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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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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7: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章 幕後大佬

  「我這師弟不懂事,」張真人看著清陵道長不禁搖頭,「當年師父離開的時候就擔憂師弟心性不定,讓我多多照拂,是我沒有盡到師兄的責任。」
  
  徐清歡如果沒有看到張真人方才對清陵道長動手動腳,說不定會相信張真人的話,尤其是現在的張真人,手中拿著拂塵,身上的衣衫在微風中徐徐飄蕩,看起來十分的超凡脫俗。
  
  張真人莫測一笑:「在磨礪些日子就能好多了,也就不必再外出雲遊。」
  
  院子裡的眾人早就對張真人這一套心知肚明,倒是來回忙碌的僕婦們聽到了,眼睛中對張真人多了敬佩、尊崇的神情。
  
  張真人看著那些目光,愈發懷念泉州,他在泉州多年,一直都是如此,走在街面上,認識他的人都要喊聲仙人。
  
  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等到京城的事了了,他就又可以回到泉州做他的張仙人,不用整日裡與大舅爺為伍,想想就覺得愜意,如果師弟不要再去雲遊,整日裡與他敘敘師兄弟之情那就更好了,哪個高人身邊沒有個追隨的人。
  
  總之,回到泉州之後,就是他的好日子。
  
  「真人,這還沒到晚上呢。」齊德芳善意地提醒張真人,張真人那目光渙散的模樣,顯然是在白日做夢。
  
  齊德芳說完不給張真人反駁的機會,就扭頭看向徐清歡。
  
  二叔的案子總算有了進展,齊德芳急於知道簡王到底是不是幕後真凶。
  
  徐清歡道:「我們去花廳說話吧!」
  
  他們已經將清陵道長這裡弄得一團糟,道長若非答應了要幫她弄清毒丸中的藥性,恐怕早就收拾包裹離開。
  
  常娘子低聲道:「我留下幫清陵道長。」
  
  徐清歡點了點頭。
  
  眾人陸續都離開,唯有張真人站在原地不停地向屋子裡張望,然後走到常娘子身邊低聲道:「我這師弟是小孩子脾性,善人多多包涵。」
  
  「張真人放心,」常娘子收拾起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我不會將清陵道長搶走的。」
  
  張真人聽到這話,心中舒坦了些,不過他隱約有覺得有些不對,好像是他怕被師弟遺棄似的。
  
  張真人離開,清陵道長才走出來。
  
  常娘子將所有的藥材都按順序放好,方便清陵道長取用。
  
  清陵道長看著常娘子一絲不苟的樣子不禁點了點頭,開爐煉丹必須要這樣,所有的藥材都要放的精準,不能有半點的差錯,否則差一點點藥效就會十分不同。
  
  清陵道長拿出張真人交給他的丹丸,這丹丸切開之後不見金色,至少證明金、亦金加的都不多。
  
  大周被稱為長生不老的丹丸,大多數都是金丹,也就是說,這丹藥從一開始就沒有被當成仙丹來煉製。
  
  清陵道長這樣想著,去拿桌面上的藥材,常娘子正在取藥瓶,如果他走過去不免與常娘子離得太近了些。
  
  彷彿看出了清陵道長的遲疑,常娘子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的秘密說出去,我留在這裡幫忙,只是想要早些找到給徐大小姐治病的法子,無關的事我都不會多問。」
  
  清陵道長目光微閃:「善人對徐大小姐很好。」
  
  「不,」常娘子道,「是大小姐對我好,她雖然不說,但是她對我極好。」不問她的出身,不問她的經歷,對她完完全全的信任,她想做什麼大小姐從來不會干涉,這樣的尊重和理解是尋常人不會給與的。
  
  常娘子拿出了筆:「道長做的每一步我都會記下來,方便後來查看,趁著這兩天風平浪靜,我可以多幫些忙。」
  
  說完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青布包袱。
  
  院子裡安靜下來,清陵道長重新將目光落在手中的丹方上,他記得師父說過,煉丹一道並非害人,但許多方士居心叵測,又有些人利用方士想要達到目的,當年有位師伯和好友就是被人利用,最終兩個人一死一殘。
  
  師父本不想將這些丹方再傳下去,臨終前還是交到他手中,囑咐他不要輕易開爐煉丹,即便煉出丹丸也不要輕易嘗試。
  
  因為最終是福是禍誰都不知曉。
  
  現在他希望這丹方能夠救人,也算是為師伯積福。
  
  ……
  
  眾人在花廳裡坐下來。
  
  齊德芳將所有期望都放在了徐清歡身上,在他心裡沒有誰比徐大小姐厲害。
  
  「會不會真的就是簡王,」徐青安先道,「本來常州的案子就與簡王府那個叫蓉曉的姨娘有關,雖然後來發現真正與蓉曉有染的是蘇紈,可是蓉曉最終卻養在了簡王府,說不定就是簡王為了便於看管才會這樣安排,真沒看出來,簡王竟然是……」
  
  要不是找到了線索,徐青安根本不可能會懷疑簡王。
  
  徐清歡這兩日已經將所有的案子梳理了一遍。
  
  「不管是王允案,還是最後的慧淨案,都涉及了當年的秘密,」徐清歡道,「如果在朝中有一定地位的人,不會知曉這些事,更無法拿來利用。
  
  而且這幾樁案子,都是舊事重提,可見背後之人已經佈置了許多年,從鳳翔到常州,他做事縝密,每件事都安排的極為仔細,能讓王允、蘇紈這樣的人向他低頭,對他忠心耿耿,不是靠權力和恐嚇就能做到的。
  
  可見那人有足夠的能力,讓身邊人對他敬服。
  
  所以,他必然有本事藏匿起來,讓人無法懷疑。」
  
  徐青安睜大眼睛,妹妹這樣一說,越來越像簡王了。
  
  「看看這些案子的時間點,王允是從西北回來之後,就被背後的人收攬了,可以推斷出,王允在西北出事的時候,那人最少心智已經成熟,有足夠的本事去招攬人為他做事,蘇紈也是一樣,他尚公主不久,蘇家出事,蘇紈很快找到了與嘉善長公主相處的方式。
  
  背後之人還知道當年發生在松潘衛的秘密,就算安王身死的時候他沒有經歷整件事,之後也在暗中查案。
  
  這樣看來他應該不是個年輕人。」
  
  徐青安道:「在朝中有一定地位,有能力讓人敬服,年紀不小,這不就是簡王嗎?」
  
  每一個推斷簡王都符合。
  
  徐青安說著咬牙切齒:「簡王騙了我們這麼久,這次小爺定然要將他捉出來,乾脆我們今天就殺到莊子上去,找到那藏在裡面的內侍,那內侍定然知曉簡王許多秘密,我們對他嚴加審訊,揭穿簡王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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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7: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一章 下棋

  徐清歡看著徐青安。
  
  徐青安有些心虛地吞咽一口:「妹妹,我說的不對嗎?」
  
  徐清歡道:「然後呢?哥哥說將人抓到就能問出秘密,如果問不出來會怎麼樣?」
  
  徐青安一時語塞。
  
  「沒有任何證據,我們方才說的都是猜測,朝中位高權重的人不止簡王一個,而且簡王爺是眾所周知的閒散宗室,你突然質疑簡王,又會有多少人相信?」
  
  徐青安道:「我們可以審問慧淨、蘇紈這些人,總能發現蛛絲馬跡。」
  
  「蘇紈和慧淨早就被送進了大牢,刑部的大人們個個都想要立功,他們審問絕不會手軟,可是到現在卻一無所獲,哥哥去問又能問出什麼?
  
  哥哥這樣衝動,就不怕落入幕後之人的險境中嗎?萬一簡王是真的被冤枉的呢?」
  
  徐青安和齊德芳彷佛被澆了一頭冷水,他們兩個人面面相覷。
  
  張真人也捋著鬍鬚道:「大小姐說的有道理,幕後之人一向小心,所有的事都是他吩咐別人去做,即便王允、蘇紈這些人被抓,也牽連不到他身上。」
  
  「那該怎麼辦?」齊德芳道,「難道我們就不查了嗎?」
  
  徐清歡道:「不管簡王是不是幕後之人,簡王顯然都不是那個不問朝政的閒散宗室,我現在好奇的是,簡王想要做什麼。」
  
  「想要做什麼?」徐青安道,「偷偷摸摸的定然不是好事。」
  
  徐清歡道:「既然哥哥知道簡王做的不是好事,何不在那時候將他們抓個正著。」
  
  合理的惹禍是少年英雄,不合理的惹禍是紈絝子弟,徐青安眼睛亮起來,不過妹妹為何這樣指點他,從前不都是妹妹直接吩咐他們去做嗎?
  
  徐青安一臉疑問地看向徐清歡。
  
  徐清歡明白徐青安的意思:「哥哥忘記了?我要出嫁了,這段日子要麼去長輩家裡做客,要麼關在房裡做針線,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妹妹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徐青安卻覺得有些不太舒坦,他轉頭瞪了張真人一眼,什麼時候宋成暄比案子還重要了。
  
  徐清歡站起身來:「張真人、哥哥和順陽郡王爺,千萬不要將事情辦砸了。」
  
  ……
  
  已經入冬,好像隨時都會下一場雪似的。
  
  徐清歡托著下巴向窗外看去,前世李煦說幕後之人沒有了任何線索,那時候簡王帶著宗室搬離京城,他做了宗正卿。
  
  李煦是真的沒有查清楚,還是明知幕後之人的身份另有打算。
  
  幕後之人真的是簡王嗎?
  
  現在她不會隨便下結論,因為幕後之人真的很狡猾,一不小心就會讓他從手邊溜走,並且回報給她的定然是個大大的陷阱。
  
  徐清歡稀裡糊塗地想著,伸手就去拿桌子上的茶碗,就在她手剛要落下的時候,那茶碗被人端走了。
  
  「涼了,換杯溫水再喝。」
  
  徐清歡抬起頭,看到穿著一身官服的宋成暄,顯然他剛從衙門裡回來,她就要站起身,宋成暄卻先一步走在了軟塌上,目光掃過桌子上的針線。
  
  徐清歡正在做孝敬給宋家長輩的針線,繡娘已經勾了邊,繁瑣的花樣也都成形了,她只要將空白的地方填補起來,就算做完。
  
  「我們下盤棋吧!」
  
  看她趴在這裡一臉疲憊的模樣,宋成暄看向桌案上的棋盤。
  
  徐清歡果然精神一振,關在家裡一天,她正覺得十分無趣。
  
  銀桂端了棋盤上前,宋成暄摸了白子。
  
  徐清歡落下黑棋,正要盤上腿仔細與他對弈,就感覺到腳被捉住,她怕冷,所以腳上穿了粉色的軟底睡鞋,如今被他這樣一摸,只覺得又慌又羞。
  
  他溫熱的掌心落在她的腳背上:「廖先生說的沒錯,從你的脈象上看,到了冬天最是難熬,屋子裡燒的再熱,也免不了手腳冰涼,等將來去了東南應該會好一些。」
  
  原來他是在印證廖神醫的話。
  
  屋子裡一時靜寂,宋成暄抬起頭看到了她緋紅的臉。
  
  「你再不下,我就落子了。」她眼睛微垂,似怒還嗔。
  
  清脆的幾聲響動,黑棋已經落了八顆。
  
  宋成暄心情本來十分平穩,他剛剛去問過廖神醫,進屋只是關切徐清歡的病情,現在看到她眼眸中閃爍的笑意,竟然心中有些炙燥,這段日子相處的多了,他好像越來越難以把控自己。
  
  徐清歡隱約感覺到氣氛有些奇怪,再這樣下去恐怕兩個人又要做出親密舉動,真的這樣,讓銀桂她們笑話了不說,今天晚上又沒法說正事。
  
  想到這裡,徐清歡將腳縮回去,立即拿來薄被蓋住,咳嗽一聲開口道:「衙門裡怎麼樣,可說了如何處置慧淨?」
  
  宋成暄道:「皇家血脈不能亂,本朝沒有前例,宗正寺四處找典籍,想要從先人那裡找到依據,有人提出要滴血驗親,誰都知道這法子並不可靠。」
  
  徐清歡聽到這裡,現在宗正寺查驗安王這一套,假以時日也會用在宋成暄身上,她心中一動彷彿有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可她仔細去想的時候,又想不出究竟。
  
  宋成暄接著道:「宗正寺在找從前的老宮人,希望從老宮人嘴中得到些消息,只不過當年的事知曉的人太少。」
  
  徐清歡想起一樁事:「魏王爺有沒有提起過安王爺的事?」
  
  宋成暄拿起一顆棋子:「安王爺對我父親頗多照顧,不過那時候我父親年紀尚小,還被養在宮中,想必對那一戰的情形知曉的也不多。」
  
  這樣看來魏王爺和安王爺的事彷彿沒有任何的關聯,也許是她想的太多。
  
  徐清歡重新將注意力轉到棋盤上,卻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宋成暄攻陷了一小片,這人怎麼能一邊與她說話,還能用棋子算計她。
  
  天色還早,她定然要與他拼出個高下。
  
  ……
  
  京城,沈家的小院子。
  
  沈老爺早早就放下人去休息,獨自一個人在燈下看書。
  
  這些年他習慣了自己侍奉自己,喜歡什麼樣的茶,吃什麼樣的點心,下人再貼心,最瞭解自己的人,永遠都是自己。
  
  在宮中幾十年,他侍奉過太多的主子,這一點早就已經看透了,有時候還不如一個人清清靜靜地生活。
  
  沈老爺這樣想著,拿起了一塊桂花糕,可還沒有吃進嘴裡。
  
  就聽到「嘭」地一聲,窗子打開了。
  
  今晚沒有風,為何窗子會突然被打開,沈老爺起身走到窗前,剛要伸手關窗卻看到一個人影從眼前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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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7: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二章 恩情

  沈老爺因此怔愣了片刻,不過並沒有驚慌,他仔細地向外看了看,並不見任何人,大約只是他老眼昏花看錯了。
  
  沈老爺伸手將窗子關好,到了他這樣的年紀,很難會被什麼事嚇到。
  
  見識過太多人的生生死死,早該心如止水,更何況他年事已高又有舊疾纏身,隨時都有可能結束這條殘命。
  
  沈老爺重新走回桌子前,端起茶來喝。
  
  茶水甘甜,今晚的氣氛也還算不錯,他應該可以安安穩穩地睡個覺。
  
  雖然這樣想著,心中卻依舊泛起波瀾,這些日子他經常會想起安王爺,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安王爺一家早就化為煙塵,許多人都想不起來那位英俊、善良的大皇子,當年宮中的下人都願意去大皇子身邊侍奉,就算不小心做錯了事,只要不是居心叵測、有意為之,都會被原諒。
  
  沈老爺想到這裡向手背上看去,他雖然已經老邁皮膚已經滿是褶皺,但手背上仍舊可以看到年輕時留下的疤痕。
  
  恍惚又回到了那一年,宮裡傳疫症,到處都是人心惶惶。
  
  太醫院恐怕疫情難以控制,將所有患病的宮人都關押在一起,他當時也因為身患小疾,也被送入其中。
  
  太醫院的御醫們穿著白色罩衣來回穿梭,開始還肯給他們看診用藥,後來就趨於敷衍,疫症本就不好治,只要能壓制住宮中疫情,讓貴人們安然無恙,太醫院就是大功一件,至於他們這些的生死,本就沒有人在意。
  
  就像宮中那些樹木上的葉子,繁盛時不會有人讚賞,落敗時遭人厭棄,最終與那華麗的宮殿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不願意就這樣死去,與那些生病的宮人一起抗爭想要逃走,遭到了守衛兵士的毆打,朝廷即將處決他們,大皇子卻出現在那院子之中,喝令太醫院治病救人,並為他們辯解,若非太醫院怠慢,他們也不會抗爭,太醫院豈能這般草菅人命。
  
  大皇子穿著一身常服,沒有佩戴什麼貴重的佩飾,看起來並不華貴,可那一刻他才隱約明白,人的身份和地位,並非能用那些俗物就能裝飾出來的,大皇子是天邊的明月,真正的身份貴重。
  
  就因為大皇子,許多宮人才得以死裡逃生,他們痊癒之後重新回宮中侍奉,悄悄地將大皇子的恩惠記在心中,他小心謹慎地辦差,期望有一日能有機會報答大皇子。
  
  後來大皇子被封為安王去了松潘衛,宮人私底下悄悄議論安王回京之後就會被立為儲君,沒想到最終卻傳來噩耗。
  
  沈老爺的手微微顫抖,他多方去打聽,安王爺連個全屍都沒留下,皇陵中埋葬的只是個頭骨,其他都是用稻草代替。
  
  那麼好的王爺,那麼好的主子。
  
  安王去了之後,他經常會夢見安王走進小院子裡,救下他們的那一刻,只是安王爺的面容在夢中那麼的清晰,夢醒之後,他只隱約記得安王爺安慰的目光,就那樣瞧著他。
  
  「篤篤篤。」
  
  窗戶上又傳來敲擊聲。
  
  這次沈老爺覺得自己沒有聽錯,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窗子前,將窗子打開。
  
  黑暗中真的有個人影,他穿著長衫,負手而立。
  
  沈老爺不禁愣在那裡,可能是方才正在想安王爺,如今見到這影子,心中突然一緊,竟然說不出話來。
  
  直到那人慢慢向前走去,彷佛要從這裡離開,沈老爺才慌忙出門跟上前,可那人影走得很快,眼見就要融入黑暗的夜色中。
  
  是誰?
  
  眼前的情形竟然和他的夢境有幾分相似。
  
  「安……」沈老爺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卻又一下子住了嘴,將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幾乎立即地,沈老爺回過神來,不可能是安王爺,是有人故弄玄虛引他上當。
  
  想通了這些沈老爺就要轉身走回屋子,黑暗中的人影卻慢慢地退了回來,然後露出一張讓沈老爺覺得陌生又熟悉的臉孔。
  
  「內侍公公(注1),看來您還沒有忘記安王爺啊。」
  
  沈老爺仔細地端詳著來人,半晌才遲疑著道:「你是嚴中官?」
  
  「內侍公公好記性,」那人上前行禮,「不過出宮之後,我就改名了,如今叫衛娥。」
  
  衛娥。
  
  沈老爺聽得這話臉色一變:「你用的是……」
  
  「是啊,」衛娥笑道,「當年陳娥與宮人一起議論安王,被人打了一頓,內侍公公曾為她求情,雖然陳娥最終還是被打死了,我和她都記得內侍公公的好處,從宮中出來之後,我就從兩個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個字,改名衛娥。」
  
  「嚴……」沈老爺不太適應地頓了頓,「衛娥,我們進去說話。」
  
  衛娥跟著沈老爺走進屋子,當著嚴老爺的面,他脫掉外面的長衫,露出裡面的衣裙,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自在了許多。
  
  看到桌子上的茶水,衛娥嫣然一笑:「您現在已經出了宮,我也跟著他們喚您沈老爺。」
  
  說完這話,衛娥自己站起身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嘴唇:「沈老爺的茶很好,日子過的也舒坦,就是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那曾經救過您的舊人。」
  
  沈老爺知道衛娥說的是安王爺,這兩日他夜不能寐曾請郎中來開安神的藥,心中煩悶的時候也跟下人提及,他這般是想起了故人,想必衛娥就是打聽到消息才故意穿成那般模樣來試探他。
  
  沈老爺面容似是平靜:「我已行將就木,有些事早晚都會忘記。」
  
  衛娥目光一沉:「當年安王爺遠在松潘衛,沈老爺得到消息時,安王一家已經被人殺害,可現在安王的子嗣可能就在眼前,沈老爺這樣不聞不問,假以時日真的有面目去見恩人嗎?」
  
  沈老爺的手微微一抖,他儘量不動聲色:「這話從何而來,我們深受皇恩,出宮那一日管事公公說過,走出宮門之後做個無用之人,就是對朝廷最大的報答,我沒有忘記,希望嚴中官也不要忘記。」
  
  沈老爺說完站起身:「老夫老邁,就要安寢了,嚴……衛娥請回吧。」
  
  衛娥臉上依舊滿是笑容:「只怕沈老爺言不由衷。」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幾個人走進屋子,其中一個人被綁住,嘴裡塞了一塊布巾,喉嚨地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一臉焦急地看向沈老爺。
  
  沈老爺皺起眉頭:「你們竟然如此大膽,快放了我的管事,否則我立即就去報官。」
  
  *********
  
  注1:內侍公公:太監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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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8: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三章 沒聽夠

  衛娥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將沈老爺的呵斥放在心上,還打開了小抽屜,從裡面找到一串檀木佛珠,放在手中輕輕的撚動。
  
  沈家管事不停地掙扎著,眼睛中彷彿要冒出火來。
  
  衛娥看向沈老爺:「沈老爺說是要遠離爭鬥,暗地裡卻讓管事偷偷摸摸打聽消息,還買通獄卒前去大牢裡送飯,多虧我留了心,這才在刑部大牢外抓到這位管事。
  
  現在人人都想知曉慧淨是不是安王的血脈,沈老爺是準備弄清楚結果之後待價而沽嗎?」
  
  衛娥眼睛中一閃輕蔑:「怪不得沈老爺日子過的這麼好,到底與我們這些人不同,現在我們將沈老爺的人捉了,沈老爺就報了官,大家一起去順天府衙門說個清楚,這樣誰也別想安生,沈老爺也不可能再將消息賣給旁人。」
  
  沈老爺皺起眉頭看衛娥。
  
  衛娥微微一笑:「如果沈老爺能將知曉的實情告訴我,我立即就會離開。」
  
  沈老爺沉默片刻:「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與沈老爺一樣,」衛娥道,「將消息賣個好價錢,也好討生活。
  
  沈老爺在宮中就攢下不少的銀錢和關係,我們這些人孤苦無依,若是不動些腦筋,早晚有一日要被餓死。」
  
  沈老爺搖了搖頭:「出了宮也離不開這些爭鬥。
  
  我是讓人去大牢裡打聽,只不過是知曉一些過往……但是涉及到安王爺,我也不敢信口胡說。」
  
  「沒關係,」衛娥道,「沈老爺告訴我,我來幫沈老爺查證。」
  
  沈老爺神情複雜:「你就不怕惹禍上身?我聽說那慧淨在常州犯下大錯,萬一是個禍患,將來你也會被牽連其中。」
  
  衛娥並不在乎:「我要先活下來,才能憂慮將來會不會被牽連入獄。」
  
  沈老爺已經被逼得無路可走,終於他歎口氣:「先將我的管事放了,我再告訴你。」
  
  衛娥臉上露出狡黠的神情:「沈老爺若是反悔該怎麼辦?我們都是從宮中出來的,見慣了爾虞我詐,誰也別想算計誰。」
  
  沈老爺閉上眼睛如同入定了般,半晌才拿定了主意,睜開眼睛:「以慧淨的年紀,如果他是安王爺的血脈,應該是在松潘衛被攻陷前後出生,可安王爺並沒有似這般年紀的子嗣,那麼慧淨就只能是在那一役後出生,這一點審問慧淨的大人們定然已經想到了。
  
  眾所周知安王爺只娶了一位王妃,王妃被殺之後屍身被吊在城樓上,可見慧淨的生母並非王妃。」
  
  衛娥道:「安王爺身邊沒有妾室,這樣推論,慧淨必然與安王爺無關。」
  
  沈老爺道:「安王爺前往松潘衛就藩之前,安王妃曾進宮謝恩,我在御花園中聽到安王妃與身邊丫鬟交談,安王妃將頭上戴著的髮簪給那丫鬟,讓丫鬟先一步去松潘衛侍奉安王爺。」
  
  王府諸事繁忙,王妃一時半刻不能離開,吩咐心腹丫鬟前往並賜髮簪,這是有意要給丫鬟開臉。
  
  衛娥明白過來:「所以你讓人去大牢中看那老婦人的模樣,是想要確定她是不是王妃身邊的丫鬟。」
  
  沈老爺看向管事:「你可看清楚了?」
  
  管事點了點頭。
  
  沈家管事嘴裡的布巾被拿開,一臉憤恨地望著衛娥等人:「老爺,不能告訴這些小人。」
  
  沈老爺道:「說吧。」
  
  沈家管事這才道:「那女子眉心果然有顆痣,不過大牢太暗,我沒看清是不是紅色。」
  
  「難道真的是她?」沈老爺喃喃自語。
  
  衛娥道:「那丫鬟眉心也有一顆痣?」光是查明那丫鬟的身份原本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重要的是,沈老爺在宮中看到了那一幕。
  
  這樣一來,就算是有據可查。
  
  得到這樣的消息衛娥說不出的欣喜:「我會將這個消息告訴宗正寺,沈老爺也算報了安王爺的恩情,豈非兩全其美之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既然沈老爺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他衛娥。
  
  衛娥起身準備離開,卻聽到外面傳來聲響。
  
  「說完了?」
  
  「就這些?」
  
  「小爺還沒有聽夠呢!」
  
  「要不然你們再多說兩句?小爺也免得再費口舌。」
  
  衛娥不禁臉色一變,他生怕被人跟著,一路上小心翼翼……沒想到還是被人算計了。
  
  「走。」衛娥一聲令下,屋子裡的人都向外走去。
  
  門打開。
  
  一個青年抱劍而立,他身邊的小廝拿著火把,故意將火光照在青年的臉上。
  
  青年露出得意的笑容,彷彿要向所有人彰顯他的英明神武。
  
  徐青安有些不太滿意,只覺得孟凌雲那火把舉得不夠專心,很難襯托出他偉岸的身姿,他向前走一步,盡可能地在火把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還想走?小爺鍋裡的鴨子,就從來沒有飛走過。」
  
  這一點,孟凌雲十分同意,就算世子爺吃不完鴨子,鳳雛也會幫忙吃個乾淨,想起鳳雛,孟凌雲不禁微微失神,手裡的火把一晃,幾乎立即地,他聞到了一股頭髮燒焦的糊味兒。
  
  孟凌雲小心翼翼地扭頭看向世子爺,世子爺額角的頭髮捲曲起來。
  
  幸好世子爺沉浸在喜悅中沒有察覺。
  
  「世子爺,」孟凌雲心有餘悸地開口提醒,「他們要跑了。」
  
  衛娥帶著的人,正悄悄地向外走去,顯然是準備逃走報信。
  
  徐青安長劍出鞘:「一個都跑不了。」若是父親吩咐下來的事辦砸了也就算了,妹妹叮囑過,他怎麼能有半點差池。
  
  「今天晚上,誰也走不出這院子。」
  
  ……
  
  天剛亮,徐清歡就坐上了馬車帶著人前往簡王府。
  
  簡王府管事接到安義侯府的帖子不禁有些意外,這些年安義侯府和簡王府也常常走動,徐大小姐自然是府中的常客,不過這麼早來拜見還是第一次。
  
  簡王妃心中雖然狐疑,卻還是立即帶著人去垂花門接應,原本她不必這樣做,可徐大小姐查清了蓉曉的案子還救了謝遠,對謝家這份恩情委實不一般,她這樣做也是應該。
  
  徐家馬車停下來,徐清歡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簡王妃。
  
  「王妃。」徐清歡上前行禮。
  
  簡王妃一臉笑容:「怎麼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就這樣匆忙地來了,我都沒有讓人準備……」
  
  簡王妃說著就要將徐清歡引進府中。
  
  「我就不進去了,」徐清歡道,「我是來接王妃出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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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四章 抓外室

  簡王妃訝異地看著徐清歡,一時想不明白徐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不過照徐大小姐的心性,不會無緣無故如此。
  
  簡王妃吩咐管事媽媽:「我與徐大小姐出去一趟,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處置。」
  
  簡王妃登上了馬車。
  
  徐家馬車調轉方嚮往城外去。
  
  「大小姐,」簡王妃雖然坐在車中,心中疑惑仍舊未解,「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徐清歡神情略微有些嚴肅,顯然是有心事。
  
  簡王妃勸說道:「徐大小姐有什麼事都可以與我說,我們謝家遭難還多虧有徐大小姐,我能幫上忙的,一定會盡力而為。」
  
  簡王妃說著不禁猜測,難道是小姑娘要成親了心中慌亂?不能與祖母和母親說起,所以就來找她說說話,可……也不用出城啊。
  
  聽說宋家送來不少的莊子,也有可能是莊子上出了事,徐大小姐不願意求助徐家長輩和宋家人,將她叫過來求問,一來可以解決問題,二來也能加深兩個人的關係,做了宋家婦之後,難免有需要安義侯府的地方。
  
  簡王妃覺得自己猜測的應該沒錯。
  
  「我本該在家中做針線,準備婚事,」徐清歡抿了抿嘴唇道,「眼見婚期將近,手邊有許多活計還沒有做完。」
  
  女子出閣之前最忙,簡王妃也是過來人自然知曉,按理說與夫家定了婚期之後,就應該躲在閨房中不出門了,這是對夫家最大的尊重,當年她可是足足有半年多時間就在屋子裡,每天都會有女眷來探望她,教她針線和操持家事。
  
  徐大小姐沒有在家拈針,而是帶著她一起出城……難不成徐大小姐不會做針線,要找幾個繡娘去莊子上,請她過去看看繡娘的手藝?
  
  徐大小姐會選她,是因為對她有恩情在,她絕不會將這麼丟人的事說出去。
  
  簡王妃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她看了一眼徐清歡,徐大小姐絕不是那種連自己嫁妝都做不好的粗苯丫頭,前些日子她還算計送什麼賀禮給徐大小姐才好,她府中繡娘的手藝很不錯,尋常時候她也願意送些針線,不過想想徐大小姐聰明能幹,這些閨中的活計恐怕入不了徐大小姐的眼睛,現在準備挑選些字畫和擺件兒。
  
  簡王妃胡亂猜測時,徐清歡又道:「簡王府在城外也有莊子吧?」
  
  「有,」簡王妃笑道,「朝廷賞賜下來的,還有我從娘家帶過來的。」
  
  「城外的莊子是不是不太好買?」徐清歡接著問。
  
  簡王妃彷彿開始明白了徐清歡的意圖,徐大小姐這是要為將來做準備,想要偷偷摸摸置辦個莊子。
  
  簡王妃心中一笑,現在的小姑娘還真是有主意,還沒出閣就思量得這麼遠。
  
  「是不太好買,」簡王妃對京城附近的土地十分瞭解,「雖說京城附近的良田也不少,但達官顯貴也多,更何況有些田地還是朝廷直接賞賜下來的,想要買莊子就得消息靈通,知曉有人打算賣,立即就要下手,晚了可就要被人搶走了。」
  
  徐清歡沉吟片刻:「那莊子價格也不低吧?」
  
  「那是自然,」簡王妃道,「我們王府除了朝廷賞賜的莊子之外,這麼多年我也只買了兩處莊院。」也不是沒有機會再買莊子,只是價格太貴,算來算去沒有這個必要,許多人家在京城附近置辦莊院,是要將家中的人手安排在莊子上,方便來回遣使奴婢,簡王府已經有了幾個莊子,再買就要看那莊子能不能盈利。
  
  這些事簡王妃算得清清楚楚。
  
  「徐大小姐要買莊子嗎?」簡王妃直率地道,「可能要用不少銀子,不過現在買正是好時候,年關將近,許多人家都要理賬,說不得有的人家養不起莊子就要轉手。」
  
  「我不是要買莊子,」徐清歡道,「我是有些事沒弄明白,就像王妃說的那樣,京城外的好莊子很難買到,這些莊子基本上都在達官顯貴手中,但是什麼樣的莊子讓人查不到主家的消息,莊子內外還有不少人把守……」
  
  簡王妃聽著徐清歡的話皺起眉頭:「出入這莊子的都是什麼樣的人?」
  
  徐清歡道:「只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子。」
  
  簡王妃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徐大小姐將她帶到這裡來,的確是有事請她幫忙,徐大小姐懷疑住在這莊子上人的身份,京中無論哪個人家內宅裡都會有些秘密,那些男子納妾不夠還會養外室,雖然大多數人都會在京中買出小宅院,但也有人對外室格外上心,買了莊子安置她們,不走出這莊子,外室就宛如大戶人家的夫人。
  
  簡王妃道:「大小姐打聽了那莊子上的主家?」
  
  徐清歡點點頭:「說是常年不在京中,莊子上的事讓莊頭打理。」
  
  都是騙人的,簡王妃心中冷笑,在京城這樣的的地方,沒有誰會將自家的莊院完全交給莊頭,即便莊子不重要,莊子上的下人也要親自管束,否則下人一不小心惹了京裡的達官顯貴,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簡王妃開始好奇,買莊子養外室的人是誰?
  
  安義侯還是徐大小姐將來的夫婿宋大人。
  
  安義侯不太可能,這樣一把年紀,總要在意自己的名聲,宋大人……的年紀倒是有可能,婚前有可能肆意一些,成了親能收心就好,所以徐大小姐才會露出遲疑的神情,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揭穿。
  
  簡王妃試探著道:「有些事既然知曉了,不理不睬也不好,弄個清清楚楚大家都安心。」
  
  徐清歡抬起頭目光中滿是思量:「王妃也這樣覺得?」
  
  簡王妃頷首:「換做是我,也要這樣做。」
  
  「萬一弄錯了呢,」徐清歡道,「該怎麼向莊子裡的人交代。」
  
  「那有何難,」簡王妃笑道,「到時候就說家中失竊,丟了許多物件,大小姐才追到莊子上來,這莊子果然沒事,就讓管事出面送些銀錢道個歉。」
  
  說話間,馬車就停了下來。
  
  徐清歡撩開簾子向不遠處指去:「王妃可認識這處莊子?」
  
  簡王妃搖頭:「這處莊子離京城這麼近,看起來也不小,買下它定然要用不少銀子。」宋家還真捨得花銀錢。
  
  徐清歡看向簡王妃:「接下來怎麼辦?」
  
  簡王妃皺眉思量,也不知徐大小姐手裡到底有沒有證據:「遣個人進去試探?」
  
  「我覺得不好。」徐清歡道。
  
  簡王妃也能理解,弄錯了就等於撕破臉皮,還是要仔細思量,看看有沒有更婉轉的法子。
  
  徐清歡道:「試探太麻煩,不如我們現在就直接登門。」
  
  簡王妃驚詫。
  
  不給簡王妃猶豫的時間,徐清歡輕輕扣了扣馬車門,馬車繼續向前,直奔莊子門口而去。
  
  ……
  
  「不好了。」
  
  衛娥帶著人出去一夜未歸,他遣人去查看也沒有回來,莊子上趙管事正心中焦急,就聽到有人來報信。
  
  趙管事心中一沉,定然是衛娥出了事。
  
  「怎麼了?」趙管事立即看過去。
  
  「王……王妃來了……」下人結結巴巴地開口,「王妃找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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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8: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五章 不敢相信

  趙管事渾身冰涼,衛娥不見了,王妃又找上門來,這定然不是巧合。
  
  該怎麼辦?
  
  趙管事頓時慌了神。
  
  如果衛娥在這裡,他們可以閉門不出,再慢慢想辦法,現在衛娥不見了,也不知是不是落入了王妃手中。
  
  趙管事越想越心驚:「讓人守住門,不准任何人出入。」
  
  下人道:「可他們已經在叫門了。」
  
  趙管事立即向莊子門口迎了出去,然後他就聽到有人道:「我們家大小姐有事要與莊頭說話。」
  
  這樣的口氣,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只是有所猜疑應該會讓人來試探,顯然簡王妃發現了他們的目的。
  
  「我們是安義侯府徐家人。」
  
  又是一句話,趙管事彷彿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冰水,還有安義侯府的人。
  
  好半天也沒有人應聲。
  
  徐清歡看向簡王妃:「王妃,看來我們要硬闖進去了。」
  
  簡王妃驚愕:「會不會不太好。」
  
  「這樣大門緊閉,一副防備的模樣,裡面的管事不肯前來與我們說話,」徐清歡道,「他們越是這樣遮遮掩掩,越是讓人覺得可疑。」
  
  徐清歡說完這話,彷彿是在勸慰簡王妃:「王妃,現在不去,晚一些他們可能就會將證據銷毀,再無從查證了。」
  
  簡王妃下意識地點頭。
  
  徐清歡吩咐雷叔:「雷叔,你們去吧!」
  
  雷叔應了一聲帶著人向莊子裡而去。
  
  「王妃放心,」徐清歡道,「應該很快就能打開莊子大門,等找到些憑證我們再去看。」
  
  簡王妃舒一口氣,她還怕徐清歡就要跟進去:「對,這樣好,免得他們惱羞成怒。」
  
  「住手,你們要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沒有王法了。」
  
  隨著聲音響起,徐清歡看向簡王妃,簡王妃順著車廂的窗子向外張望,臉上帶著幾分好奇的神情。
  
  徐清歡道:「王妃不知道這處莊子?」
  
  簡王妃看向周圍:「這附近的莊院我雖然知道許多,這一處的主家是誰,我真得不知曉,否則倒能幫你打聽打聽。」
  
  「我之前懷疑王妃知曉。」
  
  聽到徐清歡的話,簡王妃有些驚愕,徐大小姐這話說的不太準確,為何會懷疑她……不過這並不重要。
  
  徐清歡接著道:「既然王妃不知道,我就應該將其中的內情說與王妃。」
  
  簡王妃目光落在莊子門口,之間裡面的人走來走去甚是慌張,從前她就聽說安義侯府世子爺喜歡惹禍,現在看來徐大小姐也不差。
  
  這兩兄妹這方面還真的很像,到了關鍵時刻都不手軟。
  
  簡王妃這兩日本來覺得素得很,今天倒是來了興致,邊聽徐清歡說話,邊看眼前的情景。
  
  徐清歡道:「我哥哥在一個相熟的人家附近,見過這莊子裡的人。」
  
  簡王妃點點頭,這就是起因了吧。
  
  「我們與那相熟的人家,這些年常常走動……」
  
  簡王妃聽到這裡,不禁歎口氣:「越是相熟的人,這樣的事越不好開口,說多了不好,不提醒一下更不好。」說到這裡,簡王妃又覺得有些不對,不過養外室的不應該是宋成暄嗎?徐大小姐這話從何而來,難不成她猜錯了?
  
  思量間,一樣東西被遞進了馬車。
  
  「大小姐,這是從莊子上找到的。」
  
  雷叔拿來的是一盒香粉,徐清歡接到手裡,慢慢地打開蓋子。
  
  這味道讓簡王妃覺得很熟悉。
  
  「我瞧瞧。」簡王妃伸出手。
  
  徐清歡沒有遲疑,直接將香粉遞過去,簡王妃聞了聞,又將香粉挑出來一些放在手背上化開,然後篤定地道:「這是宮中御賜的香粉,就算是皇室宗親每年也不過分下來十盒,今年更少了些,王爺還跟我要了幾盒要分給宗室裡的女眷,那些沒有了爵位的皇親也挺可憐……也不知是誰的外室竟能用上這樣的東西。」
  
  簡王妃說著將粉盒蓋上,怎麼想也不該是宋成暄,宋成暄沒有成親,皇上不可能賞賜給他這些東西。
  
  徐大小姐說的又是誰?
  
  簡王妃看向徐清歡,徐大小姐目光清亮,看不出什麼端倪,徐大小姐說,相熟人家……這種事不好開口。
  
  難道。
  
  「是順陽郡王爺?」簡王妃道,「順陽郡王爺平日裡不住在京中啊。」
  
  而且順陽郡王也是才跟徐家走動。
  
  那會是誰?
  
  簡王妃再次抬頭。
  
  「王妃,」徐清歡道,「您覺得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簡王妃的心弦一下子斷了,耳邊嗡名聲不斷,手上的香粉盒子也燙手似的,一股熱血沖上頭,她瞪大了眼睛。
  
  徐大小姐說的那個相熟的人家,是簡王府。
  
  所以徐大小姐才會一早前來,帶著她到莊子上,然後說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不可能。
  
  簡王妃看著那莊子,王爺怎麼會這樣……事情已經很明顯,王爺在這裡買了處莊院養外室。
  
  「王妃,那有可能並非是個女子。」
  
  徐清歡的話再次傳來,簡王妃卻已經充耳不聞,抬腳立即起身下了馬車。
  
  「王妃。」
  
  簡王府的下人立即迎上來,見到簡王妃的模樣下人也驚在那裡:「王妃,您要去哪裡?」
  
  「進去,」簡王妃盯著那莊子,「我看看他到底養了個什麼人在這裡。」
  
  下人想要上前阻攔,簡王妃顯然已經顧不得許多,她眼睛發紅,直盯著面前的莊院,就要自己去看個清楚。
  
  徐清歡也走下車,看向張真人:「照顧好簡王妃,不要出什麼差錯。」
  
  簡王妃好像沒有想到更深一層的意思,簡王這樣買了莊子,定然是有許多秘密不能讓人知曉,與他人前閒散宗室的模樣不符。
  
  簡王妃卻好像只覺得簡王養了外室,難道簡王妃這些年真的沒有覺察到半點異樣。
  
  ……
  
  「王爺。」
  
  簡王爺剛剛在暖房侍弄完花草,正準備換衣服。
  
  「王妃跟著徐大小姐出去了。」
  
  簡王聽到這裡手停頓下來:「去了哪裡?」
  
  「好像,」管事吞咽一口,「奔城外的莊子去了。」
  
  「更衣,備馬,」簡王吩咐一聲,「我要去莊子上看看。」
  
  管事愣在那裡:「您過去了豈非……就等於承認那莊子與您有關?」
  
  簡王目光微沉:「事到如今,我恐怕沒得可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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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8: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六章 算賬

  簡王妃坐在椅子上,看著莊子上的眾人。
  
  這莊子定然與王爺有關,否則這些人不會見到她就低頭,王爺有事瞞著她,其實就從蓉曉開始,她就一直覺得不對勁,後來徐大小姐查明蓉曉是被蘇紈和謝雲所害,她就放下心來,沒想到還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簡王妃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王爺是不是當她很好哄騙,才在她眼皮底下這樣做。
  
  「那人是誰?在哪裡?」簡王妃看向趙管事。
  
  趙管事忙道:「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們這裡的都是下人,都是為主家看莊子的,我們主家不在京城,這裡定然是有什麼誤會。」
  
  「這香粉是從哪裡來的?」簡王妃冷聲道,「用這香粉的人呢?在哪裡?」
  
  趙管事吞咽一口,穩住心神:「那是我們莊子上的管事買來的,這……這是不能買的嗎?貴人們是因為這些發怒?等他回來定然向貴人賠禮,我們小門小戶不懂事,還請貴人多多原諒。」
  
  簡王妃冷哼一聲:「不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今日見不到那人,我就坐在這裡一直等。」既然徐大小姐那樣說,就定然有憑證,她被蒙在鼓裡這麼久,也想看個清楚,自從謝遠的案子之後,她思量了許多,蓉曉出事時她就在常州,她卻沒有半點的覺察,謝遠差點被殺死,她還如墜迷霧之中,人不能永遠這樣糊裡糊塗地活著,下次再有什麼事,她得像徐大小姐那樣心明眼亮地看仔細。
  
  王爺還真是沒讓她白等,這麼快就送給她一份大禮。
  
  想到王爺平日裡在她面前開懷大笑,直率、爽朗的樣子,簡王妃的心就一陣陣難受。
  
  「都不要在院子裡圍著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簡王妃不禁整個人一抖,轉頭向莊子門口看去。
  
  簡王將手中的馬鞭丟給管事,向這邊走過來。
  
  簡王妃立即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著簡王:「王爺來了,妾身已經等了您許久了。」
  
  簡王面色難看,一雙眼睛落在簡王妃身上,尷尬地咳嗽一聲:「有什麼話我們回府再說,鬧到這裡來成什麼樣子。」
  
  「王爺又要哄騙妾身,」簡王妃道,「離開這裡之後,王爺隨隨便便編一個藉口遮掩過去,妾身還能怎麼樣?」
  
  簡王眉頭鎖得更緊,他抬起頭去找徐大小姐,只見少女站在院子裡彷佛正在欣賞美景般,臉上是平和的笑容。
  
  直到現在,少女才發現簡王爺的身影,稍稍挪動了目光,然後向簡王爺行禮:「王爺回來了。」
  
  簡王眼皮一跳,愈發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他剛要再說話。
  
  只聽徐清歡接著道:「這莊子不小,我大概數了數,莊子上上下下大約有六七十人,莊子外還有些房屋,應該是給在外面的護院住的,莊子裡還有幾扇小門,萬一有事可以從小門出去,想的十分周全。」
  
  簡王的表情更加僵硬。
  
  徐清歡看向簡王妃:「方才莊頭說,他們主家不在京中,莊子上住的都是下人,養這麼多護院不知做什麼用。」
  
  「這樣一個莊子,平日裡沒有主家在,雖然有些田地又不是種金山銀山,不會被悍匪盯上,安排這麼多護院……可能是主家覺得莊子上陽光足,多養些人在這裡,沒事的時候也好多曬曬太陽,」簡王妃說道這裡微微一頓,「王爺覺得妾身說的有沒有道理?」
  
  簡王繃著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些,成何體統,你要想想自己的身份……」
  
  簡王妃眼睛中彷彿要冒出火:「我什麼身份,不過就是個被騙的婦人,當年王爺是不是就覺得妾身蠢笨,所以才會將妾身娶進門。
  
  這樣一來,無論王爺想要做什麼都不用避諱妾身,因為妾身壓根就不會察覺。」
  
  簡王妃說到這裡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簡王愣在那裡,顯然沒想到簡王妃會這樣說。
  
  站在高臺上的徐清歡聽到這話,不禁也有些驚訝,抬起眼睛看向簡王。
  
  簡王表情十分複雜,目光中有幾分愧疚:「不是你想的這樣,我答應你,回去之後我將來龍去脈跟你說的清清楚楚,你放心我絕沒有背著你養外室,我是對你有所隱瞞,但不是你想的那般。」
  
  簡王看起來十分誠懇。
  
  簡王妃卻慢慢搖頭:「謝遠差點被殺,我質問王爺蓉曉的事,王爺也說有苦衷,以後對我不會再有隱瞞,今天卻又如此……我要怎麼相信王爺。」
  
  簡王妃說完這些,求助地去看徐清歡:「徐大小姐可知道實情?」
  
  簡王看著少女的身影慢慢從高臺上走下來,少女用絹子捧著幾顆紅紅的果子,她走到簡王妃身邊。
  
  「這是莊子上曬的海棠,我嘗了很好吃,」徐清歡將海棠遞給王妃,又看向簡王爺,「王爺要嗎?」
  
  這樣的氣氛下,徐清歡像往日裡一樣輕鬆。
  
  簡王妃欲言又止,卻看到徐清歡點了點頭。
  
  孟凌雲從屋子裡搬來杌子。
  
  徐清歡先讓簡王:「王爺,您坐下等吧!那衛娥和沈內侍想必很快就到了。」
  
  簡王聽到這裡,心中的猜想全都應驗,他看向趙管事:「去將堂屋收拾出來,我們一會兒過去說話。」
  
  趙管事應了一聲,立即下去安排。
  
  「這莊子上的人一個都不能放走,」順陽郡王大聲道,「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誰想要偷想著離開,別怪我不客氣。」
  
  順陽郡王說完,轉頭去看簡王:「我二弟走的時候,簡王爺還帶著人去拜祭,這麼多年過去了,簡王爺可曾夢見過我二弟?
  
  他死的是否冤屈?」
  
  聽到這話,簡王想要說些什麼,卻張開了嘴不知從何說起。
  
  簡王妃一臉驚詫:「郡王爺說的是哪樁事?」
  
  「王妃,」順陽郡王向簡王妃一揖,「我二弟去了之後,德芳一直追查這案子,前些日子德芳也是因此才去了常州,我們一家差點因此喪命,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今日讓我找到了線索。
  
  當年與掌櫃合謀誣陷我二弟的人,就是宮中出來的太監韓衛,那韓衛裝扮成一個女子改名衛娥,被簡王爺藏在這個莊子上。
  
  我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就是簡王幕後指使,今天來這裡,就要好好與簡王爺算算這筆賬。」
  
  簡王妃張大了嘴,徹底驚在那裡,她萬萬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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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陰冷

  王爺在這裡養了一個太監,而且那太監還扮成了女子,這聽起來就已經讓她難以接受,更何況這太監還與順陽郡王二弟之死有關。
  
  簡王妃只覺得渾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走,她面容蒼白地看著簡王,王爺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在簡王妃的注視下,簡王只是眉頭緊鎖並沒有立即否認順陽郡王的話。
  
  「王爺,」簡王妃現在焦急起來,「您為何要這樣做?順陽郡王爺的二弟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來簡王爺還是不想說出實情,」順陽郡王道,「王爺一定要鬧得這樣難看嗎?」
  
  說著順陽郡王看向周圍,莊子上亂成一團,簡王妃又驚又駭,這都是簡王一手造成的。
  
  順陽郡王正想要繼續說話。
  
  「大小姐,」雷叔從屋子裡走出來,「我們從那衛娥屋子裡找到一些東西。」
  
  尋常的物件兒雷叔不會在意。
  
  徐清歡點點頭跟著雷叔去衛娥屋子裡查看。
  
  衛娥住在莊子東邊的院子。
  
  雷叔道:「這院子是衛娥一個人居住,沒有下人侍奉,全都由衛娥自己打理。」
  
  徐清歡點點頭,由此可見衛娥在莊子上的地位,不過這莊子上人手不少,為何衛娥卻沒有讓人侍奉?
  
  是不願意有人在身邊,還是覺得人多眼雜不夠安全。
  
  雖說她已經打開了莊子的大門,哥哥也抓住了衛娥,但是要讓簡王開口,必須要拿到證據。
  
  並且這一路走來,徐清歡最相信的還是自己看到的實情,而非人言,如果簡王是那幕後之人,他的話就更不能隨便相信。
  
  能夠指點王允、蘇紈、慧淨的人,在背後操控一切,讓她兩世都沒有窺到真容的人,絕不會那麼簡單。
  
  所以她也不會寄希望於順陽郡王,希望順陽郡王一張嘴就能說倒簡王。
  
  雷叔撩開簾子,徐清歡提起裙子走進去。
  
  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整個屋子都十分明亮,看起來彷彿沒有什麼異常,徐清歡用手摸了摸旁邊的案幾。
  
  一塵不染。
  
  顯然衛娥很愛潔淨。
  
  鴉青色的幔帳,桌子上擺著繡品做的小屏風,側室裡是個小書房,桌案上筆墨紙硯樣樣俱全,用過的半塊墨條擺在那裡,可見這些東西不是擺設。
  
  床上的布單沒有半點的褶皺,床內放著大大小小許多香囊,比她閨房中的還要多,床下腳踏上擺著一雙軟底繡鞋,上面雖然沒有點綴什麼珍寶,繡樣卻十分的精美。
  
  也許是這些日子用的針線太多,徐清歡見到繁複的圖案就覺得食指指腹隱隱作痛,這雙鞋讓她來繡的話,可能一輩子都穿不上。
  
  單看這些東西,她不會想到這是個太監的住所,其中的擺設和氣息都像是住著個女眷。
  
  「大小姐,那些東西是在床後的小屋子裡發現的。」
  
  徐清歡看向拔步床後。
  
  雷叔伸手一推,一扇門立即打開,那扇門看起來與牆壁一模一樣,若不是雷叔,他們即便進來查找也很難發現端倪。
  
  徐清歡跟著雷叔上前查看。
  
  大約是因為見不到陽光,這小屋子裡有種森然的涼意。
  
  青磚的牆壁和地面,裡面沒有太多物件兒,幾把鋤具靠在牆上,旁邊是兩隻箱籠,在裡面有一隻很大的炭盆。
  
  徐清歡抬起頭尋找,就在房頂的一角找到了個不起眼的窗子,與其說是窗子,倒不如說是透氣的方孔,那方孔不算太大,所以這屋子裡會有一股陳舊的煙熏氣息。
  
  看來這只炭盆在這裡不是偶然,有人經常在這裡燒東西,否則沒必要特意在這裡做出個窗子,既然是密室,沒有窗子會更加隱蔽。
  
  徐清歡接過雷叔遞過來的燈,低頭向炭盆裡看去,果然如她所料,炭盆裡有一層厚厚的灰燼。
  
  徐清歡在灰燼中慢慢地尋找,找到了一角沒有燒完的紙片,她小心翼翼地將那紙片撿出來仔細查看,紙片類似金箔,在燈下閃閃發光,徐清歡將紙片收好,以便將來送去衙門中。
  
  「將那箱籠打開看看。」
  
  下人上前將箱籠抬下來。
  
  雷叔仔細檢查了箱籠,然後拿出一根竹籤,將箱籠上的銅魚鎖打開。
  
  沉重的櫸木箱裡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摞衣物,衣物旁還有些零碎的物件兒。
  
  這些衣服徐清歡很熟悉,那是宮中內侍穿的,衛娥從前是內侍,他有這樣的衣服是很尋常的事。
  
  徐清歡沒有仔細去看那些衣衫,她的目光被另外一件東西吸引,她不禁彎腰仔細地查看,在一只荷包下,壓著一塊布條,布條邊緣不太整齊,顯然是用力撕扯下來的。
  
  雷叔也看出端倪,他卻沒有說話,在這樣的時候他不能打斷大小姐的思量。
  
  徐清歡拿出一條帕子,包裹住這片布條,拿起來對著燈光看過去。
  
  布條上有一片污漬,像是被什麼東西浸透了般,因為時間太過久遠,這些汙跡早已經乾涸,不過布條是白色的,那污漬就顯得格外明顯,很像是……血跡。
  
  徐清歡快速將布條收在帕子裡,看向雷叔:「將這些衣服都展開,比對一下大小。」
  
  雷叔立即明白過來,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衣服,那麼衣衫的尺寸應該是相同的,大小姐是懷疑這箱籠裡放著的不是同一個人的對象兒。
  
  幾件衣服從箱籠裡取出,雷叔和下人拿著仔細比對。
  
  雷叔皺起眉頭:「大小姐,衣服大小不一樣。」
  
  「肯定不同,」徐清歡目光落在箱籠中,「這些不是衛娥的衣服,是他從旁人那裡拿來的。」
  
  旁邊的下人聽到這話不禁打了個冷顫。
  
  「大小姐,這荷包也不是一個人的,」鳳雛發現了異樣,「這蓮花、牡丹肯定是女子佩戴的,這翠竹是男子的,而且繡法不同。」
  
  雷叔沉吟道:「衛娥為什麼會拿來這些東西,放在屋子裡。」
  
  徐清歡抬起頭又將整個屋子打量了一番,然後重新看向那炭盆:「現在還不知道這些是誰的東西,不過……他們都已經死了。」
  
  徐家下人聽到這裡手一抖,差點就將手中的衣服扔在地上。
  
  徐清歡道:「炭盆裡燒的是祭奠亡故之人用的紙錢。」
  
  雷叔幾乎立即看向牆邊立著的鋤具:「我去四周尋找,他若是殺人掩埋,不會離這莊子太遠。」
  
  這屋子彷彿比剛才更加陰冷幾分。
  
  ……
  
  李家。
  
  李煦穿好衣服,正要離開家門,卻發現小廝匆忙跑進院子。
  
  李煦還沒有開口詢問,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來。
  
  李大小姐進了門,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官服的李煦:「這是準備去衙門?」
  
  「長姐怎麼會來京城。」李煦立即上前行禮。
  
  端詳了李煦片刻:「九弟,我怎麼覺得你這氣色不好,難不成是常州一行落下了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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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9: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八章 機會

  李煦將李大小姐迎進屋子裡坐下。
  
  下人端了茶上來,李煦道:「長姐來京城是為姐夫打探消息?」
  
  張家出事之後,北方的局勢也隱隱有了轉機,既然庾家都已經來了,孔家也會按捺不住。
  
  李大小姐頷首道:「除此之外,家裡也是擔憂你。」
  
  李煦想及庾家的婚事,母親讓人送了家書,信中提起庾三小姐,彷彿這親事做不成,就會得罪庾家。
  
  李煦不說話,李大小姐道:「我不是為了你的婚事來的,你也不用心中不快,那是你自己的事,到頭來還得你自己做主。」強扭的瓜不甜,這一點李大小姐心中清楚,對李煦逼迫太多,也不是她平日裡的做法。
  
  李大小姐說完這話,仔細地打量著李煦:「現在局面如此,你可有思量?」
  
  李煦沒有將皇上要讓他回北方為官之事說出來,吏部還沒有發下文書,現在提及也沒有用處,之前與周玥同飲醉了一場,現在彷彿還能感覺到那鋪天蓋地的暈厥和接踵而來的頭痛。
  
  李煦整理好情緒,變得與往常一樣平靜,他抬起眼睛,目光清澈如水,其中又泛著幾分晶亮的光彩:「長姐去了常州又來京城,與庾家一樣也看上了東南?孔家可有餘力去東南爭一席之地?」
  
  李大小姐微微遲疑,不過很快她就決定實話實說:「西北的廣平侯沒了,如果廣平侯世子還在,還能暫時穩住西北,不過世子先一步走了,剩下次子很難成事。
  
  按理說,西北離我們北疆更近,若是能謀得西北的一官半職自然更好,可朝廷也會有所顧忌,恐怕武將勢大,我們流露出這樣的心思可能會招朝廷懷疑,怕我們想做第二個張玉弛。」
  
  李煦有些疑惑地看向李大小姐:「孔家一直在北方,為何要到東南去。」
  
  李大小姐微微一笑:「九弟心裡清楚,還要讓長姐來說破?都湊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東南官員大動,或許有我們的機會。」
  
  「長姐恐怕要白跑一趟,」李煦道,「雖然常州要用不少的官員,可那都是別人的囊中之物,不管是孔家還是庾家,過去爭搶也是徒勞無功。
  
  倒不如在別人四處走動時,守好自己的家業,等到將來北疆有變化,還有一力抗爭。」
  
  李大小姐仔細地聽著:「你說的是薛沉和宋家?他們雖然早有謀劃,但我們也並非什麼都沒做,你可知道曾任福建總兵的沈從戎,如今在衛所任指揮使,這些年孔家私下裡一直與沈從戎來往,去年總算是搭上了關係,聽說沈從戎近期要入京覲見皇上,這是個好機會,沈從戎為我們說話,我們還是有機會去東南的。」
  
  李煦沒有說話,眼前只是浮現出宋成暄和徐清歡的身影。
  
  他們怎麼可能拱手讓出東南,別說宋成暄在東南許久,徐清歡又在常州為其造勢,誰也別想從他們手中爭得分毫。
  
  李煦微微垂下眼睛,盡可能不讓自己再去想過多有關徐清歡的事,卻不想耳邊又傳來李大小姐的聲音。
  
  「宋家和徐家的親事真的固若金湯了?」
  
  李煦沒有接話。
  
  李大小姐道:「聽說宋大人為了這門親事,差點被『養傷』在家中,光憑他對徐大小姐這份心思,徐家也會投桃報李。」
  
  李大小姐的話意味深長。
  
  李煦只是點了點頭。
  
  「九弟,」李大小姐道,「你在李家子弟中最是聰穎,從來不必旁人提點,能從北疆到京城也是不易,李氏族人都對你抱以厚望,就連你姐夫也誇讚你有勇有謀,將來的李氏就要靠你了。
  
  長姐知道你不易,越是聰明能幹越是辛苦,但不能就此功虧一簣,讓之前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李煦的眉毛修長,平日裡神情從容,看起來很是溫煦,如今眉眼舒展卻透出些許冷峻:「長姐安心吧!」
  
  李大小姐鬆了口氣,聽到宋、徐兩家結親的消息,她心中十分高興,李煦不得不收回對徐氏的心思。
  
  徐氏也不是不好,安義侯在北方有聲望,即便安義侯已經不再帶兵,這份關係還能轉嫁給兒女,安義侯世子爺是個紈絝,能夠接手這些的也就是女婿。
  
  沒想到徐清歡被徐家養得脾氣古怪,叔父第一次去安義侯府拜訪,就被徐清歡刺傷,徐清歡有了這樣的舉動,兩家自然不能再結親。
  
  仔細思量一番,這也難怪,安義侯還在,勳貴家的大小姐,難免眼光要高一些,卻沒想到,徐清歡最終要嫁去東南。
  
  東南和北方相距甚遠,怎麼看都不是一步好棋,安義侯為了女兒的婚事,難不成要捨棄北疆了?
  
  這倒也是他們的機會,孔家、李家、庾家一起,說不定找到機會拿下張玉弛,徹底將北疆握在手中。
  
  於是她才會前來京城,一來是為孔家打聽消息,二來也要提醒李煦不要做錯事。
  
  「九弟,」李大小姐接著道,「你需要個處處為你著想,願意為你打理內宅,知你懂你的人,而非自私自利,整日裡在外拋頭露面,生怕自己不夠榮光,這樣的女子恨不得占儘先機和好處,你與她在一起也不能長久。」
  
  「長姐為何總要說這些?」李煦聲音冰冷。
  
  李大小姐沒想到李煦會這樣反感,不禁一怔:「是長姐失言了。」如今的李煦已經不是那個喜歡聽她說北方的局勢,願意借孔家的力學騎射進軍營的孩子了,不過李煦的改變也很好,唯有這樣才能成大器。
  
  他看上的人選,豈會差了。
  
  李煦站起身:「我還要去衙門,長姐在這裡寬坐,有需要儘管吩咐下人,等我晚上歸來再與長姐說話。」
  
  看著李煦走出去,李大小姐吩咐人道:「去打聽打聽庾三小姐在哪裡落腳,我過去和她說說話。」
  
  ……
  
  庾家的小院子裡。
  
  庾三小姐聽管事稟告:「徐大小姐接到簡王妃去了城外莊子上。」
  
  庾三小姐將手中的本子展開,上面清楚的記了李煦到了鳳翔之後的每樁案子,然後她發現徐大小姐比她想的還要聰明。
  
  怪不得安義侯世子爺會恰好出現在那裡,劫走了張玉慈手下的掌櫃和幾車金餅,她之前小看了這位徐大小姐。
  
  現在徐大小姐又在做什麼?這樣大動干戈牽連到簡王,難道是找蘇紈案的同黨?
  
  「三小姐,孔二奶奶來了。」
  
  聽到這話,庾三小姐眼睛一亮:「人在哪裡?怎麼會來京城。」
  
  「下人來知會一聲,孔家馬車很快就要到了。」
  
  庾三小姐起身去垂花門相迎。
  
  李大小姐彎腰下了車,見到庾三小姐就笑起來:「沒想到我們在京中相聚。」
  
  庾三小姐躬身行禮。
  
  「快起來,」李大小姐道,「你走了之後,我就覺得冷清了不少,現在見到了,只覺得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兩個人邊說話邊向院子裡走。
  
  李大小姐還沒有進屋就像周圍看去:「怎麼院子裡人手這麼少,你沒多帶些護院來嗎?要不然將李家的護院借給你一些,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能大意。」
  
  「我帶了不少人,」庾三小姐說道這裡微微一頓,「現在都放出去了。」
  
  「哦?」李大小姐十分驚奇。
  
  庾三小姐道:「李大小姐說的對,京中不太平,前些日子……」
  
  庾三小姐抿住嘴沒有繼續說下去,她被徐家擺了一道,萬事都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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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1 00:19: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九章 惺惺相惜

  「發生什麼事了?」李大小姐看出庾三小姐的異樣立即關切地問過去。
  
  庾三小姐從玉竹手中接過茶端到李大小姐面前:「二奶奶請用茶。」然後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也沒什麼,」庾三小姐想了想才道,「剛來京城的時候,沒有想的太周全,有些大意了,幸好沒釀成大禍,二奶奶不必放在心上。」
  
  李大小姐向庾三小姐身邊的丫鬟看去,那丫鬟低著頭恭謹地立在一旁,李大小姐心中讚歎庾家治家手段,也不免心疼庾三小姐的玲瓏心思,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這件事應該與九郎有關。
  
  庾三小姐不願意說是怕她怨九郎,真是一心一意為九郎好,這種心思李大小姐很清楚,當年她也是這樣想著二爺的。
  
  庾家門頭高卻能向李家問親,要不是庾三小姐自己堅持,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沒想到九郎卻找藉口推掉了,可想而知庾三小姐的處境如何,庾三小姐表面上毫不在意,心中必然難過的很,在人前也是竭力遮掩這種情緒。
  
  庾三小姐知道九郎喜歡徐大小姐,即使將來九郎娶了庾三小姐,也有幾分退而求其次的意味兒,不要說庾家心中會不舒服,她都會為庾三小姐惋惜。
  
  「我剛剛進城與九郎也是匆匆見了一面,沒來得及仔細說話,」李大小姐道,「京裡可有什麼消息嗎?」
  
  庾三小姐點點頭:「雖說張玉慈倒了,可徐家仍舊在查案,那位徐大小姐還有別的思量。」
  
  李大小姐眼睛中一閃厭煩的目光,然後故意裝作驚訝:「鬧出這麼大動靜她還覺得不夠?還要做什麼,想要將所有功勞都攬在身上不成?」她與徐清歡沒有來往,通過這一樁樁的事上,卻能感覺到徐清歡咄咄逼人的氣勢。
  
  庾三小姐輕聲道:「徐大小姐這案子查的越來越大,現在已經查到了簡王身上,二奶奶可看過徐大小姐查過的案子,現在我們已經知曉了來龍去脈,可我還是花了好幾天才捋清楚,我從前沒見過這麼聰明的女眷。」
  
  聰明沒有錯,自以為是的聰明就不一樣了,這樣的女子無論嫁到哪裡,對夫家來說都是禍事,不知輕重,看不清情勢,定要將夫家拉入泥潭,李大小姐愈發覺得,九郎是個有福氣的人,如果真的娶了徐大小姐回來,她要長出八雙眼睛去盯著。
  
  「我們初來京城,儘量不要插手那些案子,」李大小姐適時提醒庾三小姐,「忠奸善惡咱們辨不清,有可能還會被人利用,有熱鬧看看就好了,千萬不要牽扯進去。」
  
  「謝謝二奶奶提醒,」庾三小姐道,「還是二奶奶想的周全,這次來京城我們為的不是案子,而是打聽消息,我也時刻提醒自己,不好棄本逐末,不過……二奶奶也要小心。」
  
  庾三小姐說著向外面看去:「我們沒有傷人之心,難保別人有什麼思量,這裡裡外外都可能安插了眼線。」
  
  李大小姐心中一沉,庾三小姐說的是徐大小姐?徐大小姐注意到了庾家,應該也會盯著九郎,還真以為比任何人都聰明?她就等著看徐清歡會落得什麼下場。
  
  ……
  
  城外的莊子上。
  
  徐青安將衛娥和沈老爺一起都送回了莊子上,不同的是隨行的還有順天府的衙差。
  
  衛娥抓了沈家管事用來逼迫沈老爺,正好被徐青安抓了個正著,證物、證人具在,徐青安覺得不用黃小魚他就能審案了。
  
  衛娥走到莊子中,看到簡王爺和院子裡擺著的箱籠,雖然竭力遮掩,還是能看到他那雙陰沉的眼睛中夾雜著擔憂、焦慮的情緒,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衛娥又恢復了一臉蔑視的神情。
  
  「除了扮做女人,你還有這樣的嗜好,真是讓人……」徐青安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這個衛娥打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也多虧了他妹妹,要不然誰能發現莊子上藏著這種秘密,想想宮裡的主子們被這樣的人伺候,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情。
  
  「世子爺,」齊德芳跟著徐青安一起趕過來,他雖然心中急切,卻還是記得徐大小姐說,沒有查到證據之前,不能隨隨便便給人定罪,「還沒有查證,有些話先不要說。」
  
  徐青安瞪圓了眼睛:「小爺現在火眼睛睛,比黃大人也不差,如果這衛娥是好人,小爺就……」
  
  徐青安說到這裡,只見衛娥轉過臉來,對他陰狠冷笑。
  
  徐青安差點就脫口而出,不過想一想還是對自己要好些,雖然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小爺就光屁股在街上撒歡。」
  
  徐青安話音剛落,衛娥喉嚨裡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找到了,」孟凌雲前來稟告,「就在莊子西北角,埋著一些瓦罐,雷叔挖了出來。」
  
  「我就說。」徐青安得意,早知道他下更大的賭注,白白就錯失了展現豪情的機會。
  
  徐青安要看管好衛娥等人不能隨便離開,齊德芳快步走向莊子的西北角。
  
  此時,雷叔已經捧出了一隻瓦罐,慢慢地將蓋子打開,雷叔向裡面看去。
  
  「是骨頭,」雷叔道,「應該將常娘子接過來。」
  
  徐清歡仔細地看著,瓦罐看起來已經埋了幾年,埋著罐子的坑中,能清晰地看到土層,也就是說近期沒有人動這罐子。
  
  這樣的證據很重要,沒有人刻意的去佈置,從這裡能夠推斷出真實的情形。
  
  「要不要請黃大人前來。」雷叔上前詢問。
  
  徐清歡搖搖頭,她看到罐子裡彷彿有物什:「讓人鋪好油布和布單,雷叔將這罐子裡的骸骨慢慢倒出來。」
  
  鳳雛等人將布單鋪好,又讓在場的人用布巾遮住口鼻,雷叔這才緩緩地將罐子拿起來,一點點將裡面的東西全都傾倒在布單上。
  
  骸骨和骨渣,還有些燒過的碎末,除此之外還有一隻荷包。
  
  徐清歡墊著布巾將荷包拿起來,
  
  荷包已經有所腐敗,不過還是能看出荷包做的十分精緻,徐清歡小心地將荷包打開,裡面隱約看到了一條手串,和一些零碎的物什。
  
  「那衛娥殺了人,然後將他們埋在這裡,」齊德芳道,「那箱籠裡留著的都是被衛娥害死之人的衣物和隨身物件兒,衛娥將東西留著,是……是要……不時地懷念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裡定然還有類似的罐子,這衛娥到底殺了多少人。」
  
  徐清歡將手中的荷包放好,看向雷叔:「再看看這裡大約還有多少類似的陶罐。」再打開一個,她或許就能確定在這莊子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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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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