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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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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6: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章 姜硯之的打算

  馬車裡頓時沉默了。

  雖然武國公不肯細說,但是姜硯之能夠想到,他同官家,在那書房之中,一定經過了一場了不得的談話。

  閔惟秀心中一驚,這二皇子可真是個心中能夠藏事的人。

  武國公都知曉了,他自己不可能不知曉,馬上要當太子了,竟然還跟一個沒事的人一樣。

  雖然沒有明言,但是開封府尹這個職位,自打大陳開國以來,都是由太子擔任的。

  之前的太子,擔著虛職,刑律之事,都是姜硯之在管,其他的事物,自有文官處理。官家准了這個旨意,就是有意要立二皇子為太子啊!

  「二皇子剛才過來,說要給我下帖子,請我過府喝酒……他娶了曹將軍的外孫女楊芙蓉。」閔惟秀補充道。

  雖然一早臨安長公主便說過,便是太子不成,官家也不會立姜硯之為太子,可閔惟秀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絲毫不拖泥帶水的!

  姜硯之看著窗外,手指在窗棱在輕輕的敲著,一直都沒有說話。

  馬車直接駛進了武國公府,臨安長公主一瞧這氣氛,直接轉身,領著三人進了那密室。

  上一回,他們便是在這裡,說穿了姜硯之的身世。

  ……

  密室裡黑漆漆的,臨安長公主挑亮了燈,因為許久沒有用了,那燈抽抽的,忽明忽亮的,看著人好似都跳躍了起來。

  姜硯之緊了緊手,對著武國公同臨安長公主行了一個晚輩禮,認真的說道,「硯之想要一試。」

  閔惟秀一震,她想過要造反,也想過要姜硯之當皇帝,因為那樣,於武國公府是最安全的。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對姜硯之認真的提過這個要求。

  因為她看得出來,比起當皇帝,姜硯之更喜歡做閒王,更想自由自在的審案,去聽那些最弱小的聲音,幫那些絕望的申冤。聽起來好似很天真,可是他,就是這樣想的,而且一直努力到了現在。

  若是有一日,他做了皇帝,便成了那高高在上的人,什麼事都需要過問,又還有多少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呢?

  所以,她開不了這個口。

  她沒有想到,姜硯之竟然想要一試。

  姜硯之頓了頓,又補充道,「若是我二哥不行,硯之想要一試。」

  臨安長公主面色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何為不行?你可曾想過,官家已經屬意二皇子,你這一試,我們閔家也會被你拖下水去。」

  姜硯之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武國公府在乎的壓根兒不是功名利祿,也從來都不指望惟秀進到那深宮之中。惟秀她的本事,在戰場上。便是當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也是埋沒了她。」

  「我之前求娶,答應過的,要讓惟秀做她想做的事情。硯之也不是那貪圖權勢之人,可是有些事情,人活在世,就是看不過眼,忍不下去。」

  「我以前瞧見的,都是律法的不公,我想著,只要我鐵面無私,這世間便有清明。可是此番北伐,讓我看到了怎樣的一個大陳?」

  「武國公同成將軍,明明拋頭顱灑熱血,對大陳忠心耿耿,到頭來卻要被王珅那起子小人,監視誣告;鄭國公府,殺人如麻,卻因為區區一個臉面,罪惡就不能夠公之於眾……」

  「我便是斷出了那案子,又能如何?到頭來,因為各種各樣所謂的大局,不了了之……到時候,我憑借一己之力,如何來堅持所謂的正義?」

  「一隻螻蟻,如何對巨龍嚷嚷著,喂,你怎麼不堅持正義?」

  「我不認為自己,就一定做得好,所以我想先看看,看看我二哥,倘若他是一位明君,那我帶惟秀,替他查漏補缺,乃是皆大歡喜;倘若他不是,那硯之也不想,聽之任之。」

  「這是於公。於私而言,此番北伐,硯之心中備受打擊。我大兄被抓,我手下無人可用,還要惟秀替我去涉險,倘若他日,官家要為難我,為難惟秀,為難武國公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今日直言,乃是因為,岳父岳母將惟秀託付於我。那我做任何決定,便都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姜硯之說完,又對著武國公同臨安長公主行了一個大禮。

  武國公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將姜硯之扯了起來,「你這個傻小子!想當就直接當,還看個啥玩意啊!最討厭你們這些讀書人的迂腐之術了,還先瞧瞧看,你瞧他不行了,嗷一嗓子,他就能夠把皇帝給你當了?」

  「你看這麼多,還不如發揮你的本事,將他直接剋死算了!統共就三個皇子,死了兩個,你不當誰當?」

  閔惟秀一聽,有些蠢蠢欲動起來,這個主意妙啊!不虧是她爹啊,薑還是老的辣啊!

  父女二人對視了一眼,深深的被自己的智慧感動!

  一旁的臨安長公主簡直無語了,伸出手來,一手揪住了一隻耳朵,「你們兩個能別傻缺了嗎?什麼剋死不剋死的,你當硯之抬手能放毒呢,指誰死誰?」

  武國公疼得嗷嗷叫,「娘子,不是啊,他真有這個本事,我跟你說,在邊關的時候……嗷……娘子饒命,娘子你說的什麼都對!」

  閔惟秀眼淚汪汪的,爹啊,能有點骨氣嗎?武將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可真的好疼啊!

  「阿娘,阿娘饒命,阿娘你說什麼都對!我們全聽你的!」

  臨安長公主這才哼了一聲,鬆了手,她走到了姜硯之身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懷念的說道,「若是你阿娘聽到你今日一番話,一定很高興,因為她的兒子,長大了啊!」

  她說著,笑道,「不過是個開封府尹罷了,人都說那個位置是給太子留的。」

  「可是我大陳開國以來,只有一位太子,誰又能說得準呢?官家還沒有下明旨,便是心中尚有猶豫,太子的人選便沒有定。你若是有此想法,便早做打算,不必等,等到出了明旨,你再想要,倒像是從你二哥手中搶一般了。你這孩子心腸好,到時候一輩子都要愧疚不已。」

  「你乃是中宮嫡子,身上又流著柴家的血。那個位置,原本就應該是你的了,以前你不想要,現在你想要了,就應該理直氣壯的拿回來。」

  蹲在一旁揉著耳朵的閔惟秀同武國公,心中暗暗的吐槽道:對待他們就如冬天般寒冷,對待姜硯之,就如春天般溫暖,簡直是兩樣心!

  而且,娘子啊(阿娘啊),你剛才溫溫柔柔的說的大道理,同我們說的不是差不多的嗎?

  我們是說暗戳戳的弄死他,你是說理直氣壯的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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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一章 欲練此功

  姜硯之看著眼前的一家三口,表情有些微妙。

  他覺得自己搞不好,得了一個了不得的岳家,那是把天戳個窟窿洞都不帶怕的!

  你說要造反,他們遞狼牙棒,還說看什麼看,就是幹!

  你說要上吊,他們遞白綾,還說磨磨唧唧個啥,早死早投胎!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明白,為什麼武國公同臨安長公主,能夠養出閔惟秀這麼樣的閨女來了!

  一個字慣!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提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不光沒有被責罵,反倒被長輩稱讚的,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無論是官家也好,還是蔡淑妃也罷,幾乎都沒有讚同過他。

  哪怕他破了奇案,他們也只覺得他是在破壞大陳來之不易的和平。

  姜硯之這樣想著,越發的不是滋味,他躊躇了一會兒,試探著說道,「我還是想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把惟秀困在宮中。是以,還是想先看看我二哥……」

  見面前三人一時愣住,他又趕忙補充道,「我自己個,還是會奮發向上的,至少不做閒王做賢王。」

  剛說完,武國公一個巴掌拍了過來,姜硯之縮了縮脖子,卻發現武國公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路長在你腳下,你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我們家的孩子,只要不長歪了去,我這個做阿爹的,都不干涉。」

  「我這個腦殼子,跟榆木疙瘩一般,就不胡亂出主意了。只不過有一點說好了,你是要做人上人也好,要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也罷,惟秀喜歡就好。但你若是對我惟秀不好,三宮六院的薄待她,那別說你當皇帝,你就是當了玉皇大帝,老子也照舊剮掉你的皮!」

  姜硯之拚命的點起頭來,跟小雞子啄米似的。

  別人說你給我等著,仔細你的皮,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但是武國公說的剮掉你的皮,不用懷疑,他到時候是真的拿著狼牙棒,嚓嚓嚓的剮皮。

  老閔家的人,就是這麼實在。

  武國公頓時滿意了,揉了揉紅腫的耳朵,嚷嚷道,「娘子,我們可以出去吃飯了麼?」

  臨安長公主點了點頭,「走走走,今日用那油炸豆腐燉了臘蹄膀,惟秀不是最愛吃這個了麼?硯之你也一道兒來,我家做肉做得多,想吃多少吃多少。」

  姜硯之樂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了京,一直在宮中,都沒有好好的吃過飯呢,我聽著都饞了。」

  說著,跟著武國公同臨安長公主往外走。

  走在後頭的閔惟秀傻眼了,喂,就這麼完了?

  她阿爹就算了,姜硯之同臨安長公主怎麼也這樣,這麼大事,就不弄個章程什麼的?

  譬如那些人要拉攏,那些人要打壓,要怎麼表現自己的英明神武,全都沒有嗎?

  閔惟秀想著,突然靈光一閃,深深的看了前頭的姜硯之一眼,高啊實在是高啊!

  姜硯之當年是如何坑太子的,就如何繼續坑二皇子不就好了麼?

  他手下哪個得用,她同姜硯之就想辦法去同他們做朋友,那不就結了?

  閔惟秀這麼一想,頓時不慌了。

  再說了,指不定人家二皇子是一個心胸寬廣的明君呢?那他們不就混吃混喝就好了?

  已經改變了上輩子,救下了阿爹同阿哥的閔惟秀表示,現在就算是天塌下來,她都不慌了。

  你說還有旁人參奏武國公通遼?拜託,王珅的腦袋瓜子還擺在前頭呢!

  「阿娘,我覺得該配些好酒,我今兒個在宮中,說多了話,這口渴著呢!」

  守在門口的路丙,見幾日說笑著從書房裡出來,心中直犯嘀咕,之前看到大王面色鄭重,還當有什麼要事相商,敢情他們進去,是在討論比賽吃蹄膀嗎?

  閒王都要變嫌王了,我家大王還只想著吃吃喝喝,怎麼辦?現在爬牆頭還來得及嗎?

  路丙有點慌。

  ……

  等閔惟秀吃得膀大腰圓了,小肚鼓鼓了,安喜接到了二皇子府上送來的帖子。

  一打開,便是粗糙如閔惟秀,也忍不住誇讚一句好字。

  這帖子香氣撲鼻,乃是上佳的芙蓉香,在那空白處,還細細的畫了芙蓉花兒,那叫一個富貴雅緻。

  姜硯之一瞧,「畫這個,倒不如畫那淮揚菜,看了就想去。惟秀,等日後咱們寫帖子,畫個啥好呢?」

  大陳的人,多半都是附庸風雅的,一個帖子,也恨不得推陳出新,弄出點雅趣來。

  閔惟秀眼珠子一轉,「狼牙棒下死個鬼!是不是獨一無二?」

  臨安長公主一聽,覺得自己的手又癢癢了,「一天到晚的,瞎想個啥!」

  的確是獨一無二,收到了這樣的帖子,誰敢赴宴,這跟那武林高手去俠客島上喝臘八粥一般,有去無回啊!

  姜硯之用了飯,便告辭往那大理寺而去,王珅污衊趙教頭的案子,他還得重新整一整,才下了決心要出頭,這回怎麼著也得在大理寺幹出一番大事來。

  光是一想,姜硯之渾身都有勁兒起來。

  閔惟秀本也想要跟著去,卻被臨安長公主給拉住了。

  官家叫她下月初八出嫁,但是閔姒尚未出嫁,哪裡有她先出嫁的道理,正好韓家那頭催得急,臨安長公主便想著將他們的婚期提前了去,這府中一下子要辦兩件喜事,呂靜姝又有孕在身,可想是要忙得腳不沾地。

  「你別四處亂跑了,安心在家中繡嫁妝,雖然都有繡娘準備,但是你至少也得給姜硯之縫件中衣啥的吧?」

  繡花?閔惟秀欲哭無淚,再一看武國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

  等到了二皇子擺宴的那一日,姜硯之翻牆過來領人,這一瞧,大驚失色,「惟秀,這是怎麼了?可是練功太過傷了手?」

  閔惟秀狠狠的瞪了姜硯之一眼,把手扎滿了窟窿眼了,好不容易才縫好了一件中衣,結果仔細一瞧,得了,把袖子縫在脖子上了……

  「我不會縫衣服,正在家中練著呢!」

  姜硯之一愣,瞭然的笑了起來,「我也不會,若是你會縫衣服了,那要那些丫頭婆子做什麼?」

  閔惟秀重重的點了點頭,「可不是!一會兒到了二皇子府,若是他們問起,你可千萬要說我是練暴雨梨花針練的!欲練此功,必先自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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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7: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二章 銀芳你別慌

  不知不覺,汴京城已經熱了起來。

  閔惟秀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紅色腰帶,上頭懸掛著一個小小的機關匣子,裡頭自欺欺人的放著一些繡花針兒。閔惟秀打算若是有人問起她的手來,便拿出來給她們看……

  這說來也是奇怪,上輩子她不吃不喝的餓著,才有了開封第一細腰的稱號。

  這輩子胡吃海喝的,腰倒是也沒有見粗多少。

  這樣一想,上輩子簡直是太冤了!

  因為對外都宣稱的是太子尚且在病重,開封府玩樂設宴的人家都低調了許多。

  閔惟秀同姜硯之這還都是第一次來二皇子府,同武國公府稍稍有些遠,這頭住著的多半都是清流文人。

  門庭不顯,前頭種著幾株梅樹,隔著院牆,能夠看到隨風搖曳的青竹,倒是符合了二皇子的性子。

  馬車才剛行到門口,便有那低眉順眼的小廝前來牽馬。

  「我二哥如今可在府中?」姜硯之隨口問道。

  那小廝像是見怪不怪似了,指了指門口,「我家大王正在門口候著呢!」

  姜硯之一囧,抬頭一看,那門口站著的,穿著大醬色袍子的男子,果然生得好像他二哥!

  「二哥!」

  二皇子咧開嘴笑了笑,「說來也是我不好,還是第一次請三弟登門,昨兒個我一宿沒有睡著,就怕招待不周。」

  閔惟秀瞧著二人寒暄,眼尖的朝著二皇子身後瞧去,這一瞧頓時樂了。

  「銀芳!好久不見,甚是想念!」閔惟秀對著高銀芳招了招手。

  高銀芳微微一笑,「芙蓉未見過你,要我來作陪!我叔父昨兒個回府還說,聽你殿前對奏,越發的覺得你應該去他那裡才對!」

  閔惟秀一想到高達,抽了抽嘴角,這廝還想著要她去刑訊逼供呢!

  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閔惟秀了,她現在掌握了新的絕世武功,嘴炮!

  高銀芳說著,側著身子,指了指一旁站著的一個娘子。

  那姑娘生得面若銀珠,面色紅潤,猶如那粉荷,好生美麗,瞧著就是擅長做吃食的,想來就是那楊芙蓉了。

  一行人見了禮,便直接朝著後花園行去。

  隔得遠遠的,就聽到幾個小娘子在那裡投壺的聲音。

  閔惟秀挽著高銀芳的胳膊,「那幾個是誰?」

  高銀芳笑了笑,「是曹家的五娘子曹豆豆,六娘子曹丹丹還有七娘子曹關關。芙蓉小時候,便是住在京中曹府裡的,那幾個,都是同她一道兒長大的姐妹。那個鵝黃的,是芙蓉的親妹妹,名叫楊幼梨。」

  閔惟秀不在意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楊芙蓉,看著閔惟秀好似有些窘迫,直到聽到這個話題了,才弱弱的插嘴道,「前回得閔五娘子同三大王相救,才讓我逃過一劫,沒有像雅美和東珠一樣……此番外家又得閔五娘子相助……芙蓉實在是感激不盡。」

  她說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銀芳姐姐都同我說了。之前我那是年幼不懂事,胡思亂想的,閔五娘子莫要見怪。」

  閔惟秀一愣,倒是對這楊芙蓉的觀感好了不少,至少不是個扭捏之人。

  她雖然同姜硯之開玩笑提及,但當真沒有把這樣的小娘子放在心上。

  不管是芙蓉也好,還是牡丹也罷,再華貴那也是花兒!她就不同了,她不是花,她是辣手!

  「楊側妃太客氣了。誰年少之時,沒有眼瞎看上個把人渣,理解理解!」

  楊芙蓉噗呲一笑,看了看前頭的姜硯之,又收回了視線,轉移了話題,「銀芳經常同我說,閔五娘子是一個很和善之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閔惟秀胡亂的點了點頭。

  二皇子府並不算大,姜硯之同二皇子去了前院,閔惟秀幾人很快便走到了那群投壺的小娘子當中。

  曹家的幾個小娘子,閔惟秀都見過了,雖然叫不上名字,但畢竟都是武將家的女兒,瞧著面熟。

  一陣寒暄之後,楊芙蓉也沒有拖延,笑道,「我準備的菜式多,不如我們便吃邊玩兒,擊鼓傳花行酒令,閔五娘子看可還行?」

  閔惟秀點了點頭,一幫子沒有見過的人,在一起能夠聊出什麼花兒來,還不如直接開吃了事。

  楊芙蓉處處周到,顯然是提前問過高銀芳,她的性情了。

  一上桌,閔惟秀就樂了,這楊芙蓉果然好手藝,瞧瞧著白魚,看看那鱔羹,再瞅瞅那明蝦……她這幾日在家,吃多了肉,正好吃點清淡些的,下下火。

  閔惟秀想著,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都是小娘子,曹家也是武將出生,大傢伙兒沒有過多的矯情,楊芙蓉是主家,今日又是宴請的閔惟秀,便站起身來,先夾了了一塊白魚放到了閔惟秀的盤中,又給高銀芳夾了一塊,然後才坐下來吃了起來。

  閔惟秀同高銀芳也不扭捏,直接咬了一口,那魚肉鮮嫩多汁,果然是好味道。

  閔惟秀吃得開懷,正準備自己個夾一筷子,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

  站起身一看,頓時傻眼了,只見那楊芙蓉不知何時,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閔惟秀低頭一看,好傢伙,一桌子的菜,除了那盤魚,別的都沒有動,那楊芙蓉吃了魚肉死了,她同高銀芳呢?

  高銀芳也是嘴唇發顫,恨不得立馬將剛剛吃下去的魚摳出來……

  可她喉嚨乾澀,想嘔也嘔不出來啊!

  曹家的小娘子們,一時之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閔惟秀無語的跑了過去,探了探楊芙蓉的脈搏,對著高銀芳搖了搖頭,高銀芳眼眶一紅,再一看,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惟秀!芙蓉的眼睛流血了!你看她流血了嗎?」

  高銀芳有些毛骨悚然,這該不會不是雅美同東珠瞧著她們兩個沒有死,不服氣,前來索命了吧?

  要不就是那個小鬼,被哄去了地獄,又爬回來了……

  下一個要死的,莫非是她?人的命數天定,逃過一劫還有一劫?

  怎麼辦,高銀芳有點慌!

  閔惟秀想到之前那案子,也有些囧,她想著,拍了拍高銀芳的肩膀,「這次是真流血了,中毒死了七竅流血什麼的很正常吧!放心吧,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對吧,姜硯之……」

  高銀芳心中一緊,有你在,我才慌啊!

  閔惟秀一回頭,果然瞧見聞訊而來,站在門口姜硯之,同已經傻眼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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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意外

  「啊!」一聲尖叫在耳邊響起,閔惟秀被震得七葷八素的,差點兒沒有下意識的一巴掌扇過去!

  「閉嘴!」許是想到了閔惟秀凶狠的傳說,那尖叫著的曹家小娘子曹豆豆,雙眼含淚,萬分驚恐的摀住了嘴!

  閔惟秀揉了揉自己快要聾掉了的耳朵,這小娘子聲音這麼尖利,應該送去邊關對著敵人的戰馬咆哮啊,絕對的驚馬神器!

  她胡亂的想了想,看著姜硯之說道,「一條魚,我同銀芳先吃的,然後便是小二嫂,她才吃了一口,就倒下去了。七竅流血了,看著像是中毒了。你且過來瞧瞧。二皇子,節哀了。」

  二皇子回過神來,這才跑了過來,不忍心的推了推楊芙蓉的手,輕輕的叫了一聲,「芙蓉,芙蓉,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嗚咽聲便響起了,「二皇子,雖然你是天潢貴胄,但是我家姐姐,才進你府上月餘,便人沒了,這怎麼著,你也得給我們楊家一個說法才是!」

  曹家幾姐妹,聽了楊芙蓉親妹妹楊幼梨的話,也都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了起來。

  姜硯之手中拿著銀針,對著閔惟秀搖了搖頭,「這魚肉倒是沒有毒的。只不過有些古怪,這淮揚菜主要用的是江魚,這魚雖然像白魚,卻是一種海魚。我以前在樊樓用過。小二嫂不是擅長揚州菜麼?怎麼會連白魚也不識得?」

  「海魚?」之前尖叫的曹豆豆又尖叫了起來,她說話的聲音,就像是用那指甲蓋在銅鼎上刮刮刮一樣,聽得叫人耳朵疼。

  「我家表妹,是斷不能食用海中之物的。她五歲那年,失了生母,便被我祖父接回了京。此前她隨父親外放南地,那裡臨海,外祖母怕她水土不服,便特意花了大價錢,尋了海魚海蝦之類的與她食。」

  「萬萬沒有想到,表妹才用了一口,就全身都長滿了紅豆子,上吐下瀉的,到了夜裡,高燒撅了過去。祖父拿了牌子,請了太醫來催吐扎針,才堪堪保住了一條小命。打那之後,我們曹家,便聽不得這個海字。」

  「這事兒她身邊伺候的,那是個個知曉的。這是哪起子心腸歹毒的小人,竟然借著這個暗害了她去!」

  楊幼梨趕忙點頭,「正是如此,我阿姐是萬萬不能食用海鮮的,沒有想到,嚶嚶嚶……」

  曹豆豆見楊幼梨搭腔,看了她一眼,接嘴道,「可不是,當初芙蓉回去,我祖母還對她身邊的婆子千叮嚀萬囑咐的,畢竟後娘沒有親娘盡心的。」

  楊幼梨手一僵,咬了咬嘴唇。

  閔惟秀眼珠子在二人中間轉來轉去的,看來這曹家同楊家之間是有故事的啊!

  還是他們閔國公府好啊,雖然她阿爹也有妾室,但一個個的都被她阿娘管得服服貼貼的,沒有一個敢出來蹦跶的。

  ……

  姜硯之聽著眾人的話,皺了皺眉頭,「這房中管事的婆子呢?這魚是誰做的?」

  二皇子一愣,傻乎乎的問道,「這一桌子菜,都是芙蓉親手做的。」

  姜硯之搖了搖頭,「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小二嫂自打母親亡故之後,便被曹家接到了京中居住。也就是去歲江家小娘子惹鬼死了之後,她嚇破了膽子,這才去了淮揚,短短時日,怎麼可能做得一手好淮揚菜?」

  「再則,她自己個不得食海鮮,又中過一次招,若真擅廚事,就同我之前所問的,如何不能識得海魚同河魚呢?」

  自打知道閔惟秀好吃,姜硯之便處處留心吃食,就他這麼一個光會吃,不會做的人,都能夠分得清楚食材。

  做吃食這種事情,也講究一個熟能生巧,楊芙蓉若是擅長淮揚菜,這道清蒸白魚,那不知道做過多少回了,怎麼可能分不清?

  也就他二哥,相信什麼女子親手做的!

  現在的小娘子,他還不知道?

  繡嫁妝,都是繡娘繡的,最後縫上幾針,便說是自己繡的了;下人做的衣衫,拿了過來,便說是自己個做的;去那廚上,端了湯來,也大言不慚的說是自己煮的湯。

  所以按照他想的,惟秀壓根兒不用會繡花裁衣,若是喜歡便罷了,若是不喜歡還假惺惺的去做,那都是女子討好夫君的手段罷了。

  他用不著惟秀來討好,他只要看著她,就覺得好。

  這時候,一個婆子抹著淚走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三大王句句是真,老奴乃是曹大娘子的陪嫁丫鬟,後來又做了楊小娘的管事嬤嬤。我家娘子,的確是不擅長淮揚菜。」

  「娘子初來乍到,想要討得二大王的喜愛,前些日子,聽人說二大王喜歡吃淮揚菜,便特意尋了一個廚子過來,原本並沒有想著蒙騙大王,但是上次曹五娘子過來的時候,在大王面前說了嘴,是以不好辯駁。」

  「娘子原想著要偷偷的跟那廚子學了,日後好親手做給大王吃,萬萬沒有想到……」

  二皇子一聽,面色有些復雜起來。

  姜硯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叫那個廚子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白胖的中年男子便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啊!大王要得急,小的一早便去買魚,卻不想平日裡都有的白魚,今兒個恰好就沒有了。」

  「小的想著,那海白魚其實也是白魚,一般的人,幾乎是嘗不出有什麼不同的,便買了回來。小的初來乍到,平日裡又只在大王要吃淮揚菜的時候,才去廚上,壓根兒不知道楊側妃不能夠食用海中之物啊!」

  「這……這……小的冤枉啊!」

  那楊幼梨聽著他的話,也補充道,「這廚子原本是我那兒酒樓裡的一位大師傅,阿姐回京城來的時候,正好捎帶他一路來探親。阿姐要得急,我家中養著的淮揚菜廚子還在路上沒有來。嬤嬤,你們可特意給他叮囑過?」

  那嬤嬤吸了吸鼻子,有些恍惚,「我當他是府上養著的,萬萬沒有想到……都是我害了我家小娘啊……」

  二皇子見那廚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嘆了口氣,「這麼說來,是個意外了。三弟,府上不慎出了意外,便不多留你了,我想著芙蓉好歹跟了我一場,還是先將她斂了,去曹家楊家報喪吧。」

  姜硯之搖了搖頭,「魚肉的確沒有毒,小二嫂也的確不能夠食用海中之物。但是惟秀說得沒有錯,人是中毒而死的,而且還是被人處心積慮的毒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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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姐妹

  「毒殺?我表妹不是用了海魚,才死的麼?」曹豆豆尖叫起來。

  姜硯之搖了搖頭,「你自己也說過,那會兒楊芙蓉才不過五歲小童,又剛剛失了生母,正是悲慟之時。那會兒她用了海魚,生了紅豆子,到了夜裡發燒……這說明了什麼?她不能食用,但是食用之後,也不會立馬死去。」

  「她如今正是年紀好的時候,才吃了一口魚,就倒地氣絕,七竅流血……這不對。」

  「楊芙蓉住在曹府的時候,可經常吃河魚?」

  曹豆豆有些恍惚,「不曾,她用了海魚那一次之後,祖母便杯弓蛇影,但凡是水裡的,都不擺上桌了。連帶我們幾姐妹,也不大吃魚。是以今日桌子上擺了魚,我們幾個,都愣著沒有動筷子。」

  閔惟秀恍然大悟,她就覺得奇怪了。

  這淮揚菜,最鮮的便是清蒸白魚,若是涼了,就腥了。

  曹家姐妹之前在這裡投壺,又喊又叫,有嘰嘰喳喳的,便是坐下用飯,也都毫不客氣的,怎麼真吃上了,反倒沒有一個人動筷子了。

  姜硯之說著,走到了桌子跟前,指了指桌子上的魚。

  「你們且看,明明楊芙蓉先給惟秀,高小娘夾了魚,然後自己個夾了,其他人尚且沒有動筷子。那麼這魚身上應該有三處動過了的痕跡才對。」

  閔惟秀伸長了脖子指了指,「我的是肚皮上面這一塊,銀芳的是下面這一塊。咦,楊芙蓉吃的哪一塊?」

  她仔細一瞧,只見那魚頭之上,圓滾滾的眼睛,不知道哪裡去了,空蕩蕩的留下一個黑漆漆的洞。想是在嘲諷人類一般。

  想來楊芙蓉吃的便是那魚眼睛了。

  姜硯之勾了勾嘴角,站起身來,走向了楊幼梨,「她是你阿姐,又已經是出嫁女了,你為何要毒殺她呢?」

  楊幼梨一驚,「你說什麼?這裡這麼多人,你為何獨獨懷疑我?若是沒有吃魚的就是嫌疑犯的話,曹家的三姐妹,不是也沒有吃魚麼?剛才你也用銀針試過毒了,這魚根本就是沒有毒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曹豆豆一個耳光,打得頭偏到一邊去了。

  「你當我不知曉,芙蓉能夠嫁進二皇子府,你心生嫉恨。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一個賤婢生的女兒,如何能夠進得了王府大門。你的年紀,便是最好的證據。芙蓉的五歲那年,母親去世,同年她父親便娶了你阿娘做續弦,可是你呢,你只比芙蓉小了一歲而已……」

  「祖母知道,你家中乃是虎豹財狼,才一直留著芙蓉在京中。萬萬沒有想到,她此去揚州,便被你給哄了去,還眼巴巴的帶著你來京城,求著祖母給你說個好人家。」

  「有什麼樣的阿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你好狠毒的心啊!三大王為何懷疑你,這還用問嗎?那做淮揚菜的廚子,乃是你的舊識,只有你指使得動;芙蓉在京中不吃魚,去了揚州才吃,也只有你,才知道她吃魚會有什麼樣的習慣。」

  「楊幼梨,你莫要痴心妄想了,便是芙蓉死了,你也絕不可能進二皇子府!」

  楊幼梨一臉惶恐,她猛的一下衝了過來,拿起桌子上的銀針,死命的往那魚眼睛上紮,「沒有毒,你們看,真的沒有毒的……」

  她說著,整個人都僵住了,只見那銀針,一瞬間便變得黑乎乎的了。

  楊幼梨腿一軟,跌坐在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沒有毒啊,怎麼可能會有毒的!」

  她說著,指向了那個廚子,「你這個殺千刀的,收了誰的銀錢,要來陷害我?我只是讓你將那河魚換成海魚,讓我阿姐吃了之後,臉上長滿了紅疙瘩而已,我可沒有讓你下毒。」

  閔惟秀無語的看著楊幼梨,喂,姑娘,你在說啥子啊,你怎麼直接把自己給暴露了啊!

  楊幼梨見曹家三姐妹都懷疑的看著她,嚎啕大哭起來,「我要回去告訴我阿爹,說你們都欺負我!我在揚州,那也是有頭有臉的貴女,這次若不是阿姐要出嫁,我隨著哥哥還有阿娘來京城送嫁,我才不來受你們欺辱。」

  「我阿娘雖然是續弦,那也是我阿爹明媒正娶的,是好人家的女兒,楊芙蓉仗著自己進了二皇子府,便對我阿娘不恭。是,我是阿爹阿娘還沒有成親之前就生下來的,但那是之前的曹氏大夫人擅妒,不肯讓我阿娘進府為妾。」

  「我實在是看不過眼,就想懲戒她一番,我就是想要她丟個大臉而已。我根本就沒有下毒!楊芙蓉傻得要命,誰知道在府裡頭得罪了什麼人,我阿娘說了,越是富貴人家,越是水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對了,二大王不是獨寵那個張氏麼?指不定是她殺的,嫁禍於我!」

  「你胡說什麼!」二皇子立馬出言呵斥道,整個臉都紅了。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

  姜硯之嘆了口氣,「你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這楊芙蓉的確是有些傻,不然的話,身邊一個個的財狼虎豹,她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呢?你說是不是,曹五娘子?」

  曹豆豆一愣,憤怒的看向了姜硯之,「三大王這麼說,是在懷疑我?賤婢的女兒,滿嘴謊言,三大王竟然也信了。」

  姜硯之笑了笑,「我不是在懷疑你,而是肯定,楊芙蓉根本就是你殺的。」

  「我同芙蓉一道兒長大,她就跟我親妹妹一樣,我為何要殺她?那淮揚菜的廚子,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如何能夠讓他聽我的,在那魚眼睛上抹毒?三大王說話,可是要有證據的。」

  「旁人都怕你,但是我曹家,在這開封府,也是響噹噹的人家,雖然不及王爺尊貴,但也不是任人污衊拿捏的。」

  一直聽到現在的高銀芳,終於忍不住插嘴道,「先前官家明明說的是你,怎麼後來,又變成了芙蓉,進二皇子府呢?」

  芙蓉明明就喜歡三皇子喜歡得要命,任由她說這廝有多麼恐怖,閔五娘子有多麼彪悍,這姑娘都不改初衷的,可一眨眼的功夫,便進了二皇子府了,她問其中緣由,但是楊芙蓉卻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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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背棄

  曹豆豆淡淡的看了高銀芳一眼,「官家選誰,那是官家之事,豈是我等能妄加非議的?三大王,若是沒有證據,那曹豆豆姐妹三人便先走一步了,祖母最是疼愛芙蓉,我們怕她老人家得了信受不住。」

  姜硯之揉了揉鼻子,「之前我們懷疑旁人,曹小娘子便義憤填庸的,如今懷疑你,你倒是想要逃之夭夭了。」

  他說著,捏起桌子上之前被楊幼梨搶走的銀針,「銀針能驗,楊芙蓉中的乃是砒霜之毒,此毒若是服用的量不多,會腹部劇烈疼痛,半個時辰內死亡;大家都看到了,她幾乎是見血封喉。」

  「魚眼睛上砒霜的量,是不可能這樣的。原因有二。」

  「一來,待客也好,年節也罷。吃魚最是講究,要求全魚完整,不能缺頭少尾壞眼睛,不然便是不吉利,是斷然不會上我們這種人家的桌面的。是以不能夠摳出魚眼睛來,只能夠塗抹在上面。魚眼小,不能夠多塗。」

  「二來,清蒸白魚乃是熱鮮菜,砒霜若是抹得多了,被熱氣一蒸,難免會隨著湯汁沁入到肉裡去。若是先吃的惟秀同高小娘也暴斃了,那事情就鬧大了,不符合凶手的設想。」

  「那麼,如何才能夠精準的只讓楊芙蓉死呢?當然是毒分兩半下咯。將那砒霜,一半抹在了魚眼睛上,另外一半,則是在楊芙蓉專用的筷子上,你說對不對,那邊貼身伺候的老嬤嬤?」

  姜硯之說著,拿出一把匕首,刮了刮楊芙蓉之前用過的筷子,將那碎末兒放進了酒盞之中,閔惟秀眼疾手快的拔了自己的銀簪子下來,遞給了他。

  姜硯之咧嘴一笑,他同惟秀就是這麼有默契!

  這叫什麼夫唱婦隨?一想到下個月惟秀便能嫁過來了,便是瞧見了死人,他的嘴角都管不住的自己要往上翹啊!

  「看見沒有,銀針也變黑了。」

  閔惟秀捧場的驚呼了一聲,「幹嘛這麼麻煩,直接給她用毒筷子,不要在魚眼睛上塗毒就好了啊!這樣魚驗不出毒來,旁人只當她是食用了海魚死的,多此一舉不是?」

  幸虧楊芙蓉給她們二人夾菜,用的是公筷,不然的話……閔惟秀簡直不敢想!

  若是她同高銀芳今日在這裡中了毒,嘖嘖,武國公府聯手高將軍暴打二皇子的戲碼,絕對會上演!

  閔惟秀這麼一想,又懊悔起來,她同高銀芳中毒了也好啊!說不定高將軍下手一個不穩,直接把二皇子給弄死了,那豈不是……閔惟秀想著,看了看桌上的魚一眼,現在去啃頭還來得及嗎?

  姜硯之揉了揉閔惟秀的腦袋,「惟秀天性單純,自然不似凶手那般歹毒,想出此等一石二鳥的毒計。」

  路丙瞧得肝疼,大王啊,人家二大王剛剛才死了側妃,你就不能不秀恩愛,在人家傷口上撒鹽了嗎?

  作為一個孤家寡人,路丙深深的覺得,這個差事快要沒法幹了!

  「凶手心思深沉,利用楊幼梨的壞心思,給自己留了兩步退路;這第一步,我們沒有發現魚有毒,這事兒就當做是意外處理,楊幼梨換魚的這個事情,便成了凶手手中的把柄。」

  楊幼梨一聽,憤怒的看向了曹豆豆,「果然是你,你怎麼這麼壞啊!」

  「這第二步,我發現了楊芙蓉是中毒死。那麼,定然要找到毒是從哪裡來的,若是魚沒有毒,那我們自然會去查驗旁的東西是否有毒,那麼筷子很快就會暴露;是以,凶手才會在魚眼睛上抹毒,這樣一查出來,對魚動過手腳的楊幼梨,自然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我們找到了毒,也不會繼續查驗旁的東西,筷子的事情,就不會暴露了,自然不會牽扯到旁人。曹小娘子,我說得對嗎?」

  曹豆豆瞳孔猛縮,但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你說的這些,我們四個熟知芙蓉的人,都能夠做到,你憑什麼說是我呢?」

  姜硯之又笑了,「曹家姐妹三人,唯獨曹五娘子乃是嫡出的,其他二人均是庶出。楊芙蓉死了之後,一直都是曹五娘子在說話,其他兩位,一言不發的,惟曹五娘子馬首是瞻。」

  閔惟秀看了一眼曹豆豆,再看了看站在她身後猶如鋸嘴葫蘆的曹丹丹同曹關關,忍不住點了點頭。

  雖然說如今嫡庶不如以前分明,但是出門在外,嫡女還是遠比庶出的要尊貴得多。

  「那魚廚上的人能夠做手腳,但是擺筷子,卻非貼身的人不可,那邊的老嬤嬤,今日的筷子,乃是你布的吧?這麼多長得一模一樣的筷子,為了不讓別人誤食,可當真要格外的小心呢!」

  坐在地上的老嬤嬤一驚,「怎麼可能,我是管事嬤嬤,謀害了主人,對我有什麼好處?」

  姜硯之搖了搖頭,「你不必推脫,這布筷的事,原本自有小丫鬟做,但是你卻巴巴的搶了去。前幾日,這一套喜登枝的筷子,丟失了一雙,小丫鬟怕被罰,卻被嬤嬤你蓋下來了,說著是楊芙蓉的陪嫁,你可以去尋工匠再配一雙,對是不對?」

  他一早就看出了問題所在,表面上順著凶手的思路,對著楊幼梨發難,實則是給路丙時間,讓他去查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果然都不出他所料。

  那老嬤嬤砰砰砰的磕起響頭來,「都是老奴的錯,楊芙蓉平時苛責下人,老奴一時心中氣憤,這才……這才!老奴是鬼迷了心竅啊!同曹五娘子絕對沒有關係!」

  高銀芳一聽,頓時不幹了,「你胡說,芙蓉性子單純,怎麼可能苛責下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姜硯之安撫的看了高銀芳一眼,繼續說道,「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了算的。你是曹府的家生子對吧?照顧過楊芙蓉的母親,又照顧她,是貼身嬤嬤,按說是最把她放在心上的。」

  「楊芙蓉宴客,你這個管事的卻不在一旁伺候,她死了,你遲遲沒有現身。曹豆豆說,楊芙蓉去揚州避禍,曹府千叮萬囑,不能食海魚。而你呢?對於一個半途找來的做魚蝦的淮揚菜廚子,竟然一不查來歷,二不叮囑主家的忌口,豈不是怪異?」

  「你明明知曉楊幼梨的打算,卻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凶手身在曹家,是如何知道這王府中的事的,誰又是耳報神呢?」

  「嬤嬤既然不肯實話實說,那我便說了。最近幾日,我在開封府大理寺兩頭裡看卷宗,其中就有一案。東清巷有一戶姓翟的人家,狀告曹將軍府家僕與其子鬥毆,致人死亡,不到三日,翟家便稱天黑認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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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輸給一個傻叉

  那嬤嬤臉色大變,「三大王,三大王,老奴求你了,求你了,老奴就那麼一個兒子!他是一時失手啊!老奴盡心盡力,伺候楊小娘子這麼些年,可誰知道她如此淡薄寡恩。」

  「不管老奴怎麼求她,她都不肯開口,幫我去求曹家老夫人,也不肯求二皇子相助。只說世間自有公道,做錯事便要受懲罰。她一個小娘子,又不是那開封府的官老爺,怎麼就那麼狠心呢?」

  「我也是走投無路了這才……是曹五娘子,她找到我,說能夠幫我救下我兒子,只要我……那筷子也是她給我的,是尋的大馬桿子巷的牛郎中製的……」

  曹豆豆二話不說,走了過去,猛的扇了那嬤嬤一個耳光。

  「你這個沒有用的老貨,跟楊芙蓉一個樣。三大王好本事,一會子的功夫,竟然查到了這麼多事,曹豆豆領教了。」

  曹六娘子同曹七娘子,都驚呼出聲,不敢置信的看著曹豆豆。

  姜硯之挑了挑眉,「不敢不敢,只要本大王看過的卷宗,便沒有不記得的!」

  閔惟秀見他嘚瑟的模樣,笑出了聲,裝,你丫的就裝!

  曹豆豆打完人,抿著唇,有些恍惚,她沒有想到姜硯之能夠查到這等地步。

  他既然已經注意到了那樁案子,只要去查,自然能夠查到是她尋那翟家,她年紀尚小,可用的人不多,不然的話,也用不著,用這種沒用的東西。

  曹豆豆嘆了口氣,紅了眼,看向了高銀芳,「你問我,為何原本要進二皇子府的人,是我,卻變成了楊芙蓉對不對?你在心中,肯定認為,是我不想為妾,便尋了孤女芙蓉來頂替對不對?」

  高銀芳一愣,她同芙蓉是好友,但是同曹豆豆不熟絡。

  人不都是這樣的麼?相信親近的人,懷疑疏遠的人。

  曹豆豆嘲諷的笑了笑。

  「我們曹家,小娘子眾多,你看到這裡都已經到了七娘子了,還有更最小的十一娘。可在祖母心中,我們是是十一個人,加在一塊兒,怕是都比不上一個楊芙蓉吧。」

  「我家祖母,只有楊芙蓉母親一個女兒。她是遠嫁,本就讓人疼惜,卻又早早的就沒了。祖母移情,疼芙蓉那就跟疼眼珠子似的。說起來是不是可笑,就因為楊芙蓉不喜歡吃魚,我們府上的其他小娘子,便都不能吃魚。」

  「芙蓉自小仰慕……」曹豆豆的話音一頓,閔惟秀頓時心中一驚。

  擦,她要是說了三大王,那二皇子豈不是覺得自己個今日腦袋上長了草原……

  曹豆豆抿了抿嘴唇,撇開了頭,「早在芙蓉去揚州之前,宮中便透露了意思,想要把芙蓉聘給二皇子為妻。可是她死活都不肯。祖母偏疼她,特意進宮,尋太后討了人情,說想多留她一段時日,將這事不了了之了。」

  閔惟秀看了姜硯之一眼,那楊芙蓉,當時定是想著要進三大王府,自然是不樂意嫁給二皇子。

  見高銀芳一臉茫然,曹豆豆嘲諷的笑了笑,「這事兒她沒有說給你知,對不對?祖父同我阿爹出征之後,突然有一日,皇后娘娘又暗示我祖母,說官家正在給二皇子選妃,我乃是合適的人選之一。」

  這一下子,便是二皇子,都驚訝的看了過來,閔惟秀同姜硯之不在京中,更是不知曉其中還有這麼多的變故。

  「我母親當時在側,心中歡喜,她覺得二殿下人品端方,性格寬仁,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可是祖母卻改變了主意……」

  曹豆豆沒有說,但是在場的人,大多數都是知曉內情的,知道她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麼。

  無非是一開始曹老夫人,覺得二皇子是個不得寵,毫無存在感的皇子,這輩子做個閒王就到頭了。

  看起來還不夠姜硯之金貴,楊芙蓉死活不願意嫁,她也不勉強,而且那時候楊芙蓉被鬼纏上身,擔心小命都來不及,老夫人哪裡敢讓她嫁人,這事兒,怕是曹豆豆都不知曉內情。

  可是後來,太子出事了,二皇子大位有望,她便又為楊芙蓉動了心思。

  「祖母尋到我,對我說,芙蓉命苦,她阿娘早早的就沒有了,阿爹又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她雖然住在我們府上,說起來是高門貴女,但是她到底姓楊不姓曹。她阿爹出身寒門,乃是科舉出仕,雖然官運亨通,但是到底家底子單薄。」

  「想要說上一門好親事,並非容易的事情。而我,我阿爹乃是嫡長子,我又是嫡出的女兒家,母族貴重,這滿京城的人,還不可著勁兒讓我挑選。她說這門親事,原本就是選的芙蓉,因為芙蓉當時年紀小,所以她拖著沒有應。」

  「皇后娘娘此番這樣言語,是在刺激刺激她,早些答應把芙蓉嫁過去呢。」

  「我同母親,當時雖然覺得怪異,但是那個人是我親祖母啊!我哪裡能夠想到,她會做出謀我姻緣之事?直到後來,聖旨下來了,芙蓉不是正妃,卻是側妃。我阿娘才覺得古怪起來。」

  閔惟秀有些唏噓。

  想必是等曹老將軍回府了,他們都知道太子要死翹翹了,二皇子要上位了。

  曹豆豆才想到,擦,老娘的鳳冠沒低頭都被你一口大氣給吹掉了啊!簡直心塞!

  曹老夫人同宮中親近,怎麼可能事先不知,她就是事先知曉了,才拼了老臉為楊芙蓉謀劃的啊!

  曹豆豆說著,揉了揉眼睛,「憑什麼呢?就因為芙蓉沒有我出生好,就因為她性子單純,就因為她長在祖母跟前,我便要處處讓著她?她若是手段高超,細心謀劃,我輸了,我曹豆豆也認了!」

  「可是我實在是忍不了,輸給這樣的一個傻叉!」

  「明明什麼都不會,處處給別人添麻煩,嫁人之後得不了寵愛,都要依靠家裡人幫忙。她什麼都不用做,只用躺在那裡,做一個好人,便什麼都有了。」

  「什麼都是祖母擅自決定的,她楊芙蓉永遠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什麼都不知道。歸寧那日,我同阿娘想要質問她,你知道我們聽到那個傻叉抱著她的好祖母,在哭訴什麼麼?」

  「她在哭,她在問,祖母為什麼這麼狠心,非要讓她嫁給二皇子。哈哈,這簡直是一個耳光,扇得我暈頭轉向。我曹豆豆,什麼人嫁不了,到底意難平罷了。」

  「我讓了她十幾年了,這一次,不想讓了。她不還給我,祖母不還給我,阿爹阿娘遵從孝道,幫不了我。那我只好自己動手,自己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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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閨蜜

  閔惟秀看著唾沫橫飛,慷慨激昂的曹豆豆,百無聊賴的打了一個呵欠。

  曹家幾姐妹都聽得眼淚汪汪的,她這麼一鬧,倒是顯得十分的突兀起來,曹豆豆的眼睛,像是利劍一樣看了過來。

  閔惟秀站起身來,拍了拍嘴,又打了一個呵欠,「我說,你怕是搞錯了什麼事情吧?你不是殺人凶手嗎?殺人就是殺人了,嗶嗶這麼多,不知道的,還當你是什麼女英雄呢!」

  「再說了,搶你姻緣,待你不公平的人,不是你祖母麼?怎麼著,你毒不了她,就柿子撿了那軟的來捏,殺了不知情的芙蓉來洩憤?欺負弱小,並非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說得冠冕堂皇的,不就是瞧著之前那個可要可不要,沾了豬屎還長滿了毛的大豬蹄子,如今鹵好了,便又想來啃上一口麼?」

  二皇子臉有些發綠,憑借他多年讀孔夫子的經驗,閔惟秀口中那個又髒又臭的……豬腳,絕對說的是他!

  他自問學富五車,從未為非作歹,怎麼在閔惟秀眼中,就是這麼個形象……

  即便是如今,變成了香噴噴的鹵豬蹄子,呸……他才不是什麼豬蹄子!

  「倘若是我,喜歡吃豬蹄,那誰敢搶走,我便砍了她;若是我不喜歡吃,便是那豬腳丫子鍍了金,長了翅膀飛天了,我也照舊不看一眼。再說了,別人啃過了的,你又何必搭上自己個的一輩子,再去啃上一口呢?」

  曹豆豆是委屈,但為了這事兒殺了人,一輩子可都全搭進去了,再無翻身之日。

  說到底,都是那曹老夫人的錯,這大家族,不患寡而患不均。寵得過了,未必就是好,看看芙蓉的下場便是了。

  閔惟秀想著,同情的看了一樣躺在地上的楊芙蓉。

  這姑娘,是打心眼裡,喜歡著姜硯之的吧,所以才一直一直都不願意嫁給二皇子。

  只不過,姜硯之這輩子已經是她的了,不管誰來,都搶走不了。

  她說著,偷偷的看了姜硯之一眼。

  見他看楊芙蓉屍體的眼神,與看之前那些死者的屍體時,並無不同,忍不住有些唏噓。

  也不知道,上輩子,楊芙蓉有沒有嫁給三大王。

  「閔五娘子生在蜜中,有爹娘寵愛,有官家寵愛,自然是不明白,我心中的苦楚。今日之事,我總歸是不後悔。芙蓉就是我殺的,我既然做了,就敢認,你們要殺要剮,隨便便是。」

  「凡是有因必有果,我若是今日不做這一招,這一輩子,我都心氣不順。如今也好,讓我那尊貴的祖母看看,她做了什麼好事,得了什麼好果!」

  曹豆豆說著,梗了梗脖子。

  閔惟秀瞧著,嘆了口氣,這姑娘就差把我絕對不後悔寫在臉上了。

  可當真不會後悔麼?嬌養的姑娘,若是直接死了,倒是乾淨,若是去流放充軍,那才是人間地獄的開始。

  到時候,這些事情,便都不是事了,那時候,是個人,都要後悔。

  案子已經破了,曹家不一會兒就該得了訊來人,姜硯之不願意多事,見曹豆豆認了罪,大手一揮,便有那隨從將曹豆豆以及嬤嬤全都拿下了。

  至於那嬤嬤,壓根兒沒有人願意理會她。

  自己的兒子殺了人,反倒怪楊芙蓉不救她?天底下這等蠻橫不講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姜硯之對著二皇子拱了拱手,「皇兄府上事多,硯之同惟秀便先回去了。我那鬼屋不日便能弄好了,到時候再下帖子,請二哥來玩,」

  二皇子有些恍惚的點了點頭,楊芙蓉新嫁進門,就這麼死了,他雖然同她並無多少感情,但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心情復雜得很。

  高銀芳一瞧,也跟著告了辭。

  幾人出了門,姜硯之要將曹豆豆等人送去開封府去,趕在曹將軍府來求情之前,先將這案子給立下了,免得節外生枝,一出門,便急匆匆的同路丙一道兒走了。

  閔惟秀與高銀芳同路,兩人便一道兒上了馬車。

  這一上車,高銀芳便癱軟了手腳,沒正行的拍著自己的胸脯,「我的天啊,嚇死我了。惟秀,你說該不會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們幾個人,注定都是要橫死的。我這一次,僥幸逃過一劫,下一回……」

  閔惟秀驚訝的看著她,高銀芳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大家閨秀得體的模樣,雖然被黑狗血淋過頭,又穿過那村姑的麻布衫,但是一直都客客氣氣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她這麼放鬆的袒露心聲。

  閔惟秀繼承了老閔家「勤學好問」的光榮傳統。

  不管是宅鬥也好,還是宮鬥也罷,都是不明白直接問。

  「原來你也會這樣癱躺著啊!我跟你說,得在腰下面放軟枕。尤其是在冬日的時候,躺在被爐裡,喝著熱茶,吃著肉乾,再擼隻貓兒,尋個小丫鬟捏腳,快樂似神仙……」

  「真的嗎?可惜冬日的時候,我都是最忙碌的。一到年底,我叔父便翻小冊子,旁人都給官家送年禮,他得送人頭。這時候,便時常帶上我。等今年冬日,你給我下帖子,也讓我去躺上一回。」

  閔惟秀一聽,越發的好奇,「這高將軍每年交多少人頭,莫不成還是有定數的?同我二哥以前在書院念書一樣,每到休沐的時候,就光浪,臨了了通宵達旦的背書寫文章……」

  高銀芳想著那場景,忍不住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天下諸事,道理都是相通的。我叔父也是人,沒事兒誰樂意去做那陰損之事?不過是坐了那個位置,就做該做的事罷了。」

  閔惟秀拿起馬車裡的糕點,吃了一塊,又遞給了高銀芳,之前在二皇子府上,她們都才吃了一口魚,如今飢腸轆轆的,餓得要命。

  「今日不過是巧合罷了,哪裡就有什麼必死的命數?芙蓉的事情,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了。」

  高銀芳搖了搖頭,「芙蓉同我,也不過是以前,一道兒參加過幾次尋鬼的茶會罷了。上一次同生共死了,這才稍微熟絡一些。我們高家,做的是那揭人短,拿人把柄的事,叔父想來都不讓我們同旁人走得太近。」

  「這一次,也是因為要給你作陪,我才來的。」

  高銀芳說著,有些尷尬的說道,「你應該能夠明白的,我要是同人走得近了,他們都嚇得要命,還以為我叔父盯上他們了,要我先探聽消息,接下來便是抄家滅族的禍事!」

  閔惟秀一聽,頓時樂了,眨了眨眼睛,「以前我不懂,現在我深有體會。我若是去誰家做客,他們也都嚇得要命,以為我要去索命了……唉,現在想到處混吃混喝,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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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變化

  一想到這個,閔惟秀就有些淡淡的憂傷。

  今日二皇子府上的事情一傳開,日後敢請她同姜硯之登門做客的人怕是越來越少了吧?

  她雖然不喜歡同旁人虛以為蛇,但是她喜歡吃酒席啊,武國公府好酒好菜再多,那也架不住天天吃膩歪了啊,這每家每戶都有拿手好菜的……

  光是這麼一想,都不開心了。

  「我想也是,那芙蓉之前同二皇子說過親事,你都不知曉,我便知道,你們也沒有太過深交了。只可惜了這麼一個好小娘子。」

  高銀芳一聽,撩起簾子看了看外頭,見四周無人,這才輕輕的嘆了口氣,「芙蓉也是命苦。她家那老夫人當真是擰不清,她若當真疼愛芙蓉,就應該合著她的性子,找一戶嫡次子之類的,將她嫁過去。既是正頭娘子,又不用管家理事,多輕鬆。」

  「側妃說起來好聽,但到底是個妾室,便是日後……那也矮人一頭,就她這個性子,還指不定被人磋磨成什麼樣子。」

  「二皇子獨寵張氏,並不中意她,她這日子難過著呢。」

  獨寵張氏?

  二皇子的風流史,不聽白不聽啊!

  「獨寵張氏是個怎麼回事?」

  高銀芳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那張氏乃是二皇子年少時的貼身女婢,出身不高,但是容貌好,又識文斷字,溫柔小意,她是府中老人了,深得二皇子看重。不說獨寵,那也是內宅獨一份的好。」

  「官家因為這事兒,有意敲打他,不過恰逢你們回來了,鬧出了鄭國公府的案子,這事兒便不了了之了。

  閔惟秀一愣,前頭那些話,高銀芳還可能是聽內宅夫人們說起的,但是官家敲打……

  她仔細的瞧了高銀芳一眼,高銀芳卻像是剛才什麼都沒有說過一樣,只拿著糕點吃。

  見閔惟秀一直看著,高銀芳輕輕的眨了眨眼睛,笑了笑,「你們家三大王也真是坑人,二皇子府中剛有白事,他倒好,邀請人家去墓道裡撞鬼。你們難不成,當真想要打開門做生意,讓人進去嚇破膽不成?」

  閔惟秀點了點頭,「比真金還真。姜硯之還想在墓室門口,掛個條兒,千里姻緣一鬼牽!」

  高銀芳哈哈大笑起來,「也就是你麼想得出來。這若是讓我阿娘知道了,定是要押著我去的。我比你年紀長一些,你下個月都要嫁人了,我卻連個登門求親的都沒有,我阿娘著急上火著呢。」

  「這不能夠!」閔惟秀驚訝的看著高銀芳,她生得雖然算不得頂美,但也是小佳人一枚,門庭也高,可以說在高達心中,不輸高恬恬。怎麼可能沒有人求親。

  高銀芳的臉紅了紅,「我叔父想要我尋個上門女婿。那想娶我的,都叫他給嚇走了。面對我叔父,膽子還大的,目前還沒有。」

  閔惟秀猛的站起身來,差點兒沒有撞破腦袋,高達這廝果然不同凡響。

  高銀芳家中有兄弟,尋什麼上門女婿……簡直了!

  「你阿娘能同意?」

  高銀芳搖了搖頭,「自然是不同意的,我叔父想把我過繼過去。我阿娘嚇得不輕,想要趕緊尋個好人家,快些把我嫁出去呢。」

  閔惟秀簡直想要捶胸頓足,都怪閔惟思不爭氣,鬧出了個小娃兒,要不然的話,今日閔惟秀山大王,就把高小娘子扛回家做二嫂去!

  可惜了,她覺得高銀芳好,所以沒臉開口,求人家去府上做後母。

  阿娘啊,你還能夠給我生一個三哥不?

  馬車先到了高將軍府,高銀芳下了馬車,對著閔惟秀揮了揮手,「等下個月給你添妝,我定去府上。」

  閔惟秀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歡迎歡迎,但凡是給本姑娘送錢的,一概不拒!

  兩府離得不遠,一會兒工夫,便到了武國公府。

  閔惟秀剛一下車,門房上的就趕緊過來了,低聲說道,「柴郡主今日差人來送了帖子,說在樊樓等五娘子,有好一會兒了功夫了。」

  閔惟秀腳步一頓,點了點頭,「知了,我這便去。」

  回了開封府之後,她原本就想去尋柴郡主說東陽郡王的事,但是一回來,才知曉她已經有了身孕,而且懷相不怎麼好,一直躺著靜養,便瞞著沒有說。

  今日到底是尋上門來了。

  ……

  樊樓裡不管什麼時日,都熱鬧非凡。

  咿咿呀呀的南曲聽得人骨頭酥軟,萬事不想,只願紙醉金迷。

  閔惟秀也算是熟客了,小廝一見,便笑眯眯的上前相迎,「閔五娘子是去三大王常去的那間,還是另開一室?」

  不等閔惟秀說話,安喜忙應道,「我家小娘子,是來會柴郡主的。」

  小廝一聽,頓時瞭然,「娘子小心腳下,小的這就引您前去。」

  那木門一開,閔惟秀便瞧見了坐在窗前的柴郡主。

  這才幾月功夫,她便瘦了一圈兒,整個人瞧著,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惟秀,你來了,快坐,我點的都是你愛吃的。瞧你滿頭大汗的,可要開窗透透風。」

  柴郡主的話音剛落,她旁邊的嬤嬤便哭著說道,「閔五娘子,您可來了,這天底下,也就只有你勸得住我們郡主了。她乃是雙身子,卻這麼糟蹋自己……已經多日食不下嚥了。」

  「嬤嬤,怎可亂言,你同安喜出去另外開一桌,也上些好酒好菜,讓我同惟秀說些體己話。」

  嬤嬤欲言又止,到底跺著腳出去了。

  柴郡主見門關上了,嘆了口氣,「你不用勸我,我心中都清楚著呢,我那不爭氣的哥哥,走的時候,可還安心?」

  閔惟秀輕輕的點了點頭,「他最重要的人,當時便在他身邊,給他唱安眠的小曲兒呢。他死的時候,都是笑著的。我把他葬在他的親人身邊了。」

  柴郡主聽完,已經滿臉都是淚痕,她站起身來,對著閔惟秀行了個大禮,「今日樊樓相見,乃是我實在是無臉再登閔家的門。伯父伯母沒有對不住我們柴家的地方,我那兄長卻……」

  「他這個人,心氣高,怕是到死,都沒有正正經經的認個錯。我這個做阿妹的,替他賠不是了。」

  「他的事情,我公爹都說給我聽了,他雖然不是我的親兄長。但是這麼些年,我同他相依為命,他待我就如同親哥哥一般。他就是我的親兄長。」

  柴郡主說著,撲進了閔惟秀的懷中,「惟秀,天大地大,這世間只有我獨自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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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30 00:18: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對我怕是有什麼誤解

  有那麼一瞬間,閔惟秀差點兒脫口而出。

  不,其實你有一個親弟弟,他還不著調的給你整出來了一個親侄兒,就問你驚喜不驚喜,開心不開心!

  但她到底是忍住了。

  「惟秀,你怎麼扭來扭去的……」柴郡主吸著鼻子,囧囧的問道。

  她原本想要大哭一場,可是閔惟秀跟一條泥鰍一樣的,滑來滑去的,她的頭依靠在她的肩膀上,總覺得若是專心哭了,一不留神就會掉下去,臉著地。

  閔惟秀不好意思的咳了咳,「你對著我脖子哈氣,我癢癢得不行!咳咳,你怎麼瘦了這麼多,烙得人疼得要命。」

  柴郡主一抬頭,看了看閔惟秀,頓時忘記了哭,「你在胸前塞了個小饅頭麼?」

  閔惟秀臉一紅,「你才塞了饅頭呢!我好歹也虛十五了,來了葵水,怎麼就不能……你說我,你才是波濤洶湧呢!」

  柴郡主一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閔惟秀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不擅長勸慰人,尤其是見不得旁人嚎啕大哭的。

  「你哪裡就是一個人了,你這肚子裡,不是還有一個麼?待他生出來了,那也是有一半柴家的血脈的,你再生個老二,半個加半個,那就是一整個了。天大地大,不是你一人!」

  「你若是覺得孤單,就可勁兒生,十個一半的血統加起來,那不就有五個了?」

  「東陽郡王是你兄長,我就不是你阿妹了麼?你這麼說,我可是要生氣了。」

  柴郡主紅著眼睛,摸了摸肚子,「這麼些年,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夫家人雖然對我好,但是到底不放肆,我也是見了惟秀你,這才哭出來的。等哭了這一場,日子總歸還是要過下去的。」

  「什麼十個八個的,你當我是那母豬不成?」

  閔惟秀見她還會說笑,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莫要害怕,日後武國公府,便是你的娘家了。」

  柴郡主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閔惟秀放了心,「我瞧這桌上的菜都涼了,我叫人重新換過,你多少用一點兒。你餓著可以,可別餓著我大侄子了。」

  閔惟秀說著,開了門,那小廝一見,忙恭敬的迎了上來,「閔五娘子可有需要的?」

  「將你樓中的招牌菜,麻溜的上上來,柴郡主有孕在身,你讓廚上忌諱一些。另外,叫人來撫琴,要生得好看的。」

  小廝前頭聽得直點頭,等聽到最後一句,眼神怪異的看了閔惟秀一眼。

  他在樊樓多年,每回姜硯之來,都是他負責接待的。

  這整個開封府,誰人不知曉,閔五娘子乃是未來的三皇子妃。三皇子妃說要個好看的……那什麼樣的才算是生得好看的呢!

  閔惟秀回了座,不一會兒,便有人來換了桌面,上了新菜。

  還跟著進來了一位又白又胖的琴師……

  閔惟秀一瞧,不幹了,本姑娘花了銀子,你就給我整這麼一個?這算生得好看的?

  她想著,對著那小廝招了招手,壓低聲音說道,「不是叫你尋個好看的麼?這就是好看的?」

  小廝一愣,拍了拍胸脯,「整個樊樓,找不出比這個更加珠圓玉潤的小郎君了!當然了,肯定是不及三大王一半豐神俊逸的。」

  閔惟秀面色一黑,牙齒咬得嘎嘣嘎嘣響,你丫的怕是對我的審美有什麼誤解!

  我嫁給姜硯之,是圖他白,圖他胖,是貪圖他的美色嗎?

  膚淺!

  我圖的明明就是他離我家近,回娘家方便啊!

  閔惟秀想著,氣憤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雅間裡,已經開始自顧自撫琴的胖子琴師,嘆了口氣,算了,多看幾次也怪順眼的。

  她正想轉身進去,就瞧見隔壁一個穿著絳色長衫,抱著琴的男子,被人推搡了出來。

  那男子面色通紅,「我同瑤娘是一道兒的,我不撫琴,她如何跳舞?大官人,你不能如此?」

  緊接著,一個穿著紅白相間的小娘子,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大官人,小女子先告退了。」

  閔惟秀臉色一變,指了指那二人,問道,「怎麼回事?」

  那小廝面色也有些難看,樊樓往來的多是貴人,因此甚少有人在這裡鬧事,免得不慎叫自己的上峰或者是言官給瞧見了,有礙前程,「是真定侯府的李大官人在裡頭。那唱小曲兒的叫瑤娘,跟在她身邊的,是她定了親的未婚夫婿,是琴師常明。瑤娘生得好……虧得有常明護著她。」

  「你們樊樓,也這樣藏污納垢?」

  小廝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能夠不能夠的,三大王隔三差五便來,我們這裡若是有什麼齷齪事兒,不早就被他戳穿了麼?開封府的百姓們,都叫三大王青天大老爺呢!」

  閔惟秀深深的看了那常明一眼,「你可別當著姜硯之面上誇他,他這個人謙虛得很,不喜歡人誇。」

  若是讓姜硯之知道了,那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了。

  小廝趕忙點頭,想了想,又忍不住解釋道,「這些唱曲兒撫琴的,其實算不得是我們樊樓的人,都是一些靠技藝討生活的。這出門在外,難免被人佔點便宜,忍忍便過去了。」

  小廝說著,頓了頓,「小娘若是不介意,小的離開一會兒,去替那常明解個圍,免得他惹惱了貴人。」

  閔惟秀點了點頭,卻站在門口一直看著,沒有進去。

  柴郡主見她遲遲不落座,走了過去,輕聲問道,「怎麼了,惟秀怎麼不坐下來?」

  閔惟秀嘆了口氣,「無事,就來。安喜,你去開封府,叫三大王來,就說著樊樓,出了案子了。」

  安喜一愣,「小娘,哪裡出案子了?沒有死人啊!大傢伙兒,不都好好的吃著飯麼?」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還跟一個沒事的人一樣,但是那個常明,千真萬確的已經死了!」

  安喜摀住了嘴,不然的話,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大喊出聲。

  那個琴師,明明還大聲說著話,他還抱得動琴,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是一個死人呢?

  可是,小娘是不會錯的,小娘說他死了,那就是死了。

  安喜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轉身就準備走,還沒有邁開腿,就瞧見了迎面而來的姜硯之。

  「惟秀,你怎麼在這裡?我當你歸家去了!曹家人去開封府堵我,還好我機靈的跑出來了,可餓死我了!」姜硯之一瞧見閔惟秀,激動的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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