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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再反轉

  章坪山說著,抬起了頭,「小的可以證明,太子殿下是清白的,他沒有指使鐵蛋故意打鐵花失敗,燒毀金龍,害死人的。」

  太子的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

  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神一樣的證明咯?

  姜硯之哼了一聲,「你指證太子妃,可有什麼證據?總不能信口雌黃吧?」

  章坪山點了點頭,他生得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說起話來特別的可信,「我們去討好王家兄弟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他們得了太子妃的信物,乃是一塊雕著龍紋的玉珮。」

  「後來我又畫了兩張圖紙,我們約定好了。我提前把那個圖紙,藏在貴人們觀景的小樓裡,讓太子妃去取。她不知道這事牽涉到了遼人,官家不妨叫人去問,看她手中是不是有圖紙。」

  ……

  太子殿下已經徹底的懵了,這分明就是步步設局,等著他們往裡頭鑽呢!

  連姜硯之斷案,他們都設計好了。

  讓章坪山先順著他給出一個事實,得到面聖的機會,然後再一舉踩死東宮。

  太子覺得,自己個就是那在地上爬的蟑螂,眼見著就要被人踩得四分五裂了。

  姜硯之勾了勾嘴角,先看了看官家,然後對著閔惟秀點了點頭。

  閔惟秀立馬衝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是卸掉了章坪山的下巴,然後果斷的抽出了太子和路丙的腰帶,將章坪山捆成了一個粽子。

  太子只覺得腰間一涼,下意識的摀住了自己的袍子,這閔小五跟一陣風刮過一般,他還以為要把自己的褲子給刮掉了。

  而一旁的路丙,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看到三大王猶如刀子一般的眼睛了麼?

  閔惟秀拍了拍手,剛要邀功,就聽到姜硯之委屈的說道,「惟秀,你怎麼不取我的腰帶,我的腰帶長!」

  閔惟秀瞥了他一眼,「找不到你的腰。」

  姜硯之簡直要兩眼泛淚了,爹啊,我受到了暴擊,今日不能審案了!

  官家踢了他一腳,「辦正事要緊!」

  姜硯之幽怨的看了閔惟秀一眼,轉頭看向章坪山,又得意起來,「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我覺得自己比你們想像的要聰明一點。」

  「現在你咬舌自盡牙齒不能動,撞柱子自殺腿不能動,把自己捅死手不能動,就問你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姜硯之說著,在章坪山跟前嘚瑟的跺了跺步子,「我早在進宮的時候,就同我阿爹把你之前的證詞全都說了一遍了,並且篤定你肯定要反水,讓我阿爹等著看好戲呢!」

  章坪山的瞳孔猛的一縮,死死的盯著姜硯之看。

  姜硯之不以為意,「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起疑心麼?因為你太配合了,我不管說什麼,你都能夠順著我的話圓回來。我雖然覺得自己聰明絕頂,但是不至於會厲害到這種程度,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我說鐵蛋有可能是被人用暗器擊中了右手,所以打鐵花失敗了,你立馬就說,你看到他的手臂頓了一下。我說你知道羊皮坎肩裡有火藥,是故意給王家兄弟的,因為你很乾淨,這個算不得證據,只是推測,以你的聰明才智,是可以狡辯的。」

  「但是你並沒有,反而立馬全盤招供,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第二次,你說鐵蛋是被你用針紮了一下,才打鐵花失敗的。從這時候起,我認定你說的都是假話。你很想認罪,你為什麼很想認罪?」

  「還有,惟秀說要去追捕那個遼人的時候。你沒有吭聲。遼人長什麼樣子,你們最後見他是什麼時候,是高還是矮,是胖還是瘦?你說你痛恨遼人,又說你以前住在邊關,聽了描述知道他是遼人,磕著頭求我把圖紙找回來,不要禍害同胞。」

  「你這麼大義凌然的,又會畫圖紙,為何不立馬畫一張畫像交給惟秀,讓她去抓人?她想法簡單,一聽到遼人就想抓,這樣的才是痛恨敵人的表現。」

  「你沒有這樣做,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根本不存在這個遼人,二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抓人這件事,你的心思在別處。」

  姜硯之說著,走到了章坪山跟前,啪啪啪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這個傢伙,真是比本大王都能吹。還一聽描述就能夠知道誰是遼人,你有這本事,你還做啥火器啊,本大王帶著你滿開封城的去認細作啊!」

  閔惟秀恍然大悟,喂……你是在說本將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麼?

  難怪姜硯之要她讓高達去抓人,不讓她爹去的。

  就那麼一句,抓一個帶著圖紙跑了的遼人,難不成遼人把這兩個字寫在臉上了麼?大傢伙兒都差不多的,茫茫人海,誰知道去抓誰啊?

  她也是一時情急,全忘記了。

  武國公同她一樣的性子,怕是一聽到有細作,立馬去追了,但是高達不同,高達知道旁人不知道的消息,所以他去才是最有可能抓回人來的。

  而且就算抓不到……呵呵,也是老高家的錯,同老閔家有啥關係。

  閔惟秀想著,奸啊,實在是奸啊!

  姜硯之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唉,惟秀不用誇獎我,本大王天生就是這麼聰明的。」

  太子只覺得自己腦袋嗡嗡,明明姜硯之正在幫他洗刷冤屈,但是他怎麼覺得一點都不開心。

  像是腦袋瓜子受到了碾壓……

  官家瞧著他不著四六的樣子,這個瓜娃子像誰啊,本皇的英明神武和穩重,一點都沒有繼承到!

  「若是我進宮對阿爹說,有人設局害我長兄,阿爹肯定會認為我是偏袒於他。通過章坪山你的小嘴一說,那就是大型栽贓現場擺在眼前。我大兄是清白的,你分明就是受了人的指使,要來害他。」

  「你的第二次證詞,其中有真也有假。但是你說的那些太子妃的罪證,你既然說出口了,應該就是準備好了,不怕我們去查。那麼,背後的那個人,能夠拿到東宮的玉珮,交給王家兄弟;他還知道,我大兄最近做夢,夢見了白鬍子老爺爺……」

  姜硯之說到這裡的時候,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太子的臉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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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9 06:58: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叫不醒裝睡的人

  「讓我來捋一捋整個事情,」姜硯之說著,看向了太子,「大兄,你聽好了,有許多涉及東宮的事情,我並不知曉,但是你同阿爹,自然是心中有數的。」

  「首先,你想想,打鐵花這個主意,是誰給你出的,龍穿花,又是誰引導太子妃想到的。」

  太子臉色一變,抿著嘴唇不說話。

  姜硯之嘆了口氣,還想接著說,官家卻是打斷了他,「你坐著喝茶歇口氣,讓太子妃來說吧。」

  姜硯之一愣,點了點頭,坐了下來,給眾人都倒了一碗茶,然後開始翻起官家的食盒起來,「阿爹啊,你這盒子裡,怎麼都是些甜不拉幾的東西,沒有肉麼?我同惟秀原本還留著肚子要去逛夜市呢,唉,啥都沒有吃著!」

  官家橫了他一眼,吃吃吃,咋不吃死你!

  心怎麼這麼大呢,沒看到下面還跪著一個下巴脫臼,口涎直流的人麼?居然還吃得下去。

  閔惟秀也不客氣,同姜硯之一起翻找自己個喜歡吃的零嘴來。

  等兩人吃到蜜棗的時候,太子妃終於紅著眼睛來了。

  她一來,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官家,都是兒媳的錯,是兒媳想出了龍穿花,同殿下無關。」

  官家看了她一眼,要不是有姜硯之,可不都是你的錯麼?

  「你先看看旁邊這個人,章坪山你認識麼?打鐵花的。」

  太子妃仔細的看了看旁邊的人,下巴吊起老長的,這是章坪山?

  她吞了吞口水,跪得更遠一些了,「不認識。」

  姜硯之有些汗顏,咳了咳,站起身來,「嫂嫂,不如我問你答!」

  「當初在樂山,打鐵花隊裡是不是來了兩個人,求見於你?你們見面了,說了些什麼?」

  太子妃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那日殿下不在,我以為打鐵花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這是我們夫妻第一次辦上元節燈會,生怕出了錯,就見了那二人一下。那兩個人來了,卻沒有說什麼,只交給了我一張圖紙,上面寫著需要多大的場子,賓客要坐多遠之類的。我猜想,他們是來討賞錢的。」

  不!他們不是來討賞錢的,是來討你的命的!

  姜硯之點了點頭,同他想的一樣,章坪山第二次的供詞裡,但凡具體的,能夠去查證的事情,都是真的。見沒有見面,好查,但是說了什麼卻查不了。鐵蛋已經死了,章坪山若是再自殺,那麼太子妃就是有八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那麼來了開封府之後,你是不是從鐵蛋那裡要過一個鐵頂針,然後給了他打賞?」

  太子妃紅了臉,「我自幼就好女紅,尤其喜歡頂針,已經收藏了一大盒子了。官家,我並沒有霸佔百姓的財產,我打賞了他一貫錢,夠他買一袋子頂針了……」

  太子摀住了臉,你這都是什麼愛好啊!

  「那你有沒有給龍燈隊的王家兄弟打賞過東宮的龍紋玉珮?」姜硯之又接著問道。

  太子妃搖了搖頭,「我想出了龍穿花之後,便遣人去南地尋新鮮的龍燈隊來,他們來了開封府之後,我的確是打賞過一些東西,但是龍紋玉珮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打賞給那些匠人呢?」

  太子妃說著,自覺失言,「我……我並非瞧不起手藝人。」

  「那今日有沒有人跟你說,會進獻什麼寶物給你?」

  太子妃愣了愣,「寶物?應該不是什麼寶物吧。」

  「就是我得到那個頂針的時候,那個人跟我說,希望我幫他一個忙,讓我進獻兩張圖紙給官家,到時候就放在小樓上,讓我自己取。我想著一個打鐵花的,能有什麼寶物……」

  太子妃說著,又紅了臉,「我……我不是瞧不起打鐵花的。」

  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了兩張圖紙,「我拿了那兩張圖,想著趁著大傢伙兒看打鐵花的時候,找人瞧瞧是不是好東西,若是好東西,再獻給官家。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慶典……」

  在場的人,一下子都不說話了。

  太子妃有些不自在起來,她該不會說錯什麼話了吧?

  姜硯之心中喟嘆,若是官家信了章坪山的話,那麼太子妃這番證詞,聽起來就是狡辯。

  他想的沒有錯,那麼明面上能夠查的事情,章坪山的證詞,都是對得上的。

  譬如在樂山,太子妃的確見過他們,她找來了龍燈隊,還同王家兄弟有接觸;同時她也還單獨見過鐵蛋,給了他打賞,最後還拿到了火器圖紙。

  只有龍紋玉珮,除非王家兄弟當真是太子妃心腹,不然的話,她不可能把這東西打賞給他們,只有可能是背後那個人,準備好的,放到王家兄弟那裡的。

  而章坪山之前提到太子妃說,太子想借白鬍子老爺爺獻神機……這話,顯然也是背後之人告訴他的。

  不然的話,他一個打鐵花的,如何知道太子最近要出什麼么蛾子呢?

  姜硯之越是想,越是覺得自己棒棒噠。

  此時官家已經仔細的在瞧那火器圖了,他越看越是心驚,按照他的經驗來看,這圖紙應該是真的。

  官家皺了皺眉頭,「惟秀,你把他下巴接上,問問他,這火器圖紙,到底是誰畫的?」

  閔惟秀點了點頭,仔細的看了一下章坪山的嘴,見他並沒有含毒,才涼涼的說道,「我勸你不要想著咬舌自盡,不然的話,我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活活不下去,死死不了。」

  說話間,已經把章坪山的下巴給接上了。

  章坪山剛想下狠心咬舌頭,突然又發現自己的下巴脫臼了,女俠,你耍著我玩兒呢!

  閔惟秀對著官家搖了搖頭,「他一心求死。」

  官家面色一冷,「這事兒,你同硯之都別管了,交給高達去管吧。」

  太子殿下頓了頓,「硯之,大兄多謝你。天色不早了,你先送惟秀回去歇了吧。」

  閔惟秀著急了,她聽了一晚上的故事,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官家怎麼能夠卸磨殺驢呢?

  閔惟秀還想說話,姜硯之已經拽了拽她的胳膊,「走了,請你吃通宵去。你有啥想問的,問我便是。」

  吃通宵?閔惟秀還想問,姜硯之已經拉著她的手,把他拉出門去了。

  「咱們審案子不能虎頭蛇尾啊!這到底是誰要害太子,都還沒有弄清楚呢!就這樣放過背後的人?還有火器圖紙是誰畫的,這個人有大才,若是他還活著,讓他接著造震天雷啊!最關鍵的是,遼人是不是真搶了圖紙去?」

  姜硯之嘆了口氣,將雙手墊在了自己的腦後,「你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沒事,高達欠我們人情,一會兒人送去他那兒了,我們偷偷的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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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高銀芳你快回來

  裝睡的人?

  姜硯之說的那個人是太子吧?畢竟東宮私密之事,又有幾個人能夠知曉呢?

  可是太子為什麼要袒護東陽郡王?姜硯之也是同他一道兒長大的,如今還記在蔡淑妃名下呢,兩人間的感情,卻遠不如太子同東陽郡王。

  閔惟秀咬了一口剛買的丸子,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你大兄同東陽郡王該不會有什麼吧?契兄弟之類的。」

  站在一旁的姜硯之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怎麼可能,我大兄還在景雀橋月老廟,抱著劉鸞啃呢,滿開封府的人都知道!」

  閔惟秀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少年!你怎麼這麼單純!

  古往今來,那些找契兄弟的人,不全都成親生子了麼?

  閔惟秀覺得,自己腦海中的這一扇大門,一旦打開了,就怎麼都關不上了,那思緒,跟決堤了一般洶湧而出!要不得要不得!

  她想著,又狠狠的咬了一口團子,「差不多了麼?便是我也吃不下了。」

  姜硯之低頭看了自己的肚子,鬆了口氣,要是再陪閔惟秀吃下去,他保證有腰了,因為腰都要撐到突出了!

  兩人馬車也不坐,在街上晃蕩著消食,不一會兒就看到站在大獄門口猶如門神的高達。

  「高將軍,那個章坪山……」

  高達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很慢。沒死。」

  什麼?閔惟秀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來解釋到底是啥意思,恨不得仰天長嘯,高銀芳你快回來!

  她仔細想了想,大約是在說,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慢,老子在寒風中都抖了很久了。章坪山還沒有被老子弄死!

  姜硯之笑了笑,「高將軍,可否讓我們見下章坪山,我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問。」

  高達搖了搖頭,看著閔惟秀,「等。沐浴。」

  你們等一等,章坪山在沐浴更衣呢!

  閔惟秀頓時糊塗了,章坪山不是來受審的麼?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齷齪事,他要去沐浴更衣!竟然連一個老大叔都下得了口,你們簡直是禽獸啊!

  等了好一會兒,裡頭跑出了一個小兵來,高達這才點了點頭,拍了拍姜硯之的肩膀。

  兩人一進大獄,章坪山已經在最顯眼的地方等著了,不過是一個時辰未見,閔惟秀瞧著他,總覺得他已經同之前大不相同了。

  不等閔惟秀同姜硯之開口問,章坪山已經像是被人開啟了機關術一般,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叫章坪山,鐵蛋我兄弟,一起打鐵花,還要做火器。心得我爹出,圖紙靠鐵蛋,火球與蒺藜,都是好玩意……」

  閔惟秀有些汗顏,難不成進了高達的大獄,說話的節奏都要變成跟他一樣?

  她想著,將那團子的籤往章坪山的面前一擲,竹籤立馬跟上墳的香一樣,插進了地板裡,穩穩當當的。

  「能好好說清楚麼?」

  章坪山停滯了一下,又接著面無表情的說道,「一開始,是鐵蛋給我打下手做火器,但是我在這一行上,跟我阿爹一樣沒有天賦,動不動就炸開了花。可是鐵蛋卻心靈手巧,不久之後,他便做出了這兩樣火器。」

  「我心中嫉恨,若是把這個獻給朝廷,就再也不用打鐵花了,指不定還能撈個官當當。可是我對鐵蛋下不了手,就算搶過來了,我一個平頭百姓,又如何能夠見到官家獻圖紙?怕是還沒有近身,就被侍衛給砍死了。」

  「這時候,來了一個小衙內,他說自己名字叫趙離,是高達高將軍的內侄,在開封府中頗有門路。他說只要我幫他做一件小事,就能夠保證我全家都榮華富貴。」

  趙離?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糊弄人的。可是沒有過多久,事情的發展全都如同趙離所言,太子同太子妃來尋我們給官家表演打鐵花!我想他就算不是高達高將軍的親戚,那也必定是在開封府有門路的人。」

  「我全都是按照趙離的吩咐去做的。來到開封之後,鐵蛋經過這些日子,發覺了火器的重要,對圖紙看得越發的緊。我問他是不是想在上元節獻給官家,好飛黃騰達。他卻說不是的,他說自己只想做一個匠人,沉下心來研究震天雷,不想做官。簡直是虛偽至極!」

  「太子妃拿了他的頂針,給了他一貫錢,他便覺得太子妃是一個好人了。王家兄弟也是趙離安排的……他們先撞後殺,從鐵蛋的手中搶走了火器的圖紙。我抄了一份,給了趙離,然後按照他吩咐的,將原來的那一份,放到了小樓裡,等著太子妃入圈套。」

  「鐵蛋還有王家兄弟的死,你們都知道,我就不說了。趙離說,他們死了之後,就沒有人知道圖紙不是我畫的了。趙離還說,三大王有點小聰明,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先承認罪行,再進宮翻供指認太子。」

  「因為火器圖紙事關重大,不管如何,官家都不會殺我的,最多也不過是入軍戶,直接扔我去火器作坊為朝廷效力。再把我爹同鐵蛋關於震天雷的想法慢慢拿出來,不說當什麼作大將,小官是跑不了的。」

  「而我家中,趙離也給了足夠多的金銀,夠他們活上好幾輩子了。」

  章坪山說著,突然之間抱住了閔惟秀的大腿,「閔五娘子,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你快殺了我啊,你快殺了我啊!我一點都不想活了,高將軍他簡直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他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姜硯之大驚,他奶奶,我都沒有抱惟秀的大腿呢!何時輪到你了!

  閔惟秀卻是鬆了一口氣,「所以,遼人什麼的,都是不存在的對不對?」

  章坪山還哭得不能自已,突然之間,從門口傳來了一聲咳嗽聲。

  章坪山又像是開啟了機關術一般,快速的鬆開了閔惟秀的腳,尋了一個牆角,蹲了下去,雙手抱頭,一言不發了。

  不光是他,閔惟秀環顧了一下四周,但凡是有人的監牢裡,所有的人都同章坪山表現一樣,一個一個的,縮在角落裡,抱著頭,整整齊齊的。

  這畫面,看著當真讓人不寒而慄。

  高達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才會因為一聲咳嗽變成這樣。

  姜硯之也臉色不好,拉著閔惟秀就出去了。

  章坪山顯然什麼都不會說了,趙離的手上還有一份火器圖紙,他有沒有喪心病狂的送給遼人,又有誰知道呢?

  好好的一個製作火器的高手鐵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掉了。

  震天雷問世,不知道又要推遲多少年。

  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跟著姜硯之走了出去,外頭一陣歡聲笑語的,雖然已經時辰不早了,但是大街小巷還是有許多挑燈夜遊的人。

  一門之隔,卻是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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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兄弟

  守門的士兵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三個人有些發怵,黑白無常本來就走到哪裡就死了哪裡了,若是在傳染了他們高將軍的狠辣,那日後開封府還不變成地獄?

  現在辭官還來得及麼?

  雖然不過是芝麻綠豆官,但是守門人還是覺得,自己大大小小也是個官老爺了。

  「恬恬。」高將軍面無表情的說道。

  閔惟秀擺了擺手,「不客氣不客氣。」

  「不是。」

  閔惟秀點了點頭,拉著姜硯之就告辭了。

  姜硯之一頭霧水,「高將軍剛剛說高恬恬什麼事?」

  閔惟秀搖了搖頭,「我哪裡知道。」

  你不知道你點頭?姜硯之看了過來。

  閔惟秀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高銀芳不在,莫非我們要在寒風中猜一夜?

  姜硯之想想也是,甩手不管了,如今真的是已經很晚了,雖然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好像人一下子就長大了,多了許多煩惱,但是因為身邊站著惟秀,他便覺得什麼都值當了。

  「我送你回府去。」姜硯之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

  閔惟秀點了點頭,「我還要去告訴我阿爹,關於火器的事,要是能夠用上,那就太好了。」

  姜硯之在武國公府門口站了許久,直到閔惟秀的身影全都看不見了,才對路丙說道,「咱們去東宮。」

  路丙有些遲疑,「大王,夜深了,殿下怕是已經歇息了,要不明日……」

  姜硯之搖了搖頭,「他睡不著。」

  東宮之中,一片燈火通明。

  太子還穿著看燈時的衣衫,一個人坐在屋子裡,飲著酒,跳躍的燈火將他的影子打在了牆上,有些恍惚。

  姜硯之一手提著一個酒葫蘆,也不通報,直接尋了一個蒲團,坐了下來。

  他搖了搖葫蘆,撥開蓋子,給太子滿上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說起來,我們兄弟還沒有痛痛快快的一起喝過酒。你都只同東陽喝,真叫人嫉妒。」

  太子苦笑著抬起了頭,他已經有些醉了,他伸出手來,僵硬了一下,還是落了下去,揉了揉姜硯之的腦袋,「你太小。以前還是個豆丁,現在都定親了。」

  姜硯之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有些火辣辣的燒得慌。

  「大兄,東陽他……」

  太子打斷了姜硯之的話,「是我欠他的,我虧欠於他。他恨我也好,不恨我也好,都是應該的。」

  姜硯之不明白。

  太子看見他的模樣,「都說了,你太小。」

  太子端起酒盞,又喝了一大口,「在我小時候,也經常來這宮裡頭玩,那時候,天下還不姓姜。我是阿訓的伴讀,阿訓生得白白胖胖的,說起來,你同他倒是有幾分像。他聰慧至極,文武雙全,遠勝於我。」

  「那時候我經常在想,等阿訓長大了,他像他阿爹一樣當皇帝,我就像我阿爹一樣,給他做輔臣。你那時候尚未出生,自然沒有見過阿訓。他是柴皇帝的兒子,說起來是你的親表兄。」

  「後來阿爹做了皇帝,阿訓變成了鄭王,我很不服氣,同阿爹大吵了一架。為什麼呢?天下明明就是阿訓的,他阿爹是皇帝,死了之後,自然是由他來繼承。可是……你明白那種心情麼?我同阿訓的地位立馬就顛倒了。」

  「我羞於見他。明明他是君,我是臣,可是現在我變成了皇子。我有一種像是偷走了阿訓人生的感覺。我為自己感到羞愧,我為阿爹感到羞愧。又因為同阿爹頂嘴,被他打了一頓,就病倒了。」

  「阿爹想要把阿訓遷往房州,過不幾日就要啟程。那時候皇后,也就是你阿娘,偷偷的帶了阿訓來看我。他那日穿著寶藍色的小衫,額間還墜著金玉,閃閃發光,他卻是華麗,越是顯露出我的醜惡。」

  「這些本來就是阿訓的東西,我們把最好的奪走了,還給他那麼一丁點兒,還非要他穿著招搖過市,彰顯仁德。真讓人噁心到作嘔。」

  姜硯之好奇的看著太子,他一直以為,同太子最要好的人,是東陽,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一個阿訓。

  可是這些年,太子從來都沒有提過阿訓這個名字。

  「阿訓他真的很聰明,他來瞧我,對我說:他說阿離,天下便是給我,我也守不住,我太小了。成王敗寇,時事如此,又有什麼好唏噓的呢!你便是死了,也已成定局。他說,阿離你聽好了,我不怪你。他日你若是能替我家保下一條血脈,也不枉費你我二人相交一場了。」

  「明明失去了一切的是阿訓,我卻軟弱到還要他來安慰我。」太子說著,又喝了一杯酒,「我從出生起,就一直是這樣一個軟弱的人。小時候事事都聽阿訓的,長大了些,人人都說我庇護著東陽,其實都是東陽在支撐著我。」

  「我聽了阿訓的話,便開始聽話的吃藥,過了月餘,終於好了起來。等我去皇后那裡尋阿訓的時候,他們卻說,阿訓已經死了。哈哈,我去問阿爹,我問他阿訓為什麼要死。阿爹說,他是病死的。」

  「生病的是我,阿訓卻病死了。」

  太子給姜硯之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滿了,一飲而盡。

  姜硯之瞧著燒得慌,忙給他夾了一些菜。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太子,他們以為他們兄弟貼心,太子卻一直把他當成是小孩子,從來都沒有同他敞開過心扉。

  「阿訓死了之後,我病了很久。那會兒皇后有孕在身,大陳初立,阿爹沒有心情管我。可是後來有一日,中宮著了火,皇后連帶著嫡子一道兒沒有了,就連阿訓的阿娘,還有他阿娘當時肚子裡懷著的孩子,他的庶出弟弟,全都燒死了。」

  「我得到消息之後,撅了過去,我連阿訓最後的遺願,都沒有做到。」太子說著,嘲諷的笑了笑。

  姜硯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從小到大,他因為特殊,並沒有一個特別親近的朋友,更別提什麼生死之交了。

  他沒有伴讀,也沒有年紀相近的皇弟,除了一直藏在他心裡的小妖怪,什麼都沒有。

  「大兄,你哭了。」

  太子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早就說過了,大兄一直都是內心軟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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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今天開始做東陽(一)

  「要麼甩手同阿爹對著幹,站在阿訓一邊,哪怕去死都無所謂;要不就痛痛快快的做太子,聽阿訓的成王敗寇……可是我,不管是哪一項,都做不到。」

  太子說著,抱住了自己的頭,像是疼得厲害。

  姜硯之拿走了他手中的酒壺,「大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誰不誇你是一個賢明的太子。你不要把什麼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阿訓在天之靈,知道你還一直記得他,就足夠了。至於旁的,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你那時候年紀尚小,又能如何呢?」

  太子沒有接話。

  說道理容易,誰都能想明白,可是做起來,卻是那麼的難。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乾淨了裡頭最後一口酒,「我做了太子之後,還是隔三差五的生病,太醫說是心結難癒,那時候,阿爹也發現,宮中嬪妃鮮少有人懷孕,你又打小就古古怪怪的,越發的看重於我。」

  「他問我,他說你要怎麼樣,才會好起來呢?」

  太子學著官家的語氣,臉上笑著,眼睛裡卻全是淚花,「我那時候的一句話,害了東陽一輩子,都是我欠他的。我說,阿爹,我答應過阿訓,要給他們家留一條根……你害死他阿爹還不夠麼,為什麼還要殺了阿訓,殺了他的幼弟?」

  「你若是不答應,可能就要與兒子黃泉相見了。」

  「阿爹打了我一耳光。但是三日之後,便讓王公去尋柴家後人,尋來的人,便是東陽。」

  太子說得輕描淡寫的,但是姜硯之光是想,都能夠想到那時候的激烈狀況。

  不管阿訓是不是官家害死的,中宮大火之時是不是有人故意弄死了柴家後人。

  當時的官家,肯定是內心裡不願意去做這樣的事情的。

  好不容易該死的人都死了,怎麼能夠再去弄一個來,膈應自己呢?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王公,你是說被黑貓嚇死的那個王老國公麼?」

  「沒錯,就是他。」

  一想到黑貓,姜硯之又著急的問道,「阿離?大兄你是趙離?」

  太子一愣,「趙離?你是說那個在象棚說書的趙離麼?怎麼可能,我不是趙離。我的乳名叫阿離,阿訓死了之後,便沒有人這樣叫我了。趙離不是離開開封府,去別的地方說書了麼?你提他做什麼?」

  姜硯之鬆了一口氣,「不是,只是叫阿離的人少。」

  太子並沒有在意,而是接著說起了東陽。

  「東陽來的時候,」太子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有這麼高,他與我同歲,卻比我高了半個頭。如今,我卻比他高了。」

  ……

  他說著,有些恍惚起來,時間好似又回到了那個下午,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

  因為久病,整個院子裡都是重重的藥味,今日好不容易不咳了,便讓人用小榻抬了,在院子裡曬上一曬,去去晦氣。

  「紫苑,你去看看,看人來了嗎?我聽說,就在這兩三日,阿訓的弟弟就要來了。」

  紫苑是太子身邊的大丫鬟,當時他去陪阿訓讀書的時候,紫苑偶爾也會去。

  「殿下,你今日已經叫奴去看了五次了,才剛剛去過,人還沒有來呢!若是來了,肯定第一個來殿下這裡。」

  紫苑說著,給太子掩了掩被子。

  「殿下,你這是何苦呢?那人再好,也不是小王爺……」

  紫苑的話還沒有說完,太子就怒道,「不許叫阿訓小王爺!」

  明明阿訓應該是新皇,叫什麼小王爺?

  紫苑嚇得匍匐在地上,打著哭腔道:「是奴錯了,是奴錯了,殿下不要動氣,不然一會兒又該咳了。」

  太子沒有叫起,像是回答紫苑的問題一樣,「我知道,他同阿訓早就出了五服,算不得什麼親戚。但那又如何?姓柴的認了姓郭的為父親,一樣能夠繼承大統,就是親子。他來了,改了宗譜,誰敢說他不是阿訓的弟弟。」

  紫苑利聲喚道,「殿下!慎言!」

  太子不再言語,側了身子過去,背對著紫苑。

  太陽照在他的身上,他有些昏昏欲睡,卻又總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好像阿訓站在他的面前,阿訓的弟弟站在他的面前,站在火裡。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阿訓的時候。

  阿爹對他說,「阿離,日後阿訓是君,你是臣,你要聽命於他,保護好他。」

  阿爹就是一個騙子。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他一睜開眼睛,眼前便站著一個穿著布衣的小小少年。

  他長得高高的,皮膚黝黑,一雙大眼睛又明又亮,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看到周圍人打量的眼神,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去。

  「你好,我叫阿離,你是阿訓的弟弟麼?」

  小少年搖了搖頭,「阿訓是誰?我叫阿凜,我阿娘叫我小石頭。哦,不對,他們說,日後我要叫柴凜,是柴訓的弟弟。」

  「嗯,你就是柴訓的弟弟,日後就是東陽了。」

  小少年一頭霧水,「東陽?那我到底是叫柴凜,還是叫柴東陽?開封府的人,都有這麼多名字的麼?」

  太子咧開嘴笑了笑,想要摸摸東陽的頭,卻懊惱的發覺自己比他要矮一些。

  憤憤的踮起了腳尖,終於伸出手來摸了摸,「嗯,你是東陽,我們是好兄弟,日後在開封府,我保護你。」

  「還不知道,你大還是我大呢!在家裡,都是我來保護弟弟妹妹們的!」東陽說起,昂起了頭。

  「你還有弟弟?」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太子卻覺得面前的東陽是如此的親切,眼前這個人,承載著阿訓的希望。

  他的眼睛比阿訓大一些,眼神也比阿訓親切,手指還十分的長,比阿訓長得胖,阿訓白得像是嫩豆腐,他卻黑得像是路邊的臭石頭,明明沒有一點同阿訓像,可太子就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哪裡都同阿訓不像,但是湊在一起,就像了。

  他就是阿訓的弟弟。

  「當然了,我有兩個弟弟呢!平日裡我跟夫子讀書,下了學堂,就帶他們漫山遍野的玩,在我家山谷的一角,有一個清潭,夏日的時候,一起去游水,裡頭的水可甜了。我弟弟們都很乖,游泳的時候,像小魚一樣,你的弟弟呢?」

  阿訓也有兩個弟弟,一個是庶妃生出來的,還有一個當時還在他阿娘肚子裡。

  太子抽了抽嘴角,「我的弟弟每天睜著他漆黑的眼睛,看著屋子的一角發笑,有的時候,還看著我的背後發笑。」

  東陽同情的伸出了手,想要拍一拍太子的肩膀,一旁的紫苑卻是猛的咳了一聲。

  東陽趕緊縮回了手,指不定開封府的人,不能拍肩,拍肩就是罵娘。

  「你可真不幸,有一個這樣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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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今天開始做東陽(二)

  不幸麼?太子有些慚愧,他一直想著阿訓的事,很少關注弟弟姜硯之。

  竟然也想不起來,他愛吃什麼,喜歡什麼,只能想起他那雙大眼睛,實在是有些瘆得慌。

  現在東陽說起弟弟來,滔滔不絕,他卻支支吾吾的,一下子就把他給比下去了。

  少年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因為東陽的到來,太子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滿朝文武也因為官家為柴氏續宗之事,誇讚他仁德有情義,一時之間好似皆大歡喜。

  「東陽,夏日馬上就要到了,你不是喜歡游水麼?我阿爹在城外有一個避暑山莊,我央著他帶我們去。阿爹最近高興得很。他若是不同意,我就去求長公主,惟秀苦夏,長公主一定會帶我們去的。」

  太子看著躺在草地上的東陽,遲疑了片刻,想要挨著他一道兒躺下來,一旁的紫苑趕忙拿了軟墊來,「殿下,地上髒……」

  太子橫了紫苑一眼,躺了下去。

  東陽吐掉了口中的草,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我不去,我還要學撫琴,學下棋,哦,還要對著一大堆一大堆的灰,聞出它是什麼香。」

  太子一愣,垂了垂眸,「東陽,你不喜歡開封府,不喜歡皇宮麼?」

  東陽緊了緊手,「有什麼不喜歡的,別人要靠科舉,才能覓封侯,我平白無故的,就從一個鄉野小子,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郡王爺。十里八鄉的人,都覺得我家祖墳上冒青煙,老祖宗顯靈了呢。」

  「那你是不是想家人了?我派人給你送信去好不好?」

  東陽眼睛一亮,「真的可以麼?我都知道了,我在開封府,十分的尷尬,除了你,沒有人願意同我親近。還是不要為難了。」

  太子咧開嘴笑了笑,「送個信而已,有什麼難的。你不想去游水,那我就不去,陪你一道兒跟著夫子學琴。我跟你說,我也不分辨不出那些味道,倒是硯之,小小年紀鼻子靈得很。乳娘身上偷偷擦了香,他聞到了,都不肯吃奶的。」

  東陽得了準信,也高興起來,畢竟少年郎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看著太子的笑臉,他也忍不住樂呵起來,他就是一個鄉裡來的土包子,在他眼裡天大的難事,太子動動嘴就能夠辦好了。

  東陽笑著笑著,便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你怎麼回事?生病了麼?」太子著急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明明是盛夏,他的額頭卻是冷冰冰的,像是剛剛冰敷過一樣,「你怎麼這麼涼,快些叫太醫來瞧。」

  太子急著要嚷嚷,卻被東陽拉住了手,「你不要緊張,我這是胎裡帶來的弱症,夏日的時候,冷如涼席,人見人愛,到了冬日,亦是如此,不過變成了人見人嫌。弟弟們頑皮,我經常撓他們咯吱窩,冰冰涼的,嚇得他們滿炕跑。」

  「以前在山裡,漫山遍野的跑,也沒有覺得什麼。倒是在這裡日日坐著,坐出病來了。一點小病,別為了我去尋太醫了,免得有人說我大題小做。我來了開封府之後,你為了我,把那些人都得罪光了。」

  太子心中一酸,「我是太子,還怕得罪人不成。不看就不看,日後我們一起睡,夏日裡你涼快,冬日我暖和。」

  東陽眯著眼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個竹哨子來,「這是我偷偷做的,送給你。」

  太子好奇的拿了過來,「這個能吹得響麼?」

  他說著,試著吹了一下,清脆的哨聲響起,讓人像是吃了冰碗一般舒暢。

  ……

  東陽這一咳,便咳到了深秋。

  「今日日頭好,你在小榻上躺著,多曬曬日頭。你也莫要著急,路途遙遠,怕是被什麼耽誤了,這兩日,信就要來了。」

  太子幫東陽掩了掩被子,坐在一旁的小馬紮上剝著生花生,剝好了一把,就塞到東陽手上。

  「我聽說吃生花生潤肺,你多吃一些。太醫瞧了也不見好,要不我還是同阿爹說,讓你回宮中與我同住,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東陽郡王府了。」

  東陽好笑的搖了搖頭,不過是半年光景,他已經與來時大不相同了。

  原本黝黑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說話也改了鄉音,細聲細氣的。

  他雖然出生鄉野,但是並不愚笨,他們教他琴棋書畫,卻不教仕途經濟,不過是期望著他日後聲色犬馬,混吃等死罷了。

  又有什麼不好呢?

  許多人奮鬥了一輩子,不就希望能過上這種混吃等死的日子。

  他已經選擇了籠中鳥,又豈能再嚮往天空。

  「這裡就很好,人少規矩也少,你也別總是來這裡,功課做不完,官家該生氣了。」

  太子又剝好了一把花生,見他不接,直接餵到了他嘴裡,「我是做完了功課才來的。這府裡若是有人不長眼欺負你,你盡管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們。」

  東陽鼓著腮幫子,他的嘴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說不出話來,只得憤憤的點了點頭。

  誰會欺負他?旁人只是無視他。

  太子瞧著他的模樣,笑彎了眼。

  不多時,便有小廝來報,說是王公府上有人送信來了。

  東陽一個骨碌從小榻上爬了起來,又因為起得急,拚命的喘了起來。

  太子給他順了順背,將他強按了下去,掩好了被子,「我讀給你聽。」

  東陽紅了臉,點了點頭。

  「小石頭,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大弟二弟的病均已好,村中也什麼都好。你娘帶著阿妹,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酸棗糕,可惜路途遙遠,不得至。皇恩浩蕩,你已經出繼……」

  太子頓了頓,實在是念不下去了。

  東陽顫抖著伸出手來,「給我……」

  太子為難的將信藏在身後,「你要不還是別看了。你阿爹也是怕給你惹麻煩,所以才這麼說的。他們一定都很掛念你,你看還給你準備好了酸棗糕。你在開封府,有我,還有郡主,你若是喜歡弟弟,我把我弟弟抱過來給你玩。」

  東陽鼻頭有些發酸,別過頭去,「誰喜歡你弟弟……第一次抱他還尿我一身……可見同我八字不合。」

  太子訕訕的笑了笑,「他待你已經算不錯了,上次還尿了我阿娘一首飾盒,氣得我阿娘狠狠揍了他一頓。」

  東陽悶悶的扯了扯被子,沒有說話。

  阿爹已經不認他的,可是開封府也沒有人認他。

  東陽什麼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明晃晃的功德招牌,除了太子,有誰把他當成是阿訓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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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今天開始做東陽(三)

  秋去冬來,一年又是一年,自打那日起,東陽便再也沒有讓人往家鄉托過信了。

  太子騎在高頭大馬上,微光照在他的嘴唇上,薄薄欲出的鬍鬚看上去毛茸茸的,像是鍍了一層金光。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上頭繡著暗銀色的花紋,低調中又顯得十分的華麗。

  但是一張嘴便破了功,少年獨有的鴨公嗓子聽起來讓人發笑,「不許笑,你過一陣子,也要成我這樣的。」

  他說著,彎腰湊向馬下的東陽,「那藥雖然是民間來的,但效果還真不錯,這才多久,你便大好了,太醫怕擔責任,還嚇唬我說是虎狼之藥,還好我英明神武,力排眾議,讓你吃了。」

  「說好了的,等你好了,我們一塊兒去馬場騎馬。因為那次遇刺,我阿爹嚇怕了,最近老是叨叨,要讓我早日娶妻生子。」

  東陽笑而不語,太子又絮絮叨叨的說道,「還問我想不想娶閔小五,就那個豆包,我娶她就跟娶了硯之一樣,想想都古古怪怪的。」

  「惟秀挺好的。開封貴女那麼多,只有惟秀是不同的。」東陽這次卻是出了聲,他說話十分的輕柔,像是羽毛撓在了人的心上。

  太子立馬翻身下了馬,「你喜歡那個豆包?」

  東陽搖了搖頭,「我沒有。我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

  太子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看了看四周,朝著東陽的院子走去,「進去了,外頭風大,你才剛好點,別又著涼了。我給你帶了些好東西。」

  東陽住了腳,將手從太子手中抽了出來,垂著頭說道,「你別給我四處的蒐集藥材了。這些年你是怎麼待我的,我心中猶如明鏡。那日是我覺得悶,才攛掇著你溜出去玩兒的,要不然怎麼會遇到刺客?」

  「若是我遇到危險,你肯定也會毫不猶豫的替我擋一劍的;不過是大病了一場,你不是替我尋了藥,把我從閻王爺手中搶回來了麼?」

  「既然是如此,別老想著你欠我的,讓我心中不安。」

  太子一愣,咧開嘴笑了笑,「誰說是補償你的。我們是什麼關係,你要是不救我,我才真是要同你打一架了。」

  他說著,悄悄的從衣服裡掏出一個畫本子,在東陽面前晃了晃,然後又快速的揣進了懷中。

  「你想太多了,我說的好東西是這個呢!我還沒有看過呢,一得了,就想著同你一起看。」

  東陽耳根子一紅,「難怪你不想娶惟秀,嫌棄人家年紀小。你是太子,都可以先有通房,紫苑跟了你那麼些年,我瞧著就挺好。我瞧劉鸞也挺中意你的。」

  太子回過頭來,又拽住了東陽的手腕子,「走了走了,說這些怪沒意思的。」

  院子很快就到了,才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子紫荊的香氣,「哎呀,你這院子裡,何時種了七棵紫荊樹,這樹又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怎麼不種些牡丹綠梅之類的?」

  東陽郡王淡淡的看了一眼,笑道:「紫荊不是很好麼?象徵著你我兄弟的情誼。在我以前住的院子裡,也種了紫荊樹,等花開了的時候,阿娘就做花環,戴在妹妹的頭上。」

  太子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東陽,你不要著急,我們悄悄的找,一定可以找到的。王公說,他走的時候,給你阿爹阿娘留下了不少錢財,指不定是你弟弟會念書,他們一道兒搬去城裡住了。肯定能夠找到的。」

  東陽伸出手來,摸了摸紫荊樹,「嗯,我猜也是。不過我阿爹都不認我了,找得到找不到,又如何,我如今又不是剛剛離家的小孩子了。」

  太子點了點頭,「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那這七棵紫荊樹,哪一棵是我?哪一棵是你?」

  太子問了半晌,卻見東陽恍恍惚惚的,在他面前揮了揮手,「東陽?」

  東陽回過神來,拽了拽太子的衣袖,「樹就是樹,哪裡有什麼你和我。」

  ……

  太子說到這裡,打了一個酒嗝,「大兄很可笑吧?在我得意洋洋的對東陽說,我力排眾議,讓他喝下了虎狼之藥,救了他一命的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我那時候,一心只想讓他好起來,根本就不知道,裡頭有雷公藤,會讓他再也不能夠有後嗣。我答應阿訓的,讓柴家不斷根,沒有做到;我答應東陽的,他來了開封府之後,我會保護好他,可是我也沒有做到。」

  「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妄為,東陽指不定如今是一個從外地來的趕考小書生,上有父母,下有弟妹,一家子人雖然清苦,但是其樂融融;現在呢?他孑然一身,上無高堂,下無子嗣,一身傷病。」

  「都是我,明知道這裡於他而言,乃是龍潭虎穴,卻還是把他拉進了這趟渾水裡來。就因為我的軟弱,我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些,就害了一個人的一生。」

  「東陽他怎麼怪我,我都不會怪他的,因為那是我欠他的。」

  「他不是阿訓,他不應該來承擔阿訓的未來,他只是小石頭而已。雖然如今,已經沒有人會叫他小石頭了。」

  姜硯之聽著,喝了一口酒,差點兒沒有嗆到鼻子裡去。

  「大兄啊,弟弟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太子抬了抬眉,「你連尿都撒在我身上過,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講!今日我們兄弟二人,暢所欲言,言無不盡!」

  「你不覺得,你們兩個大男人,都矯情兮兮的麼……人活在一輩子,要被就被人啪啪打臉,要不就啪啪打別人臉。你們二人就像是……就像是……這麼說吧……」

  姜硯之清了清嗓子,「我愛你,但是我要捅死你;我也愛你,雖然我先捅了你。」

  「照我說,要麼愛,要麼捅,又愛又捅是個什麼自虐的癖好?」

  太子老臉一紅,「你喝多了吧,說的什麼胡話!」

  姜硯之甩了甩腦袋,他八成是中邪了,被閔惟秀天馬行空的契兄弟三個字給帶偏了。

  他穩了穩心神,今夜的酒的確是喝得有些多,他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有些打捲了,「那麼大兄,你都知道麼?知道東陽院子裡七棵紫荊樹的涵義?知道這一次,是他要對付東宮?你打算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不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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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如果是你的話

  太子睜大了眼睛,眼前的姜硯之好似有些模糊了,「別說是東宮,他便是要我的命,也盡管拿去就好了。我只恨,恨人不能重來一次……」

  姜硯之聽得心中梗得慌,他覺得自己,以前認識的都是一個假大兄。

  明明他的大兄溫柔又可靠,不管他有多坑,大兄痛罵他一頓之後,依舊是認命的為他填坑。

  明明他的大兄花心得要命,這頭哄著惟秀,那頭霸著劉鸞,最後還娶了太子妃李氏;

  明明……

  明明他就是開封府百姓現在提起來又羨慕又嫉妒還得罵上幾句不要臉的……左擁右抱被樹砸的太子殿下!

  他寧願大兄是個樂子,也不想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

  「硯之,如果是你呢,你會怎麼做呢?」太子喃喃的問道。

  姜硯之猛的一下站了起來,「若是我,我就約他華山論劍,該捅幾個窟窿,捅幾個窟窿,都說開了,還沒有死,就一起去古墓隱居,走遍大江南北,愛姓姜就姓姜,愛姓柴就姓柴,高興起來,姓狗蛋都行!」

  太子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不應該問你。」

  姜硯之甩了甩腦袋,「若我是你,先想清楚自己是誰。既然做了太子,就理應依法懲處東陽,不能讓他繼續為非作歹。在他的報復中,死去的那些人,就不無辜了麼?你光想著東陽,眼裡看不到別人了麼?」

  「那些人,你或許不認識,但是他們也是爹生娘養,也有過美好有過痛苦,同東陽並無區別。就因為你對東陽覺得抱歉,所以,就可以拿他們的命,去填補你的愧疚麼?」

  「作為太子,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子民,應該一視同仁。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你沒有權利不在乎東宮,不在乎那些因為嫁給了你,而與你唇亡齒寒的人。」

  「東宮倒了,你母妃怎麼辦?太子妃怎麼辦?劉鸞怎麼辦?你想過麼?」

  「若是作為兄弟來看,更加不能在這裡喝悶酒,你可以負荊請罪,你可以痛哭求饒,雖然我覺得,東陽如今的模樣,不能夠全怪罪在你的身上。可是你不能什麼都不做。」

  姜硯之慷慨激昂了一番,覺得自己簡直是口若懸河,句句珠璣。

  若是考口才也是科舉中的一道,他覺得自己簡直要中狀元啊!

  唉,長得好又聰明便罷了,居然還口才這麼好!姜硯之想著,恨不得把閔惟秀從被窩裡挖出來,讓她親眼再看一遍他光輝而偉大的形象。

  正想著,聽到了一陣呼嚕聲。

  他低頭一看,臉頓時垮了下來,狠狠的推了推太子,推得他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滾了又滾。

  呼嚕聲並沒有停,他已經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姜硯之有些心梗,他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說出了那麼一番話,聽話的人,竟然已經睡著了。

  他想著憤憤的端起桌子上的酒盞一飲而盡,咕嚕一下,也倒了下去。

  ……

  翌日清晨,姜硯之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明晃晃的床榻。

  感覺到自己的胸前放著一個手,他一個激靈便清醒了過來,將那手一撥,一腳將太子殿下踹到了床下去,「大兄,你咋沒有讓人送我回去!」

  太子迷迷瞪瞪的摸著後腦勺,「我比你還先醉,我如何送你回去?一大清早的,你怎麼踹我?」

  姜硯之胡亂的穿了衣衫,大喊道:「路丙路丙!」

  這個殺千刀的,竟然沒有送他回府,惟秀不喜歡被人用過的。

  誰知道這個被用過具體到什麼程度,萬一包括不能同兄弟同床共枕呢!

  他想著,一個踉蹌下了床。

  太子頭疼欲裂,鄙視的看了姜硯之一眼,「跑那麼快幹什麼,跟後頭有鬼追似的……」

  太子說完,自己也是一個激靈,他差點兒忘記了,他這個弟弟可不一般啊,莫非他的床榻上有鬼。

  「硯之,該不會……」

  他仔細看了看床榻,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官家不久之前,還不知道為何抽抽了,非在他的床頭,掛了一張道符,那符好好的,沒有自燃,也沒有脫落,應當是沒有鬼的。

  姜硯之搖了搖頭,「沒鬼沒鬼。我就是想惟秀了,心急火燎的。」

  太子無語的揉了揉眉心,這個臭不要臉的。

  「昨夜你同我說什麼?我就看到你的嘴巴動來動去的,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黑,就睡了過去。」

  姜硯之穿著靴子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看著太子的眼睛,「大兄,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站出來作證,指認東陽。可即便是如此,我也不能夠當做沒有看見。你不去找他說,我去。」

  太子心中一沉,「你要做什麼?都說是我欠東陽的。」

  姜硯之穿好了靴子,「你欠不欠東陽,我不知道,但是有人不欠他的。這事兒阿爹已經交給了高達,高達的手段你知道的,就沒有他查不出來的事兒。」

  比起姜硯之,太子同高達打的交道更多,心中頓時發緊起來。

  太子見姜硯之穿了一件外衣,又穿上一件,實在是忍不住問道,「硯之,你有那麼怕冷麼?」

  姜硯之嘿嘿一笑,「大兄你這就不知道了。數九寒天的,惟秀穿的是什麼?她連襖子都不用穿啊!我時時刻刻穿著兩件,萬一惟秀需要我脫下衣服給她,那我也不冷啊!我這是時刻準備著呢!」

  太子臉一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姜硯之這個人,壓根兒不需要別人的回應與肯定,自己甩甩袖子就走了,臨走還不忘記從桌子拿了個肉餅啃著,走到門口又走回來了,「大兄,這肉餅子好吃,我多拿幾個,帶給惟秀吃!」

  太子臉更黑了,不知道是誰,昨天還說他矯情兮兮,太過重情,也不看看自己!

  不對,姜硯之這不是重情,這廝壓根兒就是重色!

  等姜硯之走遠了,太子這才將桌子上早就準備好的醒酒湯一飲而盡,看了看窗外的雪,抿了抿嘴唇,「備車,去高將軍府。」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看姜硯之,姜硯之也在門口看著他。

  「大王,咱們去哪兒?東陽郡王府麼?」路丙看著姜硯之的背影,毛乎乎的,實在是讓人生不起尊敬來。

  姜硯之重重的嘆了口氣,將肉餅子揣進了懷中,「路丙,你說做人怎麼就那麼難呢?好人不好,壞人不壞,個個說起來都是一堆的苦楚,情有可原。」

  路丙咳了咳,「大王,這大概就是佛門所說的因果吧!」

  姜硯之又掏出了肉餅子,咬了一口,「還是肉餅子好,好吃的就是好吃,不好吃的就是不好吃,不管廚子身世如何悲慘,如何靠一張嘴吹成了花兒,不好吃還是不好吃。」

  路丙訕訕的低下了頭,我說佛門你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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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對質

  元宵落了滿地雪,因為昨夜遊燈,今日整個開封城都好似起晚了一些,只有那賣朝食的鋪子騰騰的鼓著熱氣。

  偶爾能夠聽到三兩個過路人,說著打鐵花的事情。

  幾匹駿馬飛速的從鬧市裡經過,馬蹄濺起飛雪……

  賣胡餅的漢子手腳麻利的將早就包好的餅子朝著那馬頭扔了過去,馬上的人接了餅,反手一甩,一排銅錢整齊的落在賣胡餅的拉開的錢盒子裡。

  在一旁排著隊的書生驚嘆的喝彩道:「好身手!不知道那位是?」

  賣胡餅的漢子數也沒有數,給書生包了餅子,「小哥是從外地來的吧。見到那火紅的披風了麼?那是閔五娘子同三大王呢,在這開封府,敢在鬧市縱馬的,也就是他們二人了。這一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哪家要遭殃了。」

  那書生哼了一聲,「我當是誰,原來不過是紈絝而已。」

  那賣胡餅的漢子笑了笑,指了指袋裡的銅錢,「你見過紈絝吃胡餅子還給錢的麼?還給得只多不少!」

  書生順著馬蹄看過去,人影早就不見了,「你不是說,他們去哪裡哪裡遭殃,那還不是紈絝是什麼?」

  周圍的開封本地人,都默契的笑了起來。

  「籲~」閔惟秀勒住了馬,一個帥氣的翻身穩穩落地。

  姜硯之看了看四周,很好,沒有人,一個不怎麼帥氣的翻身,爬下了馬。

  他抖了抖衣袍,朝著東陽郡王府門口邁去。

  站在門口的小廝瞧著閔惟秀肩膀上扛著的板斧,頗為吃驚,前不久武國公府的人,可是連高將軍府都不客氣的砸了,今日三大王同閔五娘子終於砸到東陽郡王府了麼?

  不然的話,提著板斧登門是怎麼回事?

  旁的人知曉,他們府上的人還不知道,東陽郡王想要求娶閔五娘子,那是撬人家三大王牆角!

  就三大王有仇必報,沒仇都要無事坑你一把的個性,能忍到現在才打上門來,已經是十分給太子面子了。

  小廝一邊想著,一邊朝著門內通傳去了。

  若是姜硯之知道他在想什麼,怕是要跳起腳來指著他的鼻子罵!

  都說宰相肚子裡能撐船,他一個大王,那肚子裡起碼能撐一個莊園!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

  二人徑直的進了東陽郡王的小院,一進門就瞧見那人穿著雪白的長衫,依著門站在那裡。

  不等他說話,閔惟秀就提著板斧問道,「哪棵是我爹?」

  東陽郡王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爹在武國公府好好坐著呢,這是樹!這是樹!

  「惟秀一大清早的,這是做什麼?可用過朝食了,怎麼也不讓人提前說上一聲,我府上的廚子可是蒸得一手好蛋羹。」

  閔惟秀從不同人囉嗦,「郡王今年可是十三歲?」

  不光是東陽郡王,聞訊趕來的東陽郡王府的下人,都面面相覷。

  東陽郡王比閔惟秀要大上好些,怎麼可能十三歲?簡直是莫名其妙。

  「我還以為你今年十三歲,畢竟我十三歲的時候,十分討厭劉鸞,就讓人做了三十個劉鸞的糖人,她每次惹我生氣了,我就嘎嘣一下,咬掉一個糖人。我那時候年少無知,只當糖人在手,天下我有。」

  「現在想來,簡直不能更矯情了。」她說著,劈裡啪啦的就將剩下的所有的紫荊樹都給砍斷了。

  然後面無表情的扛著板斧,盯著東陽郡王看。

  「三大王,閔五娘子,這裡是東陽郡王府,你們憑什麼砍我們府上的樹?」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憤憤的說道。

  閔惟秀橫了他一眼,「他憑他爹強,我憑我拳頭強。」

  「你……你這不是仗勢欺人麼?」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你打第一日來開封府麼?我一個小衙內,不仗勢欺人,難不成讓人欺我不成?」

  那管家強辯不過,漲紅了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人的羞恥心呢,都被狗吃掉了麼?

  東陽郡王無奈的笑了笑,對著一旁要上來阻攔的下人擺了擺手,「都下去罷,這裡無妨的。惟秀同三大王,都是自家人。這樹原本就活不長了,砍了去正好也省了我的力氣。」

  閔惟秀瞧著他一臉淡然的樣子,心中堵得慌。

  那種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人憋屈得很。

  「你不怕我殺了你麼?」

  東陽郡王率先進了屋子,給二人泡了茶,「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何氣沖沖的?若是惟秀一個人扛著斧頭來,我怕,但是三大王也來了,我反倒不怕了。」

  姜硯之看著杯中的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何必遮遮掩掩的,上次我們就是被你那紫荊樹的故事給矇蔽了。只是你做得越多,露出的馬腳也就越多。」

  「誰能夠對東宮下手,誰能夠知道我大兄做的什麼夢,你想著我大兄絕對不會出賣你,便有恃無恐了麼?」

  東陽郡王笑了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少年郎,火氣不要這麼大。沒有證據,可不要空口亂說。」

  姜硯之摀住了他的茶蓋,「我當然有證據。」

  東陽郡王搖了搖頭,「不,你沒有。若是你有,便不會只帶著惟秀來,而是帶著大理寺的人馬,直接將我抓了去。你打小兒便是如此,一遇到案子,便六親不認了,真是無情。」

  「你大兄待我不薄,我為何要害他呢?我同太子兄弟情深,太子妃嫌我礙事,想要借你的手除掉我呢?劉鸞嫉恨太子妃得了她做夢都想要的位置,腦昏害人呢?畢竟太子做了什麼夢,只有他的枕邊人才知曉吧!你來怪我,實在是好沒有道理。」

  姜硯之盯著他的眼睛,「我大兄昨夜裡飲了一夜的酒。除了你,還有誰會讓他如此呢?」

  東陽郡王拿著杯子的手頓了頓,拂開了姜硯之的手。

  「都說你姜硯之乃是開封府第一神探,這天下便沒有你破不了的案子,真是沒有想到,當年到處撒尿的小童,如今已經長成這麼厲害的人了。你口口聲聲說我害人,還砍了我的紫荊樹,我到現在,都莫名其妙的,不若你同我說說,我到底做了何事?害過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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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9 07:00: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九章 理清

  東陽郡王說著,拿起小托盤裡的橘子,自顧自的掰了開來,還分給了惟秀一半,放在嘴裡一咬,「這橘子有些酸。讓我來猜上一猜,從惟秀說的話來看,糖人代表著人,我這紫荊樹,應該也是代表著七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武國公。」

  「嗯,能夠同武國公身份相當的,我倒是能相出幾個來。那麼你先說說,我第一個害死了誰?」

  東陽郡王說著,還眨了眨眼睛。

  閔惟秀簡直要氣炸了,你丫的就裝,你就裝,你再怎麼裝,也沒有人覺得你可愛!

  「第一個,是老鄭國公!」姜硯之按住了要暴起的閔惟秀,冷靜的說道。

  東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你這真是倒打一耙。全開封府的人都知道,是因為你們查黑貓的案子,才把老鄭國公給氣死了的,怎麼反倒是怪在我的頭上來了。」

  「我也是後來聽殿下說起,才知曉的。」

  姜硯之一時也有些氣結,他們為何找不到證據,那是因為東陽郡王借的刀,是他們自己。

  他同惟秀,就是東陽郡王看中的刀。

  「當然可能是你,如果那隻叫黑佑的貓,就是象棚裡玩皮影子戲的趙離。而趙離,是你的人。」

  姜硯之冷冷的說道,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認為黑佑就是趙離,因為一隻貓如果可以隨意的變成人,那麼他被野味館的人抓住之後,為什麼不變成人逃走,而且被人殺掉。

  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趙離身上真正的故事是什麼,但是他知道,那隻黑貓在說起杜薇的時候,並沒有完全說真話。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妖,以為妖變成人很難,所以沒有想到黑佑就是趙離。

  但是,他們後來遇到了胖頭魚。

  「在象棚的時候,趙離特意給我們送了木頭雕刻的貓,就是為了引我們去幫助杜薇,去對付老鄭國公。因為吃貓這種事情,對於老鄭國公而言,並不是致命的罪過,所以黑貓才迫不得已的出現了,嚇死了他。」

  東陽鼓了鼓掌,「故事說得很不錯,但這個前提是,趙離是我的人。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走在大街上,隨便指著一個人,說,這個人是東陽的人!」

  姜硯之搖了搖頭,「我是不是隨便說的,你心中清楚。這一次打鐵花的事,趙離也出現了。你被圈在開封府,不能行動。你出主意,趙離動手。」

  「你讓趙離去害我大兄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個一心一意待你的阿離呢?」

  東陽臉色一變,又低頭抿了一口茶。

  「你同趙離這個名字,一同出現的第二個案子,是那個美人冊的連環殺人案。」

  「你向來同我大兄形影不離,從來都不參加紈絝的聚會,但是那一次,卻是閔惟思一邀約,你就去了。這個案子裡,劉國舅唯一的兒子劉封死了,因為你的證詞,閔惟思成了嫌疑犯。若是沒有我們,閔劉二人必成死敵,不死不休。」

  劉國舅只有劉封一個兒子,若是被閔惟思給弄死了,那就是絕人香火之仇,此仇簡直不共戴天。

  「而那案子裡,拿美人冊害人的螳螂精,叫趙圓圓。當時我便想過,難不成天下的妖精都要姓趙麼?」

  「劉皇后家中地位穩固,老國丈老謀深算,一早便是退隱江湖的狀態,他們家中,最大的問題便是人丁單薄。若是劉封還在,老國丈也不會鬧出後面的事情來。你弄出美人冊這個事情,就是逼他心急,心急便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東陽搖了搖頭,自從聽到了阿離這個名字,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

  「美人冊的案子,前因後果我也很清楚,根本就是劉封姜術陳泊咎由自取,閔二郎逃過一劫,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同我又有何干係?做人又不是下棋,難不成我還可以走一步看三步,預測未來不成?」

  姜硯之也不惱,東陽郡王實在是太滑不溜丟的,他沒有證據,被質疑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下面說說,你參與得最多的案子,林娘子案。做得多,就錯得多,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就是太貪心了些,才惹人生疑。」

  「你一直就知道了吧?雷公藤的事,所以心懷怨憤。林娘子乃是你的同鄉,你們同樣背井離鄉,林娘子仰仗著官家的寵愛,而你靠的是我大兄的關照。你們二人便是天然的盟友。」

  「林娘子因為服藥才有了子嗣,反正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便想要利用這個孩子,為自己搏利。你同林娘子說,會引太子前來,但是你卻一個人來了,眼睜睜的看著林娘子死去,然後使了一齣苦肉計。」

  「結果是怎樣的,大家都看到了,太子痛恨官家,對你越發的愧疚,而武國公為你強出頭,險些犯了欺君大罪。」

  「你這樣利用對你好的人,良心不會痛麼?」

  東陽郡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嘲諷的勾了勾嘴角,「若是按照你說的,我因為雷公藤的事情,怨恨太子,那我為什麼不按照同林娘子約定好的事情,直接引太子前去,嫁禍他為殺人凶手呢?」

  「那樣的話,豈不是一了百了,何必再費勁心思,折騰出後面的事情來?」

  閔惟秀聽得火冒三丈的,「跟他嗶嗶啥,把他交給高將軍,讓他也說話跟念詩似的!」

  姜硯之一想到那個章坪山,頓時破了功,惟秀啊,我在說案子呢,能不逗我笑麼?

  「林娘子的案子,可是三大王你自己審的,現在你又改口說是我的苦肉計,你是在說,自己個之前斷案斷錯了嗎?」東陽郡王不明白高達的事是怎麼回事,所以並沒有笑。

  「你當然捨不得害死太子,你還指望著他保護你呢!」閔惟秀氣呼呼的說道。

  「那既然如此,這次我為何又要借著打鐵花的事情,害太子呢?」東陽郡王反問道。

  閔惟秀一時語結,誰知道你這個神經病在想什麼!

  姜硯之按住了閔惟秀,「因為那時候七個人才死了一個,你的棋局才剛剛開始;而如今,已經到了尾盤了。」

  東陽郡王撥了撥自己的指甲,他的手指潔白又修長,若是執黑棋,黑白分明,十分的養眼。

  「七棵紫荊樹,剛剛惟秀砍倒了四棵,明明才在中盤,哪裡就如同你說的進入尾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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