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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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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章 做主

  謝遠背後假山石林立,旁邊的翠竹在風中隨風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似是有什麼東西快速穿梭了過去,又彷彿什麼都沒有。
  
  謝遠皺起眉頭警覺地將信函揣回懷中,然後整理好身上的長袍離開了花園,可能是方才起了疑心,謝遠的腳步就快了些,身子閃過月亮門,不想正好與個丫鬟撞在一起。
  
  丫鬟嚇了一跳「啊」地一聲,手裡捧著的藥汁盡數灑在了謝遠身上。
  
  滾燙的湯傾覆下來,立即濕透了謝遠的衣衫。
  
  「二爺。」丫鬟怔愣了一瞬,立即回過神拿著帕子就要擦拭那些藥汁。
  
  「還擦做什麼,快……快……將二爺的衣衫脫下來。」
  
  走在後面的管事媽媽正好看到這一幕,慌忙開口。
  
  謝遠已經感覺到了灼熱的疼痛,衣衫被浸透,緊緊地貼在他的皮肉上,他就算扯拽著,也並不能得到舒緩,還好那藥汁雖然熱卻不是滾燙的,否則他哪裡還能忍得住。
  
  片刻的慌亂過後,謝遠想起了懷中的那封信函,他立即伸手入懷,將信函拿出來查看。
  
  信函一半已經被打濕了,謝遠只覺得心中一緊,只想找個僻靜的所在,看看其中的東西到底有沒有因此損壞,正尋路要走,方才闖禍的丫鬟已經哭起來:「這可怎麼辦,二爺……您有沒有燙到。」
  
  謝遠心中焦急,口氣也顯得十分生硬:「用不著你們侍奉,我自己去換衣衫。」
  
  「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聲音傳來,謝遠扭過頭看到了簡王妃。
  
  丫鬟立即跪下求饒:「王妃,都是奴婢不小心,將給王妃的藥灑在了謝二爺身上。」
  
  簡王妃聽得這話立即變了臉:「都還愣著做什麼?快去給遠哥換衣服。」
  
  幾個下人立即圍了上去。
  
  謝遠想要推辭卻已經走不脫,讓人護著到了旁邊的屋子裡,下人七手八腳將他身上的衣袍脫下,只見裡面的皮肉已經發紅,還好沒有燙出水泡。
  
  「都出去吧,」謝遠道,「我沒有傷到,用不著處置。」
  
  下人應了一聲魚貫退了出去。
  
  屋子裡沒有了旁人,謝遠這才將手中的信函打開,上面的字跡已經被水沖刷的模糊,但是依稀還能夠辨認。
  
  謝遠看著這幾個字發呆,一直拿著這信函,等到上面的水漬乾了些,這才折好又放回懷中,整理好身上的衣衫,抬腳走了出去。
  
  謝遠離開了屋子半晌,才有一個人推開拔步床下的木板,從裡面爬了出來。
  
  那人正小心翼翼拍打著身上的灰塵,門口傳來腳步聲,那人想要再尋地方躲藏,卻顯然已經來不及了,簾子掀開,外面的人徑直跨了進來。
  
  那人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可當看清來人之後鬆了口氣,畢恭畢敬地行禮:「江媽媽。」
  
  江媽媽走上前:「看到了沒有?」
  
  那人道:「看到了。」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在江媽媽耳邊說了一遍。
  
  江媽媽點了點頭,吩咐道:「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否則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說完揮了揮手人,讓那人退下。
  
  江媽媽走出屋子,一路去了花園裡,花園的亭子後,有一處小書房,江媽媽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八仙桌旁坐著一男一女,其中一個看到江媽媽立即站起身,另外一個抬起了頭,竟是簡王妃。
  
  「怎麼樣?」男子迫不及待地問起來。
  
  江媽媽行了禮:「看清楚了,二爺懷裡真的藏了一封信。」
  
  簡王妃神情微變:「寫了什麼?」
  
  江媽媽又看了看那男子,不禁有些遲疑。
  
  那男子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讓我知曉,我謝雲既然能站在這裡,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簡王妃向江媽媽點了點頭。
  
  江媽媽這才道:「只有四個字。
  
  有變,速來。」
  
  謝雲聽到這話,身體微微一抖,目光中不知是什麼神情。
  
  簡王妃鬆了口氣,面色不知是悲是喜,揮揮手讓江媽媽退下,還好不是最壞的結果:「仔細聽起來,這其中也不像有什麼大事,也許不是侄媳婦的筆跡,你不要著急,明日我再仔細問問遠哥。」
  
  謝雲驚詫地看著簡王妃:「姑姑,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此事,甚至沒有稟告高堂,直接來到京裡找您,就是覺得您能夠為我做主,如今證據確鑿,您卻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我只問您一句話,您私底下會不會給王爺的兄弟寫信,會不會悄悄變賣王府的田產。」
  
  簡王妃神情一僵。
  
  謝雲慘笑一聲:「我知道,我是旁支的子弟,遠遠比不上您的嫡親謝遠,我就不該來這裡自取其辱,我真是糊塗,一直以為我們夫妻感情甚篤,將家中一切都交與她打理,沒想到她早就與我離心,先是將家裡庫中的字畫和擺件換成了贗品,然後又變賣田產,要不是家中鬧了老鼠磕壞了字畫,我拿去修補,還被蒙在鼓裡。
  
  我發現之後,並沒有鬧到長輩面前,我想過,只要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我還會原諒她,而她卻寧可服毒自盡,也不肯說出實情。
  
  人已經死了,我不想壞了她的名聲,這麼多年的夫妻……」
  
  謝雲說不下去,眼淚從臉頰上滑落,他好不容易才壓制住喉頭的哽咽:「更何況我們身下還有兩個孩子,我也要為孩子們著想,於是……就準備將她入葬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謝遠來了。
  
  開始我以為這是巧合,謝遠來常州辦事正巧碰上了這樁事,後來謝遠不依不饒要查出她的死因,甚至想要將她的死怪在我身上,然後以查案為藉口四處尋找線索,翻看她留下的東西,我才有了警覺……我悄悄地拿了她身邊的媽媽審問,才知道,就在我拿著庫中的字畫去修補那日,她匆忙寫了封信讓人送去徽州,她這分明是在向外求助。
  
  我查問的緊,她知道無法再拖延時間,這才走了絕路,到死她都在保護謝遠,我和孩子在她心中到底算什麼?」
  
  簡王妃靜靜地聽著,然後嘆了口氣:「不是我包庇謝遠,這是大事,我們不能隨隨便便就壓下這樣的罪名,遠哥他……」
  
  謝雲臉上是譏誚的神情:「謝遠還要考取功名,將來謝家還要靠他光耀門庭,我們旁支到底是嫡親族人的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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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離愁

  謝雲說完這話,簡王妃的臉沉下來:「我若是不信你的話,就不會安排人去試探謝遠,這樣偷偷摸摸探聽消息為了什麼?你心中不清楚嗎?
  
  胡亂猜忌,兄弟鬩牆,雖說是族兄,鬧出去了只怕誰都沒有臉面,就像你說的,侄媳婦走了,你和孩子還要立足於世。」
  
  謝雲抿了抿嘴唇,不過很快他又看向簡王妃:「姑姑,您難道不想知道,蓉曉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王爺的?」
  
  簡王妃面色難看,一掌拍在桌子上:「真是反了天了,我就不該插手你們的事,好……既然你懷疑謝遠,就去找宗長為你做主,你們兩個孰是孰非我都不想理會。」
  
  簡王妃突然發怒讓謝雲低下了頭。
  
  一個大男人站在那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連呼吸彷彿都被壓抑著。
  
  簡王妃忽然心軟,喝了一口茶問謝雲:「真的是謝遠的話,謝遠要那些銀錢做什麼?」
  
  謝雲搖搖頭:「我不知道,」說著曬然一笑,「或許他們準備遠走高飛,離開謝家。」
  
  簡王妃攥起帕子,忽然想起蓉曉在常州的舉動,如果不是他們發現四處尋找,是不是蓉曉也早就已經跑了。
  
  可那時候遠哥年紀還不大。
  
  簡王妃揉了揉額頭,她怎麼也覺得遠哥不是那樣的人。
  
  「讓人查,」簡王妃道,「你放心,他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我不會為他遮掩,既然侄媳婦變賣了家財,那些銀子定會有下落,你也不要太著急,不然先回去常州安排喪事。」
  
  謝雲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不,這次不查個明白,我沒臉面對雙親,妍娘沒了,家中又成那個樣子,紙包不住火,我怎麼也要給家中一個解釋,否則……我也沒臉活下去。」
  
  謝雲離開,江媽媽走到簡王妃跟前。
  
  簡王妃吩咐道:「讓人去查查謝遠,既然他從常州來到京城就有他的道理,這幾日他都見了什麼人,去了什麼地方,身邊人都去過哪裡,有沒有偷偷摸摸置辦產業,這些事無巨細都要查明,如果有了端倪,就讓人寫信給徽州,讓我哥哥來一趟京中。」
  
  江媽媽驚訝:「您真的要這樣做,真的有蹊蹺,二爺的前程可就全都毀了。」
  
  簡王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鬧出這麼大動靜,怎麼才能壓下去?我也不想毀了他,只能先將哥哥叫來商議,謝雲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罷休的,要怎麼安撫住旁支的族人……」說到這裡她眼圈發紅,又是失望又是難過,「我看著遠哥長大,一直都覺得謝家子弟中他最出挑,我還是不敢相信。」
  
  簡王妃說完又想起一件事:「再打發人去趟常州,先將事情壓下來再說。」
  
  ……
  
  謝雲一路走回屋子裡,將下人遣走,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腦海裡不停地想著那四個字:有變,速來。
  
  謝雲慢慢舒展了眉角,他還當是什麼話,原來只是這四個字,說到底她還是不夠狠,只是這幾個字又能傳遞什麼消息。
  
  他空擔憂了那麼多天,不敢向謝遠下手,生怕謝遠手中握著什麼他不知道的證據,於是一路追過來。
  
  謝雲忽然一笑,妍娘雖然死了,卻沒有亂了大局,謝遠這個傻子根本什麼都不知曉,沒有人會破壞他們的計劃。
  
  常州這場大戲才剛剛開唱,他們就等著看吧。
  
  ……
  
  謝遠回到屋子裡看了一會兒書,就想要出去走走,來到京中幾日了,他要查的事還沒有半點進展,他心中煩悶得很。
  
  謝遠想到這裡推開了門,卻發現院子裡多了幾個護院。
  
  「二爺,」護院上前行禮,「您這是要出去嗎?」
  
  謝遠皺起眉頭點了點頭:「是……有什麼不妥?」
  
  「沒有,」護院低聲道,「王妃吩咐下來,二爺眼見就要科舉了,還是留在家中讀書的好。」
  
  科舉要等到秋天,他總不能從現在開始就足不出戶。
  
  這分明就是找了個藉口,將他限制在王府之內。
  
  安義侯世子爺說的話再次浮現在他腦海中,他犯了一個大錯,以至於將自己置於如此境地。
  
  謝遠面色一變:「王妃在哪裡?」他要去找姑姑將話說清楚。
  
  護院沒有回應,旁邊的管事媽媽上前:「王妃出去了,不過交代下來,二爺只要在這院子裡想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走出那扇門。」
  
  姑姑為何會有這樣大的變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謝遠仔細地回想起來,從他進府到被潑了藥汁,到換下衣服查看懷中這封信,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自然就是要看他信上的內容。
  
  既然姑姑有了這樣的舉動,那就是他不知不覺中已經踏入別人設下的陷阱,恐怕接下來大嫂的死說不得就會怪在他頭上。
  
  謝遠想明白這些,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慌亂沒有任何的用處,他要想方設法扭轉局面才行。
  
  可現在他如同深陷泥沼之中,姑姑對他已經有了猜忌,他做的越多反而越可疑,除非有個信任他的人能夠幫他。
  
  不是幫他脫困,而是要將這樁案子查清。
  
  謝遠看向管事媽媽:「我可以不出門,但是姑姑要見我一面,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管事媽媽只是道:「二爺聽王妃的就好,王妃不會害您的。」
  
  謝遠深吸一口氣:「我相信姑姑不會害我,但是我今日與人約好了去吃茶,總不好就這樣爽約。」
  
  管事媽媽道:「二爺約了誰,奴婢讓人去告罪。」
  
  謝遠抿了抿嘴唇:「讓人取兩盒龍井送去安義侯府,給安義侯世子爺,就說我改日再去拜會他。」
  
  安義侯世子爺能在船中說出那樣一番話,想必知道他的意思,上次他與安義侯世子在王府相遇,現在他這番舉動應該也不會引人懷疑。
  
  謝遠忽然覺得慶幸,多虧在此之前他與安義侯世子爺相識,否則他還真的只能束手待斃了。
  
  管事媽媽點點頭:「這個簡單,奴婢立即就去辦。」
  
  謝遠轉身走回了屋子。
  
  ……
  
  天黑之前,宋成暄住進了驛館。
  
  驛丞收拾出了乾淨的房間,然後躬身道:「您好好歇著,若有吩咐只管叫我們。」
  
  宋成暄點點頭。
  
  屋子裡的人退下去,宋成暄坐在了椅子上,周圍一片安靜,他抬眼看向窗外。
  
  暮色沉沉,他心中竟然生出幾分離愁,好像丟了什麼東西在京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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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8: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管

  「公子,先梳洗吧!」
  
  隨從端了水上來。
  
  宋成暄起身淨了臉,就開始坐下來看公文。
  
  屋子裡只有宋成暄翻看文書的聲音,站在旁邊的永夜感覺到氣氛有些低沉,其實從前公子也是這樣,有時候一天也不會說一句話,也許是這些日子不知不覺間公子有了些變化,現在突然恢復原樣,他就覺得不太習慣。
  
  唉。
  
  永夜從心裡嘆了口氣,來京城之前,他心中說不出的忐忑,生怕會出什麼差錯,現在離開了……他又懷念起來,其實京城挺不錯的。
  
  到底為什麼不錯,他說不上來,比如京城有徐大小姐。
  
  想到這裡,永夜又偷看了一眼公子,公子會不會也懷念在京城的生活,他們還會不會再來。
  
  「公子,趙統來迎公子了。」
  
  趙統是宋成暄一手帶出來的人,如今被薛沉提拔成校尉,因為驍勇善戰,在泉州水師中頗有聲望,這次宋成暄離開泉州,趙統也想要跟隨,卻因為有官職在身,在外行走頗為不便,宋成暄就將他留給了薛沉。
  
  說話間,兩個身影進了屋子。
  
  宋成暄抬起眼睛看過去,目光落在走在前面那人的臉上,神情微微一滯:「軍師,你怎麼來了。」
  
  薛沉急切地將宋成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公子,你可真是要將我急死了。」
  
  當日公子離開泉州時,他們說的很清楚,只要探明西北的情形,公子立即就會回到東南,現在他們應該一心經營泉州,養精蓄銳,盡量不要插手外面的事。
  
  如今的大周政權不穩,各種勢力暗中交手,可謂是錯綜複雜,萬一不小心捲入其中,就要疲於應付各種事端,對泉州來說絕對是有弊無利。
  
  雖說他是軍師,但有些時候思量的還不如公子透徹,他知道用不著多囑咐,公子絕不會出半點的差錯。
  
  哪知事情卻有了很大的變化,公子不但沒有按時回來,而且還在京中查起了案子,他真是捏了一把汗,要知道洪傳庭那老奸巨猾的傢伙,早就惦記著公子,想要提拔公子為大周效命,萬一藉著這次機會將公子調離了泉州,那他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終於熬到了案子審結,好在洪傳庭也還算克制,沒耍出什麼花樣來跟他搶人,他立即寫信給公子,請公子務必立即回東南,沒想到公子的回信說,他還要留在京城徹查常州私運案。
  
  得知此事,他恨不得能立即出現在公子面前進行規勸。
  
  常州私運案,牽扯到了張玉琮,公子現在還不能直面張家,雖然心中萬分焦急,但他表面上是泉州的水師總兵,就這樣丟下一切離開泉州,恐怕會引起更大的問題,他只得一邊寫信規勸,一邊暗中安排以防萬一。
  
  在泉州的日子,他是度日如年,公子卻好像十分冷靜,還讓人送信命他準備好船隻和人手,以防倭寇來襲。
  
  永夜將門關好。
  
  宋成暄將薛沉迎到一旁坐下。
  
  「公子,」薛沉到現在也不明白,「您為何要冒這個險,您此行若是出半點差錯,可真就要了我的命。」
  
  宋成暄如往日般從容:「這次正好是個機會,常州私運猖獗,軍師不是早就憂愁已久,這次除掉了張玉琮又查了常州倒是一舉兩得。」
  
  一路上搜腸刮肚的思量緣由,沒想到公子卻說的這樣輕鬆。
  
  薛沉皺眉:「就因為這個?公子真的擔憂常州之事,可以暗中用力,何必暴露在張家人面前。」這不合公子的性子。
  
  宋成暄道:「此案我本也沒有用多少精神,軍師不必掛懷,打贏了這一仗,泉州的將士們可以得些軍功,海上也能得幾日安寧。」
  
  薛沉看向旁邊的永夜,永夜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薛沉心中疑惑更深,自從他輔佐公子之後,他與公子不說是無話不談,但也沒有什麼太多的秘密,可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到,公子在向他隱瞞一件事。
  
  並且公子對這件事的態度極為堅決。
  
  他來到泉州之後,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形,而且他敏銳地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有可能會影響到公子將來的抉擇。
  
  薛沉心中更加警惕起來,既然如此,他就要小心對待,此時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免得引起公子的反感。
  
  薛沉平復了情緒,接著道:「我還以為洪傳庭會舉薦公子帶兵去常州,沒想到他卻將公子放了回來,兵部、吏部對常州的人選可有決策?」
  
  朝廷剛剛下了公文,薛沉自然還不知曉。
  
  宋成暄抿了一口茶:「安義侯。」
  
  薛沉愣在那裡:「安義侯?」他看向宋成暄,只見宋成暄的神情毫無波瀾,就像是在說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看起來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處處卻透著古怪,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感覺一轉眼的功夫,全都變了。
  
  薛沉不得不繼續換話題:「朝廷既然派出兵馬,可見是下定決心清理常州,張家在常州的根基已深,皇上想要剷除只怕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我猜想無論誰帶兵前往都會有很大的死傷,雖說我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不過也有些好處,經此事之後皇上就知曉張家的野心,壓制外戚,對天下是福非禍,經過此役,我們海上安穩,也能騰出手腳來治理東南,的確對公子是件好事。」
  
  無論誰帶兵前往都會有很大的死傷。
  
  宋成暄聽到這裡,後面的話就沒有入耳。
  
  恐怕不止是帶兵的會有死傷,前往常州查案的人也會危機重重,而她又是那種不到最後決不罷休的性子。
  
  薛沉說完話,發現公子瞇起眼睛,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心中又是一沉,自從相見之後他連續換了三個話題,卻好像都處處受阻,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公子該不會還要插手常州的事吧?」薛沉試探著詢問。
  
  「不會,」宋成暄道,「我只是記得常州有許多海商,現在常州情勢有變,我想知曉他們有何打算。」
  
  還說不管常州的事,卻要去問那些海商的動向。
  
  薛沉沒有說話,宋成暄接著道:「收攬這些海商對我們泉州也有益處。」
  
  是這個道理沒錯,可薛沉卻還是覺得十分牽強,想到這裡薛沉又看了一眼永夜,卻發現永夜早就溜去了門口,背對著他們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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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8: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三章 究竟是誰

  永夜覺得自己背後已經被燒出兩個洞,他仰頭看天,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如果張真人在這裡該多好。
  
  心中剛有此讚歎,只聽背後傳來軍師的聲音:「怎麼不見張真人。」
  
  永夜心中暗自下決定,日後定然不喝軍師沏的茶。
  
  軍師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今晚說的句句都要命。
  
  宋成暄淡淡地道:「真人在常州留了尾巴,我讓他處置妥當再回來。」
  
  薛沉皺眉,真人做事怎麼也這樣大意,薛沉還想再就此事說兩句,宋成暄卻已經道:「軍師日夜兼程,想必已經乏了,先去歇著吧,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薛沉一路追上來,好不容易才見到了公子,還有一肚子話沒有說,就這樣回去了恐怕不是休息而是要輾轉難眠,於是硬著頭皮沒有起身。
  
  薛沉道:「公子不是書信讓我查查那白龍王,如今已經有了些消息。」
  
  宋成暄抬起眼睛,雖然沒有露出很感興趣的神情,卻也沒有再讓薛沉離開。
  
  薛沉放心了,覺得自己終於摸准了公子的心思,不管怎麼樣,公子對於與倭人這一戰都很關切。
  
  薛沉接著道:「白龍王手中的船隊早在十幾年前就在海上活動,只不過他們的名聲並不響亮,說白了也就是苟延殘喘,遠遠及不上那些大海盜,聽說是沿海的漁民和小商賈為了求存才不得已為之,這就是近幾年,才突然變了章程,打出了『白龍王』的旗號,隊伍也逐漸壯大,不過從來不曾與我們有過正面衝突,即便在海上遇見,他也是命人立即退避。」
  
  海上的海盜、倭寇太多,那些殺人如麻、窮凶極惡之輩從來都是他們首先要清理的目標,泉州的情況這些年雖然已經好了許多,但也是大戰小戰不停,自然騰不出手去將所有的海盜都摸個清楚,所以他們也就沒有在意這個白龍王。
  
  薛沉想著接著道:「聽說白龍王與佛郎機等國家都有生意往來,這次在大周鬧出了動靜,白龍王的名聲在海上也傳開來,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幾個人見過白龍王的真容,有傳言說白龍王已是暮年,不適合再在海上與那些海盜爭鋒,之所以會與張家撕破臉皮,就是想用張家換得倭國的棲身之所,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就算帶著倭人攻打大周,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做做樣子罷了。」
  
  宋成暄眼睛微微瞇起:「軍師也覺得這話有道理嗎?」
  
  薛沉搖頭道:「海盜那麼多,敢於算計張家的卻只有白龍王,雖然白龍王的船隊早已經有了,可未必白龍王已是暮年。」
  
  宋成暄道:「白龍王真想要找個地方安身立命,只會求穩,不可能走這樣的險局,他的目的是常州,甚至將火器送去京城,可見一腔熱血,非要鬧出驚天動地的響動。」
  
  薛沉眼睛一亮,彷彿終於找到了共鳴:「公子是說,白龍王船隊之所以前後表現不同,那是因為已經易主,白龍王與外面傳的恰恰相反,應該是個年輕人。」
  
  白龍王在倭國迅速立威,在倭人眼中已是一傑,這樣一身銳氣,來勢洶洶,恐怕不好對付。
  
  薛沉捋著鬍子,頗有些心滿意足的感覺:「不管白龍王如何算計,既然已經被我們看透,就不會在泉州討得便宜。」
  
  「他不會攻泉州,」宋成暄接著道,「他在泉州討不到利益,他在倭國佔地,卻又不能完全依賴倭人,常州一戰除了立威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算計。」
  
  薛沉點點頭,還想追問,卻發現宋成暄轉頭看了看窗外那輪掛在天邊的月亮。
  
  時辰不早了。
  
  薛沉起身道:「公子早些安歇,等回到泉州我們再做計較。」
  
  「那就不留軍師了。」
  
  宋成暄選眼看著薛沉和趙統走出屋子,重新坐回書桌旁。
  
  白龍王的船隊最早可追溯到漁民和商賈,也許他們也都曾是大周人,他們選擇在常州與張玉琮做生意,也許是對常州十分瞭解。
  
  常州出海商,這些海商不但對海上的情況十分瞭解,而且家中金銀無數,若是能夠收攬他們,對於白龍王來說自然是一大助力。
  
  宋成暄正思量著,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傳來,然後是驛丞道歉的聲音:「對不住,家中孩兒白日裡將鳥兒落在這裡,打擾大人安歇,我這就將鳥籠取走。」
  
  然後隱約有孩童的聲音。
  
  並不吵鬧,反而如此時的風一樣,暖暖的撲面而來。
  
  宋成暄收回目光,看著桌子上的茶杯。
  
  就像她送行時倒的那茶水,極為的清澈,帶著一絲甘甜的味道,想到這裡他不禁心神一晃,可立即地她那雙堅定的眼眸又浮現在他腦海。
  
  說的那麼俐落,沒有半點的猶豫。
  
  來了,又走了,既不想帶走任何東西,也不想留下什麼。
  
  倒是比他要乾脆的多。
  
  從此茫茫人海,也許再也不會相遇。
  
  宋成暄端起茶,慢慢地將茶水喝盡,然後起身走到內室,躺在了床榻上。
  
  ……
  
  驛館另一個房間中。
  
  薛沉看著永夜:「在京中到底遇見了什麼事?我聽說公子受了傷?以公子的身手就算遇見了火器,也不該躲避不開。」
  
  永夜嗓子裡火辣辣的疼,半晌才啞著聲音道:「軍師也知道公子的脾氣,公子不願意說的,軍師也不要為難我。」
  
  薛沉當然瞭解宋成暄,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不能這樣迷迷糊糊下去,否則萬一有一天大事臨頭,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年紀輕輕的男子會有什麼事擾亂他的心神?
  
  薛沉仔細思量了許久,就在永夜要跨出門口之際,將永夜喊住:「公子該不會遇見了喜歡的人了吧?」
  
  「啊!」
  
  永夜一臉驚詫,緊接著他就低下頭:「沒……我……我也不知道。」
  
  薛沉起身一把拉住永夜將他拖到燈下:「那女子如何?」
  
  永夜結結巴巴:「什麼女子……軍師說的我不明白。」
  
  薛沉目光閃爍,公子為情所困?對他來說這是不太可能的答案,他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永夜會有這樣的反應。
  
  薛沉鬆開了永夜的手腕,整個人輕鬆了許多,一切沒有他想的那麼可怕,他反而覺得欣慰,正常男子誰沒有幾段情,一時被影響,很快就能走出來。
  
  公子對那女子恐怕也沒那麼歡喜,否則應該將那女子帶回東南才是,可見公子心中已經做了取捨。
  
  不過,薛沉心中仍舊好奇,那女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怎麼能讓公子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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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8: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四章 背後的人

  安義侯府。
  
  天還不亮,徐清歡就起床跟著廚娘去做了兩盤紅豆糕,然後去侍奉徐太夫人梳洗。
  
  徐太夫人看到徐清歡不禁埋怨:「你們小孩子應該多睡個把時辰,這麼早過來做什麼?」
  
  徐清歡故作委屈:「祖母不喜歡見到孫女不成?是不是怕吃孫女做的點心。」
  
  徐太夫人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我喜歡吃,這次又做了幾盤?我一個不剩的都吃掉。」
  
  徐清歡從管事媽媽手中接過碧玉簪,親手給徐太夫人戴上:「吃了孫女做的紅豆糕,祖母就知道這天底下最好吃的點心在哪裡。」
  
  徐太夫人故意道:「在哪裡?」
  
  「在祖母的肚子裡。」徐清歡說著向徐太夫人肩膀上靠去。
  
  這話惹得徐太夫人笑個不停:「你這個猴兒,越發不像話,明日就該給你請個女先生好好教教你,免得將來去了夫家,被婆母和夫君嫌棄。」
  
  「那我不嫁人了,」徐清歡抬起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嫁人還要受苦,我就在家中好了,反正安義侯府又不缺我一口飯食。」
  
  「胡說些什麼。」
  
  徐清歡立即感覺到屁股被祖母輕輕地打了一下:「娘家再好,你也得長大,將來還要有自己的親生骨肉,這樣等你老了才有人一心一意侍奉你,才能有像你這樣的猴兒承歡膝下,才會有人不嫌棄你老態龍鍾病病殃殃。」
  
  徐太夫人正說到這裡,安義侯夫人進了門,徐太夫人伸手一指:「才有這樣的好媳婦照顧你,幫你管這一大家子的人,到時候你想誰只需要一個眼神,媳婦就安排的明明白白,看著這些人你才能不寂寞,知道嗎?」
  
  祖母的幾句話讓徐清歡心中一酸,其實經過了前世,她真的已經不想嫁人,只想要跟祖母、父親、母親、哥哥一起好好過日子,但是在祖母心中,她卻應該得到更好的東西。
  
  「祖母,」徐清歡道,「如果我留在娘家,也一樣是個沒人敢惹的姑奶奶。」
  
  「快把她打出去,」徐太夫人板起臉看著安義侯夫人,「徐家出來個不孝女,我不要見她了。」
  
  說著這話卻將徐清歡摟得更緊了些,低頭看到徐清歡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徐太夫人忍俊不禁,立即破了功。
  
  安義侯夫人看著這一幕,心中也不禁歡喜,朝廷雖然還沒有下文書,但是大家都知道侯爺就要帶兵去常州了。
  
  這兩天侯爺天不亮就去京外大營去看練兵,然後去兵部議事,看這忙碌的模樣,最遲十日之內就會動身。
  
  安義侯夫人恐怕徐太夫人心中擔憂,特意早點過來陪太夫人說話,沒想到清歡已經早一步到了。
  
  「我沒事,」徐太夫人道,「你們一個兩個不必擔憂我,我的兒子我心裡清楚,他就是個不安生的人,只要他心中舒坦,無論做什麼都好,我只希望他能穿得暖,睡得著,吃得香,人老了……什麼都能看開了。」
  
  話是這樣說,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安義侯夫人怎會不明白那種心情。
  
  「祖母,」徐清歡道,「您在常州長大,您小時候的常州是什麼模樣?」
  
  「可繁華著呢,」徐太夫人道,「你看京中熱鬧,常州那時候更好,新奇的物件兒到處都是,還有許多番人走在街上,那些人說話怪聲怪氣,身上還有股子味道,大家都說不能盯著他們瞧,否則眼睛也會變了顏色,我就不信那些,偷偷摸摸帶著下人出去,向一個番人買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徐清歡笑道:「祖母總說我無法無天,可是隨了祖母?」
  
  徐太夫人一臉嫌棄:「我可沒看出來。」
  
  幾個人又是笑。
  
  徐清歡道:「前些日子祖母也回常州了,現在的常州如何?」
  
  徐太夫人搖搖頭:「表面上倒還不錯,街面卻已經見不到什麼番人商賈了,市集上賣的貨物倒是不少,價格都很貴,從前番人賣貨因為價錢高低還會打一架,現在無論有多少店鋪,都是一個樣。」
  
  安義侯夫人道:「那不是好事嗎?大家都賣的一樣免得爭鬥。」
  
  徐太夫人看向徐清歡:「歡丫頭你說呢?這樣好不好?」
  
  徐清歡搖搖頭:「不好,做生意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爭鬥,今天賠明日賺都是為了打開自己的商路,突然安靜下來的只能代表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把持了常州的生意,特別是海商貿易,大家不得不聽他們的安排。」
  
  安義侯夫人明白過來:「把持這一切的就是張家?張家做了多少壞事,現在張玉琮入了獄,常州的情形會不會也跟著好轉。」
  
  徐太夫人嘆口氣:「那要看常州的造化了……先皇在的時候常州還算太平的,外戚勢大真是害了不少的人,若非投靠張家的官員,都不敢去常州任職,就連一個小小的縣丞每年也要交不少供奉。」
  
  安義侯夫人道:「這兒媳知道,前兩年常州不是還懲治了幾個貪官,張家也沒能將人護住,皇上因這貪官的事勃然大怒,以至於牽連到了太后娘娘,那時候慈寧宮正擺宴席,兒媳也在其中,皇上姍姍來遲不說,只是拜了壽就離開,太后看似面色平靜,整場宴席下來卻沒說幾句話,後來太后娘娘將火氣撒到了身邊的女官身上,這樁事過了好久才慢慢平息了。」
  
  徐清歡道:「母親說的那個女官就是蓉曉。」
  
  安義侯夫人點頭:「蓉曉可憐,被送去簡王府做妾……唉,一個女孩子就這樣被毀了。」
  
  蓉曉的事安義侯夫人和許多人一樣,僅僅知道這些,徐清歡想起在慈寧宮太后娘娘提起蓉曉時的模樣,看似十分平靜,其實眼睛中閃爍著幾分失望。
  
  太后對蓉曉很失望,身邊的女官侍奉她多年,最終被她攆出宮門,只能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蓉曉背叛了太后。
  
  在常州這件事中,蓉曉到底起了一個什麼樣的作用?
  
  徐太夫人道:「查了幾個官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常州的情形卻還是一如既往,我這次回常州,聽說那幾個告發貪官的人,都已經不在常州了,想必是被張家報復,大家費儘力氣告倒一個貪官,以為會有好日子,誰知道走了一個姓張的來了一個姓王的,一樣的貪得無厭,一樣的無法無天。
  
  現在朝廷終於徹查常州,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徐清歡忽然想起王允,王允不也是被人交 口稱讚的清官嗎?
  
  王允背後的那個人,彷彿很喜歡做這樣的事,背地裡用的都是見不得光的手段,卻要神采奕奕地站在人前,受百姓擁護。
  
  這樣的人比張家還要可怕。
  
  徐清歡理清自己的思路,如果蓉曉背叛了太后,被太后送給簡王,那蓉曉是不是在為簡王做事?
  
  那簡王會是王允背後的人嗎?
  
  ……
  
  簡王府。
  
  蓉曉看著鏡子中的女子。
  
  女子嫣然一笑:「我美嗎?」
  
  蓉曉點點頭:「美,您是最美的女子。」
  
  那女子臉上的笑容卻消失殆盡:「那他為何要厭棄我?你記得他說我什麼嗎?」
  
  蓉曉吞咽一口,開始搖頭。
  
  女子道:「他說我是個人盡可夫的賤貨,我肚子裡的也是個賤種,我不配站在他身邊,更不配得到他的眷顧……我……」
  
  女子還沒說完話,蓉曉捂住了耳朵,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
  
  女子接著道:「我早該死了,沒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蓉曉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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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8: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五章 求助

  女人刺耳的尖叫聲在簡王府響起。
  
  被關在屋子裡的謝遠放下手中的書,向外面看去,那尖叫的聲音從開始的驚懼變成了惶恐,然後變成了痛苦,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謝遠知道那一定是蓉曉,他拿起屋子裡的診箱,快步向屋子外走去。
  
  「二爺,」門口的下人將謝遠攔住,「您要去哪裡?」
  
  謝遠道:「你們沒聽到嗎?蓉姨娘的病又嚴重了,我要過去看看。」
  
  下人一臉為難:「小的下去稟告了王妃。」
  
  謝遠皺眉:「我已經答應姑姑不會出王府,難不成還要被禁錮在院子裡?我身上可背了什麼罪名?你們再這樣無故阻攔,別怪我不客氣。」
  
  謝遠神情義正言辭,到讓下人不知如何是好。
  
  蓉曉還在不停地喊叫,謝遠大步向前走去,門口雖然有護衛站在那裡,卻也不敢與謝遠動手,只是伸手阻攔了兩下,就被謝遠用力推開。
  
  謝遠道:「去稟告姑姑,有什麼事讓姑姑跟我說。」說完再也不管其他,走出月亮門,直奔蓉曉的院子。
  
  蓉曉被安置在王府的西院,遠離主屋,是最僻靜之所,與住的客房相距不遠,只需要穿過一條長廊,再走過翠竹夾道就能到,謝遠加快腳步,離那叫聲越來越近。
  
  蓉曉院子裡已經亂成一團,幾個丫鬟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蓉姨娘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這樣瘋癲了。
  
  謝遠看向丫鬟:「今天早晨發生了什麼事?昨日蓉姨娘還好端端的。」
  
  丫鬟立即道:「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今天早晨過來蓉姨娘就是這個模樣……」
  
  丫鬟剛說到這裡,屋子裡傳來碎瓷的聲響,蓉曉在砸東西了。
  
  謝遠道:「平日裡蓉姨娘發病都是這個模樣?」
  
  丫鬟點點頭:「也是叫喊,扔東西,不過,今日好像格外嚴重似的。」那尖叫聲格外的恐怖。
  
  謝遠看向屋子裡,拿定主意:「我進去看看。」
  
  「二爺可去不得,」丫鬟上前阻攔,「蓉姨娘發起瘋來不管不顧,定然會傷及二爺。」
  
  謝遠皺眉思量,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貿然進去太多人,恐怕更會刺激到蓉曉,他只能等到蓉曉稍稍好一些,再想法子。
  
  「啊……」屋子裡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一個丫鬟跑了出來。
  
  管事媽媽急忙上前問情形。
  
  丫鬟道:「蓉姨娘方才趁我們不注意撞傷了自己。」
  
  屋子裡果然安靜下來,蓉曉這一撞定然傷的不輕,謝遠再也顧不得別的,抬腳向屋子裡走去。
  
  室內一片狼藉,地上到處都是蓉曉丟擲的東西。
  
  蓉曉躺在內室的門口,旁邊有丫鬟焦急地喚著:「蓉姨娘,蓉姨娘……」
  
  蓉曉微微動了動,似是想要掙扎著起身,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淌下來,迅速染紅了她半邊臉,滴落在那鵝黃色的褙子上。
  
  「將蓉姨娘抬到榻上去,」謝遠道,「我先給她看傷。」
  
  眾人應了一聲,七手八腳將蓉曉抬起來。
  
  丫鬟遞過帕子壓在蓉曉的傷口上,很快帕子就被染紅了,見到這樣的情形小丫鬟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謝遠小心翼翼地拿開巾子,去查看蓉曉額頭上的傷,皮肉已經被撕開,看起來就像一張血盆大口,傷口中間就像凹進去一個深洞,鮮血正從那裡湧出來。
  
  謝遠倒吸一口涼氣,這哪裡是撞了牆,是撞到了尖銳的東西才會如此。
  
  「再去請個郎中來吧。」謝遠立即吩咐下去,蓉曉傷的太厲害,他所學的都是給人看脈用藥,醫治外傷他並不在行,恐怕會耽誤了蓉曉。
  
  下人應了一聲,立即快步出了門。
  
  「這可怎麼辦?」管事媽媽看著那源源不斷淌出的鮮血,一時沒有了主意。
  
  「我只能試著先為她止血,」謝遠穩住心神,吩咐下人,「將銀針拿來。」
  
  蓉曉整個人如同個血葫蘆似的,她緊緊閉著眼睛,面色蒼白,彷彿就連呼吸都顯得異常虛弱。
  
  謝遠心中愈發的焦急,他只能在郎中來之前,用自己所學盡量幫助蓉曉,他拿起一根銀針,聚精會神地尋找穴位為蓉曉止血,開始為人治傷,他的心也慢慢變得平靜。
  
  幾針下去,謝遠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還差最後一針……他來不及喘口氣,又開始在尋找落針之處。
  
  正當他全神貫注的時候,榻上的蓉曉彷彿動了動,謝遠卻無暇顧及那麼多,對他來說這正是診治的關鍵時刻。
  
  耳邊彷彿傳來一聲驚呼,有人喊起來。
  
  「蓉曉你要做什麼。」
  
  「二爺,躲開……」
  
  謝遠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眼前精芒一閃,緊接著身上一涼,然後溫熱的東西濺在了他的臉上,他低下頭看到蓉曉猙獰的神情,她手上滿是鮮血,然後她笑起來:「我殺了你,我終於殺了你……你這個畜生……你該死……你該死……」
  
  謝遠向後退了兩步,立即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捂,發現就在胸腹處有一把匕首刺在其中。
  
  謝遠不明白,蓉曉為何會這樣做。
  
  下人上前攙扶謝遠,謝遠搖搖晃晃坐在椅子上,這一刻他的神智格外的清楚,他抬起眼睛看到了簡王妃的身影。
  
  「姑姑,」謝遠鎮定地道,「我的傷很重,說不得會因此丟了性命,您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何不准我出房門?」
  
  簡王妃睜大了眼睛,臉上都是驚慌的神情,彷彿沒有聽到謝遠的話,快走幾步上前拉住了謝遠的胳膊:「遠哥……這是怎麼回事……快請郎中,遠哥,你……你……」說著倉皇地向周圍看去,「怎麼辦?怎……麼辦……」
  
  「姑姑,」謝遠舔了舔嘴唇,「你聽我說,你到底為何不准我出房門……你不說……我就算死也閉不上眼睛。」
  
  「因為,」簡王妃道,「因為……因為謝雲說……你跟你大嫂有了首尾……你大嫂因此服毒自盡……遠哥……你先不要說話,等郎中來了,給你看好了傷,你再……你再……」
  
  謝遠聽著簡王妃的話,心中湧出一股怒火:「大哥竟然這樣說,他汙衊我,還讓大嫂丟了名聲,他為何這樣,」他想到這裡,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拉住簡王妃,他手上沾染的鮮血也蹭在了簡王妃的袖子上,「姑姑,我知道了,他是故意這樣說,難道他跟大嫂的死有關,姑姑……千萬不要信大哥的話,你信我……我跟此事無關……」
  
  謝遠喘息開始急促,耳邊一陣嗡鳴聲響:「姑姑,你讓人去喚安義侯世子,還有……衙門……衙門……我有話要說。」
  
  謝遠眼前一片眩暈,似是有郎中模樣的人到了他面前,他就這樣怔愣著。
  
  「安義侯世子爺來了。」
  
  謝遠聽到有人喊了一聲,然後他卸掉了最後的力氣,整個人從椅子上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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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8: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六章 報官

  光可鑒人的地面上如今滿是沾了血的腳印,下人們來回穿梭,一盆盆鮮血被端出來,幾個小丫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臉上還是驚慌的神情。
  
  簡王妃僵立在那裡,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內室的簾子,她那雙握著帕子的手上也滿是乾涸了的血跡。
  
  「王妃,您喝點茶,坐著歇一歇。」
  
  管事媽媽低聲勸說著,簡王妃嘴唇蠕動,不停地念叨著佛語。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求求您保佑遠哥。」
  
  簡王妃一雙眼睛紅腫,眼淚不時地從眼角滑落。
  
  「王妃,安義侯夫人、世子爺和大小姐都來了。」有人低聲稟告。
  
  簡王妃仍舊不言不語,好像根本沒有聽到。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溫暖的手拉住了她。
  
  「母親。」
  
  簡王妃嚇了一跳,手臂一震,立即將那人推了個趔趄。
  
  隨著一聲驚呼,簡王妃才回過神來,只見面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女兒齊瑩月。
  
  簡王妃望著女兒:「月姐怎麼來了?」
  
  齊瑩月輕聲道:「母親,您先歇一歇,要不然表兄那邊還沒消息,您先……」
  
  簡王妃搖頭,謝遠那逐漸渙散的目光就在她腦海裡,她到現在也不敢相信,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齊瑩月接著道:「母親,那您要去見見安義侯夫人和大小姐吧?她們都在外面等著呢。」
  
  「徐大小姐?」簡王妃一臉茫然,「她……怎麼會來?」
  
  齊瑩月道:「您讓人去將安義侯世子喚來,安義侯夫人大約不放心……」
  
  簡王妃這才想起來,方才關鍵時刻,她方寸大亂,心中想著無論遠哥說什麼她都會答應,遠哥說要見安義侯世子爺,她立即吩咐人去請。
  
  「現在人在哪裡?」簡王妃又問了一遍。
  
  齊瑩月道:「就在院子裡。」
  
  「為何讓她們到這裡來。」簡王妃說著要向外面走去,這樣一動才感覺到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齊瑩月忙上前攙扶:「母親還是先歇歇。」
  
  簡王妃搖了搖手:「顧不得這些了,我們還是先出去。」
  
  ……
  
  安義侯夫人先看到一臉蒼白的簡王妃,快走幾步迎上前,走到簡王妃身邊,安義侯夫人更是驚詫,意識到事情可能比簡王府下人說的還要嚴重。
  
  簡王妃緊握帕子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袖子上印著一個清晰的血手印。
  
  「到底出了什麼事,」安義侯夫人忙問,「是誰受傷了?」
  
  簡王妃嘴唇蠕動:「是蓉曉和遠哥。」
  
  沒想到是兩個人。
  
  安義侯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簡王妃擦了擦眼角:「都是意外,都是我疏忽了,先是蓉曉發了瘋,然後不小心傷到遠哥。」說到後面她聲音艱澀。
  
  「王妃就準備這樣告訴謝遠的雙親嗎?」
  
  簡王妃順著聲音看去,對上了徐清歡詢問的目光。
  
  簡王妃吞咽一口,事實如此,她該怎麼說?蓉曉是個瘋子,不知什麼時候找到了匕首。
  
  簡王妃一臉黯然:「說到底都是我的錯,現在只希望遠哥沒事。」
  
  「還是死了的好。」
  
  少女又吐出一句話來,將簡王妃驚在那裡:「你說什麼?」
  
  徐清歡神情平靜:「我說,謝遠就算這次能僥倖存活,只怕壓在他身上的罪名也要毀了他,不出兩日消息就會在京中傳開,就算謝家再有什麼解釋,也會被人當做是在為謝遠做遮掩。
  
  如果我猜的沒錯,謝遠要考明經試,您覺得那些注重禮數的大儒,會讓謝遠高中嗎?謝氏族人也會被牽連,謝遠會怨恨簡王妃沒有查明此事,讓他背負如此冤屈,王妃因此事煩不勝煩,到那時大家都會想,謝遠當時還不如死了,若是那樣的話,大家都少了麻煩。」
  
  簡王妃愣在那裡。
  
  徐清歡向屋子裡看去:「王妃要喚郎中出來嗎?」
  
  「清歡,」安義侯夫人板起臉斥責,「你在說些什麼,還不快向簡王妃賠禮,真是沒有規矩。」
  
  徐清歡向簡王妃福了福身:「清歡方才胡言亂語,還請王妃原諒,只不過清歡說的都是實話,冤屈一個人與親手殺他無異。」
  
  簡王妃望著徐清歡:「你……你怎知我冤屈了遠哥。」
  
  徐清歡看向身邊的下人:「方才就在這裡,我聽到有人說蓉姨娘刺傷了謝二爺,蓉姨娘口中還說:你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你。」
  
  簡王妃面色一變。
  
  徐清歡道:「王妃因為謝二爺突然受傷而驚慌,恐怕還沒有騰出功夫仔細思量這句話的含義吧?」
  
  簡王妃只覺得脊背發寒,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徐清歡道:「在此之前,王妃還將謝二爺禁錮在府中,可是發現了什麼端倪?為何之前蓉姨娘還好端端的,謝二爺來了之後,就忽然瘋得更加厲害。」
  
  簡王妃想到謝雲的話,又思量起整件事的經過,一顆心逐漸沉了下去。
  
  「對,王妃想的沒錯,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會這樣想,」徐清歡的表情依舊淡定而平靜,「從前王妃心中的那個謝遠已經死了,除非……」
  
  簡王妃抬起頭來。
  
  徐清歡道:「除非王妃相信謝遠的為人,想要還他一個清白,可能還能救他一命,但如果謝遠真的做了錯事,王妃也救不了他,到底要不要這樣做,王妃要想清楚。
  
  謝遠雙親來了之後,會不會怨懟王妃沒有盡到長輩的責任。」
  
  簡王妃心亂如麻,卻下意識地想要問問徐清歡說的是什麼法子:「你說我要怎麼做?」
  
  「很簡單,」徐清歡道,「報官,今天的事讓順天府來查,順天府通判黃清和一向斷案如神,他一定會查明一切。」
  
  報官?
  
  簡王妃愣在那裡,她萬萬沒想到徐清歡會讓她這樣做:「可這都是意外。」
  
  「是意外嗎?」徐清歡道,「在我看來有幾個疑點,首先,王妃無緣無故將謝二爺禁錮在府中是其一。」
  
  簡王妃忍不住抿起嘴唇。
  
  徐清歡接著道:「我並不知道今天這樁事的經過,但能夠猜測出大概,蓉姨娘突然瘋癲,謝二爺得知消息前來查看情形,謝二爺頗通醫理,應該知道貿然進門會刺激到蓉姨娘,但這時屋子裡出了個意外,我猜是蓉姨娘受傷或暈厥,謝二爺這才進了門,就在謝二爺診治蓉姨娘時,蓉姨娘出手將謝二爺刺傷。」
  
  簡王妃驚詫地愣在那裡,徐大小姐說的與方才發生的事一模一樣。
  
  徐清歡注視著簡王妃:「這其中卻有太多巧合,許多環節缺一不可,每一步都要謀算的清清楚楚,如果遇見這樣的事,我不會稱它為意外,我會說這是有人蓄意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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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沒想到

  簡王妃聽著徐清歡的話,仔細思量今日的這些事,半晌她才抬起頭來,看向那少女。
  
  簡王妃道:「你說遠哥被我禁錮在府裡是其中一個疑點,那麼還有第二個疑點呢?」
  
  徐清歡目光落在簡王妃沾上鮮血的褙子上:「蓉姨娘在這次的事之前可曾傷過人?」
  
  簡王妃搖搖頭忽然想到什麼又點頭:「蓉曉當年自縊被救下來之後,有段時間見人就打,還曾奪了一根簪子傷到了郎中,這些年病情慢慢好轉,倒是不會如此了。」
  
  徐清歡道:「蓉姨娘到底為何病成這樣,王妃心中是否也有疑惑?能夠掌控蓉姨娘病情的人定然知曉當年的真相。
  
  蓉曉突然被太后娘娘賞賜給簡王爺,這其中只怕也有內情,太后娘娘讓我來探望蓉曉,就是對此事一直念念不忘,王妃若是能將這些過往都弄清楚,也算卸掉了肩上的重擔。」
  
  簡王妃不得不承認,她動了心,不光是因為謝遠,還有這些年簡王府和她娘家受的委屈,不明不白的就被塞來一個妾室,然後那妾室就懷了身孕,又變得瘋瘋癲癲,每次進宮面對太后娘娘她都抬不起頭來,宗室裡的女眷只要提起蓉曉,她心中就像結了疙瘩,心情再也好不起來了。
  
  甚至她與王爺之間的關係也起了微妙的變化,王爺一面對她說,委屈辛苦她了,一面規避提起蓉曉有關的事。
  
  她就像個傻子,周遊於宮中、王府和娘家之間,東邊安撫一下,西邊受些委屈,最終什麼也沒弄明白。
  
  這次遠哥又如此,如果真的再走錯一步,她真的沒法再向娘家人交代,也好,既然這樣大家不如都打開天窗說亮話,看看到底錯在誰。
  
  簡王妃看向管事媽媽:「去順天府請黃大人前來查案。」
  
  管事媽媽驚愕在那裡,內宅裡的事多數不能聲張,鬧了出去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尤其那是表少爺和王爺的妾室,真的坐實了罪名,謝家一輩子都要抬不起頭。
  
  「快去,」簡王妃皺起眉頭,心意已定,「若是耽擱了事,我就拿你問罪。」
  
  看著管事媽媽匆匆離開的背影,簡王妃身上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這樣的選擇也不知道對不對。
  
  「王妃不必後悔,」徐清歡上前攙扶簡王妃,「無論是否報官,對於簡王府、謝家和您來說,那些事都已經發生了,已經出了的事,就讓該承擔的人來承擔吧,您已經儘力了。」
  
  簡王妃茫然地點了點頭。
  
  ……
  
  黃清和接到了簡王府的消息就覺察出了不同尋常。
  
  按理說這種事,簡王妃不會遣人來順天府,雖說本朝與前朝不同,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是誰都不能違背大周律法,可皇親貴胄私下裡都有自己的規矩,只要不牽扯大案,宗正寺裡報備一下,就算過去了,這次為何如此。
  
  走進王府內,見到院子裡一個熟悉的人影,黃清和心中立即有了思量,簡王府能夠報官,恐怕與徐大小姐有關。
  
  黃清和沒有急著去向徐大小姐問情形,此時最要緊的就是抓緊時間獲得更多的證據和線索。
  
  既然簡王府找到了他,他必然要嚴謹辦案,拿出順天府的本事來,一切都按照衙門的章程去做,有些案子一旦錯過時機,就很難查到實情,尤其現在簡王爺的姨娘和謝二爺都生死未卜,一旦有人身亡,當時的情形如何就都說不清楚了。
  
  「從昨日開始,只要進出過著院子的人都要來這裡等本官問話,」黃清和吩咐管事,「若是有人虛報行蹤,遲遲不來見本官,就有重大嫌疑。」
  
  管事應了一聲。
  
  黃清和接著道:「蓉姨娘屋子裡物品清單拿來給本官查看,那行兇用的匕首從何而來,蓉姨娘行兇時又有誰在場,也要與我一一說明。」
  
  管事點點頭。
  
  不一會兒功夫,方才屋子裡侍奉的丫鬟都被叫了過來。
  
  黃清和一一看過去:「這都是平日裡侍奉蓉姨娘的嗎?」
  
  所有人稱是。
  
  黃清和目光落在一個打扮十分得體的女子身上:「你何故穿著與她們不同?你又是什麼身份?」
  
  那女子看了一眼簡王妃才道:「奴婢紅玉,本是來侍奉蓉姨娘的,因蓉姨娘有病在身,總會將奴婢認成是要侍奉的主子,為了蓉姨娘的病情,奴婢只好由著蓉姨娘的意思……」
  
  黃清和端詳著紅玉,只見她的相貌清秀,一副驚惶未定的模樣,手裡緊緊攥著一塊帕子。
  
  黃清和道:「蓉姨娘今日發瘋病時,你在哪裡?」
  
  紅玉抿了抿嘴唇:「奴婢就在屋中……」
  
  黃清和示意紅玉接著說下去。
  
  紅玉道:「今天早晨奴婢先起身,那時候蓉姨娘還睡著,奴婢去外間梳洗好了,正要回去叫蓉姨娘,卻沒想到蓉姨娘端坐在鏡子前忽然大喊大叫起來,蓉姨娘平日裡也有這樣的情形,我哪裡能想到她手裡會藏了利器,等著二爺進來之後再……」
  
  黃清和道:「你怎麼知道蓉姨娘藏了利器。」
  
  紅玉被問得一怔:「因為……我們都沒注意到。」
  
  黃清和繼續問下去:「你們沒注意到她手裡是否拿了東西?」
  
  紅玉點點頭:「是……」
  
  黃清和沒有給紅玉時間去細想:「那屋子裡的東西是誰丟出去的。」
  
  「蓉姨娘。」
  
  「她手裡若是有東西,又怎麼去丟東西。」
  
  「也……也許……她藏在了身上別的地方。」
  
  黃清和接著道:「這麼說蓉姨娘不是在扔東西時發現了匕首,趁亂握在手中的,而是早早就藏在了身上。」
  
  紅玉吞咽一口,臉上一閃慌張:「奴婢……也不知道……也許就是後來拿到的。」
  
  黃清和道:「那匕首平日裡放在何處?」
  
  紅玉不假思索:「在果盤裡,昨天蓉姨娘端了果子給我。」
  
  黃清和接著問:「是你吩咐蓉姨娘端給你的嗎?」
  
  紅玉點點頭,很快又搖頭:「不……不是……是蓉姨娘自己要拿的。」
  
  黃清和神情肅穆,微微提高了音調:「到底是你拿的還是她拿的。」
  
  紅玉似是要說話但是又閉上了嘴,抬起頭去看黃清和的表情:「黃大人問的是什麼?」
  
  「水果,」黃清和道,「你以為我要問什麼?」
  
  「當然是……」紅玉忽然說不下去,她彷彿忘記了自己方才都說了什麼。
  
  黃清和像是已經找到了答案:「是你給她的。」
  
  紅玉又警惕起來:「您說什麼東西,我……我沒給她,什麼都沒給她。」
  
  「匕首,」黃清和道,「是你給她的。」
  
  「冤枉,」紅玉道,「奴婢怎麼可能將匕首給蓉姨娘,是蓉姨娘自己找到的。」
  
  黃清和點點頭:「那我們就試試吧,你拿著匕首進去遞給蓉姨娘,看看她會是什麼模樣。」
  
  紅玉眼睛一縮,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跑去簡王妃身邊跪下:「王妃,奴婢不去,萬一奴婢給的匕首蓉姨娘接了,那奴婢豈不成了兇手。」
  
  簡王妃看著紅玉,仍舊有些不明就裡。
  
  「王妃,她是王府的下人嗎?」徐清歡的聲音響起,「幾年前蓉姨娘小產的時候她在哪裡?您為何讓她侍奉蓉姨娘,她與誰有來往,是否還有家人,家人又是誰在照看,這兩天她是否見過什麼人。」
  
  說完這些,徐清歡看向院子外:「除了謝遠之外,王府中可還來了其他人?」
  
  謝雲,簡王妃差點脫口而出,紅玉也是謝家的下人,是她從常州帶回京城的,難不成……這些事真的與紅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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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9: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八章 愧疚

  簡王妃緊緊地盯著紅玉,紅玉想要躲開簡王妃的審視,卻又攥緊了拳頭,硬著頭皮撐住了。
  
  「紅玉,你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我對你如何?」簡王妃說著,心頭一陣突突亂跳,「我將蓉姨娘交給你照顧,萬萬沒想到……」
  
  「奴婢是冤枉的,」紅玉在地上叩首,「奴婢一直盡心儘力,王妃相信奴婢。」
  
  「那就進去吧,」簡王妃指了指屋子,「跟著順天府的大人,進屋去見蓉曉,如果你沒有做過,衙門不會冤枉你,也算給你機會自證清白。」
  
  紅玉伏在地上半晌,終於抬起頭:「奴婢……奴婢去……」現在的情形去還是不去恐怕由不得她。
  
  「等一等。」
  
  紅玉剛剛站起身只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道。
  
  「不必著急,」徐清歡看向簡王妃,「王妃,您府上的那個客人能否請上來,他是否認識蓉姨娘和紅玉,若是相識不如一起進去看看。」
  
  方才她問起簡王府是否有其他人做客的時候,簡王妃的神情她看得清清楚楚,紅玉在蓉姨娘身邊多年,八成是在監視蓉姨娘,下令讓紅玉加害謝遠的該是另有其人。
  
  紅玉的身形一滯,簡王妃也皺起眉頭。
  
  「既然案子已經查到了這裡,」徐清歡道,「王妃還有什麼顧慮。」
  
  簡王妃長長地吸了口氣吩咐管事媽媽:「去將謝雲叫過來。」
  
  王府管事應了一聲,快步退下去。
  
  趁著這個功夫,黃清和吩咐人看管好紅玉,自己帶著衙差走進屋子查看謝遠和蓉曉的傷情。
  
  郎中自從進了屋子之後一直沒有出來,可見兩個人的傷勢不容樂觀,徐清歡不禁擔憂謝遠,希望謝遠能夠逃過一劫。
  
  思量間,王府下人已經帶著人走進院子。
  
  來的男子年紀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一件暗青色長袍,相貌十分端正,雙眸中滿是血絲,臉頰蒼白,盡顯疲態,看到院子裡的眾人,他一一行禮,有徐清歡這樣的未出閣的女眷在,他有意規避,視線不曾看過來,禮數十分周全。
  
  「你怎麼還穿著昨日的衣衫,」簡王妃道,「難不成又是一夜未闔眼?」
  
  「讓姑姑擔憂了,」謝雲聲音沙啞,「我方才伏在桌子上歇了一會兒,沒聽到院子裡的動靜,他們說蓉姨娘和遠哥出事了?」
  
  望著憔悴的謝雲,簡王妃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雲若有所思,想要說些什麼,可因為院子裡還有旁人在,終究沒有開口。
  
  這樣的掙紮帶著幾分委曲求全的意思,讓簡王妃更加為難。
  
  徐清歡仔細看著那謝雲,他的腰背微微弓起,衣領緊緊地繫著,青袍被風吹動,隱約能看到其中的素衫,那應該是為妻子在服喪,身體消瘦,臉色難看,目光微沉,像是在壓制著心中的傷痛,讓人不由地心生憐憫。
  
  自從進院子之後,他規規矩矩只是聽候吩咐,將自己陷於劣勢中,如同一個破衣爛衫,淒慘無比的人,總會讓你無法對他揮出拳頭。
  
  而女子尤其會對這樣的男人心生同情,難不成這就是蓉曉上當的原因?
  
  好在黃清和一直在旁邊等候。
  
  不等簡王妃再說話,黃清和上前道:「可是常州謝家人?」
  
  謝雲應了一聲。
  
  黃清和點點頭:「先隨本官進屋子去。」
  
  謝雲還沒說話,紅玉臉上卻已經浮現出慌亂的神情:「王妃,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沒有做那種事……」
  
  紅玉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管事媽媽制住。
  
  「走吧,」黃清和道,「先見了人再說。」
  
  謝雲看向簡王妃:「姑姑,這是為何?」
  
  簡王妃嘆了口氣:「你就去吧,進去看一眼,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你放心,等你出來之後,你說的那件事我也為你做主。」
  
  謝雲微微皺眉,還要開口,只聽一個聲音道:「不好了,蓉姨娘的血止不住,人已經不行了。」
  
  紅玉本來扭動的身子忽然安靜下來。
  
  院子裡的氣氛頓時一變,如果蓉姨娘就這樣死了,想要審清楚這樁案子只怕會更難。
  
  黃清和一邊走向屋子一邊吩咐道:「立即將人帶過來。」
  
  這次紅玉沒有掙扎,謝雲也沉默著不再說話。
  
  眾人走進門去,只見郎中已經站在了一旁,只有兩個婆子圍在榻前。
  
  謝雲向榻上看去,因為婆子遮擋的緣故,只能看到女子的衣裙,謝雲知道躺在那裡的人就是蓉曉。
  
  方才那官員就是要讓他進門看蓉曉。
  
  他已經想過也許有人會懷疑到他,卻不曾料到會這麼快,好在蓉曉受傷太重,人已經不行了。
  
  謝雲很慶幸自己是個心狠的人,吩咐紅玉激蓉曉去尋死,若是計謀順利,今日簡王府就會添兩條人命。
  
  可惜,蓉曉是個沒用的婦人,沒能一刀將謝遠徑直刺死,不過這個廢物自己就要死了。
  
  死了好,一了百了,免得再痛苦。
  
  就像那吃裡扒外的婦人一樣,就讓她們去泉下做個伴,來世再好好服侍他。
  
  謝雲想到這裡,只見那穿著官服的男子上前撥開了兩個婆子。
  
  然後謝雲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眼睛在看到他時豁然睜大,然後露出驚恐又憤恨的神情。
  
  「畜生……」
  
  床上的蓉曉伸出一雙手似是想要去抓謝雲,可她的身子太過虛弱,已經沒法起身:「畜生……是你……是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劇烈的掙扎讓蓉曉頭上的鮮血又染紅了布巾。
  
  謝雲一時驚訝愣在那裡。
  
  一旁的紅玉還沒回過神,已經被人拉起了手,緊接著一把匕首放在她手心中。
  
  「你去,將匕首送給蓉姨娘。」
  
  紅玉聽到有人吩咐,她的手一抖,匕首立即落在了地上,然後她癱軟在那裡:「不是我……我不敢這樣做……不……不是我,我也是沒法子,我只是個下人……我的家人還在謝家旁支,我不得不這樣做。」
  
  謝雲冷冷地看了一眼紅玉,紅玉立即閉上了嘴,謝雲停頓片刻向蓉曉走過去。
  
  兩個人距離漸近,憑蓉曉的手狠狠地抓在了謝雲身上。
  
  蓉曉大聲道:「你……是你……你還我的孩子……你……」
  
  謝雲嘆口氣眼睛沉下來,整個人說不出的哀傷:「蓉曉,我真不想你變成這個模樣,是我對不住你,你若是真想殺我,你就動手吧!說到底這都是我欠你的。
  
  你落得今天這樣的地步,被太后責罰,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不想說出來……我只是想要等這次張家的事了了,再坦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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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09: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對鴛鴦

  謝雲喃喃地說著,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彷彿眼前的蓉曉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
  
  「謝雲,你在胡說些什麼,」簡王妃開口阻止,「你這是發的什麼瘋。」
  
  謝雲竟然就這樣提起了太后和張家,簡王妃心中一慌,這屋子裡除了安義侯府的人之外,還有順天府衙門的官員,這話若是傳了出去,謝家和簡王府豈不是直接與太后娘娘為敵。
  
  她真不該讓謝雲進屋子裡來。
  
  簡王妃心中後悔,轉頭看向安義侯夫人和徐清歡:「這其中只怕另有內情,讓我仔細問問再做定奪,」說著看向管事媽媽,「帶客人去花廳裡寬坐。」
  
  徐清歡看著謝雲,謝雲背對著所有人站在那裡,任由蓉曉廝打,嘴裡仍舊不停地道:「蓉曉你不要這樣,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當年我與你已經說好了,只等王爺來常州,我就會坦白一切,告訴王爺,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卻沒想到孩子沒了……你以為我要捨棄了你們娘來,故意害了孩子,所以才會這樣恨我。
  
  真的不是,我謝雲對天發誓,絕沒有加害我的親生骨肉,我也期盼他能平安來到這世上,可他沒能在你肚子裡站穩。
  
  這也怪我,怪我讓你擔驚受怕,沒能好好養胎,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我懦弱,瞻前顧後,不止是擔心以後無法在族中立足,還怕辜負了別人,讓大家多年的辛苦毀於一旦。
  
  可現在我想了明白,這世上到底什麼才是重要的,等我贖了罪,若是還有機會,以後就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聽見謝雲提起孩子,蓉曉睜大了眼睛,嘴唇開始哆嗦起來:「孩子……我的孩子……」她的手開始在小腹上摸索,「我的孩子……哪裡去了……哪裡去了……」
  
  她不停地搖晃著頭,額頭上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鮮血順著她的臉滴落,看起來讓人觸目驚心。
  
  「蓉曉你不要折磨自己,你打我吧!」謝雲顫聲道,「都是我的不對,你打我吧!」
  
  謝雲伸出手緊緊地將蓉曉摟在懷裡。
  
  兩個人就像是一對苦命鴛鴦。
  
  「大人,」徐清歡看向黃清和,「將謝雲帶下去吧,蓉曉傷勢太重,再有什麼損傷恐怕真的活不成了。」
  
  案情忽然有了這樣的轉折,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謝雲從進門開始就掌握了主動,將蓉曉的情緒控制在手心中,再這樣下去,只怕對蓉曉有弊無利。
  
  黃清和點點頭,命衙差上前拉開了謝雲,另有女役去查看蓉曉的病情。
  
  「王妃,」黃清和向簡王妃行禮,「此案有許多疑點,本官要將相關人等帶回府衙審問。」
  
  簡王妃沒想到會牽扯到幾年前的舊事,一時有些猶豫不定:「要不然還是等王爺回來再說。」
  
  「王妃放心,」黃清和接著道,「本官只是查案,與案情相關的事本官會一查到底,無關之事本官也不會過問,更不會隨意說出去。」
  
  面前這個黃清和看起來不是隨意就能打發走的,謝雲到底隱瞞了多少秘密她也不得而知,想到這裡簡王妃道:「黃大人是不是要將謝雲帶走?帶走他之前,我還有幾句話想問問他。」
  
  謝雲離開了蓉曉床邊,方才平整的衣袍已經皺在一起,上面還有斑斑血跡,目光有些迷茫,精神看起來也不如方才:「我知道姑姑要問什麼,我會都告訴姑姑。」
  
  雖然方才紅玉驚慌中說的一切,已經將矛頭直指謝雲,但其中細節還沒有審理清楚,他可以將謝雲帶去衙門,卻不能阻止謝雲與簡王妃說話,黃清和站在一旁,看著謝雲跟著簡王妃走出屋子。
  
  徐清歡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抬起頭看到了謝雲頗有深意的目光,有幾分得意有幾分的挑釁,不過那神情一閃而逝。
  
  謝雲知曉她心中所想,或者說早在她找上門之前,謝雲就已經對她有了瞭解和防備。
  
  太后娘娘將她引來了簡王府,至少說明簡王與張家並非同路,既然如此,謝雲是誰的人?如果她思量的沒錯,他和王允一樣,都在為那個人辦事。
  
  也就是說,她查對的方向。
  
  王允這些人與張家人不同,他們城府極深,隱藏在暗處,常常讓人防不勝防,更加難對付。
  
  就像這個謝雲,聰明又懂人心,知道如何能扭轉局面。
  
  她卻不在意這個,只要他能開口說話,能有所動作,不管他說的做的是真是假,對她來說都是一樣,她會辨別清楚,順藤摸瓜,揭開他們的秘密。
  
  「王妃,王爺和安義侯來了。」
  
  簡王妃剛剛走到院子裡,管事立即上前稟告。
  
  「王爺?」簡王妃抬起頭,果然看到了大步向這邊走來的簡王。
  
  簡王妃心中一沉,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簡王面沉如水,看了看簡王妃,目光就落在謝雲身上:「都去堂屋吧,到底是怎麼回事,都說個清楚。」
  
  簡王妃已經亂了心神,只能應一聲轉頭吩咐謝雲:「王爺問起什麼你就好好回答,事到如今不要再隱瞞。」娘家侄兒做出這等醜事,她也沒有臉面對王爺。
  
  眼看著眾人向堂屋裡走去,簡王妃閉上眼睛,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似是喃喃自語:「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相信雲哥還是遠哥。」
  
  ……
  
  「母親、妹妹,」徐青安一臉笑容上前,「總算是趕上了……沒有出什麼差錯吧?」
  
  聽著兒子、女兒的話,安義侯夫人有些摸不到頭緒:「你們兩個到底在做些什麼?」
  
  徐清歡道:「我怕事情有變,就讓哥哥去請父親前來,謝遠向我們家求助,此事我們也不好瞞著簡王爺。」
  
  安義侯夫人頷首:「也對,不過這是簡王的家事,我們是不是不該插手。」
  
  「您沒有聽見嗎?」徐清歡道,「謝雲提起了太后娘娘和張家,蓉曉曾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女官,是常州的官員被發落之後,才被太后賜給簡王府的,如果我猜的沒錯,蓉曉、謝雲、謝遠都與常州的事有關,父親正要去常州……這些事不理清楚,恐怕心中難安。」
  
  安義侯夫人此時才明白:「原來你是擔憂這個。」
  
  徐清歡點點頭,她不能不擔心,不過好在謝雲想要脫身就要說出一些秘密,這就等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
  
  走進堂屋中,謝雲就跪下來:「是我做了有悖禮數人倫之事,願意聽王爺、王妃和謝家族中發落。」
  
  簡王妃緊緊攥著帕子,別過臉去,彷彿已經沒臉去聽這些。
  
  簡王面色深沉,卻還算平靜:「你是什麼時候認識蓉曉的?」
  
  謝雲抿了抿嘴唇:「蓉曉還未進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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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9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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