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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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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58: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章 箭頭兄你來了

  姜硯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朗朗乾坤,正午的陽光火辣辣,現在的鬼已經恐怖如斯了麼?

  那婦人身邊,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不熟悉的鬼,正是那日在喜宴上,排行第二的箭頭兄。

  他的髮髻上插著一支箭頭,像是癢癢一樣,伸出手來不停的撓,看上去頗為滑稽。

  見到姜硯之,他笑了笑,又挨著那婦人跪了下來。

  「日頭大,且快起身,到那棵大樹下說吧,你何冤之有?」姜硯之說著,扶起了那婦人,朝著大樹便走去。

  閔惟秀見他上前,想要伸手阻攔,姜硯之輕輕的搖了搖頭,「箭頭兄。」

  閔惟秀恍然大悟,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魏晉兄不在,她今日便瞧不見鬼了。

  婦人砰砰砰的磕了好幾個響頭,站了起身,跟著姜硯之往大樹底下走去。

  「我叫江桂花,乃是附近下河村的一村婦。下河村原本都是田地,但是大約五年之前,村中來了貴人修了馬場。從此之後,村中沒有地的人,多半都去馬場裡幫工。」

  「我家夫君名叫孔一斗,他是我婆母用一斗米從人手中買回來的,是以名字叫一斗!」

  「婆母買他回來,就是為了給家中的叔伯們擋兵役的。他早年跟著曹將軍上過戰場,後來因為受了傷,胳膊使不上勁兒了,拉不開弓,便歸了家。婆母苛刻,我們逢年過節都要給她銀錢,家裡的幾畝薄田,全靠我一人,如何能夠養家餬口?」

  江桂花說話速度極快,劈裡啪啦的,好像是說了許多遍一般,十分的熟練。

  「於是一斗便去那馬場給人做長工,說是給貴人牽馬。具體的,我一個婦人,也不明白,他剛去馬場的時候,身上經常會有一些小小的傷口,我問他他也不說,到後來,傷口慢慢的就沒有了。」

  「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在貴人面前,哪裡有不遭罪的,我怕問多了他心中難過,便沒有再追問。」

  「一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村裡的人,將一斗的屍體抬了回來,說他同人賭錢,欠了好些銀錢,還不上,於是撞牆死了。我不信,別人會賭錢,但是一斗是絕對不會的。當年他親爹,便是因為賭錢走投無路了,才將他賣掉的。」

  「雖然平日他從來都不提這些事,他對賭錢深惡痛絕。我大兒子曾經有一次,同村中的毛孩子賭一個果子吃,回來之後,都險些被他打斷了腿。所以,我是斷然不會相信他是賭錢輸了撞牆而死的。」

  「我去找馬場的人,馬場的人,先頭還勉強應付我,到後來,我連門都進不去。村中的人,一開始還同情我,可是到如今,個個都說我瘋魔了,要不就說我想訛馬場的錢。」

  「孩子們都不理解我,說有了一個賭鬼爹,已經夠丟人了,還有一個痴想妄想訛錢的娘……三大王,我冤啊!我心裡委屈啊!我沒有說一句謊話,我家一斗,是絕對不會賭錢的!」

  「我家中窮,阿爹阿娘要把我賣到花樓裡去,想要拿錢給弟弟娶媳婦兒,是一斗跟人借了錢,把我娶了回來。他待我的深情厚誼,我便是拿命來,都沒有辦法還。」

  「三大王,我只是想知道,一斗到底是怎麼死的,我想要孩子們知道,他們的父親,絕對不是一個賭鬼,也不是一個自殺的懦夫!」

  姜硯之嘆了口氣,這江桂花說得沒有錯,孔一斗不像是撞死的,畢竟他的鬼腦袋上,還插著箭呢!

  「孔一斗在戰場上受傷,你們沒有領到了朝廷的撫恤銀?」

  江桂花聽到閔惟秀的問話,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領了一串大子兒。」

  閔惟秀簡直要氣炸了,大陳朝都是這麼對待士兵的,那還有誰願意為朝廷賣命呢?

  那些人,當真是吃人不吐骨頭,一串大子兒,做胡椒都不辣啊!

  「要查清楚孔一斗到底是怎麼死的,需要開棺驗屍,你可願意?」姜硯之問道。

  江桂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願意,願意,無憑無據,沒有人願意相信我,連我的親兒女,都不相信我,我沒有想到,三大王……哇……三大王……」

  閔惟秀瞧得心酸,遞給了她一方帕子,「莫要哭了,三大王一定會查清楚真相的。」

  姜硯之對著過來看情況的武國公拱了拱手,「岳父大人,您領著蘇中丞還有其他人慢慢行,我同惟秀去下河村瞧上一瞧,待案子了結了,便追上來。」

  武國公點了點頭,見怪不怪的揮了揮手,「去罷,多帶些侍衛同去。」

  「大嫂子請前頭領路,我們這就跟上。」

  待閔惟秀同姜硯之走了,蘇中丞才跳到了武國公跟前,驚訝的問道,「你就不跟著,萬一……」

  武國公哼了一聲,不要以為你現在同我女婿要好,就跟我是一路人了,去年你參了我二十八本,我沒打死你就算你長得勁道了!文官,還是御史,簡直是奸臣的天敵!

  「你讓我姑娘打你一棒子,你就明白我為啥不跟著去了!」

  武國公說著,從後頭的馬車上提了一個瓜,一拳捶開,扔了一半給蘇中丞,「你若是這都憂心,還不得累死,就三大王走一步一個案子的速度,指不定你們到了大遼,蕭太后都要過明年的生辰了……」

  蘇中丞抽了抽嘴角,看了看四周,但凡是同姜硯之一道兒出征過的人,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他心頭一梗,要是日後三大王做了皇帝上早朝,會不會等他走到大殿,已經是晚上了……大陳要亡啊!

  蘇中丞想著,甩了甩腦袋,不得了不得了,不著調都是會傳染的。

  自打他投了三大王,覺得自己越來越荒誕了!

  ……

  下河村並不遠,姜硯之同閔惟秀跟著江桂花穿過了一壟田地便到了。

  江桂花指了指一座墳,說道,「就是這裡,孔一斗就是埋在這裡。我家就在附近,我去拿東西來挖。」

  姜硯之點了點頭。

  不會兒,江桂花便拿著農具跑了回來,不光是她,身後還跟了一大幫子急吼吼的人。

  其中一個老婦人追在她後頭罵道,「你這個喪門星,那個混賬東西,死了便死了。你一天嘰嘰歪歪不說,現在竟然還敢帶人來刨我老孔家的祖墳!萬一壞了我家風水可如何是好?不准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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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1: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一章 路丙很想哭

  她跑著跑著,突然瞧見那墳頭上站著的姜硯之同閔惟秀,陡然住了腳,息了聲。

  「你這個殺千刀的,從哪裡尋了這麼些外人來……」老婦人小聲嘀咕道,眼睛不停的往姜硯之同閔惟秀身上瞟。

  好傢伙,那大官人靴子上的明珠,得值多少貫啊,釘在鞋上,萬一丟了,豈不是讓人心疼死!

  還有那娘子手中舉著的大棒子,若是拿到鐵匠鋪子裡去,指不定能夠打出一副好犁……

  跟隨她來的那些人,也都好奇的打量著,有那膽子大的,小聲嘀咕著,「這是哪裡的來的貴人,怎麼在馬場裡從來都沒有見過……」

  說話間,幾個孩子衝了過來,為首的那個小娘子,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阿娘,你要做什麼,阿爹都入土為安了,你為何偏生不信,要再次打擾亡者?」

  站在她身邊的小小少年,憤怒的罵道,「阿娘,我阿爹就是一個賭鬼,一個懦夫,他讓我們丟了一次人還不夠,你還要把他挖出來,再丟一次人嗎?」

  江桂花一聽,紅了眼,對著那孩子就是一個耳光,狠狠的扇了過去,然後嚎啕大哭起來。

  「咳咳,這位小兄弟,請問你打小兒吃的是誰家的米?穿的是誰家的衣?又是誰生了你?一個個生得白白淨淨的,說的話怎麼這麼不中聽呢?」

  「丟臉丟臉,臉都還沒有長大呢,就學著人家丟臉。在我看來,連自己個親爹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那才是真的丟臉呢!」

  閔惟秀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出鬧劇了,站出來說道。

  那小少年的臉漲得青紫,「我們家的事,哪裡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過問?不要以為有幾個臭錢,就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閔惟秀被他的話逗樂了,「這為人子女,懂不懂事,孝不孝順,可同有錢沒錢,沒有多大的關係。再說了,這可不是你家的事!開封府辦案,孔江氏上報朝廷,其夫孔一斗係被人謀殺致死,今日就要開棺驗屍。」

  「你們這些阻攔驗屍的,莫不是心中有鬼?還是說你們壓根兒就是凶手?」

  閔惟秀乃是上過戰場,見過血腥之人,周身自帶煞氣,若是笑著,倒是一個溫溫柔柔的貴女模樣,能糊弄住不少人。

  若是板了臉,那便是凶神惡煞,好似下一秒就要殺人全家一般,讓人發怵。

  村民們一瞧,都瑟瑟發抖,往後退了好些步。

  就連起先叫囂著的那個婆子,都縮著脖子,嘟囔道,「開便開罷……」

  閔惟秀回過首去,對著姜硯之眨了眨眼睛。

  姜硯之一笑,大手一揮,叫手底下的人,開始挖了起來。

  站在一旁警惕著的路丙,看了看一臉崇拜,就差眼睛裡冒星星的安喜,無語的搖了搖頭,喂!你沒有覺得,你家小娘像是話本子裡的惡霸反派,以暴制暴,仗勢欺人?

  安喜像是感受到了路丙的視線,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哼!跟一個瞎子,有什麼好說的,我家小娘,在娘胎裡就帥裂蒼穹!不服來辯!

  ……

  許是挖墳扛屍慣了,壽王府的侍衛們一個個的手腳十分麻利,好似他們原本不是精英侍衛,而是天生的土夫子,抬棺人一般。

  不一會兒,一具骸骨便被人撈了起來,鋪在了一塊白色的布上。

  姜硯之走近一瞧,皺了皺眉頭,「死者右手有過嚴重骨折,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是以斷裂之處癒合得很不好,符合江氏所言。孔一斗生前在戰場上,手受過傷,無法做重活。」

  「在左邊手骨,胸口的肋骨之上,都有多處細微的傷痕,就癒合程度來看,受傷應該不超過五年。明顯的致命傷在頭部。」

  姜硯之說著,頓了下來,用手指著頭蓋骨上的一個大洞。

  然後拿出一方帕子,將那頭骨包著拿了起來。

  周圍的村民,哪裡見過這等陣仗,一個個的,嚇得小臉發白。

  他們只拿過雞腦袋,豬腦袋,魚腦袋……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拿著人腦袋看……

  關鍵是,這人腦袋已經成了白骨,黑漆漆的眼窩,一顆顆猙獰的牙齒,瞧著讓人生畏,萬萬沒有想到,這瞧著跟白面窩窩似的大官人,竟然品味如此獨特……

  接下來更讓他們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姜硯之拿著那頭骨,抖了抖,又伸手撥了撥,湊近去看了又看……然後從裡頭掏出了一個已經鏽跡斑斑的箭頭。

  「這個箭頭在顱內,可以證明,死者並非是死於撞牆,而是頭上中箭而亡。中箭之後,有人試圖拔出箭枝,但是箭桿子被拔出來了,箭頭卻留在了裡面。」

  「射箭之人,若非臂力十分驚人,便是距離不算太遠。」

  江桂花擦了擦眼淚,顫抖著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斗不會撞牆死的,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被人害死的。孩子們,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啊,阿娘早就說了,你們阿爹不是懦夫!他是殺過遼狗的英雄!」

  她說著,整個人像是春日裡重復生機的枯木,散發出讓人無法失去的生機……

  過了一會兒,又有些遲疑的問道,「該不會有人說,這箭是我放進去的吧?他們會不會又懷疑我,說我是異想天開……說我……」

  閔惟秀瞧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難過不已。

  江桂花這幾年裡,一定是在不斷的被懷疑,被否定,讓她宛若驚弓之鳥了。

  姜硯之對著她搖了搖頭,「不會的。因為頭撞牆,同被箭射穿的傷口是不同的。路丙……」

  路丙聽到自己的名字,打了個寒顫!

  大王啊,以前都是演死人,這次是真的要成死人的!

  不管是撞牆還是被箭射,我都沒有練過鐵頭功啊!

  「大王,我不想死,我還沒有娶媳婦呢!」糟了,路丙一看,招來了三雙鄙視的眼睛。

  姜硯之無語了,能給大王我長點臉嗎?一直裝得挺英偉的,被你這麼一慫,頓時從巨人變成小矮人。

  「大家請看,這裡有兩個陶罐,圓圓的,好似人頭。」姜硯之說著,看了看來看熱鬧的人,擱在地上的兩個陶罐,撿起一個扔在路丙懷中,「你拿著往牆上一撞。」

  路丙鬆了一口氣,我家大王果然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他想著,高高興興的拿著瓶子,可勁兒一撞,罐子立馬碎成了渣渣,濺了他一身。

  「這裡有第二個陶罐,路丙你把它放到那頭去。惟秀拿箭射。」

  路丙剛剛失了態,正是想要表現一番,重新找回自己形象的時候。

  他想著,將瓶子擱在了自己頭頂上,「夫人,來吧!」

  閔惟秀抽了抽嘴角,真是有什麼主人,就有什麼侍衛,路甲同路乙,都不這樣啊!

  她胡思亂想著,二話不說,利劍嗖的一下過去,因為箭速太快,整支箭穿過了罐子,罐子都沒有徹底的碎裂開來。

  路丙得意洋洋的放下了陶罐,討好的看向了姜硯之。

  這時候人群中響起了一個弱弱的聲音,「你們好端端的,糟蹋我家夜壺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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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還治其人之身

  姜硯之差點兒沒有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啥玩意,夜壺?

  這位大嬸啊,有沒有搞錯啊,你來墳地看熱鬧,為何要拿著夜壺來啊!而且你家夜壺長得挺別致啊,跟人腦袋似的……

  姜硯之想著,心虛的看向了路丙,這個本大王真的不知道啊!

  要不回去給你加俸祿?

  「這位官人,不要緊的,我剛剛洗過,洗得老乾淨了……只不過能不能把罐子錢賠給我……」

  路丙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從兜裡掏出了一把銅子兒,數也沒有數的遞了過去。

  姜硯之越發的心虛了,要不等回了開封府,給你娶個媳婦?

  路丙這才開始喘氣了……這位大嬸子確實挺愛乾淨的,若是有味兒,早在第一個碎的時候,他便應該已經不省人事了。

  姜硯之咳了咳,悄摸摸的遞了一方帕子給路丙,接著說道,「大家見到了,人去撞牆,牆是很寬大的,撞擊之後,是鈍傷,這麼說吧,就像是扇了一巴掌,整個臉都疼。而以利箭穿腦,乃是洞穿傷,就像是用手指戳臉,就是手指到臉時,那個點疼。」

  「這一切,全都會體現在骨頭上。孔一斗的傷,明顯不是撞傷,而是箭傷。」

  「諸位可知這馬場的東家是誰,孔一斗又在其中,做的什麼活計?」

  村民們議論紛紛起來,那個得了錢的大嬸,笑得眼睛都彎了,最喜歡這種人傻錢多的貴人了,這哪裡是兩個夜壺的錢,就是買十個二十個,都夠了啊!

  「只聽說是姓張的員外,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東家不常露面,不是我們村裡的人。我家那口子,在冬日農閒的時候,也會去馬場幫忙,就給餵餵馬,或者是掃掃地之類的,都是挺輕鬆的活計,馬場給的錢不多,但是遇到了出手闊綽的貴人,一個月的銀錢就出來了,是以村裡人還挺樂意去的。」

  周圍的人見有人開了口,也跟著附和了起來,「是啊是啊,不過我們都是做短工的,孔一斗還有二毛子等幾個,是長做的,同我們的伙計不同。」

  那個叫二毛子的人一聽點到了自己的名字,立馬嚷嚷出了聲,「嘿,馬場大得很,我們雖然是一個村裡的人,但是也不在一塊兒的。一去了,管事的就問,哪個會騎馬,哪個會射箭之類的……我們這種農夫子,什麼都不會,就只能夠去餵馬,清理馬廄之類的。」

  「孔一斗是兵丁,去的同我們不一樣的地方,我聽說,錢老多了。」二毛子說著,欲言又止的不說了。

  姜硯之心下瞭然,「如今,咱們去馬場看一看,便知曉了。」

  閔惟秀眼珠子一轉,一把摟住姜硯之的脖子,在他耳朵便耳語了幾句,姜硯之眼睛一亮,點了點頭,踢館什麼的,他最喜歡了!

  ……

  這張員外家的馬場,在下河村的一角,靠近著一片荒林,高高的圍牆攏著,除了佔地略廣,同其他的馬場並無什麼不同。

  「說起來,咱們的小莊子還沒有去瞧過呢,說是也有馬場。」閔惟秀扶了扶髮髻上的金簪。

  不得了不得了,好久沒有裝淑女,走路步子太大,會扯著臉蛋,金簪險些要掉……

  姜硯之挺了挺肚子,邁出了八字步兒,「我這樣,當真比較像多金會玩之人?」

  「不,像是快要生蛋的鴨子。」

  姜硯之一囧,恢復了正常模樣。

  二人一到門口,便有人迎了上來,「客人可是從東邊來,聽聞那頭鬧了好大陣仗,來了不少人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姜硯之笑了笑,「三大王不是要出使大遼麼,這不到這裡歇歇,買些瓜吃。」

  那迎客的人一聽,胡亂的點著頭,「原來如此,我當是出了什麼亂子。客人,不知道可有熟人引路?」

  姜硯之不動聲色的看了閔惟秀一眼,擦!就一破馬莊,固然還需要人引薦,簡直了……

  閔惟秀眼珠子一轉,「我家夫君在二大王府裡做事……」

  事到如今,當然是不遺餘力的坑哥了!

  迎客的人一聽,頓時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快請快請,今日獵物新鮮,裡頭正熱鬧著,你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趕上了。不知道客人喜歡什麼馬,又慣用多少石的弓,我們這裡一應俱全,客人可先試試手。」

  閔惟秀點了點頭,隨手抄起一把弓,搭弓射箭,那箭支頓時射入了樹中,沒過三寸。

  迎客人鼓了鼓掌,「客人好箭法,不知道客人想打靶子,還是打獵物。」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來你這裡,不打獵物打什麼……瞧你問的。」

  迎客人笑著拍了拍頭,「貴人莫惱,是我多嘴了,既然是二大王府來的,自然是我們的上賓。」

  迎客人越走越快,領著二人穿過重重的迴廊,終於到了一個小屋子裡,那小屋子進去,空空如也,只牆上掛著幾塊木牌子,倒像是酒肆裡的菜牌子。

  「不知道客人,是想玩百金的,還是千金的?」

  迎客人說著,悄默默的觀察著二人的舉動,閔惟秀一愣,這是什麼暗號?

  姜硯之輕輕的摸了摸閔惟秀的腦袋,將她的頭往自己懷中帶,「自然是玩千金的,獵物再厲害,也還是要死在獵手手中的。」

  迎客人的臉色頓時放鬆了,他抽出一個托盤,「請!」

  閔惟秀果斷的從頭上將那個大金簪子取了下來,扔到了盤子中。

  迎客人見怪不怪的,打開了一扇門,「客人請,玩得盡興,若是不想玩了,吹響這個竹哨子,我就來接您。」

  姜硯之點了點頭,摟著閔惟秀進了門。

  才一進去,閔惟秀就吸了吸鼻子,「有血腥味。」

  姜硯之黑了臉,雖然想到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前江桂花說,孔一斗經常受傷,他便有所猜測了。

  他的死,同馬場是脫不了干係的。馬場之中,就算是射箭,也只會射箭靶子,為何會射到人頭上。除非他們玩了什麼不該玩的游戲。

  聽聞很久以前,貴族畜養奴隸之時,這種射人遊戲十分的風靡。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貴族,嫌棄動物太過蠢笨,於是想出了將人當成獵物來獵殺的游戲。

  他一開始只是懷疑,可是等進了門,看了迎客人的表現,便越發的肯定了。

  閔惟秀呸了一口,將弓套在了自己的背上,翻身上了馬,「這人世間的醜惡,只有想不到,沒有人做不到的。你跟緊我,狩獵游戲開始了,看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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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馬場噩夢

  「千哥哥,你等等我啊,我不想死啊!那兩個惡人追上來了……你等等我!」

  一個穿著白色長裙,酥胸小露的女子,拚命的跑著,宛若身後有老虎花豹之類的兇猛動物在追趕她。她一邊跑一邊忍不住的回頭來,四周靜悄悄的。

  夏日滾燙的風吹過草叢,薄薄的草葉子像是一片薄刃,劃破了她身上的輕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喘息聲越發的劇烈了。

  她想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頭掛著的那個救命的竹哨子,早就被那個惡鬼給擊落了。

  「千哥哥,你等等我啊!是你帶我來這裡的,說有什麼好玩的,你得把我好好的帶回去,不然我阿娘不會放過你的!」

  跑在前頭的男子,頭也不回的加快了腳步,「你今兒個便是叫我千爺爺,我也不會等你的!紅娘,你快些跑,不然成了獵物,死了不要怪我!你不想死,我還有家業要繼承,更加不想死!」

  大馬之上的閔惟秀,聽著遠處兩人的對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

  什麼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她算是見識了。

  明明一個個的身重如熊,偏生要共騎一乘,壓得馬兒差點兒沒有口吐白沫……

  尤其是那個叫紅娘的小娘子,拍著巴掌叫囂著:「射射射!那邊有一個……」

  閔惟秀瞧著落荒而逃的二人,嘿嘿一笑,放尖了聲音,學著那紅娘的嗓兒,叫道:「硯哥哥,射射射,那邊有一對!射死了事!」

  姜硯之牽著馬韁的手一抖,差點兒沒有摔下來。

  娘子啊!你正常點行嗎?就用最粗重最霸道的聲音罵死我,也千萬不要學這種陰陽怪氣的聲音的,聽得雞皮疙瘩掉一地不說,人都要掉地上了啊……

  閔惟秀說著,搭弓射箭,對著前頭跑得最快的「千哥哥」射去!

  那「千哥哥」只感覺一陣巨力襲來,一支鐵箭穿過他的髮髻,直直的將他釘在了樹上!

  一股騷味襲來,紅娘瞧著已經嚇尿了的千哥哥,雙腿一軟,嚎啕大哭起來,「惡鬼惡鬼!不要過來!」

  閔惟秀拍馬上前,努力的擺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嘿嘿,這馬場有點意思,連獵物都穿金戴銀的,有趣有趣!像這種下等人,同豬狗無異,硯哥哥,射死他們!」

  紅娘一聽,整個人都懵了。

  這惡鬼說的最後一句,是她剛開始對千哥哥說過的話,「像這種下等人,同豬狗無異,千哥哥,射死他們!」

  現在,這句話,被眼前的惡鬼,一字一句的還了回來……

  姜硯之拍馬跟了上來,娘子啊,你不覺得自己玩得有點太投入了啊!你看樹上那個已經嚇暈了,這個已經徹底懵了啊!

  「之前咱們找到的繩子呢,把他們兩個捆起來,接著殺,殺到這個馬場裡一個獵物都沒有為止!」

  那紅娘一聽,終於受不了,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閔惟秀哼了一聲,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暈,我可懶得拖你。」

  姜硯之見狀,果斷的下了馬,小跑著,將二人的手繫在了繩子上,唉,這繩子都不夠長了,後頭牽著一串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的「羊」!

  「惟秀,那邊有慘叫聲。」姜硯之說著,皺了皺眉頭,伸手指了指。

  閔惟秀一見,立馬跑了過去,遠遠的,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騎馬服的少年,正搭弓射箭,瞄準了前方一個人影。

  那人穿著粗布麻衣,胸口掛著一個大大的木牌,寫著「獵物」二字。

  他的腿上已經中了一箭,鮮血直流,瞧著箭支,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

  閔惟秀心中的火氣頓時上來了,這一路上來,她同姜硯之瞧見了不少掛著獵物牌的人,也見過了不少騎著馬來「打獵」的人。

  那些人,多數都是來玩刺激游戲的,箭法一般,通常能夠擦到獵物的邊兒,就興奮異常了。

  不是他們不想殺死獵物,實在是功夫不濟。

  而眼前這個人,則是不同,無論是姿勢,還是那臂力,一看都是練家子,這個人眼中的神色,閔惟秀再清楚不過了,這是要殺人的眼神,她在戰場上,見得多了。

  她想著,從箭筒裡抄出兩支箭來,瞄準了之後,雙箭齊發。

  其中一支,同那人射出來的箭爭鋒相對,另外一支,則是直接朝著黑衣人面門襲去。

  黑衣人皺了皺眉頭,並不驚慌,一個翻身,從馬上翻滾了下來。

  「來者何人?沒有見過血就回家喝奶去,來這裡擾人雅興算什麼本事?也不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那個「獵物」死裡逃生,不但不感激,反而拖著流血的腿,一瘸一拐的朝著閔惟秀衝了過來,「這位娘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那是奪命箭,被他瞄準了,我今日是一定要死的。」

  閔惟秀氣簡直氣炸了,「奪命箭,今日一定要死?我還是追魂箭呢,連魂魄都給你打得散了!」

  閔惟秀的話音剛落,那黑衣人便舉起箭,對準了閔惟秀,「哦,可有興趣比上一比!」

  閔惟秀二話不說,從箭筒裡抽出了三支箭。

  黑衣人一愣,「同時射三支箭?一般女子可沒有這樣的本事,你是武國公府的閔惟秀?」

  「惟秀惟秀,等等我!」姜硯之扯著一串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曹三郎!」

  曹三郎見到姜硯之,還有什麼不明白,閔惟秀他可能沒有見過,但是姜硯之,他在筵席上可是見過的,頓時心慌起來。

  他想著,果斷的扯起胸口的竹哨子,吹了起來。

  閔惟秀立馬心生警惕,回到了姜硯之身邊。

  一會兒工夫,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全都圍攏了過來,之前的那個引路人,畢恭畢敬的跟在一個衣著華貴的老者身邊,說道,「就是這兩個人鬧事!」

  那老者鼻子一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兩個奶娃娃,可知道老夫是誰?老夫是二殿下的岳父!你敢在老夫的馬場裡撒野,活得不耐煩了!

  閔惟秀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曹三郎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姜硯之看了那老者一眼,「我見過二皇子的岳父,可生得不是你這等模樣!」

  老者又哼了一聲,「我女兒,可是二皇子身邊第一可心人兒。你這小兒,竟然敢來我這裡鬧事,來人啊,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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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罪惡

  閔惟秀一把站在了姜硯之跟前,「你跟緊我,不用擔心,就這群烏合之眾,我一個能打一萬個!」

  「大言不慚!」老者罵道,「還愣著做什麼,給我上,打死算我的!」

  曹三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可是三大王!」

  老者眼睛皮子一抽,「曹三郎別被人誆了,誰人不知道三大王出使大遼,如今都已經走出開封府地界了。老夫瞧著,這二人就是來找茬兒的。給我打!」

  閔惟秀冷笑出聲,氣沉丹田,一聲怒吼,「進來!」

  老者被這麼一吼,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簡直要聾了……

  你丫的胸口上不是掛著哨子麼?不能吹哨為號,摔盞為號嗎?第一次瞧見有人的暗號是靠吼的!

  守在馬場附近的那群壽王府的侍衛,一個個的摩拳擦掌的衝了進來,很快圍成了一團……

  姜硯之咳了咳,惟秀啊,不是說一個能夠打一百的麼?

  閔惟秀看了他一眼,唉,做人留一線,不能一個人都打完了,那群在外頭守著的,也得給他們一點功勞啊!看我多麼會御下啊!

  雙拳難敵四手,她就是再厲害,一個打一萬個什麼的,也是吹牛不打草稿!

  關鍵是這些人,還不能隨隨便便打死了啊,這不是為難我大力金剛閔惟秀麼?

  等到局面控制了,那些掛著獵物木牌的人,也一個個的攙扶著走了出來,今日的日頭很大,大得他們瑟瑟發抖。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你女兒姓張,是二皇子府的侍妾對吧?」

  老者梗著脖子罵道,「你知道,你知道還不放了我!」

  路丙見姜硯之好端端的,鬆了一口氣,再一聽這老者的話,頓時被氣樂了,「三大王,二殿下的岳家不是姓李麼?怎麼改姓張了?」

  老者一聽,罵罵咧咧道,「不可能,三大王出使大遼去了……」

  姜硯之搖了搖頭,「不要再裝了,你知不知道我身份,咱們心知肚明。」

  他說著,不再理會那老者,走向了曹三郎,「孔一斗是你殺的吧?他們為何叫你的箭為奪命箭,一來,你的箭法神準,是真的會殺人,二來,你的箭支同其他人的箭支不同,箭頭是黑色的。孔一斗腦袋裡的箭,雖然已經生鏽了,但的的確確,同你的箭是一樣的。」

  「孔一斗是哪個?我掏了銀錢,進來殺獵物,自然是殺的就是獵……」

  閔惟秀聽著這話,一巴掌扇了過去,曹三郎吐了吐口裡的血……吐出了好幾顆牙齒來。

  「你說這話,還有沒有人性,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我們這些武將,為何要征戰沙場,為何要拿命去拼,還不是為了保家衛國?我們保的是誰的家,衛的是誰的國?還是不是為了大陳的百姓,能夠吃一口安穩飯麼?」

  「而你,卻將他們當做獵物一樣獵殺,真是武將中的敗類!」

  曹三郎捂了捂嘴,不言語了。

  姜硯之走向了之前那個被閔惟秀救下的「獵物」,問道,「孔一斗是怎麼回事,你放心,我是三大王姜硯之。」

  那人眼睛一亮,遲疑道,「您真的是三大王嗎?那個會幫人找牛,幫人洗冤的三大王?」

  姜硯之慎重的點了點頭。

  那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三大王,您問什麼,我全都說。便是今日我死了,其他人能夠活下來,也是好的。」

  「這馬場的獵物,分為兩種人,一種是心甘情願自己來的,一種是簽了賣身死契的。大多數人,都同我一樣,是被人牙子賣過來的……」

  姜硯之搖了搖頭,「按我大陳律,並無死契之說,更加沒有家奴。雖然有些人,一家幾代都在同一家裡做工,但是並不能夠簽死契。私自蓄奴,為罪。」

  那人哭了起來,「我們都沒有讀過書,哪裡知道什麼大陳律,什麼都不知道,就蓋了手印兒,跑也不敢跑。孔一斗原本只是來做長工的,但是他打過仗,身手不錯。家中又頗為需要銀錢。相交一下,發現這馬場還有獵人的門道,便主動的要來當獵物。」

  「通常情況下,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那麼殘暴……一開始的時候,只是會受一點輕傷。可是漸漸的,來的人多了,總有那麼幾個下狠手的人……便開始有人重傷了。」

  「孔一斗是個好人,他不但幫我們躲起來,還教給我們逃跑的方法。後來傷殘的人越來越多,他便看不下去了,想要報官,讓官府把我們都解救出去。可是,可是這馬場的東家張員外,乃是二殿下的岳父,他們既然敢開,就不怕人去告啊……」

  「孔一斗說,他說他以前是曹將軍的手下,也勉強算是有門路的,曹將軍說不定會幫助他……」

  「那一天,是孔一斗的最後一場,也是也是奪命箭來的第一場,孔一斗那天十分的失常,死在了奪命箭下……三大王,我們雖然是人,但是過的,都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姜硯之嫌惡的看向了曹三郎,他能夠想得到,孔一斗那次為何見了奪命箭會失常,他在曹將軍麾下作戰,不可能不認識曹將軍的親兒子曹三郎,他一見,怕是整個人都絕望了。

  「來人啊,將這些人,全部抓起來,送到開封府去,讓開封府尹審吧!」他說著,牽了閔惟秀的手,轉身就要走。

  那些來馬場玩兒的人,此刻已經清醒了過來,一個個著急的喊道,「三大王,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沒有殺人啊,我們就是聽說這裡有這麼一個好玩的地方……我們真的……」

  「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你們拿起箭射人時,那興奮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聽人說?你們聽誰說的,我們怎麼都沒有聽到?」閔惟秀嘲諷的看了看眼前這一群人。

  能夠來玩這種獵殺游戲的人,能是什麼無辜的人?

  「開封府的青天老爺,一定會為我們洗刷冤屈的,你們放心,我做的是正經生意,哪裡死過人了,淨是他們胡編亂造,污衊於我,不知道有何居心……幾個下賤人說的話,如何能夠當真?」

  姜硯之實在是忍不住了,回過頭來,看向了正在大放厥詞的張員外,「那我且等著看,開封府的青天大老爺,是如何為你洗刷冤屈的。帶走!更何況,像你這樣的人,才猶如陰溝裡的老鼠,是最下賤的人。」

  「你是不是想著,你女兒在二皇子府上做侍妾,二皇子是開封府尹,就會放你一馬?那你就錯了,我家二哥,最是大義滅親,是一個最正直不過的人!不信的話,去打聽一下江南官場,楊側妃父親的事,便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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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1: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使遼

  「你殺了那麼多人,回來之後,不會手抖,不會想要繼續殺人麼?」

  「開封府的歌姬唱得再動聽,也不及金戈鐵馬,人的嘶吼聲來得動聽。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我的手抖了一天,整整一個月,聞到肉香都要吐出來。可是後來殺得多了,便麻木了,殺人同殺雞宰羊並沒有什麼區別。」

  「閔惟秀,你也是殺過人的人,你就不會每日噩夢連連,醒來之後便想殺人?不會瞧著那些人談論著吃喝拉撒,詩文天氣,恍如隔世?」

  「你就不會覺得,殺個把人,又值當什麼呢?若是上了戰場,這些人,比馬匹都不如。」

  「至少馬兒是稀罕物,人呢?宛若螻蟻。每一次從戰場回來,我這種想要撕裂一切的感覺,就越發的明顯。閔惟秀,你敢說,你就沒有這樣的時候麼?」

  姜硯之說完,沒有等到張員外的回應,站在那裡的曹三郎,卻是盯著閔惟秀,一字一句的說了一通。

  「人為什麼是人,而不是禽獸呢?因為人,能夠控制自己,而禽獸不能。」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說這麼多,浪費她吃瓜的功夫!她甩了甩袖子,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臉懵的曹三郎。

  這種敗類,真是讓武將蒙羞。

  原本大陳的武將就地位低下了,他還整這麼一齣,那些文官還不猶如禿鷲見了腐肉,一通啃咬。

  走出馬場門外,閔惟秀一眼就瞧見了跪在地上的江桂花,以及她身後端端正正跪著的幾個孩子,「箭頭兄在不在?」

  姜硯之輕微的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已經升天了。」

  江桂花一見姜硯之,立馬哭道,「多謝三大王,我聽人說,已經抓到殺我家那口子的凶手對不對?」

  「對,孔一斗並非是賭錢輸了之後,撞牆死的,而是被曹三郎用箭射死的。你這麼多年,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孔一斗不是懦夫,他是一個好人,他在裡頭,還幫助了其他的人。」

  江桂花一聽,捶胸頓足的哭了起來,又對著姜硯之行了一個大禮,「兒啊,你們都聽到了嗎?三大王都說了,你們阿爹是好人啊!」

  閔惟秀眼眶一紅,她雖然自詡娘心似鐵,殺人如麻,乃是個大惡人,但實在是瞧不得這樣的場面,聽了鼻頭發酸。她管這個叫做,鐵娘柔情。

  她想著,走了過去,扶了那江桂花一把,悄悄的往她手中塞了兩錠銀。雖然不多,但是至少,也能夠讓她鬆快一些時日了。

  江桂花一愣,欲要出聲,閔惟秀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然後飛奔到姜硯之身邊,兩人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快速的離去了。

  一隊侍衛押了一群人,按照姜硯之的要求,大張旗鼓的朝著開封府走去,可以預見,不日城中將要掀起一場怎樣的血雨腥風。

  ……

  而整了這一齣的閔惟秀同姜硯之,又坐回了馬車裡。

  安喜端出了準備好的瓜果點心,歡快的哼著小曲兒,「小娘小娘,出了開封府了。」

  閔惟秀往外一瞧,依舊是樹枝丫大石頭,有什麼好看的,拿起了一片瓜,啃了起來。

  「唉,可惜老夫不在開封府中,不然的話,絕對將那些人家一鍋給端了,簡直是令人髮指!」蘇中丞啃了一嘴瓜,慷慨激昂的說道,連白鬍子上黏了一顆籽兒都不知道。

  姜硯之好笑的看著他,「我猜那曹三郎肯定不舉!」

  蘇中丞一口瓜差點沒有噴出來,「你還能看出誰舉誰不舉?」

  「不然能夠這麼變態?」

  蘇中丞收回了崇拜的目光。

  閔惟秀無語的看著嘰嘰喳喳的一老一小,又拿起了一片瓜,「嘿嘿,二皇子這是什麼命啊,怎麼身邊一個個的人,都這麼坑呢?今兒個這事,他八成是不知道的,因為弊端遠遠大於利益,一旦被揭發出來,便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嘖嘖……」

  以前太子身邊的人也坑,但是沒有這麼坑啊!人家起碼還顧及著禮義廉恥,這個實在是,無知者無畏啊!

  她幾乎能夠想像,二皇子知道自己被坑了之後那欲生欲死的小表情……想想就覺得活該!

  ……

  馬車一路朝著大遼行駛而去,這一路上,蘇中丞已經由一開始躍躍欲試的想要跟著一道兒去看審案,到最後一聽有案子,就伸著懶腰打著呵欠說,「唉,日頭太大,不去不去。」

  然後同武國公一道兒,尋了一棵樹蔭,一塊布一鋪,開始啃瓜睡覺了。

  不知不覺,眼看著遼國的王都就在眼前了。

  閔惟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安喜安喜,你會不會給我插太多金簪了?」

  安喜端著銅鏡,「怎麼會!小娘,你不是說要威風八面,嚇死遼人麼?為了這,我連那對大金鐲子都帶來了,保證無人能敵……」

  啥玩意,閔惟秀看了看一旁的那對閃瞎狗眼,宛若馬鞍的大金鐲子,再一次深深的為送禮的人的品味,感到憂心。

  莫非那家的小娘子,也同她一樣,力大無窮?戴尋常的金銀玉鐲子,都跟掛了一根絲帶一樣!

  所以特意打了這麼一對鐲子,當負重用!

  「我覺得,這個像是在金餅子裡摳了一個洞!」閔惟秀戴在手上,一轉身,對著姜硯之說道。

  姜硯之趕忙摀住了嘴,眼淚汪汪的看著閔惟秀,指了指自己的腿。

  閔惟秀低頭一看,那大金鐲子壓到他的腿了,「嘿嘿,不好意思啊!壓折了沒有?」

  姜硯之聽著馬車外遼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忍痛搖了搖頭,唉,折是沒有折,但是絕對青紫了一大片啊!

  娘子啊,你這戴的哪裡是鐲子啊,是凶器啊!

  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這馬車裡坐著的,就是哪個坑害我兄長的壽王妃麼?」

  閔惟秀一聽,眼睛一亮,坐了這麼久馬車,她當真是骨頭都生鏽了,這不想瞌睡就來枕頭,來了一個找打的。

  她想著,撩起馬車簾子,輕輕一躍,跳了下去。

  拉著車的馬鬆了一口氣,艾瑪,輕了好多。

  只見眼前站著四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站在正中央的,是黑著一張臉的北院大王耶律槿,說話的那個,穿著一身芙蓉粉的裙衫,梳著小辮兒,一副拽上天的模樣!

  比拽?我閔惟秀打從娘胎起就沒有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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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比拽

  「你就是壽王妃?生得也不過如此嘛!腰那麼細,一看就不好生養!」那小娘子見閔惟秀跳下來了,又忍不住說道。

  閔惟秀抬了抬下巴,一副眾人皆狗屁的模樣,將一隻手硬搭在了那小娘子手上,「走罷!」

  那耶律槿的妹妹來不及發火,什麼叫走罷?你把我當婢女使喚嗎?

  只覺得一條殘影閃過,一隻手就到了胸前,她正準備大叫淫賊!卻發現那哪裡是手,那怕是一座山吧!

  還來不及多想,整個人已經被壓趴在了地上,摔了一個狗吃屎!

  周圍看熱鬧的遼人,都忍不住喧嘩起來,一個個的憤怒的看向了閔惟秀。

  閔惟秀半點不懼,「郡主怎生行如此大禮?我只是瞧見你手上落了一片葉子,幫你拂去。我這個人,從小體弱,母親一直十分嚴格的要求我,衣服便是有半點褶子,也忍不住出手……不過是舉手之勞,快快請起!」

  耶律小郡主一抬頭,差點兒沒有閃瞎自己的狗眼!擦!都說大陳人富,她還嗤之以鼻,今日一瞧,果真富有!

  她哥哥那個敗家玩意兒甩金葉子算什麼?這大陳的王妃簡直是穿的金盔甲啊!難怪那麼重!

  「你!」耶律小郡主被金子晃了眼,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慢悠悠的下了馬車的姜硯之,差點兒沒有笑死。

  娘子啊,你還體弱啊!那世上就沒有體強的小娘子了!

  「三大王,王妃,大陳的各位來使,還請先去歇息吧,一切都準備好了。」耶律槿瞪了自己的妹子一眼,黑著臉說道。

  姜硯之笑了笑,「耶律兄別來無恙啊,王監軍臨死之前,還念叨著你呢,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西出陽關有情人。」

  他的話音一落,周圍的人又議論紛紛起來。

  遼人草原做派,不似大陳人臉面,將太子被俘之事,捂得嚴嚴實實的,耶律槿被抓一事,雖然不是所有人都知曉,但他同王監軍的風流韻事,託身邊人的福,那是整個王都,人盡皆知。

  耶律槿的臉更黑了,咬牙切齒道,「這是大遼!」

  姜硯之點了點頭,「是大遼沒有錯!」

  耶律槿差點兒鼻子沒有氣歪,知道這是大遼,你一頭肥羊進了羊圈,居然如此囂張!還有沒有當羊的覺悟了!

  「這是我家妹妹耶律蓉,另外兩位,乃是我表妹,蕭筠同蕭絲兒,壽王妃若是有什麼問題,可尋她們三人。」

  耶律槿說到壽王妃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他同閔惟秀的梁子可結大了!若不是閔惟秀,他也不至於屁股中箭,也不至於被俘虜不說,還名聲爛大街了。

  他以前的那些豬朋狗友們,見到他,都恨不得躲起來,深怕被他瞧上來,強搶進府,就連宮中的小皇帝瞧了他,都眼神怪異,這些倒黴事,全是閔惟秀所賜!

  這姑娘,簡直天生是他的剋星!

  姜硯之順著耶律槿的介紹,禮貌的點了點頭。

  那耶律蓉便是之前被閔惟秀壓趴下的那一位,蕭筠穿著一身綠衣衫,頭上胡亂的插著幾根羽毛,臉上生有幾點雀斑,聽到耶律槿介紹,微微的點頭示意,而那蕭絲兒,則是一直黑著臉,不說話。

  比起耶律蓉,她倒是生得同耶律槿更像親兄妹。

  「大王遠道而來,先請進去歇息吧。」

  大陳需要給大遼歲貢,因此每年都會有使臣過來,是以在大遼的王都裡,也有自己的住所,常年駐紮在此的人姓周名玉,乃是正經科舉出身的進士。

  見氣氛尷尬,忙不得的插嘴說道。

  姜硯之朝著周玉點了點頭,就算他不累,閔惟秀也該累了。

  耶律槿也不想做這個迎接的活兒,見姜硯之要休息,巴不得,抬腳就往裡頭走。

  走了好幾步,卻見那蕭絲兒半天不動,忍不住喊道,「絲兒,走了。」

  快點應付完事了,咱們好各找各媽,各幹各事去啊!

  蕭絲兒還是紋絲不動。

  站在她身邊的耶律蓉,忍不住推了她一下,「絲兒姐,走了!」

  只聽得咚的一聲,那蕭絲兒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耶律蓉尖叫了起來。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擦,不會這麼邪門吧,他們剛剛踏上王都的土地,就死人了!

  姜硯之咳了咳,走過去探了探蕭絲兒的鼻息,搖了搖頭,「沒氣了!」

  耶律蓉一把抱住了耶律槿的胳膊,「哥哥,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我沒有殺人啊!一定是那個壽王妃,她殺人如麻,連你的屁股都戳,一定是她!」

  耶律槿恨不得將她的嘴捂上,我們是什麼仇什麼怨啊!你要這麼敗你自己的哥哥!缺心眼子吧!

  閔惟秀擺了擺手,「在場的諸位都能夠做見證,我不但沒有挨過她一下,就連話都沒有同她說上一句。我們從大陳遠道而來,你們就是這樣待客的嗎?一上來,就污衊人?」

  姜硯之此刻已經蹲了下來,仔細的看著地上躺著的蕭絲兒,「她的臉色發青,嘴唇發烏,應該是中毒了。之前我瞧著她不說話不言語,還當是對我們大陳不滿,現在想來,在當時應該已經中毒在身了。」

  姜硯之說著,掰開了她的口鼻看了看,又拿起蕭絲兒的手,仔細的瞧了瞧。

  「口中並無異味,但是手指上有一個奇怪的小黑點,像是手被什麼東西扎過,目測所見,沒有明顯的外傷痕跡。至於其他的,得仵作驗看了之後,方才知曉。」

  耶律槿好奇的看向了姜硯之,「你還會驗屍?」

  大陳來的人,都面色古怪起來。

  你怕是不曉得我們大王的威名吧,他豈止會驗屍啊,他走到哪裡都會死人啊!這都死了一路了,我們擔心大陳人要滅絕了啊,這不送你們大遼來了嗎?

  你們準備好顫抖了嗎?

  「略通略通。在大陳,我是負責大理寺的。這裡人多嘴雜的,耶律兄還是快些將令妹抬進去吧。」

  耶律槿回過神來,大手一揮,一群遼兵便將蕭絲兒給抬進去了。

  姜硯之同閔惟秀對視了一眼,也跟著往裡頭走去。

  站在後頭的蘇中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艾瑪,總覺得自己要預言成功了!三大王,明兒個咱們就進宮去跟遼國皇帝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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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蕭家姐妹

  若不是死了人,蘇中丞覺得自己個能夠吹起小口哨來!

  待他進了門,蕭絲兒已經被人擱在一個軟塌上了,蕭筠正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擦著眼淚,而耶律蓉則是抱著她兄長的手,小聲的嘀咕著什麼。

  蘇中丞心中的小本本立馬記下了一本,這其中怕不是有故事啊!

  「你確定絲兒是中毒死的麼?就因為手上的一個針孔?」耶律槿好奇的問道。

  姜硯之搖了搖頭,「在外面我只初略的檢查了一下,不過她的手指被毒針之類的東西刺過,是肯定沒有錯的,至於是不是致死的原因,還得進一步檢測。」

  「嘴唇發黑,臉色發青,通常有兩種情況,一種乃是中毒,第二種便是窒息,心跳停止。因為蕭絲兒之前一直站在那裡,並沒有人摀住起口鼻,此外手上有針孔。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姜硯之說著,走到了蕭絲兒身邊仔細看了起來,這裡不是大陳,蕭絲兒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到底是貴族女子,他也不好貿貿然的就揭開人家的衣服,或者剖開驗看屍體。

  「你們可知道,什麼人同蕭絲兒有這麼大的仇恨呢?」姜硯之問道。

  耶律槿搖了搖頭,「我們大遼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蕭家乃是后族,蕭絲兒是貴女,誰能同她有仇恨?」

  閔惟秀看向了耶律蓉,「你哥哥對女子不感興趣,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耶律蓉眼珠子游離了一會兒,「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蕭家女兒多,多半都同貴族聯姻,但是貴族也有高低之分,像我哥哥這樣生得俊美,年紀輕輕,頭也沒有禿,肚子也沒有大,手中有兵,房中人少的,可是香餑餑。」

  「雖然有男風的癖好,但是男子不能產下後代,算得了什麼?再說了,那個王什麼的,不是已經死了麼?還能跟一個死人計較?」

  她每說上一句,耶律槿的臉就黑上一份,阿妹啊,你不會說話,能不說話嗎?

  我們大遼的姑娘都跟你這麼奇葩與奔放嗎?都好男風了,還不算什麼?呸呸,誰好男風了!

  閔惟秀也被耶律蓉給逗樂了,這姑娘是友軍啊,請問你是不是我們大陳放到大遼的細作?主要作戰任務就是氣死你哥!

  「我阿娘見那姓王的死了之後,哥哥都是無精打采的,正在給他選妃呢!蕭筠姐姐乃是太后娘娘的嫡親的侄女兒,能來不意外,但是蕭絲兒可是偏房旁支的……能來肯定有好多人嫉妒!指不定就是那些人,給她下的毒手!」

  耶律蓉說著,看向了蕭筠,「筠姐姐,你說說,是不是?」

  蕭筠頓了頓,偷偷的看了姜硯之一眼,開口說道,「我們蕭家養女兒,乃是有能者居上。絲兒姐姐生的貌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頂頂出挑的。只不過,族中的確是有一些人,因為她的出身而不滿……不過,應該不會下毒手的!」

  她說到最後一句,有些激動起來。

  「不過今日出門之時,我瞧見堂姐蕭甜兒,蕭怡真,蕭沫兒,都圍著絲兒推推搡搡的,具體怎麼回事,我雖然沒有靠近,但是也能夠想出個一二三來。」

  「整個王都都知曉,我堂姐蕭怡真傾心槿哥哥……也許……不過怡真姐姐性格溫順,乃是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活菩薩,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這其中怕不是有什麼誤會。」

  「別人不會下毒手,而你卻不一定,對不對?蕭筠。」姜硯之說著,站了起身,對著蕭筠說道。

  蕭筠往後退了幾步,皺了皺眉頭,「你說什麼?你是說我殺了蕭絲兒,我出身比她好,若是有人能夠嫁給槿哥哥,那也一定是我,蕭絲兒就是再好,那也只能夠做側妃。我難不成還要嫉妒她不成?」

  姜硯之摸了摸下巴,偷偷的瞥了一眼閔惟秀。

  還是他家惟秀好啊,看這大遼國的女人,蛇蠍心腸不說,腦子還不大好使啊!

  一個個的實在是四肢不發達,頭腦很簡單!

  「你不用狡辯,因為蕭絲兒乃是剛剛才中毒的,能夠對她下毒手的人,只有站在她身邊的三個人。耶律槿,耶律蓉,還有你。但是耶律蓉之前見到惟秀太過激動,五體投地了……」

  耶律蓉漲紅了臉,誰五體投地了,她明明就是被人打垮在地的,壽王妃簡直就是毒婦!她的臉都丟光了!

  姜硯之挑了挑眉,「而小王爺你沉浸在王監軍的情詩之中。」

  耶律槿差點兒沒有氣死,什麼情詩,你那是什麼烏七八糟的詩,不要欺負我讀書少!

  不得他惱火,姜硯之又接著說道,「只有你一個人,是一直站在蕭絲兒身邊的。她之前走過來都是好好的,說明是來了這裡之後,才被紮的。而且,她中的毒藥,不是旁的,乃是洋金花毒。」

  「洋金花只有微微的花香,味微苦,作為藥時,通常都用來止咳平喘,或者是鎮靜麻醉。但如果不搭配其他輔藥使用,洋金花乃是有毒的。」

  「耶律蓉有一句話沒有說錯,耶律槿在你們大遼的確是香餑餑。除了皇后之位,北院大王妃的位置,也是值得一爭的。蕭絲兒生得貌美是其次,關鍵在於,她同耶律槿的容貌有幾分相似,十分有夫妻像。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很得老王妃的喜愛對不對?」

  美貌在婚嫁時雖然很有用,但是並非是最重要的因素,更何況,蕭絲兒的美貌,還不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至少在姜硯之眼中,生得比閔惟秀差了一百個武國公。

  耶律蓉聽到自己的名字,驕傲的抬了抬下巴,「你長了千里眼,還是順風耳,怎麼連這個都知道!真是神了!筠姐姐,真的是你殺了絲兒姐姐麼?」

  閔惟秀有些無語,這姑娘耳根子是有多軟啊,隨便人家一說,她就跟牆頭草似的左搖右擺!

  「洋金花見效十分的快,那個針孔又在血脈之上。蕭筠,除了你,旁人沒有機會。你可敢將你手指上戴著的扳指取下來,讓我一觀。」

  蕭筠臉色大變,將手藏在了身後,驚恐的說道,「我可沒有殺她,我沒有殺人。」

  姜硯之嘆了口氣,「蕭絲兒的死,的確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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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2: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八章 惟秀很後怕

  啥玩意!耶律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伸出去抓蕭筠的手像是被燙了一樣縮了回來。

  你丫的說了那麼多,豈不是白說?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是毒死的,現在凶手就在眼前了,你又說不是?

  姜硯之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兒,唉,野蠻人就是野蠻人,一個案子,怎麼能夠不把來龍去脈整清楚呢?

  就算人不是蕭筠殺的,但是她動了歹念,那是不可否認的。

  蕭筠一聽,像是抱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對對,人肯定不是我殺的。我問了嬤嬤,這種藥只會讓她笨手笨腳的,在槿哥哥面前出醜罷了。她這個人,慣會裝,在王妃面前裝乖巧,仗著一張臉蛋討好賣乖,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

  「你們不知道,我們蕭家的姑娘,婚姻大事便是戰場,一念之間就是一輩子的事。我就是看不慣蕭絲兒的狐媚樣子,便想教訓她一下,我是不會殺人的!你快說啊,你快說蕭絲兒的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是怎麼死的,你快說啊!」

  蕭筠有些著急,頭上的羽毛不停的抖動著。

  讓閔惟秀有一種衝動,將那幾根毛全給拔了去!

  紮在一起,還能夠做個毽子!

  好端端的一個姑娘,為何要在頭上插雞毛,你以為插了雞毛,就能變成鳳凰了麼?不能夠啊!

  姜硯之也不賣關子了,「洋金花雖然有毒,但是以針刺入,並不會致人死亡。而蕭絲兒真正的死亡原因,在這裡。」

  他說著,走了過去,撩起了蕭絲兒的裙擺,露出了她的雙腿。

  只看一眼,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這姑娘白嫩嫩的雙腿上,乃是一條又一條的勒痕,又青又紫,看上去十分的觸目驚心。

  耶律蓉一瞧,拍著小胸脯叫道,「還好我姓耶律,你們姓蕭的小娘子,也實在是太慘了吧……竟然還有家暴虐待!」

  「這並非是被人毆打造成的傷,而是用布條束縛所造成的。當人的血脈被壓迫久了,便會產生毒素,這毒一旦進入到了心臟,便會導致心跳停止,然後死亡。」

  蕭筠一瞧,臉色古怪起來,「家中一直傳聞,說蕭絲兒喜歡學大陳人做派,用布條纏裹腰腿,想要腿直腰細。我一直不信,那得有多疼啊,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閔惟秀哼了一聲,「我們大陳人,才不會這樣呢!」

  一旁的安喜有些汗顏,小娘啊,你怕是忘記了啊,之前你纏腰,纏得暈過去了啊!

  閔惟秀嘴裡硬,心中簡直後怕不已,我滴個娘啊,差點兒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啊!她能夠活到今日,簡直是洪福齊天,法力無邊!

  姜硯之咳了咳,「蕭絲兒應該是下馬車之前,剛剛解掉了纏在自己腿上的布條兒,她身體產生毒素,腎臟受損,幾乎無尿,臨死之前身體會產生劇烈的疼痛感。原本應該痛到支持不住的,但是……」

  姜硯之說著,看向了蕭筠。

  但是這個時候,蕭筠給她來了一針洋金花,她身體被麻痺,反倒覺得沒有那麼疼痛難忍,一直靠著柱子強撐著。

  然後不幸成了那萬中之一,一命嗚呼了。

  蕭筠有些發懵,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是我耽誤了她的診治對不對?」

  姜硯之並沒有回答。因為他不回答,蕭筠自己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蕭筠想著,兩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如今外頭的人應該都散得差不多了,我這就叫人,將蕭絲兒同蕭筠,都送回蕭家去。三大王同三大王妃先歇息著,今日夜裡,小王帶你們游王都夜市,保證繁華不輸你們開封府。」

  姜硯之點了點頭,「我同惟秀都比較愛吃,怕是要讓你破費了。」

  耶律槿拍了拍胸脯,「一點小錢,不值得一提。」

  開玩笑,兩個人能吃掉多少錢啊!別說吃了,就算是買買買要他付錢,他也不帶猶豫的。今日蕭絲兒的事情,讓他在姜硯之同閔惟秀跟前丟了大臉不說,偏生王都那些審案的人,跑得比烏龜還慢。

  人還沒有來呢,案子都已經被姜硯之給破掉了,豈不是顯得他們大遼無用。簡直了!

  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回場子來!

  耶律槿說著,對著耶律蓉招了招手,見她好奇的打量著姜硯之,拽了拽她的衣袖,低聲說道,「別看了,看了閔惟秀那個虎娘們,今晚上能潛進府中,摳掉你眼珠子。」

  耶律蓉嚇得直哆嗦。

  耶律槿看了一眼正在扭著腰做著古怪熱身動作的閔惟秀,眼皮子一跳,不是他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實在是,他已經領教過了。

  待耶律兄妹一走,閔惟秀立馬跳到了姜硯之身邊,「我瞧那耶律蓉,倒是對你有點意思。」

  姜硯之身上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他立馬轉過身去,「耶律蓉是誰,是耶律槿的妹妹麼?唉,本大王只喜歡智慧與美貌並存,武力值天下第一的小娘子!」

  閔惟秀甜蜜的翻了個白眼兒,「馬屁精!我聽說遼國有不少好吃的肉,今晚上咱們吃個夠!什麼貴吃什麼,一定要把那耶律槿吃哭了去!」

  姜硯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拍馬屁行麼?不拍就等著被拍飛吧!

  站在一旁的安喜,實在是忍不住插嘴道,「大王,小娘,這是在大廳之中,百十號人都聽著呢!」

  姜硯之往門口一看,果然瞧見了一臉鄙視的蘇中丞。

  「本大王說的都是實話,別說當著百十號人了,就是當著大陳大遼兩國人,也依舊是這樣說的,我家惟秀,本來就是智慧與美貌並存,武力值天下第一的小娘子。」

  閔惟秀臉有點紅,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姜硯之嘿嘿一笑,「蘇中丞,今夜要一塊兒去吃麼?」

  蘇中丞果斷的點了點頭,開玩笑,他表功的摺子,一個素材不夠,還等著加上七個八個呢,萬一今晚上又有了呢。

  眾人說完話,便各自回了院子裡,歇息去了。

  待到閔惟秀同姜硯之歇夠了起來,已經是華燈初上,快到同耶律槿約好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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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大開眼界

  耶律槿黑著臉蹲在思陳館門口,大陳人取名就是這麼虛偽,內心咒罵著皇帝把他們扔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臉上還非得刻下感恩戴德,老子忠心耿耿這麼些字。

  不像他的宅院,直接書的是北院大王府,小字耶律槿他家。

  他抬了抬眼睛,看了看大樹兒底下,正同耶律蓉說著話兒的蕭怡真,心頭更是憋悶不已。

  男人有三大悲之事,一是要伺候敵人,二是要娶不好看的女人,三是敵人的妻子比他要娶的女人好看一萬倍!

  這三條,他都佔齊全了。

  王都的人都說,鐵打的耶律槿,流水的蕭美人。

  可不是麼?蕭家姑娘多,死了一個蕭絲兒,暈了一個蕭筠,這不天還沒有黑,又來了一個蕭怡真。

  耶律槿想著,啪的一聲,扇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他為什麼要嘴欠,說要請姜硯之同閔惟秀逛王都夜市,簡直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死啊!

  「嘿,耶律兄,雖然你樣樣不如本大王,也不必懊惱得自搧耳光吧?千里馬可日行千里,大騾子也能拉動一車糞,各有各的用處,你不要妄自菲薄,人生來總歸是有用的!」

  耶律槿差點兒沒有被氣死,你丫的是吃毒藥長大的嗎?嘴這麼毒!

  「我們大遼人,不擅長言語,不同三大王,嘴大舌長,擅長詭辯。我們大遼人,都是不說話,直接打的……」耶律槿憤憤的說道,他可是知道,姜硯之就是一個不會任何武功的弱雞。

  不光是他,大遼多數人,都是一副容易被摧殘的小羊羔模樣!

  「不說話,直接打?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出門前,阿爹千叮嚀萬囑咐,我們是去大遼做客,不是打架的,聽小王爺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說話容易口乾,硯之,以後都交給我來,畢竟要入鄉隨俗嘛!」

  耶律槿菊花一緊,他又想扇自己個耳光了。

  「走吧,我們大遼的夜市,可是不得了,遠比你們東京繁華,保證讓你們大開眼界。」

  耶律蓉聽到了動靜,立馬牽著蕭怡真的手,走了過來,「三大王,這是我怡真姐姐,咱們快走罷,今日燕紗閣有新緞子上,聽說叫天星錦,跟夜空裡的星星一樣好看,某些粗俗之人,是絕對沒有看過的。」

  閔惟秀被她氣樂了,這姑娘真是福窩裡長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上一個挑釁她閔惟秀的人,墳頭草已經長得三尺高了。

  那蕭怡真看了姜硯之同閔惟秀一眼,立馬看向了耶律槿,「三大王,三大王妃。」

  耶律槿立馬別開了頭去。

  姜硯之同閔惟秀對視了一眼,看樣子是神女有夢,襄王無心啊!

  他想著,打趣道,「我當旁人都稱你為北院大王,原來叫你三大王妃啊!真是別致!」

  說完,還同情的看了耶律槿一眼。

  這蕭怡真,比起白日見過的那兩位,容姿不止遜色一點兒,倒也說不出哪裡不好看,就是帶著一股子違和感。

  耶律槿氣得牙癢癢,差點兒沒有抬手揍人,但一看閔惟秀手腕上的大金鐲子,就洩氣了。

  探子說三大王妃的簪子裡,藏有暴雨梨花針。

  簪子他仔細瞧了,倒是沒有瞧出什麼特殊之處,但是這鐲子……這能叫鐲子?這明顯就是藏著毒針的機關暗器啊,譬如說跟滾輪子一樣,用手一轉,那暴雨梨花針就嗖嗖嗖的射出來……

  不然的話,誰吃多了,戴這麼重又毫無美感,除了炫富別無他用的鐲子?

  思陳館就離夜市不遠,眾人連馬車都沒有用,直接步行著就去了。

  同東京的小娘子多戴著帷幕或者是面紗不同,大遼有不少梳著小辮子的姑娘,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嬉嬉笑笑的一副江湖做派。

  一路上到處都是烤肉烤饟的香味兒,閔惟秀吸了吸鼻子,什麼天星錦,她是不感興趣的,但是吃食好啊!尤其是肉!

  「給我們每人來一隻烤羊腿!先吃一隻墊墊肚子,一會兒還得吃別的呢!」

  閔惟秀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

  那攤主差點兒沒有被金光閃瞎眼睛,心中樂開了花兒,這可是大主顧啊,都不怕人家沒有錢付賬,將那大金餅子掰下來一點點,都夠用了,「好呢!客官!給您送一套囊,可需要片了?」

  閔惟秀擺了擺手,提起烤好的一隻就走,姜硯之一瞧,也有樣學樣提了一隻,剩下年老消化不好的蘇中丞,拿了一包切好了的肉片兒,也跟著拔腿就走。

  那攤主傻了眼,「客官,您怎麼就走了?還沒有給錢呢,想吃霸王餐怎麼地?」

  閔惟秀指了指耶律槿,「記在北院大王賬上。我在東京夜遊,從來都不帶錢的。」

  那攤主差點兒沒有哭出來,看向了耶律槿,耶律槿摸了摸腰,擦……你吃肉,為何要我付錢,而且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瞧見一個人就要吃一個羊腿的小娘子!

  閔惟秀見耶律槿不吭聲,無語的轉了轉手上的大金鐲子,這玩意戴著,她連吃羊肉都不方便了。

  耶律槿一個激靈,果斷的掏出了銀錢付了賬。

  接下來,不光是耶律槿大開眼界,就是遼國王都的百姓,也是大開眼界。

  只見前頭一對小夫妻,一邊吃一邊看,樂哈哈的,身後跟著的北院小王爺,不停的掏銀子,掏銀子,簡直就是一個跟班兒!

  耶律槿掏出了兜裡最後一串大子兒,臉實在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你們兩個的胃是無底洞嗎?還什麼貴吃什麼!

  耶律蓉實在是受不了了,一下子跳到了閔惟秀跟前,「你這個女人,也太過分了吧?大陳窮到你連飯都吃不起了嗎?吃這麼多,一會兒我還要去買星光錦呢,你把我哥的錢都花光了,他一會兒拿什麼給我買?」

  「你們又沒有什麼交情,怎麼好意思自己不付賬?」

  閔惟秀驚訝的看了一下耶律槿的錢袋子,又轉了轉自己的大金鐲子,「抱歉,是我理解錯了,我以為小王爺是要盡地主之誼,請我們游夜市,請我們嘗嘗大遼的美食,原來不是啊!實在是抱歉,我不知道,小王爺請客沒帶錢。沒有關係,雖然我們遠道而來,但是也可以請客的嘛!接下來花我的!」

  耶律槿立馬擋在了耶律蓉跟前,妹妹啊,別說了啊,再說她要甩暴雨梨花針了啊!

  「你們從大陳遠道而來,沒有道理,出來逛個夜市,還需要自己個掏錢的,我阿妹年輕,不會說話,莫要見怪。都記在我賬上便是。」

  姜硯之笑了笑,「惟秀,把那串兒放下罷。沒吃飽,回去我給你煮糖水喝。」

  閔惟秀戀戀不捨的點了點頭。

  那模樣,連攤主都想流淚,北院大王啊,你能大方一點,別把我們遼國人的臉,丟到大陳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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