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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鶴鳴山 第八十八章 破軍
解鳳惜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看神情竟然無端地有點頭痛。
「好問題,果真不太客氣,應鸞星一定很感動他曾經教過你——這是怎麼猜到的?」
葉爭流神色不動,淡然自若地回答道:「哦,因為應鸞星曾經教過我。」
解鳳惜被葉爭流頂得說不出話:「……」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真的很難保證,他還會不會收下葉爭流做徒弟。
葉爭流完全是一個雙刃劍型武器,出鞘可以氣氣對手,但平時更大的作用是留著氣自己。
縮筋凝血、堵氣添瘀的本事,真是誰用誰知道。
見解鳳惜表情無語,葉爭流乾咳一聲,糾正道:「我對應鸞星的報復心很有體會。如果師父您中的詛咒不痛不癢,他可能早就忍不住自己殺來滄海城了。」
應鸞星此人的報復心之強烈,行動力之狠辣,在葉爭流平生所見裡,大概只有伍子胥、朱元璋還有雍正的混合體才能與之比及。
她當初毀了應鸞星卡牌,被直接丟上浮生島一事不論。
等葉爭流僥幸逃離那座小島後,應鸞星竟然還一直持之以恆地派出玄衣眾來刺殺她。
如果說,她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都能蒙受這樣的「厚待」。
那麼,像是解鳳惜這樣不死不休的老對頭,應鸞星只怕想一想,都覺得「你若安好,那還得了」。
放解鳳惜快樂地活在世界上,放浪地收上九百多個徒弟,這與臥榻之側任旁人酣睡有什麼區別。
葉爭流帶入應鸞星的心態想了想,覺得唯一能讓應鸞星容忍解鳳惜五年的理由,只有兩個。
一來,可能是解鳳惜太強,二來,就是解鳳惜多半活不長。
特別是解鳳惜的詛咒剛剛發作了一次大的。葉爭流眼睜睜地看著,就在自己腳邊,解鳳惜直接變成了一團不可描述的形狀。
這種幾乎改變種族的異變,不可能毫無後遺症。
道理非常簡單——連激光脫毛手術都有不可避免的副作用,而解鳳惜毛孔裡的羽毛都擠出好幾寸了,怎麼會絲毫不受影響。
果不其然,解鳳惜臉色奇妙,無形中承認了葉爭流的猜想。
「如果沒有今天的意外,我或許還能活三年。」
那個星月大作的叛教之夜,解鳳惜帶著唯一的徒弟向烽,還有一干願意聽從的下屬,從玄衣司總殿裡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那一晚的月色在數十年間可謂絕無僅有,一輪玉盤高懸天空,顏色紅得近乎妖異。如同一隻高瞰而下的神明眼瞳,淡紅的輕光漫過解鳳惜血跡斑斑的身體。
在他的身後,玄衣司兩位正殿的屍身,和生死不知的應鸞星疊在一起。
而在他的身前……毫無預兆的,於血月的照映之下,解鳳惜臉色白得像紙,胸前忽然炸開了一蓬完全由黑色羽毛構成的「花」。
那是解鳳惜第一次感受詛咒發作,作為背叛神明的代價。
從那天起,他的腦袋上便一直高懸著一個無形的、上層沙粒少而淺薄的沙漏。日子每過一天,他便距離那個倒計的終結之時更進一步。
「在殺戮之神的詛咒下,我本來最多只剩五年的壽命,但遇到你白露師姐,算是意外替我的性命續上三年。」
「不過,有了上午那個插曲……大概我能再活一年也算久了吧。」
解鳳惜說出這話時的口吻輕鬆肆意,聽起來和他平日裡開玩笑的語氣也無太大差別。哪怕是葉爭流這個已經死過一回的人,此刻都要敬佩於他的風度和樂觀。
「……此次你來鶴鳴山,想要拿到的那個東西,就是用來救你的命的?」
解鳳惜揶揄一笑:「你連我是來拿東西的都猜到了?那你不妨再猜一猜,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好東西?」
葉爭流猜了一串答案,都沒有猜對,最終還是把皮球踢給瞭解鳳惜。
這一回,解鳳惜沒有再賣關子。
他在自己的床頭枕下摸索了一會兒,忽然變戲法一樣又拎出一桿血玉煙槍來。解鳳惜屈指在煙袋上輕輕一彈,小巧的煙鍋裡一下子多出了兩團白色的絮狀物,像是被壓縮後的霧。
「這個東西……唔,雖然大家都為之而來,但要論起它的真正來歷,還是要從裴松泉說起……」
————————————
來自解鳳惜的解答,著實地出乎了葉爭流的意料.
於是,直到葉爭流已經在婚禮宴席上坐好,她腦海裡也一直在反復思及著這件事情的始末。
她沉思的如此專心,甚至沒有注意到,婚宴的大門口處,門子已經根據請柬,高聲報出了「玄衣司冥路殿主——」的大名。
直到感覺芒刺在背,葉爭流猛地轉過頭去,才意識到,應鸞星正森然地凝視著自己。
這個男人眼中的殺意如此分明,像是兩把隨時都能脫鞘而出的彎刀。而他整個人,則像是獨行千里的血狼,也如同靜靜潛伏在屋簷下的碧色毒蛇。
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只需被他隔空看上一眼,在未來的十年裡,他都會一直懷疑自己的安全。
因為,那眼神已無比分明地告知與你:——危險不知何時將會降臨在你的頭上,全因你曾落入獵殺者的眸底。
如果不是一個完好無損的解鳳惜此時正坐在她三步以外,或許應鸞星的刀鋒,現下已經吻上葉爭流的脖頸。
葉爭流被他的目光看得冷颼颼的,脖子後面像是得了風濕一樣,一股股地往外冒著寒氣。
應鸞星充滿惡意地對葉爭流勾起唇角。
下一秒鐘,他只見自己早有準備的前徒弟,變戲法一樣地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條小絲巾,從容優雅地圍上了她的脖子。
純蠶絲,手工繡花,老蘇繡手藝,漂亮還壓風。
葉爭流在滄海城逛街時,看見這條絲巾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應鸞星:「……」
他‧殺‧葉‧爭‧流。
他‧殺‧解‧鳳‧惜。
喉口裡翻湧上來一聲冷哼,應鸞星一揮袍角,在侍女戰戰兢兢的眼神中,徑自甩袖落座。
同席的賓客幾乎都聽聞過這位冥路殿主的鼎鼎殺名。
見他竟然擺出這樣一副表情,大家紛紛暗地裡交換眼色,猜測他這一次大概不是來參加喜宴,而是來摘取哪個倒黴鬼的人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猜測……居然也不算錯。
葉爭流扯了扯脖子上的小絲巾,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釀。
她剛剛把酒杯端起,一個少年便擺手揮拒了侍女的安排,笑著在葉爭流身邊落座。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當他坐下的那一刻,身形恰好擋住了來自應鸞星的死亡視線。
葉爭流不言不語地揚起一條眉毛,只見那少年正好奇地看著自己,臉上還帶著幾分友善的微笑。
這少年天生笑唇,眼中尚餘幾分未褪的爛漫天真。他舉手投足都透著良好的教養,一笑起來便星芒閃動,如華光熠熠。
他顯然已做過刻意的修飾,衣著打扮全都平平無奇。只有腰上圍著一條特質的漆皮腰帶,環腰足足插了九把銀鯊短匕。
少年左右看看,悄悄把椅子向著葉爭流的方向拖了拖。
這行為若被旁人做出來,看著多半像是要套近乎。偏偏一經他的手,無論說出怎樣的話,做出怎樣的事,都天然鍍上了一層理應如此的氣質。
少年壓低了聲音問葉爭流:「我聽聞那男人乃是玄衣司的冥路殿主,手裡人命無數。你這樣年少貌美,料來所作所為必無大錯,究竟如何招惹上這個煞星?」
說這話時,像是感受到身後的應鸞星一直瞪他,少年微微打個寒顫,卻還是努力地挺直了腰。
葉爭流在這個世界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三觀跟著五官跑的妙人。
她見這少年也不容易,便好心相勸:「擋不住就不要硬撐。」
少年卻倔強地一揚頭:「無論如何,我總不能任由他如此威脅一個纖纖弱質的姑娘。」
他沖葉爭流眨了眨眼,又好奇地湊近了些;
「我叫破軍,立志觀遍天下美人,恰好今日在席上看見姑娘……啊,還沒問過姑娘名姓,你叫什麼,又是什麼人?」
葉爭流奇異地看了這名為破軍的少年一眼,心想以這人表現出的秉性,竟然能來到最重要的一間宴席大廳裡,倒也真是奇了。
為了梁國公主和鶴鳴山宗主的婚禮,鶴鳴山一共設下了酒席大堂十餘間,山下招待百姓的流水席也足足擺了十里。
葉爭流現在所在的這間婚堂,坐著的都是最重要的客人。
在場的各位賓客,一半是梁國臣子和鶴鳴山故交,彼此之間也都熟悉,現下正互相寒暄著,臉上洋溢著濃濃的喜氣。
而另一半人,便是為了「那樣東西」而來。他們各個來者不善,即使臉上帶著客套性的微笑,眼神也總是陰惻惻的。
在這兩派人馬之間,破軍帶著他陽光燦爛的微笑,單人匹馬地走了進來,還助人為樂地主動替葉爭流擋著應鸞星。
他只差沒在身上臉上,都寫滿格格不入四個大字。
葉爭流望著破軍走進婚禮內堂,像是看見柳湘蓮闖進了梁山分配交椅時的火並現場。
「我姓葉。」停頓一下,葉爭流也反問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破軍眉心聚起,臉上浮現出思索的神色。
恍然之間,他想起什麼似的,目光唰一下投到解鳳惜的身上。
解鳳惜如定鸞神針一般坐著,距離葉爭流不遠。此時他眼也沒抬,正懶洋洋地把玩著手上一桿透明的琉璃煙槍。
破軍握拳輕敲掌心,從容笑道:「我知道了,你必定是解城主的弟子,那位傳言裡豔若桃李的葉姑娘,對不對?」
葉爭流喝到一半的果酒突然卡住。
「咳,什麼,關於我還有傳言嗎?」
聽到這個問題,破軍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他屈指輕點自己的肩頭示意:「姑娘請看。」
葉爭流下意識轉頭,很快就在自己肩膀上找到了一簇傘狀的蒲公英種子,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沾上的。
她小心地把那枚絨軟的小白傘捏在手裡,不解道:「所以呢?」
破軍沒有說話,只是對著那顆種子輕輕一勾手指。
下一秒鐘,潔白的種子無風自動。迎著窗口雕花裡透來的一縷淡金色陽光,蒲公英的小傘柔緩地飛入破軍的掌心。
破軍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調皮得像是一個惡作劇後,迫切等待著別人發現的孩子。
「哈哈哈,抱歉了,我並不知道你是誰。只是聽你說自己姓葉,又坐得離解城主這麼近,所以斗膽猜測你是解城主的高足。」
他收斂笑意,站起身來,正式地對著葉爭流行了一禮。
「在下破軍,魏國人,還有三年及冠,至今尚未許婚,卡牌名為『自然之聲』——至於葉姑娘豔若桃李云云,當然是它比較了姑娘和來時那棵桃花樹的顏色,然後悄悄告訴我的。」
似是為了配合破軍的這番說辭,那顆躺在他掌心的蒲公英種子,順著破軍語調的起伏,旋轉了一圈又蹦 一下,宛如一個正在跳芭蕾舞的小姑娘。
破軍討巧地沖著葉爭流眨了眨眼睛:「所以,姑娘究竟叫什麼?這回可跟我說吧。」
「我姓葉,葉爭流。」
「葉爭流……」認真默念著葉爭流的名字,破軍天生的微笑唇又開始貓兒似的上揚。
葉爭流看著他那陽光明媚的燦爛笑容,一時忍不住戰術後仰。
——低估他了,他不是什麼柳湘蓮。
依照這哥們兒的段位,至少也是個賈寶玉才對。
————————————
或許是因為梁國背依山野的緣故,這個國度的婚俗也遠比其他國家更為開放。
梁國女子出嫁,頭上無需蓋頭,只需手持一柄淡紅色的薄紗團扇,象徵性地擋在臉前遮面。
等拜過天地入了洞房,男方會在扇前對女子念詩催妝,或者出言許諾,這個過程叫做「卻扇」。
而天香公主,她則比世俗裡的眾位新娘還要大膽。
當天香公主在新郎的攙扶之下,緩步走進禮堂時,窗外的鳥鳴聲顯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吵鬧,幾乎在座的所有的賓客,全部都遺忘了呼吸。
那一瞬間,許多人甚至忘記了此行的來歷。
那柄本來應該遮掩面容的紅絹繡扇,被天香公主拈在纖纖玉指之間。
她手指潔如削蔥,枚枚指甲都修剪出一個圓潤優美的弧尖,塗著大紅色的蔻丹。
那樣熱烈的顏色,落在她白皙如荑的指尖上,增一分則濃,減一分則淡。恰好就要這種深淺得宜的顏色,才能襯托出天香公主那露華一般清純嬌豔,彷彿下一刻世上便再也無緣挽留的容顏。
她並未用團扇遮住整張面孔,只是半擋著自己秀麗的鼻子和嘴唇,而盈盈的眼波仍如春水一般,徑自流入在座每一位賓客的眉上心間。
許多人尚未來得及飲下杯中之物,卻在天香公主絕美的容貌之中深深醉去。
葉爭流原本正偏頭和破軍說話。
然而天香公主甫一露面,她所有的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地放到了公主的身上。
望著紅衣新娘舉世無雙的身姿,葉爭流心中一時之間只有一個念頭——
尤物!
絕代尤物!
她尚且沉浸在公主的美色之中不可自拔,身邊的破軍已經卻回過神來,在自己掌心裡輕輕一敲。
他也同樣凝視著天香公主的方向,然而神色裡除了欣賞,就只有一片清明。
和在場的其他男人不同,破軍的目光裡毫無任何肉欲。
他看著天香公主,像是看著一幅天下間最美麗的畫。
破軍輕聲喟嘆道:「我這一趟並未空走。天香公主和她的卡牌,當真是……名不虛傳。」
葉爭流耳朵一動,飛快地捕捉到一個關鍵詞:「你說……卡牌?」
「不錯,這位公主的卡牌,名字就是『國色天香』。」
破軍的唇角漾起一絲復雜的笑意:「據說,她每次解鎖自己卡牌技能的條件,都是要尋找到一名容顏更勝於她的女子,然後憑藉自己的風儀、氣度、才華,令那女子心甘情願地承認,公主遠比自己更美。」
「每勝過一位女子一次,公主的容顏便會更進一層。」
「等到世上再無能美及她的女人,天香公主的卡牌便已修煉至大成。」
隨著破軍話音落下,葉爭流的系統忽然叮地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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