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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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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8: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章 活死人(一)

  閔惟秀的嘴角抽了抽,她就說嘛,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幾乎不大可能遇到這等奇異之事,姜硯之八成就在自己附近。

  果真如此。

  姜硯之嗓門大,又向來都是旁若無人的,嗷的一嗓子,那欣喜之感都快要溢出來了,那常明聽了,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姜硯之與他對視,腳步一頓,瞳孔一縮,看向了閔惟秀。

  閔惟秀點了點頭。

  「面色青白,那身體跟裝了半瓶子酒一般,魂魄晃來晃去的。這個人沒有呼吸了,胸膛毫無起伏。你看他抱著琴的那隻手,手腕露出了一截,上頭長了屍斑。這人死了有好幾日了。」

  可是一個死人,怎麼還能夠說話,跟活人一般呢?

  姜硯之想不明白,如今天氣已經熱了,若是死了,不過幾日便臭了。可他一點兒異味都沒有聞出來,而且,他的身體也沒有僵直,竟然還能夠撫琴……

  簡直是怪事!

  姜硯之想著,從兜中掏出錢來,打賞了那個胖胖的琴師,將他攆了出去,又招手叫了那個同他熟識的小廝進來。

  柴郡主見閔惟秀同姜硯之面色怪異,站了起身,「惟秀,我瞧著你們怕是有要事。我同你說了,心中舒服了不少,便先回府去了,不然我家夫君該著急了。」

  閔惟秀點了點頭,柴郡主有孕在身,這等可怕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曉的好。

  「柴姐姐,讓安喜瞧著你進了門,我方才安心。」

  姜硯之一聽,忙說道,「讓路丙送郡主吧,路丙來去也方便些。」

  閔惟秀也不同他矯情,點了點頭,「柴姐姐莫要推遲。」

  ……

  待柴郡主走了之後,姜硯之才啪的一下把門關上了,「松仁,那個常明是怎麼回事?你且說說,他最近可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閔惟秀這才知曉,原來之前那個小廝的名字叫松仁。

  松仁眼睛一亮,「三大王,可是有案子發生了?小的一直都期待,期待著親眼看到三大王斷案呢!」

  「那個常明是殺人凶手嗎?」

  他說著,恨不得立馬將這事兒,貼到樊樓的大門口去,讓他的那些小夥伴們都羨慕羨慕,這次,他可是在第一現場!

  「常明同瑤娘是一對定了親的小情兒,都是廣陵人。來我們這裡唱曲兒,大約有一年了。瑤娘較弱,生得楚楚可憐的,一開口又是那正宗的南音,因此在樓裡很受歡迎。只不過,東家最近想要攆走他們。」

  姜硯之聞言,無奈的笑了笑,「那個傢伙,就是怕麻煩吧。」

  松仁點了點頭,「可不是。下九流的人,自然有下九流人的生存之道。樊樓管得嚴,在這裡,是斷然不會有什麼強行辱人之事的,便是行首娘子在這裡,也不敢太過孟浪。但是言語上的輕薄,偶爾動手動腳的,那邊實在是管不了了。」

  「出來討生活的,應該有這等心理準備才是,通常笑笑就糊弄過去了,我們有時候也會幫著打圓場,可是常明同那瑤娘,次次都鬧得尷尬無比。像今日這般,乃是常有的事。」

  閔惟秀聽得稀奇,她就覺得奇怪,這開封府裡七十二正店,姜硯之怎麼就這麼喜歡樊樓了,看樣子他同樊樓的東家,乃是舊識。

  閔惟秀想著,高興起來,莫不成日後混吃混喝的地方,又多了一個?

  松仁急切的想要表現,好似他說了之後,就能夠被人寫到《三大王洗冤錄》上,從此美名廣為流傳。

  「若說什麼奇怪的事情,哦,我想起來,大約一個月前,也是在這間屋子裡。同樣是李大官人同一幫子崇文館的人來飲酒,叫了瑤娘去唱曲兒。後來不知道怎麼地,常明便被人打了,連那琴都摔壞了。」

  閔惟秀來了精神,崇文館?崇文館好啊!二大王不就是在崇文館修書的麼?

  「誰打了他,那個什麼李大官人麼?這真定侯府,乃是書香門第,竟然也這麼囂張麼?」

  松仁驚訝的看了閔惟秀一眼,「閔五娘子不知道麼?那李大官人有一次醉酒之後說,他家妹妹,要做二皇子妃了。」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這倒是很有可能。

  大陳的爵位,是不能世襲的,是以在東京城中,當真是侯爺滿地走,伯爺多如狗。

  那真定侯,乃是前朝進士,得了重用,亡國之時,投了大陳。

  乃是當真有大學問之人,不光是他,便是他的兩個兒子,也都文采斐然。

  真定侯乃是做過三個皇子的老師的,後來官家命人修《永平御覽》,便由真定侯總領。

  是這朝中,難得的清貴人家。

  官家讓楊芙蓉做了側妃,給二皇子武將的勢力,又讓他娶李氏女做正妃,博得清流的青眼,乃同他給太子選妃的路數,如出一轍。

  「這李大官人,也不是一直如此,他就是喝多了酒之後,有些愛毛手毛腳的。三大王同閔五娘子也知曉的,他們這些文人風流得很。只不過,那日同常明起衝突的,並非是這李大官人,乃是他的同僚,一個姓徐的公子哥兒。」

  「這徐小郎君的叔父,也是崇文館裡的厲害人物。這徐小郎君性子剛,就是他打了常明。當時徐小郎君,還放了狠話,說要弄死常明呢,好多人都聽見了。」

  「我們勸常明在家歇幾日再來,他不聽。不過後來徐小郎君又來了好幾次,也沒有為難他。三大王,不知道小的說的這些個事,對案子有幫助麼?」

  「是不是那常明懷恨在心,將徐小郎君給弄死了?不對啊,我剛剛去勸解的時候,還瞧見徐小郎君在裡頭呢!到底是誰死了啊?」

  姜硯之擺了擺手,「當然是有用,誰死了,你一會兒不就知道了麼?我提前告訴了你,怕你嚇破了膽兒。你幫我去叫那瑤娘來唱曲兒,讓常明撫琴吧!」

  松仁嘿嘿一笑,「三大王當小的是嚇大的麼?我可是什麼都不怕!」

  閔惟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話不要說太滿啊,一會兒嚇得屁滾尿流的,可就打臉了啊!

  不一會兒,那常明便衣衫不整的走了進來,身後的瑤娘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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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8: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一章 活死人(二)

  安喜原本站在門口,一瞧見那常明進來了,立馬衝到了閔惟秀身後。

  那可是活死人,誰知道靠什麼站著的,萬一是靠吸小娘的血呢?安喜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安喜想著,看了看屋子裡,那瑤娘是常明的自己人,三大王同那松仁是臭男人,那只剩下小娘同她了。

  不行,要吸先吸我的血!

  安喜想著,猛的一下,站在了閔惟秀前頭,閉著眼睛張開了雙手。

  閔惟秀有些莫名其妙的,安喜這一下子蹦後,一下子蹦前的是幹啥呢?

  還張開雙手,現在是在玩老鷹抓小雞?

  「大官人,想聽什麼曲兒。」常明像是沒有注意到這裡的異常一般,輕聲問道。

  姜硯之擺了擺手,「叫你們來,是有事兒要問,你們莫要隱瞞。」

  他說著,眼睛直直的看著常明,常明臉頓時一下就紅了,嘴唇抿得緊緊的,眼中滿是怒火。

  姜硯之瞧著他這模樣,臉都黑了,無語的說道,「我家夫人你知道嗎?武國公府的閔五娘子。」

  常明鬆了一口氣,一旁的瑤娘的手也放鬆了一些,「武國公府我知道,這位大官人是絕對不敢拿你怎麼樣的……」

  閔惟秀差點兒沒有笑劈叉了,難不成這京城還有什麼共識,譬如武國公府的女婿們,是絕對不敢亂來的,不然的話,武國公要剁了他的狗腦袋去?

  姜硯之正欲開口,突然瞳孔猛的一縮,扯了扯一旁的閔惟秀。

  閔惟秀順著他的視線一瞧,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傢伙,一隊蟲子透過那門縫,排著整齊的隊,朝著常明所在的地方爬去。

  那蟲子十分的小,若是不仔細看,壓根兒瞧不見,也虧得姜硯之心細如塵,她目光如炬,這才發現了。

  閔惟秀看著常明,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輕輕的扭了起來,眉頭皺著,看上去頗為煩躁。

  「瑤娘是吧?最近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呢?譬如蚊蟲多之類的?」

  瑤娘見閔惟秀言語親切,放了幾分心,「奇怪的事?若說蚊蟲,天熱之後,家中的蟲蟻的確多了起來,有時候一窩一窩的,奴還一直憂心,是不是會有什麼地動之類的。」

  「小時候,我阿爺同我說過,若是要地動了,便會有這樣的異……抱歉,是瑤娘的不是,唐突了貴人,這京都聖地,怎麼可能有地龍翻身,瑤娘失言了。」

  閔惟秀搖了搖頭,那常明臉色微變,低著頭不說話。

  「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有蟲子的呢?」

  瑤娘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問常明道:「大概半個月前吧,對吧明哥?那日有蟲子爬你腿上去了,你嚇得還彈錯了一個音。」

  常明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姜硯之嘆了口氣,「松仁,你先領著瑤娘出去,我有事問常明。」

  瑤娘頓時緊張了起來,又緊緊的拽住了常明的袖子,常明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說道,「瑤娘先出去吧,沒事的,這是三大王。三大王你知道的,他是個好人。他不過問我打聽一點事兒罷了。」

  瑤娘輕輕的點了點頭,咬了咬唇,看了姜硯之一眼,確定他的確是又白又胖,像一顆珍珠似的閃閃發光,同傳說中的三大王一模一樣,這才放了心,走了出去。

  待她出去了,姜硯之這才開口問道,「常明,你知道自己身上出了問題了吧?那蟲子,都是沖著你來的。」

  常明一怔,垂下了頭,「半個多月之前,有一日夜裡,我躺在床上睡覺,突然覺得腿上酥麻難忍,坐起來一瞧……好多蟲子,密密麻麻的,想要鑽進我的被子裡去。我的腿上,也都是蟲子。」

  「我一開始沒有多想,因為是腿上不小心沾了蜜之類的。我在樊樓撫琴,有時候也會不慎碰到湯湯水水之類的東西,說不定在哪裡沾到了也是說得過去的。」

  「可是家裡的蟲子越來越多。不但如此,我還能夠聞到,自己個身上的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就像是……就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一樣。剛開始是腳,後來慢慢的,到手……我便知道,我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常明說著,手一抖,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琴,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覺得自己,大約在一個月之前已經死了。」

  閔惟秀看著常明,心想這廝也是個神人。

  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竟然還敢到大庭廣眾下來撫琴,就不怕哪一日,一撫琴,吧唧一下,手指頭掉了。

  一回頭,咕嚕嚕的腦袋就掉下來了,這得是多驚悚的事情啊!

  若是她,那一定讓人給她也造一個大墓,裡頭放一口可以滾來滾去的棺材,躺在裡頭,大吃大喝幾日,等到實在是要爛掉了,再躺進去,舒舒服服的登極樂!

  對了,陽間的金銀元寶,去了那地府也能用,那她的墓裡,要堆滿金銀元寶,閃亮亮!

  這樣便是死了,也不用怕餓肚子了。

  閔惟秀說著,敬佩的看了常明一眼。

  「一個月前,發生了什麼讓你覺得自己在那會兒已經死了的事?你又遇到了什麼特別的事情,才會死了又沒有死?」

  常明臉色一變,緊緊的掐住了自己的手心,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一個月以前,那是在夜裡,侯府的李大官人也像今日一樣,點了瑤娘去唱曲兒。他們那屋子裡,一共有四人。兩個姓李的,李淳同李江,一個姓徐,叫徐慕卿,一個姓黃的,叫黃梁。」

  「徐慕卿飲多了酒,拉著瑤娘的手不放,非說要納她進府為妾。我同瑤娘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想著等攢下了一筆銀子,就買幾畝薄田,蓋一個草屋,然後結為夫妻。」

  「瑤娘不是那攀龍附鳳之人,嚇得要命。我實在是忍不了,就同徐慕卿爭執起來。他氣憤不過,狠狠的揍了我一拳。」

  「一拳就把你打死了?」閔惟秀驚訝的問道。

  常明搖了搖頭,「沒有,他打的是我的肚子,我一時不察,摔了一跤,扭到了腳。」

  「就在我們回去的路上,我發現,有人跟蹤我們!我回頭瞧了好幾日,可是都沒有發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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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9: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二章 活死人(三)

  「我們這些賣藝的,大多數都窩在城南,那裡魚龍混雜的,有許多黑漆漆的小巷子。若是平日,我自是不怕,但那日我傷了腳,一瘸一拐的,又總聽到腳步聲,心中急得不行。」

  「等走到一個必經的小道上時,那腳步聲靠近了。我拉著瑤娘想跑,可是跑不快,不一會兒就被人追上了,黑燈瞎火的,他還戴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我瞧不見他的臉。」

  常明說著,聲音悶悶的,不停的顫抖。聽得安喜在一旁不停的吸鼻子,雙目紅紅的。

  不用他說,都能夠想到,他們一定被人給追上了。

  「那腳步聲,咚咚咚的,很重很重,像是踩在鼓上一樣,又像是那牛馬在路上跑一般,噠噠噠的響。我腿傷了跑不動,讓瑤娘先跑,我們家就在前頭了,轉個彎就到了。可是瑤娘不放心我……」

  「我抱著琴,想要用琴來砸那個人,可他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般,推開了一間屋子的門,把瑤娘拉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我拚命的拍門,都沒有人應。」

  「周圍黑燈瞎火的,我拚命的求救,但是沒有一個人來幫忙。我沒有辦法,翻牆進了去,沒有想到,才一落地,就被人從後頭打了一下,然後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當時我就在想,我一定要醒過來,救瑤娘,除了我,便沒有人可以救瑤娘了。瑤娘性子剛烈,若是被人侮辱了,那定是不會苟活。所以我要醒過來,醒過來救瑤娘。」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家中的床上了。瑤娘同我說,我被那人打出了血,那人以為鬧出了人命,丟下她就跑掉了。她差一點就……但是萬幸……她見那人走了,便尋了同我們住在一個院子裡的人過來,將我抬了回去。」

  「我們剛同那姓徐的吵了架,他放言要弄死我們,晚上,便受到了他的攻擊。我心中懷疑他,便想著去樊樓守著,一定要他給我一個說法。我們雖然是下九流的人,但是也不能夠平白無故的就這樣被他打吧?」

  「可是徐慕卿瞧見了我們,卻翻臉不認了。我沒有辦法,只當是被狗咬了一口。萬萬沒有想到,過了半個月,便發生了蟲子的事……不光是如此……」

  常明說著,伸出腳來,脫了鞋襪,露出了自己的腳丫子……

  屋子裡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便是見過了死屍的姜硯之,都不忍直視,常明的腳幾乎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我每天都想著,再多給我幾日吧,再多給我幾日吧,讓我多護著瑤娘幾日,讓我再多活幾日,等我把瑤娘安頓好了,我再死也能夠瞑目了。可是,每日早晨,睜開眼睛,我便又捨不得了。」

  「我給瑤娘,在城外的村子裡置辦了一個小院,又買了田地,我若是不死,下個月,指不定我們就要成親了。我從六歲那年起,便一心一意的想要娶瑤娘為妻。」

  「我捨不得啊!你們不要告訴瑤娘,雖然我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知道,我這身體,已經堅持不了多少時日了。你等我送瑤娘去村子裡,給她尋到了一個可靠的好心人家,我便尋個藉口出京去,然後自我了斷。我是絕對不會嚇到別人的!」

  「三大王,人都說你是那陰間的黑白無常,判官老爺。我知道我陽壽已盡,可是你……你能不能再容我幾日,我求求你,常明給你磕頭了。」

  姜硯之嘆了口氣,「不用我們告訴瑤娘,她已經知道了。」

  常明一愣,「這不可能?我們一直都謹守禮教,從來都沒有越雷池一步,瑤娘壓根兒沒有看到我已經……」

  「氣味。你不覺得奇怪嗎?旁人都聞不到你身上腐爛的味道。」

  「我戴了香囊的,是瑤娘最喜歡的蘭花香。」常明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香囊。

  姜硯之搖了搖頭,「這麼小一個香囊,是不可能蓋住你身上的香味的。你的衣衫是誰洗的,你的衣衫也被人熏過香了,還是一股子濃烈的桂花香。」

  姜硯之的話音剛落,門便被推開了,瑤娘猛地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常明。

  常明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的想要蓋住自己的腿,卻被瑤娘一把抓住了手,「明哥,三大王說得沒有錯,我早就知道了。」

  站在門口的松仁,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滴個娘啊!可嚇死我了!」

  閔惟秀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看吧,牛皮吹破了吧!

  瑤娘顫抖著手,輕輕的摸了摸常明的腿,哭道,「那日你被打暈在地,流了好多血,當場便斷氣了,我出去找人,可等我回來,你又坐了起來。我當時高興得不行,以為你是一時背過了氣去。」

  「可我們是一同長大的,又一道兒跟著師傅學藝,你吸氣呼氣的節奏,就同我最喜歡的那支小調兒差不離。每次我在你身邊,聽著都忍不住歡喜,若是變了一絲兒,我便知曉,你是著涼了……」

  閔惟秀一聽,豎起了耳朵聽姜硯之的呼吸聲,只覺得這廝同拉風箱牛喘氣並無啥區別,還小調兒呢?

  人正常的呼吸,能成調兒,閔惟秀覺得,這八成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了。

  就像是她瞧姜硯之,也不覺得他有多胖。

  「可那一日起,我便再也聽不見那熟悉的小調了。我知道,你已經死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能活著,我只是在想,不管怎麼樣,便是借我的陽壽也好,我只求明哥你能夠多活幾日。」

  「有那蟲子爬進來,我都悄悄的弄死了;你身上有味兒,我曬乾衣服之後,便給你熏了香;你沒有呼吸,我便呼吸得重一些,蓋住你……」

  「不是說好了的麼?等我們有了錢,就買一個小屋,在屋前種一顆桂花樹,在那樹下,種滿了蘭花。等到八月桂花開的時候,你在桂花樹下撫琴,我在你身邊跳舞。」

  「我們今日是最後一次在樊樓裡唱曲了,明日就能住到新家裡去。我的嫁衣,我都悄悄的縫好了,那紅燭喜字,我都買好了。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你便是成了那一具骷髏,我也要嫁給你。」

  「三大王,算是我求你,同那陰司的人,說上一嘴,讓他們再多留我明哥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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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活死人(四)

  他並非真是什麼陰司使者,是以也不能夠決定,常明能否在這陽間再多留幾日。

  只不過,有一件事他能夠做,那便是找出,誰才是殺死了常明的凶手。

  姜硯之想著,並沒有回答瑤娘的話,卻是問道,「瑤娘,那日夜裡,你可看見凶手的模樣了?」

  不怪姜硯之多想,瑤娘被拖進去之後,同那凶手獨處了好一會兒,她是最有可能瞧見凶手的人。

  瑤娘臉色一變,顯然是想到了那一夜可怕的場景,有些瑟瑟發抖,「我不知道是誰,他一直戴著面具,那面具十分的可怕,我閉著眼睛胡亂的揮著手,拚命的反抗……」

  常明不忍心,抱住了瑤娘,「莫怕莫怕,已經沒事了……」

  瑤娘吸了吸鼻子,奇異的鎮定了一些,「他他……對,腳步聲,我是學唱曲子的,對聲音十分的敏感,當時我很慌亂,一些細微的聲音沒有注意,但是他的腳步聲,很獨特,很清脆,對,很清脆。」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腳步聲很響?

  鞋底子通常都是納的千層底兒,軟軟的,走起路來,便是那腳步重的,也應該是悶悶的聲音才對。

  「那人是馬精還是驢精,腳上難不成還釘了鐵掌不成?」閔惟秀忍不住插嘴道,之前常明也提到過,奇特的腳步聲。

  許是他們二人,都熟通音律,所以最容易注意到的,便是聲音的不同。

  「除了那徐慕卿,你們平日還惹過什麼人沒有?」姜硯之又接著問道。

  常明有些訕訕的,「我們這些下等人,經常被那些達官貴人欺負,偏生我見不得瑤娘受委屈,經常言語上與人起衝突,若這樣也算得罪人,那還真得罪了不少。只不過,若是說打起來了,只有那徐慕卿一個人。」

  「當天在樊樓裡,徐慕卿大放厥詞,說讓我等著,他把我弄死了,將瑤娘搶回去做妾……哦,他還說,讓我走夜路當心一些……是以我認定是那徐慕卿,後來質問他,他卻是裝傻充愣的,抵死不認賬……」

  「若不是他,還能是誰呢?今日他又想對瑤娘動手動腳的,我實在是忍不住,被那李大官人給攔住了。」

  姜硯之聞言,站起身來,「走了惟秀。」

  閔惟秀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的烤羊腿,巴巴的咬了一口。

  早知道今兒個出門,就應該先搖個籤兒算個卦了,簡直是大不幸啊!

  在二皇子府裡,一桌子好吃好喝的,硬是只吃了一口魚,便死人了。

  好不容易來樊樓叫了流水的山珍海味,這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呢,得,又看見死人了。

  可憐這羊腿,都涼了還沒有被吃掉,羊兒簡直是死不瞑目啊!

  一直靠著門不敢動彈的松仁瞧著,眼睛都直了!

  全汴京城誰不知道,閔五娘子是個厲害角色,殺人那跟河邊錘衣服似的,砰砰砰的一通亂錘。

  他先前還以為是誇張了的,武國公府的為她造勢罷了。

  今日一見,三大王在他心中的形象,越發的高大起來!

  對著一個剛看完了腐爛人腿,就能夠啃得下羊腿的虎娘子,三大王竟然能讓她說走就走,乖乖聽話!

  莫非三大王瞧著軟綿綿的,實際上是個硬茬子?

  譬如說是一個隱藏著的武林高手?閔五娘子打不過他,所以才嫁給他?

  松仁想著,忍不住懊惱起來,難怪之前他尋了那個琴師來,閔五娘子瞧不中,原來那人徒有其表,並無其神啊!

  三大王其實不是那火爐子裡粉撲撲香噴噴的栗子,他是那從火中掏出栗子的火鉗啊,剛剛的!

  閔惟秀一邊啃著羊腿,一邊跟著姜硯之走,走到門口,往後一甩,那羊腿骨咣的一聲,落回了原來的盤子裡。

  一旁的安喜瞧見了,忙遞上了帕子,「小娘,咱們去哪裡?」

  閔惟秀擦了擦嘴巴,「當然是去會會那徐慕卿了。姜硯之臉上沒開花啊,你老盯著他瞧什麼?」

  姜硯之一聽,看向了松仁,忍不住打了寒顫,這個光芒他見過!

  上次他同惟秀蹲樹上看大舅哥迎親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學子,叫什麼來著……就是這麼看他的!

  好似他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肉,看一眼就能夠長生不老似的。

  松仁聽到閔惟秀的聲音,一個激靈,低下頭去,乖乖的站了在一旁。

  隔壁的屋子裡,鬧哄哄的,站在門口,都能夠聽到屋子裡的喧鬧聲。

  「淳哥,還是你們家老爺子眼光好,你家阿妹若是嫁了二皇子……苟富貴,勿相忘啊!」說話的人聲音嘎嘎嘎的,跟那被人掐著嗓子的公鴨子一樣,難聽得很。

  緊接著,便有人吵吵道,「瞧你說的,嘿嘿,我聽說啊,宮中那一位要死了……」

  姜硯之黑了臉,直接推門而入,瞪了那大嗓門一眼,「我瞧你印堂發黑,嘴唇發青,天生就是一副英年早逝的模樣呢!」

  那人擼了袖子,剛想罵人,一轉眼瞧見是姜硯之,頓時息了聲。

  若是說太子金貴,尋常人見不著,二皇子低調,人見著了也不認識,那姜硯之就是那街上的混混,不在江湖混,江湖都有他的傳說,出了名的混不吝,見人就坑,見誰都敢坑。

  姜硯之見他一副沒出息的模樣,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尋了上座坐了。

  大嗓門拱了拱手,「三大王,徐慕卿有禮了,三大王慧眼如炬,下官三歲那年,便有那遊方和尚說,定是要英年早逝的。三大王聽聲都能夠斷命,厲害厲害!」

  閔惟秀一聽,不樂意了,「少在那裡陰陽怪氣的,難不成你在崇文館是用嘴來修書的?」

  徐慕卿輕蔑的看了閔惟秀一眼,「郎君們說話,哪裡有小娘子說話的份,閔五娘子還是自重的好。若是不通聖人言,在下家中有薄書幾冊,可以贈予閔五娘子。」

  「她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御前議事,閔五都能說話,莫不成你比官家相公們還金貴?我瞧你的確是只讀過幾冊書,要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淺薄得以為這開封府是姓徐的說了算了。」

  一旁的李大官人忙拽了拽徐慕卿的衣袖,「徐兄慎言,三大王,他喝多了,難免有些狂浪,還請三大王莫要見怪。」

  姜硯之哼了一聲,什麼喝多了,不過是這麼崇文館裡的酸秀才,壓根兒就瞧不上他同惟秀,覺得他們不過是紈絝罷了。

  徐慕卿一聽,大了舌頭,「三……三大王,這是要仗勢欺人?還不許人說話了……了不是?」

  姜硯之卻是笑了,「你拽那瑤娘的時候,不也仗著你叔父是崇文館的徐騎省麼?我一沒拽你,二沒罵你,何談仗勢欺人?你說我嘲你英年早逝?那不能夠啊,你自己個不也說,我說得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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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活死人(五)

  徐慕卿有些發愣,他作為文官,不知道同多少人唇槍舌劍過了,自認為天底下能夠勝過他的沒有幾個。

  可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等自己個承認自己仗勢欺人的人?

  這要怎麼辯?

  姜硯之瞧著眼前的四人。

  之前那個鴨公嗓子,應該是離門口最近,穿著屎黃色衣衫的黃梁,另外一個穿著綠衫廣袖,不怎麼言語的便是李家的另外一個小郎君,名叫李江。

  至於李大官人,先前在廊上,便見過了。

  姜硯之心中有了底,忍不住嘆了口氣。

  即便是他查出了凶手,也只能夠定他一個強搶名女,襲擊他人的罪名。

  畢竟這些日子,常明可是活蹦亂跳的在樊樓裡出沒,又怎能說,一個月前,他被那人給打死了呢?

  「上個月的初三,從樊樓出去,你們四個人,都去了何處?本大王前來,並非是來同你們抬槓的,而是你們四人,都牽扯到了一個案子當中。從現在開始,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本大王都會記錄下來,寫進卷宗裡。」

  黃梁看了看姜硯之的身後,見並沒有那開封府或者是大理寺的人,拿著筆墨紙硯記錄,好奇的問道,「三大王用何記錄?」

  姜硯之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子,「要不要本大王背一遍大陳律你聽聽?既然你開了口,便你先說。」

  黃梁看了李大官人一眼,收起了玩笑的架勢。

  「讓我想想,我們修書,經常會有不同的意見,有時候在館中吵吵得不像話,便一道兒出來喝酒,算是和解,免得傷了兄弟情誼,是以這樊樓來得還挺多的,實在是想不起來,是哪一日了。」

  姜硯之指了指一旁的常明,「上個月初三,徐慕清在這裡打了常明一拳。」

  黃梁說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一日啊,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那一日被這不知名琴師攪了雅興,我喝得又有些多,便直接回府去了,臨了想著我阿妹喜歡樊樓的燒鵝,還特意帶了一隻回去。她吃的時候,還熱著呢。」

  「三大王盡管去問,下官說的話句句屬實,樊樓賬冊子上記得清清楚楚的,我阿妹屋子裡的婆子,應當也能作證。」

  姜硯之沒有多言,又看向了那李大官人李淳。

  李淳生得一副好相貌,端方正直,留著短短的小鬚,看上去頗為成熟穩重。脊背挺得直直的,嘴唇有些薄,看上去就是一個做文官的好料子。

  「我喝完酒之後,想起有一卷孤本,沒有收好,便又回了崇文館。」

  姜硯之看了他一眼,「可有人證?」

  李淳搖了搖頭,「只有我家趕車的小廝,那時候比較晚了,崇文館裡早就沒有人了,我經常夜裡回去修書,自己有一套鑰匙,所以並沒有驚動他人。」

  八成因李淳家中尊長,便是那崇文館的總領大學士,是以他才能自由出入。

  閔惟秀看了李淳一眼,李淳見她瞧過來,對著她微微的頷首。

  一個小廝的證詞,實在是太弱了,李淳完全能夠同他串供。

  姜硯之依舊沒有多言,又看向了徐慕卿,「你呢?」

  徐慕卿臉黑得猶如鍋底,「是這個下賤胚子,去開封府告了我麼?我不過是打了他一拳,這麼芝麻綠豆大的事情,開封府也要管?那瑤娘四處招蜂引蝶的,莫不是有人替天行道,將這嘴欠的傢伙,打了一頓?」

  姜硯之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盞,重重的一拍,茶盞被他拍得四分五裂,杯子裡的水汩汩的流了出來,流到了地上。

  「本官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這廝實在是敗興,我去河邊吹了吹風,心平氣和了些,便歸家去了,我孤身一人,沒有人證。」

  姜硯之沉吟了片刻,「你的小廝去哪裡了?」

  雖然文人鄙視紈絝出門前呼後擁的,但實際上他們出門,也都帶著小廝鞍前馬後的。

  「這同案子沒有關係,我可以不說,反正就是沒有人證。身正不怕影子斜,三大王隨便查。」

  徐慕卿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等二皇子做了開封府尹,姜硯之這官位保得住還是保不住,都難說呢!

  他們幾個,可都是同二皇子相識於微末,一道兒在崇文館修書修了好些年的。

  徐慕卿想著,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起來,當初他一心想要外放,可是他叔父非要讓他去修書,他這性子,簡直是煎熬,可沒有想到,薑還是老的辣。

  誰能夠料到太子作死,讓二皇子撿了大便宜呢?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時候他們也是未來官家的府邸舊臣,東宮的重要班馬了。

  他這樣想著,警惕的看向了姜硯之。

  三大王拿著雞毛當令箭,不過一個小事,鬧這麼大陣仗,無非是想要崇文館出事,二皇子倒黴罷了!

  「同案子有沒有關,不是你說了算,是本大王說了算。你不說,沒有關係,我自然能夠查到。」

  徐慕卿咬了咬牙,「我在鐵牛巷裡,養了一房外室,原定那日要去的,不過敗了興致,便著小廝去同她說上一聲,叫她莫要再等了。」

  姜硯之又看向了最後一位,「你呢?李江。」

  李江甩了甩袍子,「我有夜裡登高望月的癖好,那日出城去登小峰山了。在城門口,遇見了崇文館另外一位姓蔡的同僚的馬車,他比我年長,我家小廝還給他家馬車讓了道兒。三大王可以去求證。」

  姜硯之笑了笑,「本大王也喜歡登山,登高望遠委實讓人心曠神怡,旁人都好那圓月,可本大王就好那峨眉月。那初三四正是觀月的好時候,李兄真是同道中人。那晚月色何如?」

  李江愣了愣,「月牙彎彎如鉤。」

  姜硯之笑出了聲,「李江,那日夜裡,是你在常明家附近,拿那大石頭,砸了他對不對。因為那日夜裡,小峰山那邊烏雲密佈,還下了雨,根本就瞧不見月亮。我來之前,已經叫人去再三確認過了。」

  「那許是我記錯了,我經常去爬山,去得多了,便記混淆了。那日我飲多了酒,去了那山頂,又服了一包五石散,有些神智不清的。現在想來,回來的時候,馬車下雨弄髒了,翌日去崇文館,還急忙忙的換了一輛,對,是下雨了。」

  姜硯之收起了笑容,「不,其實你沒有記錯,那日的月亮好得很呢,根本就沒有下雨。既然沒有下雨,你為什麼要換馬車呢?當然是因為你用石頭砸了人,身上帶了血,沾染在了馬車上,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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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活死人(六)

  李江如遭雷劈,人與人之間的基本信任呢?

  「三大王說的什麼事?下官一頭霧水,我常去賞月,這都過了一個月了,記混淆了乃是正常之事。記性不好,算不得什麼大罪過吧?」李江強嘴道。

  姜硯之聽著,沉思起來。

  這有些不合常理。

  他們瞧見了常明的不同尋常之處,知曉他已經死了,可是李江不知道。

  就算當時他發現常明斷氣了,嚇得跑掉了,但之後見他正常出入樊樓,定是以為常明當時不過是背了氣,後來又緩過來了。

  他慶幸自己運氣好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想到常明死而復生,變成了活死人這麼詭異的事情呢?

  那麼在李江的認知中,他不過是砸了常明一下而已,為什麼不死扛著不認呢?

  以文人的油嘴皮子,他完全可以辯解說,是因為常明對徐慕卿出言不遜,瑤娘不知好歹,他作為兄弟,看不下去,所以懲戒他們一番。

  反正二人都好生生的呢,又算得著什麼大罪?

  除非,那日夜裡,還發生了什麼旁的事情。

  姜硯之說著,瞥了瑤娘一眼,瑤娘見他看過來,快速的低下頭去。

  姜硯之微微嘆了口氣。

  閔惟秀那看李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氣不打一處兒來,「頭一次瞧見,記性不好,還能夠去修書的。」

  姜硯之摸了摸她的腦袋,同這種人,沒得生氣氣壞了自己。

  「松仁,你去李江的馬車裡搜搜,將他穿的謝公屐拿過來,仔細瞧瞧,內裡夾層裡,是否有那青面獠牙的面具。」

  李江臉色大變,「三大王豈可隨意抄家?」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你是長在馬車裡了麼?那是你家?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姜硯之不接茬兒,又尋了自己的一個生的眼熟的侍衛,「你帶著人,去那晚瑤娘被拖進去的屋子裡瞧瞧,那看屋子,是落在誰家名下。又同這李江,有何干係?在那周圍,是不是有其他的人受害。」

  侍衛平日裡都是瞧姜硯之斷案慣了的,應了聲便轉身離去。

  姜硯之看著李江,「你無須狡辯。你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吧?瑤娘生得好,不光是徐慕卿動了心思,便是你也動了心思,只不過你同他不同。」

  「那日常明同瑤娘離開之後,你藉口要去登山,讓你的小廝駕著空馬車出城。我大陳夜不閉戶,城門可供多輛馬車同行,何須你相讓?你便是故意為之,為了留下不在場的證明。」

  「小廝出城之後,又悄悄的折了回來。」

  「而你在尾隨他二人。怎麼樣?捕獵的感覺,讓你十分的興奮吧?你不光是戴了面具,還特意的換了鞋。」

  「瑤娘同常明聽到了篤篤篤的腳步聲,清脆又響亮。那是因為你,穿著登山的謝公屐。謝公屐乃是木製的,踩在青石板路上,十分的響亮。那日並沒有下雨,也並不熱,是以不會有正常人,穿著木屐經過。」

  「明明有踩在地上不出聲的鞋子,你卻偏偏換了木屐,故意用聲音去嚇唬他們。欺負弱小,讓你感覺很痛快嗎?」

  「我為何說你是一個慣犯?那是因為,你不可能預料得到,當日李江會恰好崴了腳,沒有辦法保護瑤娘。而且,他們一出門,你就跟上了,車中還備好了面具。小廝也穩得一比,這說明,你們都習以為常了。」

  「三大王,你說的東西,小的都找到了,而且還有額外的!」

  松仁喘著粗氣,拍著自己的胸脯,臉上就差沒有寫著四個大字,快誇獎我,快誇獎我!

  他說著,將包袱一抖,只見好些女子穿的肚兜,全都掉落了下來。

  她頓時怒火中燒起來,「你這個變態,莫不是小時候被人蹂躪過了,才報復……」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李江就整個人跟要炸裂了似的,激動起來,「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

  站在他身邊的李淳猛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你冷靜下來。」

  李江咬著唇,「是我又如何?這些肚兜,都是她們送給我的。三大王自然也知道,有那麼些水性楊花的女子,做夢都想要嫁到高門大戶裡去,便無所不用其極,我不過是不推卻罷了。」

  「那日我的確是跟在他們身後了。慕卿是我的兄弟,想要抬舉她一個賣唱的,她竟然還矯情上了,我瞧不過眼,才想嚇唬嚇唬她。那常明私闖民宅想要殺我,我怕事情鬧大了,便把他給敲暈了。」

  「這事兒是我不對,我喝多了一時糊塗。常琴師,瑤娘,真是抱歉了。李江願意賠一百貫,以表歉意,還望你們二人能夠原諒我的一時魯莽。」

  見瑤娘紅著眼睛不說話,李江又說道,「瑤娘,我只是嚇唬了你一下,什麼都沒有做,對不對?」

  閔惟秀簡直無語了,什麼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李江可真會顛倒是非黑白,他這是吃準了,小娘子都要臉面,絕對不會把這些醜事拿出來說,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

  若不是常明死了,多少錢都賠不回來,他便是被人發現了,也能夠拿銀錢了事。

  那可是一百兩啊,常明同瑤娘,這麼些年的全部家當合在一起,都不知道是否有百貫。

  閔惟秀想著,二話不說,對著李江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得他連膽汁都吐出來了,打完之後,從兜裡掏出了一文錢,往他手中一塞,「我瞧你這個人,也就值當一文錢。」

  李江怒髮沖冠,「你你你!」

  閔惟秀鄙視的望著他,你什麼你,有本事跟姑奶奶我打一架!

  「不對,那天上晚上,你將我拖進屋子裡,然後玷污了我。我……」瑤娘說著,捂著嘴哭了起來,她走到那一堆肚兜中,撿起了一塊玫紅描丹桂的,說道,「這個就是證據。這是我的肚兜,我在那桂花叢中,繡了一個小小的瑤字。」

  瑤娘說完,嚎啕大哭起來。

  「三大王,求你給民女做主,血債血償。」

  閔惟秀看向了瑤娘,心中五味雜陳,血債血償……瑤娘是想要李江為常明的死付出代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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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六章 活死人(七)

  常明伸出手來,想要將瑤娘攬入懷中,瑤娘卻是身子猛的一縮,像是被火烙了一般,往後輕輕的一推。

  她的聲音顫抖著,「我不是故意要蒙騙你的。我知道,在家鄉,像我這樣的小娘子,那是要去沉塘。可我還是忍不住有虛妄的念頭……」

  瑤娘說著,擦了擦眼睛。

  那是她一生之中最可怕的一日。

  受人冷眼也好,忍飢挨餓也罷,同希望被粉碎相比,都不算什麼。

  瑤娘覺得自己,一閉上眼睛,彷彿都能夠聽到那篤篤篤的腳步聲,還有院子外,常明拍著門啪啪啪的聲音。

  門裡門外,已經是兩個世界。

  那歹人逃走之後,她瞧見常明已經沒了氣,取下了頭上的銀簪子,想要自盡,銀簪子已經到了脖子邊緣,可是她到底不忍心,看著常明就這樣曝屍庭院之中,指不定過了好些日子,身上爬滿了蛆蟲,才有那差人抬了,用草蓆裹了粗粗的埋到亂葬崗上去。

  常明這一輩子,都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

  她那拿著銀簪子的手,便又放下了。天知道,她是怎麼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一瘸一拐的回了院子,叫了人來。

  等到常明「復活」了之後,她便更加不能夠死了。

  人一旦過了那個勁頭,沒有死成,便會生成新的妄想。

  她便妄想著,陪著常明一道兒。

  她不怕,她可以陪著他,等到他不能動了的那一日,她便穿著紅嫁衣,同他死在同一個墓穴裡。

  甚至在心裡的最深處,她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慶幸。

  他變成了活死人,會被人嫌棄,無處容身。她失去了清白,會被人嫌棄,無處容身。

  她和他好似還在同一個世界裡,站在同一條線上,伸出手來,就能夠觸摸到彼此。

  雖然可怕,但是這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瑤娘低垂著頭,她擔心自己一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常明嫌棄的眼神,雖然她知道他肯定不會。

  可越是在乎,便越是不敢面對。

  她正想著,卻感覺到一個重力襲來……香香的,沒有了心跳的聲音,這是常明的懷抱。

  屋子裡下雨了麼,好似有許多水,不停的滴在她的頭上。

  「傻瑤娘,我們回去罷,現在就回去成親。」

  ……

  閔惟秀在一旁瞧得那叫一個心驚肉跳的。

  喂,大兄弟啊,你悠著點啊,雖然英雄保護美人啥的,看上去很帥氣。

  但是你別忘記你就是一個耷拉著腐肉的骨頭架子啊!

  你這麼一用力,哎喲喂,萬一掉下一坨肉來,那就不妙了啊!

  若是沒有了血肉,那骨頭還怎麼連在一起呢?

  到時候豈不是常明一起床,嘿,我的手怎麼少了一隻?瑤娘微微一笑,明郎,那手被隔壁的大黃狗銜走了……

  閔惟秀一想到那個畫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閔惟秀萬分的肯定,一定是她阿娘生她的時候,覺得她奇醜無比,難以接受,所以把她的腦子打了個坑,要不然,她怎麼總是會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聯想呢!

  要不得,要不得!

  ……

  姜硯之看著二人,搖了搖頭,「李江,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麼?你欺辱多名婦人,又毆打常明致使其重傷,證據確鑿,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你也無須再狡辯了。你在那小巷之中,有私宅,想必經常在那周圍作案,能有一個瑤娘站出來指認你,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本大王最見不得的,便是你這等採花賊了。」

  「人家小娘子,好生生的一個人,就被你毀了一輩子。你於心何忍?」

  李江聞言,狂笑起來,「你懂什麼?被我毀了一輩子?明明就是這些水性楊花的賤女人,毀了我一輩子!」

  「李江!」李淳還欲拉他,卻被李江啪的一下打開了,「堂兄,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嫡子,又怎麼會明白我的痛苦?什麼家族名聲,我已經受夠了。」

  李淳嘆了口氣,不再攔他。

  李江紅著眼睛,「良家子哪裡有拋頭露面出來唱曲兒的,明明就是想著勾搭貴人,卻裝作一副清純的樣子,沒得要人噁心。那瑤娘若不賣弄風情,又怎麼會引得徐慕卿相爭?可見壓根兒就是別有居心。」

  「這些人,都同那個女人一樣,讓人光是瞧著都想吐!」

  原來那李江的親娘趙三娘,曾經也是在酒樓裡唱小曲兒的。李江的父親,乃是一個性情古板的讀書人,每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學問家。自然不會做出那等沾花惹草的事情。

  未曾想,李江的親娘,尋了他為目標,下了藥之後,硬是憑借著一個大肚,敲開了侯府的大門。

  李學究因為這事兒丟了大臉,將那趙三娘擱在一旁不聞不問的。

  李家乃是清流門戶,規矩森嚴,一言一行均有講究,大字不識得一個的趙三娘,哪裡忍受得了。

  待到李江入了蒙學之後,趙三娘終於後悔了。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是一個夏日,到處都是花兒。那個女人藉口帶我登高望遠,去私會他人,她穿的是一雙謝公屐,走在青石板路上,篤篤篤的響。」

  「我坐在大青石上,聽著那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再也沒有了。天越來越黑,除了月光,什麼都沒有,甚至都沒有人來尋我。」

  「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拋下我,再也沒有回來了。看吧,這種女人,就是這麼卑劣。對待卑劣的人……」

  李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臉上一疼,閔惟秀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這才乖乖的待在她身邊,沒有自己動呢!太好了,她還以為是自己下意思就一個耳光子扇過去了,剛準備說,不好意思,手不聽話……

  李淳看了李江一眼,「軟弱的人,才會被別人所左右。一水生萬物,萬物有萬性,你姐姐不對,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樣。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這都看不穿嗎?你讓李氏門庭因你蒙羞。」

  李淳說著,看向了姜硯之,「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事情,李家實在是羞愧難當。依照大陳律,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我們李家絕無半點怨言。李淳先告辭了。」

  他說著,一甩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那徐慕卿同黃梁對視了一眼,也同姜硯之告辭而去。

  姜硯之看著他們的背影,揮了揮手,還在呆愣著的李江,便被人給帶走了。

  屋子裡,一下子空蕩蕩的,又只剩下了幾個人。

  姜硯之看向了常明,「倘若你想留在開封府,我倒是有一個去處,可以讓你去,只不過,日後再也不能見天日了,你覺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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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有用的小弟

  閔惟秀坐在馬車上,啃著食盒裡的羊腿,她實在是不敢在樊樓裡另開一席,接著吃了。

  前頭開了兩桌,都死了兩個人了,萬一再開一桌,又吃不成,那豈不是暴殄天物……

  「你不是說,人鬼殊途麼?常明雖然還能夠動彈,但他到底已經是死人了啊,既然死了,不就應該好好的入土為安麼?你怎麼還留下他了?先前我便奇怪了,總覺得這事兒做得不像你!」

  閔惟秀說著,把自己驚著了,手中的羊腿一擱,捏了捏姜硯之的臉,「瞧著肉又白又嫩的,跟奶羊羔子一樣,不像是假的啊!」

  姜硯之被她捏得熱淚盈眶的,姑娘,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個是個什麼力氣了?

  閔惟秀確認了,鬆了手,姜硯之這才能夠開口說話,「常明這樣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見。他與那鬼不同,不是忽悠忽悠,就能夠乖乖的去轉世投胎了。你瞧,咱們都把李江給抓了,他也並沒有升天。」

  閔惟秀又拿起羊腿啃了起來,他可不是不願意升天,他還惦記著瑤娘呢!

  「最關鍵的是,你沒有看出來嗎?瑤娘心存死志。她想等到常明徹底死了,再同他一道兒死呢。現在我們把常明弄得魂飛魄散了,她立馬也就跟著去了。」

  閔惟秀想著瑤娘,這也是個苦命人。

  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說句不好聽,她才不管這些個呢,只要二人你情我願的,別說人同鬼了,人同豬精那也是別人自己個的事啊!

  你看她同羊,不就商量好了,一個吃,一個被吃麼?多麼有愛又和諧的關係!

  姜硯之揉了揉閔惟秀的腦袋,「惟秀是在擔心我吧?放心吧,惹不出什麼事來的,最多也就是把去咱們鬼屋裡玩的人,嚇哭,哈哈哈。」

  閔惟秀一聽,眼睛都亮了,「這個好啊!回頭下帖子叫人去玩兒!你真是太英明了啊!讓我想想啊!」

  「哈哈,鬼彈琴怎麼樣?驚魂過後,差點嚇破了膽兒,然後聽到了一陣溫暖的琴音,這聲音,簡直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欣喜若狂的奔過去,哈哈,一個窟窿頭睜著可愛的圓眼睛,在對著你微笑!」

  閔惟秀說著,又伸出手來,捏住了姜硯之的臉,模仿呆滯骷髏頭的樣子,「我的肉呢?你為什麼要吃我的肉?肉債肉償,嗷!」

  姜硯之把臉一伸,一手摟住了閔惟秀的腰,「嗯,別說肉了,我從身到心,都是惟秀的!」

  閔惟秀的臉一下子爆紅了起來,臭不要臉!

  安喜那是又喜又怒,喜的是三大王待小娘好,怒的是,大王啊,小娘啊,我雖然是個丫鬟,但是也是一個大活人啊……要流淚了好嗎?

  閔惟秀猛的將姜硯之一推,只聽得咣的一聲,姜硯之撞到了馬車壁上。

  外頭駕車的路丙搖了搖頭,唉,可憐的三大王!

  姜硯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即便是天氣熱了,也比旁人穿得多一些。

  這不就不疼了,只是下一回,得尋了人來,把這馬車軟包一下……

  見閔惟秀不好意思了,姜硯之笑了笑,又接著說起嚇人的事情來了,「你想想看啊,在那黑漆漆的墓道裡,拚命的跑啊跑啊,突然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你扭頭一看,竟然是一具骷髏躺在地上……你剛想站起來,卻發現那個骷髏一把抓住了你的褲腿,也站起來了……」

  「哈哈,惟秀,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想請我二哥同阿爹去,你呢?」

  閔惟秀十分懊惱,「要是我二哥還在京裡就好了,我爹娘同大兄都太虎,若是去了,八成要把常明的腦袋扭下來當球踢!就只有二哥,很弱很合適!太可惜了!我之前還想著,那常明除了會彈琴,沒有旁的本事,便是收了做小弟,那也沒有啥用處。」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意外的有趣。」

  安喜坐在一旁,努力的縮了縮脖子,想要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小娘啊,別當我沒有看出來,你在想像常明這樣的,實在是太少了,若是多一些就好了,也能夠組個陰兵過道之類的啊……

  可是小娘啊,誰吃飽了撐的,好端端的人,要去墓裡自己嚇自己啊,反正她是不會去的……

  她剛想著,就聽到閔惟秀雙眼亮晶晶的瞧向了她,「安喜,過幾日咱們就去瞧瞧吧,我給銀芳下帖子,叫她也去!」

  安喜心中快要哭出來,「好的,小娘,安喜也很期待小娘說的……說的那些!」

  閔惟秀頓時高興起來。

  不光有那常明,他們還可以尋一幫人,來扮鬼嘛!反正三大王府那麼多侍衛下人,全伺候他一個,得多閒啊!都應該人盡其用才對!

  ……

  日子一晃已經炎熱起來,一大早趁著涼爽,安喜指揮著小丫頭子在那裡黏蟬,這蟲子吱吱呀呀的,叫得讓人煩悶。

  開封府裡的氣氛,便如這燜鍋天氣一般,讓人不安。

  前幾日「東陽郡王」才低調的出了殯,這兩天官家又下旨讓二皇子暫代了開封府尹之職。

  所有的人都知曉,太子怕是要不好了。

  閔惟秀瞧這些假得要命的大戲不耐煩,這些天都沒有出門,一直窩在家中。

  閔姒出嫁的日子,推了幾次,終究定下了三日之後。武國公府裡忙得團團轉的,倒好像是自成一個世界一般了。

  窗外的小丫頭們,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兒,閔惟秀將手中的賬冊子往旁邊一擱,看了出去,安喜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忙不迭的跑了過來,「小娘可是看賬本看餓了,廚上有蓮子白玉羹,我給小娘子盛一碗來。」

  閔惟秀點了點頭,「都看完了,阿娘給我的嫁妝,兩輩子都花不完,不多看了。你們在說什麼呢?」

  安喜笑眯眯的回道,「他們都在說,二大王同三大王感情真好呢,這鬼屋請他,也說來就來了。」

  閔惟秀哼了一聲。

  安喜一愣,遲疑的問道,「小娘不喜歡二大王?」

  閔惟秀擺了擺手,「滿開封府,誰不喜歡二大王啊!自然用不著我喜歡。你快些端蓮子羹來,我一會兒便去三大王府等銀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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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2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八章 鬼屋

  閔惟秀說著,拿起桌上的小點心,狠狠的咬了一口。

  這二大王三個字,便像是樹上的蟬鳴聲,如今是走到哪裡都能夠聽到。

  明明是一個那麼沒有存在感的人,陡然被推到了台前,竟然意外的好。

  他做開封府尹才幾日,就將以前那些陳年瑣事,整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御前對奏,那也是對答如流,倒出了一肚子的學問,不過最欣喜的不是官家,而是那些文官清流們。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領了開封府尹,上的第一本摺子,便是誇讚姜硯之理事有方,開封府獄中空空,皆因他辦案英明。

  這一下子,別說上朝的武國公了,就是姜硯之自己個都一臉懵逼,心中五味雜陳。

  他活了這麼大歲數,斷了多少件案子,太子同官家不但不誇讚,還多說他喜歡攪風攪雨,總讓人收拾爛攤子。

  太子疼愛他,一直都把他當孩子,但請功什麼的,那是從來沒有過的。

  二皇子一來,不誇耀自己,反而誇他……

  楊芙蓉的案子且不論,他一上來,就抓了李江,雖然是個庶出的,但能夠科舉出仕,那也是前程有望的人。不說是左膀右臂,起碼也是一根小手指頭吧。

  李江出事之後,別說二皇子了,就連李家也如同李淳說的一樣,壓根兒就沒有出現過一回,來討什麼人情。

  他們靜悄悄的不說話,好似那人不是他們老李家的種一樣。

  ……

  「小娘,蓮子羹來了。三皇子剛派人來請小娘過去呢,說是高小娘已經到了。」

  閔惟秀點了點頭,端起碗一咕嚕的喝掉了,擦了擦嘴,又將姜硯之送的藏著小針的髮簪戴好了,這才領著安喜套了馬車出了門。

  因為三大王府上今日有不少客人,她也不好直接翻牆過去,免得讓人說嘴。

  那墓室雖然佔地甚大,不光是武國公府,壽王府,就是另一條街上的高將軍府,地底下都是。

  頭一回,他們去尋高恬恬,都沒有走完整個墓室,連那墓主人的主墓室在哪裡,都沒有瞧見。她同姜硯之出征了,這修鬼屋的事情,都是交給府上的大管事,以及那一對會做木偶的夫妻的。

  這入口,便在三家宅院附近的一個小樓裡。

  閔惟秀一下馬車,看了看那小樓上掛的匾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上頭寫著「奇遇」兩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個品茶尋寶之地。

  「銀芳,你怎麼還不進去,在這裡等我麼?」這些日子,閔惟秀同高銀芳,那是越發的熟絡了。

  高銀芳摸了摸手臂的上豎起的雞皮疙瘩,「你瞧,這日頭這麼大,我站在門口,卻感覺不寒而慄的。這地方進去了,當真是我們上回一起走過的墓道麼?」

  閔惟秀遲疑的點了點頭,「墓道還是那個墓道,鬼還是不是那些鬼,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也是第一次來。」

  高銀芳有些慌。

  她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瞧著二皇子同那個張氏進去了。」

  閔惟秀一愣,「張氏是誰?」

  高銀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閔惟秀一眼,湊過來壓低聲音道,「你可長點心吧。就是二皇子的魚眼珠子。芙蓉死了之後,二皇子妃又還沒有進門,都是那張氏理事。」

  高銀芳說著,餘光瞟了瞟四周,八卦兮兮的說道,「你肯定不知道,曹家又把曹關關塞進二皇子府了。」

  閔惟秀一愣,「頂替芙蓉的位置?」

  高銀芳點了點頭,「可不是。因為那事兒,老太太一下子病倒了,回老家養病去了。」

  閔惟秀好奇的看了一眼高銀芳,「這麼多事兒,你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還藏人家屋子裡了不成。」

  高銀芳嘿嘿一笑,「打仗我不如你,但是這些內宅之事,嘖嘖,銀芳我無所不知!不信你且問來……」

  閔惟秀想問,張了張嘴,卻實在是不知道問什麼好,只能作罷。

  高銀芳可不是姜硯之,不喜歡吹牛!

  兩人在門口杵著也不是個事兒,挽著胳膊親親熱熱的進了屋。

  這一進小樓,高銀芳便有些失望起來,「什麼嘛,這裡就是一個茶樓啊!難不成要我們在這裡喝茶聽鬼故事?」

  閔惟秀也是第一次來,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小樓裡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姜硯之同二皇子坐在一個角落裡,見她進來,拚命的揮手。

  在座的不少人,閔惟秀都是認識的,乃是這京城之中,一些有名的紈絝子弟。

  還有一些,便是些生面孔,作那儒生打扮,瞧著當是二皇子的好友幕僚們。

  閔惟秀同情的看了這些人一眼,什麼叫做捨命陪君子,這就是!二皇子,你帶他們來,會後悔的!

  「惟秀,惟秀,就等你來了,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了一些再進去?」姜硯之興高采烈的,閔惟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心中微甜,這滿桌子的,都是她愛吃的。

  「走吧,把吃的帶上,咱們邊走邊走。」

  姜硯之點了點頭,拿起桌子的一個紙包,「我就知道,惟秀會這麼說,一早給你包好了。」

  閔惟秀同二皇子見了禮,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往那墓室進發。

  臨了閔惟秀忍不住瞥了那張氏一眼,她生得不錯,但是不及前些日子她們見過的瑤娘。看上去並不像是紅顏禍水。

  這麼一堆人,也感受不到什麼可怕的氣氛,倒是宛若春遊一般,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閔惟秀詢問的看了姜硯之一眼,姜硯之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閔惟秀頓時就放心了,嘿嘿,一會兒不把你們嚇得哭爹喊娘的,那豈不是浪費了他們二人紈絝的名聲!

  剛一進墓,不少人都忍不住搓起手臂來,不因為旁的,上頭熱得很,他們多數都穿著清涼,再一下地裡,頓時涼了好些,不是害怕得冷,是真的冷,冷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啊,那是什麼?」突然有一個小娘子驚呼出聲。

  她這樣一叫,墓道裡的燈一盞接著一盞的亮了起來。

  「不過都是裝神弄鬼罷了,小娘子莫要怕,人一旦死了,就被那黑白無常拘了去,哪裡還有什麼機會,留在人間當鬼。若是這世上,人死了會變成鬼,那豈不是整個大陳,都沒有活人的立錐之地。」

  閔惟秀順著那聲音瞧過去,見是一個老學究模樣的老頭子,驚訝的問道,「那是哪個,一把年紀來這裡,萬一被嚇得一命嗚呼了可如何是好?」

  那老學究一聽,頓時鬍子炸了起來,「老夫如何不能來?三大王同閔五娘子,不學無術便罷了,哪裡有在人墓地裡玩的,這委實是不敬死者,大罪!」

  二皇子見閔惟秀同姜硯之要開口駁斥,立馬攔住他們,笑道,「蘇中丞,硯之雖然年紀小,常行特異之事,但卻是有分寸的。咱們放眼可見,只不過是墓道,同那地道並無區別。若是再重挖一個,未免勞民傷財。」

  「那墓室,自然是都封得好好的,不會叨擾往生者。還望蘇中丞莫要過於苛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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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2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九章 老夫好悔

  蘇中丞?

  難怪隔得老遠,她就聞到了令她戰火燃燒的氣息,原來這老頭兒竟然是奸臣的宿敵:御史中丞!

  不是她有偏見,實在是如今御史台的人,就猶如那修剪花枝的雜役一般:一枝紅杏出牆來,剪掉!小荷敢露尖尖角,剪掉!

  像她同姜硯之這種,張牙舞爪,隨心所欲的,在他們眼中,簡直就是恣意生長,無可挽救的盆景,應該毫不猶豫的剪剪剪!

  蘇中丞聽了二皇子的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正準備走近一些說話,就感覺自己的腳像是被什麼拽住了一般,拔都拔不動。

  蘇中丞低下頭一看,差點兒驚出一身白毛汗,一隻紅通通的血手,正拽著他的腳踝,彷彿還在蠕動著,不停的掙扎著,想要往外冒出來!

  「啊啊啊!」站在他附近的一個穿著綠色衣衫的小娘子,尖叫起來,拔腿就想往入口處跑。

  只是這墓道四周全都是同樣的花紋,哪裡還能夠尋到那毫無特徵的門!

  她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樣轉了一圈,最後又只能瑟瑟發抖的擠進了人群之中。

  所有的人的臉色都變了。

  閔惟秀幸災樂禍的看了那蘇中丞一眼,看你還嘚瑟,哈哈,這下快要嚇死了吧?

  蘇中丞臉色發白,用力的拔了一下自己的腳,那手卻好似受驚了一般,又快速的縮了回去。

  蘇中丞哼了一聲,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邊走還邊說道,「不過是小兒科的機關術罷了,有什麼好怕的?老夫走前頭便是,看你們還怎麼裝神弄鬼!」

  只不過這一次已經沒有什麼人附和他了。

  膽子大的,都興奮異常,膽子小的,恨不得跪下抱著姜硯之的大腿,哭喊道,大王大王,放我出去吧,你要金給金,要銀給銀,只是不能要命啊!

  那原本就存了來結姻緣的人,看著衣角緊緊拽著的小手,更是顫抖著美麗,雖然我也怕,但是美色當前,再怕也得硬撐著啊!

  閔惟秀放眼望去,人群中有一個高個兒的姑娘,正在蘇中丞之前踩過的地方,拚命的跳,想要把那血手跳出來,在她身邊,一個小郎君,正瑟瑟發抖捂著自己的眼睛,打著哭腔喊道,「溪娘……」

  見閔惟秀看過來,那高個兒姑娘對著她點了點頭,一副英雄惜英雄的樣子。

  唉,找了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弱雞未婚夫,就是這麼煩惱!

  閔惟秀這麼一閃神,蘇中丞已經大步流星的走到前頭幾丈遠的地方去了,二皇子同姜硯之看他一把年紀,擔心他出啥事兒,緊跟在他身後。閔惟秀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了上去。

  跑了幾步,閔惟秀直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一回頭,只見身後的墓道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姜硯之!」閔惟秀驚訝的喚了一聲,「人都不見了。」

  姜硯之奇怪的看了閔惟秀一眼,他們上次可是來過的,這墓道如同迷宮,走著走著不見了,也不是不可能,閔惟秀幹嘛還吃驚。

  但姜硯之是什麼人,靈光一閃,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大家一起走,人怎麼會不見了呢?我們之前來,都好端端的啊!」

  二皇子看著黑乎乎的前路,艱難的說道,「這不是硯之設計的麼?」

  姜硯之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是,都是墓裡原本就有的,我覺得有趣,才叫二哥和我的小夥伴們,一起來玩的。」

  本來就不是,這是這墓穴裡自帶的。

  二皇子身邊的那群儒生,都有些後悔不已,早知道三皇子這麼不著調,他們就不跟著來了啊!

  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人,自己的鬼屋裡有啥,你自己個不知道麼?

  「無妨,咱們走走看吧。」二皇子的心有些痛,現在退出也來不及了,還不如硬著頭皮走下去。

  說話間一個穿著灰袍子的年輕書生便站了出來,「我前頭探路,蘇中丞二皇子退後一些……」

  閔惟秀冷眼瞧著書生闖鬼屋,心中差點沒有笑開花。

  那書生往前走了一步,眾人也跟著走了一步,這一次,所有的男子,邁出去的那一隻腳,都掉進了一個小窟窿洞裡。

  姜硯之無語的抽出腳來,「我踩到了一坨狗屎……」

  閔惟秀聞言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似上一次來,姜硯之也是走了狗屎運!這墓道懂他!

  「二皇子,你踩到了什麼?」

  二皇子臉色發白,看著閔惟秀撲閃的大眼睛,不知道為何,好似安心了幾分,「我不知道,我看上一看,咦,是一本書,好似是一本經書,叫做《九陰真經》。」

  二皇子將那書掏了出來,頓時高興起來,他的跟班兒,不少都是在崇文館修書的,見狀都齊刷刷的拔出腿來,這經書聞所未聞,若是什麼絕版的古跡,那他們的《永平御覽》豈不是又添了新料。

  其他人踩到的東西,無非就是紅色的顏料包,或者是同姜硯之那樣的臭狗屎,嚇人的假眼珠子之類的,倒是不嚇人。

  姜硯之走到了閔惟秀身邊,猶豫著要不要提醒二皇子一下,這絕對不是能夠在大庭廣眾下看的書啊!

  不等他開口,二皇子已經激動的翻開了書,才看了一眼,就啪的一聲把書給合上了,那臉紅得跟打了胭脂似的。

  二皇子尷尬的笑了笑,「這書一看就有些年頭了,放在裡頭沒有動過,不能夠是硯之放的,應該是墓主人所有。不大適合編進我們的書中……」

  「蘇中丞,你怎麼還不把腿抽出來?」

  閔惟秀瞧著這邊亂糟糟的,那蘇中丞卻毫無反應,開口問道。

  她雖然不喜歡御史,這老頭兒也討厭得很,但是到底是老人家,可別被嚇死了,那就真的罪過了。

  蘇中丞說不出話來,牙齒在哐哐哐的打著架,他抬起手來,指了指前頭……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前頭不遠的地方,放著七口棺材,從最中間那口棺材裡頭,發出了一陣砰砰砰的擊打聲。

  砰砰砰,好似有什麼東西,下一瞬間,就要從裡頭爬出來一般。

  咣!又是一身巨響,那棺材蓋子動了動,一隻慘白的手,從裡頭伸了出來……

  蘇中丞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他是吃飽了撐的,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吧,才會跑到這裡來,看三大王作妖。

  他作了這麼多年,大陳也沒有完蛋啊,就讓他繼續作唄。

  老夫到底為何想不開,要來啊!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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