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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4: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章 凶手

  小皇帝沒有吭聲,蕭太后更是從這案子一開始,便冷眼旁觀,時不時的蹙眉頭,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事情。

  過不了一會兒,便有人端了托盤進來,「陛下,找到小竹筒了。就在燕妃給小皇子做針線的小竹筐裡。」

  小皇帝耶律旭嘆了口氣,看著姜硯之說道,「壽王果然名不虛傳。」

  姜硯之甩了甩手,「哪裡哪裡!過獎過獎!」

  小皇帝臉一黑,你那個巴掌甩來甩去的,當朕不知道,你是在索要報酬!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斤斤計較的親王!

  小皇帝想著,看了看閔惟秀手上的大金鐲子,還有那張好看的臉……也是,娶了這麼有錢的媳婦兒,自己不能窮,一窮就慫!

  更何況,這媳婦還喜歡打架,一打架粉就掉,粉一掉……香瓜變苦瓜!

  女為悅己者容!小皇帝一字一頓的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小皇帝把臉一別,厚著臉皮說道,「那麼凶手究竟是誰呢?」

  姜硯之同閔惟秀齊刷刷的翻了個白眼兒,翻得小皇帝滿臉通紅。

  姜硯之看著眼前的五個嫌疑人,站在離他最近的人,是燕妃的貼身婢女小陶;然後依次過去,是另外兩個妃嬪,一個名叫漢蘭,一個名叫有姝。再過去,便是跪在地上的不停喊冤的太醫,剩下那個是額頭冒汗的御廚。

  姜硯之眨了眨眼睛,走到了那御廚跟前,「你是在廚上做事的,並沒有進過屋子,是以不可能用這種辦法殺燕妃。」

  御廚喜極而泣,恨不得保住姜硯之的胖腳丫子吻上幾口,終於安全了啊!

  姜硯之說著,又走到了小陶面前,「你是一直都在,也是發現燕妃死了的人,說說他們三個人吧!」

  小陶一愣,把心一橫,現在不指認別人,摘出自己,還待何時?

  「我家娘娘,乃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剛一進宮時,我便跟在她身邊了。陛下為了讓娘娘放心,把我一家人的身契,全都交給了娘娘在宮外的家人,是以小陶是絕對不會殺害娘娘的。」

  「娘娘從中宮回來,蘭美人同姝美人說是做了些桑葚味的點心,要與娘娘同食。娘娘懷了小皇子,十分的喜歡酸甜可口的食物。娘娘一共用了三塊,方才歇了。」

  「三人大約坐了兩刻鐘,娘娘覺得坐著有些累了,便想進屋去躺著,蘭美人同姝美人一道兒跟了進去,陪她說說私房話,說要一起塗指甲玩兒。」

  「整個宮中,只有她們三人,家世平凡,又是同一個時候進宮,因此感情十分的要好,這樣的事情,以前經常發生,三人同躺一榻。因此我也沒有在意,出去叮囑廚上,準備娘娘的午膳去了。」

  「我再進去的時候,是太醫來請脈了。娘娘躺在帳中,伸出了一隻手來,太醫正在切脈。太醫問了幾句話,那時候娘娘還對答如流的。太醫在收拾的時候,娘娘說她想小憩一會兒,讓我送蘭美人同姝美人出去。於是姝美人就從床帳裡出來了。」

  「不一會兒,我瞧見蘭美人從門外走了進來,她們同娘娘告辭,我送她們去門口,等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太醫出門。」

  「我當時沒有多想,見娘娘睡了,便掩好了門出去,吩咐小丫頭們守好了,又去廚上盯著膳食了。」

  「陛下,壽王,我真的沒有殺人,你們說的那麼一堆殺人方法,我到現在都沒有聽明白,又怎麼殺人呢?」

  那個穿著粉色裙衫的蘭美人,立馬紅著臉補充道,「我出恭去了,待回來見太醫在,怕撞見了驚擾娘娘診脈,便一直在外頭沒有進來。見太醫診脈診完了,才進去的。」

  姝美人一聽也著急了,「我們走的時候,娘娘都好好的,還說了話兒,小陶跟在她身邊那麼多年,不可能連娘娘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吧!太醫還診了脈,我們怎麼可能殺人?說一句以下犯上的話,燕好年紀比我們小,在我們眼中,跟親妹妹似的,我們又怎麼會殺了她?」

  那太醫簡直恨不得嚎啕大哭起來,你們撇得一乾二淨的,叫我咋整啊!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做大夫啊!

  治好了是應該的,人死了第一個就怪你啊!爹啊,娘啊,兒子怕是要去陪你們了!

  他想著,看了看大柱子,撞死也就罷了,萬一沒有撞死,給撞成了歪脖子,全身癱瘓,那豈不是更慘?

  ……

  閔惟秀聽了一圈兒,撇了撇嘴,凶手都是這樣的,一個個的說得天花亂墜的,好似自己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閔惟秀覺得,凶手不大可能是太醫。

  太醫想要殺人,有更多更好的辦法,譬如悄無聲息的下毒,譬如故意在燕妃生產之時讓她血崩,可著勁兒讓她吃安胎藥補品之類的,讓她生不下孩子來!

  這些辦法,宮鬥的前輩們早就印證過了,一死一個準的。

  何必冒險整這麼復雜的一齣,自己倒是成了燕妃死之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了。

  她想著,看向了姜硯之,姜硯之對著她點了點頭。

  閔惟秀頓時心裡樂開了花,姜硯之這一點頭,是不是說她的猜想是對的?

  這簡直就像是一個學三字經的孩童,得到了大儒的誇獎,你是個狀元之才!

  姜硯之對閔惟秀點頭打完招呼,走到了太醫跟前,「在診脈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就是說,燕妃今日同往日有何不同,但凡你注意到了一丁點兒,都能夠說。」

  太醫立馬汗津津的回想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遲疑的說道,「當時我給娘娘把脈,覺得今日的脈有些飄,以往鼓鼓有力,今日那滑脈卻是時有時無的。但是燕妃已經有孕五個月了,我疑惑了一下,便沒有在意。」

  姜硯之又看向了小陶,「你家娘娘被發現時,是躺在內側,還是躺在外側?你看到她伸出手來,給太醫切脈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那手與往日有何不同?」

  小陶一愣,「娘娘是躺在內側的。至於手我沒有注意看……」

  姜硯之點了點頭,走到了姝美人跟前,「凶手就是你,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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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5: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一章 長子

  姝美人大駭,眼珠子跟豆子似的,一顆一顆的掉落了出來。

  閔惟秀好奇的看著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哭不出來,這才問道:「我一直不知道,有些小娘子傷心哭泣的時候,為什麼會睜圓了眼睛,眼淚汪汪,我見猶憐的,連鼻子都不紅一下,比不哭的時候還好看。」

  「而我一哭起來,鼻子眼睛紅得像被揍了一樣,還有鼻涕……可以向你討教一下嗎?雖然我基本不哭。」

  姝美人覺得自己個內心住了一隻野獸,恨不得跳起來對著閔惟秀就是一記左勾拳,然後一記右勾拳。

  這難道不是小娘子的天賦技能嗎?你一個胸口碎大石的,問來作甚?

  這種事難道不是大傢伙兒心知肚明的,別說小娘子們一瞧就知道,呸又在裝可憐了!就連郎君心裡也是一清二楚的,可是就是好看啊……

  誰喜歡那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又不是真愛!以色侍人,就要做好以色侍人的本分!

  「我……」姝美人一愣,我要說啥來著?

  「我不是凶手,我走的時候,燕好還同小陶說了話呢!」姝美人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說道。

  姜硯之搖了搖頭,「小陶聽見了燕妃說話,但是並沒有看見她說話,不是麼?」

  小皇帝一愣,驚呼出聲,「你是說,太醫去的時候,燕好已經死了,是有人替代了她在診脈,在說話?」

  「正是如此。」姜硯之點了點頭。

  「同燕妃獨處過,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你,在蘭美人出恭後,太醫進門前,只有你同燕妃在一起。另外一個,則是太醫,在小陶去送你們兩人出門的時候,太醫一個人在屋子裡收拾東西。」

  「但是,太醫並非是凶手。一來,小陶說她送你們出去,回來正好撞見太醫出門,太醫若是要先紮暈燕妃,然後再給她注入空氣,然後收拾好東西出門撞見小陶,這時間不夠寬裕。」

  「先前我問小陶,燕妃死時,是睡在床裡側,還是睡在外側的?小陶說她睡在裡側。」

  「燕妃診脈,若是想要手伸出帳外,一定是睡在外側的。太醫殺人,本來時間就已經夠緊了,他為何要那麼耽誤工夫的,把燕妃挪到裡側去?」

  「這是其一疑點;其二,你們為何沒有注意到燕妃的手指周圍皮膚有紫色?因為她塗了紫色的指甲,又吃了桑葚點心,安排這些的人,可不是太醫。」

  蘭美人一怔,伸出手來,指向了姝美人,「是你,是你殺了燕好!燕好有孕,我原不想帶吃食來,雖然我沒有存壞心,但是這深宮之中,送有孕之人吃食乃是大忌諱。」

  「可是你說,你說上回燕好同你說了,想吃我親手做的桑葚糕。你……你好毒的心!」

  姜硯之不出意外的點了點頭。

  能夠想到安排這些的人,一定是凶手。

  「其三,之前你說的話,也有漏洞。姝美人你說,小陶跟在燕妃身邊那麼些年,連她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麼?你為什麼要特別的強調這麼一句?一般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更加不會想到,被診脈的人,不是燕妃,而知道的人,就是凶手!」

  姝美人被姜硯之這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推理,弄得有些發懵。

  等回過神來,這才慌張的擺了擺手,「不……不……不是我,我……我我我,對!我不會醫術,不會!」

  不等姝美人說話,蘭美人便大聲嚷嚷道,「不,你會!人心隔肚皮,為何燕好有孕了,身子那麼精貴,卻還經常叫我們來。因為一來,我擅長做吃食,燕好胃口不好,就想念剛入宮時,我們三人一起吃的那些清粥小菜。」

  「我們三人都出身低微,進宮之後,經常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欺負,份例表面上齊全,但實際上……小娘子哪裡有不嘴饞的,我們一塊兒偷摘宮中的桑葚,做桑葚糕,偷摘桂花,釀桂花酒,偷摘荷葉,蒸荷葉飯。」

  小皇帝有些無語,你們到底吃了宮裡多少花花草草……當我的后妃就這麼慘……連葉子都吃……

  「而你,你懂藥理,燕好剛剛受寵的時候,有一次險些中了毒,是你發現了,悄悄告訴她的。而且你很會推拿之術……燕好無權無勢,宮中那些醫女,誰知道是不是誰派來的害人精,是以腳抽筋了也不敢說。」

  「只悄悄的叫你來推揉一番。不然的話,哪裡來那麼多次,同榻而眠?」

  「燕好待我們那麼好!宮中的人,誰都看不起我們,只有燕好,幾次三番的救我們,為了我們,還頂撞過皇后。」

  「我們生得凡凡,不受寵愛,燕好經常故意在陛下常來的點,叫我們過來說話。三千宮女胭脂面,幾個春來無淚痕?若不是燕好,我們怕是白了頭,也見不著陛下一面!」

  姝美人聽著,哈哈大笑起來,她猛的站起了身,面露猙獰之色,「燕好燕好,一個個的,整天都是燕好!你當她名字裡有一個好字,便是燕三好了麼?」

  「可惜陛下同你二人,白長了一對招子,竟然是被屎給糊住了!」

  「燕好為了我們頂撞皇后?那是她恃孕而嬌,想在皇后面前顯示自己的地位,出以前的惡氣罷了。」

  「燕好幫助我們承寵?那是她自己個不能伺寢,拿我們來固寵罷了。」

  「燕好叫我們來,是信任我們?那不過是把我們當廚娘和醫女使喚罷了!你好好用你的豬腦袋想一想吧!」

  「她一個出身低微之人,若是沒有半點心機,如何能夠一躍做了燕妃,還懷有龍胎?」

  姝美人說著,看向了皇帝,「你成日裡左一個皇長子,又一個皇長子。你可知道,你的第一個孩子,根本就不是燕好肚子裡的那個。」

  她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他曾經短暫的待在我的肚子裡,然後又沒有了。那個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連太醫都不知道的孩子,才是你的皇長子!」

  姜硯之聽了,看了小皇帝一眼,唉,看吧,這就是花心大蘿蔔,搞後宮七十二妃的下場啊!

  弄得好叫齊人之福,弄得不好,那叫血光之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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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5: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二章 緣由

  蕭太后看了一眼如遭雷擊的小皇帝,皺了皺眉頭,終於開口問道,「何時之事?燕妃所為?」

  「燕妃得寵之後,便舉薦於我。一次承寵之後,我便有了身孕。」

  「我家左鄰王老,乃是世代杏林,我打小兒便跟著他一起學醫,不說飽讀詩書,給人問診斷脈,自斷滑脈,綽綽有餘。在我進宮之前,王老便讓我調養了好些時日,是以我的身子,極易受孕。」

  「起初我同漢蘭一般,深信燕好不提。漢蘭性子大大咧咧,又生得一張快嘴,燕好最有主意,又位分最高,是以我們二人都唯她的命是從。」

  「我聽王老的,從來未對任何人提及,說我懂醫術。因為若是傳開了,我的麻煩就來了。有人落胎,有人病重,頭一個懷疑的便是我,是天生的替罪羊。」

  「有人想要下手害人,頭一個槍桿子,也是我。可是那一次,燕好差點兒被人毒死,我一時不忍,悄悄的提醒了她。後來,她們二人便都知道了。我拜託她們二人保密,也給她們用了那個容易受孕的方子。」

  「就因為我救了燕好,又有了作用,她才投桃報李,讓我承寵。我一朝有孕,十分的高興,又怕漢蘭管不住嘴,鬧得滿宮風雨。畢竟這是第一個皇嗣,便誰也沒有說。」

  「可是燕好心細,有一次發現了我最近都沒有用月事帶,便知曉我有孕在身了,還說要幫我瞞著。五日之後,那日是淳貴妃生辰,你們可還記得?」

  「嬪妃們都要獻藝,我原本想著不出頭就好,漢蘭跳舞,我撫琴便是。可是臨了,我的琴不知道怎麼斷了弦……」

  漢蘭吃驚的接道,「燕好把她的琴給了你。而她的那張琴,乃是淳貴妃母親的遺物……淳貴妃因為這事兒,惱了你,借機讓你在宮門前罰跪……」

  她說著,眼淚嘩啦啦的就往下來,「就是那一日……」

  有姝點了點頭,咬牙切齒的說道,「淳貴妃年紀小,性子火爆,向來喜歡叫人罰跪,燕好豈能不知?她是瞧著我有孕在身,故意拿了那張琴來,想要害死我腹中孩兒的。」

  「打那一日起,我日日夜夜就想著,一定要報仇。若是我自己個,我不恨,可那是我的孩兒啊,他待在我的肚子裡,就這樣變成了一灘血水。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愛吃甜,還是愛吃鹹,我都沒有見過,他叫我一聲阿娘!」

  「如果可以,我寧願不那麼快有孕,寧願他不要擋了別人的道。」

  「孩子既然已經沒有了,我再說出來,也是徒增笑料。我假裝愚笨,等的就是報仇的一日。在不承寵的每一個夜晚,我都在練習,學著用燕好的聲音語氣說話。」

  「太醫每日都是那個時辰來。我算準了差不多的時辰,便說漢蘭是不是放了屁,臭臭的,要她趕緊去出恭。漢蘭大大咧咧的,一聽之後,立馬就出去了。待她走了之後,我趁著燕好不備,用銀針紮穴,將她給紮暈了。」

  「我不知道,王老同三大王您說的那個王郎中有什麼關聯,但是這個殺人的方法,千真萬確的是他告訴我的。我殺了燕好。然後躲在帳中。用銀針給自己造了假的脈象,又學了燕好的聲音說話,幫自己洗清嫌疑……」

  「可是千算萬算……」有姝說著,看向了姜硯之,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大陳的壽王,這麼厲害,連那麼罕見的殺人方法,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簡直不是人啊!

  早知道,她還苦心謀劃個啥啊,練了那麼久,口水都廢了多少,還不如直接一包砒霜,毒死燕好算了!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姜硯之同閔惟秀啥事了。

  他們看了一眼,被打擊得已經徹底懷疑人生的小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提出了告辭。

  「太后啊,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我們就不打擾了,那啥,馬?」姜硯之眼珠子一轉,說道。

  蕭太后被他氣樂了,大陳的皇帝,絕對是把這廝趕出開封府的,他竟然敢要封口費!

  家醜不可外揚,那你咋不早點走?

  這分明就是想知道了大遼的醜,好四處去宣揚啊!

  「壽王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姜硯之滿意了,「那我們就告辭了啊,今後若是還有什麼比試,盡管叫我們來,便是比文采,我們也有大儒蘇中丞在,他學通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間通曉算人命。」

  「若是有什麼案子,也可以去思陳館叫我;若是有什麼房子要拆,可以去叫惟秀……」

  蕭太后的臉都黑了,呸,你家才有房子要拆!

  一行人出了宮,閔惟秀坐在馬車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這大遼人,也太小氣了,連飯都不管的,都快要餓死了!」

  一旁的安喜笑了笑,掏出了幾盤子點心,還有茶果之類的,說道,「小娘,放心,安喜都備著呢!長公主臨了可是交代了的,安喜就是要保證小娘有衣穿,有飯吃的!」

  姜硯之一梗,你管了我娘子的衣食住行,那我管啥?

  我管逗樂子?解悶子?撓腳丫子?

  閔惟秀幾塊點心下肚,這才覺得腳下不打飄了。

  「有一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你怎麼知道那麼多?咳咳,小倌館的事情呢?說起來呢,我還沒有去過小倌館呢!」

  蘇中丞一口老血差點沒有吐出來,雖然閔惟秀日後不一定是皇后,但她起碼也是個親王妃啊,還想去小倌館?你咋不上天呢?

  閔惟秀瞧出他心中所想,「我才不想去呢,我最不喜歡塗脂抹粉的男人了!」

  姜硯之頓時開心了,他就是不喜歡塗脂抹粉的男人啊,惟秀這是暗戳戳的在同他表明心跡呢!

  「惟秀,你放心,我只喜歡你一個。」

  閔惟秀一愣,平白無故說這個做什麼?

  正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停下來了。

  閔惟秀撩開簾子,只見原青站在馬車前頭,拚命的招著手。

  見閔惟秀一頭霧水,他又伸出手來,對著自己的眼睛,拚命的按了按。

  閔惟秀恍然大悟,「還有那個連環壓眼案,沒有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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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5: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三章 又死人了

  姜硯之同閔惟秀下了車馬,叮囑車隊將蘇中丞等人送回思陳館去,只帶了安喜同路丙輕裝上陣。

  和談什麼的,輪不上他,自有蘇中丞同周使節去扯皮。

  原青雖然呆愣,但也並非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我囊中羞澀,先頭裡看著那麼一大隊人,還發愁著請諸位吃什麼好,如今倒是鬆了一口氣,能請得起一碗麵了。」

  姜硯之聽了他的話,覺得萬分的親切,「吃麵很好,我們查案的,都是萬事通,跟著原青你,一定能夠吃到最好吃的麵。我同惟秀在開封府,也是常吃路邊的小食,惟秀最愛吃胡餅子。」

  原青鬆了一口氣,他們大遼,可沒有這麼接地氣的王爺。

  不光是閔惟秀同姜硯之餓,他也餓得慌,在宮中才飲了一杯酒,就出了那麼些么蛾子,連熱湯都沒有喝上一口。

  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尋了一家常去的小麵攤兒,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原大官人來了,這回還吃素麵麼?」搟麵的老者見了原青,笑眯眯的打了招呼,問道。

  原青顯然是常客,點了點頭,「來四碗蓋牛肉的,一碗素麵。」

  姜硯之同閔惟秀也跟著坐了下來,這攤兒擺了四五張桌子,幾乎是坐得滿滿當當的。

  「你們可聽說了,聽說那大陳的壽王,長得跟一個球似的,一輛馬車都坐不下呢!」

  「大陳富庶,皇子生得胖算什麼!我家二姑娘的夫家舅父,是在宮裡當差的,我聽說那壽王倒還是正常人,那壽王妃可不得了,長了八條手臂,六雙眼睛,好生厲害!」

  滿座的人都笑了起來,「淨瞎說,照你們這麼說,那壽王妃豈不是橫著走的螃蟹吶?」

  姜硯之同閔惟秀聽著這些,十分的新奇。

  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兩個在遼國百姓眼中,竟然長得這麼清麗脫俗!

  倒是安喜,憤怒的看著眾人,像是一隻鼓了氣的小青蛙。

  「對了,你們可聽說了,鳴鳳閣的驚蟄公子,昨夜裡莫名其妙的死了。我有一個兄弟,在那鳴鳳閣裡做馬夫,我聽他說啊,鳴鳳公子夜裡泛舟,陪人飲酒,半道兒那大官人有事,拋下他走了。他喝得多了些,一個人回去,就死在路上了。」

  「有這等事?」眾人都好奇了起來,原青臉色有些不好,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

  那人見大家都看了過來,越發得意,開始侃侃而談,「我還有一個兄弟,在這城裡頭做更夫。我聽他說啊,就在這驚蟄公子死之前,也有一個人,死在半道兒上了,就是咱們這條街走到頭那家賣肉的鄭屠夫的婆娘。」

  「那婆娘凶得很,賣肉總是缺斤短兩的,一張嘴厲害得緊,總愛說家長里短的,死有餘辜。」一個戴著頭巾的婦人,顯然是在那鄭大娘子那受過什麼氣,憤憤的說道。

  周圍的人議論的越發厲害了……

  姜硯之若有所思的聽著,難怪小皇帝寧願不要面子,也要他出手相助,只死一個人,就算傳出去了,那也是一陣風兒吹過,便過去了。可若是接二連三的死人,那就有大問題了。

  而原青對此是一籌莫展的。

  「麵來了!」

  閔惟秀還來不及伸筷子,就瞧見一個慌慌張張的衙役跑了過來,湊到了原青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起來。

  原青臉色大變,猛的一下站起了身,拔腿就跑。

  跑到一半,又回過頭來,對著姜硯之同閔惟秀招了招手,做了一個壓眼睛的動作。

  閔惟秀簡直就無語了……

  今日要餓一整天肚子了麼?為何每次我正準備吃飯,都要死人!

  姜硯之果然站起了身,連著籃子一道兒,提起了攤主的胡餅子,掏出了銀錢,「這些我們全要了,錢不用找了。」

  然後把籃子遞給了閔惟秀,「惟秀,你先吃這個墊墊肚子。」

  閔惟秀心中一軟,拿起一個塞進了他的嘴中,然後邊吃邊跑起來。

  還別說,這餅子不比麵差,裡頭的餡鮮香可口,絕對不是人肉包子!

  衙門不遠,小跑幾步兒就到了,一進門就有一個仵作打扮的人衝了過來,嚷嚷道,「蕭推官死了……」

  原青身子一震,「你說蕭折死了?」

  倚著門站在的路丙,百無聊賴的摳了摳門框,唉,大遼人就是不淡定,要是你每個月身邊都要死上四五十人,便是誰死了,你都不會慌了。

  蕭折他還記得,不就是去審蹲坑案那個囂張得不得了的推官麼?

  「與之前的幾個死者,死狀相同麼?是在什麼地方死的。」姜硯之認真的問道。

  那仵作一見,遲疑的看向了原青,原青點了點頭,「這是大陳的壽王殿下,陛下有旨,這個案子,讓我們全聽壽王的。」

  仵作鬆了口氣,「與其他的人,一模一樣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今日一早,蕭夫人遣人來給蕭推官送衣物,說他一宿未歸。但是昨兒個燕紗閣的案子了了之後,蕭推官便氣呼呼的走了。」

  「蕭夫人當時很惱怒。蕭推官在咱們衙門附近,養了一個小寡婦,有時候也會去那裡歇,蕭夫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是這不來衙門,還是頭一次。她領了人去尋,把那小寡婦打了一頓。但是蕭推官的人,還是沒有尋著。」

  「那小寡婦說,天不亮,他便走了。後來,後來又人便來報案了,說是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正是蕭推官。」

  姜硯之搖了搖頭,天下烏鴉一般黑,當皇帝的三宮六院,做臣子的自然也是妻妾成群。

  無論是大遼還是大陳,都是一個樣兒!

  哪裡像他,簡直是郎君中的一股清流!

  「那個驚蟄是昨兒夜裡死的,蕭折是今日早晨死的。凶手殺人的時間間隔,的確是越來越短了,看來咱們得趕緊抓到這個凶手才是。」姜硯之說著,看向了原青。

  「你同我說說,之前的幾個死者的詳細情形。凶手通常而言,都不是無差別的殺人,咱們看看,這些人,是否有什麼共同之處。」

  「如今看起來,殺人的手法是一樣的,凶手就是同一個人。那麼他殺人的地點,殺人的時間,選擇的人的身份特點,他們之間是否相識,有什麼關聯,這就是這個案子的突破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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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人言可畏

  原青點了點頭,他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自從看了《三大王洗冤錄》,他對眼前這個胖子,就充滿了敬意,讓姜硯之來查這個案子,也是他向皇帝提議的,為了更有說服力,他還省吃儉用了一個月,買了一本新的書,送給了小皇帝。

  這可不是書中的幻想,這是一個活生生的真人站在他的面前啊!

  「第一個死者,名叫舒奴,是城郊的一個牧民。他每逢初一十五,就會出來趕集,賣一些乳糕,羊奶羊肉之類的東西,他天未亮就來,一直到半夜裡夜市關門了,才走。一大早,有人發現他的驢車停在小巷子裡,而他的人倒在了車軲轆上,車上沒有賣完的東西,全都在,並沒有被人偷走。」

  「舒奴一開始被我們當做突發惡疾而亡結案了。直到第二個死者出現,第二個死者,名叫文昌,乃是一個教漢字漢詩的夫子。文昌原本乃是雲州人士,後來才來的王都。文昌擅長畫美人,那些青樓楚館的人,經常叫他去畫像。」

  「文昌畫像,不喜歡花娘生硬死板的坐著,喜歡在她們陪客人飲酒作樂的時候作畫,畫得十分生動,有不少達官貴人都喜歡他的畫。一日他從花樓裡出來,夜裡被更夫發現,死在了大街上。死狀同舒奴一模一樣,這才引起了我的懷疑。」

  「緊接著,死了第三個人。他是一個老木匠,他住在城西,夜裡出去買酒喝,同樣被人殺死了。」

  「這第四個人,是我們之前在麵攤上聽說過的那個鄭屠夫家的娘子。她娘家弟媳半夜裡要生孩子,叫她回去幫忙,急匆匆的出門,娘家沒有回成,半道兒就被人殺了。」

  「第五個人,便是咱們在宮中看過的那個小倌驚蟄。他陪人遊船,半道兒被拋下了,回小樓的路上,被人殺了。」

  「第六個人,就是蕭折,他從小寡婦家中出來,被人殺掉了。」

  「三大王您說的那些,我們也想過了,但是這六個人,分別是牧民,夫子,木匠,屠夫娘子,小倌,官員……身份地位完全不同,住的地方也是南轅北轍。實在是……」

  原青說著,臉皺成了一團。

  姜硯之搖了搖頭,「不,前半句你說對了,他們身份不同,有男有女,有貴族有平民有三教九流的下裡巴人,但是他們活動的地方,可不是南轅北轍。其中至少有四個人,都會經常出現在同一塊地方。」

  「你對王都熟悉,反倒不那麼容易看清楚。我才剛剛來,昨夜裡耶律槿才帶我們逛了夜市。鄭屠夫的豬肉攤子,夫子文昌同小倌都要去的花街柳巷,舒奴去擺攤的夜市,還有蕭折住的小寡婦家,都在你們衙門附近。」

  「也就是王都的城南一片地方。唯獨一個例外,是木匠,木匠住在城西。但是木匠同別人不同,他做活計,都是直接去主家家中的。萬一,他哪一日,恰好接了一個城南的活呢?那麼他們幾個人,豈不就聚集在了一塊兒?」

  原青一驚,趕緊扯來了一張紙,在上頭亂塗亂畫起來。

  姜硯之說著,抬了抬下巴,「據我推測,他們有交集的地點,還能夠再縮小一些。其他的人,夜裡出門,並非是偶然的。夫子文昌同小倌驚蟄,還有舒奴,都是夜間出來幹活,木匠有時候會趕工,也是通宵達旦的幹活。」

  「只有一個人,也就是這裡頭唯一的女子,屠夫家的鄭大娘子,她平日裡夜裡是不出門的,因為總不能她家弟媳婦,日日生孩子吧?」

  「我們可以大膽的推測,他們六個人若是有交集,一定是在鄭大娘子家附近。」

  閔惟秀想著,點了點頭,姜硯之真是太聰明了,他怎麼就能夠從一團亂麻裡,看出這麼些道理呢?

  她在開封府的時候,經常逛集市,那賣肉的,可不都蹲在一塊兒,舒奴是賣羊肉的,把攤子擺在鄭屠夫的肉墩子附近,很合理。

  姜硯之感受到了閔惟秀讚賞的視線,全身都是勁兒,越發的賣力了。

  「不光是地點,就連時間,也只可能是特定的日子。因為這裡頭有一個人很特殊,就是舒奴,舒奴只有每個月的初一以及十五才會進城。」

  原青恍然大悟。

  「你仔細的回想一下,在這連環殺人案發生之前,在那附近可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原推官,您之前一段時日,不在王都。我都是跟著蕭推官的,就在一個月前,有人前來報案,但是被蕭推官給趕走了,那事兒就同鄭屠夫家對面的一條小巷子有關。」

  「我當時去驗看了屍體,死者名叫那花,是自縊而亡的。蕭推官說自殺的官府不管,就把那花他爹給趕走了。」

  姜硯之點了點頭,「你詳細說說這個案子。」

  仵作回想了一下,「那花的爹說,也不知道哪個長舌婦,四處傳謠,說他家那花不檢點,是個暗娼。他們家那條巷子,特別的暗,夜裡沒有燈光,雖然離鬧市十分的近,但卻因為既沒有好的館子,又沒有擺攤的,夜裡鮮少有人往來。」

  「謠言說得十分不堪,說是有人瞧見了,那花夜裡同人在巷子裡……咳咳……那花實在是受不了,在家哭了好些時日,都不敢出門,因為每日都有人去他們家門口說一些污言穢語。那花的爹是個走南闖北的鏢師,那日出去走鏢,那花在自己家門口,被人給輕薄了……當天夜裡,她就懸樑自盡了。」

  「那花的爹一回來,就來衙門告狀。說是要把那輕薄她的人給抓起來,還有那些在門口辱罵她的以及傳謠言的人。只是那花是自殺的,輕薄她的人,也不過拉扯了一下,便是抓回來又如何?」

  「於是這事兒,便不了了之了。因為蕭推官當場就給推掉了,是以這個案子,根本就沒有記錄在案。也是我瞧著那花他爹可憐,這才去驗看屍體的。絕對沒有錯,是自縊的。」

  閔惟秀有些唏噓,要不說女子生存艱難呢?

  你不過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隨意的說了幾句話,可那話一出來,便成了刀子,直接殺人了流言中的那個人。

  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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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6: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五章 斷臂的嫌疑人

  「有沒有可能,死掉的六個人,都是因為傳了那花的謠言,所以才被凶手殺掉的呢?」閔惟秀唏噓的問道。

  姜硯之點了點頭,「咱們去那花家走上一趟,就知道了。」

  ……

  那花家果然就在鄭屠夫家對面的一條小巷子裡。這一片兒都是老宅,巷子又窄又小,連一輛馬車都不能進入。

  也難怪雖然身處鬧市中,卻無人擺攤做買賣,簡直就像是光照亮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唯獨把影子,留在了這裡。

  因為長期沒有光照,一進去便比旁的地方要寒涼幾分。整條巷子,唯一一家掛了白燈籠的,應該就是那花家了。

  那仵作來過,率先上前敲門,可敲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人來。

  對面的門拉開了一條縫兒,露出了一雙眼睛,「你麼找那八嗎?他做更夫的,白日裡都睡得死著呢,怕是聽不到你叫門的。」

  更夫?姜硯之若有所思,「那八是在那花死了之後,才去做更夫的麼?」

  對面的門開得更大了一下,「你這後生,是咋知道的?可不正是!那八就這麼一個閨女,也是造孽喲!他以前為了給那花攢嫁妝,四處走鏢,把那花一個小姑娘自己扔在家裡。現在悔喲,守著那花哪裡都不想去了。」

  「他家婆娘死得早,那花小時候還是吃我的奶長大的呢,唉,可憐那傻孩子了,造孽喲!都怪對門的那長舌婦鄭娘子,惡人有惡報!」

  姜硯之一愣,「鄭娘子,你是說鄭屠夫的妻子麼?您且給我說說,那花的謠言,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趁著仵作同原青繼續喊門,姜硯之撩起了袍子,直接坐到了對面的門檻之上。

  站在門口的大嬸一驚,恨不得像趕雞一般,將姜硯之給轟起來。

  不是她擔心自家門檻被人壓矮了一頭,實在是這個敗家玩意兒哦!

  也不瞅瞅自己個身上穿的那一身上好的南綢,比那花樓裡最好看的姑娘的皮膚還要嫩上三分!

  她是做繡娘出身的,眼睛颯得很,一瞅便知道,這當真是名貴的好料子!

  大嬸實在是忍不住,轉身進了屋。

  姜硯之一頭霧水,正欲發問,就瞧見大嬸拿了一個軟軟的蒲團過來,「小官人,你坐在墊子上,老婆子啊見不得人糟蹋好東西,你這綢子好啊!」

  姜硯之捂了捂胸口,大嬸,為什麼我從你的眼睛裡瞧見了狼光!好似恨不得把我的衣服給拔下來!

  閔惟秀瞧著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丫的以為是天仙還是話本子裡的風流男主,上至七十歲大娘,下到七歲孩童,都喜歡你!

  別以為自己長得像是一個花生米兒,就誰見了你都想剝開!

  「是誰最先說那花的流言的?」

  姜硯之立馬轉移了話題,他覺得後腦勺有些發涼。

  「要說這種烏七八糟的話,不用問,準是鄭大娘子那個長舌婦傳出來的。她呀,一張嘴比那茅坑都臭,四處說人家是非。這附近的婦人,幾乎個個都同她罵過架。她也就是欺負那花一個黃花大閨女……」

  「鄭大娘子自己個有一個姑娘,生得又懶又饞,日日都要吃肉。做姑娘的時候,娘家是賣肉的,那還養得起,若是出嫁了,這樣的小娘子,哪個男方家中敢要喲!」

  「那鄭大娘子嘴雖然毒,但是疼閨女疼得要命,天天鼓著死魚眼睛瞅啊瞅,瞧啊瞧的。這附近哪家買肉買得最多啊,不用說,都是官老爺家,就她那姑娘,撒泡尿照照自己個,除非是官老爺眼睛瞎了,不然做洗腳婢都是不得的。」

  姜硯之抽了抽嘴角,大娘啊,你還說鄭大娘子刻薄,您也不一般啊!

  「鄭大娘子瞅來瞅去的,還真讓她瞧著了一個,就是那順風鏢局的東哥。這東哥同那花他爹一道兒走鏢的,但是他阿爹啊,是管著鏢局的採買的……你們懂的,雖然不算富裕,但是每頓摳點肉下來,還是可以的。」

  「可東哥他爹經常來買肉,如何不知道鄭家姑娘的德性,那是一萬個不同意,推說他已經幫東哥瞧好姑娘了。鄭大娘子一直剛一直剛,鬧得所有的人都來瞧,東哥他爹實在是走脫不了,便推說是朋友家的姑娘。」

  「鄭大娘子立馬就想到了那花,一連著指桑罵槐了好幾日。後來啊,上個月初一,我聽到院子裡有動靜,透過門縫一瞧,好似是有個過路的男子,同那花討水喝。我瞅著那花開了門,還暗暗的嘀咕了幾句,說這姑娘心地也太好了,不怕有壞人來。」

  「當時夜裡回去睡了,也沒有多想,第二日一早啊。就聽到那鄭大娘子到處說,說昨晚上,瞧見那花同一個男子在那裡拉拉扯扯的,那男子還給了她錢……那花一聽就嚇哭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到了夜裡啊,越傳越邪乎,都說那花是暗娼……」

  「我到處跟人掰扯,但是掰扯不清……那花他爹,又出鏢去了,不在家中。那幾天夜裡啊,老嚇人了,附近做木匠活的那幾個小工,經常敲對面的門,敲得砰砰響的,他們一邊敲,還老說那些下流話……」

  「那花實在是氣不過,開了門,這可不得了,竟然有人拽她。她關了門進去,當天晚上就吊死了。可憐啊!」

  「附近做木匠活的?拉扯她的可是一個老丈?」姜硯之問道。

  大嬸點了點頭,「呸,年輕小郎哪裡有那麼厚的臉皮,老畜生才不知羞恥……他慣常在這裡做活計的。叫啥名字,我給忘記了……那花死了之後,他倒是嚇著了,還給那花打了棺材送過來呢,叫那八給砸了!」

  姜硯之看了閔惟秀一眼,屠夫娘子是傳謠之人,老木匠是拉扯之人……這就是為何他們要死了。

  「那八不是鏢師麼?鏢師多少會些拳腳功夫,兄弟又多,那鄭大娘子這麼說是非,就不怕那八回來打她?」閔惟秀好奇的問道。

  大嬸嘆了口氣,「若是那八還好手好腳的時候,自然是不敢有人欺負那花的。可是啊,三年前,他有一次走鏢,遇到了山賊,有一隻手受傷了,瞧著是好的,實際上使不上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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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6: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三個自首的凶手

  那八的手有問題?

  姜硯之正想著,門突然被打開了。

  一個披著衣衫的老者,打開了門,一見到仵作,愣了一下,神色又緩和了下來,「您來了,且先進來喝杯水。」

  姜硯之搖了搖頭,「不進去,去東哥家。」

  那八一頭霧水,「去東哥家做什麼?」

  「不用去了,我來了。」

  閔惟秀猛的一回頭,就見到巷子口,站著一個戴著拳套的少年。他生得很高,單眼皮兒,嘴唇很薄,看上去有些刻薄,原來這個就是東哥。

  東哥斜斜的靠在柱子上,他的影子並沒有被拉得很長,因為現在是中午。

  「我去了那花妹妹墳頭,給她點了六柱香。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讓她有了這樣的結局。那六個人,都是我殺的,你們不用進去了。」

  那八一聽,猛的睜圓了眼睛,「是我殺的,是我殺的,我為我花兒報仇,所以殺的人。」

  對門的大嬸腦子嗡的一響,殺人,還殺六個?她一個哆嗦,手忙腳亂的把姜硯之往外一推,啪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那姿勢,那速度,簡直宛若武林高手。

  姜硯之差點兒沒有摔個狗吃屎,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來,哭笑不得的說道,「大嬸啊,我的鞋子被你夾在門裡了,還有啊,我們是官府的人,有我在,不會死人的!」

  門開了一道縫兒,一隻鞋子被扔了出來,然後門又啪的一下關上了。

  姜硯之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遼人,實在是不如大陳人可愛。

  看大陳人膽子多大,爬到樹上去等著看死人!人山人海!

  冒著生命危險去喝喜酒,還是人山人海!

  也不知道他同惟秀離開了,開封府的人,想他們了沒有。

  閔惟秀見姜硯之沒事了,一個擒拿手對著那八抓了過去,那八下意識的抬手一擋,卻被閔惟秀宛若老鷹抓小雞一般的擒住了。

  「對面的大嬸說得沒有錯,那八的右手綿軟無力,他不可能是凶手。」

  姜硯之眼珠子一轉,看向了東哥,「的確,手沒有力氣,怎麼能夠掐死人,東哥是吧,說說你是怎麼掐死那六個人的?」

  東哥抿了抿嘴唇,「我夜裡跟蹤他們,趁著他們落單了,便衝過去,摀住他們的口鼻,然後將他們掐死。」

  姜硯之同閔惟秀對視了一眼,這個案子倒是稀奇了,不是凶手的人,都紛紛自首,說自己個是凶手。

  可他們兩個人,一個手臂沒有力氣,壓根兒不可能做到用手壓眼的殺人手法。

  另外一個,太過年輕,連犯人到底是怎麼死的,都沒有搞清楚,輕易就被套了話。

  說話間,一個老者跑了過來,慚愧的看了那八一眼,對著姜硯之說道,「你別聽東哥胡說,那個賣羊奶的死的時候,他在外走鏢,都不在王都。這幾個人,都是我殺的,是我對不起那老弟,是我害死了小花。」

  「都怨我,都怨我。那個姓鄭的婆娘,要把她女兒嫁給東哥,我不肯,就胡亂的接了一句嘴,萬萬沒有想到,那惡婆娘因為這個開始欺負小花。我知道了之後,十分的愧疚,白日裡人多,我怕去了,更加坐實了說東哥要娶小花的傳聞。」

  「小花是個好姑娘,若是東哥能娶到她,那是高攀了。可那會兒那老弟你同東哥都不在王都,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想法,不敢貿然登門。我想著,便趁著夜裡人少,買了些吃食,也不多貴重,但是夠小花吃一段時日,不用出門了。」

  「我那日夜裡前去,瞧見那個叫驚蟄的小倌,喝得醉燻燻的,倒在了小花家門口,我一瞧,怕又被人誤會了,便敲了門,讓小花端了水來,將那驚蟄小哥給救醒了。」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還是錯了啊!後來流言越傳越烈,我到處解釋,都沒有人相信……我思前想後,去尋了那個叫驚蟄的小倌,想要他去作證,說明真相。可是那個人,卻冷冷的說,他什麼都不記得了,說什麼半夜能夠給陌生男子開門的女子,能是什麼好人?」

  「還說什麼,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他同小花素不相識,不能擔這個保,做這個證。只扔了一串銅子兒,便叫人趕我走了。我要的是銅子麼?我要還的,是小花的清白啊!」

  「小花她……小花她……那老弟,我對不住你啊,如果不是我,小花是絕對不會給那個人開門的!我想著,我一把年紀,活不了多少年了,東哥已經長大成人,日後可以照顧自己了。」

  「我要給小花報仇。我殺的第一個人,是那個賣羊奶的,我四處打聽,得知他一直都是蹲在巷子口賣羊肉,他肯定能夠聽到巷子裡的動靜的,小花有沒有同人不清白,他在巷子口,都是聽得到的。」

  「我好不容易去城郊尋到了他,你們猜他在幹什麼,他在哪裡說得唾沫橫飛的,在說小花的事,還說他王都的女人就是猴急……污言穢語,實在是說不出口。等他後來去賣羊奶,我便按住他的眼睛,把他給弄死了。」

  「這指法,是以前我師父教我的壓箱底的功夫,殺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再合適不過了。」

  「那些流言蜚語,是怎麼越傳越厲害的。是鄭大娘子起的頭,賣羊奶的舒奴跟著起鬨說假話,再有那姓文的畫師推波助瀾,他一心只想出名,聽了這些事兒之後,還畫了一副小花的深巷迎客圖……」

  「人心怎麼可以這麼壞呢!他們這是蘸著人血吃饅頭啊!還有那個老木匠,對小花拉拉扯扯的,臭不要臉;那個賣屁股的小倌,冷血冷心;還有那個姓蕭的推官,為官不仁!」

  「小花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以白死了。有這樣的官員,我們大遼還有什麼希望!不如早死了好!」

  老者說著,蹲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一旁的那八紅著眼睛,用他那隻沒有力氣的手,捶了捶老者的背,「你是不是傻啊!你殺了那麼些人,叫東哥怎麼辦啊!小花她,小花她,這都是命啊……」

  「不怪你,都怪我。怪我沒有把她當小子養,怪我光顧著賺錢,不管她,讓這孩子受委屈了,不怪你,都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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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6: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七章 原左使

  那八越哭越是撕心裂肺,他是走南闖北的鏢師,什麼慘劇沒有見過,便是廢掉了一隻胳膊的時候,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他這輩子,只有兩回,哭得如此傷心。

  頭一回,是他那苦命的娘子,在生小花的時候大出血沒了。那是一個嬌滴滴的江南姑娘,以前在南地是個唱曲兒的,生得極其好看。後來年紀大了,便被賤賣了。

  他有一次去南地走鏢,一眼便相中了她,掏出了全部的積蓄,將她買了回來。

  那花像她,性子柔弱和順,卻偏生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再一回,就是今日,那花死的時候,他哭得都沒有如此傷心。

  他恨自己,悔恨著為什麼那個動手給小花報仇的人,不是他自己。

  許是因為他一直不在身邊,那花年幼的時候,都寄人籬下,看旁人的眼色討上一口飯吃,這附近住得龍蛇混雜,那些長舌婦們,也經常說小花阿娘的閒話。

  說她是青樓裡的花娘,歡場上的人,哪裡有乾淨的。他常年在外,壓根兒不知道這些。等到小花死了,才知道這孩子為何總是一驚一乍的,好似繃緊了的繩一樣。

  那八哭得捶胸頓足的,而他這個做父親,就連一次,也沒有幫那花說過話。

  他總想著,我再多走幾趟鏢,我家那花出嫁的時候,就能湊夠一套頭面首飾了,再多走幾趟鏢,我家那花出嫁的時候,就能夠多買一匹絲綢了……

  ……

  姜硯之同閔惟秀有些唏噓。

  他抬起手來,正準備大手一揮,讓侍衛將殺人凶手抓起來,但是陡然反應過來,他們不是在大陳,這裡是大遼。

  「原青!原青!」姜硯之看著原青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大遼人莫不是有毛病,怎麼一個個的見了他,眼睛都帶光的?

  難道這是遼人的天賦技能,跟狼眼睛似的,一閃一閃亮晶晶?

  原青臉一紅,「你連殺六人,手段殘忍,雖然是事出有因,但法理不容。來人啊,將人抓起來,等待聖裁。」

  原青說著,激動得聲音發顫。

  之前他看《三大王洗冤錄》,每次看到姜硯之大手一揮,把犯人抓起來,那雄偉英姿,簡直讓人虎軀一震,流下兩條虎淚!

  今日,他竟然在本尊面前,說了這麼一番帥氣俐落的話!還沒有結巴!

  原青覺得自己今日已經走上了人生的巔峰,虎軀已經不能夠代表他膨脹的內心,起碼也應該是牛軀一震,流下兩桶牛奶!

  站在一旁的東哥,紅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阿爹一把年紀了,若是進了大獄,哪裡還能夠活命?他就不同了,他年輕力壯,指不定還能夠有一線生機,被發配去充軍,到底能夠留下一條命。

  「阿爹!」東哥輕喚了一聲。

  「好孩子,日後一定要好好的。」雖然兒子已經大了,他還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遂跟著原青手下的人走了。

  姜硯之同閔惟秀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原青,整齊劃一的伸出了一個巴掌。

  原青雙眼冒著金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三大王放心,五千匹馬,一匹都不少。我家哥哥,在御史台當差。」

  閔惟秀捅了捅姜硯之,喂,要不咱們在大遼多待一些時日吧,照這樣發展下去,過不了多久,大遼就要出現拜三大王教了啊,原青便是左護法!原左使!

  原青見姜硯之笑得陽光燦爛的,心中高興異常,「之前的麵咱們不是沒有吃麼?我帶你們再去吃點別的,薑汁冰粉怎麼樣?雖然是從你們大陳岳州那一帶傳過來的,但是正適合這種熱熱的天氣,還有冰碗可以吃。」

  閔惟秀看了看原青鼓鼓的錢袋子,大兄弟,我總覺得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啊,之前麵雖然沒有吃,但是你叫了麵,一個大子兒都沒有給啊!

  ……

  賣冰碗的,就在賣麵的隔壁。

  閔惟秀無語的坐了下來,看著原青神色自若的同人家打招呼,半點愧疚也無,那攤主也像是之前沒有發生過吃霸王餐一樣的事情一般,笑眯眯的說著,「原小官人,吃鹹菜嗎?剛開了一壇子新的。」

  原青毫不猶豫的接過了一小碟子,端到了吃冰碗的桌子上,攪拌進了冰粉裡,然後大快朵頤起來。

  閔惟秀看著冰粉上面甜甜的湯水,再看看那小鹹菜……突然有些慶幸今日沒有吃原青請的麵是怎麼回事?

  喂?姜硯之,你確定你們破案的,一定可以找到最好吃的東西麼?

  我怎麼覺得,原青絕對是一個異類啊!從來沒有見人吃冰粉還拌鹹菜的啊!

  姜硯之被閔惟秀盯著,硬著頭皮的嘗了一口這冰粉,「真香!」

  閔惟秀樂了,「來十碗候著。」

  閔五娘子吃東西,怎麼可以只有一碗?

  「嘿,莫非你的一身蠻力,是吃出來的?」閔惟秀聽著這熟悉的調調,一扭頭,便瞧見了耶律槿同蕭怡真,兩人一前一後的,隔了有半人遠的距離。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你不是剛死了弟弟,不在家裡蹲著,咋出來嫌人了?」

  耶律槿一梗,支支吾吾的說道,「天氣太熱,已經出殯了。」

  這絕對不是他們北院大王府不給庶子體面啊,實在是他太臭了,擱在院子中停靈,好傢伙,那蒼蠅嗡嗡的,來了一群又一群,讓人頭皮發麻。

  拿水洗了好些遍,都還是臭得人近不了身,這不連他自己個的親娘都受不了,早早的就讓人將他抬出去下葬了。

  耶律槿說著,靠著閔惟秀坐了下來,自顧自的拿起她面前的一碗涼粉,呲溜呲溜的吃了起來。

  「惟秀,你那邊有日頭曬,我同你換一個地方坐。」

  閔惟秀哦了一聲,望了望天,這涼粉攤子擺在大樹底下,哪裡有太陽了,只不過還是起身同姜硯之換了座。

  姜硯之立馬坐了過來,對著耶律槿笑道,「你倒是有雅興,帶著小娘子出來遊玩,看來這位就是你的心上人了。」

  耶律槿嗷的一下叫出了聲。

  這個死胖子,實在是太陰毒了,表面笑嘻嘻,腳下狠得要命,把他的腳背都踩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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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6: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八章 耶律槿的美麗幻想

  他不就是實在是煩死了蕭怡真,才一時腦抽,想要借閔惟秀當個擋箭牌,好讓她死心!

  自打她阿娘,知道蕭怡真以為糞坑裡死的是他,毫不嫌棄的將人拽起來,便一心想要娶這個兒媳婦進門了……

  他真的是對這個死心眼的姑娘無計可施了。

  他想起剛在在出殯的路上發生的事情,就恨不得把死去的弟弟給刨起來,弟弟啊,你快起來啊,起來給咱爹傳宗接代啊!

  「我其實喜歡男的,那個王監軍你知道吧,托姜硯之同閔惟秀的福,整個王都都傳遍了。」

  蕭怡真點了點頭,「我知道。」

  耶律槿很崩潰,知道你還要嫁進來?

  「好吧,我撒謊了,其實我喜歡的是有夫之婦。你懂的,我不喜歡良家少女。」

  蕭怡真眨了眨眼睛,「那我先同耶律原來個冥婚,我便是寡婦了,寡婦也是有夫之婦。」

  耶律槿抖了抖。姑娘,能不要在我弟弟出殯的路上,說這麼駭人的話好嗎?

  瘆得慌!

  「我只喜歡一個有夫之婦,就是閔惟秀,閔惟秀你知道吧?」

  蕭怡真終於消停了。

  ……

  耶律槿看著姜硯之蠢蠢欲動的腳,悔得腸子都青了,這死胖子跟老母雞護著小雞一樣,早就在閔惟秀的身邊畫了一個圓圈,誰的頭髮飄進來一根,他都能夠把對方拔成光頭。

  蕭怡真聽到那句心上人,眼睛一亮,看了正在端著碗喝涼粉的閔惟秀,果斷的走到桌前,端起一碗涼粉,一飲而盡。

  閔惟秀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遼人真難懂!動不動就抽風!

  這兩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連涼粉這麼點小便宜,都要佔!

  「話說你到底來幹嘛的?該不是來吃涼粉的?」

  耶律槿這才想起了正事,「聽說你今日在宮中,把耶律本熊給打了?你也同我打一場怎麼樣?」

  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當初在戰場上,他同閔惟秀打了一架,被射中了臀部,遭人嘲笑了好久,非說他連一個小娘子都比不過,但那一次,明明就是他輕敵了,閔惟秀又僥幸一甩,擊中了他好嗎?

  他原本就想著,今日在宮中出戰,同閔惟秀好好地打一場的,但萬萬沒有想到,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突然死了,導致今日是耶律本熊上了場……慘敗!

  事到如今,他若是能夠大敗閔惟秀,那好處可是大大的有:

  一來一雪前恥,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譽,二來大遼連敗兩場,若是他能夠扳回來一局,豈不是大大的功臣,三來耶律本熊成名已久,他是打贏了閔惟秀,那豈不是日後可以在耶律本熊的頭上拉屎拉尿!

  耶律槿想著,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

  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閔惟秀除了力氣大,其他的本事並不算突出,他自打輸了之後,日日在心中推演,並非沒有一勝之力。

  閔惟秀眼睛一亮,搓了搓手,豎起了兩根手指頭,然後又緩緩的升起了第三根手指。

  耶律槿對宮中之事,瞭若指掌,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這是坐地起價啊!」明明在宮中同耶律本熊打一場,只需要兩千匹馬,到了他這裡,變成三千匹了。

  閔惟秀眨了眨眼睛,「我以為你的本事,應該比耶律本熊多一千匹的。」

  耶律槿一咬牙,阻止了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我哪裡只多一千匹,起碼要多兩千匹。

  「三千就三千吧。」耶律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太奸詐了!

  閔惟秀頓時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走吧,演武場在哪裡!」

  耶律槿有心一戰成名,自然不會選擇自己的王府之中,特意領著閔惟秀同姜硯之進了軍營。

  如今並非訓練時間,他們便是來了,也打探不到什麼機密。

  幾人一進演武場,便被人圍了起來。

  閔惟秀看著場中正光著膀子胸口碎大石的老者,驚訝的揮了揮手,此人不正是當初同他一道兒交換耶律槿的那員老將麼?

  叫什麼來著,耶律熊!

  等等,為何打了一個耶律本熊又來了一個耶律熊,遼人就不能換一個名字麼?

  譬如說耶律狼,耶律本鷹,耶律龜之類的,還能組成一個四大神獸,說出去威風八面的。

  「耶律本熊是我兒子。」耶律熊用十分詭異的眼神,看著閔惟秀。

  閔惟秀恍然大悟,「上一次我打了個小的,然後又來了個老的……你猜最後如何,墳頭草已經三尺高了!」

  她的話音一落,周圍的遼兵都憤慨了起來。

  閔惟秀揚了揚下巴,沒有辦法,本姑娘天神自帶長了一張嘲諷臉,外搭一張嘲諷嘴……自己都管不住!

  耶律熊擺了擺手,「無妨。我正想討教一番,希望壽王妃手底下的功夫有嘴上功夫的一成本事!」

  此言一出,耶律槿著急了,耶律熊可是成名的老將,若是他搶在前頭贏了閔惟秀,他再贏,就起不到作用了。

  「哪裡用得著您出馬,我就能把她打趴下了。」

  閔惟秀瞧著他笑而不語,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開始吧,是男人就別嗶嗶,直接打!」

  耶律槿臉一黑,誰不是男人了。

  閔惟秀接過侍衛們抬來的狼牙棒,走到了演武場中心。

  上一次,她同耶律槿交手,是騎在馬上,今日沒有馬了,「你放心吧,我會控制力道,點到為止的。」

  耶律槿的臉更黑了,你丫的是吃毒長大的,還是吃刀長大的?說話咋沒有一句不戳人心窩子的!

  他想著,在閔惟秀周圍遊走了起來。

  閔惟秀力氣是大,但是輕功並不一定比他好,若是打一下就跑,還不把她給繞暈了去。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樣閃閃躲躲,不直接剛的敵人。

  「你是猴子,還是跳蚤,上躥下跳的!」

  「你……」耶律槿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雖然知道這是閔惟秀的激將法,可還是好氣是怎麼回事!

  不過見閔惟秀無計可施,他又得意起來。

  只見閔惟秀嘆了口氣,將狼牙棒打橫了一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起圈來。

  耶律槿差點兒沒有笑死,小娘子就是小娘子,一言不合就尬舞。

  可是漸漸的,他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娘的那狼牙棒,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不管他怎麼上躥下跳的,閔惟秀像少林掃地神僧一般,直接向他這片葉子掃來。

  耶律槿趕緊往後一跳,可還是晚了一步,那狼牙棒掃到了他的胸前,將那夏日穿的薄絲綢,嘩啦一下撕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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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7:07: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他喜歡我什麼

  閔惟秀發誓,她絕對不是存心要耶律槿顏面掃地的,因為他早就沒有名聲可言了。

  在一個死人的屍骨上再踩上幾腳,閔惟秀表示,她一般不會這樣做的,費鞋!

  之前耶律槿上躥下跳的,她為何不使用這一招,實在是因為這招她也是剛想到的,用起來它六親不認啊!

  她自己個還在旋轉呢,就差沒有眼冒金星了,那狼牙棒簡直被她轉成了一個大風車!

  「咳咳,今日天氣有點熱。」閔惟秀終於收起了狼牙棒,認真的對著耶律槿說道。

  耶律槿此刻已經呆若木雞。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他那閃閃發光的大王袍子,已經被狼牙棒上的倒鉤,鉤得一條一條的了。

  這便罷了,連他的肚皮之上,都密密麻麻的全是一道一道的小劃痕,你說它是傷吧?它算不得;你說它不是吧?他娘的在流血好嗎?看上去像是被人抽打辱過了一般。

  「你這樣對他,他為什麼還喜歡你呢?」蕭怡真難得的沒有衝上前去,救下耶律槿。因為天氣熱,她也只穿了一件。

  閔惟秀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啥玩意?喜歡誰?喜歡我打他?」

  蕭怡真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頓悟之感!

  「原來如此。」她說著,站在一邊手舞足蹈起來。

  閔惟秀一頭霧水,我說什麼了你就原來如此?

  耶律槿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怒道,「只會玩這種小把戲,算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咱們真刀真槍的硬剛!」

  閔惟秀瞧樂了,這耶律槿還真是有幾分能耐,知道如何化解自己的尷尬局面,「你早說啊,之前你左閃右避的,我還以為你喜歡玩兒耍猴呢!」

  耶律槿深深的覺得,以前死在閔惟秀手下的那些人,絕對有一半以上,是被她氣死的。

  他想著,直衝了過來,全然忘記了自己推演了數個月的,要用輕功迂迴的勝過閔惟秀的套路。

  閔惟秀來了精神,提著掛著布條兒的狼牙棒直衝了過去,舉起就錘!

  耶律槿也不是泛泛之輩,抬手一擋,穩穩的架住了,閔惟秀不敢大意,大吼一聲,加大了幾分力氣。

  耶律槿牙關緊要,擦,這哪裡是同人打架,簡直是在抗洪啊!

  下一瞬間,他就要被洪水沖走了……

  閔惟秀瞧他臉漲得通紅,勾了勾嘴角,又加大了幾分力氣……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的嘭的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麼砸在了地上。

  「停停停!」耶律槿收了勢,大喊道,「老將軍。」

  閔惟秀一頭霧水,她用力沒有用錯方向啊?為何她同耶律槿打架,耶律熊反倒是倒下口吐白沫了。

  「快去叫郎中來,說老將軍的羊角風犯了。」耶律熊身邊的副將慕沙大喊著,第一個衝到了耶律熊的身邊。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不用去叫人了,他已經沒有氣了。」

  耶律槿大驚,將信將疑的伸過手去一探,之前還在校場上光著膀子舉石的耶律熊,此刻已經徹底的斷了氣。

  「都怪我,都怪我,我專心看打鬥去了,沒有注意到老將軍發了羊角風。他昨兒個才發過一次,沒有想到今日又……我賀都可怎麼同夫人交代啊!」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短打的老者,瞧著應該是耶律熊的親隨。

  「耶律熊有羊角風,所有的人都知道麼?」姜硯之問著,看向了耶律槿。

  耶律槿點了點頭,「老將軍原本是戍邊的,但是最近因為羊角風犯了,這才回了王都,想著趁這個機會,給耶律本熊再娶續弦。他平日裡都好好的,每次犯病,也都是一會兒的事情,從來都沒有死過!」

  姜硯之同閔惟秀無語的看著他,你丫的怕是被打傻的吧!

  當然沒有死過啊,若是死過了,今日你見到的是鬼嗎?

  耶律槿心中苦啊,姜硯之同閔惟秀不知道這大遼王都的水有多深。

  老皇帝死了之後,小皇帝在蕭太后的強勢扶持之下,勉強上了位,但英主年幼,蕭太后本事再大,到底也是一個女人,皇族之中,對於她垂簾聽政也並非毫無異議,並不是每一個姓耶律的,都跟狗腿子一樣,支持新主的。

  就連后族蕭家,也並非是鐵板一塊。

  這樹大分支,蕭家的女兒,也並非是只有一個蕭太后,還有不少,做了親王妃的。

  那些王叔們,一個個的身強力壯,豈知其中,沒有一兩個虎視眈眈的。

  說一句誅心的話,若是耶律槿那短命的老爹還活著,他們家的屁股坐在哪個凳子上,還不好說呢!

  他為何能夠這麼年輕,就坐了高位,手中掌握軍權,靠的不就是他阿娘當即立斷,在爭位置的時候站對了隊伍,成了蕭太后營中一員?

  但是他到底年輕,像王座上的小皇帝一樣,需要人扶持。

  耶律熊,便是為數不多的,十分用心扶持他的人。雖然贖回那一事,耶律熊也覺得丟臉,但是對他的支持,卻是從來都沒有變過的。現在,耶律熊死了。

  耶律槿覺得自己個,最近絕對是走了八輩子的黴運!

  「不是,以前都是一會兒功夫就好了,怎麼今日……」耶律槿說著,擦了擦眼睛,他沒有半點虛情假意,他是真的想哭。

  一哭耶律熊,二哭他都光了多久了,都沒有一個真心人,上來給他送一件衣服。

  他正想著,就感覺眼前一紅,一個披風蓋在了他的頭頂上。

  他掀開紅披風,抬頭一看,只看到了姜硯之白嫩的雙下巴,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敵人的憐憫?

  「這麼熱的天,你怎麼還帶披風,不怕熱死!」耶律槿悶悶的說道。

  姜硯之哼了一聲,「快繫好了,別辣了我家惟秀的眼睛。」

  呸!老子剛才有點感動是怎麼回事?耶律槿在心中咒罵了一通,還是乖乖的把披風給自己裹上了。

  姜硯之瞧著,心中終於舒坦了,「你說得有一句倒是沒有錯,羊角風的確是一下子就會好了,他之所以死了,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發羊角風,而是毒發身亡了!」

  「你們大遼不行啊,怎麼到處都是死人啊!」

  耶律槿也想不懂,以前王都也沒有這麼多凶殺啊,他看了姜硯之一眼,突然頓悟了!

  一定是因為之前他們王都沒有一個像姜硯之這麼厲害的神探,所以好多凶殺案,都被當成是意外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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