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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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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磨硯少年] 雲顛牧場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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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 00:16:11 |只看該作者
二百二十 命運輪回

“好,我去。”

  聽到外婆的答案,陸離用力點了點頭,越堅定了內心深處的信念,暗暗握了握拳,“那就這樣說定了!”陸離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就綻放了開來,“外婆,相信我,你會喜歡這裏的。你現在可以嚐試著開始學習英語了,要不要練習一下’你好’和’謝謝’啊?”

  陸離的親切解說,讓袁清竹歡笑了起來,隨即就毫不給面子的吐槽起來,“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英文。雖然長大之後幾乎就忘光了,但’你好’和’謝謝’還是沒有問題的,不要小瞧我了。”

  陸離是真的忘記了這一茬,沒有想到,外婆現在卻主動提了起來。陸離不由心頭一動,左手大拇指摸了摸小指上的尾戒,輕輕轉動了一下。也許,這是一次良機,他可以不露馬腳地打探一下戒指的來源。

  “你是說那個外國老師,對吧?媽媽和我提過一次。”陸離沒有刻意強調,仿佛只是無意中想起來一般,求證式地說道。

  “是的。”袁清竹點點頭證實了陸離的猜測,“在我很小的時候,家裏聘請了這個外國人當家教,過來教我畫畫,學習了畫畫之後,我就可以自己描花樣子,然後做成刺繡。那時候我就學了一點點英文,然後還有一些德文,但現在是完全記不得了。”

  袁清竹想起了童年時候的記憶,語氣不由放鬆了下來,若有似無地帶著一絲笑意。

  可是陸離的心髒卻揪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德文”,按照推測,戒指裏的那幅德加就是被德國人偷走的。如此說來,這枚戒指的主人就是那位老師了?

  “你居然還學過德文?這太厲害了!”陸離正在思考著,到底應該如何切入話題,他總不能直接問:你之前送我的戒指是不是來自這位老師?

  這樣的話就太明顯了,因為那枚戒指在過去那麼多年時間裏,都沒有顯現出任何特別,陸離也沒有特別在意,完全把它當做一個普通的尾戒來佩戴。此時突然就好奇起來,而且還是毫無根據地聯係上那個外國老師,這著實說不通。

  如何才能在不泄露戒指空間的情況下,開口詢問呢?

  “忘記了,全部都忘記了,就連最基本的問候都忘記了。”袁清竹笑呵呵地說道,連連搖頭,掩飾著自己的羞澀,“當年,那個老師就住在我們家,大家都覺得十分好奇。在山溝溝裏,誰都沒有見過外國人,突然就來了一個,每個人都過來湊熱鬧。不過,很多人都失望了。”

  “失望?”陸離順勢說了下去。

  “對啊。”袁清竹沒有察覺出任何異常,“他是黑頭,看起來和我們一樣,不過他的頭是卷的,還是有點奇怪。但除此之外,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同。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村子裏的孩子們都認為,卷頭的就是外國人。哈哈!”

  袁清竹直接就笑出了聲,連帶著陸離也笑了起來,鄉村居民的淳樸和狹隘同時體現出來。

  “不過,仔細靠近觀察的話,就會現,他的眼睛其實是藍色的,和我們還是不一樣。”袁清竹微微停頓了片刻,陷入了回憶之中,聲音微微有些失落,

漸漸低落了下來,“不過,他生病了,沒有堅持多久,然後就去世了……”

  後面的話語,陸離就再也聽不見了,似乎是外婆的自言自語。

  陸離沒有追問,他知道,那是屬於外婆自己的回憶,珍藏在記憶深處。如果她願意的話,她會主動分享;但如果不願意的話,這就是她最珍貴的一部分。

  “他真的是一個很有見識的人,他告訴我,這個世界比我們想象得要大得多,如果不出去走走的話,我們永遠只會以為這就是世界的全部。”袁清竹的話語帶著些許憂傷,還有些許歡快,“我記得,他還給我畫過世界地圖,然後告訴我,他家鄉的位置。那時候,從我們家過去的話,可能要好幾個月才能抵達。”r />
  “他是德國人?”陸離抓住了機會,見縫插針地詢問到。

  “不,不是。”袁清竹連連搖了搖頭,否認到,然後突然就停頓住了,“他是哪裏人來著?”沉吟了片刻,她還是再次搖了搖頭,露出了無奈的笑容,“現在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記不住了。但我知道,他不是德國人,而是那個……就是那個戰爭時候,和南京大屠殺一樣,面臨了災難的民族。”

  猶太人,那個老師居然是猶太人。

  在二戰期間,猶太人的處境十分糟糕,那麼,為什麼會有猶太人來到中/國?

  “對了,我之前不是送給你一枚戒指嗎?那戒指就是他送給我的禮物,在他去世之前,留給我的最後禮物。”袁清竹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可這一次,陸離卻沒有了欣喜,反而越得困惑起來。

  這個老師是一位猶太人,在二戰時期遭遇了血腥屠殺的猶太人,真正意義上的朝不保夕、命懸一線;但戒指裡面的畫作卻是德國人從蘇聯搶過來的——至少傳聞是這樣說的,那麼德國人的戒指為什麼會到一個猶太人的手上?還是說,這枚戒指本來就是屬於猶太人的,裡面的德加畫作卻不是傳聞之中那樣,德國人從蘇聯那兒搶過來,那麼這畫作又是怎麼來的?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老師是教畫畫的,那麼戒指裏的那幾幅練習畫作都是他的手筆?還是另有其人?

  得知了戒指的來源之後,問題不僅沒有得到解答,反而越來越多,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

  “真的嗎?”陸離腦海裏紛紛擾擾的思緒,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他隨即就接話說道,“他有說這枚戒指是怎麼來的嗎?我記得,當初你把戒指送給我的時候,你說,這枚戒指有一段不短的曆史。我還以為這是我們家的曆史。”

  “哈哈。”袁清竹被陸離那好奇寶寶的語氣逗樂了,“不,不是。那枚戒指是來自老師的,不過,這樣解釋也是說得通的。老師是跟著我爸爸,也就是你外曾祖父一起回來的,從南京一路南下過來的;然後老師教了我幾年畫畫,後來送給了我,我又送給了你,所以,這的確是有曆史的,屬於我們家的曆史。”

  陸離也跟著笑了起來,“所以,以後這就作為我們家的傳家寶了?孔明哥知道,那可是要失望了。”陸離是說真的,這可是一枚空間戒指,任何人錯過了都會遺憾的。

  “這戒指是我的,我想要送給誰,就送給誰。現在是你陸家的了,以後當傳家寶,繼續傳下去吧。傳給兒子還是女人,都由你決定。”袁清竹無比大方地說道,這讓陸離笑得更加歡樂了——他就連女朋友都還沒有,這傳家寶就已經準備好了。

  “老師告訴我,這枚戒指有一段很長的曆史,而且有特別的意義。”袁清竹補充說明到,“只是,當時他的病情真的很嚴重,他沒有辦法和我說太多。另外,他的中文水平也一般,有些話我聽得懂,有些我聽不懂。所以……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袁清竹說得並不多,但陸離卻可以拚湊出那段故事。在袁清竹年幼的歲月裏,有一個來自外國的猶太人,教會了她畫畫,教會了她獨立自強,教會了她懷抱著一顆探索世界的心……並且還留下了一枚戒指作為珍貴的禮物。

  那個外國老師,點亮了袁清竹的人生,徹底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也許,袁清竹沒有能夠離開那個小村莊,但她的願望、她的夢想、她的憧憬,最後都在陸離的身上成為了現實。當初種下的一顆種子,半個世紀過去之後,終於成長為參天大樹。

  這到底是輪回,還是命運?

  “那我必須好好謝謝這位老師了。”陸離真誠地說道。

  袁清竹卻完全無法理解,哭笑不得地說道,“你感謝他幹什麼?”

  “感謝他擴寬了你的眼界,讓我可以從你身上學習到,這個世界真的太大了
,而我們只不過是其中的微塵;也讓我可以從你身上學習到,束縛自己未來和希望的,不是社會,不是家庭,也不是羈絆,而是自己。”陸離的話語讓袁清竹的眼眶微微濕潤了起來,淡淡的感動在心間飄蕩。

  還有,感謝他帶來了這枚空間戒指。

  視線落在了眼前的雲巔牧場之上,深夜時分的牧場籠罩在清冷的月光之中,有著一股靜謐的空曠的美。“外婆,你一定要來雲巔牧場看看。”

  陸離越堅定了這樣的想法,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根紅繩,牽扯著他們走向命運的既定位置。陸離不知道外婆過來之後,到底會生什麼事;但他真心地希望,外婆可以站在這片土地上,欣賞著他現在看到的風景,感受著他現在體會到的美好。

  “放心吧,我一定會過去的。”袁清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笑容就在朦朧的淚光中綻放了開來,“好了,長途電話費那麼貴,今天就先這樣吧。下次你二姨過來的時候,我們用電腦說話就好。”

  “好的,好的。”陸離連連點頭稱是,就在外婆即將掛斷電話時,他卻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外婆!”

  袁清竹都已經把手機拿下來了,陸離那大吼聲讓她停下了動作,重新放在了耳邊,“怎麼了?”

  “那個老師叫什麼名字?”陸離開口詢問到。

  袁清竹沒有立刻開口回答,停頓了片刻,開口說道,“阿爾伯特,他叫做阿爾伯特-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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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 00:16:23 |只看該作者
二百二十一 重回軌道

掛斷電話之後,陸離重新坐到了秋千上,輕輕地搖晃起來,思緒也猶如漣漪一般漾了開來。

  原本陸離只是有些好奇戒指的來曆罷了,但現在,他卻開始想象隱藏在這枚戒指背後的故事。阿爾伯特到底是如何從歐洲逃到中/國的,他又是如何獲得那幅德加的,戒指空間裏的那幾幅畫作又是否有其他特殊含義……

  順著線索,陸離可以追尋到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故事源頭,戒指穿過了半個世紀的顛簸和滄桑,最後來到了陸離的手中。但誰知道呢?也許在那之前,戒指還有更加悠遠的曆史。即使它無法像“魔戒”那樣開拓出整個中土故事的恢宏和壯闊,卻也承載了時間的力量和塵埃。

  從歐洲到亞洲再到美洲,那麼,它是否曾經到過非洲和大洋洲呢?

  抬起頭,看著天空上那一輪明月,漫天的月光灑落下來,皮膚上可以感受到微微的寒意,不由就打了一個冷顫。

  趴在旁邊的泰迪似乎感受到了陸離的寒冷,站了起來,把腦袋貼在了陸離的小腿上,輕輕地磨蹭著,用淡淡的體溫來守護著陸離;這讓陸離收回視線,啞然失笑起來,彎腰抱住了泰迪的腦袋,“夥計,我知道,你一直都陪伴在我身邊。”

  用力揉了揉泰迪的金毛,陸離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走吧,夥計,是時候回去休息了。”

  來到藩籬的旁邊,看到巴基那個小家夥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起身的跡象,這一晚的貓薄荷讓他樂不思蜀;陸離不得不繞了出去,把他抱了起來。平時巴基肯定調皮搗蛋,根本不願意妥協,但今天他卻格外乖巧,甚至沒有扭動,就這樣乖乖地躺在陸離的懷抱裏。

  陸離推門走進了屋子裏,看到所有人依舊坐在大廳裏,此時都已經接近午夜了,氣氛依舊火熱,“嘿,看看這是誰?”莉莉揚聲喊道,手裏拿著一瓶啤酒,紅光滿面,主動打起了招呼。

  “哇哦,你們決定了?今晚就在這裏安置?”陸離笑呵呵地說道,“這裏的客房一直都是保持幹淨的,然後對面那棟屋子裏的房間……柯爾?”

  “放心,放心。”不等柯爾回答,傑西卡就揚聲回答到,“那裏都已經打掃好了,我們把毯子拿出來就足夠了。隨時歡迎客人入住。”

  “那就再好不過了!你們需要任何東西的話,隨時告訴我。”陸離的視線落在了李懷南和劉小燕的身上,“如果你們想要好好體驗一下牧場生活,我也是舉雙手表示歡迎的。”而後他又看向了旁邊的莉莉和羅納德,“至於你們,我相信你們會找到最舒服的方式,好好享受這個夜晚的。”

  所有人同時舉起雙手,大呼小叫,好不熱鬧。

  陸離的視線落在了陸懷瑾的身上,他有些擔心父親的身體,畢竟半年前,他才剛剛經曆了一次手術。

  陸懷瑾沒有注意到,他正在和布蘭登、蘭迪描述著那些二手書店的趣事,情緒高漲;但是宋令儀卻注意到了,她對著陸離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一個微笑,示意她會照顧好陸懷瑾的,讓陸離不要擔心。

  這樣的陸懷瑾,

是陸離不太習慣的——慷慨激昂、熱情洋溢、滔滔不絕,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迫不及待地分享著自己的想法,卻神采飛揚、熠熠生輝。

  陸離不由露出了一個笑容,對著宋令儀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樓梯口旁邊,將巴基放了下來。雖然巴基每天晚上都會偷溜到陸離的房間去,但他的窩還是在這裏,沒有移動過。

  身後的客廳裏依舊一片火熱,大家似乎都沒有睡覺的打算,陸離也拿了一瓶啤酒,加入了大家。靜靜地看著眉飛色舞的父親和母親,間或可以隱約聽見窗外那叮當作響的風鈴聲,鼻翼底下可以嗅到家的溫暖。

  最後,大家絮絮叨叨地聊到了淩晨兩點多,終於支撐不住了,這才陸陸續續地回去休息了。從紐約回到牧場,僅僅只
用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陸離就完成了無縫接軌,他現在是越來越適應牧場的生活了。

  第二天早上,宋令儀一大清早爬起來準備早餐,沒有想到,布蘭登還是按照習慣,起得比他們更早,不僅如此,劉小燕和莉莉也早早地起來了,兩個人都打算準備早餐,以此來表達感謝。

  結果就是,三個女人在廚房裏忙碌了起來,大展身手,製作了各式各樣的早餐,把牧場的每個人都吃撐了。三個人甚至還有時間坐下來,酵了一批饅頭,準備蒸饅頭吃。那悠閑的時光,再次將生活的節奏放慢了下來。

  回到牧場之後,陸離很快就再次開始忙碌起來。

  有機農場完成了收割之後,在九月之前,還可以播種一次到兩次。蘭迪和陸離商量過之後,決定暫時不著急種植羽衣甘藍,而是采納弗格森的意見,種植生菜。

  由於生菜的生長周期短,約莫一個月就可以收割一次,接下來,有機農場至少還可以收成兩次,所有的收成都統一賣給h-e-b市,盈利是一方面,和h-e-b的短期合作建立起良好的名聲是另一方面;除此之外,蘭迪還可以進一步測試一下害蟲的情況以及溫度的影響。

  值得一提的是,有機農場終究還是遭遇到了害蟲的侵襲。

  盛夏來臨之後,各種各樣的害蟲開始活躍起來,雖然並不嚴重,還沒有達到稱為“災害”的程度,但還是需要蘭迪投入更多的精力,照顧好蔬菜。可以看得出來,空間泉水對害蟲有一定的遏製作用,卻不能完全消滅它們。

  這是好事,如果蔬菜的成品太過完美,反而不像有機農場作物,倒更像是溫室產物;但反過來,陸離卻不得不開始擔心,如果害蟲太過猖獗,接下來作物的收成也會受到影響。

  果然,牧場每一天都有新的工作出現,每一天都有新的擔心出現。

  午飯過後,陸離帶著葡萄和柚子兩個小家夥在外面玩了半個小時拋球遊戲,泰迪則坐在花園門口,安靜地看著他們玩耍。回到主屋的時候,陸離就看到迎面走過來的陸懷瑾,揚聲打起了招呼,“奶酪的製作怎麼樣了?”

  根本不用詢問,陸離就知道,陸懷瑾又去視察奶酪了,這已經成為陸懷瑾每天的固定行程之一,刮風下雨,雷打不動。

  “很好!”陸懷瑾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我現在已經開始期待了。”陸離笑呵呵地說道,“我們可以在你們回去之前,拿一些出來品嚐看看。也許味道還不夠成熟,但至少是我們親手製作出來的。”

  陸離對奶酪沒有什麼研究,但他卻是知道的,奶酪的品質、品相和品味根據酵期的長短不同,口感和口味都會有所影響。不過,具體的區別在哪裏,陸離沒有仔細地品嚐過,所以一無所知,現在,他們終於有機會來慢慢現了。

  陸懷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表示了肯定。

  “你今天下午有什麼計劃?”陸離主動說道,“要不要安排一點戶外活動?避免你們在家裡太無聊了。”

  “你有什麼建議?”陸懷瑾開口詢問到。

  這讓陸離有些意外,他還以為陸懷瑾會一如既往地拒絕。不過,在牧場的這段時間以來,陸懷瑾確實是在嚐試著改變,不是巨大的變化,卻至少嚐試接納不同的東西。這是一個積極的開始。

  原本陸離是想要建議陸懷瑾嚐試一下學習套牛的,他自己也可以學習學習,這算是牛仔的基本技能之一;但轉念一想,陸離卻回憶起來另外一件事,“爸,要不,我們一起去打靶吧?你知道,各種不同槍支的射擊,還可以嚐試移動靶。”

  陸離記得,之前在牛仔大會的時候,陸懷瑾對槍支有興趣,對射擊也有興趣。但是大會結束之後,他就過去紐約了,這件事也一直都沒有提起。

  果然,陸懷瑾的眼睛微微一亮,但卻努力地控製自己,不要表
現出來,輕輕咳嗽了兩聲,“靶場在哪裏?很遠嗎?”

  “不遠。”陸離沒有戳破父親的真實想法,主動做起了介紹,“賈斯汀,你記得他嗎?他擁有一家靶場,裡面有各式各樣的槍支可以學習,你可以尋找一下自己的興趣愛好。靶場距離這裏也就不到二十分鍾的車程。”

  “二十分鍾,那聽起來不錯。那今天下午就過去看看吧。”陸懷瑾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表現得太過興奮,“我回去換一雙鞋子,然後我們就出吧。”陸懷瑾穩步地走向了屋子,揚聲喊道,“令儀,令儀?我和陸離打算去靶場看看,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單純從步伐和背影來看,陸懷瑾依舊沉著冷靜,可是那歡快的聲音,卻泄露了內心的真實情緒。

  陸離的心情也跟著飛揚了起來。

  十五分鍾之後,陸離和陸懷瑾坐上了他的猛禽,朝著賈斯汀的天盾射擊場出;宋令儀並沒有一起前往。

  宋令儀對射擊沒有什麼興趣,對槍支也沒有什麼愛好,更何況,她已經有安排了,今天下午,她和傑西卡要騎馬出去溜達溜達,然後到薰衣草田那裏去忙碌一下——現在已經七月了,薰衣草漸漸開始變成紫色了,這才是目前宋令儀最關心的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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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 00:16:33 |只看該作者
二百二十二 父親打靶

車子緩緩地在靶場門口停了下來,今天前來靶場的客人似乎不少,停車位已經占據了六成左右。陸離在紐約開習慣了SUV,突然又更換成為猛禽,越感受到這輛龐然大物的與眾不同,小心翼翼地調整了車距,將車子停好。

  還沒有走下車,就可以聽到那槍響劃過天際,沉悶而響亮,蔚藍的天際之上可以看到朵朵白雲,在氣浪之中消散、凝聚,然後再次消散、凝聚,陣陣回響撞擊在遠處的山脈上,而後震蕩出圈圈漣漪。

  陸懷瑾有些意外,還有些震驚。

  他是一個中規中矩的教師,老老實實了一輩子,不要說觸碰槍支了,就連在展覽櫃都沒有見到過,畢竟,在國內可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槍支火藥。

  陸離走下車之後,這才現陸懷瑾依舊坐在駕駛座裏,這讓他想起了第一次過來的情形,新奇之餘,還有些驚訝。

  事實上,距離上一次打靶,也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本來他還打算買兩把槍防身的,這裏可是德州;而且,綠卡下來之後,他終於可以購買槍支了,但牧場每一天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始終沒有找到機會過來,根本就忘記了這件事。

  現在,陸離重新開始興奮起來,他有些想念對準瞄準鏡的感覺了,這可比啤酒乒乓要有意思多了。本來,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陪伴陸懷瑾,但現在陸離想著,也許一會有時間的話,他也可以打上兩輪。

  陸離沒有去催促陸懷瑾,只是站在停車場稍稍等待了一會,然後陸懷瑾就走了下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眼前的小屋裏。

  “……你不要來管我!我有權利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你不是我的哥哥!準確來說,你什麼都不是!”屋子裏傳來了憤怒的爭執聲,說話的是一個女人,隱約帶著一絲鼻音,卻不知道是哭腔還是怒火。

  陸離兩個人沒有來得及剎車,然後就這樣尷尬地站在了門口。

  芬利轉過身,一下就看到了兩個人,她也愣了愣,表情有些狼狽,腳步停頓了一下,最後還是繞過了兩個人,快步走了出去,帶起了一陣狂風,身影隨即就消失在停車場那片燦爛的陽光之中。

  陸離張了張嘴,沒有來得及喊出聲,話語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裏,然後回過頭,看到了站在櫃台後面的賈斯汀,他的臉上有著無法掩飾的懊惱和慌張,打破了平時一貫的內斂和冷靜,甚至有些失控的憤怒。

  賈斯汀狠狠地將手套砸在了櫃台上,壓抑著洶湧的情緒,朝著陸離和陸懷瑾點點頭示意,“來了。”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陸離有些猶豫。美國人不太喜歡被侵犯,尤其是這種私密的情況,更何況對方是德州人,陸離頓時就覺得棘手起來。

  “你們是過來打靶的嗎?”賈斯汀主動打起了招呼,看起來已經恢複了平靜,但緊握的拳頭因為太過用力而抑製不住地輕輕顫抖著,這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洶湧。“你還是老樣子?打算試一試狙擊嗎?”

  陸離可以察覺到,賈斯汀不想多談,這並不稀奇,這是典型的美國人處理方式。

  “不, 今天我父親想要打靶試試看。”
       陸離開口回答到,“你有空嗎?為他介紹一下各種槍支。雖然上次你已經介紹過一次了,但顯然,我對槍支依舊一無所知。”

  陸懷瑾還是有些拘謹,來美國待了將近兩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是輕鬆愉快的,生活簡單得不太真實。一直到今天,他才接觸到生活的另外一面:爭吵,衝突,矛盾。其實,這才是真正的生活,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一帆風順,磕磕絆絆在所難免。事實上,正是那些挫折和困頓,才是成就每一個人獨特閃光點的磨刀石。

  由於缺乏經驗,陸懷瑾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中/國人解決矛盾的方式,和美國人當然是不同的。按照道理,他們現在應該避嫌才對,留給賈斯汀更多的空
間。但陸離卻留了下來。

  賈斯汀點點頭,利落地說道,“沒問題。l先生,你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嗎?”賈斯汀恢複了一貫的冷靜,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生過一般。

  陸懷瑾沉吟了一聲,“我從來沒有見過真實的槍支,你可以為我做一些基礎的介紹嗎?”他的回答有些僵硬和死板,還帶上了一些客套。

  說完之後,陸懷瑾就看到賈斯汀打開了櫥櫃,開始往外面拿槍,他抓住了機會,轉頭看向陸離,投去了疑惑的視線。陸離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一個微笑表示肯定,讓陸懷瑾放心,沒有什麼大礙的。

  陸懷瑾半信半疑,再次轉過頭,看到賈斯汀忙碌的身影,似乎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卻又似乎變得更加清冷了,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怎麼樣,你掃描過去,有特別感興趣的嗎?”賈斯汀的話語打斷了陸懷瑾的思緒,他回過神來,這才有時間好好打量眼前的牆面,然後大腦就徹底震驚了。

  不要說陸懷瑾了,即使是陸離,第二次光臨這裏,還是一樣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琳琅滿目的槍支真的是讓人應接不暇,那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槍支著實是有太多太多的選擇了,難怪以前每次觀看“007”係列電影的時候,詹姆斯-邦德挑選武器的一幕都需要鄭重其事地介紹,對於那些武器愛好者來說,這就是刺激腎上腺素的最佳辦法。

  “那把槍是……”陸懷瑾指向了一個方向,開口詢問到,但他不太確定英文怎麼說,於是回頭向陸離求證了一下,“獵槍?”

  陸離翻譯了一遍,然後賈斯汀就點點頭表示了肯定,“對,這是獵槍。我這裏有單管的、雙管的,另外還有重型獵槍,怎麼,你想嚐試看看?”一邊說著,一邊賈斯汀就把獵槍拿了下來,“獵槍的後坐力稍微大一些,不過只要你不嚐試重型的,基本都沒有問題。”

  賈斯汀把槍支在櫃台桌面上擺放了開來,開始主動為陸懷瑾介紹起來,每一種槍支,賈斯汀都是滔滔不絕,轉眼之間,剛才的尷尬和沉重都完全消散,可以看得出來,進入專業領域之後,賈斯汀的專注和投入都是十分清晰的。

  陸懷瑾在賈斯汀的指導下,每種槍械都嚐試地握了握,並且學習了上膛的動作,用自己的雙手一一感覺每一種槍支的分量。

  表面看起來,槍支是十分輕巧的,尤其是手槍,但事實上,握在手掌裏的重量卻沉甸甸的,不僅僅是物理重量,而且還有心理重量。

  對於那些新手菜鳥來說,手中的槍支也就意味著掌握了生殺大權的絕對至高權利,有人會欣喜若狂,覺得自己成為了上帝,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有人則會誠惶誠恐,因為在槍支面前,生命著實太過脆弱,只要輕輕扣動扳機,就有可能掐死一條生命。

  陸離無法得知父親的想法是什麼樣的,但他自己卻知道,掌控他人命運的權力確實讓人得意忘形,可是責任的重量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的教育,也許是因為向往和平反對戰爭,但不管如何,陸離可不希望濫用槍支。

  “你有沒有特別想要嚐試的?又或者說,每一種都願意嚐試一番?我是說,真槍實彈的射擊,我們接下來就到靶場去練習,帶上你感興趣的槍支。”賈斯汀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陸離的方向,“他就特別擅長狙擊,精準度令人讚歎。不過,其他種類的話,表現就一般了。”

  陸懷瑾回頭看了陸離一眼,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然後說道,“我想嚐試看看獵槍。”

  陸離想起來了,之前在牛仔大會的時候,他們參加的射擊遊戲,其實就是類似於獵槍的槍支,不知道父親是想要一洗前恥呢,還是單純地喜歡獵槍。聯想到父親剛才那個眼神,陸離覺得,後背脊梁骨一陣涼,他為什麼覺得自己的安危收到了威脅?

  陸懷瑾在牛仔大會射擊的時候,賈
斯汀不在旁邊觀看,自然也就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他幹脆地點點頭,“那就是獵槍了。手槍呢?你需要嚐試看看嗎?”

  陸懷瑾搖了搖頭,“先從獵槍開始吧。”那股執念,讓陸離覺得汗毛開始站立起來了,他不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好,我們先去嚐試看看靜止的靶子,適應了威力之後,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嚐試一下飛碟打靶。”賈斯汀將櫃台上的其他槍支都收攏了起來,然後指了指櫃台,“十四,你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嗎?”

  陸離這才想起來,芬利離開了。“可是,有客人來的話,怎麼辦?”陸離對槍支可是一竅不通。

  “你喊我一聲就可以了。這裏的紅色按鈕按下去,裏面的房間就會亮起紅燈,我就知道了。”賈斯汀示意了一下門口的那個紅色按鈕,解說到。

  陸離點點頭表示了肯定,“那麼,有壞人來的話,怎麼辦?”

  這一個小小的玩笑話,讓賈斯汀嘴角輕輕上揚了一些,“櫃台底下,有一個紅色按鈕,你找一找,按下去,就可以直接報警了。又或者,你可以學習西部電影裏的那些英雄們,和他們對峙看看,我覺得你會贏得決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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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2 00:16:44 |只看該作者
二百二十三 當局者迷

賈斯汀帶著陸懷瑾走進了靶場,陸離留在櫃台裏,好奇地打量著玻璃櫥櫃裏的槍支,上一次他在這裏停留的時間有限,僅僅只是待了一會就離開了,沒有真正地將所有的槍支收藏都瀏覽一遍,今天他才現,原來賈斯汀在旁邊的陳列櫃裏展示了兩隻複古手槍。

  兩把手槍都保管得很好,在展示燈光之下閃爍著流暢的光芒,但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時間沉澱的味道,讓人感受到曆史的氣息。

  陸離對槍支沒有了解,自然識別不出型號,但單純從外形來看,卻讓陸離聯想起以前禁酒時期的手槍,優雅之中帶著危險,仿佛一定要穿上黑色風衣和深灰色禮帽來搭配,這才能夠搭配得上槍支的品格。

  槍支真的是特別,不是嗎?它代表著權利,也代表著致命。在槍支的面前,生命是如此脆弱,但掌握了槍支,就能夠品嚐到上帝的滋味。

  在諸多的收藏家之中,有一類人就專門喜歡收藏槍支,不僅僅是收藏型號,而且還喜歡收藏具有特殊紀念意義的槍支,比如當年暗殺約翰-肯尼迪的卡爾卡諾m91/38,這一型號的槍支在收藏市場上,價值飆升。

  這著實是太特別了。

  賈斯汀收藏的這兩把手槍,應該也是有其特殊的地方,只是,陸離不太知道這兩隻槍到底價值幾何,賈斯汀就這樣大喇喇地擺放在櫥櫃裏,難道不擔心丟失嗎?可轉念想了想,他就意識到自己想太多了——這可是一個射擊場,視線範圍之內全部都是槍支,偷盜應該是這裏最輕微的犯罪了吧?

  “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身後傳來了聲音,打斷了陸離的思緒,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芬利,去而複返的芬利。

  陸離扯了扯嘴角,半開玩笑地說道,“你看起來心情很糟糕。”

  芬利的肩膀耷拉了下來,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走進了櫃台裏,朝著四周看了看。“他不在,他陪著我爸爸去打靶了。”陸離知道,芬利正在尋找賈斯汀的身影,所以主動做起了解釋。

  芬利的神情很錯雜,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望。

  陸離沒有打算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畢竟剛才無意間“撞見”就已經夠尷尬了,好不容易揭過,他怎麼可能自己主動提起呢。陸離左右看了看,本來想要詢問一下,那兩把槍到底是什麼型號,又是什麼來曆,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張口,就聽到芬利重重的歎息聲,“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陸離噎了噎,萬萬沒有想到,卻是芬利開口了,陸離攤開雙手表示了無奈,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一個小時三百美元,我需要你向我的助理預約一下時間,然後我們再坐下來慢慢交談。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來,我個人最喜歡的就是十二步了,等等,還是十四步來著?”

  戒掉毒/癮或者酒癮的時候,心理醫生都喜歡介紹一個流程,其中有一個十二步流程是使用最為廣泛的。

  芬利一下就聽明白了這個梗,看著陸離那一幅心理醫生的姿態,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聲來,剛才的悲傷和沉重全部都消散不見;可芬利又有些不甘心,

瞪了陸離一眼,想要火,卻沒有能夠憋住,還是再次露出了笑容。

  經過這樣一打岔,芬利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一些,雖然還是有些錯雜,但總算沒有了剛才的沉重,這才解釋起來,“一個朋友約我出去吃晚餐,我答應了,但他讓我不要去,因為他認為那個朋友是一個小混混,不值得信任。我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了,結果他就開始大雷霆。”

  這個“他”,顯然就是賈斯汀。

  “我不明白,反正他又不在乎,為什麼還要來管我?他又不是我的哥哥,他沒有權利幹涉我的生活,更沒有權利管我到底應該和誰出去吃飯,又不應該和誰見面。那個朋友我從中學就認識了,都是一個鎮子上的,大家知根知底,我不明白有什麼好
擔心的。不是嗎?我是說,他從來都不在乎,不是嗎?”

  芬利說著說著就再次開始煩躁起來,情緒有些控製不住。

  可是,說完之後,芬利卻現陸離沒有回答,她還以為能夠聽到一些回應呢。抬起頭,芬利就看到了陸離那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這讓她不由皺起了眉頭,“怎麼,我說錯了嗎?”

  陸離聳了聳肩,遲疑地說道,“我不知道,也許呢,他是在乎的。”

  “什麼?”芬利的眉毛倒豎,那潑辣的姿態就顯現了出來。看得出來,德州女人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些與眾不同。

  陸離舉起了雙手,做出投降狀,表示自己的清白,“他是在乎的。如果他不在乎,那麼就隨便你出去了,和誰出去,這都沒有關係,不是嗎?但就是因為他在乎……”

  後面的話語,陸離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芬利卻陷入了沉默,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起來,“你是說……”芬利的表情陰轉晴,徐徐漾了開來,眼底的神采多出了一份亢奮,還有一份猶豫,“他是在……”

  嫉妒。後面的這個詞,芬利說到了嘴邊,卻又有些恐慌,最後還是吞咽了下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對,他僅僅只是在執行父母的責任而已。你知道,內疚,內疚,該死的內疚。他總是背負著責任,不願意放開手腳。”

  陸離攤開雙手,表示無辜,沒有說話。

  “怎麼?你不認為是這樣?”芬利卻看出了陸離的保留。

  陸離有些哭笑不得,對於這樣的提問,他回答也不是,沉默也不是。他和賈斯汀沒有交談過,冒然的揣測,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他不能代替賈斯汀做決定,也不能隨便地給芬利希望,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作為朋友,他可以給予意見,卻不能隨意猜測。

  “芬利,如果你好奇的話,你應該直接問賈斯汀。”陸離盡可能給出最好的建議,許多時候,溝通是尋找答案的最好途徑,任何事情經過第三者的轉述和猜測,都會漸漸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十四,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賈斯汀從來不願意表態,他拒絕敞開心扉,我不知道他想什麼,也不知道他要什麼。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芬利的話語充滿了無力感,猶如溺水一般的煩躁和忐忑,正在緩緩窒息。

  陸離輕輕歎了一口氣,“也許,賈斯汀和你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也許,賈斯汀和芬利都是當局者迷。對話不一定就能夠解決問題,但至少可以打開一條通道。

  芬利懊惱地仰起頭來,長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向陸離,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抱歉,每次都麻煩你來傾聽我的煩心事。”

  “這可是讓我太傷心了,我以為,我不是能夠成為朋友的那種異性。”陸離的玩笑讓芬利愣了愣,細細地思索了兩秒,而後才反應過來,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

  異性到底能不能成為朋友,有的人認為可以,友誼是純粹的,不分年齡和階層,自然也不分性別;有的人則認為不能,異性之間不是火花,就是對立,除非對方喜歡的是同性。

  陸離剛才這番話就是嘲諷意味十足地調侃了一回。

  芬利反應過來之後,笑著搖了搖頭,“如果克洛伊知道的話,她可是要大聲反對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在暗示著什麼,這讓陸離啞然失笑,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這小小的勝利讓芬利得意地揚起了下巴,重新展露了笑容。

  心情總算是稍微平複了一些,芬利抬起下巴,看向了陸離,“你爸爸今天不是過來打靶嗎?你過去陪陪他吧,這裏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你確定嗎?”陸離擔憂地詢問到,芬利今天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芬利感受到了陸離的關懷,輕笑地拍了拍陸離的手臂,“不用擔心我,你忘記了嗎?我才是這裏的正經員工,業務比你要熟練多了。你趕快過去吧,我可不想打斷你和父親的相處時光。”

  “無法反駁,法官大人。”陸離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這讓芬利直接笑出了聲音,然後他這才轉身走進了裏面的靶場。打開了旁邊的側門,身後就傳來了芬利的聲音,“謝謝。”不過,很快就被那喧鬧的槍響衝散,陸離的腳步沒有停頓,徑直就走了出去。

  距離上一次過來這裏,已經有幾個月時間了,陸離的記憶不由有些模糊,不過還好周圍的標識都十分清楚,然後憑借著依稀的記憶,總算是沒有迷路。

  陸懷瑾沒有選擇手槍,只是選擇了獵槍,自然不在室內。陸離徑直就朝著戶外的靶場走了過去,離開室內的屋簷束縛,整個世界都變得開拓起來,零零散散的槍響在空氣之中炸裂,耳膜開始接受一輪又一輪的洗禮,那微微的共振牽動著肌肉顫抖起來,這讓陸離不由開始熱血沸騰起來。

  僅僅只是聽到聲音,他就開始懷念自己的狙擊槍了。今天要不要嚐試一下其他幾款狙擊槍?

  腳步一路往前,來到了移動飛碟的場地,遠遠地,陸離就準確地找到了陸懷瑾的身影,看著舉起獵槍的父親,腦海裏浮現出站在講台上的父親身影,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但隨即又分散了開來,陸離怎麼都覺得有些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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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四 一展身手

陸懷瑾此時帶著一個紅色的耳麥,熟練地駕著獵槍,用肩膀支撐,槍口朝著地面,衣服外面套著一件專門的射擊服,服裝有兩個寬大的口袋,裏面可以裝子彈,因為陸懷瑾選擇的獵槍是單的,子彈需要每一輪更換。

  這樣全副武裝的陸懷瑾,看起來真的十分陌生,甚至比騎馬的模樣還要更加陌生。

  此時,陸懷瑾卻沒有玩鬧的模樣,而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地面,似乎正在調整呼吸,那專心致誌的姿態就好像正在參加奧林匹克的決賽一般,又或者說是……正在森林裏瞄準獵物的獵人。不對,陸懷瑾身上沒有殺氣,看起來還是更加像運動選手。

  賈斯汀就站在陸懷瑾的斜後方,雙手抱在胸前,大馬金刀地注視著陸懷瑾,面無表情,卻分辨不清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在距離陸懷瑾還有十幾步遠的地方,陸離也停下了腳步,開始關注著接下來的射擊。

  耳邊的槍響聲依舊不絕於耳,可是陸離卻可以感覺到陸懷瑾身上的全情投入,仿佛周圍沒有任何的幹擾,那剎那間迸出來的專注和決絕,讓陸離看到了陸懷瑾在閱讀書籍時的精神。

  “放!”

  突然,陸懷瑾就抬起了槍管,然後揚聲喊道,一個紅色的飛碟就飛了起來,陸離的眼睛只來得及捕捉到飛碟的影子,“砰”的一聲,飛碟就被擊得粉碎,一片紅色的煙霧在空中消散。幹脆利落!準確無誤!

  陸離不由就張大了嘴巴,他有種荒謬的感覺,難道眼前的陸懷瑾被其他人附身了?畢竟,空間戒指都出現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呢?

  倒不是說陸離不相信陸懷瑾的精準度,而是之前陸懷瑾從來都沒有展現出如此鐵血果斷的一面。

  在陸離的印象中,父親總是和書房、圖書館、學校聯係在一起,即使是休息的時候,父親也是待在家裏翻閱書籍的;更何況,上一次在牛仔大會的時候,父親嚐試射擊,精準度也差強人意,看起來他只不過是對設計這種陌生的運動感興趣而已。

  現在,站在陸離眼前的陸懷瑾,卻展現出了豪爽利落的氣概,似乎蛻變成為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個人。

  思考之間,陸懷瑾又一次揚聲喊道,“放!”

  連續第二次,準確命中,毫不拖泥帶水,甚至不是打中邊緣,而是正中紅心,徹底將飛碟完全擊碎。

  陸離轉頭看向了陸懷瑾,然後就看到他重新把槍口對準了地面,慢慢地調整著呼吸,悠長而穩健。這樣的父親才是陸離所習慣的,他每次在看書的時候都是如此,只是,現在捧在手中的,不是書籍,而是槍支。

  賈斯汀走了上前,關切地詢問到,“你的肩膀感覺還好嗎?第一次連續射擊,最好不要太長時間,否則回去肩膀會出現紅腫的。”

  陸懷瑾沒有立刻回應,稍稍停頓了片刻,然後將肩膀上的單管獵槍放了下來,轉動了一下自己的右肩,臉上不由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那種暢快,著實難得一見。陸離隱隱約約記得,上一次看到這樣的父親,還是他贈送了一本尤瓦爾-赫拉利撰寫的“人類簡史”原文版。



  陸離鼓掌起來,為父親送上了讚譽。

  陸懷瑾轉過頭,看到陸離,臉上的笑容稍稍收了收,似乎多了些許拘謹,“十四,你知道嗎?剛才L先生幾乎是百百中,十只錯過了一。”

  陸離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爸,你確定以前沒有嚐試過射擊嗎?”

  陸懷瑾一下就明白了陸離的意思,他握了握手中的獵槍,“這的確是我第一次。不過,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不需要思考,只是跟隨著直覺走,然後就可以擊中了。”

  說了等於沒說,其實就是完全依靠天生的敏銳。

  賈斯汀站在旁邊,不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我猜,我現在總算知道了,你的射擊天賦是來自哪裏的。”

  陸離也是連連點頭,表示了讚同。

  “你要過來試試看嗎?”陸懷瑾主動出了邀請,將獵槍遞了過來。

  陸離走上前,接過獵槍,“我不擅長這個。”陸離說的是實話,對著賈斯汀詢問到,“我上次的成績是多少來著?二十,只中了一,是吧?”陸離的移動飛碟射擊,表現著實太糟糕了,甚至可能比初級者還要更差。

  “這應該是最簡單的射擊了吧?”陸懷瑾向賈斯汀求證道。

  賈斯汀聳了聳肩,“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項目,也有自己不擅長的項目。”

  不同射擊考驗的技巧都是與眾不同的,比如說,移動飛碟考驗的更多是節奏,整個身體的協調和韻律,這和狙擊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項目。當然,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狙擊才是最困難的,因為它需要更多的專業素養。

  陸離站到了射擊的位置上,耳邊傳來陸懷瑾解說的聲音,“放輕鬆,你需要放輕鬆,腦袋裏什麼都不想,交給身體做反應,一切順其自然,那就沒問題了。”

  陸離點點頭,讓身體放鬆下來,調整呼吸,確定自己準備好之後,陸懷瑾就往後退了幾步,陸離這才揚聲喊道,“放!”

  只見一枚紅色飛碟從左側飛了出來,陸離用槍口對準了飛碟,快移動,然後扣動了扳機,子彈就飛了出去,但……沒有擊中。

  陸離也是滿頭問號,他已經放鬆下來了,視線牢牢地鎖定著飛碟,但為什麼還是錯過了目標呢?這簡直無法理解。

  “再試一次。”陸懷瑾的聲音揚了起來,“放鬆,整個人放鬆下來。”

  陸離重新調整呼吸,肌肉完全放鬆,完全做好了準備之後,這才喊道,“放!”

  但,還是錯過了。

  陸離放下了獵槍,百思不得其解,轉過身一臉困惑地看著陸懷瑾和賈斯汀,攤開雙手,滿眼無辜。

  賈斯汀的眼底閃爍著笑意,尤其是想到陸離在狙擊方面的出色表現,幾乎可以說是百百中,結果在移動飛碟的表現卻是如此糟糕,這真是太歡樂了。

  陸懷瑾輕輕搖了搖頭,“不對,你剛才的姿勢不多。你肯定是想太多了,腦海裏有太多思緒,所以錯過了時機。”陸懷瑾走了上前,接過獵槍,“我覺得這是最簡單的,一點難度都沒有。”

  陸離可以感受到父親那些許的得意,帶著一點點小傲嬌,卻又努力往下壓製著。這讓陸離回想起來,上一次在牛仔大會上,陸懷瑾在射擊遊戲裏的失禮,那耿耿於懷的表情,他也是不由莞爾。前幾天才說羅納德是老小孩,現在看來,陸懷瑾也是。

  陸懷瑾又一次做好了準備,再次喊道,“放!”

  陸離這一次看得十分認真,陸懷瑾的動作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律,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微微屈膝了一下,還是肩膀放鬆,亦或者是整個人跟隨著飛碟的節奏轉動身體……這些細節根本無法表述清楚,就是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協調和自然。

  然後,陸懷瑾再次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目標。

  陸離知道,即使讓陸懷瑾詳細地分解動作,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好像他在瞄準狙擊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整個人就完全進入了一種狀態,自然而然就可以捕捉到最準確的時機,扣動扳機。

  之前在牛仔大會估計也是如此,陸懷瑾並不擅長那種近距離的瞄準射擊,所以成績很糟糕。像他們這樣完全業餘的槍支愛好者,平時也沒有什麼練習的機會,精準度都是依靠直覺和天賦,在不同的射擊項目,成績很有可能會有巨大落差。

  當然,退一步來說,即使是專業射擊選手,更換項目也不見得就能夠百百中。

  陸離再一次為陸懷瑾送上了掌聲,表示恭賀。

  聽到陸離那誇張的掌聲,就連賈斯汀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周圍其他人都不由投來了視線,陸懷
瑾不由有些羞澀,突然之間就成為了矚目焦點,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得意忘形,比起其他人來說,他的成績可能算不上出色。只是,他第一次實彈射擊,表現如此優越,確確實實是一個意外驚喜,尤其是上次牛仔大會留下了不好回憶的情況下。

  如果是美國人,面對如此情形,他們可能就洋洋自得地接受大家的矚目洗禮,甚至還來一次謝幕;但陸懷瑾不是美國人,而是習慣了謙遜的中/國人,於是,他輕輕咳嗽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猶豫了片刻,陸懷瑾將獵槍遞了過來,示意陸離說道,“你還打算嚐試看看嗎?”

  陸離搖了搖頭,笑呵呵地說道,“沒事,你喜歡玩的話,就盡管玩好了。五十夠嗎?需要買一百嗎?”在射擊場,槍支的使用需要一定的費用,但並不昂貴,真正昂貴的是子彈。不過,對於陸離來說,這都不算什麼。

  “五十就夠了。”陸懷瑾擺了擺手,轉過身再次開始嚐試射擊起來。

  “如果你想要試試看其他槍支,我們一會還可以回去在挑選看看。”陸離揚聲說道,陸懷瑾沒有轉身,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就再次集中注意力,投入了射擊之中。

  “你一會打算試試看嗎?”賈斯汀對著站在身邊的陸離說道。

  陸離上下打量了一下賈斯汀,沒有回答問題,而是露出了一個帶著深意的笑容,“所以,你現在是故意留下來,逃避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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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五 紅娘軼事

“所以,你現在是故意留下來,逃避工作嗎?”

  陸離本來只是開一個玩笑而已,卻沒有想到,賈斯汀的表情突然就變得晦澀難懂起來,回頭看了看店面所在的位置,遲疑地詢問到,“她回來了嗎?”

  這樣的賈斯汀,陸離有些不太習慣,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不過賈斯汀也沒有打算等著陸離回答,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知道她回來了,否則你就不會進來了。”

  陸離張了張嘴,不由吐槽到,“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還問我幹什麼?”

  賈斯汀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前方,這讓陸離微微鬆了一口氣,他還是更加習慣沉默寡言的賈斯汀,這樣的風格比較適合他。

  可是陸離這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換完,賈斯汀就接著問道,“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我到底應該管,還是不要管?如果管的話,她覺得我管得太多了,她就像是叛逆的青少年,我說的任何事,他都要反抗;可是不管的話,她簡直就在失控,我是認真的,她在失控,我也不知道她接下來會走向何方?”

  一連串的問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陸離就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一言不。

  賈斯汀轉了轉眼睛,疑惑地問道,“你到底覺得怎麼樣?”

  陸離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表情,認認真真地說道,“我覺得……這應該是我們認識以來,你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賈斯汀停頓了片刻,隨即就反應了過來,露出了一抹笑容,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不由呼喚了一句,“十四。”抱歉?謝謝?賈斯汀也不知道後面到底應該跟著什麼話語,只能是停頓在了這兒,想了想,他還是說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解答我一些疑問。”

  陸離輕笑出了聲,“如此看來,我以後確實要開始收費了。”賈斯汀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我是說,三百美元一小時。”心理醫生的梗,百試不爽,賈斯汀再次笑了起來。

  “我不明白,你們不是不喜歡分享的嗎?你們不是不喜歡把心事說給別人聽的嗎?你知道,記者的工作有多麼辛苦嗎?為了得到一個回應,為了挖掘一個新聞,我們必須花費十八般武藝才行,我甚至還聽說,芬蘭人就連靠近都是一種冒犯,人和人之間必須間隔三步遠。”

  陸離那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讓賈斯汀哧哧地低笑著,肩膀微微聳動著,樂不可支。這樣的賈斯汀著實是太罕見了,以至於陸離也是忍俊不禁,跟著笑了起來。

  “我想,也許因為你是外來人。”賈斯汀思考了一下,開口說道。

  陸離知道賈斯汀的意思,對陌生人傾吐心事總是更加容易一些,因為陌生人似乎和自己的生活也直接聯係,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了,他們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而不需要肩負任何連帶的後果。神父的告誡和心理醫生的治療也有著類似的效果。

  “上帝,我還以為你會說一些動人的,比如說,因為我的個人魅力群。”陸離的吐槽,讓賈斯汀翻了一個白眼,顯然對陸離如此自戀的回答完全沒有任何共鳴。

  陸離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賈斯汀,芬利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人?”

  過去四年在紐約的經曆告訴陸離,在別人的私生活裏,盡可能地保持置身事外,不僅因為西方人注重自己的,甚至詢問對方的年齡都是一種冒犯,無論男女;還因為旁觀者給予意見十分容易,但旁觀終究只是旁觀,他不是當事人,無法理解當事人真正的心情,那種居高臨下的意見說說而已,卻可能影響到別人的身影。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摻和到別人的生活裏,如此狗血的情況,往往容易讓自己變成照鏡子的豬八戒——裏外都不是人。

  所以,當初遇到麗茲的時候,陸離沒有過多探尋麗茲的生活;所以,愛麗絲、弗雷德詢
詢問他的想法時,陸離只是分享自己的情況,然後將決定權交給對方。

  但是看到眼前的賈斯汀和芬利,兩個人都求助到陸離這裏了,陸離不由有些鬱悶。是不是所有德州人都如此沉悶,一言不,把所有的想法都悶在心裏,明明深愛著彼此,卻又不願意打破桎梏,擁抱彼此?

  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西方人,倒更像是東方人,就好像日本經典電影“情書”裏一樣,欲語還休。好萊塢電影都是騙人的,什麼喜歡就大聲說出來,什麼約會就直接滾床單!陸離在旁邊看著,不由替賈斯汀和芬利幹著急。

  簡直就是皇帝不急,那誰誰誰開始著急了。

  賈斯汀抬起頭,看著陸離,剛準備張口回答,沒有想到陸離卻打斷了賈斯汀的話語,繼續說道,“在我看來,芬利不是你的妹妹,不管背後有什麼故事,她都不是你的妹妹;芬利也不是你的朋友,我沒有見過如此尷尬的朋友,說一句話都要遮遮掩掩,真是心累;難道說,芬利是你的員工?僅僅只是員工?”

  “不是,當然不是。”賈斯汀連忙搖頭否認,但說完之後,卻現這個回答很是奇怪,“是,她是我的員工,但……”賈斯汀覺得自己被繞進去了,幹脆就放棄不說了,沉聲說道,“你知道,布拉德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布拉德是誰?陸離搜索了一下腦海記憶,這才反應過來,布拉德是芬利的哥哥,也就是賈斯汀的戰友,永遠留在伊拉克的那位戰友。

  “你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我早就死在伊拉克了,而且不止一次。”賈斯汀的話語有些艱難,似乎從來不曾敞開心扉地談起過那段回憶。德州人的沉悶和內斂真是讓人大開眼界,“說來可能你不相信,我畢業舞會的舞伴還是他幫忙約出來的,否則我就要獨自一個人前往舞會了。”

  “哦,我相信,我完完全全地相信。”陸離理所當然地回應讓賈斯汀不由莞爾。

  “我們認識了……我們認識了一輩子,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賈斯汀那簡單的話語卻飽含了回憶的重量,眼神裏流露出來的緬懷,透露出一絲脆弱。突然,旁邊的槍響就再次傳來,這讓賈斯汀閉上了眼睛。

  陸離收斂起了笑容,情緒也沉澱了下來。他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對於戰爭的所有了解都是通過圖片和新聞得知的,即使如此,那些照片也依舊觸目驚心,他更加無法想象,親生經曆過戰場的洗禮,那又是什麼樣的滋味。

  賈斯汀從戰場回來的時候,他又是如何度過那段歲月的呢?

  “他還是一個很好的哥哥。”賈斯汀的話語打斷了陸離的思緒,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完之後就沉默了下來。

  可是陸離卻突然明白了,芬利就是賈斯汀堅持下去的動力,也是回來之後走出困境的動力。是芬利,是芬利陪伴著賈斯汀度過了那最艱難的歲月;同樣,也是賈斯汀,是賈斯汀陪伴著芬利走出了失去最後一個親人的悲慟。

  陸離忍不住在內心深處輕歎了一口氣,“賈斯汀,我可以用兩種方式來詮釋,你傾向於哪一種?”那輕鬆的話語,讓賈斯汀抬起頭來,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從布拉德角度,又或者是從你的角度。”

  賈斯汀沉默在原地,沒有回答。

  陸離決定把兩種方式都說一說,“對於布拉德來說,他最大的掛念就是芬利,而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芬利能夠得到幸福。你知道嗎?布拉德委托給你的任務就是,希望你守候著芬利,讓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但如果,如果芬利的幸福就在身邊呢?”

  賈斯汀的目光微微閃爍,想要反駁陸離,可是陸離卻沒有給他機會,接著說道,“對於你來說,你擁有重新獲得幸福的權利。認認真真地靜下心來思考一下,那,到底是不是愛情?如果不是,那麼你應該放手,如果是的話, 相信我,你不會想要錯過的
。”

  陸離的聲音在空氣裏緩緩消散,始終沒有等到賈斯汀的回應,陸離也沒有催促,重新看向了正在打靶的陸懷瑾,沉悶的槍響聲在空氣裏震蕩著。

  “我沒有自信。”過了許久,賈斯汀突然開口說道,話語之中的沉重還帶著淡淡的哀傷和失落,“我沒有自信給芬利幸福。”

  陸離沒有轉頭去看賈斯汀,只是微笑地說道,“這是一個未來時態,在事情生之前,沒有人能夠給出肯定的判斷。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就連開始都放棄了,那就永遠都沒有辦法知道答案了。”

  賈斯汀再次沉默了下來,不過這一次,陸離直接開口說道,“鄭重聲明一下,我現在是單身,對於感情的事,我怎麼可能知道呢?所以,我覺得,你就假裝剛才的對話沒有生過吧,否則導致了意想不到的結果,我可不負責任。呼,這丘比特的工作,真的是太累人了。”

  那調侃的話語讓賈斯汀扯了扯嘴角,原本他以為自己會沉重地笑不出來,卻沒有想到,他忍不住就輕笑出了聲,“呵呵。”

  那笑聲的震動在胸腔裏回蕩著,然後化作了嘴角的笑容,輕輕上揚起來,轉頭看了看陸離,再次輕笑地搖了搖頭,笑聲溢出嘴角,滿眼的無奈,卻透露出絲絲的歡快。

  午後的陽光,有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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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六 不速之客

 陸離和賈斯汀沒有再繼續交談下去,就這樣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陸懷瑾打靶。

  陸離想了想,湊過去詢問到,“你確定可以繼續待在這裏嗎?”

  賈斯汀揚起了眉尾,一臉詫異地看著陸離,似乎有些驚訝陸離的“積極主動”,他這是在暗示自己過去向芬利告白嗎?

  可是陸離接下來話鋒一轉,“你知道,你是射擊場的主人,你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一直停留在這裏,這對經營工作不太恰當吧?”

  賈斯汀隨即就意識到陸離在開自己的玩笑,不由暗暗咬了咬牙齒,然後轉過頭,輕輕點了點頭,注視著陸懷瑾。下一秒,他就猶如猛虎出閘一般,突然就朝陸離撲了過去——雖然陸離做好了心理準備,賈斯汀可能會展開打擊報複,但沒有想到居然是身體接觸。

  猝不及防之間,陸離就被賈斯汀死死地抱在懷裏,然後抬起拳頭狠狠地給了陸離的胃部兩下。

  快的兩下,然後賈斯汀就鬆了開來,重新站到了旁邊,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生一般。

  陸離站在旁邊齜牙咧嘴,“嘿,這樣對待心理醫生,下一次收費可能要翻倍。不對,三倍。”

  賈斯汀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但聽到陸離的調侃,嘴角的笑容還是忍不住上揚了起來,耳邊還有陸離持續的抱怨,“如果不是擔心我的行醫執照被吊銷,我剛才就還手了。”

  賈斯汀終究沒有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來,“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丘比特吧?所以,你現在是轉業了?還是說,那是你的臥底身份,就好像詹姆斯-邦德一樣。”

  “詹姆斯-邦德?我可以接受這樣的稱號。”陸離沒有再繼續反駁,而是點點頭應承了下來,那厚臉皮的模樣,讓賈斯汀不由莞爾。

  “你們正在交談什麼?”說話間,陸懷瑾結束了打靶,扛著自己的獵槍,走了過來。

  “詹姆斯-邦德。”

  “丘比特。”

  前者是陸離的回答,後者是賈斯汀的。

  陸懷瑾的視線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掃視了一下,卻無法將這兩個名字聯係起來,滿臉疑惑。最後還是賈斯汀打破了僵局,“你還想要嚐試一下其他的槍支嗎?除了獵槍之外,還有其他許多種類。”

  “不了,我今天已經玩了很長時間,後背都有些出汗了。”陸懷瑾搖了搖頭,表示了拒絕,嘴角帶著一抹微笑,讓人感受到他的輕快,“你呢?你不嚐試看看嗎?”

  陸離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陸懷瑾的好心情。上一次在牛仔大會時留下的遺憾,今天終於徹底煙消雲散。

  “我打算過去嚐試一下狙擊,你要加入我嗎?”陸離主動出了邀請,“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百步穿楊!”

  陸離那神采飛揚的姿態,讓陸懷瑾不由笑了起來,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扭了扭肩膀,“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反正在這裏還有時間,下次再過來就是了。”

  最後,陸懷瑾還是沒有嚐試狙擊,只是和賈斯汀站在旁邊關注著,

見證了陸離的大神威。

  陸離確確實實是一個天生的狙擊手,他對長距離的瞄準有著敏銳的直覺,無論是靜止靶位,還是移動靶位,總是能夠精準地正中目標。

  當然,比起真正的狙擊手來說,射擊場的環境和目標都相對更加容易,而且距離也更加近。但,連續命中二十個目標的表現,還是讓所有人都起立鼓掌,百百中的優異表現確實是天生的獵人。

  酣暢淋漓地運動了一回,陸離後背也出了一些汗,和陸懷瑾、賈斯汀一起回到了前台。

  芬利依舊站在前台,熱情地和陸懷瑾展開了交談,並且了解了他們今天的射擊成績,相談甚歡,反而是陸離站在旁邊被冷落了。不過,即將離開之際,陸離卻是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了賈斯汀身上,而後又落在了芬利身上。

  那簡單的一個眼神的動作,卻讓賈斯汀和芬利兩個人都狠狠地瞪了陸離一眼,這高度同步的動作反而是讓陸離笑了起來,他舉起了雙手,表示了投降,這一個無可奈何的動作卻讓兩個人都尷尬了起來,尤其是看到陸離嘴角的那抹笑容,兩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雙雙收回了視線,然後無意間看到了彼此,隨即慌張地移開了視線。

  陸離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歡快地打起了招呼,“賈斯汀,芬利。下次見。”隨後就離開了。

  賈斯汀和芬利都不由鬆了一口氣,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陸離的聲音,“還有,記得準備好心理治療的費用。”

  賈斯汀和芬利瞬間同時看向了對方,隨即又同時移開了視線,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奇怪起來。

  即使是槍響聲,即使是陸離離開的引擎聲,這也沒有能夠緩解。

  “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陸懷瑾坐在副駕駛座上,猶豫了片刻,好奇地詢問到。平時,他也不會關心這些八卦,但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尤其是牧場的悠閑生活,慢慢地改變了他的想法,他正在試著更多地融入到其他人的生活裏。即使,僅僅只是嬰兒學步。

  陸離看了看陸懷瑾,不由笑了起來,“我只是在助攻一把。你知道,射門之前的最後一腳傳球,至於能不能進球,這就不在我身上了。”

  陸懷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個話題仿佛就這樣過去了,但過了許久,陸懷瑾突如其來地說了一句,“賈斯汀和芬利?”那無法掩飾的驚訝和錯愕,在車廂裏回蕩著,這讓陸離不由放聲大笑起來。

  陸離平穩地駕駛著車輛,朝著牧場的方向開了回去,“爸,一會回去記得泡一個澡,然後熱敷一下肩膀。現在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一會就可以感覺到酸痛了。”尤其是陸懷瑾現在年紀大了,肌肉的恢複需要更多時間。

  “我知道。”陸懷瑾現在就已經可以感覺到肩膀的隱隱作痛了,槍械的後坐力本來就比較猛烈,而且持續執行了那麼久,肌肉現在已經開始抗議了。“我覺得,在牧場這裏,參加一些農活,簡單地運動運動,身體的感覺確實好了許多。”

  “是嗎?這是好事,這也是我和媽媽一直在期待的。”陸離笑呵呵地說道。

  事實上,陸離一直都在擔心父母的身體健康,不僅僅是陸懷瑾的,還有宋令儀的。所以,陸離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空間泉水。

  不過,陸離對空間泉水的效用不太確定,一來,他自己品嚐過,可是身體好轉的效果卻無法用醫學數據表現出來;二來,泉水作用在農作物之上,展現出更多的是催促生長的效果,但是在健康部分的話,就不太確定了。

  陸離也不敢輕舉妄動,免得好心辦壞事。

  於是,陸離還是采用了老辦法,稀釋空間泉水,而且用量也盡可能控製在有限的程度之內。每一周,陸離都會找機會,將稀釋過後的泉水摻雜一點點到兩老的飲食之中,確保不會過量,可以慢慢地觀察,同時又可能改善他們的體質。

  這是一個長期的工作,陸離也不期待著能夠一夜之間就讓兩老重新煥青春——那也太驚世駭俗了,在兩老回去之前,陸離會一直堅持到底。

  現在,兩老的身體健康確實是更好了許多,但即使是陸離自己,也無法識別出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牧場的寬闊和廣袤,生活在大自然之中,讓身心得到了愉悅的放鬆;還是因為健康的生活方式,在度假的休閑之中,又參與到一定的工作之中,身體得到了運動;亦或者是因為空間泉水……當然,也有可能是三種原因混合在一起。

  但這就是陸離的最終目的。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其他人自然也都無從了解。最重要的是,兩老的身體都越得健康起來,這是好事。

  陸離現在已經開始盤算著,外婆和外公過來之後,是不
是也如法炮製,讓兩位老人家也好好調養一下。現在,問題來了,空間泉水的功勞到底有多大?是不是應該給兩位老人家加一點劑量?可是,如果藥效太猛烈,老人家承受不住,那是不是應該減少劑量?

  “陸離!”

  思考之間,陸懷瑾揚聲喊道,陸離順著陸懷瑾的指示,從副駕駛座的車窗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牧場門口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不之客。

  那是一個男人,還有一條狗。男人一頭黑色短,塗抹了大量的蠟,整整齊齊地梳成了背頭;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在盛夏七月的陽光籠罩之下,讓人看著就覺得一陣悶熱;普普通通的四方臉,稍稍微胖的身體,看起來不算太高,個人的特色不是特別明顯。

  此時,他的腳旁邊放著一個銀色的萬向輪旅行箱,不過在沙土地上,箱子看起來著實不太幹淨,他用右手支撐著箱子,正在擦拭著黑色皮鞋上的塵土,可是,站在牧場的範圍裏,只要雙腳落地,就不可能幹淨。

  他顯然還沒有理解這一點,不願意放棄擦拭幹淨皮鞋的殘念,這讓他看起來,滿臉煩躁,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也讓人感受到他渾身上下躁動的氣場。

  旁邊的那條狗惶惶不安地在原地打轉著,似乎好奇著主人的行動,又似乎因為主人的行為而焦躁起來。

  “那是誰?你預約了客人嗎?”車子已經緩緩降,準備停靠下來了,陸懷瑾打開了安全帶,隨口提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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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七 心生排斥

打量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其實陸離也有點茫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不記得自己預約了客人,而且牧場的度假村業務還沒有展開呢。

  但隨即陸離就反應了過來,“不是,那應該是李叔的兒子,他說會過來牧場待一段時間。”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而且眼前赫然就是一個亞裔面孔陸離還可以更加確定一些,看起來就是一個中國人的長相。對於歐美人來說,中日韓三國的臉孔都十分相似,分辨不出來,但對於中國人來說,大致還是可以區別出些許差異的。

  陸懷瑾恍然大悟,主動走了下車,用中文打起了招呼,“下午好,歡迎來到雲巔牧場,我是陸懷瑾,陸離的父親。”

  陸離將引擎熄火,緊接著也走了下來因為對方站在牧場的門口,現在車子不好開進去。陸離想著,既然有客人上門,就先招呼一下客人,然後再停車也是來得及的。

  “汪,汪汪。”旁邊那條狗朝著陸懷瑾犬吠著,不過他的個頭十分嬌看起來也就一個半手掌那麼高,犬吠著實沒有太大的威力,倒是有些可愛的萌感,棕色的順毛,小巧的耳朵,翹起的尾巴在輕輕搖晃著,看起來就像是童年在田間玩耍時,勁頭十足地跟著我們的那隻小可愛。

  “浩克。”站在旁邊的主人低聲喊道,這小家夥居然叫做浩克?綠巨人浩克的那個浩克?這種反差萌讓陸離著實忍俊不禁,那麼他是不是和巴基可以好好談談心?

  小家夥聽到主人的呼喚,稍稍安定了下來,回到了主人的腳邊,尾巴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似乎正在說,“看我,看我,我聽話吧?我表現好吧?”那萌動的姿態讓旁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就投射了過去。

  不過,和陸離、陸懷瑾比較起來,主人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根本不買賬,沒有搭理他的表現,硬邦邦地揚聲說道,“下午好,我是傑克。”

  這是英文。陸懷瑾使用的是中文,這交錯的應答讓陸懷瑾和陸離都愣了愣,陸懷瑾看了看陸離,投來了詢問的視線,陸離也是一頭霧水,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李懷南的兒子李一桐不是美國人,他出生在中國,拿的也是中國護照,很小的時候跟著父母過來了美國,現在持有綠卡。不過,聽李懷南說,為了方便在這裏工作,李一桐正在申請更換國籍。

  之前陸離在中國龍餐館的時候,有一次剛好遇到了劉小燕和李一桐在通電話,劉小燕說的明明是中文來著。現在眼前的人卻叫傑克,而且說的是英文,陸離一時間有些不太確定了。

  “你好,我是十四,牧場的主人,請問你是?”陸離走了上前,熟練地接過了主動權,試探性地詢問到。

  傑克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陸離,“我父親沒有告訴過你,我今天要過來嗎?”

  陸離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抱歉,你沒有做詳細的自我介紹,我也不太清楚你的父親是誰。”陸離是記者出身的,面對這種語言交鋒是再熟悉不過了,不卑不亢地就回答了過去。

  傑克卻有些煩躁起來,踢了踢自己的行李箱,

看起來似乎是想要把腳上的塵土都踢掉,但誰知道他是不是在發脾氣,這動作把旁邊的小家夥嚇了一跳,他嗚嗚地哼了兩聲,往後退了退,看起來著實有些可憐。

  陸離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小家夥的身上,不過他還是不擅長和陌生動物交流,更何況,那小家夥的主人不就在旁邊嗎?只是,他的主人似乎沒有打算理會,硬生生地解釋道,“李懷南,我的父親是李懷南,他告訴我,今天過來這裏,找一個叫十四的人就是了。難道不是嗎?”

  這態度著實有待商榷。

  陸懷瑾搖了搖頭,他是一名老師,他可以接受學生的成績不好,卻不能接受學生沒有禮貌。陸離剛才的表現進退得當,
但眼前這個人的語氣卻始終不太友好。只是,他不是一個越俎代庖的人,如果對方真的是李懷南的兒子,他反而不太好開口,否則不就等於指責李懷南教子無方了嘛。這讓陸懷瑾有些鬱悶。

  陸離是知道自己父親的,視線餘光剛好看到走出來的東尼,揚起右手揮了揮,打起了招呼,“東尼,我們回來了。”然後陸離對著陸懷瑾說道,“爸,你就先進去休息吧,要不,你先泡一個澡,出來之後就剛好吃晚餐?”

  陸懷瑾看了看陸離,又看了看傑克,然後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抬腳就走了過去。東尼迎接笑呵呵地走了過來,“l先生,今天在射擊場收獲如何?”

  陸懷瑾可以感受到東尼身上那陽光的氣息,心情不由稍稍放鬆了一些,“蠻有趣的”

  目送著陸懷瑾離開了之後,陸離的視線再次落到了傑克身上,“所以,你就是李叔的兒子,李一桐?”陸離這番話是用英文說的,只是在說名字的時候,字正腔圓地用中文發音。

  雖然僅僅是一個照面而已,現在就下判斷還為時尚早,但陸離在紐約就接觸過這一類型人。

  他們拒絕和同胞為伍,大部分時間都刻意拉開距離,一心一意地融入當地的生活,他們甚至拒絕說中文,也給自己起了英文名字,就好像無數非裔、拉美裔的移民一樣。

  這樣的人其實可以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真心想要融入本地生活的,畢竟現在的生活在這裏,許多老一輩中國移民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英文依舊說得磕磕絆絆,甚至不會說英文,然後被徹徹底底隔離在文化圈之外,這是十分孤獨的。主動說英文,主動結交當地朋友,主動適應本地文化,這都是值得肯定的。

  還有一種則是莫名的優越感,似乎離開了國內之後,就不屑與國內的其他人同行,就好像更換了一本護照之後,自己突然就變得高貴起來了有的人甚至還沒有更換護照,僅僅只是在這裏讀書或者工作罷了。

  在陸離看來,融入當地文化,並不意味著就要摒棄自己本來的身份。他是中國人,現在暫時生活在美國,這兩句話都是事實,沒有必要因為一句話就否認另外一句話。

  不管眼前的李一桐是哪一種類型,陸離都不喜歡他的處理方式。

  “傑克,我習慣別人稱呼我傑克。”李一桐硬邦邦地開口說道,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離,生冷而僵硬地說道,語氣裏的不耐始終揮之不去,“我是不會留下來的,我可以事先告訴你。”

  陸離只感覺到一陣荒謬,然後就輕笑出了聲,“那就真的太好了。牧場現在的工作崗位已經滿員了,如果再招人進來的話,我就要負擔不起了。”

  那戲謔而機鋒的話語讓李一桐愣了愣,似乎刺痛了他的驕傲,不由連聲辯解到,“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不會留在德州的,無論是我爸媽的餐廳,還是在這裏找其他工作。”

  陸離抿了抿嘴,點點頭表示了肯定,“那很好。”

  “你什麼意思?”李一桐不喜歡陸離的態度,舉手投足之間始終帶著一絲絲嘲諷,他不由皺起眉頭,揚聲說道。

  陸離聳聳肩,“我的意思是,李叔的餐廳經營良好,應該不缺人手德州這兩年的經濟也不錯,缺少了一兩個人才,他們應該不會太肉痛。”

  “你!”李一桐真正地被刺痛了,瞪圓了眼睛,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這著實讓他惱羞成怒,“我知道他們的把戲,他們就是想要讓我留下,就是想要讓我回來,以前的方法不管用了,現在就換了一種辦法,把我騙回來,說什麼度假,其實目的還不是一樣的。如果他們不想要讓我留下,是不可能讓我到這裏來的。不然的話,我到牧場來做什麼?”

  陸離和李一桐不熟悉,準確來說,不認識,他不想要輕易地下結論,但他和李懷南交談過,他知
知道李一桐誤解了父母的意思,他也知道,此時無論他說什麼,李一桐都聽不進去。因為對於李一桐來說,他就是一個陌生人,由父母介紹的陌生人,先入為主的觀念,自然是認為和父母是一夥的。

  不過,陸離也不是保姆,沒有打算慢慢地呵護他而且,他確實不是心理醫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導李一桐。視線餘光不由再次瞥了瞥旁邊那個在原地打轉的小家夥,陸離莫名就想起了葡萄和柚子,他有些好奇,這三個小家夥湊到一起,會不會鬧翻天?

  思緒僅僅只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陸離很快就回過神來,接著說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陸離攤開了雙手,一幅滿不在乎的模樣說道,“我想,這應該是由你自己決定的。如果你想要來度假,歡迎,我這裏可以提供房間,還有一日三餐,至於費用的話,因為李叔的關係,我給你打七折。”

  陸離就差沒有拍拍胸膛了,那大方的模樣卻有種莫名的滑稽感。李一桐卻是不由胸口一悶居然還要他付錢?這家夥一定是瘋了!不對,肯定是神經病!

  “如果你想要來工作,我也歡迎。”陸離卻不管李一桐的反應,接著說道,“雖然我這裏不缺員工,但夏天的時候,有幫工的話,那也是不錯的。嗯,我就按照時薪來支付吧,八美元。你工作了多少時長,那麼就收獲多少工資。”

  “你他媽的在開玩笑吧?”李一桐的粗口直接就爆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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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八 左衝右撞

“你他媽地在開玩笑吧?”李一桐堅定不移地相信著,他遇到神經病了。

  時薪八美元,這就是肯德基、麥當勞的基本時薪,即使每周工作五天,每天都做滿八個小時,一個月的工作也就不到一千三百美元而已,這真的太低了。

  現在加利福尼亞州已經更新了最低時薪的規定,每個小時的最低工資是十五美元。換而言之,陸離開出的工資,僅僅只是加州最低工資的一半多一點。

  李一桐深深地覺得,眼前的男人一定是個神經病。

  陸離不知道加州的時薪規定,卻是知道紐約的時薪規定,老實說,德州的工資確實不高,尤其考慮到德州的經濟地位。

  不過,現在整體經濟不景氣,即使是薪水低廉,找不到工作的人依舊數不勝數,失業率每一年都在上漲,在許多人看來,與其辛苦工作去混最低時薪,不如領取政/府的失業救濟金。所以,社會上就增加了許多遊手好閑的“失業者”們。

  李一桐的反應是在預料之中的,陸離絲毫不慌張,聳了聳肩,“罪惡的資本主義,蛤?”隨後露出了一抹笑容,徑直朝著牧場裏面的方向走了過去,根本沒有理會旁邊一臉錯愕的李一桐,“如果你想要離開的話,大門就在這裏,我是說,你還沒有進入大門呢。還是說,你需要我幫你叫一輛出租車?”

  陸離的話語輕鬆寫意,始終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嘲諷,他決定再補一刀,“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你擋住牧場進出的通道了,這是十分不禮貌的。”

  說完之後,陸離頓了頓,鄭重其事地稱呼了一聲表示強調,“傑克。”

  這本來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稱呼,但是在陸離那略顯嚴肅、略顯戲謔的話語之中,卻變得無比諷刺,這讓傑克不由有些惱羞成怒,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再也顧不上自己的皮鞋,氣呼呼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前進。

  他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離開這個鄉巴佬聚集的地方!離開這個見鬼的牧場!

  陸離走進了牧場,布蘭登從還沒有拆掉的舊倉庫裏走了出來,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李一桐離開的方向,“你確定沒有關係嗎?”

  陸離不用回頭,那磕磕絆絆的滾輪聲音就可以得知,李一桐肯定是正在離開,他停下腳步,笑呵呵地說道,“沒事,離開就離開了。”

  至於李懷南那裏,告訴他一聲就是了,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又不是在監獄裏的勞動改造,相信李懷南也會理解的。

  “等等,他又回來了。”布蘭登再次抬了抬下巴,示意著來人的方向,開口說道。

  這一次,陸離轉過身,有些詫異地看向了李一桐。他還以為,剛才的那番話直接讓李一桐氣走了呢。

  現在,李一桐居然又回來了,要麼是他和李懷南談了什麼交易,不得不留下來;要麼就是他自己在洛杉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想要安靜下來度度假;又或者是還有其他陸離還不知道、也暫時猜不出來的原因。

  “一個月,我只在這裏待一個月。

”李一桐看著陸離,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你需要我做什麼工作?還有,我住哪裏?”

  陸離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為兩個人做起了介紹,“布蘭登,這是傑克;傑克,這是布蘭登。布蘭登是牧場馬匹的負責人,馬廄的工作交給他全權處理;傑克是牧場夏天的臨時打工仔,他會在這裏待一個月,減輕我們的工作壓力。”

  按照李一桐的要求,陸離也是用“傑克”來做介紹的。陸離對名字倒是沒有執念,就好像他的英文名“十四”一樣,歸根究底只是一個名字稱呼,方便和上口最為重要,既然李一桐堅持“傑克”更加方便,那麼他也願意這樣稱呼。

  隨後,陸離指了指身後這棟別墅,對著傑克說道,“這是牛仔們居住的房子,每一個房間門上都有掛名字,沒有名字的那一個是可以居住的,你可以進去把行李放下來,然後就出來工作。”

  “現在?”李一桐控製不住地驚呼出了聲,現在已經是傍晚了,距離晚餐沒有多少時間,應該是下班時間才對!

  陸離聳聳肩,“是的,就是現在。牧場的上下班時間比較特別。你現在就應該開始學習適應了。”

  李一桐看了看陸離,張張嘴,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狠狠地咬了咬牙齒,轉過身朝著後面的別墅走了過去,嘴裏在嘟囔著無法識別的話語,但從語氣來看,肯定是抱怨。

  那個叫做浩克的小家夥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可是李一桐卻沒有時間照顧他,腳步越來越快,這讓那小短腿跟的十分辛苦,轉眼就落在了後面,因為快速奔跑,那小巧的屁股在輕快地搖擺著,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剛才李把他送了過來,直接放下,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對了,還有那個小家夥。”布蘭登看著李一桐的背影,簡單地說道,這讓陸離恍然大悟,難怪李一桐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陸離還納悶,沒有車子的話,他是怎麼過來的,而且還帶著一隻狗。“所以,這要怎麼應付?”

  陸離認真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看過’全金屬外殼’嗎?電影前半段,新兵訓練營裏,教官的魔鬼訓練,直接讓新兵們徹底崩潰,從身體到精神。嗯,我現在就要求你們這樣做。”

  布蘭登看向了陸離,確認了他的想法之後,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笑意,點了點頭,“這不是難事。”

  布蘭登指了指馬廄的方向,“正好,我今天打算刷馬一下。對了,傑西卡現在正在清掃牛欄裏的糞便,上周因為一直在忙碌有機農場的事,沒有來得及,今天的場面有些血腥。”

  陸離忍住了嘴角的笑容,點點頭,“對了,告訴其他人一下,任何需要幫手的人,都歡迎使喚他。”

  布蘭登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那我需要快點了,今天的工作還有一大堆呢,遲了的話就要搶不著了。”

  說完,布蘭登就快步朝著別墅方向走了過去,粗聲粗氣地揚聲喊道,“傑克?傑克?親愛的傑克,工作時間到了,不要再磨磨蹭蹭。待在房間裏,這可是賺不到錢的,不要忘記了,今天的晚餐還沒有著落呢。只有辛勤的勞動,才不會餓肚子。傑克?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不要讓我在這裏等太久,最後五秒鍾!”

  陸離興致盎然地看著布蘭登,這樣的布蘭登是他不曾見到過的。仔細想想,卻又不覺得奇怪了,德州人,粗魯原始、火爆強勢的德州人,如果他們火力全開的話,估計其他州的人都難以招架,更不要說外國人了。尤其是他們的話語含糊不清,氣勢強大,很多時候還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就一愣一愣地落了下風。

  李一桐果然不適應,一陣手忙腳亂地走了出來,他甚至沒有時間更換皮鞋,直接就一路跑了出來;身後依舊跟著那甩不掉的尾巴。

  布蘭登還是不願意罷休,搖了搖頭,滿臉寫滿了不滿意,快步在前面帶路著,嘴裏嚷嚷到,“羊圈、牛欄、馬廄裏都有工作沒有完成,現在距離晚餐只有不到三個小時,沒有人希望餓肚子,不是嗎?”

  李一桐狠狠地瞪了陸離一眼,似乎在說:我是絕對不會認輸的,我也絕對不會留下來的!

  可是,他沒有來得及進一步交流,布蘭登的喊聲就再次傳了過來,“快!”這讓李一桐沒有辦法再繼續停留,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小家夥還是快速跟上去,但此時李一桐真的沒有時間顧及他了,只是揚聲喊道,“不要跟過來。不要。”然後就快步跑走了。

  小家夥跟了一小段路,然後發現自己跟不上,又或者是聽到了主人的喝斥,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
動地看著李一桐離開的方向,主人的背影轉眼就消失在了花園的角落,可是他卻依舊不願意離開,漸漸地變成望夫石,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著,守候著。

  陸離看著小家夥的背影,腦海裏立刻就浮現了泰迪的身影,只能輕聲歎了一口氣。雖然他想要提供一點幫助,但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入手,而且,狗的習性是不是都是如此?即使他幫助了,效果也十分有限。更何況,他還是一個陌生人。

  於是,陸離收回了視線,朝著停靠在路邊的猛禽走了過去,將車子開了進來,暫時停到了湖泊旁邊的臨時停車場——由於原來的停車場被合並起來,改造成為倉庫了。所以,現在大家都暫時把車子停在湖泊旁邊,等施工全部完成之後,陸離打算把停車場放在馬廄的南邊,雖然遠了一些,但至少不會破壞湖泊原本的景致。

  停好車之後,陸離慢慢地走了回來,然後就看見依舊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移動的小家夥,他好像真的石化了一般。

  陸離原本是想著直接回到主屋的,可是站在花園裏,他的腳步卻無法繼續邁開。他知道這不是自己擅長的東西,但在牧場生活了這幾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動物打交道,也許,他現在可以嘗試更加主動一些。

  尤其是看著那悲傷的小/屁/股。

  深呼吸一口氣,陸離轉過身,走到了藩籬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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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九 外星語言

陸離看著眼前的小家夥,不知道應該如何入手。之前都是泰迪主動的,他現在作為一個陌生人,接近小狗,居然有點不知所措。
回想起剛才小家夥對著陸懷瑾吼叫示警,陸離覺得,小家夥應該不願意主動靠近他……吧?
“汪汪汪。”身後傳來了喊聲,泰迪熱情的身影立刻出現了,完全就是救星登場,陸離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彎腰直接抱住了泰迪,“夥計,夥計,我真的是太需要你了!”泰迪感受到了陸離的親近和熱情,眯起眼睛,享受了起來。
“泰迪,我需要你照顧眼前這個小家夥,就好像你照顧葡萄和柚子一樣,好嗎?”陸離用力搓揉著泰迪的腦袋,親切地說道,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溫柔了起來。
陸離也不確定泰迪是否聽懂了,重複交代了好幾遍,然後轉過身,準備指一指小家夥,親自示範,沒有想到,回頭的時候居然看到了巴基,平時神出鬼沒的巴基!
陸離的第一反應就是巴基是過來找貓薄荷的,但沒有想到,巴基的腳步居然停了下來,好奇地看著那個小家夥,右前爪居然就這樣停滯在了半空中,久久沒有放下來,仿佛時空靜止了一般。
巴基和浩克?浩克和巴基?
陸離腦海裏浮現出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復仇者聯盟”裏,浩克抓住巴基的小腿,狠狠地甩來甩去的畫面,這……著實太有畫面感,而且太有喜感了,著實讓陸離忍俊不禁。
“汪汪。”
“喵嗚。”
“汪汪汪。”
“喵喵喵。”
不可思議,這兩個小家夥,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居然開始對話起來。陸離莫名覺得有種荒謬感,而且他以前還一直認為,貓狗不合,只要相遇就會打架,先是巴基和泰迪,現在則是巴基和浩克?這……
陸離不由輕笑出了聲,強烈懷疑這是不是在看動畫片,比如說“貓和老鼠”,改版之後變成了“貓和狗”,又或者說“巴基和浩克”,腦補一下,居然有點想看。
浩克走了上前,拍了拍巴基的前爪,巴基嫌棄地踢了踢,依舊是一臉不滿意的表情,浩克還是不願意放棄,再次拍了拍,“喵嗚!”巴基直接就張大了嘴巴,示威性地朝著浩克吼了吼,這一次,輪到浩克動作僵硬了,僵在原地居然無法動彈。
時空又一次停止了!
“複仇者聯盟”裏有可以停止時間的超級英雄嗎?陸離一時間居然想不起來了。
然後,巴基就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離開了陸離的視線,也離開了浩克的視線。
浩克垂下頭來,“嗚嗚”地哼了兩聲,看起來孤單又失落。
泰迪走了上前,用腦袋拱了拱浩克,小家夥抬起頭來,然後就看到了眼前的大家夥,第一反應就是往後退了半步,張牙舞爪起來,不過泰迪卻根本不在意,小家夥的爪子看起來真是一點威力都沒有。中華田園犬在黃金牧羊犬面前,完完全全就是寵物。
泰迪再次用腦袋拱了拱浩克,“汪汪,汪。”
陸離覺得這很有趣,雖然人們一直都說,動物之間也是有語言的,但他沒有真正地看過動物之間的交流。陸離腦海裏對應的畫面是一群嬰兒坐在一起,咿咿呀呀地交流著,對於其他人來說,那些都是外星語,但對於嬰兒來說,卻是共同語言。
這難道不有趣嗎?
就好像擁有共同喜好的人聚集在一起,

一大群人聊著哲學,什麼畢達哥拉斯,什麼蘇格拉底,什麼亞裏士多德,旁觀者完全一頭霧水,他們卻樂在其中。
過了一會,陸離就看著泰迪走了回來,只剩下浩克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剛才李一桐離開的方向。
陸離不由輕歎了一口氣,主動走了上前,在小家夥的眼前蹲了下來,努力保持自己的視線持平,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不過,陸離的視線還是對準了小家夥,“所以,你叫浩克,對吧?浩克?”
聽到陸離的呼喚,浩克抬起頭來,瞥了陸離一眼,依舊帶著警戒,不過卻沒有吼叫了,只是,也沒有走上前。
“浩克,你現在想要一點食物嗎?比如說,牛奶什麼的。你可以在這裏繼續等待著,同時也可以在這裏享受一點美食。”陸離親切地說道,可惜的是,浩克卻依舊沒有回應,看起來對陸離這一套完全不買賬。
陸離只能抿了抿嘴,點點頭,五官微微皺了起來,一臉鬱悶的模樣,“很好,我還是和動物保持一點距離,然後把自我感覺良好的東西都收起來。”話雖然如此說,陸離卻依舊沒有離開,還是蹲在原地,“你確定不打算和我說話嗎?我可是這裏的主人,我可以提供很多東西。如果討好我的話,那勢必會有很多收獲的哦!”
克洛伊走進牧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陸離像是和小孩說話一般,專心致誌地看著孩子的眼睛,讓語調變得溫柔和緩,節奏也不由放慢下來,仿佛說話之間,眼前的孩子就是全世界。只不過,現在這個孩子是一隻可愛的小狗。
男人與狗。
這樣的畫面總是有種淡淡的溫馨,克洛伊不由就好奇著,當陸離抱著巴基的時候,那又是什麼模樣。在泰迪和巴基之間,陸離到底是更喜歡狗呢,還是更喜歡貓呢?
克洛伊的腳步不由放緩了下來,最後徹底停下,看著陸離嘴角的笑容,猶如清晨六點的初升陽光,和煦而溫暖,淡薄的金色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好。這讓克洛伊就站在了原地,靜靜地傾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
“所以,你的答案還是不?放心,我已經習慣別人用’不’做答案了,尤其是女孩。”
陸離的話語讓克洛伊終於沒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這打破了眼前的和睦,陸離猛地抬起頭,然後就看到了克洛伊那燦爛的笑容,他不由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神情,“從你的反應來看,你現在應該是不打算回答’是’了。”
這帶著調侃的還擊,成功地讓克洛伊的笑容停在了嘴角,愣愣地看著藍禮,四目交接。
“汪!”
這是浩克的喊聲,而不是泰迪的,打破了空間的靜謐,兩個人同時輕笑了起來。克洛伊點點頭,半開玩笑地說道,“剛才那是很出色的一條。你是不是專門閱讀了什麼泡/妞/秘籍?或者是撩/妹/指南?”
陸離舉起了右手,“剛剛上完初級課程。”
“哈哈。”克洛伊清脆地笑了起來,抬了抬手裏的餐盤,“這是蘋果派,我母親做的,希望你們可以品嚐看看。不過,味道我可不保證,至少不能和莉莉相比較。”說完,克洛伊就朝著主屋方向走了過去。
陸離低下頭看著眼前的浩克,“我很確定,你確實不喜歡我。”
“汪!”這就是浩克的回應。
陸離站了起來,朝著主屋方向走了過去,端了一小盤牛奶出來,浩克依舊站在原地,沒有移動。不過,陸離把盤子放在了浩克面前時,他還是低頭舔了舔牛奶,隨即就歡快地吃了起來,看起來確實是餓壞了。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看著浩克等候主人的背影,陸離摸了摸泰迪的腦袋,“你在這裏待著吧。我還有工作要做。”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幫助浩克融入牧場的生活,他很確定,浩克之前和李一桐生活在洛杉磯,那是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人一樣,動物也需要適應的時間和空間;也許,泰迪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站直了身,陸離對著主屋揚聲喊道,“媽,你不是說要搬花盆嗎?我現在就可以了。”
花園是需要每天持續打理的長期工作,今天宋令儀還沒有忙碌完,有一些體力活動需要陸離負責,顯然,陸離的生活節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對於李一桐來說,這卻是災難的開始。
布蘭登帶著李一桐先來到了牛欄,把他丟給了一個女人——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只是聽到布蘭登和女人低聲交流了幾句,然後布蘭登就這樣離開了。他本來是準備跟上去的,女人卻說,牛欄裏的糞便需要清理,讓他一起幫忙。
李一桐一臉茫然,他完全沒有看到任何的牛糞,牛欄看起來再幹淨不過了,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清理。可隨後女人示範了一下,他這才明白過來——他雙腳踩著的土壤,其實就是厚厚的牛糞!那褐色的、幹淨的、整齊的土壤,居然是牛糞!
他頓時就開始跳起來,試圖跑出去,不想這樣的舉動,卻讓皮鞋陷入了牛糞之中,左腳幹脆就抽了出來,直接踩在牛糞上,白色的襪子立刻就成為了深褐色,他想吐。
“上帝,你不知道穿著皮鞋過來,這是十分不禮貌的嗎?這不僅會弄髒了牛欄,而且還會把泥濘帶得到處都是,我們本來就在打掃衛生,你根本沒有幫上忙!”
女人毫不留情地訓斥到,然後在旁邊找到了一雙寬大的雨靴,直接扔給了他。即使他試圖辯解,這雙鞋子是十碼的,而他自己的鞋子是九碼,但女人卻根本不理會,只是嫌棄地說道,“不換的話,那就打赤腳吧。”
嚇得他立刻就把鞋子換上,但卻好像穿著兩艘大船一般,那感覺真的太難受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打赤腳工作。
但很快,李一桐就知道,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真正的災難,根本還不算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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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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