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臣] 風起一九八一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313章 有條不紊一切順利

晚飯是在薛家吃的，很豐盛，有酒有肉，飯菜擺了一桌子。

可以看得出來，賺了錢，薛家也沒虧待自己，該置辦的傢具，也陸續置辦下來。

一家人說話的底氣也跟之前有了不同，變得更自信、更樂觀了。

林啟風被一家四口輪番招呼，肚子吃的溜圓，直到將近晚上八點半，才在薛家人的挽留中，堅定的告辭離開。

不離開不行了，飯剛吃完，薛大剛不知從哪又抱回個西瓜，那個頭……看的林啟風眼暈。

胃裡實在沒空地兒了，再待下去太危險。

……

第二天，教室里。

林啟風剛進門，白爽便找了過來。

「怎麼樣，事情跟薛家說了嗎，我昨天聯繫了一下午，才找到一個朋友，他認識一個記者，在《京城晚報》工作，我跟他已經商量好了，他也答應了會幫我的忙，中午放學了你跟我一起，請人吃個飯，當面兒跟人道聲謝，《京城晚報》雖然只是京城本地的報紙，但歷史很悠久，發行量很大，是京城信譽最高、公信力最強的報紙之一了……」

白爽上來就是一陣叨叨，而且沒完沒了，越說見林啟風臉色越奇怪，終於停了下來。

「你有聽我在說什麼嗎？」

「聽到了。」林啟風點點頭，苦笑著道：「不過，用不上了，不用在找記者了。」

白爽皺了眉，道：「怎麼，薛家不同意幫忙？」

林啟風搖頭，從身上掏出報紙，這是他從薛家拿回來的，現在遞給了白爽。

白爽的反應跟他相差彷彿，半晌后抬頭：「所以說，我們昨天商量了半天，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林啟風寬慰道：「也不算浪費時間吧，我們的計劃不就是找到薛家，讓薛家接受採訪，最終發到報紙上嗎？現在不過是直接從起點一下跳到了終點，結果都一樣的，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還省了不少麻煩，應該高興才對。」

「呵呵。」

白爽似笑似氣道：「還高興？你知道我昨天下午求了多少人，磨了多少嘴皮子，廢了多少口舌，才找到一個認識記者的朋友嗎？」

林啟風嘆口氣，語重心長道：「辛苦了，你的努力公司會記住的。」

白爽哼一聲，一點也不爽的拎著報紙就走了。

……

轉眼過去三天。

李想依舊在對著牛彈琴，每天除了上課，剩下的時間就泡在基地，對著他人生中第一批學員，不辭辛勞的講授著。

幾天下來，嘴唇上已經起了一層死皮。

很敬業。

推銷員們也在努力的練習，大部分都選擇在基地，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在家太尷尬，還沒開始呢，一家人就圍過來了，嗑著瓜子翹首以盼，跟看大戲似的，太難為情，還是在基地里放鬆，也更放的開。

招司機的事也很順利，不過三天，已經找到了四十三個有此意向的人，算是超額完成任務。

人都是夥計們從自家親族兄弟里挑出來的，也算知根知底。

先前給家裡發的電報，詢問礦上那批車的事，今天也有了迴音，結果跟林啟風想的差不多，總共三十七輛車，其中除了賣給二哥一輛之外，再也沒找到其他買主，還剩三十六輛，現在還停在礦里，等著生鏽呢，買下來問題不大。

「你叫馬文？」

基地院子里，林啟風依舊站在台階上，底下依然一片人，不過這次換了聽眾，不是推銷員，而是新招來的司機們。

收到家裡回信的當天，他就通知人，把他們集合了過來。

總共四十三人，馬文是唯一一個會開車的，也成了第一個被問話的。

「對，老闆，我叫馬文，是馬武的哥哥。」

那人三十來歲，個子一米七出頭，長得忠厚老實，此刻拘謹的回道。

林啟風點點頭，對於他說的馬武是誰，完全沒有印象。

「你會開車？」

「會一點。」

「有駕照嗎？」

「有的。」

那就沒問題了，這年頭能混上駕照的，開車肯定沒問題了。

「以後你就是車隊的隊長了，他們都由你負責，有信心嗎？」

馬文明顯很意外，起步就混成了小領導，指揮四十二個人，很興奮，道：「有信心，我，我一定會努力干好，不讓老闆失望的。」

林啟風嗯一聲，點點頭道：「前兩天說要組織大家去學開車的事，今天收到信兒了，明天就出發，要出趟院門，待會回了家，把消息都跟家裡說一聲，做好準備，有什麼問題的，現在就問。」

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人問道：

「老闆，要出去多久啊？」

「說不準，可能一兩個月，也可能三五個月，這要看你們什麼時候能學會開車了。」

「這麼久嗎？吃飯睡覺這些怎麼解決？」

「你們只管跟著去，這些用不著操心。」

「老闆，這算出差嗎？有工資沒？」

「你說呢？」

「我……要叫我說的話，那應該是有的吧。」

「你再說一次。」

那人摸著腦袋不說話了，底下笑作一團。

管吃管住還教開車，擱到現在，已經算是件美事了，眾人都很知足。

林啟風等了等，再沒人說話，便道：「既然沒有要問的，就都回去吧，明天去找馬文報道，由他帶隊，一起出發，到縣裡有人會去接你們的。」

眾人應一聲，三三兩兩出門走了。

馬文剛要走，就聽林啟風叫住他道：「你等等。」

「老闆，您找我還有事？」

林啟風道：「這次由你帶隊，要負起責任，既要確保每個人都能儘快學會開車，也要看著他們不能出事，也不能惹事，知道嗎？」

「老闆您放心，我會多上心的。」

林啟風嗯一聲，擺擺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一切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唯一有點奇怪的就是，上次說要辭職過來跟他一起乾的羅勇，一連三天都沒見人影。

林啟風略感奇怪，也沒太在意，只當他又後悔了。

在基地里待到傍晚才回家，進門就聽廚房裡傳來動靜，朝里一瞅，李欣居然回來了。

林啟風驚訝道：「童珍出院了？」

官不聊生

第314章 努力在天賦面前，不堪一擊

這幾天李欣一直留在醫院照顧童珍，此刻既然回了家，那童珍應該也出院了。

「回來了？」李欣朝門外望一眼，笑著道：「珍珍上午出的院，人已經沒事了。」

林啟風點點頭：「白天要訓練，晚上又要照顧人，這幾天累壞了吧？」

「沒有，珍珍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太費心，你別進來了，去屋裡等著吧，飯馬上就好。」李欣把剛進門的林啟風推了出去。

林啟風無奈，只能進了屋。

李剛照例忙到天色漸晚才回家，見到姐姐一陣興奮自不必說，三人闊別幾日，終於又坐在了一張飯桌上。

其樂融融的一頓飯，三人都很開心。

正吃著，林啟風想起幾天沒消息的羅勇，隨口問了句：「對了，羅勇最近怎麼樣？還在隊里嗎？」

李欣道：「在倒是還在，不過也待不了幾天了。」

「嗯？」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幾天他正跟教練鬧辭職呢。」

「是嗎？」

「可不是，他可是教練最看重的陪練，一個隊員想出成績，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名好陪練了，結果他要辭職，教練怎麼捨得，這幾天又是批評，又是教育，今天又做上心理輔導了，唉……」李欣嘆口氣，搖了搖了頭。

林啟風眨眨眼，他還以為羅勇反悔了，現在看來，是卡在辭職上了啊。

「那最後怎麼樣了，辭沒辭掉？」

「說不好，教練硬要留，不想放人，羅勇硬要走，油鹽不進，就是不想待了，兩人態度都很堅定，不過，我看羅勇八成是要離開了，腿長在他身上，鐵了心要走，誰都攔不住。」

說著，李欣突然又笑起來：「你是不知道，教練這幾天氣兒不順，沒少罵人。」

「哦？都罵誰了？羅勇？還是隊員？」林啟風好奇道。

李欣笑著搖頭，道：「都不是，教練看羅勇死活要走，就問他是不是找好下家了，羅勇雖然沒有明說，但態度是明擺著的，挖人挖到柔道隊了，最後還不知道是誰撬的牆角，教練很鬱悶，氣的直磨牙，有事兒沒事兒就要罵兩句，挖人的真缺德。」

「呵……是嗎？」

林啟風乾笑兩聲，替自己找補幾句：「嗯，也不能說缺德吧，萬一牆角不是被挖，而是自己倒得呢？不能太武斷了。」

……

李欣判斷的不差，羅勇最終還是辭職了。

一個人鐵了心要走，再多挽留也無濟於事。

林啟風沒等太久，第二天下午，羅勇便找上了門。

「辭了？」

瞅著滿頭大汗進門的羅勇，林啟風問道。

「辭了。」畢竟待了兩年多的單位，抱在一起摔出來的交情，陡然離開，羅勇臉上還是有點傷感。

「當初進隊里，是教練點的頭，把我從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變成了一個有份工作，活的還算體面的人，這兩年多對我也很照顧，我……這幾天耽誤了點時間，讓你等久了，抱歉。」

林啟風拍拍他肩膀，道：「有恩不言謝，記在心裡就好，都還在京城住著，又不是見不著面了，有時間了經常過去看看，幫個忙也行，不用太難過。」

「嗯，我知道。」羅勇悶聲道。

見他情緒緩和，林啟風又道：「以前的事先不要想了，一切朝前看，為以後做打算吧……」

說著，把工作種類和工資標準都跟羅勇解釋了一遍，又道：「想選哪個你自己決定，不用急著回答，考慮清楚了再說。」

「不用考慮了，我選推銷。」羅勇直接道。

林啟風確認道：「不再想想了？」

「不想了。」羅勇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已經下了決心。

「行吧。」林啟風無所謂道。

眼睛朝門外一瞥，正好瞧見上次差點跟人幹起來的老張，正朝屋子裡張望。

「老張，你進來。」

老張愣一下，然後顛兒顛兒跑了進來：「老闆，您找我？」

「嗯，這是新加入推銷組的兄弟，叫羅勇，你跟他說一下推銷要注意的事項，然後帶著他一起對練一下。」林啟風解釋完，又道：「人我是交給你了，一定要把他教會，知道嗎？」

老張立馬保證道：「誒，您放心老闆，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林啟風擺擺手：「行了，你倆自己找地兒說去吧。」

老張帶著羅勇走了，邊走邊說話：「哥們兒，我叫張超，以後都是自家兄弟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只管言語，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羅勇慌忙道：「謝謝謝謝……」

老張大手一揮：「謝什麼，都是小事兒。」

林啟風看著老張的背影直搖頭，這也是個嘴貧的貨，吹起來沒邊。

一件事，如果沒有親身嘗試過，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這方面的天賦。

羅勇就是這樣，皺眉凝神、仔細聆聽著老張傳授給他的推銷之道，一遍聽下來，又模擬對練過幾次之後，心裡就有了譜。

到的下午日漸落，經過一下午聯繫，羅勇已經有種應付自如的感覺。

起碼老張的百般刁難，他都能應付的了。

老張此刻表情複雜：「兄弟，你跟我說實話，你以前真沒幹過推銷？」

羅勇不解道：「沒有啊，怎麼了？是我哪做的不對嗎？」

老張搖頭，道：「不是，隨便問問，來，再練一次。」

老張這次發了狠，打定主意要做不講理的惡人，想方設法百般刁難。

結果，都被羅勇面帶微笑的接下了，末了，還笑著問一句：「先生，您還有什麼疑問嗎，我都可以為您解答。」

瞅著羅勇那張鎮定自若，含笑到彷彿神棍的臉，老張徹底頹喪了。

心裡只感慨，努力在天賦面前，簡直不堪一擊啊。

林啟風此刻也挺驚訝，腦子裡一下就回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自己只是多瞥了他幾眼，就被他一語道破了想法。

人雖然看著粗獷，但心很細，對於察言觀色，很有一套。

有點小驚喜，原本只是隨手幫他一個忙，沒想到還收穫了一個人才。

「說不定，以後他還能帶給自己更大的驚喜呢。」林啟風猜測著。

官不聊生

第315章 該撒網了

時間進入六月下旬，鄭立安再次帶著零部件返回了京城。

跟第一次耗時近一個月相比，這次明顯快了很多，僅用去半個月多一點，人就到了。

對於鄭立安的到來，最高興的不是林啟風，而是李想。

對牛彈琴這麼許久，效果卻一直不佳，林啟風也勸過，讓他緩兩天，等零部件到了再說。

結果，他還不幹，說與其乾等著，還不如接著教，效果再不好，多少也能有點用。

勸過幾次都無功而返，林啟風也懶得再多說。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鄭立安，李想激動地當場就跳了起來。

一個還算穩重的人，能做出這種舉動來，可以想象，這些天已經被壓抑到何種地步了。

李想鬆了口氣，有了實物操作，終於不用在對著圖紙空談，當即就組織學員開始上手，實踐操作。

事實證明，他過去對牛彈得琴沒有白費，起碼陶冶了情操，素質很高。

九名學員分成了三組，每組三個人，互相協助一起組裝，從中午忙活到晚上，終於各自成功組裝出一台。

學員們很激動，李想更激動，這些天的努力終於看到了效果，眼眶都有點濕潤了。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有了組裝第一台的經驗，組裝組的工作越干越順。

每組先是一天能裝一台，到兩天裝三台，再到最後一天就能裝兩台，越干越順手，越干越熟練。

造成的後果也很嚴重。

京城先前預售出去的三十台欠賬，以飛快的速度還清，一周時間而已，已經全部還完。

欠賬還完，又沒有新訂單，剛剛乾出興頭的組裝組，再次閑置下來。

沒活幹了。

林啟風琢磨著，是時候把這些推銷員撒出去了。

模擬對練了二十多天，時間不短了，最近幾天，看他們對話就能看出來，已經很熟練，對自己的身份已經完全適應了。

不說得心應手，遊刃有餘，起碼合格沒問題。

想在提升，光靠練習效果已經不大，只能從實踐著手了。

而且，也沒時間讓他們再練習了，組裝組的人，正等著訂單開工呢。

林啟風正琢磨著，把想法跟白爽他們商量一下，羅勇倒先進了屋，一臉的欲言又止。

「怎麼了？」

羅勇遲疑一下，道：「林……老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羅勇對他的稱呼也變了，以前都是林兄弟，自從過來跟他干之後，就改了口，變成了老闆，很自覺。

林啟風道：「有事就直說。」

羅勇點頭，道：「公司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沒有訂單就開不了工，大家都很著急，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練了這麼久，大家都熟練了，都想早點為公司盡份力，所以，大家讓我來問問，看是不是……把大家派出去，開始幹活了？」

白爽正在屋裡，聞言看向他：「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大家都這麼想？」

羅勇回道：「大家都這麼想，已經商量過了。」

白爽點點頭，沒再說話，望向了林啟風。

林啟風朝門外看了一眼，過去從早到晚一片熱鬧的院子，此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朝屋裡望了過來，臉上或緊張、或期盼。

「這是憋著勁想去一展身手，大幹一場啊。」林啟風心裡想著，乾脆起身朝門外走去。

白爽和羅勇趕忙跟上。

「羅勇剛才跟我說，大家都待膩了？想出去幹活了？」林啟風站定，望了眾人一眼，然後沒廢話，直接問道。

「沒錯，老闆。」

「閑了這麼久，身上都長毛了，該出去活動活動了。」

「您教的推銷技巧，我們都掌握的差不多了，您就讓我們去吧。」

「對啊，老闆，我們跟您保證，絕對沒問題的。」

底下眾人立刻響應，七嘴八舌各種保證。

林啟風靜靜的聽著，嘴角不免勾起了笑，不管他們是真想為公司出力，還是這麼久沒收入，心裡沉不住氣了，至少現在情緒高漲、士氣可用，這就夠了。

等議論聲漸歇，才又道：「好，既然大家都想好了，我也不攔著，只是有一點要提醒，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明白。」

「太好了老闆，您就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出門了，該注意的地方，我們都懂的。」

「哈哈哈……組裝的人你們就等著吧，等我們拿回訂單來，累也把你們累死。」

院子里沸騰了。

等眾人激動的情緒平緩，林啟風壓壓手，笑道：「行了，馬上要出門，都提前回去準備一下吧，什麼時候出發自己決定，有了訂單就拍電報發回來，記得寫清地址。」

眾人已經迫不及待，聞言歡呼一聲，轉眼走了個乾淨。

李想、戴強兩人正從外面回來，被一群人從身旁擠過，東倒西歪一陣晃，最後才穩下來。

「這是怎麼了？趕著去投胎啊？」戴強吐槽道。

「籠中鳥囚中獸，憋了這麼久，可不得發泄一下嗎？」林啟風笑道。

「什麼鳥啊獸啊的，說人話。」戴強撇嘴道。

白爽笑了：「啟風已經決定，派他們出去幹活，開始推銷了。」

戴強眼睛一亮，李想倒先開了口：「是嗎？這就開始了？馬文他們不是還沒回來嗎？萬一真拿到訂單了，怎麼給人運過去？」

林啟風笑道：「不用擔心，老家上午來了電報，馬文他們學習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

馬文一行人走了也有半個月了，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剩下的主要工作就是學開車，投入這麼大精力，回報也高效很多。

電報上說，再有半個月，基本上都能學會開車。

學會開車只是基礎，最重要的還是要拿到駕照。

按照現在的流程，最快也得一年，多了兩到三年都有可能。

林啟風當然等不了那麼久，也不用等那麼久，先前已經跟沈宏聯繫過了，兩人以公謀……兩人合計好了，決定把這些人和車全部掛靠到紡織廠名下，這可是市裡當前最重視的項目，一路綠燈可以預期。

儘管這樣，也只能讓他們提前參加考試，通過之後先發實習證，實習一段時間，再換駕駛證。

挺複雜，不過有了實習證，現在的問題就足以解決了。

官不聊生

第316章 一麻袋的錢

鋪墊了那麼久，準備了那麼久，現在，終於把網撒了出去。

說不緊張、擔心，那絕對是假的，不只林啟風，白爽、李想、戴強三人都緊張到不行，除了上課，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泡在基地里。

但凡來了基地，眼睛准瞅著門口，等著、盼著電報員上門。

頭三天，一無所獲。

幾人可以理解，畢竟剛出去沒多久，又都是第一次開始推銷，都沒經驗，需要先適應。

五天之後，還是沒有音信。

幾人還能互相安慰，要先熟悉環境，挑選合適的目標，然後還要調查背景，這也需要時間。

直到一周之後，還是沒有迴音，五十多人撒進全國，好像泥牛入海，徹底人間蒸發了般，半點消息都沒。

這時候，傻子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問題。

林啟風坐在基地的客廳里，人已經枯坐了許久，像魔怔了般，眼神空洞的盯著門口，一句話都沒說。

腦子裡只想著一件事：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把網撒出去的當天，他還曾憧憬，訂單要是像雪花般砸過來，他是眉開眼笑的接著，還是坦然的打把小傘，保持風度。

到了現在，他已經不奢求雪花了，能掉下來一滴雨點也行啊。

然而什麼都沒有。

是他教的推銷技巧不行？還是人民日報的那篇證明沒用？還是他選的那幫人不堪重用？

枯坐半天，毫無頭緒。

林啟風不說話，白爽、李想、戴強也沒說話的興緻，四人一塊干坐著，情緒低沉。

周彩雯、杜鵑兩人，前兩天已經把說明書弄好，林啟風看過，寫的很詳細，圖文並茂，只要智商在線，看過之後，學會操作沒問題。

這幾天，兩人上課之餘，也會到基地來，知道發生了什麼，自也跟著擔心起來。

六人坐在屋裡，全都一言不發，氣氛沉悶而緊張。

隨後，情緒開始蔓延，組裝的人也跟著受到了影響，或坐或站待在院子里，沒了交談，也沒了之前的笑顏，眉頭緊鎖，神態不安。

所有人都好像變成瞭望夫石，木然的望著大門口，渴望著有消息傳來。

然而，什麼都沒有。

一天如此。

兩天如此。

三天還是如此。

短短十天，眾人從期待、到失落、到緊張，再到現在的近乎悲觀絕望，很煎熬，像是渡過了整個春夏秋冬，很漫長。

眾人情緒低落，屋裡、院外一片沉默。

林啟風掃過眾人，嘆口氣開了口：「馬上天就要黑了，看來今天又要白等了，大家都回去吧。」

沒人說話。

林啟風只能繼續道：「干坐著也不是辦法，大家回去都好好想一下，問題到底出在了哪。」

「一點消息都沒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想？從哪著手？」戴強臉色頹然。

眾人也都是如此，跟著嘆了口氣。

林啟風正想著如何安慰一下他們，衚衕里突然響起車鈴聲，隨即大門前便有一輛自行車穩穩停下。

看車上那人的打扮，明顯是電報員。

眾人齊刷刷看過去，當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眾人明顯楞了一下。

電報員也愣了，瞅著一院子的人齊刷刷盯著自己，且目光逐漸火熱，心裡有點發毛，遲疑著道：「誰是林啟風？有你的電報。」

「我是。」林啟風反應過來，趕忙走了出去：「誰發來的？」

電報員低頭看了一眼：「羅勇，是你朋友吧？」

「是的，是的。」林啟風連忙應聲，三兩步跨到了電報員跟前。

電報員朝他身後瞥了眼，一院子的人正匆匆朝他衝來，一個個喘著粗氣，或笑或猙獰，臉色怪異到恐怖，明顯慌了神。

「給，電報在這。」

電報員慌忙丟下句話，隨即頭也不回的騎上車走了。

「怎麼樣，怎麼樣，是羅勇發來的訂單嗎？」戴強急吼吼的過來，人還沒到跟前，話先來了。

「哈，還真是訂單。」戴強扒著眼，看過之後樂的眉開眼笑。

「真是訂單嗎？」

「盼了這麼久，終於來訂單了？」

「羅勇這小子真行啊。」李想狠狠揮了揮拳。

白爽幾個女人也鬆了口氣，勾起嘴角微笑起來。

林啟風拿著電報，從最初的驚喜中恢復過來，心裡正感慨，想過羅勇會給他驚喜，但是沒想過，驚喜會來的這麼快。

一片僵局中，由他率先打開了局面。

回身看看沒湊到近前的組裝人員，揮揮手中的電報，笑著道：「第一筆訂單來了，你們要做好心裡準備，接下來的工作，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了。」

「哈哈，求之不得。」

「只要有訂單，就是累死也值啊。」

「不說了，開始幹活吧，今天晚上就把這台機器組裝起來。」

「對，閑著了這麼久，手都癢了。」

大老闆親口發了話，這下沒跑了，組裝的人一下子興奮起來。

最近幾天過的實在壓抑，此刻看到訂單，所有人都放飛了，發泄著心裡積壓下來的情緒。

折騰完，便開始組裝，訂單隻有一台，九個人一起動手，速度飛快，不到九點便已組裝完成。

馬文他們還沒回來，不過好在鄭立安上次來時，把阿新留了下來，還有一輛貨車，以備不時之需。

這下真的用上了。

第二天一早，便由阿新開車，帶上一個指路的，兩人一塊送貨去了。

羅勇帶來的驚喜沒有間斷，拿下第一筆訂單之後，像是找到了竅門，接下來以兩天一台訂單的速度，持續增加著。

兩台。

三台。

……

一直到第七台時，速度陡然停滯下來。

眾人還沒驚喜完，突然又陷入了僵局。

一天。

兩天。

……

直到第五天，還是沒有消息，眾人再次擔心起來。

「阿新，你上次見到羅勇時，他有跟你說什麼嗎？」

林啟風叫來阿新，開始詢問起來。

「他看著好像挺急，拿到貨簡單說了幾句就走了，沒什麼特別的。」

林啟風皺了眉，送出去七台貨了，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收到。

剛開始是沉浸在拿到訂單的喜悅中，後來是出於對羅勇的信任，到現在，再大的信任，也被音信全無消磨幹了。

心裡不免開始懷疑，羅勇這廝不會是拿著錢跑路了吧，七台貨，價值超過三十五萬，就算他賤賣了，套現十幾、二十萬總沒問題。

這麼一大筆錢，真的很誘人，太考驗人性了。

林啟風正用最大的惡意懷疑著，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院里突然傳來聲音。

「勇哥。」

「勇哥回來了。」

「勇哥好樣的。」

聽到聲音，林啟風一下子想到了羅勇，趕忙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是羅勇，此刻正滿臉帶笑的跟眾人打著招呼，身上還扛著一個麻袋，碩大的麻袋。

「老闆。」

見到林啟風，羅勇趕忙打了聲招呼，肩上的麻袋卸下，直接放在了他的面前。

騰地一聲，漸起一片塵土。

人站在面前，林啟風才鬆了口氣，笑著道：「這是什麼？」

「錢。」羅勇咧著嘴，言簡意賅，一言以蔽之。

林啟風驚訝道：「錢？你說這一大麻袋，裝的都是……錢？」

羅勇嗯一聲，說著話手上便開始解開了麻袋的口子。

尼龍繩打的死結，系的很牢，很紮實。

口子鬆開，麻袋裡的東西漏了出來，真的是錢，一麻袋的錢。

官不聊生

第317章 羅勇的神奇經歷

一麻袋的錢能帶來多大震撼？

剛才還有說有笑的組裝員們，此刻鴉雀無聲，瞪大著雙眼，盯著地上的麻袋，喉頭涌動，繼而是一陣乾咽口水的聲音。

待在基地的白爽等人，此刻也圍了過來，看著麻袋眼冒金光，再看看羅勇，一臉敬佩。

就算是林啟風這個重生者，資產過億，銀行卡里的現金超過幾千萬，此刻面對一麻袋錢的視覺衝擊，也是一陣失神。

緩了好久，才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這麼多錢……你是收的全款，不是分期？」

成捆的大團結，裝了一麻袋，少說也得有幾十萬了，總共送過去七台貨，除非收全款，不然弄不出這陣仗。

羅勇咧嘴道：「是全款，總共三十五萬，都在這了。」

「可以呀羅勇，賣出貨還不算，收的居然還是全款，你是怎麼做到的？」戴強表情誇張，先贊了句又問道。

羅勇摸摸腦袋，不好意思道：「沒跟你們商量，就擅自做了改變，對不起啊。」

「嘿，這有什麼對不起的。」戴強完全不在意。

「這可比分期付款實在多了，一點風險都沒了。」

「你做的沒錯，分期那是沒有辦法才做的決定，現在既然能收全款，為什麼不收？」

李想、白爽幾人也跟著寬慰幾句。

林啟風跟著笑道：「商場如戰場，情況瞬息萬變，根據實際情況臨時調整，這是無可厚非的，你不要想太多。」

說完話音一轉，道：「先進屋休息會，然後跟大家講講，你這段時間的情況吧。」

「對對對，在外跑了這麼久，肯定累壞了吧？」

「先喝口水，然後跟我們講講，你是怎麼把貨推銷出去，又是怎麼能收到全款的？」

「仔細講講，我都迫不及待想聽聽你的故事了。」

幾人七嘴八舌，簇擁著羅勇進了客廳，末了也沒忘了把錢拎進去。

太熱情了，搞得羅勇都扭捏起來，干坐下，看著一圈人盯著他猛瞅，渾身不自在，支吾半天，居然都沒好意思開口。

「別緊張，就說說你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就行。」林啟風笑道。

羅勇點點頭，組織好了語言就開始道：「我一開始也遇到了很多麻煩，原本也想找個像薛家那種情況的，挑好了人家，就開始上門推銷，結果說不了幾句就被人趕走了，拿出報紙給他們看，理都沒人理，一連試了好幾次，挑了好幾戶，全部都碰了壁，耽誤了好幾天，一點進展都沒，我就開始琢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改變策略。

於是我就沒在急著推銷，先把幾條街面兒，還有菜市場都轉悠完，然後就盯上了那幾個在裡面賣豆腐的。想著他們都是干這行的，應該會對豆腐機感興趣……」

「所以你就找他們推銷了？然後就把貨賣給他們了？」戴強插了話。

羅勇點點頭，又搖搖頭。

戴強不解道：「這是幾個意思？到底是還是不是？」

羅勇道：「算是吧，我都去找他們談過，開始挺感興趣的，結果一聽報價，全都沒了興趣。任我磨破嘴皮子，他們都沒理會。有一個跟我交了底，說是價錢太高，五萬塊頂的上他們一兩年掙的錢了，花這麼多錢，就為買台機器，不值當，而且，就算不買機器，他們的生意也能照樣做。」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機器是賣給他們了嗎？怎麼說服他們的？」戴強追問道。

羅勇笑了起來：「是賣給他們了，不過不是說服，而是……嗯，怎麼說呢，算是被迫？不得不買。」

林啟風眨眨眼，聽他的意思，怎麼還成強買強賣了？

上下打量羅勇一眼，人還是那個人，長得還是敦厚老實，居然能幹出這種事？

羅勇繼續道：「說來也是巧了，我正愁怎麼打開局面呢，之前聯繫過的一家賣豆腐的，兩口子突然出了事，人說沒就沒了，留下一兒一女，大閨女今年十六，小兒子更小，還不到十三，突然沒了爹媽，以後只能靠自己，草草處理了父母的後事，大閨女就接手了豆腐攤，可她還是個小孩子，又是個女孩子，人小力氣弱，磨豆腐也是個體力活，干不太來，累死累活做出的幾塊豆腐，口感還不好，生意一落千丈，更別說和其他幾家競爭了。」

「所以你就趁虛而入了？」又是戴強插了話。

羅勇搖頭，道：「是她來找的我，之前我跟他父母說話的時候，她也在旁邊，知道我有豆腐機，所以主動來找了我，小姑娘人長得小，但很有魄力，也有戒心，跟我說要先試用兩天，如果機器真像我說的這麼好，她就買了。

估計她是抱著半信半疑，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來找的我，試用的第一天，效果就出奇的好，機器生產，不怎麼費力，她自己就能操作，口感也比她做的好，生產效率還高，第一天就把前兩天流失掉的生意又補了回來，小姑娘很激動、很興奮，沒等兩天試用結束，就跟我把機器定了下來。

我跟她說可以分期，她不太懂，只聽了有手續費，要多付錢，當場就不幹了，堅持要付全款，錢貨兩清，我也沒辦法。」

羅勇攤攤手，還挺無奈。

李想直接笑了：「五萬的機器都買了，還在乎那點手續費？」

「一下掏出五萬，賣豆腐的真夠有錢的啊。」戴強咋舌道。

白爽也跟了句：「敢掏這麼多錢來賭一把，小姑娘是夠有魄力的，只是，他們家現在只剩他們姐弟倆了？現在的治安可不好，這麼貴的機器攥在手裡，萬一有人動了歪心思，他們姐弟倆可就危險了，你沒提醒一下他們？」

羅勇笑道：「小姑娘精明的很，用不著我提醒，自己就想到了，機器買下來的當天，就從自家親族裡挑了兩個叔伯，來跟她一塊經營豆腐坊，工錢給的很高，倆叔伯很樂意，當即就同意了。

兩人我也見過，人都還算不錯，有他們倆人幫著照看，應該出不了大問題。

也因為多了他們兩個，小姑娘的豆腐坊，生意一下做大了，機器從早到晚轉不停，產量很高，銷量更高，做多少就賣多少，生意很紅火。」

官不聊生

第318章 自學成才與紙上談兵

眾人消化著羅勇的話，感慨著小姑娘的遭遇，或是同情、或是慶幸、或是還有點擔心。

林啟風倒是還好，現在都進七月了，嚴打怎麼都該來了吧？

治安環境會很快扭轉，只要多加註意，外部安全應該沒問題，就看內部會不會出風險了。

兩個叔伯要是起了貪念，引狼入室的後果，才更難纏。

只希望小姑娘挑人的眼光沒毛病。

羅勇笑著繼續道：「小姑娘生意突然火爆了，機器生產可比人工快得多，還不怎麼費力，產量大增，有點一枝獨秀的意思，其他豆腐攤的老闆坐不住了，然後我就挨個找上門，跟他們說，小姑娘準備擴大經營了，要再買幾台機器，把豆腐價錢調低，要把市場都佔了，添油加醋說了一堆，可能小姑娘給他們的壓力挺大，就那麼大市場，小姑娘多佔一點，他們就少分一點，最後沒辦法，咬著牙都跟我這買了機器。

之前我主動找他們推銷時，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遭了不少他們的窩囊氣，現在主動求到我這裡，我也想出口氣，就沒跟他們提分期的事，要的全款，然後他們真就給了。」

羅勇說著，自己就樂了起來。

李想、白爽他們也跟著樂起來。

「好你個羅勇……乾的漂亮。」

「居然還會借力打力，以勢壓人了，不錯不錯，有前途。」

「這是你自學成才的吧，我聽著，風子可沒教你們這些啊。」

羅勇咧開嘴笑著：「我也沒想這些，就是碰巧趕上了，沒幹多少事，就發展成了這種局面，可能……是我運氣好吧。」

底下又是一陣鬨笑，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林啟風笑完，突然又問：「後來怎麼突然又沒了信兒？是該買的都買了，無從下手又陷入僵局了？」

羅勇收起笑，正色起來：「正要跟您說呢，當時那市裡的幾個主要攤位都買了豆腐機，剩下的一些小作坊，都是小打小鬧，我估摸著就是上門推銷，大概率也得像剛開始那樣碰壁，就算最後真談成了，也只能分期，難道以後每個月還得過去收趟錢？太麻煩了，而且，萬一他們轉手把機器賣了，然後躲起來怎麼辦？風險太高了，還得費大力氣，有點不值當。」

林啟風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分期付款的主意畢竟是他提的。

李想、白爽等人也跟著尷尬了，分期付款的主意，他們也都是同意了的。

結果幾個大學生一致通過的決定，到了羅勇嘴裡，就成了出大力、高風險、且還不值當的了？

偏偏還沒辦法反駁，按照他們的策略，五十多個推銷員撒進全國，結果半個多月都沒賣出去一台。

而羅勇收的全款，一下就賣出七台，雖然有運氣成分，但那也是實打實的七台，一麻袋錢在面前放著呢，鐵一樣的事實，不服不行。

只能感慨，紙上談兵要不得啊。

羅勇可不知道他們的內心活動，只是繼續道：「我當時就在琢磨，是換個城市從新開始，還是去下面縣裡轉轉，腦子裡想著事，走路時就沒注意，結果被車給撞了。」

「被撞了？什麼時候的事？」

「你突然沒了消息，就是住進了醫院？」

「現在怎麼樣了？傷好了沒？」

組裝的人也都圍了過來，聽著羅勇講述他的傳奇故事，聽到這裡紛紛關心道。

羅勇擺擺手，道：「沒什麼大事，我雖然沒看路，但開車那老闆看著呢，瞅著我不躲不閃，一腳踩住了剎車，只是被撞的摔了一跤，當時腿有點疼，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

「這就好這就好。」

眾人都鬆了口氣。

羅勇接著道：「也是我運氣好，這一撞還撞出筆生意來。」

「嗯？怎麼回事？」

「撞我那位是個老闆，人不錯，還把我送進了醫院，檢查過沒事之後，才放下心，硬塞給我五十塊錢，說是讓我自己買點東西補補，我沒想要，來回推辭了幾次之後，那老闆也樂了，說是第一次碰到給錢還不要的主兒，於是坐下跟我閑聊起來。

聊過之後才知道，他也是做生意的，全國各地來回倒騰，什麼賺錢就做什麼。

我聽著很驚喜，就把咱們的產品跟他說了，他也挺感興趣，但說要先考察一下，如果真能賺錢，他就做咱們的生意。

於是我就帶著他，見天兒的蹲在小姑娘家的豆腐坊旁邊，蹲了得有三四天，小姑娘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他也放心了，決定要買咱的產品，不過他嫌價錢太高，想壓壓價，我做不了主，就把人帶回來了，您看……要不要見見他？」

林啟風沒遲疑，直接道：「見，為什麼不見？人在哪呢？」

「就在外面等著呢，他開著車，我就是坐他車回來的，您要是想見的話，那我就去把他叫進來？」

「去吧。」

羅勇走了，沒兩分鐘就帶著一個男人進了院子。

男的大概四十來歲，一米七出頭，穿的很時髦，發哥似的大背頭很有型，頭髮上可能還抹了髮膠，看著油光明亮的。

此刻正滿臉帶笑，見到林啟風，熱情道：「誒呀，林兄弟真是年少有為啊，年紀輕輕就當了大老闆，實在厲害。」

看的出來，男子很善言談。

林啟風笑道：「跟幾個朋友一塊瞎折騰而已，當不得真，您……貴姓啊？」

男子跟著笑道：「太謙虛了，這要還叫瞎折騰，那我不成白活著了？咱們小老百姓，可攤不上貴姓，我姓皮，叫皮石。」

皮實？

林啟風朝他望一眼，臉上沒什麼情緒表露。

白爽、李想幾人對望一眼，也都忍了笑。

皮石自己倒笑了起來：「石是石頭的石，爹媽給的名，我也沒什麼辦法。」

人很幽默，主動拿自己開起了玩笑。

林啟風跟著笑笑，隨口道：「名字只是個代號，不用太較真。」

「是吧，我也是這麼想的。」皮石一拍大腿，很興奮，像是找到了知己。

有了這段插曲，之後的氣氛就很融洽，沒了初次見面的生分。

簡單寒暄幾句之後，林啟風直接切入正題：「聽羅勇說，皮先生想買我們的機器？」

官不聊生

第319章 把倒爺兒發展成經銷商？

談到正事，皮石也認真起來：「是有這個想法，我給你們交個底，我之前乾的買賣，就是倒騰各種貨，經過手再倒賣出去，賺個差價，可是，你們的價錢定的已經很高了，我要想賺錢，只能再加價，價錢本來就高，再加價……就不一定好賣了。」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降點價，起碼讓我有的賺吧。」

林啟風輕輕頷首，心裡卻琢磨起來，之前光想著把產品賣給個人，怎麼把這幫倒爺給忘了？

別人買不起，他們不能買不起吧？

這可是幫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只要有利可圖，什麼買賣不敢做？

但凡折騰過兩年，又沒出事的，哪個不是肥的流油。

如果能把他們發展成經銷商，替自己來賣貨，那可比自己這邊，辛苦出去找人推銷要強的多。

首先能收到全款，沒了分期付款帶來的風險，其次，這幫人折騰這麼久，哪個手裡沒點人脈？賣起貨來，速度可比自己一台一台推銷，要來的快吧。

只是，想把他們發展成經銷商，就得壓壓價了，至少讓他們有利可圖，能賺到錢，干起活來也更賣力。

薄利多銷，似乎也不錯啊。

林啟風琢磨著事沒說話，白爽他們也沒開口，都等著他做決定。

皮石等的心裡有點著急了，他是真看好豆腐機的前景，要不然也不會跟著羅勇，大老遠跑到京城來。

回想起自己蹲守在豆腐坊前看到的場景，丁點兒大的店面，三兩個人，生意能從早做到晚，一點兒不斷檔，靠的就是這一台機器。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斷，全國這麼大，豆腐機有的是市場。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林啟風鬆口，咬咬牙，又給自己加了碼：「說實話，我之前倒騰這麼些年，多少也積累了點關係，幫我銷貨的人也有幾個，只要你們肯降價，多的不敢說，每個月替你們出上十台八台貨絕對沒問題。」

林啟風沉吟一下開口了：「降價也不是不行，只是，必須得付全款。」

「沒問題。」皮石一口答應下來：「我保證，全部是現金，一分錢都不拖欠。」

林啟風點頭：「你想降多少？」

皮石試探道：「四萬怎麼樣？」

林啟風看他一眼，這貨胃口倒不小，一下就砍掉一萬。

「最低四萬八，兩千塊錢差價，不少了。」

「不行不行，我要賺錢，幫我銷貨的也要賺錢啊，兩千塊錢我們兩邊分，利潤太少了，還不如去倒騰其他東西來的多呢，最高四萬一，不能再多了。」

一個真想買，一個真想賣，兩人就價格開始扯皮，經過一番心理、口頭上的博弈，最終兩人各退一步，取了個中間值，價格定在了四萬五。

剛才談判時，兩人硬著頭皮誰都沒松嘴，現在價錢定下來，兩人又同時笑起來。

「恭喜恭喜啊林老闆。」

「同喜同喜。」林啟風拱了拱手，又問：「不知道皮老闆想要幾台機器？」

「先來三台試試行情，如果情況不錯，在追加訂購，只是，我有個條件，錢我可以當面點給你，但貨你得給我運到指定的地方去。」

林啟風大手一揮：「沒問題。」

馬文昨天剛來的電報，說是縣裡已經給安排了考試，如果考過了，就能拿到實習證，然後就能帶著人開著車回來了。

皮石走了，說是去籌備錢了。

林啟風也把自己剛才的想法，跟李想、白爽他們商量起來。

「你是說，要讓二道販子替咱們賣貨？」李想第一個反應過來。

「對，賣給誰不是賣，讓他們替咱們賣，能收到全款，省了分期去折騰。」

戴強也點了頭：「這倒是個辦法，能降低不少風險，只是，咱們剛招來的那幫推銷員怎麼辦？再把人辭了？」

說著話瞥了一眼羅勇，後者正尷尬的站著，忙活這麼久，怎麼都快把自己忙活失業了？

白爽接了話：「不用辭，二道販子不也得人拉來嗎？之前是給個人推銷，現在改變一下對象，給二道販子推銷不就行了。」

「就是這個意思。」林啟風笑道。

「他們人都在外面，連點消息都沒，怎麼通知他們？」

這是個問題，幾人都犯了愁。

林啟風想了想，道：「他們出門都快二十多天了，到現在還沒打開局面，估計也快心灰意冷了，頂多再撐幾天，也該回來了。」

幾人各自點了頭，也只能這麼想了。

事情也跟林啟風想的差不多，只是時間要更早。

當天下午，便開始有人陸陸續續返回了基地。

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沒過兩天，撒出去的人手，竟然已經回的七七八八。

當初走的時候心潮澎湃，各種豪言壯志，回來時一個個垂頭喪氣，灰溜溜的。

見面閑聊：「你賣了幾台？」

對面：「唉，一台都沒有啊。」

「好巧啊，我也沒有。」

難兄難弟一碰頭，就差當場抱頭痛哭了。

改變銷售策略的事，林啟風幾人已經一致同意了，等人回的差不多時，直接向眾人宣布了這個決定。

由羅勇向他們傳授他的先進經驗，帶領剛剛遭受挫敗的眾人，向二道販子們再次發起衝鋒。

已經放暑假好幾天了，林啟風幾個都沒回老家，沒事兒就聚在基地里，一塊商量新的銷售策略。

經過分期付款的失利，幾人這次慎重很多，每一個細節都要反覆推敲，力爭每一個策劃、決定，都要做到切實可行。

反覆商討之後，再次拿出了新的銷售策略，決定讓利，降低價格，大力發展經銷商。

初步決定，每次拿貨低於五台的，每台售價按四萬五算。

五到十台，按四萬三算。

十台以上的，按四萬算。

超過二十台的，價格還可以再商量。

總之就是，要做到薄利多銷。

這話是林啟風說的，其他人可不這麼想，成本只有一萬八，利再薄能薄到哪去？

馬文帶著人回來了，皮石也湊夠了錢，提走三台貨。

羅勇帶著一幫推銷員們，經過一周的友好交流、互相學習，如今已經收拾好心情，重新煥發鬥志，準備好再次出發了。

一切似乎再次回到了正軌，只是不知道這次能否成功。

官不聊生

第320章 時光漫漫，賺了千萬

林啟風屬實沒想到，期盼了好久的嚴打，不僅整治了社會治安，還替他勸返了一批眼高手低的二道販子。

之前上趕著推銷愛搭不理，現在沒人去找，自己又舔著臉求上了門。

連帶著推銷員門也成了受追捧的對象，以前還得自己去拉人頭、發展客戶，現在只要把身份一亮，產品一擺，二道販子們便一窩蜂圍了上來。

熱情最終反映在了銷量上。

八月成交量達一百零七台，畢竟嚴打開始沒幾天，效果還不明顯。

九月就開始出現上漲勢頭，成交量達一百四十台。

之後隨著嚴打的發酵，銷量開始劇增，十月單月銷量突破兩百台。

十一月達到三百台，臨近十二月下旬，單月銷量已經突破四百台。

從七月下旬開始，到現在的十二月下旬，滿打滿算五個月時間，總銷量累計達到近一千兩百台，銷售額接近五千萬。

粗略估計，利潤在三千萬左右。

五個月時間，盈利三千萬，簡直賺翻了。

林啟風倒還好，畢竟之前炒期貨已經賺了一個億，還是在半個月左右，緊張、刺激程度，遠遠超過現在，所以除了欣喜之外，情緒還算平靜。

李想、戴強、白爽這些人，在銷售額突破五百萬時，就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這麼快就能賺到這麼多錢。

再到一千萬、兩千萬……增速不僅沒放緩，反而越來越快，賬上的資金累計的越來越多，一大串零晃得幾人眼暈。

在全國平均工資只有幾十塊的年代，五千萬能帶來的震撼，簡直難以形容。

雖然這些錢大頭得被林啟風拿走，能分給他們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但比例再小，放到這麼大的基數上，數字也不小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都有可能。

別人都在朝著萬元戶努力奮鬥時，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快要達成百萬元戶的成就了，心裡波動巨大，心潮澎湃。

幾人緩了好久，才平復下來，至少臉上已經看不出還有多少震驚了。

暴富之後，面對的首要問題就是，這麼一大筆錢，究竟該怎麼花。

「要我說，還是得繼續招人，組裝組現在已經連軸轉了，貨還是供不應求，必須先想辦法擴大生產。」

十二月下旬，一天午後，幾人湊到了一塊，商量著以後的規劃，戴強率先給出了意見。

李想搖了搖頭：「擴大規模的事先緩緩吧，現在的產量已經夠賺錢了，賬上那麼多錢，看的我心都顫，外面公安正滿世界抓人呢，別再把咱給抓了。」

戴強撇嘴道：「以前沒看出來，老大你居然就這麼點膽量，整風都整多久了，要抓早就上門來抓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李想道：「這不是膽小，這是謹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哪有什麼萬一，咱們合法經營，手續齊全，誰來都不怕。現在產品能賣這麼火，是因為國內就咱們一家再賣，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

說到底也不是什麼複雜的機器，咱們能拆開來仿造，別人也能，等其他人也開始盯上這行了，在想像現在這樣賺錢，基本上沒有可能了。所以，趁著還沒人跟咱們競爭，先大賺一筆才是正途。」

兩人互不相人，開始掐了起來。

林啟風打起圓場：「別吵了，老大也是好意，雖然有點保守了，但那也是為了公司，為了我們著想啊。」

戴強問道：「風子，你是大老闆，接下來該怎麼辦，你給拿個主意啊。」

林啟風已經想好了，但看白爽似乎有話想說，便問道：「班長，你有什麼想法？」

白爽點頭，道：「這幾個月銷量持續走高，到基地來提貨、來商談的人越來越多，每天車來人往，太雜太亂，組裝組的工作也受到了影響，效率越來越低。

附近住的人不多，但還是有幾戶的，我們這邊的動靜越鬧越大，已經影響到他們了，最近上門找了好幾次，你們也知道，在這樣下去，非得報警不可。所以，我覺得還是得先找塊地，建個工廠，正規經營起來才行。」

林啟風樂了：「還真是巧了，我也正琢磨這事兒呢，攤子越鋪越大，再待在這裡確實不合適了，是時候建個工廠了。」

說完看看李想、戴強：「你倆什麼意思？」

兩人自然沒有反對，林啟風拍了板：「那就建個工廠，起碼得拿出點做企業的架勢來。」

白爽詢問道：「工廠建在哪合適，你有考慮過嗎？」

「剛有點想法，還沒來的及細想，你呢？」

「我也沒。」

倆人說著都笑了。

街上突然傳來警笛聲，戴強豎著耳朵聽了聽，笑道：「大動作啊，聽著至少得有四五輛車，這麼興師動眾，不知道又是誰要倒霉了。」

林啟風笑道：「管他誰呢，只要不是我們就好。」

「嘿嘿嘿……說的不錯。」

幾人一塊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臉色逐漸僵硬下來。

李想看看其他人，疑惑道：「我怎麼聽著，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了，別是沖著我們來的吧？」

這話說到了幾人的心坎里，互相對視一眼，都有種不好的預感。

警笛聲越來越清晰，下一刻，門口便傳來一陣剎車聲，然後就是大片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聲大喝，響在了院子里。

「不許動。」

「雙手抱頭，蹲下。」

「你們幹嘛？憑什麼抓我們？」

「我們又沒犯法。」

「閉嘴，給我老實點。」

院子里聲音嘈雜，呵斥與辯解聲中，又夾雜了幾聲痛呼，明顯是動了手。

林啟風幾人趕忙跑了出來，院子里已經站了大片公安，有的持槍，有的拿警棍，正嚴陣以待。

組裝人員已經蹲在了牆邊，其中還有幾個來提貨的倒霉蛋，跟著遭了秧。

一名公安喊道：「有人舉報你們走私國外商品，非法生產危險物品，誰是老闆，出來回話。」

「我是負責人。」林啟風正好走到門口，直接回了句。

那名公安循著聲音，朝林啟風望了一眼，下一秒，倆人都楞了一下。

居然是周俊。

林啟風驚訝的同時，心裡鬆了口氣，趕忙道：「公安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沒有走私，也沒有非法生產，進口批文，生產許可，所有手續我們都有的。」

官不聊生

第321章 什麼仇什麼怨

周俊心裡正鬱悶，勞師動眾跑過來，發現正主居然是林啟風，一下就犯了難。

是抓？還是抓？

現在這節骨眼上，他可不敢徇私，一個弄不好，他也得跟著倒霉。

正頭疼著，聽到林啟風的話，趕忙追問道：「有文件嗎？在哪呢？拿給我看看。」

林啟風道：「屋裡呢，我這就去給您拿。」

說著回了屋，周俊也跟了進去，還有幾個公安，連帶白爽幾人，一大票人呼啦啦都進去了。

「這是經營許可，您看看。」

「呦，還是港資企業？」周俊接過一看，立刻驚訝道。

「嗯。」林啟風點頭，又道：「這是零部件進口批文，這是生產許可，都在這了。」

周俊一一看過，心下大定，還是問了句：「這些文件都是真的嗎？」

林啟風肯定道：「當然是真的，您可以到工商局去查，我們都有備案。」

周俊點點頭，喚過兩名公安吩咐道：「去工商局核對一下真假。」

兩名公安應一聲，拿著文件走了。

「按程序來講，應該把你們帶回去再審核的，不過，局裡最近人滿為患，審訊室都被佔用了，沒地方，我就破例，在現場辦公了。」

林啟風趕忙應是，邀請周俊坐下了。

「你們也都坐吧，事情還沒落實，只是調查一下情況，不用緊張。」周俊坐下之後開口道。

林啟風沒客氣，一屁股坐下了，其他人也有樣學樣。

安靜等了片刻，林啟風問道：「剛才您說有人舉報了我們？誰舉報的，可以透露一下嗎？」

周俊搖頭，道：「舉報人的隱私是受保護的，不能外泄。」

林啟風點頭，心裡開始盤算起來，這事兒究竟是誰幹的。

思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附近的鄰居，因為之前已經上門來找過幾次，並且揚言要報警，確實有動機，也有可能付諸行動。

心裡有點無奈，真要是鄰居乾的，那就只能吃個啞巴虧了，畢竟是他們理虧，基地每天人來車往，確實有點擾民。

這事兒要是擱他頭上，他也得這麼干，甚至可能更出格。

林啟風鬱悶的嘆口氣，看來是得儘快建個工廠了。

去工商局核查的公安回來了，確認了所有文件都是真實有效的，周俊也很乾脆，當即大手一揮，帶著人走了。

臨走路過林啟風身邊時，沖他輕輕吐了兩個字：楊濤。

林啟風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周俊八成是在跟他透露舉報人呢，眼睛一亮，還沒兩秒，臉又迅速黑了下去。

楊濤？是那個楊濤嗎？

「風子，你想什麼呢？」戴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想也奇怪道：「公安態度挺好的，你怎麼沒去送送？」

「剛才他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我看他嘴動了動，然後你就愣住了。」白爽看著他，猜測道：「是跟你說了舉報人嗎？」

「是嗎。」戴強急忙湊過去：「誰舉報的？」

林啟風掃過三人，緩緩開了口：「你們絕對想不到，是誰舉報的。」

「是誰，快說啊，別賣關子了。」

「楊濤。」

「楊濤？」

「咱們輔導員？」

「他怎麼知道我們的事？還去舉報我們？」

三人都很驚訝，幾乎同時開了口。

李想還是不敢相信：「會不會你聽錯了？」

林啟風臉色陰沉的搖搖頭：「我聽得很清楚，不會錯的。」

戴強當場就怒了：「這個老小子，為什麼要這麼干？我們又沒得罪過他。」

「就算他是老師，覺得我們干這些是不務正業，想把我們拉回學校，也用不著去舉報吧。」

「沒那麼簡單，走私，非法生產，這個節骨眼上，不管哪一條，都是想致我們於死地啊？哪來的這麼大仇怨？」

白爽搖搖頭：「難怪他前幾天老找我打聽我們在幹什麼，還要我不要跟你們摻和在一起，原來是存了這份心思。」

「這個狗東西。」戴強咬咬牙，就要出門。

「你幹嘛去？」

「找他算賬啊，還能幹嘛？」

「怎麼算賬？打他一頓？現在正嚴打呢，你在把你搭進去？」

「罵他也不行，他是老師，你要是罵了他，還能畢業嗎？」李想補充道。

「那怎麼辦，難道這個啞巴虧，我們只能捏著鼻子認了？」戴強怒氣沖沖，非常不甘心。

林啟風也不甘心，他和楊濤可不止有這一點過節，兩人前世還結了不少梁子呢。

原本想著那都是前世的事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一點雞毛蒜皮的零碎，這輩子既然沒打算再當老師，兩人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他都自認為大度的放過他了。

誰承想，他還自己湊上來了，而且還是舉報，這個時節，罪名一旦落實，會有什麼下場，他不會不知道。

明知還要故犯，很明顯是要治他於死地啊。

林啟風就納悶了，這輩子也沒和他產生什麼過節吧？雖然有時候跟他說話不太禮貌，但也犯不上因為這一點，出手就要弄死他啊。

自己是干他媽了，還是干他媽了？能讓他攢下這麼大仇怨？

這口氣說什麼都不能忍，林啟風磨著牙，盤算一下道：「這件事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是老師，披著這身皮，我們當學生的，自然不能明著跟他干。」

戴強怒氣未消，道：「不明著干，難道背地裡罵他？唾沫星子也淹不死他啊。」

李想問道：「你想到辦法了？」

林啟風搖搖頭：「具體辦法還沒想到，不過有思路了。」

「什麼思路，快說啊，這個時候了還賣什麼關子，你要急死我啊。」戴強催促道。

林啟風道：「他不是要舉報我們嗎？我們也可以舉報他啊，『流氓罪』『投機倒把罪』『玩忽職守罪』，這可是號稱三大口袋，只要想找，總能找出點罪名，但凡沾著點邊兒的，都能給他安頭上。」

戴強一拍大腿，興奮道：「對啊，他不是想誣告我們嗎，那我們也來舉報他，我就不信了，他能幹出這種齷齪事來，屁股底下還能幹凈的了。」

李想沉思道：「以什麼事兒來舉報他呢？平常除了上課，也沒怎麼跟他接觸過，對他不太了解啊。」

白爽倒是眼睛一亮，道：「別說，還真有件事，沒準能成。」

官不聊生

第322章 春風得意的楊濤

「什麼事？」

林啟風、戴強、李想三人眨巴著大眼，同時朝白爽看了過去。

白爽道：「前段時間他把我叫到辦公室，詢問我們最近在折騰什麼，談話時他抬手看過幾次手錶，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們沒準兒能從這件事入手。」

「手錶？」

「手錶能證明什麼？這年頭誰還沒塊手錶了？」

白爽搖頭，道：「不是普通的手錶，之前跟皮石閑聊時，他跟我吹過他手上那塊表，聽他說是從香江那邊買的，要兩千塊，價錢挺高，我就多看了兩眼，印象挺深的，楊老師那塊表跟他的幾乎一模一樣，應該也便宜不了。」

「兩千塊買塊手錶？他姓楊的從哪弄這麼多錢？」戴強驚訝道：「該不會是貪污受賄，以公謀私得來的錢吧？」

「他一個小老師，手上也沒什麼權利，誰會給他送這麼貴的禮？」李想搖搖頭，猜測道：「會不會是他撿的？」

「不像是撿的，兩千塊的手錶，算是很貴重的東西了，誰丟了不得滿世界找？可你們有聽人打聽過這事兒嗎？」白爽頓一下，見幾人搖頭，繼續道：「而且，他敢把表戴手上，明顯不怕被人找上門來，這麼有信心，很大可能表是他自己買的。」

李想點點頭：「是有這個可能，但也不應該啊，老師的工資就那麼點，他工作也沒兩年，就算不吃不喝，也攢不下這麼些錢吧？」

戴強猜測道：「難道他家裡是地主老財？」

「沒準兒錢是他自己掙得呢？」林啟風開了口。

腦子裡突然回想起，前世下海潮興起的時候，楊濤也辭了職，跟著下海經商去了。

算算也沒多長時間了，現在已經大四了，等他畢業之後當了老師，兩人成了同事之後，沒過兩年他就辭了職，離現在也就兩年多點的時間。

當時還以為他是受了社會上各種款爺兒的影響，眼紅別人，自己才一腦袋扎進去的，現在看來，可能跟本不是這麼回事。

「他自己掙得？」李想皺眉，然後試探道：「你是說……他可能也當起倒爺兒了？」

「他有這個膽子嗎？」戴強不太信：「而且，他待在學校里，哪有時間去折騰這事兒？」

林啟風道：「膽子肯定是有的，至於時間……可能是跟別人合夥干呢？」

他的膽子可比外表上看著要大的多，否則前世也不會以身試法，最後鋃鐺入獄了。

按現在的情況看，很大可能他已經偷偷摸摸當起倒爺了，難怪前世辭職時走得那麼乾脆，一點都不留戀。

這是心理有底啊。

李想道：「捉賊要捉贓，沒有證據，只靠猜測，就算舉報了他，他要是打死不承認，也沒轍啊。」

戴強眼珠一轉，道：「要不我們給他按個流氓罪的名頭吧，這個罪名可不小，而且也好操作。」

幾人沉思一下，都點了頭，相比其它罪名，流氓罪的適用範圍確實寬廣的多，尤其在當下，威力十足。

而且，楊濤還是一名老師，為人師表卻傳出耍流氓的醜聞，一旦坐實了，名聲肯定臭了。

幾人湊在一塊，開始合計起來。

……

冬日的午後，微風不燥，陽光正好，難得的一個大晴天。

楊濤騎著自行車出了校門，朝租住的房子趕去。

嘴裡哼著小曲，臉上掛著微笑，心情很好。

跟人合夥倒騰小商品，幹了一年多，掙了不少錢，用市面上流行的話說，他楊濤如今也是個款爺兒了。

以前住在學校宿舍，兩個人一間房，幹什麼都拘謹。

如今掙了錢，早就不在學校住了，跟外面租了一座宅院，獨門獨戶的院子，一個月只要三十四塊錢，這點兒錢換別人恐怕要心疼，擱他這，那都不是個事。

本來他想買的，但前段時間倒騰了一批貨，加上又買了塊表，資金有點吃緊，只能先租了。

最近經人介紹，認識了個女青年，長得挺漂亮，身材也好，他很滿意，瞧對方的樣子，對他似乎也有點意思。

這些天有事沒事約上人家出來吃個飯，談談人生、聊聊理想，時不時還說句笑話，兩人關係迅速拉近。

按他估計，可能用不了多久，對方就得傾倒在他的才華與魅力之下。

想想女青年那妖嬈的身段兒，他的心裡就忍不住的一陣火熱。

情場事業雙豐收，現在的他，可謂春風得意。

唯一讓他感到生氣的，就是他的學生林啟風了。

對他從來都是愛搭不理，有事都是越過他，直接去找班主任，很明顯這是個刺頭，不把他放眼裡啊。

挑過他很多刺，想要藉機修理一下他的，結果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伎倆，居然說服了班主任，處處維護著他。

導致他的算盤，一次又一次落空。

很鬱悶。

更讓他怒不可遏的是，他一向看好的班長白爽，居然也跟他摻和到了一塊，經過他多方打聽，才搞明白，他們是在一塊折騰什麼豆腐機的事。

本來他還沒當回事，只當他們不務正業，湊一塊瞎折騰呢，結果無意中聽人說，最近他們折騰的那個豆腐機，銷量火爆，可是掙了大錢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都有可能。

他不信，怎麼可能呢？幾個學生瞎搗鼓出的破玩意，居然能掙這麼多錢？

可是當他詳細打聽過後，不信也得信了。

一台破機器，居然敢賣五萬塊？他當錢是大風刮來的？要這麼高的天價？

偏偏還真有人去買，還是上門求著買，跟個傻子一樣。

不，他們就是傻子，腦袋沒進水，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心裡各種腹議，但也無濟於事，不管怎麼說，生意是真真實實存在的，賺到錢的說法，應該也是真實的吧？

想想他心裡就是一陣不甘，他偷偷摸摸當倒爺，冒這麼大風險，幹了一年多，才掙到一個萬元戶，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不起，遠超絕大多數同齡人，堪稱時代弄潮兒了。

可跟他們一比，他的這點可供吹噓的資本，根本不夠看。

努力了這麼久，掙到的這點錢，居然都買不了一台他們所謂的豆腐機？

不，準確點說是三分之一台都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