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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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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8 00:28: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章 飛仙簪(一)

  柴郡主往後退了一步,眉頭微蹙。

  閔惟秀偷偷的擰了閔惟思一把,你們不是兩姐弟麼?怎麼一點血緣上的默契都沒有啊!

  你再這樣盯著柴郡主看,旁人還以為你思慕於她,要搶親呢!

  沒看到成家前五個兒媳婦,都看過來了麼?

  閔惟思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他對著閔惟秀哼了一聲,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

  柴郡主按例打開一瞧,卻是驚喜的將那簪子拿了起來。

  一支金釵,在貴人眼中,遠不及美玉,更何況這支簪子還沒有鑲嵌任何碧石,光禿禿的,但是它就像是有一股子魔力一樣,讓人歡喜不已。

  「多謝閔二郎。」

  閔惟思見她喜歡,鬆了一口氣。

  他們姐弟二人,這一輩子都沒有相認的機會了。成六郎乃是一個正人君子,柴郡主嫁給去了成家,他也能夠放心的去游學了。

  姜硯之送的是閔惟思之前準備的那對白玉葡萄花紋的手鐲,閔惟秀一瞧,就知道這廝不走心,原本都不打算來,臨時從閔惟思那兒要來的。

  不過柴郡主也高高興興的收了。

  他們來得晚,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不多時來人便走得差不離了。

  姜硯之也不好多留,同閔惟思一道兒離開了東陽郡王府。

  閔惟秀同臨安長公主倒是留了下來,幫著柴郡主準備後日大婚之事。

  「惟秀,你陪郡主出去夜遊吧。日後成親了,可就沒有這樣的好事了。」待晚食過後,幾人圍坐在那火盆子邊吃著栗子,臨安長公主突然提議道。

  柴郡主一愣,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說道,「可以去麼?我兄長一直管得很嚴。我夜裡都沒有出去過。」

  臨安長公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阿爹雖然文雅,那也是武將出身。你自幼也學了功夫,怎麼這般聽話?等過兩日嫁作人婦,哪裡還有這般鬆快!」

  她說著,將下人都趕了出去,掏出了一個錢袋子,扔給了閔惟秀,「你帶著郡主出去玩兒,那沒吃過的,沒見過的,咳咳咳的,都去浪一下。」

  閔惟秀心裡都是勁兒,臉上卻不顯,「阿娘,什麼浪的地方,我哪裡知道?我都沒有去過!」

  臨安長公主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腦袋上,「你二哥同姜硯之就沒有帶你去過?我就不信了。」

  閔惟秀咳了咳,「阿娘,你覺得姜硯之會帶我去找花郎小倌?」

  「花郎?小倌?」臨安長公主同柴郡主都驚訝得站了起來!

  尤其是臨安長公主氣呼呼的擰住了閔惟秀的耳朵,「你一天到晚都是瞎想什麼啊!我何時讓你去那種地方了,你就帶著郡主出去玩兒,鬆快鬆快不好?新娘子要出嫁了,待在家中只會緊張。你成日裡在外頭瘋,還不知道幾個好地方麼?」

  閔惟秀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不是你說要去浪一下嗎?還飽含深意的咳咳了兩聲……

  可是她不敢說。

  因為做阿娘的,都是蠻不講理的!

  等二人被臨安長公主趕出了府,閔惟秀還捂著耳朵,疼的!臨安長公主還捂著臉,羞的!

  一陣冷風吹來,閔惟秀果斷的伸出手來,給柴郡主緊了緊披風,「夜裡冷著呢,你的披風沒有繫好可不行。」

  柴郡主被冷風一吹,總算是回過神來,咳了咳,「咱們去哪裡?」

  閔惟秀挑了挑燈籠,「走吧,去夜市吃好吃的吧,別的我不知道,哪裡有好吃的,我統統知道。你別聽我阿娘的,姜硯之哪裡帶我出來玩兒啊,每次出門都死人……根本什麼地方都沒有去過好嗎?」

  柴郡主噗呲一下笑出了聲,「嗯,聽惟秀的。我還真的沒有出來過。」

  閔惟秀別過頭去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頭上戴著閔惟思送的飛仙簪,愣了一下。

  柴郡主伸出手來,摸了摸著飛仙簪,「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瞧見這個,就心中歡喜,等回過神來,已經戴在頭上了。去夜市,戴著這個會不會太招搖了?」

  閔惟秀笑了笑,「你戴著好看。咱們怕什麼,誰還敢搶我閔惟秀的心上人不成!」

  柴郡主臉紅了,追打起閔惟秀起來,「好哇,你連姐姐都敢撩!這一張花花嘴兒,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閔惟秀跑了跑,「呸呸呸,別提了,左手一個閔惟思,右手一個姜硯之,我就是不想說,那嘴都學著自動說了。」

  柴郡主笑彎了腰,一抬頭,卻見一個白衣書生站在她的面前,明明沒有下雨,他卻是撐著一把傘,「卿卿,小生可算是尋到你了。自從那日雀橋一見,小生便是魂牽夢繞。日日恨不得沉睡,只求卿卿入夢來。原本高中之後想來尋你,卻不料大病一場。今日得知卿卿即將出嫁……心如刀絞,想著再見卿卿一面。」

  閔惟秀剛要一拳打死這個登徒子!

  奶奶腿的,站在東陽郡王府門口,當著她的面,竟然敢調戲柴郡主,簡直是不想活了!

  最討厭這種說話一股子酸臭味的人了!

  豈料柴郡主卻是驚喜的說道,「你是夢郎對不對?夢郎,你真的回來了!」

  閔惟秀臉色一變,什麼夢郎?什麼鬼?

  她認識柴郡主這麼些年,不說穿著一條褲子長大,那也是親密得很,東陽郡王管束嚴格,柴郡主知書達理,知曉自己身份尷尬,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練武了。怎麼可能認識什麼夢郎之類的人?

  東陽郡王府門口守著的侍衛此刻也是神色古怪起來,這這這……

  閔惟秀一個箭步走上前去,抓住了柴郡主的手,「柴姐姐,天太冷了,咱們回去吧。」

  柴郡主卻是搖了搖頭,「惟秀,我還沒有介紹你認識呢,這是柳夢生……」

  她說到最後的時候,臉紅撲撲的,像是熟透了的蘋果一樣。

  閔惟秀暗道不妙,認真的朝那柳夢生看過去,只見他生得唇紅齒白,膚如凝脂,雖然是一個小郎君,但是端的生得好相貌。比起姜硯之同閔惟思,那要高桿到哪裡去了,更別提成六郎了。

  閔惟秀心中一驚,開始不確定起來,該不會,柴郡主當年真的被這個柳夢生的美色迷惑過吧!

  誰還沒有一點藏在心中的小秘密呢!

  她想著,再一看,卻是猛的一滯。

  明明柳夢生同柴郡主都活生生的站在那裡,卻是兩個人,只有一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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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8 00:28: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一章 飛仙簪(二)

  閔惟秀把手捏成了一個拳頭,看著柴郡主痴迷的樣子,到底這一拳沒有打出去。

  現在狀況不明,她若是貿然出手打死了那柳書生,萬一柴郡主清醒不過來怎麼辦?

  「你快馬加鞭,去叫三大王來!」閔惟秀想著,往後退了幾步,走到了守門的侍衛跟前。

  那侍衛懵懵懂懂的回過神來,驚恐的說道:「閔五娘子,我家郡主是不是中邪了,不然的話,她一個人對著空空的地方說話……那個那個柳夢生在哪裡……」

  閔惟秀一驚,侍衛竟然看不見!

  她想著,也覺得古怪起來,她沒有陰陽眼,也沒有抹牛眼淚,她是怎麼瞧見柳夢生的?

  閔惟秀臉色一沉,朝著柴郡主走去。

  此刻她同那鬼書生已經就差拉著小手一述衷腸了。

  「郡主,這門口風大,我瞧這柳夢生大病初癒,不若你們進府中敘舊,免得一不小心,一命嗚呼了。」

  柳夢生一抖,哪裡有初次見面就咒人一命嗚呼的!

  柴郡主卻是紅了眼,「也罷,既然夢郎回來了。我也是該領他見見兄長……成家的親事……」

  她還沒有說完,閔惟秀就摀住了她的嘴。

  開玩笑,她現在被鬼迷了心竅,胡言亂語的,萬一傳出去了,日後嫁去成家還怎麼做人。

  成六郎同她定親也有些時日了,兩人雖然礙於禮數並未深交,但也見多許多回,日後定是夫妻和鳴的。

  柴郡主想說話,但是那裡有閔惟秀的力氣大。

  支支吾吾的就被閔惟秀往門口帶去,那柳夢生瞧見了,著急的往門口跑,肝腸寸斷的喚了一句,「卿卿,就算他們都不同意,我也不會放棄你!我是藤兒你是花,纏纏綿綿要結瓜……」

  閔惟秀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丫能正常說話麼?整得她跟半打鴛鴦的壞人一樣!

  柴郡主更加激動了,拚命掙扎起來。

  閔惟秀卻是眼光如利箭一般朝著一個方向看去,毫不猶豫的掏出一個銅子兒,猛擲過去,只聽得一聲慘叫,一個人捂著腦袋從街角跑了出來。

  「閔五娘子,是我啊,我是包打聽!」那人對著閔惟秀拱了拱手,腦袋上肉眼可見的起了一個大包。

  閔惟秀看了看柴郡主頭上的飛仙簪,狠狠的剜了包打聽一眼。

  這廝無事不登三寶殿,在門口鬼鬼祟祟的,柴郡主這稀奇古怪之事,八成是同她頭上戴著的飛仙簪有關。

  「先進去再說。」閔惟秀二話不說,將柴郡主拽了進去,柳夢生立馬跟了上來,在門口看到那門神像時身形晃了晃,但他像是未察覺一般,又追了進來。

  包打聽一見,忙捂著頭,也跟著跑了進去。

  ……

  東陽郡王府,柴郡主的小樓裡,此刻氣氛十分的凝重。

  就在一炷香之前,姜硯之這趕到了。

  「所以說,男人都瞧不見,女人都能夠瞧見,當然除了本大王之外,包打聽你老實交代,要是柴郡主出了什麼事,看東陽郡王不要了你的狗命!」

  包打聽捂著頭,「小的之前當真不知曉,這不一知道之後,立馬跑了過來,沒有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他說著,看著坐在桌子前,一副立馬就要去私奔的柴郡主同柳夢生,脖子涼涼的,這下子事情真的鬧大了。

  別說東陽郡王府了,就是成將軍府的人知道了,那也要打死他啊!

  人家好好的一個郡主媳婦兒,都成啥樣了,成家可是有七個兒子啊!

  他想著,打了個一個寒顫!

  「是這樣的,這根髮簪,是豪商萬家祖傳下來的。萬家托我轉手,我哪裡能夠想到一個簪子能有這麼大的事啊!我得了閔二郎的銀錢,就拿去給萬家,萬家一得知是柴郡主得了去,嚇得當時就像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這個簪子怎麼說呢,是個吉祥之物,又是一個不祥之物。萬家的發家,要從一個女人說起。這萬娘子原本是個寡婦,夫君死了之後,得了大筆的銀錢。她極其擅長做買賣,不多時就攢下了巨大的家業。除了有錢,她還生得極為好看,為人也是超出綱常。」

  「她一共有六個夫郎。」包打聽說的時候,頗為不好意思。

  閔惟秀一梗,這天下竟然還有如此令人羨慕之人!

  「有書生柳夢生,還有武林高手上官絕,還有豪商江之煥,小倌傾城……這些人各司其職,很快萬家就成為了巨富。萬娘子同這六人一同生活,活到了七十歲,才一起死去。臨死之前,她讓人打造了這麼一支飛仙簪。」

  「原本,她是想著,讓後輩也體驗一番桃花之美,待通過了,便能夠活得通透,萬家有望。若是沒有通過,那多半是夢境比生活更加美好,醒來亦是回味無窮。小娘子戴上這簪子,便會隨機遇到六人,並將遇到的人,當做自己的心上人。」

  「她兩腿一蹬,卻是沒有想到,那戴了簪子的小娘子,都像陷入了夢境一般,最後都痴了。萬家覺得實在是扛不住了,想將簪子毀掉。」

  「可這簪子,火燒不化,銅錘不爛……」

  閔惟秀聽到這裡,已經想要一巴掌打死包打聽了,按照他的說法,豈不是無解!

  那柴郡主怎麼辦?

  閔惟秀想著,用手指向了柳夢生,「若是我把他打得魂灰魄散呢?」

  不等包打聽說話,姜硯之就搖了搖頭,「怕是不行,我瞧這柳夢生不像是鬼,應該只是一些殘魂或者術法之類的東西。打散了一個還有下一個。」

  包打聽忙不迭的點頭,「正是,萬家也這樣幹過,可是那柳夢生死了之後,府上的小娘子當天夜裡就上吊殉情了。」

  閔惟秀徹底怒了,掏出了一把銅子兒,對著包打聽,奶奶的腿,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那要怎麼辦?

  包打聽打了個寒顫,「不過萬家這麼些年也想出了一個破解之法,只是這辦法有違天和!」

  他說著,偷偷的看了柴郡主一眼,「就是讓另外一個小娘子,將這簪子拔下來,插在自己頭上,那書生自然就纏著另外一個人去了。」

  東陽郡王鬆了一口氣,「這簪子只要不插在頭上就沒有事,萬家為何不鎖在庫房裡,反倒要賣出去害人?」

  包打聽神色也輕鬆了幾分,「這簪子邪性,小娘子但凡見了,就想插在頭上。便是鎖在庫房裡,也會有人,偷偷去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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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8 00:28: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二章 飛仙簪(三)

  臨安長公主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我一把年紀,瞧見了這簪子,也恨不得據為己有。」

  閔惟秀看了那簪子一眼,「你們確定麼?這簪子雖然也不錯,但是沒有姜硯之今日送我那個好啊!」

  她說著,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狼牙棒髮簪。

  臨安長公主的嘴角抽了抽,老娘怕是生了個瞎子吧!

  姜硯之大喜,嘿嘿嘿的跑到了閔惟秀身邊,「我家惟秀就是眼光好!你瞧,這柳夢生旁的郎君都瞧不見,只有我能瞧見;這簪子旁的小娘子都能夠迷惑,就是你不會;我們兩個就是與眾不同的一對啊!」

  他說著,還挑釁的看了東陽郡王一眼。

  閔惟秀恨不得摀住自己的眼了,這個幼稚鬼!

  「不如我來替郡主戴這個簪子吧」,閔惟秀說著,指了指柳夢生,「我就不信了,我還能夠被這種弱雞酸秀才迷惑了!」

  不等臨安長公主反對,東陽郡王就搖了搖頭,「不行!這簪子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即便是惟秀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瞧見閔惟秀已經從柴郡主頭上拔下了簪子,插在自己的頭上。

  不是閔惟秀捨己為人,實在是看柴郡主的模樣,她已經越陷越深,旁若無人了。

  東陽郡王的意思她又何嘗不懂,不過是尋個女婢來,讓她替死罷了。

  可是婢女也是人,又何其無辜。

  閔惟秀自信自己個心志堅定,絕對不會留戀這種情情愛愛,既然萬娘子說通過的人就能夠心智通透,那麼說明這個簪子是可以破解的。

  沒有等她多想,便腦子一愣,像是什麼都一片空白了一般,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撐著傘的書生。

  她叫閔惟秀,那個人叫柳夢生,他們在景雀橋一見鐘情。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景雀橋?雖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隱隱約約的,她只記得那地方是個骯髒之地,好似看見過一男二女私會似的……

  「卿卿,我可算找到你了!我早就說過,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會找到你的!我是藤兒你是花,纏纏綿綿要結瓜。」

  閔惟秀眼眸動了動,驚訝的看著柳夢生,「這一沒有下雨,二在屋子裡,你撐著一把傘做什麼?我長這麼大,幾乎沒有出過開封府,都好好的在家裡蹲著呢,也沒有見你來尋我啊!說什麼天涯海角!」

  那柳夢生一梗,情話不都是這麼說的麼?

  「卿卿,你忘記了麼?我們初遇的那一日,下著小雨,你沒有帶傘……我用傘遮住了你。當時我就想,要一輩子為你遮風擋雨。」

  閔惟秀想了想,印象中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這還真是奇怪了,我家安喜可妥帖了,出門夏日有冰碗,冬日有手爐,更別提什麼蓑衣雨具了,竟然會有出門不帶傘的時候。」

  她說著,又看了看柳夢生的小胳膊小腿的,「你當真要娶我?」

  柳夢生點了點頭,「為了卿卿,小生便是死都願意!」

  一旁的姜硯之原本還瞧得樂呵,看到這裡就著急了,惟秀不會真看上這個豆芽菜吧!

  閔惟秀摸了摸下巴,「你要是想娶我,先去辭官吧。我阿爹你知道吧,武國公,特討厭文官,恨不得見了就打。你要是想娶我……」

  柳夢生一愣,「小生寒窗苦讀十多載,好不容易金榜題名……為的就是讓父母親揚眉吐氣,生活富裕,封妻蔭子,日後給你一個誥命……卿卿賢良,日後嫁到我家,我在外打拚奔波,你在家中相夫教子……」

  閔惟秀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他,「還說什麼願意為了我去死,叫你做一點小事都不樂意。我原本說的是,讓你先辭官,將我娶回去,日後再復職便是,話還沒有說完,你就拒絕了!說到底,我在你心中,不如功名利祿!」

  「封什麼誥命,官家早就說了,等我成親,就給我一個公主的封號……難怪我爹總是說,窮秀才靠不住。不是圖我錢財,就是圖我美貌!」

  「哄騙到手了,就要我去你們家當牛做馬,上伺候老,下伺候小。遇事全靠一張嘴,天塌下了來了,還得要妻子頂著。哼,我是要嫁夫,又不是要娶兒子。」

  她說著,擠了擠眼睛,見沒有擠出眼淚來,也就作罷了,「你長的不錯,我可能曾經因為這個對你動了心。但是我爹說,情情愛愛的,吃不了一輩子。我日後是要上戰場的,受不了你們文人的三從四德,咱們還是算了吧!」

  那柳夢生虛晃一下,已經不見了。

  姜硯之大喜,他就知道,他家惟秀是絕對不會被人拐走的。

  嘿嘿,惟秀不喜歡酸腐秀才,他不是!

  正高興著,只見那柳夢生消失的地方,又出現了一個小郎君,他穿著一襲紅衣,烏黑的長髮慵懶的披散在腦後,十指又長又白,手中正端著一個酒杯。

  「卿卿,怎麼這麼久才來看傾城。」他的聲音像是悠揚的琴聲一樣,讓人沉迷。

  姜硯之看了看自己的小胖手,再看看人家,恨不得把閔惟秀頭上的簪子拔下來插在自己腦袋上。

  不是他沒有自信,實在是這敵人太厲害啊!

  閔惟秀一愣,她是奸臣武國公之女,平日裡驕奢淫逸,最近迷上了一個名叫傾城的小倌。

  閔惟秀低頭看了看傾城的手,這手簡直比東陽郡王的手還好看。

  傾城順著閔惟秀的視線,勾了勾嘴角,用手沾了沾酒盞裡的酒水,湊近了閔惟秀,將手放在了她的嘴面前,「這酒是好酒,卿卿可要一嘗?」

  閔惟秀臉一紅,這個妖孽!

  姜硯之簡直要哭了。

  傾城輕輕的笑了笑,離閔惟秀湊得更近了一些。

  閔惟秀小嘴張了張,一個噴嚏打了出來……然後便是一個接一個的噴嚏,噴了那傾城一臉。

  傾城僵硬在了原地。

  閔惟秀掏出一張帕子,擦了擦自己紅紅的鼻子,「你用了香粉?我一聞到這個味兒,就要打噴嚏,哈欠……你快離我遠一些!」

  傾城著急了,「卿卿,你可有事?是傾城的錯,傾城這就去沐浴更衣……」

  他說著,轉身往門口走,然後又回過頭來,「卿卿你要等著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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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飛仙簪(四)

  閔惟秀見那傾城不見了蹤影,自顧自的往那貴妃榻上一趟,看了安喜一眼,「這傾城長得好是好,就是不會伺候人,半點不如安喜你。你看我來了這麼久,也不見他給我上點果子點心的。」

  安喜一愣,小娘就是被鬼迷了心竅,都記得她呢,頓時高興起來。

  「可不是,小娘餓了吧,安喜都給你備著呢!」說完她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盤點心來,擱在了閔惟秀身邊。

  一旁的姜硯之看得醋海生波,他怎麼覺得,最大的勁敵不是那六個男鬼,而是安喜呢!

  說話間,那小倌傾城已經換了一身綠色的衣袍,又走了進來,因為剛剛沐浴,他清新得像是一棵搖曳的海草。

  頭髮濕漉漉的,微微有些捲翹,衣襟半敞著,一走動就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他胸前未乾的水珠。

  「卿卿,你在這裡等我……我好開心。」他說著,湊了過來,拿起一旁的點心,餵到了閔惟秀嘴中。

  閔惟秀哼了一聲,「怎地這麼慢,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傾城笑得越發蕩漾,「卿卿說怎麼罰就怎麼罰。」

  閔惟秀眨了眨眼睛,「那你給我捏捏腿吧!我二哥說,來逛花樓,都是喝著小酒,唱著小曲兒,捏捏小腿的。你一不給我備酒,二不給我唱曲。唉,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就一眼瞧中了你。」

  閔惟秀說著,看了看傾城的手,八成是因為他的手長得好看。

  傾城愣了愣,隨即笑道:「卿卿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卿卿,不如我們上榻吧……」

  閔惟秀眯著的眼皮子一翻,「我不是已經在榻上了麼?你很會捏腿啊,接著捏,別停。你不知道,自打我養了你,我阿娘天天讓我回家蹲馬步,我這腿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

  半個時辰之後,傾城覺得自己的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他咬了咬牙,問道,「卿卿,可以了麼?」

  閔惟秀搖了搖頭,「再捏一會。做人要持之以恆,我蹲馬步,一蹲就是好幾個時辰。有一次啊,我阿娘罰我蹲馬步,結果自己個跟我阿爹去逛夜市了……完全忘記在牆角蹲著的我了。」

  屋子裡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了臨安長公主。

  閔惟秀雖然被迷惑了,但是說的話可都是真話啊!

  臨安長公主訕訕的笑了笑,這個記仇的玩意兒,看她醒過來了,不讓她蹲一天的馬步,竟然敗壞為娘的名聲!

  一個時辰之後,屋子裡能夠瞧見的人,都同情起那傾城起來,那一雙白玉般的手,此刻已經腫成了胡蘿蔔!

  而閔惟秀則是四仰八叉的躺在貴妃榻上,呼呼的睡著了。

  那傾城實在是忍受不了,站起身來,跺了跺腳,恨不得嚶嚶嚶的哭了起來,「不解風情,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哼!」

  待他說完,整個身影徹底消失了。

  閔惟秀一下子就醒了過來,舒坦的抖了抖腳,嘀咕道,「難怪我二哥喜歡去花樓,這錢花得值當!」

  閔惟思簡直沒有眼看,五妹啊,你到底對花樓產生了什麼誤解!

  ……

  不等閔惟秀多想,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卿卿,卿卿,你不是想要釣魚麼?我已經為你買下這一整個魚塘了。」

  閔惟秀揉了揉眼睛,只見眼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燈光的照耀之下,長袍上的金線熠熠生輝,整個人站在那裡,就是一個大寫的有錢。

  江南豪商江之煥,這江之煥仗著有錢,經常欺負人,有一次閔惟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將他打了一頓。

  這江之煥便死皮賴臉的纏了上來,「女人,你引起我的興趣了!」

  閔惟秀一開始不樂意,但是烈女怕郎纏,兩人相處久了,倒也惺惺相惜起來。

  「釣魚?」閔惟秀有些吃驚的指著自己的鼻子,「買什麼魚塘啊,我家院子裡不就有一個?」

  江之煥笑了笑,「之煥覺得,天下的好東西,都應該是卿卿的。」

  閔惟秀高興了,「這麼說,你要把全天下的魚塘都買給我?」

  江之煥臉一黑,你咋這麼實誠,都是說說而已!

  雖然他不是買不起,但是買這麼多魚塘做什麼?他姓江,但是不想買下一條江啊!

  「買買買,只要惟秀想要的,都買!惟秀,你看看,這對玉鐲怎麼樣?過幾日我便要登門求親了,想給你家中人都準備些見面禮。你覺得這對玉鐲,你阿娘可喜歡。」

  閔惟秀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這玉太薄,又含有駁雜之色,我阿娘戴不慣的。她可是公主,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這個不行!」

  江之煥咬了咬牙,又掏出一對鐲子來,這一對就好多了。

  閔惟秀點了點頭,「這個勉強入得眼。」

  江之煥笑了笑,「那家中其他人該備什麼禮?」

  閔惟秀推了江之煥一把,「你何必這麼客氣,不用準備的。我的那些姐夫登門,也就是準備了些金銀玉器古董什麼的,都是家傳下來的,拿來也不心疼。你家中雖然富裕,但是底蘊尚淺,不必如此。」

  江之煥一聽,頓時不幹了,「女人,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以讓你被人瞧不起。只要我江之煥樂意,半個大陳都能買給你。」

  閔惟秀紅了臉,勉為其難的說道,「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給你一些提示吧。我阿爹生平有兩個喜好,一個是收藏兵器,另外一個便是喝酒。你若是能夠拿得傳世之兵斷腸劍來,我阿爹絕對不會反對我們的親事。」

  「斷腸劍不好找,那可以尋名酒來。這個他倒是不挑,你尋那貢酒,給他來個幾車,就行了。」

  「我阿娘特別喜歡羊脂白玉,我大兄不是要成親了麼?她特別想要一尊毫無瑕疵,但是眉心天然點了紅痣的玉觀音像。這個應該不難尋……」

  「我大兄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駿馬,我二哥最簡單,喜歡置辦宅院,最近瞧上了城東頭那處大宅。我幾個姐姐就更是簡單了,頭面首飾,錦衣華服都……」

  閔惟秀說著,只見那江之煥已經不見了。

  她四處的看了看,「咦,人呢,怎麼不見呢?我還沒有說完呢!」

  安喜忙上前一步,「小娘,一看這個人就是沒有心的,連這些小玩意兒,都捨不得給小娘買!」

  閔惟秀驚訝的看著安喜,「他不是江南豪商麼?這值當什麼啊!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罷了,那羊脂白玉的玉觀音,我阿娘庫房裡好幾個在落灰呢。神兵利器,我阿爹多得是!不過是讓他略表心意罷了。」

  閔惟秀說著,不解的搖了搖頭。

  臨安長公主捂著嘴笑了笑,「女兒要富養,你看著這富養的,就拐不走!拐不走!」

  一旁的姜硯之紅著眼睛奮筆疾書,這是惟秀在提點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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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飛仙簪(五)

  閔惟秀嘟囔著,突然一股子不寒而慄的感覺襲來。

  她在練武方面,的確是有人常人沒有的直覺,二話不說,就地一滾,果然見到原先她站著的地方,一柄長劍襲來。

  只見一個穿著玄色長袍,滿臉冰霜的男子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最近的武林血雨腥風。

  上官絕橫空出世,一統江湖,成為了史上最為年輕的武林盟主!

  官家心中直打鼓,他雖然不怵,但是一群草莽萬一聚集在一起,佔山為王了怎麼辦?於是乎便派了閔惟秀前去一探究竟。

  上官絕好戰,閔惟秀亦是有架打絕對不慫之人,兩人殺來殺去,竟然殺成了情緣!

  「上官絕,你又玩偷襲!算什麼武林盟主!」

  上官絕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卿卿連這都躲不過,也不配當朝廷走狗了!再說了,我這是跟你學的。」

  閔惟秀哼了一聲,「狗屁!本將軍殺人,從來都只打臉!偷襲這種事情,我老閔家就沒有人會!」

  武國公府一家子人,練的都是那大開大合的功夫!性子亦是剛烈,見人提了狼牙棒就敲,哪裡用得朝偷襲。

  只不過閔惟秀此刻並無狼牙棒在身邊,倒是不趁手起來。

  「欺負我一個赤手空拳的小娘子,你也好意思!」閔惟秀說著,又是劍風襲來,那上官絕不虧是武林盟主,端是一手刁鑽功夫。閔惟秀這一下子,竟然險險躲避了過去,被那上官絕削掉了一縷頭髮。

  閔惟秀的頭髮頓時披散了下來,頭上的金銀朱釵散落了一地。

  長長的頭髮幾乎要掩蓋住了她的眼睛,她低著頭,一言不發。

  一旁的姜硯之縮了縮脖子,好心的提醒道,「總感覺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要發生了,你們都退後一些。」

  上官絕撿起地上的頭髮,掏出了一個荷包,裝了進去,然後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冷冷的說道,「結髮!」

  卻是沒有想到,閔惟秀再抬起頭來,已經是怒氣沖天,「結你的大頭鬼!沒有人告訴你麼?小娘子的髮髻是不能弄亂的,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

  閔惟秀說著,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狼牙棒髮簪,它在一對珠翠之中,是如此的堅毅,如此的醒目,猶如一座永遠也無法踰越的大山。

  上官絕一愣,「是什麼?新出的兵器麼?我在兵器譜上沒有見過!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針?」

  閔惟秀被他問得呆住了,她總覺得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她的,所以髮簪掉地才那麼生氣,可是那個人是誰,她怎麼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想不通的問題,她通常都不想。

  閔惟秀二話不說,一跺腳就衝了上去,同之前猶如調情般的對戰不同,閔惟秀此刻已經認真了起來。

  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髮簪不能掉!

  只見她之前跺腳之地,整個地面已經猶如一張蛛絲網一般,炸裂了開來。閔惟秀的攻勢猶如排山倒海,便是上官絕也不敢直面其鋒芒,他閃避著,冷冷的叫著閔惟秀的名字,「惟秀,我是絕!」

  「最討厭一個字的名字了!絕,炎,凜……多說一個字你會死麼!」

  屋子裡的人都退開了好幾步,尤其是東陽郡王,更是吞了吞口水,因為他的名字就叫柴凜……

  上官絕退無可退,伸手擋住了閔惟秀的一記直拳……屋子裡的人都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上官絕疼得面容扭曲,他能夠當上武林盟主,自然是那狠厲之人,見惟秀動了真功夫,也不敢示弱,一個掃堂腿襲來,閔惟秀大吼一聲,「來得好!」

  果然的一腳直接踹了過去,兩腿相接之處,只聽得哢嚓一聲,上官絕終於忍不住嚎叫出聲,「最毒婦人心!難怪我阿娘對我說,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閔惟秀,你我二人從此恩斷義絕,下一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一說完,身形一晃,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閔惟秀對著他消失的方向哼了一聲,「本將軍這輩子就只認識你死這兩個字!」

  她說著,撿起了地上的髮簪,往頭上比劃了一番,她不會綰髮……

  「唉,有這本事,卻不殺遼狗,做武林盟主有何意思?恩斷義絕就恩斷義絕,到底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如果形容一個開心,是這麼說的,笑得像花兒一樣。

  那姜硯之此刻,已經笑得像花園一樣了。

  那是他送的髮簪,惟秀在神志不清醒的時候,都記得那是他送的髮簪!

  他想著,歡喜的跑了上去,「惟秀惟秀!」

  閔惟秀斜了他一眼,「你會綰髮?安喜!」

  姜硯之心中一塞,他自然是不會,早知道就跟著宋嬤嬤好好學學了。

  安喜樂呵呵的上了前,得意的看了姜硯之一眼。

  小娘記得你的髮簪,又不記得你,但是小娘記得我啊!

  姜硯之更是心塞了。

  等安喜給閔惟秀綰完了髮。

  那門口又是虛影一晃,出現了一個穿著明黃色衣衫,頭戴金冠的男子。

  屋子裡所有的人臉色都是一變,尤其是姜硯之,手心拽得緊緊的,他知道,這一關就難過了,那簪子幻化出來的人,竟然是太子!

  他們都低估那簪子的邪性了……難怪包打聽只能夠打聽得到前面四位的消息,剩下的兩個都是秘密。

  姜硯之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最後兩個人,出現的都是在閔惟秀心中佔據有一定地位的人。

  那太子見到閔惟秀,歡喜的迎了上來,「惟秀,我阿爹已經同意,要讓你做我的太子妃了。我真是太高興了!」

  閔惟秀腦子一震。

  她同劉鸞爭當太子妃,勢如水火,官家終於下定決心,在今日早朝之上,宣佈要立她為太子妃。

  她思慕太子多年,今日一朝夢成真!

  閔惟秀晃了晃腦袋,往太子的身後看了看,「東陽郡王呢?你們不是形影不離的麼?怎麼東陽郡王沒有來?」

  太子腳步一頓。

  閔惟秀看了他一眼,又好奇的問道,「劉鸞呢?劉鸞就這甘心的放棄了。」

  太子笑著點了點頭。

  眾人沒有從閔惟秀臉上看到意料之中的驚喜,卻見她重重的嘆了口氣。

  「劉鸞不想當這個太子妃了?那我當來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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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飛仙簪(六)

  太子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他不敢置信的問道:「惟秀,你說什麼?」

  閔惟秀又嘆了口氣,「你當我不知曉?你送了我大紅燙金梅花裙,隔日便送劉鸞寶藍銀絲飛鶴裙,今日帶我上了樊樓,明日便換那劉鸞去。」

  太子臉色一變,官家遲遲不決,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能夠左右逢源。

  「表兄你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好吃好武,說話猶如驚雷……你若當真喜歡我,能眼睜睜的看著我餓成開封第一細腰?這個太子妃之位,劉鸞不要,我也不要。我說這話,理直氣壯的,並不覺得對你有半點虧欠。」

  太子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破不說破,乃是大人的行為準則,閔惟秀你是三歲小女娃麼?

  閔惟秀其實已經不大記得同劉鸞是因為什麼事情不對付的了,指不定是因為一塊綠豆糕。

  但是這都不重要,這個年紀的小娘子,可不就是你今日穿了楓糖紅好不妖嬈,明日我就要穿姨媽血炫你一臉。

  你今日當了太子妃,明日我就要當后妃……

  閔惟秀陡然一想,打了個寒顫,「殿下啊,請問劉鸞該不會要進宮給你阿爹做妾吧?」

  太子的臉黑一陣紅一陣的,真心覺得,他同閔惟秀之間的那條溝,比井水都深!

  閔惟秀不想做太子妃,他難不成還要留在這裡熱臉貼上冷屁股!

  他身形一晃,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一旁的姜硯之,那是又喜又驚。

  喜的是,惟秀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太子!

  驚的是,惟秀該不會喜歡劉鸞吧?再看安喜……

  姜硯之抖了抖,不對不對,惟秀肯定只喜歡他!

  他還沒有想完,就只見閔惟秀面前出現了一個小胖子!

  姜硯之恨不得衝上去拔下閔惟秀的簪子,在地上踩上幾腳,本大王哪裡有那麼胖!

  明明他就是只是一個略微有些圓潤的好胖子,十四歲的少年,哪個不是長得跟湯圓似的,皮光肉滑的,難不成,還要他瘦出老菊花褶子不成?

  而閔惟秀奇怪的揉了揉眉心,見到「姜硯之」來了,咧開嘴笑了笑,「你怎麼才來,買了糖炒栗子了麼?」

  「姜硯之」點了點頭,「買了買了,我過路的時候,問道那燒雞的香味兒,便提回來兩隻,還配了梅子酒,惟秀你快來吃。」

  閔惟秀眼睛都亮了,「這燒雞不錯,不過你怎麼回來這麼快?說說案子吧!」

  「姜硯之」一愣,「我回來得快還不好麼?什麼案子?」

  燒雞到了嘴邊,閔惟秀又把它放了下來。

  「一個人被人勒死和自己上吊自殺有什麼區別?」

  「姜硯之」呆住了,這個簪子難道不是專門用來談情說愛的,他怎麼知道有什麼區別!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又問道,「夏天屍體埋在土裡,多久會腐爛?冬日又多久會腐爛?」

  「姜硯之」自然是不知道,想胡亂猜上幾個數,又擔心猜錯了。

  閔惟秀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拳頭,又接著問道,「是把你的脖子扭斷,你死得快?還是用刀割喉死得快?」

  「是把你亂拳打死,你更難受?還是把你變成太監,讓你流血而亡,你更難受?」

  「姜硯之」退後了幾步,已經是一腦門子汗珠子了……

  這小娘子平日裡到底是怎麼談情說愛的啊,這麼凶殘!

  難道他藏在簪子裡這麼些年,已經完全落伍了……這都是什麼驚悚問題啊!

  「那個……」

  不等他的話說完,閔惟秀已經一腳踢到了「姜硯之」的關鍵部位,他還來不及慘叫,整個人就徹底的消失了!

  閔惟秀嫌惡的抖了抖腿,「竟然敢裝成姜硯之來本將軍這裡騙色!哼!安喜,快給我拿鞋子來換,太髒了……」

  不光是姜硯之,屋子裡所有的男子,都忍不住夾緊了雙腿,往門口擠去。

  閔惟思同情的看了一眼姜硯之,可憐的娃,不會從此有陰影了吧……

  ……

  閔惟秀咳了咳,將頭上的簪子取了下來,攤開手來,說道:「看了本姑娘六場戲,還不給點賞錢?」

  臨安長公主驚喜的走了上去,「惟秀,你沒事了?生了你這樣的女兒,阿娘真驕傲!」

  閔惟秀得意的揚了揚頭,「都是阿娘生得好!哈哈,三大王,你看我厲害不厲害,一下子就發現那個人是假扮你的了。你知道我怎麼發現的麼?」

  姜硯之瑟瑟發抖,「怎……怎麼……怎麼知道的?」

  「你去買糖炒栗子,怎麼可能回來這麼快?怎麼著路上也得遇到一個殺人慘案啊!那人不知道你的厲害!」

  「惟秀!」姜硯之有些憤慨,「我們朝夕相處,難道你就沒有發現,那人比我胖一些?」

  閔惟秀從頭到腳的看了看姜硯之,「你難道不知道?過一個年節要胖十斤,你已經不是年節之前的姜硯之了……」

  姜硯之臉一紅,忙轉移開了話題,「惟秀,看看那個髮簪!」

  閔惟秀點了點頭,攤開了手心,眾人一瞧,只見那個飛仙簪上已經裂開了幾條肉眼可見的縫兒,顯然因為閔惟秀的彪悍,這簪子已經壞掉了。

  閔惟秀剛想把簪子扔掉,就聽到姜硯之說道,「你還不出來麼?要本大王把你打出來?」

  閔惟秀只覺得眼前一陣寒風吹過,雞皮疙瘩頓時立了起來。

  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她正伸著懶腰,欣喜若狂的看著四周,一見到閔惟秀,笑容立馬僵硬在了臉上,離她遠了幾分。

  「雖然很感謝你讓我脫困,但是你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人生到處是森林,何必在一棵胖子樹上吊死呢?」

  姜硯之把閔惟秀拉到了自己身後,「你是萬娘子,你怎麼在簪子裡的?禍害小娘子,很好玩麼?」

  萬娘子搖了搖頭,「我也是沒有辦法。當年我快要死了,我的六個夫郎決定要陪我一起去死,我們七人喝了鶴頂紅,此生已經了無遺憾。豈料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一個因愛生恨的小道士,封進了一個簪子裡。」

  閔惟秀大驚,「你有六個夫郎還不夠,還去禍害人家小道士!簡直令人髮指!」

  萬娘子臉色古怪起來,「那個小道士看中的不是我,是我家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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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愛的不是書生是窮

  閔惟秀心中簡直有一萬頭神獸衝過,你說的看中,同我想的看中是一個意思麼?

  萬娘子被閔惟秀看得發毛,解釋道:「他覺得高斯年在我這裡,是自甘墮落……總之一言難盡,他把我的鬼魂關進了簪子裡。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夫郎們喚別的小娘子卿卿……」

  「高斯年?是你另外的夫郎的名字麼?」

  萬娘子點了點頭,並不想多提這個高斯年。

  「我熬啊熬,不知道熬了多少年,熬得小道士都變成灰了,也沒有人能夠闖過六道情關幻境。今日可算是解脫了。」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可是包打聽說,這個簪子是你讓人煉製的,特意留給萬家小娘子的。」

  「怎麼可能,我作甚要把我的後人都變成痴兒?分明是那道士看我搶了高斯年,恨上了姓萬的小娘子……」

  「如今我總算是可以去轉世投胎了。」萬娘子看了閔惟秀一眼,咳了咳,「閔五娘子,從我們萬家莊往北走,有一座石頭山,那石頭山,立了一座石頭碑,上書四個大字,無量功德。我在那石頭下埋了件寶貝,算是我送給你的禮了。」

  「什麼禮?」閔惟秀好奇的問道。

  萬娘子左右看了看,湊到了閔惟秀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閔惟秀的臉一下子就炸紅了,她是絕對不會去挖這個禮物的!

  萬娘子說著,身形漸漸的變得虛幻起來,然後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那個飛仙簪好似一下子沒有了光彩,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物件。

  過了許久,屋子裡的溫度才變得高了起來,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姜硯之偷偷的瞥了一眼依舊淡定的東陽郡王,皺了皺眉頭。

  閔惟秀的一家子人,因為之前的幾個案子,可都是知道鬼這種事了,不太驚訝也不足為奇。

  包打聽上過鬼船,見了那麼多鬼,今日只見一個自然不怕。

  可是東陽郡王呢?

  難不成他之前也見過鬼?

  正想著,內室的床榻上傳來了柴郡主的嚶嚀聲,閔惟秀同東陽郡王立馬衝了進去。

  柴郡主顯然是有記憶的,一見到屋子裡這麼多人,立馬把頭埋進了閔惟秀的頸間,羞愧難當的輕喚道,「惟秀!」

  臨安長公主嘆了口氣,「這是小娘子的閨房,你們都出去吧!我同惟秀在這裡照顧郡主就行。」

  東陽郡王點了點頭,引著眾人出了門。

  一出門,閔惟思就跳到了包打聽背上,抓著他一通揍,開玩笑……他親阿姐柴郡主,日後得怎麼想他啊!

  看,就是他送了我那麼一根羞羞的髮簪!

  ……

  柴郡主見屋子裡只剩下閔惟秀同臨安長公主了,終於羞憤的哭了起來。

  「惟秀惟秀,這可如何是好?成家家風清正,這事兒會不會讓他們門楣無光?」

  臨安長公主靠著她坐了下來,看著柴郡主,問道,「惟秀,你擔不擔心自己個性子暴躁,讓姜家門楣無光……」

  閔惟秀心領神會,誇張的說道,「門楣有沒有光能夠當飯吃麼?沒有光,多掛幾個燈籠不就有光了!」

  柴郡主揉了揉眼睛,「可是……」

  臨安長公主摸了摸她的頭髮,沒有阿娘的孩子真是不容易,遇到什麼事情,都無人開解。

  「我同你阿娘,當年也是閨中密友。我既然當了你一句姨母,也就以長輩的身份,來說你幾句了。你若是不喜歡武將,喜歡文臣,沒有關係,姨母給你做主,咱們回絕了成家的親事,另尋良人便是……」

  「這人活一輩子,瞻前顧後是活,痛痛快快也是活!既然如此,何必小心翼翼的,我經常教導惟秀,與其讓自己個不痛快,不如讓別人不痛快。」

  柴郡主一愣,搖了搖頭,「成六郎待我很好。不瞞長公主說,我這麼些年,什麼人情冷暖沒有見過。比起那榮華富貴,倒是更嚮往那些粗茶淡飯起來!許是因為如此,才因為那柳夢生……」

  閔惟秀聽了實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柴郡主同臨安長公主都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的。

  閔惟秀笑夠了,這才說道,「柴姐姐你千萬別這樣想,只有錦衣玉食慣了的人,才嚮往那粗茶淡飯。等你當真嫁了窮苦之家,你就會發覺,要過平淡幸福的生活太難了。」

  「富貴人家,為了一根髮簪,明爭暗鬥;窮苦人家,為了一隻雞,你爭我搶。只要有人的地方,哪裡都是一樣的。你不知道,沒有飯吃,餓得要命是如何的難受……」

  臨安長公主白了她一眼,「說得好像你知道一樣!」

  她可不是知道,剛被流放到邊關的時候,她也是挑剔得很,覺得粗糧難以下嚥,可是餓了幾日,便連路邊的雜草都能夠生吞了,那時候整日整日的做夢。

  夢見阿爹阿娘又回來了,夢見出現了一個厲害人物,幫她們閔家撥亂反正,夢見自己養了好多隻雞,她一招手,那活蹦亂跳的雞就立馬變成了一隻燒雞……

  早晨起來,口水流了一地。

  她能夠熬下去,是因為老閔家的人都神經粗。

  臨安長公主不理會閔惟秀,又摸了摸柴郡主的頭,「傻孩子,你被那柳夢生騙了,不是因為你定力不夠,而是因為那簪子是個邪物……你才第一次見鬼,這樣已經很厲害了,惟秀能夠脫身,那是她見鬼見多了,你不知道了,開封府的人都叫她什麼,白無常!本身都是惡鬼了,自然不怕小鬼作祟!」

  閔惟秀傻眼了,這是親娘嗎?

  「你若是實在擔心這事兒,不用擔心,姨母已經處理好了,這事兒成家不會知道的。」

  閔惟秀忍不住插嘴道,「其實柴姐姐,成家很窮的,特別符合你的要求。」

  柴郡主鬆了一口氣,好奇的看了過來,「為何這麼說,那是將軍府……」

  閔惟秀嘿嘿一笑,「他家生了七個兒子,娶媳婦都要娶窮啦!要是你覺得你嫁妝太多,還是太富裕,沒有關係,都給我都給我,我不嫌多!」

  柴郡主噗呲一下笑了出聲,「惟秀,謝謝你。」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毫不猶豫的為了朋友兩肋插刀。閔惟秀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過關,可是她卻為了救她,毫不猶豫的把髮簪插在了自己頭上。

  閔惟秀挑了挑眉,認真的說道,「其實我是想感受一下,有六個夫郎是多麼美妙的事,才搶了你的簪子的!」

  萬娘子,真的很讓人羨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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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深夜的紫荊樹

  臨安長公主不動聲色的往門口望了望,見姜硯之沒有藏在門口偷聽,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怎麼就生了一個這麼膽大包天的女兒呢?

  「有什麼好羨慕的?你可喜歡姜硯之三妻四妾?你若不喜歡,自己個又怎麼能夠嚮往那麼多夫郎?快把這個想法收起來!」臨安長公主戳著她的腦門子說道!

  閔惟秀捂著額頭,「阿娘,知道了!我哪裡敢啊,姜硯之還不一個一個的送他們上西天呀!」

  柴郡主樂了,哈哈的笑出了聲,閔惟秀對著臨安長公主眨了眨眼睛,也跟著笑了起來。

  美色雖好,但不是她閔惟秀的牽絆。

  經過這麼一折騰,夜已經深了。

  閔惟秀見臨安長公主已經有了倦意,再同柴郡主說了幾句,便送她回去歇息了。

  臨安長公主就住在隔壁的小院子裡,而閔惟秀則是同柴郡主同住。

  送完長公主出門,就見到了在牆角蹲著的姜硯之,閔惟秀驚訝的走了過去,「你怎麼還沒有回去?」

  姜硯之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我怕你尋我,想著得同你說一聲了,才能回去。」

  閔惟秀心中一暖,「現在已經說了,早些回去歇息罷,今日又忙碌了一整天。」

  一天遇到了兩個事件,著實讓人身心俱疲。

  姜硯之卻是紅著臉,笑了笑,「我現在太激動了,睡不著。我一想到惟秀,遇到了幾個那麼好的人,都統統不要,卻要嫁給我,我就……睡不著!」

  閔惟秀把頭一別,耳根子都燒得慌,「哪裡是什麼好人了?那都是萬娘子用過的二手貨,我才不要呢!」

  姜硯之眼睛一亮,一個閃身,也不知道他一個不會武功的小胖子,怎麼閃得那麼快!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活了十四載,絕對沒有人用過!」

  閔惟秀若是腦袋能夠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話,閔惟秀恨不得把臉轉到後背心那邊去。

  月黑風高的,誰想聽你有沒有用過。

  兩人一下子都沒有說話了,不知不覺的,竟然在東陽郡王府中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等閔惟秀回過神來的時候,便感覺有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在觸碰著她的小手指,輕輕的,一會兒碰一下,一會兒又快速的離開。

  她扭頭一看,只見姜硯之的小胖爪子,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想要握過來,卻又有些不好意思。

  閔惟秀勾了勾嘴角,「你的手很癢麼?怎麼總是動來動去的?」

  姜硯之臉一紅,把心一橫,輕輕的牽住了閔惟秀的手,「手不癢,心癢!」

  見閔惟秀沒有掙扎,姜硯之簡直就是心花怒放,他知曉,若是閔惟秀不願意,一個甩手,就能把他甩到牆上去!

  兩人不知道又走了好一會兒,姜硯之才戀戀不捨的把手鬆開,「惟秀,我送你回去吧。」

  他剛一說話,就聽得有人警惕的呼喚道,「誰在哪裡?」

  姜硯之同閔惟秀站出來一瞧,只見一個守門的婆子正坐在門檻上,四處張望著。

  看到他二人,忙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原來是三大王同閔五娘子,我家郡王已經歇了。」

  閔惟秀沖著她點了點頭,不知不覺的,他們竟然走到東陽郡王的院子門口了。

  姜硯之眼眸一動,「上次見了王爺院子裡的紫荊樹,甚是心喜。那棵枯死的,救活了麼?」

  婆子一愣,搖了搖頭,「我家王爺寶貝著那些樹,日日都親自照料,可不但那一棵枯死的沒有活過來,最近又枯死了兩棵。王爺傷心得不行,還好有一個快枯的,救活了。」

  姜硯之的手指動了動,「本大王原本還想討要一棵去。君子不奪人所好,嬤嬤還是別在郡王面前提這事兒了,免得他礙於情面,割愛於我。」

  那婆子只當是閒聊,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姜硯之對著她笑了笑,拉著閔惟秀走了。

  兩人走到了那無人之地,閔惟秀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問這個紫荊樹作甚?你還懷疑他?」

  姜硯之看了看四周,「不如我送惟秀回武國公府吧,你不是說,安喜忘記給你拿慣用的枕頭了麼?你沒有那個,就睡不著,別讓自己個難受的。」

  閔惟秀一愣,忙提高的聲音,「也好,明日一大早,我再過來陪柴姐姐。你等等我,我去叫安喜。」

  沒有枕頭沒有關係,沒有安喜,那可是要了老命了!

  她想著,回了柴郡主的小院子裡,她早就已經睡著了,同她貼身的嬤嬤叮囑了幾句,閔惟秀便領著安喜,駕了馬車朝著武國公府駛去。

  開封府沒有宵禁,如今雖然夜深了,但是路上還有一些夜歸人。

  「你現在可以說了麼?發現了什麼?」閔惟秀好奇的問道。

  姜硯之壓低了聲音,「你們不覺得奇怪麼?東陽郡王若是要用紫荊樹來比喻,我們是兄弟情深,那麼為什麼是七棵樹,而不是三棵樹呢?」

  閔惟秀想說,說不定人家種了一院子,死得只剩七棵了呢?

  「我一直覺得他古怪,並非是因為他也中意惟秀。一開始我以為是哪裡都有他,但是到了今日,我才發現,是因為他太淡定了。今日不管是那簪子有古怪,還是萬娘子的鬼魂顯現,他的眼睛裡都沒有驚訝之色。」

  「雖然看起來吃驚,但是那種裝出來的,和真正的意料之外,是完全不同的。」

  「林娘子死了,他也是清清冷冷的,這便罷了,只當他同林娘子沒有什麼交情。但是你看看我大兄,再看看他。我大兄因為他絕了後嗣的事,自暴自棄了好些日子,才恢復過來。他得知自己個無後了,卻還是清清冷冷的。」

  「他沒有想過麼?他一旦絕後了,柴家就絕後了。」

  這一下子,閔惟秀真的忍不住要為東陽郡王辯解一句了,「他一個被圈養的王爺,除了冷冷清清,還能怎麼樣?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他,哭起來不但沒有糖吃,指不定還會招來板子。」

  姜硯之一時有些語塞。

  「惟秀,倘若一棵樹就代表一個人呢?東陽郡王的紫荊樹,又死了兩棵。最近,又死了哪兩個重要的人物?又有哪個人,僥幸逃脫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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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七個人

  閔惟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劉國丈,三司使都徹底的垮了,呂相公養外室的事情不了了之……」閔惟秀說著,有些不確定起來。

  姜硯之點了點頭,「就是這樣了。一開始我並沒有做這樣的聯想,但是後來有兩次的事情,提醒了我。」

  「我知曉自己的身世之後,經常會纏著宋嬤嬤給我說阿娘過去的事,說了一遍又一遍。她跟著我阿娘的時間不算太長,有很多早年的事情都不知曉,但是對於我阿爹榮登大寶之事,卻是格外的清楚。她幾次三番的提到了一個數字。」

  閔惟秀一愣,回想起那日宋嬤嬤給他們說姜硯之身世的時候說的話。

  「宋嬤嬤說,原本呂相公還有鄭國公府就是鐵桿支持者,後來又有三人倒戈……所以一共是五個人!」

  姜硯之點了點頭,「那後來去劉國丈府的時候,劉國丈得了一個象徵著榮耀的權杖對不對?當時你說,若是這個象徵著官家的左膀右臂,那麼呂相公應該有,你阿爹也應該有才對……」

  閔惟秀回想了一想,當日她為了懟劉國丈,的確是說了這樣的話。

  她想著,面色沉重起來。

  姜硯之看著她的眼睛,又接著說道,「你的話糙,理卻不糙。我阿爹不可能厚此薄彼,只給劉國丈特殊的賞賜。後來,我便去打聽了一番。你猜怎麼樣?得到賞賜的一共有六個人。你能夠說出來麼?」

  閔惟秀沉默了一會兒,「劉國丈,呂相公,鄭國公,我阿爹武國公,三司使以及高達。」

  其中劉國丈,武國公以及高達是武將,而呂相公,鄭國公,三司使是文臣。

  這就是整個大陳朝,官家在奪取江山的過程中,最得力的六人。

  其他的五個人,事情發生的時候,都在開封府。只有武國公回開封府的時候,官家已經登基了,但是他當時他手握重兵,願意給官家俯首稱臣,便已經是大功!

  一共七棵紫荊樹,他們第一次去的時候,已經有一棵枯萎了,剛才那個嬤嬤說,又死了兩棵,還有一棵要死了,但是救活了。

  那麼第一個死的,便是他們在黑貓案中,被黑佑嚇死了的鄭老國公。

  第二個死的,是想要殺死姜硯之,卻反被姜硯之將軍的劉國丈。

  第三個死的,就是他們上鬼船尋了證據,釘死在恥辱柱上的貪官三司使。

  第四個,第四個呂相公行事謹慎,不像前三個,都有明顯的污點。只能夠先憑借外室的事情,戳破他聖人的假象……

  第五個……

  閔惟秀想著,打了一個寒顫。

  別人不知道第五個,她還不知道麼?

  她阿爹北伐大敗而歸,在歸鄉途中被暗殺,然後祖母拿出他通敵賣國的證據,閔惟思被圈禁在開封府,而她被發配去了邊關……

  第五個,就是她阿爹。

  上輩子沒有姜硯之,許多案子都沒有發生,也沒有這麼一個能夠據理力爭,能把權貴拉下馬的人,是以很有可能,之前的三個人都不一定是今生的結局。

  鄭老國公同三司使,她上輩子不關心時局,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出事;但是劉國丈,因為劉鸞的關係,她對劉家十分關注,至少上輩子她們閔家出事的時候,劉家還都好好的,如日中天。

  閔惟秀想著,神色越發的冷峻起來。

  「可是……東陽郡王相當於是被圈養的王爺,除了每日跟著太子瞎晃蕩,他並沒有實權,他能夠做得了這些事情麼?劉國丈的事情裡,同東陽郡王還有幾分干係,但是黑貓案,還有三司使的案子,同他毫無聯繫……」

  閔惟秀心中寒透了,整個開封府,若說還有誰照拂著東陽郡王府,除了太子,那就是他們武國公府了。

  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柴郡主出嫁,都是她阿娘過來主持大局的。

  東陽郡王同柴郡主年幼之時,臨安長公主還經常接他們過府。

  東陽郡王在宮中出事,她阿爹甚至要去打官家。

  她自問他們一家子都待東陽郡王不薄,為何,為何他要如此?

  姜硯之搖了搖頭,「我也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今晚上聽那門上的婆子說了,才越發的肯定。雖然不明白他是如何行動的,但是天下並沒有這麼多的巧合。」

  「而且,大陳的人那麼多,咱們兩個人斷案,卻恰好斬的都是我阿爹的左膀右臂。這還不蹊蹺麼?」

  閔惟秀說不出話來,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不得不說,姜硯之說的有道理。

  那麼,她現在掉頭去殺死東陽郡王,是不是就能夠避免閔家的悲劇了……

  閔惟秀心念一動,手緊了緊。

  姜硯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惟秀,不要胡來。」

  閔惟秀一怔,看向了姜硯之,他的眼睛明明清澈又透亮,可是閔惟秀覺得,這雙看上去單純的眼睛,已經將她整個人都看透了。

  她的嗓子乾了乾,有些嘶啞的說道,「如果,如果下一個是我阿爹怎麼辦?」

  姜硯之抓著她的手,緊了緊,「有我在。你阿爹不會有事,我阿爹也不會有事。」

  閔惟秀身子一震,的確是,他們一直只說了六個人,可是有七棵樹。

  姜硯之是說,第七棵是官家麼?

  「你是說,他在為柴家報仇?」閔惟秀說著,自己都搖了搖頭,東陽郡王只不過是柴家遠房旁支,說句不好聽的,若是如今是柴家天下,他都不算皇親國戚。

  柴家人死絕之前,他都沒有同他們見過一面,就因為一個姓氏,就要搞這麼大事情,她覺得於情理上不合。

  若說他想當皇帝,那也不可能,他都已經絕後了,在朝中一無威望,二無勢力,就算是殺死了官家又如何?姜硯之當皇帝的幾率,都比他大!

  那麼,他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麼?

  閔惟秀胡思亂想著,總覺得這裡頭,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隱情。

  「如果,如果,我阿爹北伐要打敗仗怎麼辦?」

  姜硯之一愣,「那我們就去幫你阿爹打勝仗。有三司使支持,有呂相公在背後運籌帷幄,還有惟秀你壓陣,為什麼我們打不贏?」

  「如果,如果,有宵小在其中作祟呢?有人污衊他通敵賣國呢?」

  姜硯之沉吟了片刻,「那他們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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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28 00:3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沒有小娘辦不成的事

  閔惟秀心頭一震。

  上輩子,若是也有這樣的一個姜硯之,該有多好。

  她閉了閉眼睛,靠在了姜硯之的肩膀上,堅定的說道,「我阿爹一定不會有事的!」

  姜硯之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正準備說話,就聽到了一旁閔惟秀安靜的呼吸聲。

  姜硯之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如已經過了子時,他們又折騰了一日,的確是睏頓得很。

  但是老閔家這說睡就睡的心大本事,的確是堪稱一絕!

  他還有一肚子的情話要說,但是閔惟秀卻已經睡著了。

  「安喜,拿披風來。」姜硯之說道。

  安喜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小娘之前同三大王在說什麼?

  說東陽郡王是殺人狂魔?一二三四五六七……此子恐怖如斯!

  她忙不迭的把披風蓋在了閔惟秀的身上,這才看到閔惟秀把頭靠在了姜硯之身上,恨不得伸出手來,將那頭給掰回來!她看了看自己削瘦的肩膀,再看了看姜硯之身上暖烘烘圓滾滾的毛,到底沒有忍心。

  還是那個枕頭舒服點!

  姜硯之扭過頭來,看著閔惟秀的頭髮頂,平日裡沒有仔細看,這一看,竟然發現她有兩個旋兒,老人們都說,頭上有兩個旋兒的人比較凶狠!

  他想了想,之前閔惟秀對著假姜硯之的那一腳,臉色不由得鐵青起來,老人說的話總是沒有錯的!

  可是,閔惟秀再凶,那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妖怪。自己養大的,就是再凶,也要笑著抱著!

  姜硯之在那裡胡思亂想的,一旁的安喜實在是惶惶不安,「三大王,那咱們什麼時候抓東陽郡王呢?聽小娘的意思,說東陽郡王接下來要害我們國公爺了。」

  她說著,遲疑了片刻,「有一個事,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東陽郡王府裡,有我阿娘的一個遠房表姐,她在王府的廚上做活計……要不咱們……」

  不光是姜硯之,就是馬車外的路丙,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們武國公府名聲差,怪得了別人嗎?看看你們一個個自己都是啥惡人的想法啊!

  閔惟秀第一個想的是要扭轉頭去殺人,就連貼身丫鬟,出的主意也是下毒藥把人毒死了!

  都是嘴硬心軟的傢伙!

  那些說得剛剛的,老子今天弄死你的人,一般都下不了那個手,真下得了手的,不用說,就直接把人給弄死了。

  姜硯之神色一正,「千萬不可!且不說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你這樣去弄死他,同他設計弄死你們,有什麼區別?」

  安喜見他不悅,沒有多言,心中直犯嘀咕,當然有區別。

  我去弄死他,是他先死,小娘一家子就安全了。

  他先出手,弄死小娘一家子,那她再報復回去,武國公府也沒有了。

  誰平白無故的想要殺人呢?但是人有遠近親疏,為了小娘和武國公府,她安喜就算是再怕,那也是要去做的!

  更何況,只挨打不打回去,實在不是他們武國公府的作風。

  姜硯之自然是看出來了安喜的不忿,他想著,左右他說的話,安喜都會一字不漏的說給閔惟秀聽的,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武國公同柴皇乃是結義兄弟,他向來待東陽郡王府不薄,我們沒有證據就冒然對他動手?萬一,萬一我的推理錯了呢?豈不是無辜傷人一條性命?」

  「就算,就算我的推理沒有錯。我覺得以武國公的性格,也非得去問清楚了,東陽郡王到底為何這麼做?就算東陽郡王對他不利,他也下不了手,去傷害故人的後人。」

  「所以,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沒有人害人不露出馬腳,大部分的人殺人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不想你家小娘一輩子都惶惶不安的,就不要輕易說一個殺字。」

  「做壞事一開始很難,但是一旦你開了個頭,那麼後來就容易了,殺一個人是殺,殺兩個人也是殺。今日因為東陽有威脅,你去殺掉東陽,明日西陽有威脅,你去暗殺西陽……到最後,那你不就同我們一直調查,一直要掰倒的那些人,一樣了麼?」

  「而且,從前幾個案子來看,凶手是一個很功於心計的人。他殺人,根本就不用自己動手,只需要推波助瀾即可。是以,即便是他死掉了,也根本就改變不了,已經布好的局。」

  「局只要是人布下的,就可以有破解之法。難道你不相信,你家小娘,就是那個能夠改變局面的人麼?」

  安喜一震,驕傲的挺了挺胸膛,這個世上就沒有她家小娘做不成的事,除了繡花。

  姜硯之見她想通了,又盯著閔惟秀的頭髮瞧了起來,時不時的還伸手摸上一摸那兩個漩渦兒。

  ……

  一轉眼,便到了柴郡主大婚之日。

  這兩日閔惟秀聽了安喜轉達的話,依舊在東陽郡王府裡頭幫忙,時不時的在柴郡主那裡問一話兒。

  又總是偷偷的盯著東陽郡王瞧,但是越看越是心驚。

  他這個人,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個話本子裡的貴公子。

  每日裡除了太子召喚,其他的時候,都是待在府中看書,養一些花花草草。

  每日裡喝下去的湯藥,簡直比閔惟秀一日喝的水還要多。不管是對待貴人,猶如臨安長公主,還是對待下人,府裡的掃地婆子,都是和顏悅色的,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生氣,大聲呵斥之類不得體的樣子。

  那些人死的時候,他也都不在現場,怎麼查都是毫無頭緒。

  「惟秀,我有些緊張。」

  閔惟秀回過神來,最後一次打量了盛裝打扮的柴郡主,「不要緊張,我已經檢查許多次了,沒有什麼錯漏,你好著呢!不要咬嘴唇,一會兒上頭的口脂都被你咬掉了。」

  柴郡主平日也不是扭捏的人,但是到底是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大喜日子,難免有些緊張。

  閔惟秀收回了思緒,開始說一些笑話兒,逗著柴郡主開心起來。

  「糟了,惟秀,這個蘋果被我一緊張給摳破了。」

  閔惟秀無語看了看,「你別緊張了,等我大婚的時候,你來瞧,我保證一點都不緊張,蘋果破了沒有關係,我阿娘準備了好多呢,我再去幫你挑選一個。」

  柴郡主哼了一聲,「我才不信呢!等你大婚的時候,我一定要去瞧,你若是緊張,我就笑你。」

  閔惟秀也哼了一聲,這心中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呢,總覺得自己立了一個什麼了不得的旗幟。

  她走出門去,去西廂裡拿了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出來,還沒有來得及回去,就看到一個穿著綠色衣衫的小娘子跳了出來。

  她的眼眶深陷,黑眼圈兒簡直濃如黑墨,畏畏縮縮的四下看了看,低聲說道,「有鬼!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我!你看見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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