能刺激袁紹等人的神經。

俗話說得好,山西出將,出東出相。論文化,山東人有足夠的優勢,能在朝廷上占據上風。可是論武力,還是山西人強悍。不僅因為山西人與蠻夷接近,習于戰斗,更因為山西有馬。

大漢最好的養馬地在涼州,然后是並州,最后是幽州。

如今並涼都在天子手中,幽州也控制在劉虞的手里,袁紹雖然擁有大量的戶口,隨即可以組織起十萬大軍,卻找不到足夠的戰馬,如何與朝廷對抗?

去年的滎陽之戰,劉辯為什麼能以劣勢兵力化險為夷?不就是因為他擁有騎兵,擁有步卒無法想象的快速行動能力嗎。一年過去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僅沒有縮小,反而越拉越大,袁紹一心想統一山東的時候,劉辯北伐鮮卑,不僅將兇殘的鮮卑人變成了馴服的狗,還順手平定了西涼。如今他坐擁數萬精騎,冷眼旁觀山東混戰,當他覺得不高興的時候,只派出一百騎,就將袁術的一只手臂砍斷了。

也許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徐晃一樣強悍,也許不是所有的騎兵都像這一百騎一樣精銳,可是劉辯擁有壓倒性的騎兵優勢卻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袁紹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就算他統一了山東,能將軟弱的山東人訓練得和山東人一樣剽悍。他就能戰勝擁有強大騎兵的劉辯嗎?

恐怕還是不能,因為他沒有戰馬。

荀彧心中感慨不已,情緒低落。

徐晃這一戰的影響之大,又豈僅僅是戰馬一項,徐晃的強大難道不足以讓人警惕?去年滎陽之戰的時候,徐晃還名不見經傳,登封一戰,以少勝多,大破紀靈三千人馬,已經展示了他的實力。不過那一戰牽涉的人不多。特別是龍淵一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荀彧一樣注意到徐晃。

那時候的徐晃還只是劉辯麾下普通的一員將領,甚至不能和呂布、張繡等人相提並論,可是不到一年時間,徐晃居然能以百騎大破孫策。並且在陣前展示了驚人的境界。難道不比騎兵的戰斗力驚人?

徐晃擊敗孫策。奪走了剖鯀吳刀,從此袁紹失去了對曹操的威懾能力,主動權轉到了天子手中。難道就不該引起袁紹的重視?

徐晃是龍,卻能得到天子的重用,對同樣是龍,卻被袁紹忌憚的曹操來說,他會有什麼樣的心理,難道不應該防患于未然?

可是袁紹只想到了一件事:戰馬。並涼的騎兵優勢又不是突然間形成的,現在才想起來,是不是有些遲了?他如此鄭重,如此急迫,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

荀彧沉默不語,袁紹見了,神色不悅:“文若,不願教我麼?”

荀彧搖搖頭:“盟主,對于軍事,彧自問無過人之處。盟主帳下多有能人智士,盟主何不問問他們?”

袁紹臉色稍霽,唇角露出一絲笑容:“文若,你對儒門的傳承最清楚,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沒有剖鯀吳刀,還有什麼辦法對付龍?”

荀彧松了一口氣,袁紹原來還記得龍這回事。他拱拱手:“盟主,要想對付龍,最可靠的武器並不是剖鯀吳刀,不管是什麼樣的神兵利器,終究還要有足夠的境界來用才行。孫家父子有刀在手,卻未能屠龍,便是明證。若盟主能突破正大光明的第四境,又何需寶刀?”

袁紹點點頭:“你放心,我會努力修行,爭取早日孵化鳳卵,迎鳳鳥降世。不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有神刀利器,還是能助一臂之力的。我聽說……鳳門有一口神劍,名為赤霄?”

荀彧眼神一閃,隨即又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盟主所言極是,的確有這麼一口劍。不過,此劍現在在玄冥海。”

“玄冥海?”袁紹大為失望:“這劍怎麼會在玄冥海?”

“我從古籍中找到記載,龍孵化之后,必去玄冥海,是以讓戲志才帶著赤霄劍去玄冥海,搶在龍再次破境之前屠龍,以絕后患。”

“原來如此。”袁紹點了點頭。荀彧這麼做,雖然有些自以為是,畢竟還是為儒門著想,對他也有利,他也不能太過苛責。既然有戲志才去玄冥海屠龍,他肩上的壓力就小多了。只是戲志才這個寒門士子更傾向于曹操,必須使點手段,把他從曹操那里爭取過來才行。有了他,曹操是龍又能如何?

剎那間,袁紹想了很多,喜憂參半。

陪在一旁的郭圖松了一口氣,帶著幾分感激,向荀彧示意。

荀彧哭笑不得。

曹操推開了郭嘉的房門,大步走到榻邊,低頭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郭嘉,憐惜的搖了搖頭,擺手示意衛士們退出去,不要吵醒郭嘉,自己放輕了腳步,走到一旁坐下,隨手拿過案頭的一本書翻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郭嘉終于翻了一個身,睜開朦朧的眼睛,看到曹操的背影,打了個哈欠,一邊用手捂著嘴,一邊坐了起來:“將軍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曹操放下手里的書,應了一聲,擠了擠眼睛,從袖子里拿出一副軍令,拿在手里晃了晃,笑道:“奉孝,猜猜是什麼命令?”

郭嘉瞟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盟主要北上幽州,將兗豫的戰事交給將軍。”

曹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他起身將軍令塞到郭嘉手里,手按在郭嘉的肩頭,輕輕的拍了拍:“奉孝,你真是我的陳平啊。袁紹雖強,不過是你眼里的一碗水,什麼都被你看得通透。不瞞你說,我可是擔驚受怕了好些天了。”

郭嘉笑笑,接過軍令,仔細看了兩遍,又皺了皺眉。“將軍,這只是暫時安全,還不是最終的解決方案。將軍切不可懈怠,以免為人所趁啊。”

曹操似笑非笑:“那奉孝以為,什麼才是最終解決方案?”

“要麼讓自己強大到沒有對手,要麼把強大的對手變成盟友……”郭嘉頓了頓,又道:“甚至主公。”

“我能強大到沒有對手嗎?”

“很難說啊,要看戲志才能不能成功。”郭嘉呲了呲牙,有些為難。“如果戲志才屠龍失敗,我看天底下能殺天子的就只有他的龍了。可是真要到了那一步,只怕為他殉葬的人將以千萬計。”

曹操眨了眨眼睛,默默的點點頭。過了片刻,突然說道:“我有些想我的兒子了,有一個出生之后,我還沒見過呢,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

荀彧站在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側身對隨從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出去。他靜靜的站在那里,直到隨從的腳步聲消失在大門外,他才舉步進了門。

荀攸站在門側,躬身相迎,禮節備至:“阿叔。”

荀彧打量著荀攸,眼神一閃,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你又進步了。”

荀攸笑笑:“因人成事,終不如阿叔自己修行得來的強。”

荀彧的眉心微微蹙起,卻沒有問,走到案前坐下,又示意荀攸入座。荀攸跪坐在一旁,像在家的時候一樣,麻利的將一旁的小火爐的風門找開,撥亮了火,又架上一壺水,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扁扁的琉璃瓶,瓶中裝著一些細長的茶葉。

“這是什麼?”

“蜀中的茶,按陛下的新法所制,別有風味,阿叔一定會喜歡的。”

荀彧不動聲色,靜靜的等著。兩人沉默著,等爐上的水燒開,荀攸洗了杯子,泡了兩杯茶,先送了一杯到荀彧面前,自己也端起一杯:“阿叔,請品茶。”

荀彧將杯子湊到鼻端,嗅了嗅,點點頭:“很好,淡而不淺,香而不膩,的確別有風味,有君子之德。”

荀攸笑了:“陛下沒說錯,最了解你的,很可能就是你的敵人。”

荀彧淺淺的呷了一口,面色平靜:“你大老遠的從長安跑來,不會是做說客吧?”

“當然不是。”荀攸搖搖頭,“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戲志才可能還沒死。”

荀彧大吃一驚,手一抖,茶湯潑出少許,他的手立刻紅了一片。他連忙放下茶杯,一邊擦,一邊問道:“戲志才遇險了嗎?”

荀攸靜靜的看著驚慌失措的荀彧,眼神有些復雜。他從來沒看到荀彧這麼慌亂過,看來荀彧這段時間情緒不太穩定,承受的壓力不小。

“戲志才找到了龍,卻不是龍的對手,被龍吟所傷,凍結在冰原之上。”荀攸緩緩的放下茶杯:“陛下想問你一件事:戲志才是不是龍?”

荀彧眼神緊縮,盯著荀攸的眼睛,一動不動。好半天,他才輕笑一聲:“他就是龍,還怕別人是龍?就算戲志才是龍又如何,沒有巨龍,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荀攸不為所動,直指要害:“這麼說,戲志才是龍?”

荀彧輕嘆一聲,眉心緊蹙:“其實……他究竟是什麼,我也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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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不合格的刺客

荀攸有些意外,遲疑了一會,只好放棄。命格究竟是怎麼回事,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人真正明白,包括荀彧在內,也不可能對所有的命格都了如指掌,就和當初有人看到麒麟卻不知何物,只有孔夫子才能認出那是麒麟一樣,不為常人所知的怪獸數不勝數,荀彧不知道戲志才的命格究竟是什麼,也不意外。

就連博學多才的蔡邕也不知道貂蟬的本命獸是什麼,貂蟬的命格又是什麼,更何況荀彧。

“既然不知道戲志才是不是龍,可他手中有赤霄劍,如果他意外的破境,也是一個潛在的危險。阿叔可有備用的計劃?”

荀彧思索了良久:“看來,只有我去一趟玄冥海了。”

荀攸眉毛一挑:“你去玄冥海?那一片冰天雪地中,你能找到戲志才?”

“你有什麼好辦法?”

“去見見陛下吧。”荀攸放緩了語氣,誠懇的說道:“他不是你想象的惡龍,比起很多人來,他也許更有仁愛之心。也許,你們倆可以做個知己。”

荀彧眼神閃爍,不置可否。

徐晃回到洛陽的時候,徐商也帶著戰斧營趕到了洛陽,準備接手轘轅關的防務。

陳留王劉協再次出城相迎,看著徐晃和他身后的俘虜,劉協震驚不已,一起出迎的百官也非常意外,就連皇甫嵩都有些不敢相信。在劉協與徐晃寒喧的時候。皇甫嵩將馬超拉到一旁,仔細詢問了戰事的經過,威慨不已。

“沒想到應龍命居然有這樣的威力。簡直是聞所未聞。”

馬超笑道:“如今有徐將軍鎮守轘轅關,太傅也可以輕松一些了。假以時日,太傅未嘗不能破境,我也非常想看看太傅的虯龍命是何等的威風。”

皇甫嵩笑笑,沒有再說什麼。與意氣風發的馬超不同,虯龍命對他來說是負擔,而不是資本。他根本沒打算修煉劉辯給他的導引圖譜。只是這些話。他不能對馬超說,只能藏在自己心里。他看著與徐晃說得親熱的劉協。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擔憂。

徐晃畢竟還是年輕啊,鋒芒畢露,只知道一戰成名天下知,卻不知道功高震主的危害。

“徐將軍年輕有為。境界高明,有你鎮守轘轅關,陛下放心,孤也放心,能睡個安生覺了。”劉協親熱的拉著徐晃的手臂,緩緩而行,雖然站在徐晃身邊,他顯然非常弱小,氣勢卻一點也不弱。王者氣象讓人折服。徐晃拱著手,低著頭,落后半步。亦步亦趨。“孤為你準備了慶功宴,還請將軍賞光。”

徐晃欠身道:“多謝殿下厚愛。不過能有今日之勝,一是大漢立國四百余年,人心思漢,二是陛下英明,大王仁愛。揚州軍民用力,三是麾下將士敢戰。不惜生死,並非是臣一人的功勞。臣食漢祿,為漢臣,理當為朝廷效死命,不值得殿下如此厚愛。”

劉協微微一笑,拍拍徐晃的手:“酬功賞能,為政之道,就算陛下在此,想必也不會覺得這慶功宴多余。將軍謙遜,朝廷之福,可是有功不賞,將來何以再立新功?徐將軍,就不要推辭了。若有什麼擔憂,孤自會向陛下稟明,你就安心的赴宴吧。自陛下龍淵大捷以來,這可是對山東的第一場勝利啊。有了這場勝利,新年祭廟的時候,面對列代先帝,陛下和孤的臉面也有光。”

劉協的話說到這個地步,徐晃無法再推辭,只是請求劉協讓從征的一百騎士全部受賞,這才勉強受了。

一場皆大歡喜的慶功宴之后,徐晃帶著戰斧營趕赴轘轅關,馬超帶著近衛郎和孫策、周瑜等人趕往長安。連續三天的奔馳之后,孫策等人第一次看到了長安城,看到了罘罳闕,不由得心襟搖蕩。

他們在洛陽看過朱雀闕,雖然只是殘基,卻依然令人矚目,讓人心生崇拜之心,可是看到罘罳闕后,朱雀闕頓時相形見絀,失去了一大半的光芒。

馬超笑嘻嘻的說道:“是不是覺得很雄偉?”

孫策扭過頭,緊緊的閉上了嘴,一言不發。周瑜卻泰然自若的點點頭:“的確如此,與長安城一比,洛陽城多了幾分儒雅,卻少了幾分豪邁。”

“哈哈,還是公瑾有見識。”馬超手臂一揮,豪氣干云:“你們從山東來,山東富則富矣,雅則雅矣,卻少了幾分大氣。就拿山水來說,江淮之間的山水格局太小,哪有山西的山高,哪有山西的水清,就連天,山西的天也要高得多,藍得多。將來有機會,你們隨陛下遠征塞外,看到一望無際的草原,才知道什麼叫天地廣闊,任我馳騁。”

孫策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周瑜卻是微笑著點點頭,以示贊同。

他們繞過長安城,沿著昆明渠一路來到昆明池。一直停在近衛郎肩上的大鷹振翅而起,飛向昆明池中心的建章臺。時間不長,有一騎飛奔而來,在馬超等人面前停住。馬背上一人,朗聲叫道:“陛下有詔,宣馬超等人見駕。”

馬超和近衛郎們翻身下馬,肅立行禮:“唯!”

周瑜也連忙下馬,孫策卻有些遲疑,周瑜拉了他一把,孫策不情不願的下了馬,束手站在一旁。傳詔的近衛郎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嘴邊微微一撇,轉身急馳而去。

馬超重新上馬,帶著孫策、周瑜來到昆明池旁。池旁停著幾艘小船,馬超將戰馬交給一個近衛郎,自己上了一艘小船,對孫策、周瑜招招手道:“你們可會操舟?”

孫策哼了一聲,大步上船,抄起船槳,輕輕一蕩,船便離了岸。周瑜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飛身上船。孫策撥動船槳,向池中心的建章臺劃去。看著一眼看不到的邊的昆明池,孫策眼神微動,不由自主的看了周瑜一眼,正好迎上周瑜的目光。周瑜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向下按了按手掌。孫策氣悶,低下了頭。

小半個時辰過后,建章臺在他們的眼中越來越清晰,竟是一座小島。雖然已是冬季,島上卻綠樹成蔭,蓊蓊郁郁。嶙峋的怪臺之間,一條羊腸小道盤山而上,山道清靜,看不到什麼人,只有島的最高處,建章臺四周的走廊上,才看到幾個執戟而立的近衛郎。

孫策、周瑜隨馬超下了船,拾級而上。孫策不住的用余光掃量四周的環境,不禁暗自心驚。在他看來,天子所居,肯定是戒備森嚴,就算明里看不到衛士,一定也會有許多人在隱蔽之處,可是一路走來,他運足了耳力,卻沒發現一個暗椿。難道真如馬超所說,悟命之人在天子身邊根本不稀奇,這里比他武藝高的人數不勝數,以致于他無法發現?

孫策一陣陣不安,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劉辯的面前。

劉辯沒有戴冠,只用一塊明黃色的頭巾扎著發髻,一身單薄的春衫,背著手,站在臺上,微風徐來,拂動發帶和衣角,飄飄若仙。即使是以英俊自詡的孫策看了,也不由得一時出神。

沒想到世間居然有如此俊朗的男子。

“你是孫策,你是周瑜?”劉辯轉過頭,嘴角帶笑,打量著孫策和周瑜。

孫策一愣,周瑜卻有些訝然:“陛下何以知曉,是因為大鷹麼?”

劉辯搖搖頭:“是因為殺氣。”他走到孫策面前,上下打量著孫策,依然一臉春風化雨般的微笑:“你想殺朕,為父報仇?”

孫策驚駭不已。他的確有這樣的心思,但這樣的心思並不堅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該這麼做。一路走來,他是在觀察地形,可是山道迂曲,他又做得非常隱秘,劉辯在臺上,應該看不到他的小動作才怪,何以劉辯一見面就說破了他的情藏?

難道他是在詐我,或者是想找借口殺我,以絕后患?

剎那間,孫策想了很多,勃然變色,向后退了一步,手便伸向了腰間的刀環。周瑜大驚失色,連忙緊緊攥住了孫策的手,撩起衣擺,跪倒在地。

“陛下,孫策少年心性,見陛下天威,一時意動,故而色變,並非有意行刺,請陛下明察。”

周瑜雖然著急,話卻說得不緊不慢,連聲音都不讓人覺得刺耳。劉辯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孫策,要做刺客,就得像周瑜這樣,拿得起,放得下,才有機會近身。像你這樣,怎麼做刺客?”

孫策一時無語,不該是承認劉辯說得對,還是予以否認。

“你想為父報仇,沒關系,朕可以理解。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劉辯笑容滿面,仿佛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事:“你忍辱負重,為的就是導引圖譜,朕也可以給你,看看你究竟能到什麼地步,能不能成為朕的對手。在此之前,朕還可以推薦一個人給你,供你在動手之前先試試自己的本事。”

孫策被劉辯搞糊涂了,下意識的問道:“誰?”

“關羽啊。”劉辯忍不住笑出聲來,眼神中充滿了戲謔。“你要報仇,總該知道你父親雖然是死在我的面前,卻是被關羽的刀所殺吧?既然要報仇,何不一起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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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文武不均

孫策哭笑不得,就連周瑜都懵了,不知道劉辯說的是真是假。

劉辯的反應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所有的預案都落了空,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這個局面。

忽然之間,二人有一種錯覺,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天子,而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少年,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卻一見如故,成了傾蓋之交,劉辯主動幫他們謀劃如何報仇,仿佛他根本不是孫策要復仇的對象,和這件事一點關系也沒有。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他根本不怕,還有些無聊,希望孫策能給他帶來一點刺激。

孫策正在彷徨之中,忽然感覺旁邊投來一束譏諷的目光,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年方歲的小兒,穿著一件得體的郎服,手里捧著一個盛有筆墨的托盤,靜靜的站在一旁。孫策大惑不解,怒氣暗生。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小孩,他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是看不起我嗎?

孫策怒氣沖沖的回瞪過去。

陸遜皺了皺鼻子,不屑一顧,走到劉辯身邊:“陛下,筆墨準備妥當,請陛下擬詔。”

劉辯看到孫策的怒色,忍不住笑了:“孫策,知道他是誰嗎?”

孫策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他就是廬江太守陸康的從孫。”劉辯在案前坐在,陸遜將筆墨送了上去,又鋪開空白的詔書。劉辯提筆蘸墨,一筆一畫的寫了起來。時間不長,便寫完一份詔書,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眼皮一抬,譏誚的打量著孫策。“這封詔書是嘉獎陸康守廬江之功,朕親筆書詔,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的耿耿忠心。”

孫策臉色尷尬。陸康有功,是因為他無能。可他不是敗在陸康的手里。而是徐晃的手里。劉辯這麼做,等于當面打臉,可是他卻什麼辦法也沒有。再想到他之所以敗在徐晃的手里,就是因為陸遜的求援。孫策的心情更是苦澀。

周瑜也有些默然。當初他支持孫策的時候。家里人並不太贊同。一直按兵不動,里應外合的計劃落空,以致于孫策遲遲無法攻克廬江。當時他還是有些怨恨的。現在形勢倒轉,周家逃過一劫,陸康受賞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的從祖、從叔大概也會得到升遷,事實證明,還是他們眼光老到,看得更遠。

“酬功賞能,為政之要。懲惡揚善,為政之本。”劉辯擱下筆,臉色漸漸的變得嚴肅起來:“你們年輕,朝廷之前用人也有不當之處,各打五十大板,就此兩清。即日起,爾等當謹守為臣之道,莫生叛逆之心,否則,朕的刀也是能殺人的。如果誰想試試,朕也不反對,只是希望你們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心血,枉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到時候后悔晚矣。”

孫策、周瑜悚然心驚,躬身領命。

馬超上前,奉上從孫策手中繳來的剖鯀吞刀,又將舒縣之戰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說給劉辯聽。他是全程參與者,講敘起來可比徐晃的奏疏詳細多了。劉辯靜靜的聽著,偶爾問上一兩句,卻沒有太多的興奮。他有些惋惜的看著馬超:“沒能臨陣破境?”

馬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山東兵不習騎兵,近衛郎又是萬里挑一的精銳,對付他們是手到擒來,根本沒什麼壓力,哪里能破境。陛下,臣愚昧,有一事不明,敢請陛下解惑。山東兵雖眾,卻疏于戰陣,不堪一擊,陛下若提萬騎東出,破之必矣,為何按兵不動?”

劉辯無聲的笑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在馬超的眼里,山東兵不堪一擊,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即使是這樣的兵也是經過黃巾之亂錘煉出來的。在黃巾之亂以前,山東連這樣的兵都沒有。

為什麼山東擁有大量的人口,卻無可用之兵?當然和光武帝的政策有關。光武帝就是要壓制山東,不讓他們擁有武力,因此不惜廢除了都試制度。取消了全民皆兵的都試制度,給山東帶來了百余年的和平,讓山東的經濟實力有了長足的發展,卻也消磨了山東人的血性。

光武帝是成功的,在黃巾起義之前,山東人在朝堂上鬧得再兇,武力卻一直掌握在山西人的手里。可是這麼做的后果也是嚴重的,當三國混戰之后,天下歸晉,司馬氏以統一天下的精兵卻無法抵擋西北入侵的五胡,中原從此陸沉,只能偏安江南,祖宗陵寢俱落胡人之手,萬里河山成了胡人的牧馬場。

這個代價是慘重的,只是當時沒人會想得到而已。他寧可暫時放棄山東,也要將西北控制在手里,就是不想看到這一幕重演,哪怕因此改變了歷史,可能讓他無法回到他的時代。

“行軍打仗,要消耗大量的錢財。朕現在沒錢啊。”劉辯循循善誘:“你們一百騎的花銷不大,朕還承擔得起,可是一萬騎出戰,朕哪來這麼多錢?再說了,一百騎可以間行而至,掩人耳目,一萬騎能行嗎?”

馬超恍然大悟,躬身一拜:“多謝陛下指點。”

“孟起,趁著年輕,多讀點書,只有一身武藝是成不了大將的。”劉辯滿意的看著馬超,讓他跟著徐晃出這一趟差還是有必要的,現在的馬超和剛歸降時相比沉穩多了,也肯動腦子了。他現在不缺猛將,但是缺大將,他需要像皇甫嵩、張遼、徐晃這樣能夠坐鎮一方的將才。大將不僅要能打仗,會戰術,還要有戰略意識,知道服從大局,統一調度,只知道沖鋒陷陣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大將的。

如今並州有張遼,河東有徐晃,涼州有皇甫嵩,在軍中的力量還是平衡的。可是皇甫嵩年紀不小了,遲早會致仕退休,他需要在涼州人里找一個能接替皇甫嵩的。張繡武藝不錯,但是不喜歡讀書,做不了皇甫嵩的接班人,劉辯非常希望在閻行和馬超之中挑一個,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他們自己是不是用心了。涼州武風很盛,可是文化根基太淺,像皇甫嵩那樣知書達禮的將門世家畢竟不多。

楊修匆匆的走上了建章臺,滿面倦容。身后跟著兩個健卒,抬著一個箱子,箱子看起來很重,兩個健卒的臉憋得通紅。

劉辯眉頭一皺:“什麼事?”

“剛剛和並涼以及關中世家簽訂的條約。”楊修的眼中充滿血絲,臉也瘦削了很多,下巴都尖了,神情中也充滿了疲憊。“還有各州郡報上來的糧賦副本,臣一一清查過了,入不敷出啊。”

劉辯目光一閃:“益州的還沒報來?”

楊修搖了搖頭,眼中閃過濃濃的擔憂。劉辯沉下了臉,神色變得凜冽起來。如今朝廷能直接控制的州郡有限,荊州正在大戰,糧賦消耗很大,能支持朝廷的很少,並涼都是有名的窮州,不僅無法給朝廷增加稅賦,還要朝廷貼補,現在能指望的只有益州,益州的糧賦遲遲不到,朝廷就等于沒有收入,別說大規模的戰事了,就算正常的官俸都有可能出問題。

劉焉是什麼意思,他的野心還沒死?

劉辯心生怒意,卻沒對楊修表露,反而關心起楊修的身體來。“你也是悟命之人,怎麼累成這樣?是不是又連續不眠不休,夜以繼日?”

楊修苦笑道:“關中剛剛穩定,那些郡吏惶惶不安,臣也不敢大用,只好自己辛苦一點了。”

劉辯咂了咂嘴,有些頭疼。他身邊的悟命之人不小,可是大多數都是武人,打仗沒問題,可是讓他們理政就不行了。現在政務都落在賈詡、楊修的身上,賈詡又是一個老烏龜,能不管的就不管,大量的具體事務都要由楊修負責,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文武不均,山西人質樸少文的弊端現在開始慢慢呈現出來了。山東出相,山西出將,僅有將,沒有相,終究還是不行的。

“德祖,這不是一個辦法。”劉辯問道:“你看,能不能在道門里挑一些識文斷字的人補充到各個官署里去,充作胥吏?”

楊修不解:“陛下不可,道門中人自私自利,一心只為茍活,不肯用心于政,他們只能自理,不能理人。陛下為什麼不直接從洛陽調人?洛陽太學有三四萬太學生入仕無門,陛下一紙詔書,便會有成百上千人的趕到關中,為陛下效命。”

“太學生,那些只知道死讀書,讀死書的人,能有什麼用?”

楊修連連搖頭:“陛下,儒家經典中的確沒有什麼具體的政務辦法,可是儒家經典講忠孝,講仁義,講廉恥,這樣的讀書人從政,總比那些只知道橫征暴斂的酷吏好吧?再說了,太學雖然不講刑律,可是太學生中懂刑律的卻不少,以仁義之心,執刑律之政,這才是行王道的正途。”

劉辯瞟了楊修一眼,半開玩笑的說道:“你的書生氣又犯了吧?”

“不然。”楊修正色道:“陛下,漢高祖得天下,陸賈曾云:馬上得天下,不可馬上治天下。是以進十二篇,每進一篇,高祖未嘗不稱善,左右稱萬歲。陸賈沒世,賈生繼之,有攻守異勢之論,有此諸賢薪火相傳,休養生息,才有文景之治,才有漢武之赫赫武功。如今之勢,不正如當初嗎?陛下欲行王道化天下,又何必拒儒生于千里之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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