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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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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2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章 猜到

  馮順不知該怎麼說。
  
  「皇上,奴婢不敢妄言,」馮順低頭,「當年魏王謀反,先皇立即命人抓捕反賊,事後清點過反賊的屍身,刑部、宗正寺都有案宗可查……」
  
  馮順說完這話看向皇帝,皇帝仍舊靜默地站在那裡,他抿了抿嘴唇:「不過……也不能排除真的有人渾水摸魚,不過魏王死在宮中,當年奴婢見過魏王的屍身,其他人……」
  
  馮順就算再有膽子,也不敢繼續說下去。
  
  皇帝轉過頭看向馮順:「你還記得那個魏賊世子嗎?」
  
  馮順思量片刻:「奴婢那時候剛剛入宮,魏……賊父子進宮本就不多,奴婢就遠遠地看過一眼。」
  
  皇帝冷冷地道:「魏賊一家被誅殺了十幾年,朕早就不記得那些罪人是什麼模樣了。」這樣的罪人,他怎麼可能放在心上,現在他是大周的皇帝,大周臣民都要敬服於他。
  
  皇帝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魏賊被殺時的情形,他陪著父皇坐在大殿中,看到一些熟悉的宮人被捉起來,聽到宮人慘叫的聲音。
  
  父皇說的對,即便他們父子站在這裡,父皇坐在龍椅之上,也並不安穩,只有牢牢地握住權柄,制住那些居心叵測的臣子,才能做真正的皇帝,這句話他不敢忘記。
  
  登基時他年紀尚小,要仰仗張家,張家做的事他都記在心裡,待到他羽翼豐滿他自然會懲戒張家,太后娘娘想要救張家,也被他幾句話趕回了慈寧宮。
  
  皇帝目光一盛,眼前浮起一個模糊的影子,那人與他年紀相仿,個子卻比他高些,宮中宴席之上,他規矩地坐在那裡,神情平和、自然,不見半點的緊張,帶給他一種無形的壓力,他是皇嗣,身份高那人一等,可他卻找不到那種凌駕於那人之上的感覺。
  
  還好之後魏賊一家被殺,那人自然也跟著死了。
  
  現在卻有宮人招認,魏王謀反時有人出宮送信,魏王府可能有人還活著,活著的人是誰?魏王妃?世子?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護衛或是奴婢?不可能是奴婢和護衛,否則那宮人不會如此說。
  
  皇帝瞇起眼睛,看向馮順:「你帶著幾個親信,不要驚動任何人,親自去審問那宮人,核實她說的話。」
  
  馮順就要退下去。
  
  皇帝道:「傳旨,命禮部、吏部侍郎進宮,朕要嘉獎功臣,讓他們好好為朕辦事。」
  
  ……
  
  一場大雪慢慢地將整個京城包裹起來。
  
  李煦從程如海屋子裡退出來,程如海說的話漸漸地讓李煦腦海中的脈絡越來越清晰。
  
  李煦穿上斗篷,一路去往刑部大牢。
  
  慧淨被刺殺,大牢守衛更加森嚴,李煦是刑部的功臣,他出入大牢自然暢通無阻,衙差和獄卒都前來行禮。
  
  「我要去見常悅,」衙差應了一聲,「要不要文吏跟隨?」
  
  李煦想了想搖搖頭:「若是問出重要案情,本官自然會吩咐。」
  
  衙差跟隨李煦,走到一處牢房之前,放下手中的火把和椅子,然後才告退離開。
  
  李煦坐在椅子上。
  
  大牢裡的常悅慢慢走了過來:「李大人。」
  
  兩個人曾一起再常州辦案,轉眼之間一個牢裡一個牢外。
  
  常悅面容憔悴,衣衫凌亂不堪,身上有受過刑的痕跡,見到李煦忙著開口道:「李大人還有什麼想知曉的?犯官決計不會隱瞞。
  
  求李大人為犯官說說情,犯官是有把柄落在張玉慈手中,不得已才會為張家辦事,犯官沒有做別的,只是為張家傳遞消息,犯官不求別的,能留下一條性命,從此之後必然感念李大人的恩德。」
  
  李煦靜靜地聽常悅說完話才淡淡地道:「常大人的本事,我早就領教過了,常大人機敏、聰明,不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在我面前如此,不過就是想要我們以為常大人在張家是個小角色,不值得我們深究……
  
  像常大人這樣的人才,張家必然重用,再查下去必然能找到更多證據,張大人的罪責絕非傳遞消息那麼簡單。」
  
  常悅的表情慢慢收斂,變得鄭重起來:「李大人定然還有用得著罪官的地方,給罪官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罪官會好好把握。」
  
  李煦沉默片刻道:「我記得在常州的時候,你曾跟我說,你知曉徐大小姐一個秘密。」
  
  常悅眼睛微微一亮:「我當時見李大人有意那徐大小姐,就想勸說李大人,那安義侯府大小姐碰不得。」
  
  常悅特意賣了個關子,李煦神情卻依舊從容,常悅生怕惹怒李煦不敢再耍花樣,接著道:「安義侯當年帶兵去魏王府平叛,也算是魏王案的功臣,魏王案後卻反而被奪了兵權,多年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上,每天雖然也上朝,但除了與張家作對之外別無建樹,都是因為安義侯從前與魏王來往甚密,眼見魏王謀反失敗,不得已才向先皇告密,先皇自然不肯再信任安義侯。」
  
  這些事李煦知道,當年李煦去北疆軍營,看到那些驍勇善戰的副將,聽他們說起安義侯當年的英勇,這麼多年過去了北疆將領仍舊如此敬佩安義侯,安義侯在軍中威望仍在,這樣一員能夠鎮守邊疆的勳貴,朝廷為何要棄之不用?他因此打聽了關於安義侯當然之事,知道安義侯是被魏王案牽連。
  
  李煦抬起眼睛:「接著說。」
  
  常悅道:「我說的那些都是人盡皆知的,還有些大家不知曉的內情,正是那次常州案鄭大太太密告給我的。鄭大太太說徐家為何遲遲沒有為徐大小姐說親,那是因為徐大小姐從小就被許給了魏王世子,我也是好心想要勸說李兄,美人看看也就罷了。」
  
  李煦聽到這裡,眼前微微一亮。
  
  宋成暄的父母在京中被賊匪殺死,唯獨留下了宋成暄……
  
  宋家與安義侯府聯姻……
  
  還有薛沉對待宋成暄的態度,有意在軍中建立宋成暄的威信。
  
  宋家與徐家婚事說的那麼快,宋家還沒見過徐太夫人,安義侯就做主應允了婚事,要知道徐太夫人十分寵溺徐清歡這個孫女。
  
  徐家不嫌宋家門頭低,宋家也不怕被捲入魏王案的餘威之中。
  
  從鳳翔開始,宋成暄和徐清歡就一直聯手查案,這樣牢不可破的關係,會不會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秘密。
  
  他們本就是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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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4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一章 李煦的立場

  李煦離開刑部大牢,坐在桌案前做了一會兒文書,正好就到了下衙的時候。
  
  同僚們紛紛拱手拿起斗篷走出衙門歸家。
  
  「李大人,還不走啊?好好回去休息兩日吧,說不得明天就要去大理寺幫忙?」
  
  「就算不去大理寺,接下來我們刑部也輕鬆不了。」
  
  「我就盼著早些過年,來年咱們刑部就輕鬆了,戶部就要忙起來。」
  
  李煦聽到這話抬起頭:「怎麼說?」
  
  沒想到李煦會接話,那官員先是一愣,然後與同僚們相視一笑:「你在刑部時間長了就知道了,我們刑部和戶部總是交替著忙碌,今年是我們的刑部年,明年定然就輪到戶部了!
  
  過年的時候要多多上香,讓明年刑部平平順順。」
  
  望著官員們走出去,李煦合上眼前的公文,有時候他也想,這樣輕鬆自在的過日子也很不錯。
  
  李煦緩緩起身,拿上斗篷向衙門外走去。
  
  一路回到李家。
  
  李大太太已經吩咐人在門口迎著。
  
  李煦換下官服就去給李大太太請安。
  
  李大太太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坐在暖炕上正在做針線。
  
  李煦端茶過去:「母親不要這樣忙碌,還是要先養好身子。」
  
  「我沒事了,」李大太太笑道,「天越來越冷了,做對護膝給你,你這上下衙都要騎馬,弄不好就要受風寒。」
  
  李大太太將手中的針線放回笸籮裡,笑著看李煦:「煦兒啊,母親知道你從小就好強,與你那幾個兄弟不同,做什麼都有自己的主意,你去軍營又到鳳翔查案,母親在家聽到你的消息為你高興卻也擔憂。」
  
  李大太太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若是京裡太兇險,我們就回北方去吧,這裡滿街都是達官顯貴,不是我們登待的地方,母親不求你大富大貴,李家這些年不也過來了嗎?
  
  母親攢了些銀錢給你,你用這些銀錢開家鋪子,遠離仕途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李煦望著李大太太:「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什麼了?」
  
  李大太太忙道:「沒有,沒有,我看你這段日子為公務繁忙才會有這樣的思量。」
  
  李煦搖搖頭:「母親不會無緣無故讓我辭官,」說著他看向外面,「是不是族姐透露了什麼消息給您?」
  
  李大太太還欲否認,李煦目光微深:「母親都不願意與兒子說實話了嗎?」
  
  遮掩不過去,李大太太才歎口氣:「不是你族姐告訴我的,是我去問的,家中出了事,我卻一無所知,就問問你族姐,到底是什麼情形,我兒官階也不高,為何要這樣涉險。
  
  你族姐說,安義侯府……」
  
  聽到這裡,李煦皺起眉頭:「族姐向來持重,現在卻四處傳些閒言碎語,如果她有這樣的精神不如盤問一下院子裡的下人,看看是誰看管的柿餅,讓人輕易就在上面下了毒。」
  
  眼見著李煦動了氣,李大太太嚇得半晌不敢出聲,等到李煦臉上的怒容平息一些,她才道:「煦兒何故聽到一半就如此?
  
  你族姐是說,安義侯府和那位宋大人一起查此案,旁人恐怕很難瞭解真正的案情,你如今在刑部,上峰對你期望很高,你肩上的擔子也就重,容易的事都被別人做了,你想要取得些進展就要涉險,所以才會有那天的情形。
  
  你族姐受苦都是因為我們,我是要去賠禮,你族姐反而安慰我不要放在心上。
  
  煦兒,你今天如此說你族姐,讓她知曉必然要難過。」
  
  李煦表情重新變得沉靜:「母親不會因這兩句話,就有方才的憂慮。」
  
  「怎麼會沒有,」李大太太抿了抿嘴唇,「安義侯在北疆的威望很高,他們這樣查案立功,會不會是想要重回北方,趁機替換了張玉弛,我怕你將來無論在京城還是北方都被人壓制著,心中不免不痛快,與其這樣倒不如就算了,用不著這樣拚命。
  
  母親含辛茹苦將你養大成人,不能這樣被人折騰。」
  
  李大太太說著眼睛微微有些發紅。
  
  李煦知道母親還沒有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安慰著李大太太:「母親思慮太多,兒子是朝廷的官員,只需要辦好朝廷的差事,我們與安義侯府又沒有深仇大恨,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害兒子,這次危險與安義侯府無關……」
  
  李大太太道:「那為何他們沒有這樣的兇險,卻要將你丟出去?是不是他們躲在暗中坐收漁翁之利?」
  
  李煦站起身:「不是母親想的那樣,兒子在刑部看守慧淨,那些人自然會向兒子下手。」
  
  眼看著李煦要離開,李大太太立即改口:「好了,好了,母親不說這些了,母親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凡事都想到壞的那一面。」
  
  李煦看著李大太太蒼白的臉:「兒子請了一位御醫來給母親看症,現在就出去迎一迎。」
  
  離開李大太太的屋子,李煦聽到背後傳來李大太太長長的歎息聲。
  
  李煦穿上氅衣走出家門。
  
  雪花吹在他的臉上,很快融化開來,大雪素裹著一切,蓋上了遠處的樹木,遠遠看去影影綽綽就像個少女的身影。
  
  徐清歡防備他,是因為知曉他心中所想,他的志向不是做一個小官而已,他小時候遇見兩位先生,先生將所學悉數傳給他,漸漸讓他有了抱負,之後他小心翼翼地籌謀,沒有向任何人說出自己的思量。
  
  到了鳳翔之後,遇見徐清歡,她的眼睛中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他曾以為,她不願意與他走動太近,是因為看透他將來的路必然兇險,後來她卻能一心一意為宋成暄籌謀東南。
  
  宋成暄的身份可能會讓宋家和徐家一瞬間大禍臨頭,她卻好像並不在乎,就那樣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在她心中,他或許無法與宋成暄比肩,就像母親那樣悲觀,以為他得罪了安義侯府,就要驚駭地辭官歸家。
  
  李煦停下腳步,臉上不禁浮起一絲笑容,他李煦絕非這樣膽小懦弱之人,別說宋成暄現在危機重重,就算宋成暄占了東南又如何?逐鹿天下時,群雄並起,大局還不知掌控在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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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4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二章 驕傲的世子

  「九郎。」
  
  周玥的聲音傳來。
  
  李煦停下腳步。
  
  周玥立即翻身下馬走上前去:「九郎,你在想什麼?我叫你半天,你都渾然不覺。」
  
  李煦看過去:「你這要去哪裡?」
  
  周玥抿了抿嘴唇:「想要去拜見安義侯爺,來了京城這麼久,還沒正式上門。」周玥的族叔迎娶了徐家族中女眷,所以兩家算是沾著親。
  
  李煦點點頭:「我去請柴老御醫給大太太和孔二奶奶診脈。」說著他向身後看去,身邊的僕從牽著馬車跟在後面。
  
  「那我……」周玥有些遲疑,他應該跟著九郎一起請御醫。
  
  李煦道:「母親的傷好多了,請御醫不過是看看舊疾,恐怕一兩次也不得法,日子還長著,你做自己的事去吧,這邊自有我安排。」
  
  周玥應了一聲,翻身上馬,身影慢慢消失在大雪之中。
  
  「爺,」小廝上前道,「這雪越下越大,您還是上車吧!」
  
  李煦抖掉氅衣上的積雪,繼續向前走去。
  
  ……
  
  周玥到了安義侯府。
  
  管事上前道:「侯爺在書房裡,我引周大爺過去。」
  
  安義侯府中的下人正在清理院子裡的積雪。
  
  管事吩咐:「夫人說了,掃出一條路就好了,其餘的等到雪停了再收拾。」
  
  這是侯爺夫人體諒下人,僕婦們自然歡喜。
  
  周玥一直都很喜歡這位安義侯夫人,小時候來安義侯府做客,徐夫人總會將他們這些孩子照顧的妥妥當當,後來徐大小姐疏遠他,就是因為他與李煦走動的太近?
  
  周玥還沒來得及思量太多,只聽得有人大喊道:「讓廚房多裝個鍋子,拿些酒出來,忙了好幾日,我都瘦了一大圈,總要好好補補。」
  
  那是徐青安的聲音。
  
  這位世子爺還是這樣唯恐天下不亂,走到哪裡都要鬧出些動靜,在自己家中更加不用遮掩。
  
  周玥停下腳步,徐青安每次見到他都會紅眼睛,話沒說兩句就恨不得上前動手,他今日是來拜見侯爺的,總不好跟世子爺在這裡大打出手,那會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周玥想著就轉身到了樹後。
  
  「咦,這不是那誰嗎?」徐青安目光落在樹後的身影上,這周玥腦子大概壞了,以為這樣就能躲起來。
  
  被徐青安發現,周玥訕訕地走出來。
  
  見到周玥,徐青安忍不住就要擼起袖子,不過想到妹妹對他的叮囑,徐青安又將手放下來,妹妹說今晚不要對周玥動粗,她還有話要對周玥說。
  
  雖然徐青安十分不情願,不過還是抬起頭,努力展現他世子爺的風範。
  
  「來拜見我父親?」徐青安目光微斂,表情十分的自然,「他就在書房等著你。」
  
  徐青安說完這話氣宇軒昂地大步離開。
  
  周玥不禁愣在那裡,世子爺怎麼會一下子變成這般模樣,好像沉穩了不少,無論是誰見了,都要誇讚一句:頗有乃父之風。
  
  周玥揉了揉眼睛,他聽說徐世子帶著人去抓成王的管事,這次應該會得了朝廷的嘉獎,所以……真的就脫胎換骨了?
  
  再這樣多歷練幾次,徐世子說不定就能帶兵上戰場,徹底擺脫那紈絝子弟的名頭。
  
  怪不得他覺得整個安義侯府的氣氛都很好,安義侯爺定然欣慰得很。
  
  周玥心中隱約生出幾分羨慕,他何時也能這般?想到這裡他不禁嚇了一跳,他莫非還對徐世子爺的生活心生嚮往?他只要跟著九郎,將來回到北疆也會光宗耀祖,為父爭光。
  
  走進了書房,周玥立即向安義侯行禮:「侯爺。」
  
  安義侯看向周玥,讓他坐下:「聽說你剛從北疆回來,北疆現在如何?可還安定嗎?」
  
  侯爺一語中的,倒讓周玥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急,」安義侯吩咐道,「你喝些茶,我們慢慢說。」
  
  ……
  
  徐青安一路走出院子,不禁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子,父親第一次這樣大方地賞給他銀錢,徐青安抬起頭不禁感歎,沒想到他也有今日。
  
  腰纏萬貫的感覺就是好,突然有了大把銀錢,青年的心忽然有些躁動,想一想當年自己在酒樓裡大宴賓客,酒到酣處豪賭一把,再將平日裡看不上眼的人捉弄一番。
  
  徐青安咂了咂嘴。
  
  他之前怎麼會如此淺薄,應該用銀錢做些更重要的事,心中想著,徐青安快步向園子裡走去,然後敲響了清陵道長的大門。
  
  清陵道長正與常娘子一起煮茶。
  
  「道長,」徐青安笑容滿面,「我來請符籙了。」現在他有了銀錢,清陵道長那些符籙別說一張,十張他都買得起。
  
  清陵道長抬起頭看了一眼徐青安:「一百兩一張。」
  
  徐青安睜大了眼睛,之前清陵道長還說十兩一張,突然之間就漲了那麼多。
  
  「世子爺今非昔比,氣運與之前不同,」清陵道長說完道,「還要嗎?沒有現銀,銀票也可。」
  
  父親剛剛給了他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徐青安沉默片刻,還是將銀票拿了出來。
  
  清陵道長將符籙遞過去。
  
  望著徐青安離開的背影,常娘子不禁道:「為何突然漲到一百兩?」
  
  清陵道長端起茶潤了潤嗓子:「世子爺方才的模樣,像是能買得起十張符籙,我沒有那麼多,就只好賣給他一張,這樣我們雙方都能滿意。」
  
  常娘子點點頭,聽起來好像十分合情合理。
  
  清陵道長道:「男人手裡不能有太多銀子。」說完他起身整理包袱。
  
  「準備要明日動身?」常娘子問過去。
  
  清陵道長點點頭:「大小姐吩咐我師兄去鳳陽,此事有關我的身世,也許能夠為父母報仇,我自然要跟著師兄一起前往。」
  
  而且他之前在鳳陽停留過一陣子,對鳳陽還算熟悉,這樁事非常重要,他不放心都交給師兄去辦。
  
  常娘子道:「希望一切順利。」
  
  清陵道長點點頭,他要感謝徐大小姐,如果不是大小姐他還不知道父親、母親是被人害死,更別提為他們報仇,大小姐這步棋走得十分兇險,他會盡全力幫忙。
  
  ……
  
  徐清歡穿著銀狐氅衣走在園子裡,梅花已經開了大半,遠遠看去甚是好看。
  
  母親喜歡梅花,她想要折幾支插入花斛中給母親送去。
  
  她踮起腳尖伸出手去,手指還沒落在花枝上,修長的手指伸過來,輕輕一折,那花枝就落入他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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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失神的宋大人

  徐清歡想要從他手中搶下那枝梅花,他的手臂一轉,帶著她也回過身來,然後她就撲進他那黑貂的大氅之中。
  
  溫熱的氣息迎面而來,讓她忍不住想要將凍涼了的兩隻手送入他懷裡,這樣想著她小心翼翼向周圍看去,來的路上只留下她和他的足跡,也就是說鳳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沒跟上來,她只顧得看風景沒有察覺。
  
  徐清歡抬起頭看向宋成暄,宋大人也不知如何收買了她身邊的丫頭,一個兩個都為他遮掩。
  
  想到這裡,她就像報復似的,將手放在了他的腰上,抬起頭與他對望,就要看他皺眉嫌冷的模樣,誰知他目光微深,清澈的眼睛在月光下微顫,伸手撫去了她髮稍上雪花。
  
  這樣的舉動可能有點太過柔情蜜意,讓她臉頰發紅想要將手縮回來,這樣一用力,不但手沒有奪回來,反而讓她站立不穩,再次向他懷裡撲過去,就像是她主動投懷送抱似的,她怨懟地伸出手打了他一下,他卻巋然不動,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徐清歡是個很實相的人,發現抗議無效之後,也就不再掙脫了,不得不說這種暖洋洋的感覺,讓人覺得很舒服,如果世上有這樣個大暖爐,想必會賣的很不錯。
  
  美中不足之處,這裡該有個暖亭,一邊看著風景,一邊吃些果子,應該再小酌兩杯……徐清歡想到之前的梅子酒,卻又覺得喝酒就算了,還是喝杯茶好了。
  
  她一雙晶亮的眼睛向周圍看去,看著她此時的神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些什麼,看來他跟二嬸要來做梅子酒的方子是對的,家中時不時也該做些果子酒來宴客。
  
  宋成暄道:「我讓人在我們常州的大宅裡修個亭子,冬日裡可以擺幾隻暖籠在裡面,等到梅花開了,可以在亭子裡賞梅。」
  
  宋成暄果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徐清歡道:「可惜常州不會有京中這樣的大雪。」
  
  「常州有桃花,」宋成暄道,「花開花落總有別樣景致。」
  
  詭辯,徐清歡就要開口反駁,忽然就感覺到腰上的那兩條手臂微微收攏,彷佛是在要脅她。
  
  兩個人已經靠得很近,再這樣下去,就要胸腹相貼,宋大人現在看起來還算老成持重,不知下一刻會如何,對她毛手毛腳,她還能喊出來不成?他不在乎,她還要顧及她的臉面。
  
  不應該跟他再這裡糾纏,應該立即回去房裡,可她卻又有些捨不得眼前的梅花:「我還要去那邊走一走,好不容易盼到下雪,我是來院子裡看景致的。」
  
  言下之意不是來與他私會的。
  
  「你知道什麼是景致?」宋成暄忽然低聲在她耳邊道。
  
  徐清歡抬起頭。
  
  他目光清亮,面容平靜,就像端坐在桌案前,處置朝廷送來的牘書公文。
  
  徐清歡自然知道,不過不曉得他會怎麼解釋。
  
  大雪悄悄地下著,彷彿永遠也不會停下似的,彷彿有一片落在他眼睛裡,化在其中說不出的晶瑩,顯得他比平日裡還好看似的。
  
  徐清歡道:「景,是風景。
  
  致……」
  
  她正思量著怎麼說才好,他聲音清澈:「致乃情趣。」
  
  徐清歡臉一紅,就算她再遲鈍,也知道他話外弦音,這是在故意撩撥她,偏偏他卻依舊是眉目沉靜的模樣。
  
  徐清歡心生惱恨,從他懷裡抽出手,手臂微展勾住了他的脖頸,一截白嫩的手臂露在外面,貼上了他的面頰。
  
  宋成暄只聞到一股香氣,沁入心脾,那截露在外面的手臂輕輕碰觸著他的脖頸,然後懷中的人輕輕踮起腳,親走了落在他唇邊的雪花,他一時愣在那裡。
  
  然後她靈活地從他懷裡鑽出,用手勾了一下枝頭,積壓在上面的雪立即落在他頭上,她趁機踩著積雪揚長而去。
  
  她的聲音響起:「宋大人自己在這裡賞雪吧!
  
  永夜聽到徐大小姐的聲音,公子這個厚臉皮的難不成惹了大小姐不高興?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沒想到卻看到被雪蓋了一臉的公子。
  
  他立即閉上了眼睛,好不容易才壓制住喉嚨裡的笑聲。
  
  他不是嫌棄公子,這般的身手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幸好沒有人知曉,否則定然要被人恥笑。
  
  怪不得人說沉迷於酒色會讓人功夫退步。
  
  永夜捂住了嘴,他一定不會說出去,也不會貿然去挑戰公子。
  
  「公子,」永夜清了清嗓子走過去,「軍師讓人送消息來,要不要我跟軍師說一聲,公子不小心被雪壓住了,恐怕脫不開身……」
  
  永夜話還沒說完,感覺到一個東西破空而來,急著抬腿躲避,然後膝蓋一疼,整個人摔入了雪堆之中。
  
  永夜打了個冷顫,他說什麼來著,不能嘲笑公子,否則定然會吃虧。
  
  ……
  
  書房裡,安義侯向周玥問了問北疆的情形,然後點了點頭:「如今廣平侯不在了,西北恐怕會有戰端,希望北疆安穩。」
  
  「侯爺會不會回北疆?」周玥終於問出口,「北疆的將領都盼著侯爺能夠再領兵。」
  
  「我老了,」安義侯沒有思量直接道,「帶兵去常州已經吃了敗仗,早就不復當年。」
  
  言下之意不會再回去。
  
  周玥點點頭:「我知道了。」
  
  安義侯看著周玥:「聽說你現在與李煦在一起?」
  
  周玥直率地道:「李大人教我良多,若非李大人我可能已經死在軍中。」他想要為李煦說兩句話,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兩個人說到這裡,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安義侯站起身:「我府中還有客,你先寬坐,一會兒用了飯再走。」
  
  周玥起身跟著安義侯一起出門,他正準備要告辭,卻看到穿著氅衣的少女慢慢地走過來。
  
  「父親,」徐清歡上前行禮,「我想與周家大爺說兩句話。」
  
  茶水重新擺上,少女脫下身上的氅衣,坐在椅子裡,抬頭看向周玥。
  
  徐清歡道:「周家大爺來京城是為了李煦吧?」
  
  周玥頷首:「我……」
  
  「周家大爺覺得李家怎麼樣?」徐清歡再次問去。
  
  周玥放下手裡的茶杯,抬起眼睛:「李煦重情重義,李老爺也是個爽直之人,李大太太十分和藹,李煦其他的兄弟也各有所長。」
  
  周玥回答她的話與前世裡一模一樣。
  
  徐清歡早有預料:「李大太太被凶徒挾持,孔二奶奶被下了毒,這事你知曉吧?」
  
  周玥當然知道,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
  
  徐清歡道:「是誰給孔二奶奶下的毒,可抓到了凶徒?」
  
  周玥一怔:「就是那些衝進孔家的人。」
  
  「那些人可知孔二奶奶那天晚上定會吃柿餅?他們想要挾持李大太太威脅李煦,只要去了李家抓住李大太太即可,做這樣的事豈非多此一舉?」
  
  聽著徐清歡的話,周玥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徐清歡道:「因為他們知道,李煦安排了人,暗中保護李大太太,在李家動手可能不會那麼順利,引大太太來到孔家才更有把握。」
  
  周玥點頭:「徐大小姐說的有道理。」
  
  徐清歡接著道:「那麼,只有十分瞭解孔家和李家的人才能知曉這些,對不對?」
  
  周玥仔細琢磨著徐大小姐的話,然後慢慢睜大了眼睛:「徐大小姐是說,下毒的是李家人?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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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4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四章 諾言

  徐清歡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並沒有回答周玥的話。
  
  周玥雖然沒有李煦聰明,但她已經說得很清楚,相信周玥能夠想明白。
  
  周玥望著面容平靜的徐大小姐,他不得不承認徐大小姐說的沒錯,只有瞭解李家和孔家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細緻的安排。
  
  思量到這裡,周玥忽然急起來:「李家有成王的眼線,不將這眼線抓出來,李家就不會安生。」他很想立即去李家,告訴李煦徐大小姐的話,與李煦商量如何抓到那人。
  
  「周家大爺不是很瞭解李煦嗎?」
  
  徐清歡的聲音傳來。
  
  周玥愣在那裡,李煦聰明,做事仔細,又慣會審時度勢,徐大小姐這個外人都能看出的蹊蹺,李煦肯定也有所覺察。
  
  李煦沒有向他提起,是想要暗中查明?
  
  眼看著周玥心情重新平復下來,徐清歡才接著道:「周家大爺從鳳翔案到現在,想必也知曉了那幕後之人都做了些什麼。」
  
  周玥從鳳翔到京城之後就去了北方,但是京中的案子李煦也都告訴了他,他知道那人的手段,從徐三老爺開始到蘇紈和慧淨,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周玥道:「此人罪大惡極。」
  
  徐清歡目光微動:「為什麼那些人都願意為他效命?」
  
  周玥不太明白,徐大小姐這是要與他推斷案情嗎?那幕後之人就是成王,成王府已經被衙門查封,成王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逃脫,就算李家有成王安插的人,也不過就是眼線而已,不值一提,徐大小姐為何要如此鄭重地提起來。
  
  周玥抿了抿嘴唇道:「無論是王允還是蘇紈,為他辦事之後都能獲取相應的利益。」想必李家那些眼線也是一樣,僕婦用些銀錢就能收買。
  
  徐清歡道:「他善於利用人心,知曉旁人最想要的是什麼,心中渴求越大越容易被他左右。」
  
  周玥點頭:「這人壞事做盡,一定要將他懲辦,」他微微一頓,「大小姐,你這樣說一定是怕李煦維護李家人,特意再提及那人的厲害之處,是覺得李煦姑息他們之後會引來禍事,這一點你放心,李煦不是那樣的人,他與大小姐一樣一心要將那些人治罪,別說一個小小的僕婦,就算是李家人如此……」
  
  周玥說完話抬起頭看向徐清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李煦也會像徐大小姐對徐三老爺那樣,那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親手將那人送去衙門。」
  
  周玥對李煦很有信心,不論是在邊疆還是鳳翔、京城查案,李煦一直都是這般,所以才會讓他心生敬服,一心一意想著要追隨。
  
  周玥想到這裡,聽到清脆的女聲道:「我也希望如此。」
  
  這是周玥第一次聽到徐大小姐正面提及李煦,在此之前徐大小姐對李煦態度冷淡,在鳳翔時他試圖替李煦說些好話,徐大小姐也彷佛沒有聽見般,不予以任何評議。
  
  周玥目光堅定:「大小姐放心,不要說李煦絕不會這樣做,萬一他……如此……我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真有那麼一日你能怎麼做?」
  
  周玥沒想到徐大小姐會這樣問起,他看向徐大小姐那雙清澈的眼眸:「真的發現這樣的苗頭,我會規勸他,若是他不肯聽就會想方設法阻止。」
  
  徐清歡淡淡地道:「你阻止不了呢?」
  
  周玥吞咽一口,在他心裡這都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不能阻止我就報去官府,讓人送信給徐大小姐,徐大小姐這樣可以放心了吧?」
  
  周玥目光灼灼,他會說這樣的話是因為對李煦有信心。
  
  「那我就記住周家大爺的話了,」徐清歡站起身來,「還有一樁事,周家大爺心中應該明白,無論是誰在北疆,求的都是邊疆安定,百姓不會遭受戰火之苦,邊疆駐軍十幾萬,就算外敵來攻,一時半刻也不會威脅大周的城池,可若是我們自己亂起來,軍心渙散,結果將不能估量。
  
  無論是周家還是徐家,都曾戍邊北疆,我父親交出兵權已久,為何仍在邊疆有威望?不是因為他乃大周勳貴,更非他麾下將領仍舊統領大軍,而是他出生入死,數次解救邊疆危難,護得身後百姓千萬條性命。
  
  想要在北疆立足,拉攏將領、權衡利益得失無用,利用各方勢力角逐趁機上位更是讓人不恥的行徑,這樣做一不小心就會引發內亂,就算換來表面的臣服,也不過就是張玉弛之徒,與那幕後之人的手段無異。」
  
  周玥聽到這話,臉上不禁一紅,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我來京中是有打探消息的意思,絕沒有那些思量,我知道想要有所成就,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他想要光宗耀祖,自然不會去做那些小人的行徑。
  
  徐清歡也起身道:「我相信周家大爺也不會如此,今天我們說的話,還請周家大爺不要告訴第三人。」
  
  「不會,」周玥道,「大小姐既然說了,我不會說出去。」
  
  徐清歡點點頭。
  
  「大小姐,」周玥準備告辭離開,卻想到方才他們談論的事,「我說的那些都是實言,李家的案子我會注意著,不過……我覺得用不上,因為我相信李煦,也希望徐大小姐對李煦莫懷偏頗之意。」
  
  周玥說完慢慢地走了出去。
  
  走到大雪之中,周玥耳邊迴響起徐大小姐的那些話,他不是張玉弛那樣的人,李煦自然更加不會。
  
  既然在徐大小姐面前允諾不會將那些話說過第三人聽,他就不會在李煦面前提及,不過他會注意李家的動靜,看看那眼線到底是誰。
  
  「喂。」
  
  周玥抬起頭,看到徐青安快步走過來。
  
  周玥就要上前見禮。
  
  「看你臉色不好,想必最近時運不佳,」徐青安從腰間解下一隻香囊遞給周玥,「這是我在鳳翔時從仙人手中求來的,現在我又求了個新的,舊的就給你傍身吧!」
  
  周玥下意識地接過去,沒想到徐青安會突然對他這樣關切。
  
  「一百兩銀子,」徐青安道,「等你有銀錢的時候還給我。」
  
  周玥頓時覺得掌心滾燙,就要將手裡的荷包丟回給徐青安。
  
  「好好戴著,三日之內必定見效,所有事都會順利,若是不靈我就不要你的一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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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47: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五章 儘管安心

  周玥看著荷包吞咽一口,京中紈絝現在都喜歡這樣的玩意兒了嗎?他許久沒有進京,對這個圈子愈發的生疏了。
  
  徐青安見周玥還在遲疑:「怎麼,你還不值一百兩銀子?」
  
  他自然值得,更何況徐青安說不靈就不要銀錢,靈不靈驗還不是他說了算,周玥覺得安義侯世子爺恐怕做了一筆折本的買賣。
  
  徐青安拍了拍周玥的肩膀:「走吧,前面擺了宴席。」
  
  兩個人邊說邊向前走去,周玥卻在不遠處看到了那位宋大人,他不由地停下腳步:「我還是不去了。」
  
  想到要跟那位宋大人一桌宴席,他心中有幾分膽怯,宋大人讓人琢磨不透,不像李煦那樣好接近。
  
  周玥去向安義侯告辭然後離開了徐家。
  
  齊德芳正好從趕過來,兩個人在門口互相見了禮,齊德芳就去尋徐青安。
  
  周玥上了馬,忍不住轉頭又向徐家門口看了看。
  
  大紅燈籠穗在風中輕輕搖擺。
  
  徐世子身邊的人好像不同了,不再是那些無所事事的紈絝,方才那人氣宇軒昂,眉眼之間有幾分的貴氣,舉手投足彬彬有禮,看起來是個青年才俊。
  
  周玥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荷包,他有些恍惚的感覺,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為何要來徐家了。
  
  ……
  
  徐清歡看著廚房裡正在燉煮的暖鍋,奶白色的湯底「咕嚕咕嚕」地翻滾著,香味順著蒸騰的熱氣飄散開來。
  
  鳳雛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裡面的羊肉必然已經燉得軟爛,讓她恨不得將舌頭都吞進去,她好像都餓得已經腿腳無力,再不開飯她就要暈倒在這裡。
  
  徐清歡向廚娘點點頭:「可以上菜了。」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席間說說笑笑,只要想想就讓人歡喜。
  
  「別忘了將那幾盒點心準備好,一會兒我還要出去。」徐清歡接著吩咐廚房。
  
  廚娘笑道:「大小姐放心吧!」
  
  徐清歡走出廚房,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宋成暄,她快步走過去:「大廚房已經將飯菜送去前面了,宋大人還不快去。」
  
  難得今天人多,順陽郡王世子爺也來湊熱鬧,乾脆就在前面另開了宴席,她們女眷都聚在太夫人屋子裡。
  
  宋成暄沒有挪動腳步。
  
  難不成還要在女眷桌上蹭飯……
  
  徐清歡輕輕地推了宋成暄一把:「快去吧,鍋子涼了就不好吃了。」說完她又伸出手整理了宋成暄腰間的方勝。
  
  鳳雛立即轉過頭去,她怎麼覺得這些日子,大小姐的動作是愈發的嫺熟了。
  
  ……
  
  李家。
  
  柴老御醫給李大太太診了脈:「大太太身上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倒是從前的舊疾需要好好調理。
  
  大太太應該是產後留的病症。」
  
  李大太太還沒有說話,李煦接話道:「母親生下我之後身上受了風,於是落下了咳疾。」當年他出生不久急症,穩婆說活不得了,父親怕母親傷心就騙母親一切都好,帶著他去尋郎中醫治。
  
  母親發現事情不對,就追過去看他的情形,與父親一起輾轉找了幾個郎中,才算治好他的病症,母親卻因為身子失於調養有了這頑疾。
  
  柴老御醫道:「我開幾劑藥給大太太,不過這病三分用藥七分調養,大太太不可再勞累,天冷的時候儘量不要出門,等七日之後我再來複診。」
  
  李大太太道:「勞煩您了。」
  
  柴老御醫起身去開藥方,李煦立即跟了過去,兩個人走出屋子,柴老御醫見周圍沒有旁人,立即回過頭來看向李煦:「李大人可知孔二奶奶已經懷有身孕。」
  
  李煦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長姐沒有提及,這次長姐中毒可對腹中孩兒有傷害?」
  
  柴老御醫道:「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那人下的藥劑量很小,當日郎中又及時趕到,這才不至於釀成大禍,我已經開了安胎藥,可保孔二奶奶腹中孩兒平安。」
  
  李煦再次感謝柴老御醫。
  
  拿到了藥方,將柴老御醫送走,李煦轉身去了孔家。
  
  李大小姐正靠在軟塌上喝粟米粥,將手裡的碗遞給下人,她才看向李煦:「你都知道了?」
  
  李煦坐在椅子上:「長姐之前為何不說?」
  
  李大小姐嫺靜地一笑:「怕你們會擔憂,嬸娘本就對我滿心愧疚,我若是再說這些,豈非要嚇壞了她。
  
  而且,我也沒有想到……從北疆出來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兩日身上不舒坦,才喚郎中來瞧,郎中說月份還小不能確定,需要過幾日再診脈……誰知道就遇見了這事,這孩子也算福大命大。」
  
  李大小姐眼睛中滿是慈愛之情。
  
  李煦看著李大小姐半晌才道:「長姐這些日子還是要小心飯食,就讓身邊信得過的下人侍奉。」
  
  李大小姐點點頭:「放心吧,我身邊的幾個管事都是從孔家帶來的,柿餅被人下毒之後,她們更是小心,大廚房尋常人不能靠近,過些日子你姐夫就到京中了,到時候更多了人照應。
  
  你不用擔憂我們,還是將精神都用在公務上,這次嬸娘受了不少的苦,你可要將案子查的明明白白。」
  
  李煦目光微深沒有說話。
  
  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李大小姐轉頭看去:「是什麼聲音?」
  
  「二奶奶……是……衙差上門來了。」
  
  李大小姐面色一變,就要吩咐管事去查看。
  
  「長姐不用理會,」李煦道,「是我讓衙差來的。」
  
  李大小姐怔怔地看著李煦:「九弟,你這是何意?衙差來孔家做什麼?」
  
  李煦淡淡地道:「長姐中毒的事還沒查清,那兩個闖進孔家的凶徒之前無暇投毒,孔家定有他們的內應,我現在就讓刑部衙差將下人帶去審問,很快就能尋到那可疑之人。」
  
  李大小姐睜大了眼睛,半晌才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孔家的人怎麼會害我。」
  
  說著李大太太看向管事:「扶我起來,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做出這種事。」
  
  李煦站起身:「長姐為了肚子裡的孩兒著想還是好好歇著,有我在這裡,長姐儘管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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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47: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六章 沒救了

  周玥從徐家回來,就看到孔家門前站了不少的衙差。
  
  「怎麼了?」周玥看到李煦身邊的管事立即問過去。
  
  孫管事與周玥相熟,立即上前道:「九爺懷疑大小姐身邊有眼線,帶來了衙差正在盤查孔家下人。」
  
  周玥不禁一喜,雖說他很相信九郎,但是事情沒有落定之前,心中不免仍舊有些緊張,沒想到從安義侯府出來就見到這樣的情形,整個人頓時覺得一陣輕鬆。
  
  周玥立即抬腳進了孔家。
  
  孔家下人逐個被帶去審問,院子裡有種緊張的氣氛。
  
  「真的與我們無關啊,」一個下人忽然喊起來,「官爺們應該去問鄭媽媽,柿餅買回來之後就沒有進大廚房,都是鄭媽媽收著。」
  
  院子裡的下人都向屋內看去,那位鄭媽媽顯然在屋子裡。
  
  周玥目光微閃,李煦將孔家下人帶去審問,還能留在屋子裡的應該是孔二奶奶身邊的得力管事。
  
  屋子裡,鄭媽媽垂手站在一旁,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靜,卻依舊忍不住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李大小姐和李煦。
  
  李煦看向李大小姐:「柿餅是長姐特意喚人買的嗎?」
  
  李大小姐點點頭。
  
  李煦面色平靜問鄭媽媽:「柿餅買回來之後一直由你收著?」
  
  「是,」鄭媽媽道,「奴婢不知大小姐什麼時候想吃,就留在屋子裡。」
  
  鄭媽媽話音剛落,衙差立即帶了丫鬟進來。
  
  丫鬟進門之後立即跪在地上:「奴婢平日裡就在屋子裡侍奉,看著鄭媽媽將買好的柿餅鎖在小櫃子中,奴婢還奇怪為何不送去大廚房,這邊有地龍不宜放這些吃食……」
  
  丫鬟說著戰戰兢兢地看了鄭媽媽一眼,臉上露出些畏懼的神情,要不是官爺審問她,她也不敢說這些。
  
  丫鬟吞咽一口接著道:「小櫃子的鑰匙只有鄭媽媽有。」
  
  鄭媽媽聽到這裡下意識地攥起了手:「柿餅買回來之後的確是奴婢看管,奴婢哪裡會知曉柿餅已經被人下了毒。」
  
  說到這裡,鄭媽媽立即看向李大小姐:「奴婢是二奶奶的陪嫁,二奶奶還在閨中時就在屋子裡侍奉,奴婢對二奶奶忠心耿耿,絕不會加害二奶奶。」
  
  跪在地上的丫鬟看了一眼李煦,咬咬嘴唇接著道:「二奶奶中毒那天晚上,奴婢還看到鄭媽媽獨自一個人挑燈去院子裡,站在梨樹下向牆外張望,奴婢覺得好奇,就在一旁看著,後來天上彷彿一亮,像是有火光劃過。
  
  鄭媽媽見到之後立即轉身走了回來,不一會兒功夫,二奶奶就開始肚子疼。」
  
  鄭媽媽目光兇狠地看向小丫鬟:「你編排這些話來誣陷我是何目的?是不是你被人買通了向二奶奶下了毒。」
  
  小丫鬟本就是仗著膽子才說出這些,被鄭媽媽這樣一嚇,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二奶奶、李九爺,奴婢不敢胡說。」
  
  李煦站起身看向衙差:「將鄭媽媽帶下去審問。」
  
  鄭媽媽還沒說話,李大小姐立即阻攔:「九弟這樣是否太過草率了,不如再仔細問問旁人。」
  
  鄭媽媽也跪下來:「奴婢一家老小都在孔家當差,沒有孔二奶奶,我們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奴婢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李煦目光清冷:「我問過御醫,那毒量掌控的剛剛好,不會讓長姐和腹中的孩兒有事,尋常人下毒如何會顧及到這些?除此之外,當天夜裡長姐身邊侍奉的人也只有鄭媽媽,要在恰當的時候下毒,才能達到目的。」
  
  鄭媽媽聽到這話頓時腿一軟,差點就跪坐在那裡。
  
  說完這些,李煦看向李大小姐:「我聽說長姐這兩日胃口不好,不太愛吃甜食,夜裡吃柿餅是長姐的意思,還是鄭媽媽向長姐提及的?」
  
  李大小姐與李煦對視,只覺得他目光幽深,彷彿能夠看透一切,李大小姐還沒說話,只聽院子裡傳來一個聲音。
  
  「這是怎麼了?」
  
  李大小姐立即向窗外看去,緊接著孔家下人來稟告道:「二奶奶,五爺來了。」
  
  聽到孔五爺,跪在地上的鄭媽媽不為人知地打了個冷顫。
  
  管事將孔五爺請進門,看到屋子裡的情形,孔五爺一臉茫然:「二嫂、九弟,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李煦站起身和孔五爺互相見禮。
  
  李大小姐抿了抿嘴唇不禁道:「五弟,你二哥呢?他是不是也到了?」
  
  「二哥去迎沈將軍了,命我來京裡等他,」孔五爺看向鄭媽媽和丫鬟,「這些下人惹二嫂不高興了?打發了他們就是,我們孔家沒有能欺主的下人。」
  
  孔五爺話音剛落,鄭媽媽突然從地上起身,整個人向前撲去。
  
  離鄭媽媽最近的孔五爺先反應過來,立即欺身上前,一腳踢向鄭媽媽的心窩,鄭媽媽悶哼一聲,整個人立即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
  
  事情太過突然,直到鄭媽媽的身體落在地上,眾人才回過神來。
  
  丫鬟驚叫出聲,李大小姐也睜大眼睛捂住了嘴。
  
  李煦已經先一步走到鄭媽媽身邊查看情形,鄭媽媽口鼻中鮮血不停地湧出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孔五爺的方向,嘴巴一開一合彷彿有什麼話要說。
  
  「快……快來人,」李大小姐臉色慘白,大聲喊道,「請郎中來……看看,鄭媽媽她……」
  
  李煦直起身子吩咐衙差:「將人抬下去吧!」鄭媽媽胸口塌陷,斷裂的骨頭刺入了心臟,已經沒救了。
  
  「五爺,你怎麼下這麼重的手。」李大小姐眼睛發紅不知該說些什麼。
  
  孔五爺沉著臉走上前,從地上撿起一支髮簪:「我看到這下人手中握著利器,怕她傷害二嫂,沒有多想就……到底是力道太大……這樣的奴婢死不足惜,二嫂不用為她傷懷。」
  
  鄭媽媽身體抽動了幾下很快就不動了,李大小姐看著這一切,忽然感覺到一陣噁心,不禁彎腰嘔吐起來。
  
  孔家下人立即上前侍奉。
  
  鄭媽媽死了,李大小姐又是這般模樣,顯然不適合再問案,李煦起身走出了屋子。
  
  孔五爺立即追上去:「九弟,你莫怪我粗魯,在軍中久了不免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仔細與我說說。」
  
  李煦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孔五爺。
  
  孔五爺眉目舒展任由李煦審視。
  
  李煦淡淡地道:「孔五爺來京所為何事?」
  
  孔五爺伸手拍了拍李煦的肩膀:「我們尋個地方慢慢說,事關我們孔家和李家,若是能把握住這個機會,我們兩姓將來必定會興旺。」
  
  李煦道:「孔家想要通過沈從戎在東南立足只怕不容易。」
  
  孔五爺笑道:「只要能握住他的把柄,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說著他微微一頓,「九弟可知沈從戎是借了誰的關係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我去查沈從戎,不小心發現了一個秘密,養大沈從戎的是宮中的一個內侍,那個內侍之所以會這樣做,大約與魏王謀反有關。
  
  九弟這樣聰明,何必在一個下人身上耽擱時間,不如去查這樁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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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等的是你

  李煦表情溫煦,微微一笑道:「如今我就在刑部查慧淨的案子,孔五爺若是有這樁案子的消息還請告知我。」
  
  孔五爺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之前李煦遇見他都會親熱的喊一聲:「五哥」,現在卻顯得十分生疏,看來李煦還是有些惱怒他方才的舉動。
  
  孔家已經收拾出來書房,請兩個人過去說話。
  
  「孔五爺不是今日才進京的吧?」李煦坐在椅子上,「沿途可宿了驛館?」
  
  孔五爺抬起眼皮:「九弟這樣盤問我,莫非覺得我方才是故意殺了那惡僕?」
  
  李煦淡然地道:「鄭媽媽還沒有過審就死在孔五爺手中,無論當時情形如何,府衙都要按規矩向孔五爺問話,此案涉及成王爺,成王府都已經被查封,刑部、大理寺、宗正寺一起辦案,各位主事大人每日都要查看案宗,若是我任意遮掩,只怕明日下牢的人就會變成我和孔五爺。」
  
  孔五爺彷彿現在才知曉事情的嚴重性:「我雖然沿途沒有住在驛館,卻真是今日才進京中來,九弟可去問我身邊的下人。」
  
  李煦道:「我會吩咐文吏前去。」
  
  孔五爺鬆了口氣:「這幾天九弟公務繁忙,等手邊的差事有了眉目,還是查查那沈從戎,有什麼想要知曉的,都可以來問我。」
  
  李煦站起身告辭。
  
  孔五爺看著李煦吩咐衙差押走了不少孔家下人,他一雙眼睛裡多了幾分的戾氣,等到院子裡安靜下來,他這才再次去了孔二奶奶房裡。
  
  地面上的血跡雖然已經清理乾淨,李大小姐卻依舊能夠聞到屋子裡的血腥味兒,再想到方才鄭媽媽的慘狀,鄭媽媽那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李大小姐心窩一涼,又感覺到一陣噁心。
  
  折騰了半晌,李大小姐虛弱地吩咐下人:「將小院子收拾出來,我要搬過去住。」
  
  下人應了一聲立即下去安排,轉身看到靜立在不遠處的孔五爺,頓時嚇得後退了幾步,不知道孔五爺悄無聲息地站在這裡多久了。
  
  下人匆忙向孔五爺行禮。
  
  孔五爺轉身坐在椅子上,若無其事地端起茶來喝,好像已經將這屋子裡發生的事忘記了,等到李大小姐將身邊的人支出去,孔五爺才道:「二嫂的這個族弟不簡單,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將這院子圍的水洩不通,還讓人去查二嫂在京裡的行蹤,連一直護著自己的長姐都不相信……多虧我及時趕到,沒有了鄭媽媽想必他也問不出什麼來,衙門不會抓著一件小事不放。」
  
  李大小姐看向孔五爺:「五叔在說些什麼?」
  
  孔五爺目光一閃換了話題:「二嫂不愛聽,那我就不說了,這本來就無關緊要……」
  
  孔五爺說完這些,將腳抬起來放在矮桌上,舒舒服服地靠在軟墊上,似是自言自語:「你說他對沈從戎的案子有沒有興趣?
  
  如果他不傻的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李大小姐抿起嘴唇:「五爺,天色已經不早,我要歇下了,五爺還是快出去吧!」
  
  孔五爺笑出聲:「我千里迢迢地趕來京中,尚未用飯,二嫂就這樣將我打發了,恐怕有失周到。」
  
  李大小姐眼角一陣緊縮,她直起身子喊來下人:「讓廚房給五老爺安排飯食。」
  
  孔五爺「哧」地笑出聲:「二嫂板著臉我如何能吃得下去,」說著站起身來,「我還是去外面尋個酒樓,等著我二哥來京吧!」
  
  李大小姐眼看著孔五爺走出門去,她的手緊緊攥起,指節捏得發青。
  
  ……
  
  李煦去刑部安排好了一切,才回到李家。
  
  屋子裡沒有了旁人,周玥低聲道:「那孔五爺肯定有問題,你剛抓到那鄭媽媽,他就進了門,話還沒說兩句,鄭媽媽就試圖用簪子去傷李大小姐,別說有你和孔五爺在那裡,鄭媽媽別想動李大小姐分毫。
  
  鄭媽媽那樣做豈非自己坐實了罪名。
  
  孔五爺分明就是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滅口,孔家恐怕與成王有勾結,我連夜離京一路向北去查問,去核實孔五爺的行蹤。」
  
  李煦抬起眼睛:「核實了又怎麼樣?」
  
  周玥被問愣在那裡。
  
  直接給李大小姐下毒的鄭媽媽已經死了,就算拿到一些證據也無關痛癢不能就此將孔五爺治罪。
  
  「那要怎麼辦?」周玥道,「成王已經倒了,孔家來到京中是想法子要將成王救出來?」
  
  燭火跳動,李煦的眼睛在燈光下明明滅滅,他抬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他仔細地思量孔五爺的話。
  
  沈從戎在福建任過總兵,宋成暄在沈從戎手下立了不少的戰功,之前他就推測宋家和魏王案有關,現在孔五爺又提及沈從戎。
  
  長姐與他提及孔家想要子弟去東南任職時,他就跟長姐說過,宋成暄和徐清歡在常州大費苦心籌謀一切,不會讓人染指東南。
  
  孔五爺卻還是來了京城。
  
  也許孔家覺得宋成暄不可能回到東南任職。
  
  孔家說沈從戎是被一個內侍養大,藉著那內侍的勢才能有今日的地位。
  
  李煦眼前浮起一個人的影子。
  
  沈老爺。
  
  之前被衛娥找上門,侍奉過安王爺的內侍,當年魏王案時他就在宮中,如果之前他的推論是對的,就要有個人向魏王府報信。
  
  那個報信的人會不會就是沈老爺。
  
  宋成暄的身世真的有問題,而且宋成暄和徐清歡一直對付的那個幕後真凶,顯然也在針對宋成暄。
  
  這是盤絕殺棋,不知最後贏的人會是誰。
  
  「九郎你在想些什麼?」周玥問過去,「我們應該怎麼去找孔家的證據?」
  
  「先不急,」李煦道,「有些事還要慢慢去查才能知道結果。」
  
  周玥看著李煦平靜的神情:「九郎你不會想要放過孔家吧?」
  
  李煦皺起眉頭,整個人變得異常冰冷。
  
  周玥吞咽一口:「那些人壞事做盡,現在趁著成王被查,應該將他們連根拔起,不能讓之前的努力白費。」
  
  李煦道:「你是懷疑我會包庇孔家?」
  
  「不是,」周玥立即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李煦不再說話翻開了手中的公文。
  
  周玥站起身退了出去,走到院子裡周玥不禁歎了口氣,他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竟然會質疑李煦。
  
  或許還是被徐大小姐那些話所影響。
  
  他知道李煦絕不會與孔家站在一起。
  
  ……
  
  沈老爺思量了幾日,終於還是按捺不住,穿上了氅衣獨自一個人向北城走去,十幾年前他吩咐人將魏王被害的消息送出宮去。
  
  消息並非送到了魏王府,而是吳勝說的一處院子裡,之後他就像是將這件事遺忘了,沒有再去找那院子,更沒有去打聽那院子裡住的是什麼人。
  
  沈老爺向前走去,那處院子出現在他面前,最終他還是忍不住來到這裡,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沈老爺上前伸出了手想要敲響面前的木門,可最終他卻將手放下了,他轉身想要快步走開,那扇門卻在他身後打開。
  
  一個聲音道:「客人進門吧,我們家主子已經等您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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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47: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八章 提醒

  沈老爺轉過身去,只見一個小廝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小廝臉上平靜的表情,與這個黑夜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老爺心中警覺,面前這扇門對他來說很有可能是個陷阱,可他依舊想要走進去看一看,或許其中有他苦苦尋找的結果。
  
  小廝沒有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等候。
  
  院子裡有腳步聲傳來,沈老爺抬起頭看到一個人影,身材嬌小,穿著氅衣、羅裙……
  
  沈老爺不禁驚訝,等在這裡的是個女子。
  
  那女眷又向前走了一步,她的面容在月光下隱約可見。
  
  沈老爺再也沒有遲疑,抬腳走進院子中。
  
  ……
  
  沈老爺剛剛進門,黑暗中兩條影子一個躍上了房頂,另外一個轉身向遠處黑暗中奔去,這兩個人身手敏捷,沒有發出任何的響動。
  
  向遠處奔行的影子,在離開這處院落一條巷子的地方停住腳步,那裡停著一頂轎子,影子躬身稟告:「大人,他們見面了。」
  
  一隻手輕輕地掀開轎簾,馮順轉過頭來:「去吧,繼續盯著,記住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影子應了一聲,然後如風般再次消失在馮順面前。
  
  皇上交待之後,馮順就秘密審問了宮人和內侍,想要在魏王案時向宮外送出消息,必然要有些權柄,這樣一算,能符合條件的人不多,這個沈複是其中一個。
  
  沈複在皇子所侍奉過安王和魏王,魏王案時已經是十二監的主事,這個人平日裡辦差十分小心,不太引人注意,離開宮中之後就在京裡買了處宅子頤養天年。
  
  馮順慢慢地放下簾子,他們這樣的人,能有善終的不多,他真希望沈複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這些天他們加派人手盯著沈家,沈複有半點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今天早些時候沈複出門幾次,他懷疑沈複要有所行動於是稟告給了皇上,皇上命他親自出宮盯著沈複的一舉一動。
  
  雖然夜晚還長著,可他們現在顯然已經有了收穫。
  
  ……
  
  屋子裡兩盞油燈發著暈黃的光,沈老爺坐在椅子上,他的心情比之前更加忐忑,對面的少女卻面容舒展,表情沉靜而從容。
  
  沈老爺看著這張嫺靜的臉孔,徐大小姐等在這裡,就是知曉了那件事,她沒有半點的慌張和擔憂,要麼是不知者無畏,要麼是有幾分把握。
  
  他在簡王莊子上見過徐大小姐審問衛娥,他更相信是後者,所以他才會坐在這裡,他很想聽聽徐大小姐會說些什麼。
  
  沈老爺先開口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徐大小姐。」
  
  徐清歡道:「沈老爺定然不想告訴我來此地的原因,那就讓我先說一說。」
  
  徐清歡說完向身後看去,許瑞走上前來。
  
  「沈老爺,他叫許瑞是宋家長房的下人,宋家長房十四年前離京時遇見賊匪,全家上下除了他和長房大爺宋成暄之外都被賊匪殺了。」
  
  沈老爺眼瞳一縮,心中「怦怦」亂跳。
  
  徐清歡接著道:「宋大老爺離京之前最後來的地方就是這處院子。」
  
  沈老爺聽到這話,抬起眼睛與徐清歡對視。
  
  徐清歡幾乎微不可察地輕輕點了點頭。
  
  沈老爺的心神一瞬間被攝住,仔細地琢磨徐大小姐說的話,當年吳勝讓他送消息來這處院子,之後宋家長房來過此地,徐大小姐特意強調了十四年前……
  
  宋大老爺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當年的消息從宮中傳出,傳到了宋家長房手中,宋家長房一個不起眼的商賈能做什麼事?
  
  魏王被害波及甚廣,也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商賈才有可能逃脫朝廷布下的這張大網。
  
  商賈不可能自己逃出京城,他必然肩負了重責。
  
  難道,難道……
  
  沈老爺一股熱血沖頭,他目光灼熱地去看徐大小姐,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很想立即向徐大小姐詢問,宋家長房到底做了什麼事,現在又是怎麼個結果。
  
  徐大小姐卻彷彿沒有注意到他此時的心情,徐大小姐端起了茶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再抬起眼眸的時候,她的目光清湛仿若深夜的月光,讓他打了個冷顫,重新清醒過來,他怎麼會如此大意,不要說徐大小姐的話能不能相信,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也要防著被旁人知曉。
  
  想到這裡,沈老爺向周圍看去。
  
  他現在還不清楚徐大小姐的意圖,不如靜心聽下去。
  
  徐清歡目光一閃恢復如常:「我想要查清楚,宋家長房是被誰所害。」
  
  沈老爺終於開口道:「徐大小姐方才說,害宋家長房的是那些賊匪。」
  
  徐清歡點點頭:「衙門查明了這樁案子並且將那些賊匪正法,但是許瑞親眼所見,那些被正法的賊匪並非當日加害宋家長房之人。
  
  宋家長房只是個小商賈,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會落得這樣的結果,也許是十幾年前的舊案,但我想要查個清楚,不將他抓出來,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再動手害人。」
  
  沈老爺聽到這話,彷彿能夠看到有個人藏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正在看著這一切,難道徐大小姐是在提醒他……
  
  沈老爺的眼睛漸漸清明。
  
  徐大小姐說話遮遮掩掩,尤其方才那頗有深意的目光,讓沈老爺覺得當年留下的危險正在向步步逼近。
  
  在此之前他卻半點沒有覺察,只是這樣想一想,他就汗透衣襟。
  
  徐清歡看向沈老爺:「前幾日,我們找到了害宋家長房之人。」
  
  沈老爺知道今晚的見面非同小可,他更加仔細地聽著。
  
  徐清歡接著道:「那人在為崔兆辦事。」
  
  崔兆是成王府管事,前幾日想要刺殺慧淨被捉個正著,成王府因此被查封,徐大小姐此時提起成王府,沈老爺還沒思量清楚。
  
  徐清歡道:「此案涉及到成王,沒有真憑實據我不能妄下結論,於是我到這裡查找線索。」
  
  徐清歡說完這些,仔細地望著沈老爺:「現在我想知道沈老爺為何來此處?之前這院子裡住著的又是什麼人?」
  
  ……
  
  屋子裡一時安靜。
  
  屋外守著的人將手放在了腰間的刀鞘上,他在等著沈複開口,馮內侍說過,沈複說出任何可疑的言語,他們都可以下去抓人。
  
  他一直等著,可惜說話的都是那位徐大小姐,現在終於輪到了沈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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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4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九章 當面串通

  沈老爺沉默半晌看向徐清歡:「就像徐大小姐說的那樣,這樁事涉及成王,而且沒有真憑實據徐大小姐繼續查下去,難道不怕會引火焚身?」
  
  徐清歡道:「從鳳翔到京城,我查的每件案子都不容易,既然我來了這裡,就已經有了準備。」
  
  沈老爺不由地歎了口氣:「我已是行將就木,應該將這樁事帶進棺材中,可自從在簡王爺莊子上見到衛娥安葬故人屍骨……我心中難免又起波瀾,如果不弄清楚,我怕將來無顏去見故人。」
  
  這句話是實話,正是因為慧淨的案子和衛娥的出現,才會讓他更加想要知曉當年的事是個什麼結果。
  
  徐清歡沒有說話,許瑞緊盯著沈老爺,幾乎不敢呼吸。
  
  沈老爺抿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才道:「這件事與魏王謀反案有關。」
  
  ……
  
  房頂上的人影,聽到這話將腰間的長刀抽出了一半。
  
  ……
  
  沈老爺自然不知曉這些,他接著道:「那年魏王謀反,宮中大亂,許多宮人和內侍被盤查,我們被關押起來審訊。
  
  當時人心惶惶,犯錯的宮人被懲辦自不用說,可沒有犯錯的人也怕會降下無妄之災,氣氛緊張再加上有人居心叵測趁機公報私仇,終於有人熬不住發了瘋,趁著守衛不備搶了刀四處傷人,事發突然有兩個人躲避不及被刺傷,其中一個傷得重些。
  
  我與他平日裡關係不錯,見他如此就在一旁照顧,可他傷在要害血怎麼也止不住,眼見人就不行了。
  
  到了最後關頭,他支撐著跟我說,有人讓他幫忙打聽消息,可能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惹禍上身,那內侍可能根本就沒有「瘋癲」,而是在故意害他。
  
  他求我將消息送到一個地方,就說那些賊匪來頭很大,讓那些人不要再查下去,免得更多人遭到毒手。」
  
  沈老爺說完這話看向徐清歡:「那人托我送信的地方就是這處院子。
  
  魏王案的風波過去之後,我曾托人前來,打聽得知這院子在魏王案後就被賣給了一對賣豆腐的夫妻,這線索已經斷了我也就沒有再深究。
  
  可這些日子我總會夢見他,覺得他是在埋怨我沒有盡心盡力。
  
  所以我才會再次前來,明知過了這麼年,痕跡只怕早就被抹去了,就算敲開了門去問,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來,所以我才轉身就要離開,沒想到徐大小姐會打開門。」
  
  「還真是巧合,」徐清歡道,「就像是早就安排好的那樣,我查到這個案子,正好遇見了沈老爺。」
  
  沈老爺道:「我說的那個內侍叫陳貫,泰慶22年被內侍刺傷身亡,我還湊了五十兩銀子送去陳家,是否屬實大小姐很快就能查明。」
  
  徐清歡看著沈老爺:「沈老爺還沒有回答我一個問題,您與成王爺關係如何?」
  
  沈老爺道:「我在宮中當差時,只是見過成王爺,向成王爺問過好,出宮之後從來沒有去過成王府。」
  
  徐清歡接著道:「沈老爺為何不回到祖籍,而是留在京中呢?」
  
  「徐大小姐的意思是我想要攀交達官顯貴,」沈老爺聲音忽然變得冷淡,「做了一輩子奴婢,這麼大的年紀還想要對人卑躬屈膝……」
  
  說到這裡沈老爺停頓了片刻:「徐大小姐到底還是勳貴家的女眷,不知道我們這些奴婢的苦處,我在京中族裡過年過節還會問候一聲,真的回到族中,那就是要依賴族中討生活,誰還會將你看在眼裡。
  
  被人看到了老邁和無能,不會換來憐憫,只會被瞧不起,從走出家門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
  
  沈老爺不等徐清歡再說話,站起身來:「我期盼徐大小姐能查清此案,這樣也能了卻我一樁心事,我知曉的全都說了清楚,這就告辭回去了,他日大小姐需要我的證詞,隨時吩咐一聲。」
  
  沈老爺說完向門口走去。
  
  眼見沈老爺就要走出門,徐清歡道:「案子沒有查清之前,還請沈老爺不要將今夜的話透露出去。」
  
  沈老爺點點頭:「徐大小姐放心,除非衙門來問,我不會亂說。」
  
  等到沈老爺走出院子。
  
  許瑞低聲道:「大小姐,您覺得這沈老爺說的是不是實話?那被害死的內侍說,那些賊匪來頭很大,指的定然就是殺害宋家長房的人,這樣就都對起來了。
  
  宋大老爺發現了那些賊匪稟告給衙門,誰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是賊匪,他們是在為成王效命,成王為了掩蓋這個秘密,就趁著京中大亂,將宋家長房滅口,這也是大老爺要離開京城的原因。
  
  宋家不可能對付一個王爺,成王府就在京城,他們為了躲避成王只能選擇遠走。」
  
  許瑞眼睛忽然一亮:「大小姐,你說成王爺是皇親國戚,他為何要養那些兇悍的賊匪?」
  
  徐清歡沒想到許瑞會這樣聰明,不等她來指引就說出這些話,這樣一來就會讓今晚的「查案」更加順利。
  
  徐清歡道:「賊匪可以聚集財物和兵馬,就算朝廷發現了也只是帶人剿匪,可如果一個王爺偷偷地養兵馬,籌備財物被人發現那就是謀反之罪,也許早在十四年前,他就想要起兵謀反,卻不知什麼原因沒能繼續下去。
  
  現在又謀劃了十四年,也許他早就今非昔比……一旦成事就要釀成大禍,不過沒有查證之前我們也不能向朝廷稟告,好在成王府被朝廷掌控,幕後之人真的是成王的話,他不敢輕舉妄動。
  
  就怕……」
  
  徐清歡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坐在椅子上思量了半晌,才坐上馬車回去安義侯府。
  
  馬車一路通暢沒有任何人阻攔。
  
  徐清歡輕輕地鬆了口氣。
  
  今晚有些冒險,但好在達到了她的目的,或者說一切比她預想的還要好。
  
  馬車還沒有到安義侯府,就有馬蹄聲傳來。
  
  徐清歡輕輕掀開車簾。
  
  「是宋大人。」孟凌雲立即稟告。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他們之前說好了,今夜宋成暄就留在衙門裡,不要出現在這院子周圍,他這麼快就趕過來,顯然是沒有聽她的話。
  
  馬車到了安義侯府停下,徐清歡從車廂裡走出來,下人還沒擺好踏凳,宋成暄已經大步走上前,伸手攬住徐清歡的腰身將她抱下了車。
  
  安義侯府下人全都低下頭,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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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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