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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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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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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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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6:23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龐鈺用兵

先不說項莊在咸陽招攬各路豪族,再說劉邦,已經趕到了函谷關外。

    張良的十幾萬大軍也終於趕到了,因為自進入梁地之後,一路都有寬闊平坦的馳道可以行走,所以行軍的速度便大大加快了。

    來不及喘口氣,張良便匆匆來到了劉邦大帳。

    “子房,你可算是來了。”看到張良,劉邦頓時如同見了親人似的,一下就上前緊緊地抓住了張良的手,又牽著張良來到了大帳裡擺著的屏風前,急切地道,“子房,寡人剛剛得到消息,呂澤已經塞住武關,不過灌嬰騎軍怎麼跑到河東來了?”

    按照陳平的設計,呂澤塞武關,灌嬰騎軍則應該塞住飛狐徑。

    張良擺了擺手,笑道:“大王不必擔心,這都是臣的安排,傅寬將軍已經帶著兩萬精兵從白馬津渡過河水,現在應該已經塞住壺關以及井陘了,原本守在壺關以及井陘的王吸兩萬大軍,這會應該已經北上雲中、堵塞飛狐陘去了。”

    “哦,原來是子房你安排的呀。”劉邦這才放下心來。

    陳平卻道:“子房兄,灌嬰八千騎軍,你是不是另有安排?”

    “沒錯。”張良微微一笑,又道,“灌嬰八千騎軍,將會封鎖河水東岸、嚴防楚軍往東竄入韓地,這樣一來,只要武關不失,楚軍的選擇就不多了,或者竄入漢中,或者西入羌人的地盤或者北上河套去跟匈奴人為伍。”

    陳平道:“以項莊、尉繚之能,楚軍應該不會去漢中。”

    張良道:“先不說楚軍進不進得了漢中,若真進去,怕是就出不來了!”

    漢中四周都是天險,易守難攻這不假,可反過來想,要想從漢中出來也很不容易,當初漢王大軍之所以能夠從漢中殺出來,並且還定三秦,是因為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妙計完全騙過了章邯、司馬欣等人。

    所以,楚軍若進了漢中,劉邦是絕對不會再給他出漢中的機會了。

    到那時候,無論是南下巴蜀,還是北出漢中,或者是東出荊楚,所有的道路全都會被漢軍堵得死死的。

    劉邦皺了皺眉,有些鬱悶地道:“子房,陳平,函谷關都還沒下呢。”

    張良淡淡地道:“大王放心,項莊絕不會狂妄到以為楚軍能夠守住關中,所以他留在函谷關的兵力絕不會太多,大王坐擁十幾萬大軍,再加上又有雲梯、井闌、攻城車以及投石車等重型攻城器械,攻下函谷關是早晚的事。”

    “唉。”劉邦嘆了口氣,越發鬱悶道,“子房你不知道,呂澤囤積在洛陽倉廩的所有粟米全被項莊小兒搶走了,甚至連周邊各縣的粟米也多被擄掠,現如今,寡人也只能派兵冒充楚軍搶糧了,此戰之後,三川百姓只怕就要十室九空了。”

    張良、陳平默然,軍中無糧,與民奪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總不能讓十幾萬將士餓著肚子去跟楚軍打仗吧?真要是這樣,十幾萬大軍只怕立刻就會譁變,這仗也就不必再打了。

    ##########

    函谷關,龐鈺帶著十餘銳士正在關左高峰上偷窺漢軍虛實。

    函谷關建在兩座壁立千仞的高峰之間,關左孤峰的一側是函谷關,另一側便是奔騰咆哮的河水,河水下游水面極寬極廣,水流也是極緩,可在函谷關附近,水面卻極為狹窄,水流也極為湍急,水下更是暗礁林立,船支根本無法擺渡。

    站在壁立千仞的孤峰絕頂上,望著函谷關外綿綿無際的漢軍營帳,龐鈺的神情顯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毫無疑問,遠在齊地的漢國大軍已經趕到了函谷關下,也可以預見,接下來漢軍的攻勢將會變得更加的猛烈。

    桓楚、季布兩軍從虎牢關撤離時,尚有六千餘人。

    可是,現在,在函谷關與漢軍惡戰兩天之後,六千殘兵已經只剩不到四千人了,尤其令龐鈺擔心的是,剩下的四千殘兵士氣極為低落,甚至連兩百多陷陣老兵,也認為函谷關失守是早晚的事,說到底,他龐鈺還是威望不足哪。

    如果荊遷將軍還在,局面只怕又會不同吧?

    不過龐鈺也很清楚,上將軍之所以調走桓楚、季布卻把兩人的六千大軍留下,就是想給他一個建立威望的機會!一想到這裡,龐鈺心里便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無論如何,他龐鈺都不能辜負了上將軍的信任!

    只是,要想守住函谷關又談何容易?

    漢軍兵多將廣,龐鈺並不擔心,但是漢軍的雲梯、井闌、攻城車以及投石車卻嚴重地威脅著函谷關的安全,尤其是漢軍打造的井闌,更是對關上的楚軍將士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已經戰死的兩千餘人,絕大多數都是被井闌上的漢軍弓箭手射殺的。

    所以,要想把守住函谷關,就必須想法辦摧毀掉漢軍的井闌!

    可是,漢軍的井闌除了攻城時,平時都躲在大營的後面,與函谷關之間更隔著好幾座漢軍營盤呢,怎麼摧毀?

    苦思半晌毫無所得,龐鈺便下意識地抄起了一截山藤。

    山藤約有手臂粗細,龐鈺輕輕一扯卻是紋絲不動,使勁扯,還是紋絲不動。

    龐鈺不禁有些納罕,再低頭看時,只見絕璧上全都爬滿了這樣的老藤,望著滿崖鬱鬱蔥蔥的老山藤,龐鈺忽然間心頭一動,也許……

    ##########

    夜深人靜。

    兩百多了陷陣老兵已經被龐鈺全部召集了起來。

    龐鈺身披重甲,腰挎橫刀,迎著兩百多雙冷漠的眼神,嘶聲大吼道:“告訴我,你們想當懦夫,還是想當英雄?”

    “廢話。”有個老兵很不客氣地道,“當然想當英雄。”

    龐鈺並沒有因為老兵的不客氣而生氣,又問道:“如果只能當一個晚上的英雄呢?”

    “那又如何?”老兵冷然道,“是人就終歸是要死的,只要能當次英雄,只要能替妻兒掙一份軍功,便是只當一刻英雄也值了!”

    “好。”龐鈺點點頭,又問其他人道,“你們呢?!”

    “娘的,哪次打仗,咱們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就是,咱們大楚的兒郎什麼時候認過慫?怕過死?”

    “這根本就用不著問,老子從大別山一路殺到這裡,還會在乎生死?”

    兩百多老兵頓時間便紛紛叫囂起來,一個個臉上全都流露出了憤怒之色,顯然,龐鈺的話把他們給激怒了。

    龐鈺臉上清冷,心中卻是暗喜。

    孫子兵法裡有激將之計,他龐鈺今天行的激兵之計!

    “好,很好!”龐鈺鏗然拔出橫刀,獰聲大喝道,“既然一個個都想當英雄,那就別守在函谷關上等死了,這就跟本將軍去燒了漢軍的輜重大營!”

    “嗯?”

    “咦?”

    “燒了漢軍的輜重大營?”

    “啥,去偷襲漢軍的輜重大營?”

    “不會吧,咱們這兩百多號人,去偷襲漢軍大營?”

    話音方落,兩百多老兵頓時面面相覷,一個個全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麼,害怕了?”龐鈺冷冷地道,“不敢去了?不想當英雄了?!”

    “屁話!”最先發話的老兵道,“咱們當然不怕死,可也不想白折送死!”

    很快又有老兵附和道:“就是,咱們就這兩百多人,只怕連關外漢軍的第一道營盤都踹不破,又怎麼可能燒毀躲在最後面的輜重大營?”

    “誰說我們要從正面踹營?”龐鈺冷然反問。

    “不從正面踹營?那從哪裡踹營?”剛才那老兵又道,“出函谷關就一條道啊,難不成咱們還能從兩側的山崖上飛過去?”

    龐鈺不答,嘴角卻綻起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遂即龐鈺又向兩百多老兵說了一番話,兩百多老兵頓時兩眼放光,一個個臉上也全都流露出了興奮之色,隱隱還有猙獰的殺機。

    望著群情激憤的陷陣老兵,龐鈺不禁心神大定。

    不過,只有兩百多老兵可不夠,還是從四千多新兵中間挑選出至少三百名健卒,有個五百多精兵,再每人攜帶一罐猛火油,就差不多了。

    ##########

    漢軍大營裡,劉邦摟著戚夫人的小蠻腰睡得正香呢,帳外猛然傳來了一陣天崩地裂般的殺伐聲,劉邦頓時一驚​​而起,不及披衣就赤條條地站了起來,連連驚叫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哪來的殺伐聲?”

    “大王,輜重大營遇襲,酈商將軍已經帶兵接應去了。”

    劉邦話音方落,寢帳外便響起了夏侯嬰的應答聲,同樣一絲不掛的戚夫人便趕緊扯過錦被掩住了自己曼妙的嬌軀。

    “輜重大營遇襲?”劉邦皺眉道,“楚軍怎麼從後頭冒出來的?”

    “應該不是楚軍。”帳外夏侯嬰道,“多半是從哪裡流竄來的小股賊兵吧。”

    “胡說八道!小股賊兵見到寡人大軍,躲避只怕還來不及,又豈敢前來偷襲?!”劉邦說罷,便猛然掀帳大步走出了寢帳,正要吩咐夏侯嬰去把張良、陳平找來時,後方輜重大營的方向卻突然間燃起了沖天大火!

    這是? !望著幾天映紅了半邊夜空的大火,劉邦頓時勃然變色。

    這麼大的火勢,輜重大營裡的雲梯、井闌、攻城車、投石車等重型攻城器械,還有那幾萬石好不容易才徵來的粟米,只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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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張良用計

“大王,您的衣裳。”

    劉邦正震驚間,戚夫人已經穿戴整齊從寢帳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劉邦的深衣,當下又細心地替劉邦把深衣給披上了,敢情剛才劉邦大步出帳時,身上赫然是一絲不掛的,夏侯嬰跟帳外親兵一眼就看到了他胯下那話兒,累累垂垂極長極大。

    過了一會,張良、陳平也先後趕到了,當下一行人便直趨鴉重大營而來。

    還沒到鴉重大營,驪商就垂頭喪氣地迎了上來,又單膝跪地主動請罪道:“大王,臣無能,請您責罰。”

    劉邦擺了擺手,急道:“先不說這個,先救火!”

    陳平嘆了口氣,說道:“大王,看這火勢,怕是沒法救了。”

    劉邦聞言啞然,這才發現輜重大營的火勢已經完全失控,人都根本就進不去了,還怎麼救火?只是這一來,輜重大營裡的攻城器械還有糧草可就全沒了,這下,十幾萬大軍吃什麼?接下來又靠什麼攻打函谷關?伐木造長梯麼?

    “盧綰呢?”劉邦怒從心頭起,怒吼道,“那個蠢貨呢?!”

    哪商忙道:“回稟大王,盧綰將軍已經帶著部曲追殺賊兵去了。”

    盧綰就是負責輜重大營的大將,劉邦能罵他為蠢貨,驪商他們可不敢,甚至連張良都不敢這樣託大,因為盧綰是劉邦死黨,兩人不僅是同鄉,而且生日也是同一天,從小就一起玩泥巴長大的,將劉邦的心腹排個號,盧綰絕對是頭號心腹。

    “賊兵?!”劉邦越發暴怒道,“這股賊兵到底從哪冒出來的?”

    驪商無言以對,因為等他趕到時,整個輜重大營已經化為火海。

    前來偷襲的賊兵更是早已退走了,雖然盧綰已經帶兵追了下去,可驪商懷疑,盧綰根本就咬不住賊兵行蹤,因為賊兵明顯是有備而來,偷襲得手便立即後撤,絕不與你糾纏,就憑盧綰那個人頭豬腦,又怎麼可能咬住賊兵的行蹤?

驪商猜得很準,過了沒多久盧綰就帶著兵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盧綰模樣極慘,頭髮篷亂,臉上漆黑,身上的戰袍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扯爛了。

    劉邦原本怒極,可是當他看到盧綰慘兮兮的樣子,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兩人兒時在一起戲耍,長大後又在一起喝酒戲耍寡婦的情形,當下便心軟了。

    “你呀,你呀。”劉邦摸著盧綰的背頸,嘆道,“這次害死寡人了。”

    “阿季,你打我吧。”盧綰慘兮兮地道,“你打我一頓,我心裡還好受些。”

    “打你有屁用?”劉邦悶哼一聲,沒好氣道,“就是把你給殺了,這兩百來斤肉也不夠幾百人吃兩頓的。”說此一頓,劉邦又長嘆道,“唉,沒了攻城器械還可以造簡易長梯,可這沒有了軍糧,總不能讓十幾萬將士餓著肚子打仗吧?”

    說罷,劉邦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張良跟陳平兩人。

    陳平嘆了口氣,低聲道:“大王,三川郡已經無糧可徵了,事到如今,大王還是親自走一趟河東吧,韓地去歲豐收,支應幾萬石軍糧應該不在話下。”

    河東郡是韓王信的封國,也只有劉邦才能討到軍糧,別人去肯定不行。

    “好吧。”劉邦點了點頭,無奈地道,“寡人這便前去河東,陳平你也去。”

    說罷,劉邦又回頭望著剛剛趕到的周勃諸將,又向張良道:“諸位將軍,子房,攻打函谷關的事就拜託你們了。”

    說罷,劉邦就帶著陳平走了。

    張良、周勃諸將一直將劉邦送到河邊渡口才重新返回。

    返回大營時,天色已經大亮,張良又將盧綰請進大帳,詢問道:“盧綰將軍,您能否仔細說說昨晚的情形?”

    “還有什麼好說的?”盧綰黑著臉道,“輜重大營在整個大營的最後面,根本就不會遭到關上楚軍的逆襲,所以我壓根就沒在意,可誰曾想,還真就遭到偷襲了,入娘賊,也不知道是哪路毛賊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張良皺眉道:“將軍難道都沒有跟偷襲的賊兵照面?”

    盧綰不耐煩道:“照面倒是照面了,就是一群衣衫褸襤的饑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竄出來的,不過一個個的全他娘的帶了猛火油,他們見了東西就撒油,然後放火燒,就那麼片刻功夫,整個大營就全他媽的起火了,救都來不及呀。”

    “後來呢?”張良道,“這群賊兵放火之後哪去了?”

    也就盧綰以為這是一群小毛賊,真要是小毛賊,能有這麼多猛火油?

    “之​​後這群毛賊就順著南邊山麓跑了,老冇子帶著大軍追了半個多時辰,追到一處山谷外時,這群毛賊就竄進谷中不見蹤影了,老子擔心谷內密林中有埋伏,就沒追了”盧綰說罷又補充道,“逢林莫入,兵法上不都這麼說的麼? ”

    張良道:“將軍能否帶在下去看看這處山谷?”

    “怎麼?”盧綰不高興道,“張良,你懷疑老子在撒謊?”

    “呃,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張良忙道,“在下只是想實地看看。”

    “也罷。”盧綰點了點頭,又回頭喝道,“盧義,你帶張良先生去那處山谷,看看老子有沒有撒謊騙人,“哼! ”盧義是盧綰族侄,同時也是盧綰的親兵隊長,當下盧義上前兩步,向張良拱手作揖道,“先生,請吧。 ”
  
    半個時辰後,盧義便帶著張良、周勃、周冠夫一行數百騎來到了那處山谷。

    在山谷裡面,張良果然發現了大軍經過的痕跡,因為有不少野草都被踩倒,還有許多灌木叢被刀劈劍砍過,斷裂處的茬口也是新的。

    不過,當張良他們追蹤到一片斷崖下時,所有的痕跡便突然消失了。

    “怪了!”手持雙鐵戟在前開路的周冠夫皺了皺眉,困惑不解地道,“賊兵的痕跡怎麼都不見了?難不成他們變成老鼠躲地洞裡了,或者變成飛鳥從天上飛走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張良、周勃等人便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望向了頭頂那堵壁立的斷崖,斷崖高度足有十丈,別說是人,就是猿猴只怕也爬不上去!不過,細心的張良還是發現了,從斷崖中間縫隙中橫生出來的一顆小樹,居然是攔腰而折了。

    張良的視線順著斷崖繼續往上延伸,最終看到了斷崖上面像垂簾般倒掛下來的一大片山藤,山藤鬱鬱蔥蔥,長得很是茂盛,而且,附近所有的懸崖峭壁上,竟全都長滿了這樣的山藤,點了點頭,張良嘴角已經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

    函谷關內,龐鈺正拿出僅有的酒肉槁勞五百銳士。

    這次偷襲,順利得超乎龐鈺的想像,漢軍輜重大營的主將顯然沒有想到會遭到偷襲,晚上甚至連巡邏隊都沒派,整個大營四周就只設立了寥寥幾個哨卒,結果龐鈺只用了幾箭便解決了這幾個哨卒,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了輜重大營。

    等到營中漢軍發覺時,楚軍早已經澆完猛火油開始放火了。

    偷襲成功,撤退也同樣很順利,雖然有一路漢軍咬著楚軍的尾巴追了下來,可在追到峽谷外面的時候,漢軍就沒敢往裡追了,這也讓龐鈺趁機打個伏擊的計劃落了空,不過,這次出擊能夠毀掉漢軍所有的重型攻城器械和軍糧,龐鈺就已經很滿足了。

    漢軍遭此損失,短時間內是很難對函谷關構成真正的威脅了,如果上將軍能夠藉這機會整頓關中局勢,收攏關中各路豪強世族,再能拉扯起一支大軍來,則說不定還真有機會奪取劉邦的關中根基,這樣一來,楚漢大勢立刻就要逆轉了!

    “來,弟兄們!”龐鈺舉起陶碗,朗聲道,“敞開了吃,敞開了喝!”

    “喝!”五百銳士便紛紛起身,一個個神情熱烈地向龐鈺舉起了大碗。

    經過這次偷襲,龐鈺在軍中的威望就迅速建立了起來,不管是兩百多陷陣老兵,還是那些補充進來的新兵,再望向龐鈺時,眼神就多了絲明顯的崇敬之色,軍隊就是這樣,你有本事,將士們就服你,你沒本事,說破了大天也沒人鳥你。

函谷關外。

    漢軍正在伐木造梯,昨夜輜重大營遭襲,雲梯、井闌、攻城車以及投石車等所有的攻城器橫全部付之一炬,事到如今,漢軍也只能伐木打造長梯來攻城了,好在馳道兩側的山谷里長滿了修長筆直的樹木,打造六七丈長的長梯絕不在話下。

    在打造簡易長梯的同時,張良又讓周冠夫從軍中挑選了八百名銳士。

    周冠夫在十幾天前攻打虎牢關時曾經受過傷,胳膊、大腿還有腰肋上被刺了六七刀,不過傷勢不是特別嚴重,當時被抬下關時,就是有些失血過多,經過這麼多天的將養,現在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畢竟是十七八歲的壯小伙,恢復能力就是驚人。

    迎上張良,周冠夫昂然說道:“先生放心,末將定然頭一個登上城頭!”

    “登上城頭?”張良搖了搖頭,微笑道,“不,將軍錯了,應該是下到城頭。”

    “咦,下到城頭?”周冠夫頓時被鬧了個滿頭霧水,下到城頭?怎麼個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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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6:47 |只看該作者
第142章 函谷關失守了!

龐鈺腰挎橫刀,帶著十餘親兵正在城頭上巡視。

    關牆之上,每隔十數步便升起一堆篝火,將整個關頭照得亮如白晝。

    天上的殘月早已經墜入了西邊的大山後,整個世界早已經沉入了黑暗之中,翹首遙望關城之外,四野一片漆黑,聽不到什麼聲響,更看不到任何情形。

    “都給本將軍打起精神來,不要偷懶!”龐鈺一邊巡視,一邊大聲提醒關頭上的百餘名守夜的哨卒,“都把眼睛擦亮些……”

    話音未落,關牆外驟然傳來了尖厲的破空聲。

    龐鈺本能地一偏頭,一道勁風幾乎是貼著他的臉頰掠過,遂即又“篤”的一聲重重地釘入了身後敵樓的廊柱上,龐鈺及隨行的十餘親兵急定晴看時,卻是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深入廊柱足有數寸,箭尾的翎羽仍在劇烈地顫抖不休。

    下一刻,噝噝噝的尖嘯便從夜空上連綿不絕地響起。

    “敵襲,敵襲!”龐鈺頓時聲嘶力竭地仰天長嚎起來,遂即矮身躲到了垛堞下。

    下一刻,密集如蝗的箭雨已經從天而降,身後隨行的十幾名親兵反應還算快,大多都跟著龐鈺躲到了垛堞後面,可守在關牆上的那百餘名哨卒卻反應不及,頓時被這波箭雨覆蓋了個正著,霎那之間,便紛紛中箭倒在了血泊中。

    “吹號,快吹號示警!”龐鈺鏗然拔刀橫刀,大聲下令。

    幾十個僥倖未被箭雨射中的哨卒便紛紛撿起短牛角號,奮力吹將起來,霎那之間,悠遠蒼涼的牛角號聲便從關頭上沖霄而起。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睡夢中的楚軍將士便紛紛驚醒,楚軍將士原本就和衣而臥,所以根本不需要穿衣披甲,當下又在最短的時間內抓起​​擺放在身邊的兵器,然後亂哄哄地湧出營房,又在各級小校的喝斥下一窩蜂似地向著東關湧了過來。

    幾乎是同時,關外也響起了號角聲,同時又亮起了數以萬計的火把。

    亮如白晝的火光中,數以千計的漢軍死士抬著上百架簡易長梯,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函谷東關席捲了過來,在那群漢軍死士身後,數以萬計的漢軍弓箭手正排列成前後十幾列橫隊,將一波的箭矢傾洩到函谷關頭。

    密集如蝗的箭雨中,一波波的楚軍紛紛湧上了城頭。

    龐鈺畢竟是名將之後,幾屋子的兵書不是白念的,經過兩天的慘烈交鋒,他已經想到了破解漢軍箭雨侵襲的辦法,那就是用木板釘成了一塊塊的“輕櫓”,這些輕櫓當然沒有巨櫓那麼厚實,可用來抵擋輕飄飄的羽箭卻還是綽綽有餘了。

    藉著數以百計的輕櫓的掩護,楚軍終於搶上了城頭。

    很快,數以千計的漢軍輕兵便湧到了關牆下,一架架的長梯很快就被架了起來,百步開外,漢軍弓箭手終於開始後撤,因為繼續對函谷關頭進行箭雨覆蓋的話,就難免會誤傷到正準備搶關奪城的漢軍輕兵了。

    慘烈的攻城戰遂即拉開了血幕。

    一隊隊的漢軍死士口叼利刃,順著長梯蜂擁而上。

    一段段的滾木,一塊塊的巨石從頭頭上紛落如雨,不斷有漢軍死士被砸中栽落城下,不過很快,更多的漢軍死士便踩著袍澤的屍體蜂擁而上,激戰持續了不到半刻鐘,關上守軍就被迫再次祭出了猛火油這個殺手鐧。

    龐鈺一聲令下,一罐罐的猛火油從城頭紛紛擲下,又相繼碎裂。

    再接著,一枝枝幽幽燃燒的火把從城頭相繼被擲下,很快,關下便陷入了火海,不過這一次,漢軍卻似乎是發了狠,他們並沒有因為猛火油的侵襲而立即後退,相反,更多的漢軍死士背著一口口的麻袋蜂擁而上,很快就用麻袋裡的沙土填滅了大火。

    龐鈺嘴角不由綻起了一絲冷冽的殺機,看來漢軍是被昨夜的偷襲給激怒了,或者劉邦老兒是被逼無奈,因為軍糧被焚毀所以只能不惜代價急攻了吧?不過,就憑這區區百來架簡易長梯也想攻陷函谷關,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還真當關上的四千多楚軍是擺設不成?

    “猛火油準備……”龐鈺再次揚起橫刀,正欲下令時,身後的親兵隊長忽然手指右前方的斷崖之上,低聲嘶吼起來,“將軍快看,右邊崖上起烽火了!”

    “嗯?!”龐鈺急抬頭看時,果然看到右邊山崖上已經騰起了耀眼的烽火。

    昨晚上,楚軍利用山藤化山崖為坦途偷襲了漢軍輜重大營後,龐鈺便留了個心眼,為防漢軍採用同樣的策略,也派精兵順著山崖摸進關裡來,便在左右山崖上都佈設了崗哨,一旦發現漢軍來襲,便即刻舉火示警!

    龐鈺嚐過山崖偷襲的甜頭,又豈肯再給漢軍這樣的機會?

    當下龐鈺吩咐副將守城頭,自己則帶著五百弓箭手直趨右邊斷崖而來,同時又命親兵將​​關中僅有的四十多架床弩推出。

    前後不到半刻鐘,五百多弓箭手以及四十多架床弩就已經在右邊山崖下嚴陣以待了,若真有漢軍精銳順著山藤從山崖上往下順,則只有兩個結果,或者被楚軍弓箭手、床弩釘死在崖上,或者提前鬆手,摔下來活活摔死!

    又過了不過片刻,龐鈺命五百弓箭手射出了一波火箭。

    藉著火箭的微光,龐鈺和五百多楚軍弓箭手清楚地看到,數以百計的漢軍銳士正順著山藤從山崖上往下攀爬,漢軍顯然沒有料到崖下的楚軍早有準備,當下便有十數名漢軍銳士被火箭射中,慘叫著從十幾丈高的懸崖上摔了下來。

    “找死!”龐鈺冷笑一聲,當下拔刀舉起空中。

    五百多弓箭手便再次舉起了角弓,四十多名親兵也紛紛舉起了木錘。

    倏忽之間,龐鈺手中的橫刀狠狠落下,五百多弓箭手便紛紛鬆開了挽緊弓弦的右手,幾乎是同時,四十多親兵也冷漠地砸下了手中的木錘,前端豎起的四十架床弩頓時便嘭嘭嘭嘭地咆哮起來,下一刻,五百多枝箭矢以及兩百多枝巨箭已經向著山崖呼嘯而去。

    山崖上頓時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慘叫哀嚎聲,遂即數以十計的漢軍銳士便從崖上紛紛摔了下來,這麼高的高度,既便不中箭,也直接摔成肉泥了。

    ##########

    左側山崖上。

    周冠夫踏前兩步,將一枝刻有自己名諱的狼牙重箭從一名楚兵的咽喉上拔了出來。

    那楚兵仍未斷氣,掙扎著想用手中的火把去點燃前面不遠處的烽火台,周冠夫又豈會讓他如願?當下一腳照著那楚兵的脖子上狠狠踩下,只聽喀嚓一聲,楚兵的頸骨已經整個被踩得粉碎,既便是神醫扁鵲再世也絕對是救不活了。

    在周冠夫身後不遠處,還倒臥在另外兩名楚兵,同樣是咽喉中箭!

    顯然,龐鈺在左側山崖上也設了示警的烽火台,只是很可惜,在三名楚兵點起烽火進行示警之前,就被周冠夫給射殺了。

    周冠夫再上前兩步,便踩到了山崖邊上。

    站在十幾丈高的山崖上往下看去,只見函谷關外沸反盈天,一隊隊的漢軍輕兵正潮水般蜂擁而至,又如撞上礁石的浪花般碎裂開來,遂即又有新的浪頭蜂擁而上,再次狠狠地撞上了函谷關這塊堅硬的礁石……

    對面山崖下,此刻也已經陷入了一片混戰。

    看到楚軍早有準備,在弓箭手以及床弩的攢射下,一隊隊漢軍銳士紛紛墜下山崖,周冠夫的嘴角不由得劇烈地抽搐了兩下,當下又將雙鐵戟往背後狠狠一插,然後衝身後的數百精兵猛然一招手,厲聲大喝道:“下!”

    霎那之間,一條條山藤已經從山崖上紛紛垂下。

    周冠夫使勁扯了扯其中一條繫在一塊巨石上的山藤,竟是紋絲不動,當下再不猶豫,猛然一個轉身便順著堅韌無比的百年老山藤滑了下去。

    ##########

    “放箭,放箭!”龐鈺一次次地揚起橫刀,一次次地落下。

    五百多名楚軍弓箭手紛紛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掛在山崖上的漢軍銳士儘管拼命格擋,卻仍是不斷有人被箭射中,然後慘叫著從幾丈甚至十幾丈的高空摔下,前後不到頓飯功夫,山崖下便已經躺了不下兩百具屍體!

    龐鈺抽空回頭看了看左側山崖,發現上面並沒有烽火燃起。

    當下龐鈺舒了口氣,正要指揮弓箭手繼續封鎖右側山崖時,左側山崖下卻冷不丁響起了一陣劇烈的金鐵交鳴聲,龐鈺頓時心頭一突,不好,看來左側山崖還是遭到襲擊了,而且山崖上的烽火台竟然沒有示警? !

    下一刻,左側山崖下陡然騰起了沖天大火!

    緊接著,左側山崖下又響起了潮水般的殺伐聲,遂即一隊隊的漢軍銳士已經從火光之中衝殺了出來,這些漢軍銳士甫一出現,便從身後直取關門而去,然後迅速分成兩隊,一隊搶奪關門,一隊則順著馬道殺上了關頭!

    龐鈺頓時心頭一片寒涼,函谷關……想不到還是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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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出不去了

咸陽,丞相府大廳。

    桓楚、季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應該生氣還是高興?

    就在剛才,項莊剛剛宣布了任命,委任桓楚為大楚國次將軍,季布則為末將軍,這樣一來,桓楚就成了楚軍中地位僅次於項莊的第二號人物,而季布則成了第三號人物,不過兩人也不是傻瓜,知道項莊這麼做只是為了剝奪他們的兵權。

    桓楚猶豫了一下,低著頭道:“上將軍,末將還是想回前軍帶兵。”

    “當然。”項莊不假思索地道,“等大楚復興了,兩位將軍有的是獨立帶兵的機會,不過現在,你們還是留在中軍協助我處理軍務並且訓練老兵吧,說實話,對於這些個老兵,我真是受夠了,戰鬥力差不說,軍紀也敗壞到沒邊了,是該整頓整頓了。”

    這個理由還算冠冕堂皇,這些老兵除了項莊,也就桓季兩人能鎮得住。

    桓楚嘆了口氣,當下與季布同時拱手作揖道:“如此,末將等領命便是。”

    “好了。”項莊上前兩步,親切地拍了拍桓楚的肩背,說道,“兩位將軍歇著去吧,明天一早還得起來整頓這些個老兵呢。”

    “末將等告退。”桓楚、季布再揖,轉身走了。

    兩人剛出大廳,迎面便遇上了悶悶不樂的武涉。

    桓楚、季布在來咸陽的路上也已經聽說了項莊祭拜始皇陵的事情,當然也知道武涉不高興的原因,當下桓楚上前勸道:“先生你就想開些吧,人死為大,秦王政都已經死了,上將軍拜拜他也沒啥大不了的,就當拜古人了。”

    “唉……”武涉嘆了口氣,鬱悶地道,“拜都已經拜了,還能怎麼樣?”

    對於項莊的有些做派,武涉是真有看法,不過在大事大非上他絕不含糊,不管怎麼說項莊都是大楚國的上將軍,也是大楚復興的唯一希望,所以,不管他武涉心裡有多不痛快,還是得忍著性子繼續輔佐上將軍成就復楚大業。

    “哈哈,這就對了。”桓楚爽朗地道,“想那多幹嗎?”

    季布也道:“走,先生,咱們也有日子沒聚了,喝兩斤酒去。”

    武涉正要說好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大門外傳了過來,三人急扭頭看時,只見一個風塵僕僕的小校已經疾步闖了進來,這小校一邊奔行如飛,一邊高聲長嚎:“上將軍,怒鋒營急報,怒鋒營急報…”

    “上將軍在裡面!”武涉當下上前說道,“快隨我來。”

    當下桓楚、季布也沒心情喝酒了,跟武涉領著小校又進了大廳。

    大廳裡的項莊也已經聽到了剛才的這聲長嚎,這會已經迎到了廳門口,見了那小校不由蹙眉道:“你不是高初的親兵隊長破軍嗎?”

    “小人正是。”破軍揖了一揖,喘息道,“上將軍,鬼…”

    項莊心頭陡然一沉,臉上卻是神情自若,淡然道:“慢慢說。”

    破軍點點頭,先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接著說道:“上將軍,小人奉高將軍軍令,有緊急軍情稟報。”說此一頓,破軍又道:“在武關西北不到五十里處,發現了大量的漢軍,兵力少說也有萬人,而且,高將軍估計,武關可能還有更多的漢軍!”

    “嗯?”

    “什麼?!”

    “武關方向居然發現了漢軍?!”

    桓楚、季布、武涉頓時臉色大變。

    尉繚的臉色也頃刻間沉了下來,這下可是殺了楚軍一個措手不及。

    原本,按照尉繚的計劃,當劉邦大軍攻克函谷關時,楚軍差不多也該搗毀劉邦的關中狠基了,再接下來就該出武關,過境臨江國殺回江東了!不過現在,武關方向突然出現了大量漢軍,局勢頓時間便急轉直下了!

    現在的問題是,楚軍出不去了!

    項莊定了定神,又道:“高初呢?”

    破空拱手作揖,答道:“將軍現在曉關以南待命,將軍說了,只要上將軍下令,怒鋒營就會立刻向武關發起攻擊,既便戰至最後一人,也是在所不惜! ”

    “胡鬧!”項莊悶哼一聲,冷然道,“去,讓高初帶怒鋒營馬上回來!”

    對於高初,項莊還是很信任的,高初有勇有謀,觀察力也很強,既然他說武關很可能有更多漢軍駐守,那就是一定有!既然漢軍早有防備,既然劉邦早就派了大軍堵塞武關,再讓怒鋒營一千人去打武關,就是送死了。

    “諾!“破空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當下項莊匆匆走進大廳,又急步走到了懸掛地圖的屏風前。

    尉繚、武涉、桓楚、季布也是一言不發地跟著項莊站到了屏風前,雖然武涉正在跟項莊鬧著彆扭,可現在楚軍正面臨生死存亡的威脅,武涉哪裡還有這心思?

    “厲害,厲害呀!”尉繚嘆了口氣,沉聲道,“上將軍,漢軍顯然是預料到了我軍一定會從武關出臨江,再回師江東,所以提前派兵塞住武關了!”

    “怕他個鳥!”桓楚摩拳擦掌道,“咱們再打出去就是了!”

    “就是!”季布也道,“連函谷關都被咱們攻陷了,武關又如何?”

    “這不能比,不能比呀。”尉繚連連搖頭道,“攻打函谷關,咱們有雲梯、井闌,還有攻城車,可去武關的道路崎嶇難行,這些重型器械根本就沒法走,而且武關地勢狹窄,大軍展不開,一旦急攻不下打成了僵持,再被劉邦大軍抄截了後路,咱們可…”

    “武關是絕對不能去了!”項莊斷然道,“劉邦既然往武關派了兵,派出的就必然是精兵再加大將,誠如軍師所說,漢軍若一味死守,我軍急切間肯定攻不下武關,到時候劉邦大軍再抄截了咱們的後路,咱們可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那怎麼辦?”武涉急道,“武關出不去,函谷關就更不成了,難不成,真的要去打陳倉關或者走子午谷小路?”

    “陳倉道和子午谷也都是絕路。”尉鐐搖了搖頭,嘆息道,“既便我軍攻下了陳倉關,或者走通了子午谷小道,可一旦進了漢中,再想出來那就難了,漢中易守難攻不假,可裡頭的人要出來也著實不易,這是鎖龍之地哪。”

    漢中的確是鎖龍之地,當初項羽就曾經想用漢中鎖住劉邦這條赤龍。

    可惜,蕭何唱了出月下追韓信,劉邦又來了出登壇拜將,結果,韓信就給劉邦這條龍插上了翅膀,一下就飛出乎漢中。

    “那怎麼辦?”武涉一拍雙手,越發著急上火道,“武關、函谷關出不去,漢中又不能去,那就真的只有去跟戎狄為伍了。”

    桓楚道,“那還不如乾脆去函谷關跟劉邦老兒拼了休!”

    “嗯?!”項莊聽了卻是兩眼一亮,一個念頭頓時不可遏止地跳了出來。

    尉繚也是有所觸動,當下兩人的目光便同時落到了嶢關,還有函谷關上,假如派一支精銳守住嶢關,再盡起大軍塞住函谷關,能不能擋住劉邦大軍?如果能夠在函谷關擋住劉邦大軍一兩個月,則劉邦大軍必定就會糧草不繼,軍心渙散了。

    “去函谷關!”咬了咬牙,項莊斷然道,“跟劉邦老兒拼了!”

    “啊?真去函谷關?”武涉、季布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

    “對,他娘的,就跟劉邦老兒拼了!”桓楚卻興奮地道,“這跑啊跑的日子,咱老桓早他娘的受夠了,上將軍,咱們早就該這樣了。”

    “軍師。”項莊又問尉繚道,“你說呢? ”

    尉繚點了點頭,肅然道:“死中求活,這也是一條路!”

    項莊霍然抬頭,正欲召來晉襄分派飛騎去收攏各軍時,廳外忽然再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遂即蓬頭垢面、血透重甲的龐鈺已經疾步闖了進來,進了大廳,龐鈺又噗地跪倒在了席上,慘然道:“上將軍,函谷關……失守了!”

    項莊、尉繚聞言頓時臉色發白,這他娘的叫什麼事?

    桓楚卻是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起龐鈺,嘶吼道:“你說啥?函谷關失守了?!”

    龐鈺嘆息道:“末將割山藤結成長索,然後順崖而下襲擊了漢軍的輜重大營,一舉焚毀了漢軍所有的重型器械以及軍糧,不想漢軍竟然也用山藤結成長索,趁夜襲擊了函谷關,末將雖然在山崖上設了烽火台示警,卻還是沒能阻止漢軍的偷襲,唉……”。

    龐鈺廖廖數語,便將函谷關失守的原委說了個清清楚楚,項莊、尉繚先是眼前一亮,接著便又是扼腕不已。

    項莊更是心中嘆息,心忖龐鈺還是年輕,跟隨自己也還是時日太短哪,如果換成是高初或者荊遷守關,就一定會在山崖上佈設明暗雙崗,則漢軍既便摧毀了明哨,暗哨也仍會點燃烽火示警,漢軍再想結藤為索、順崖偷襲,那就是找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換成是高初、荊遷鎮守函谷關,未必就能想到結藤為索,再順崖而下去逆襲漢軍的輜重大營了。

    桓楚又咆哮著道:“那本將軍還有老季的六千大軍呢?嗯?!”

    龐鈺嘆了口氣,慘然道:“六千大軍死傷太半,剩下的也在多被打散了,只有不到八百人跟隨末將逃回了咸陽。”

    註明:高初襲武關、龐鈺守函谷是同時發生的事情,當高初發現武關被漢軍堵塞時,函谷關也同時失守,只是文中交待有先後,所以,當高初的親兵隊長趕回咸陽時,龐鈺也帶著敗兵晝夜兼程逃回了咸陽,也就是說,這一章與前一章之間至少有兩天的時間間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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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北上九原
  
“你說什麼?!”桓楚勃然大怒道,“六千人就剩不到八百了?!”

    暴怒之下,桓楚將龐鈺劈胸揪了起來,然後揚起缽大的鐵拳便往龐鈺臉上砸了過去,不過不等他得手,另一隻大手已經鐵鉗般鉗住了桓楚的手腕,桓楚掙了掙竟然是紋絲不動,再回頭看時,卻是神色陰沉的項莊。

    “老桓!”項莊冷然道,“你想幹嗎?”

    桓楚扁了扁嘴,有些訕訕地鬆開了龐鈺。

    龐鈺再嘆口氣,朝項莊拱手作揖道:“上將軍,末將輕敵大意,以致丟失了函谷關,罪責難逃,情願領死。”

    項莊擺了擺手,淡淡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耳。”

    說此一頓,項莊又環顧眾人說道:“丟失函谷關,的確罪責難逃,不過龐鈺將軍能想出結藤順崖而下奇襲漢軍輜重營的奇計,並且真燒毀了漢軍的輜重糧草,還是立了大功的,所以,功過相抵,不予獎勵,也不予責罰。”

    諸將面面相覷,都覺得項莊對龐鈺太寬容了​​。

    龐鈺更是無比羞愧地道:“上將軍,末將慚愧。”

    “行了,下去歇著吧。”項莊拍了拍龐鈺的肩背,又道,“還有你那八百殘部,今夜進城駐紮,先好好泡個熱水澡,再吃頓熱飯!”

    “諾!”龐鈺感激涕零,轉身大步而去。

    等龐鈺走遠了,桓楚道:“上將軍,這也太便宜龐鈺這小子了。”

    項莊搖了搖頭,喟然道:“龐鈺面對劉邦、張良、陳平還有十幾萬漢軍,能夠出奇計焚毀漢軍的輜重糧草,就已經殊為不易了,換做別人守關,只怕函谷關一樣守不住,漢軍的輜重糧草也是燒不掉,那樣的話只會更糟!”

    尉繚也點頭道:“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劉邦大軍所有的輜重糧草被毀,則既便攻下了函谷關,可在十天之內,最多也就派出幾萬精兵先向咸陽進發,如此,我軍轉圜的餘地就大得多了,否則劉邦十幾萬大軍碾壓過來,那局面可就真懸了。”

    ##########

    函谷關,張良行轅。

    周勃急步走進大廳,向張良道:“張良先生,軍中斷糧了。”

    張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周勃將軍,先殺幾百匹騾馬吧,再讓將士們去野外挖些野菜來,一併煮了充飢。”

    說此一頓,張良又道:“還有,全軍將士一天只准吃一頓。”

    周勃默然,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只要不讓大夥餓死就成。

    猶豫片刻,周勃又道:“先生,你看是不是先派出一支精兵向咸陽方向進軍?”

    張良想了想,搖頭道:“算了,項莊驍勇、尉繚老辣,都不是易與之輩,而且楚軍養精蓄銳已久,兵精糧草又足,而我軍卻是人困馬乏,而且糧草又不繼,如果貿然進兵只怕難免損兵折將,還是等大王借來糧草再說吧。”

    “唉,也只好如此了。”周勃不免有些扼腕。

    眼看著函谷關都已經攻下,而且項莊小兒的楚軍餘孽就近在眼前,卻竟然不能驅動大軍前往攻打,你說難受不難受?想到這裡,周勃便不禁恨龐鈺入骨,從楚軍戰俘嘴裡,周勃已經知道函谷關守將是個名叫龐鈺的傢伙,據說還很年輕。

    龐鈺?龐鈺? !他娘的,這個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周勃恨龐鈺入骨時,張良也在尋思這個將十幾萬漢軍逼入絕境的龐鈺。

    而且張良看得比周勃更深更遠,據說這個龐鈺根本不是楚人,而是魏人,項莊還真是慧眼識人,而且敢用人哪?單單這點,項莊就已經遠勝項羽數籌了,這次若不能將項莊逼入蠻荒之境,則楚漢之間的大勢說不定真的就要逆轉了。

    ##########

    咸陽,丞相府邸。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楚軍該往何處去?

    漢中是鎖龍之地,絕對不能去,武關道路崎嶇又有精兵猛將扼守,也是死路,函谷關就不說了,十幾萬漢軍蝟集一地,據關而守,而項莊卻只有不到兩萬人,既便換成項羽,只怕也不可能帶著兩萬人打下十幾萬漢軍扼守的函谷關吧?

    更何況,項莊的這兩萬人才剛剛成軍,離精銳還相去甚遠。

    而劉邦的十幾萬大軍,至少有一半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老兵!

    武涉想了想,提議道:“要不,還是強渡河水去​​河東吧,然後過壺關或者井陘、飛狐陘進入趙地,再從趙地渡河水殺回魏地!”

    尉繚嘆息道:“漢軍連武關都塞住了,壺關、井陘、飛狐陘又豈會毫無防備?”

    說此一頓,尉繚又道:“而且強渡河水太危險了,如果劉邦往河東派出一支騎兵,趁我軍半渡時突襲,那麻煩可就大了!”

    眾人默然,劉邦麾下還真有一支精銳騎兵。

    這支騎兵由故秦降將李必、駱甲幫助劉邦訓練,由灌嬰統帥,不過,自從韓信北伐起這支騎兵就一直追隨韓信在征戰,垓下之戰,灌嬰以韓信部將的身份參戰,就是灌嬰的這支精銳騎兵,逼得項羽在烏江自刎。

    以韓信對劉邦的信賴,未必就會扣住灌嬰的這支騎兵不還,如果這支騎兵真的已經到了河東,再等楚軍渡河時來個半渡而擊,則後果將不堪想像。

    武涉悵然道:“這麼說,我們真就只能往西或者向北去跟戎狄為伍了。”

    項莊默然搖頭,往西是羌人、月氏人的地盤,也就是後世的西藏、青海、甘肅等地了,楚軍真要進了這裡,苦寒惡劣的自然條件就不消說了,只怕今生今世都別想回中原了,至於往北,那不是往匈奴人的虎口裡送麼?

    正商量呢,晉襄忽然進來稟報導:“上將軍,百里賢求見。”

    呼了口氣,項莊衝晉襄揮了揮手:“請百里賢先生進來吧。”

    晉襄諾了一聲退了出去,很快,一襲白衣的百里賢便搖頭羽扇施施然走了進來。

    進了大廳,百里賢便衝項莊、尉繚、武涉、桓楚、季布等人分別見禮,項莊回了禮,又肅手道:“子良,請入席。”

    百里賢一甩衣袖,灑然入席。

    又道:“上將軍,方才在下在咸陽街頭看到一支敗兵,據說是從函谷關退下來的,敢問上將軍,函谷關是不是已經失守了?”

    項莊點頭道:“是的,函谷關已經失守了。”

    百里賢微微一笑,又道:“那麼武關是不是也被漢軍塞住了?”

    項莊忍不住心底喝了聲彩,說道:“子良,你是怎麼知道的?”

    “在下是猜的。”百里賢道,“這毒計只怕是陳平替劉邦謀劃的,陳平獻計,從來不會給對手留下絲毫餘地,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不僅武關已經被塞住,只怕壺關、井陘、飛狐陘還有陳倉道、子午谷、褒斜道也都已經被漢軍阻斷了。”

    從百里賢的語氣裡,項莊隱隱聽出了一絲揮灑自如的味道,當下問道:“子良,你是不是有什麼破解之策?”

    百里賢搖了搖手中羽扇,說道:“陳平獻計,從來不留餘地,在下也同樣破解不了,不過,陳平畢竟沒到過塞北,不知道塞北的情形,所以,他的閉戶之策還是留了一絲破綻,上將軍其實還是有一條路可走的!”

    項莊當下起身向百里賢深深一揖,道:“還請子良教我。”

    百里賢慌忙跟著起身與項莊對揖,道:“不敢當上將軍如此大禮,在下既然已入上將軍帳下為幕僚,則替上將軍獻計獻策便是份內之事。”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上將軍其實可以順著直道,往北直上九原,然後繞道雲中、雁小代郡、上谷再入趙地。”

    “什麼,北上九原?!”項莊微微色變道,“子良,九原郡自從王離大軍南調之後,不是就已經被匈奴人佔據了嗎?匈奴騎兵往來如風,兇殘嗜殺,而且控弦之士不下四十萬,我軍不足兩萬人,北上九原豈不是羊入虎口?”

    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當然知道白登之圍。

    歷史上的白登之圍應該就發生在這幾年內。

    劉邦老兒一統天下之後帶著大軍北伐匈奴,結果由於輕敵大意,不等後續三十多萬步兵趕到,便帶著幾千騎兵孤軍冒進,結果被蜂擁而至的匈奴騎兵困在了白登山,劉邦幾次突圍都被匈奴人所阻,匈奴人多次攻山也慘遭失敗,兩軍在白登山足足相持七天,直到陳平出奇計匈奴人才解圍,這便是史上有名的白登之圍!

    史書上還說,參與白登山之圍的匈奴騎兵有四十萬,還言之鑿鑿地說東、南、西、北每個方向上的十萬匈奴騎兵的馬匹顏色分為白、青、黑、紅四種顏色,而剛剛立國的大漢帝國卻甚至連皇帝的御輦都湊不齊四匹同色駿馬。

    如此巨大的反差給劉邦和漢軍將士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震懾。

    此後近百年,大漢帝國便一直生活在匈奴人的可怕陰影​​之下,劉邦回到長安後便採納了謀主婁敬的建議,對匈奴採取了屈辱的和親政策,此後惠、少、文、景幾代皇帝也始終如一地奉行著這政策,直到漢武大帝登基,才開始了波瀾壯闊的大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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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大秦鐵騎

“匈奴控弦之士不下四十萬? ! ”百里賢失聲道“……上將軍,這是從何說起?”

    “怎麼?”項莊有些不太確定地道“子良,難道匈奴人並沒有四十萬騎兵嗎?”

    “當然沒有。”百里賢搖了搖羽扇,灑然道“在下曾兩次深入漠北,對匈奴人的底細頗有了解,如今匈奴人的單于名叫冒頓,的確是個雄才大略的梟雄,不過匈奴人口最多也就七八十萬,其中多為婦孺,壯丁最多也就二十萬,何來四十萬控弦之士?”

    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而且匈奴由大大小小數百個部落構成,他們逐水草而牧,散佈地域非常廣,只有每年深秋,匈奴單于校驗牛羊時才會臨時聚集到一地,而平常時候,既便是匈奴單于,能召集三四萬騎兵就已經是極限了!”

    “原來是這樣。”項莊聞言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歷史上的白登之圍正好發生在冬季,也就是匈奴單于校驗牛羊之後,所以冒頓能夠傾匈奴之力大舉南下,不過看起來,司馬遷還是刻意地誇大了匈奴人的實力,至於說四個方向上分別擺開四種顏色各十萬騎兵,則更是誇大其辭了。

    而現在才只是六月上旬,離深秋還有四五個月。

    也就是說,現在北上九原的話,最多也就面對三四萬騎舟奴騎兵。

    項莊又道:“可是,既便只有三四萬匈奴騎兵,我軍只怕仍然不敵。”匈奴人的冶鐵技術很落後,兵器非常原始,這點是不容置疑的,這也是匈奴人在最鼎盛時期卻反被大漢帝國所擊敗的主要原因。

    事實上,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在科技上總是存在代差,這是不爭的事實。

    白登山之圍也能反證這一點,因為當時劉邦麾下只有幾千漢軍騎兵,而匈奴騎兵則至少也有二十萬騎以上。

    可是,匈奴人以二十萬騎圍攻幾千騎兵,而且白登山的地形也根本談不上險峻,可匈奴人猛攻了七天卻愣是沒攻下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匈奴人的攻堅能力是非常弱的,攻堅能力弱,最大的原因肯定是缺乏犀利的兵器,而不會是缺乏勇敢的戰士。

    事實上,匈奴人生存條件惡劣嚴酷,從來就不缺視死如歸的戰士。

    只不過,項莊絕不會因為匈奴人的兵器原始就輕視他們的戰鬥力。

    歷史上,匈奴人能像陰霾一樣籠罩在大漢帝國頭上百年不散,被大漢帝國打敗,西遷歐洲之後又對歐洲造成極大震盪,並且直接導致古羅馬帝國的毀滅,不是沒有原因的,匈奴人雖然科技落後,兵器原始,可他們也有一樣超越時代的利器…

    那就是馬鐙!

    關於馬鐙究竟是由北方游牧民族所發明,還是由中原人所發明,在後世中華的史學界一直存在爭議,一種觀點認為馬鐙肯定是也只能是游牧民族首先使用,可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游牧民族是生活在馬背上的民族,所以對於馬鐙的使用並不迫切,反而是中原人為了提高騎兵的戰鬥力,更有可能發明馬鐙。

    項莊並不知道關於馬鐙的這個爭議,但他知道,在秦始皇兵吞六國到劉邦老兒建立大漢帝國這短短不到二十年內,匈奴人的戰鬥力發生了脫胎換骨的提升,卻是不爭的事實,蒙恬北擊匈奴時,匈奴人還顯得不堪一擊,可到了白登之圍時,匈奴人的兵鋒已經不是中原人所能夠抵擋了,至少打野戰中原人已經絕對打不過匈奴人了。

    這固然有中原文明退步的原因,剛立國的漢帝國無論是人口、軍制還是軍事科技,跟鼎盛時期的大秦帝國是完全沒法比的。

    但是,匈奴人的實力在二十年內出現了激增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匈奴人的實力突然暴漲,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人口激增,控弦之士大量增加:另一個就是出現了革命性的武器裝備!

    短短二十年時間,匈奴人的人口不可能出現爆炸性的增長,甚至還可能是負增長,因為當時正是冒頓當單于,正與東胡、月氏這個強鄰持續作戰。

    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就是出現了革命性的武器裝備!

    匈奴人科技落後,不可能造出環首刀這樣的利器,發明馬鐙卻完全有可能。

    馬鐙,完全當得起“革命性的武器裝備”這個頭銜,在騎兵的進化史上,還從來沒有哪樣武器裝備能夠像馬鐙這樣,雖然簡單,卻對騎兵的戰鬥力造成了極大影響,甚至連馬蹄鐵也沒法比,因為馬蹄鐵提高的僅僅只是騎兵的耐力而已。

    當然,匈奴人現在使用的很可能只是簡易的木頭馬鐙,便既便是木頭馬鐙,也足以使匈奴騎兵的戰鬥力出現革命性的躍升了!項莊雖然蹺勇善戰。卻絕不會狂妄到認為自己的兩萬步兵能夠打贏裝備了簡易馬鐙的三四萬匈奴騎兵。

    事實上,兩萬楚軍步兵很可能連五千匈奴騎兵都打不過!

    原因很簡單,因為匈奴騎兵往來如風,迅疾如電,楚軍追不上,更打不著匈奴人,匈奴人卻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向楚軍發起無休無止的進攻,這就好比草原上的狼鼻,既便一下咬不死大型獵物,也能一點點把你拖垮、耗死……

    面對項莊的疑問,百里賢攤了攤手笑道:“上將軍,打不打得贏匈奴人先不說,現在的問題是,我軍完全沒有必要去跟匈奴人打仗呀?”

    項莊皺了皺眉,又道:“子良,九原郡已經被匈奴人所佔據,我們若北上九原,又豈能不跟匈奴人爆發衝突?”百里賢愕然道:“上將軍從何處得知九原已被匈奴人所佔據?”“怎麼?”項莊其實也不是很確定,當下問道“難道不是這樣嗎?”“當然不是。”百里賢道“九原郡有高闕天險,又有延綿萬里的長城拱衛北疆,匈奴胡騎如何南下牧馬?”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不瞞上將軍,在下一個多月前才剛剛從九原遊歷歸來,九原郡至今仍在老秦人控制之下。”“老秦人?”尉繚霍然起身,急切地道“九原還有秦軍?!”

    大秦帝國奉行嚴格的耕戰體系,舉國壯丁閒時為民,戰時為兵,所以,哪裡有老秦人,哪裡就有秦軍!

    百里賢點了點頭,說道:“始皇初,蒙大將軍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盡得河南地,始皇又從關中、關東征調民戶數十萬充邊,置三十四縣!暴亂起,王離率二十萬精銳南下,此後三四年間,關東軍民走散殆盡,老秦人卻留了下來。”

    尉繚jī動得老臉通紅,急道:“還有多少老秦人,多少秦軍?”百里賢道:“總有三萬多老秦人,五千多秦軍,不過都是騎兵。” “天意,天意哪!”尉繚jī動莫名,當下又向項莊道“上將軍,這五千大秦鐵騎乃是上蒼賜給大楚的禮物哪,大楚復興有望了!”

    項莊也是怦然心動,又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百里賢。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灑然道:“這支老秦人由蒙恬大將軍假子蒙殛統率,在下與蒙殛乃是八拜之交,願替上將軍隻身入塞,遊說蒙殛舉兵來投。

    “善!”項莊聞言大喜過望,欣然道“若得蒙殛相助,何愁大楚不興?”

    項莊不能不高興,若真能得到蒙殛這五千大秦鐵騎,可真是天佑大楚了,有了這五千大秦鐵騎,便再不用擔心漢軍騎兵的尾隨追殺了,此去雲中、雁門、代郡、上谷也就是一片坦​​途了,白羊、林胡、樓煩等小部落就不用說了,就是匈奴人也不怕了!

    有了五千大秦鐵騎為後盾,項莊心裡甚至還萌生出了更大的野望。

    如果把咸陽王宮、倉廩、府庫裡囤積的大量粟米、綢緞、布匹、珠寶、首飾裝車,沿著直道運至九原,那麼是不是可以用這些胡人急需的物資從白羊、林胡、樓煩等小部落的手中換得大批牛羊,特別是馬匹呢?

    如果有了足夠多的馬匹,那麼經過幾個月的高強度整訓,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兩萬步兵全部訓練成騎兵呢?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足夠隨行鐵匠給每匹戰馬配上馬鐙了,如果再打造出足夠的環首刀,只怕連小規模的匈奴騎兵也要退避三捨了吧?

    當然,項莊絕不會狂妄到以為憑藉這點實力就能永久佔據河南地。

    項莊很清楚,除非漠北草原突然爆發大規模的人瘟或者馬瘟,否則,匈奴人的大舉南下已經是不可避免了,眼下的匈奴人未必有史書上記載的那樣強大,但重新佔據水草豐美的河南地卻是綽綽有餘,這個恐怕是誰也無法逆轉的。

    何況,既便楚軍憑藉高闕天險以及長城擋住了匈奴人的兵鋒,關中的劉邦老兒也絕不會善罷幹休,被冒頓、劉邦兩大牛人夾在中間,項莊既便是穿越眾,既便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是招架不過來,所以,死守河南地這種蠢事是絕對不能做的。

    但是,在匈奴人大舉南下之前整出一支騎兵卻是完全可以的。

    畢竟,現在距離匈奴人大舉用兵的深秋季節至少還有四個多月,四個月的時間,夠不夠打造出一支大楚鐵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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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大秦直道

三天之後,咸陽糧倉。

    項莊正在尉繚、武涉的陪同下巡視幾乎已經被搬空的糧倉。

    巡視完了地面上的糧倉,項莊又讓晉襄逐一打開了地窖的頂蓋,絕大部份地窖也同樣被楚軍給搬空了,楚軍足足從咸陽倉廩裡搜括了六萬石糧食,不得不說,蕭何這老傢伙搞內政還真是把好手,光是這些粟米,就足兩萬楚軍吃上半年之久了!

    當晉襄打開最後那排隱藏得極好的地窖時,武涉卻意外地發現地窖居然是滿的,裡面堆滿了小麥、黍、菽等糧食,乾燥的空氣裡充滿了糧食的清香,當下武涉愕然道:“上將軍,這排地窖裡的粟米怎麼不搬走?”

    項莊微笑不答,尉繚眸子裡卻掠過了一絲清冷之色。

    這排地窖裡的粟米是項莊和尉繚送給劉邦老兒的一份大禮!

    在咸陽倉廩被楚軍搬空,周邊數十縣的夏糧也遭到楚軍瘋狂的洗劫之後,屆時關中大地最缺的會是什麼?屆時最缺的不是救關中百姓性命、穩定漢軍軍心的救命糧,而是補種秋糧的糧種!

    所以,當蕭何看到這一溜地窖的粟米得以完整保留下來時,他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屆時蕭何的第一反應不是拿這些地窖裡的粟米去接濟漢軍或者關中百姓,而是拿這些粟米當成糧種分發給關中軍民補種秋糧!

    想到這裡,尉繚的眼神頓時變得越發的清冷。

    只有尉繚跟項莊知道,這些糧種播進地裡之後,是絕對長不出莊稼的!

    這是因為,這些糧食早已經被人從地窖中取出,放進鐵釜炒到半熟了!

    一旦蕭何中計,那麼關中大地今年的秋糧也將顆粒無收……到時候,整個關中大地將陷入規模空前的飢荒!除非蕭何能夠從巴蜀緊急調來足夠多的糧食,否則,關中百姓只怕是要流離失所,餓死無數了……

    而這,便是項莊送給劉邦的大禮​​!

    遭此浩劫,關中沒個三到五年的休養生息是別想恢復元氣了,在沒有恢復元氣之前,劉邦老兒也就別想逐鹿中原了,至於三五年後,劉邦老兒已經六十高壽了,又還能剩下幾分爭鼎天下的雄心壯志呢?嘿嘿。

    正得意間,又有親兵來報,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當下項莊、尉繚和滿頭霧水的武涉便離開了咸陽倉廩。

    ##########

    來到咸陽北門外時,兩萬楚軍早已經在涇水北岸的曠野上列隊而立了。

    此時的楚軍,成分已經極為複雜了,有桓楚、季布這樣的楚人,有龐鈺、晉襄這樣的魏人,有田橫、子都這樣的齊人,還有西乞烈、子車師這樣的老秦人,尤其是剛剛加入楚軍的故秦老世族,與楚人之間的氣氛還是有些僵。

    對於這一切,項莊看在眼裡卻也是無計可施。

    楚人跟秦人之間的對立情緒不會那麼快就緩解,尤其是桓楚、季布這樣的楚軍元老,只怕在很長時間內都不會對百里賢、子車師等故秦老世族有何好感,但這沒關​​係,隨著時間的推移,讓大傢伙在一起多打幾仗,慢慢就會磨合好的。

    對於這一點,項莊毫不懷疑,因為,這兩萬大軍仍處在他的強力掌控之下。

    桓楚、季布、武涉他們既便看不慣故秦老世族,可他們手中沒兵,所以跟故秦老世族之間就不可能爆發大規模的混戰,只要不爆發大混戰,局面就不會失控,只要局面不失控,事情處理起來也就相對簡單得多,最多殺幾顆人頭。

    除了兩萬多大軍,隨同北上的還有五​​千多輛大車!

    其中四千多輛大車上裝滿​​了糧食,全加起來足有十餘萬石之多,這其中有從咸陽倉廩裡擄來的六萬石糧食,還有從周邊各縣擄來的五萬餘石,有了這十餘萬石軍糧,楚軍今年的軍糧也就有了著落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千多大車的鐵器、布匹、絲綢、金銀首飾等胡人急需的物資。

    這些物資,是項莊打算用來跟胡人交換馬匹的,要想把兩萬楚軍全部變成騎兵,所需要的馬匹可不是個小數目。

    不過,楚軍並沒有徵到足夠的牛或者騾馬。

    好在還有四千多漢軍戰俘可供驅策,給他們套上拉繩也同樣可以當成牛馬使喚,畢竟從咸陽直到九原的道路狀況還是相當好的,大秦帝國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修建的直道,從咸陽北效直達九原郡,總長將近一千四百里!

    項莊騎著烏騅馬,從楚軍隊列前緩緩走過。

    直到巡視完了最後一隊楚軍,項莊這才勒轉馬頭,又揚起右手向著北方輕輕一壓,厲聲大喝道:“大軍開拔!”

    霎那間,楚軍陣中便有號角聲沖霄而起。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一隊隊楚軍沙沙轉身,遂即踏著零亂的步伐沿著平坦寬闊的直道向著北方浩浩蕩盪地去了,足足兩個時辰之後,最後一支楚軍才終於離開了咸陽北郊,遠處的北方地平線上,卻有滾滾塵土漸揚漸起,幾乎遮蔽了半邊天空。

    ##########

    楚軍這麼大的動靜,當然瞞不過漢軍的細作。

    當天晚上,張良就得到了楚軍撤離咸陽的消息,張良不敢怠慢,趕緊將周勃、酈商、夏侯嬰等大將還有陳平召集到了行轅,共商對策,劉邦這會還在河東跟韓王信借糧,剛剛傳回來的消息說,五萬石軍糧已經借到,數天內就能運到函谷關。

    “什麼?楚軍餘孽撤走了?”夏侯嬰難以置信地道,“不能吧?”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酈商淡淡地道,“只是沒想到項莊小兒竟然沒有冒險走子午谷小路去漢中,而是往北走了,難不成項莊小兒真打算北上九原跟胡人為伍?”對於九原郡現在的情形,酈商等人全都非常陌生。

    事實上,在劉邦手下,也就蕭何對九原郡有所了解。

    不過蕭何也是所知不多,因為控制九原郡的老秦人並沒有歸漢,蕭何雖然好幾次派出使節前去九原招降,卻都被蒙恬的假子蒙殛給拒絕了。

    “這也許只是尉繚老兒的彰眼法。”周勃卻道,“說不定楚軍北上九原只是做個樣子,走到中途卻突然轉道向東,再從某個渡口強渡河水進入韓地呢?”說罷,周勃又大步走到屏風前拍了拍懸掛的地圖,又道,“進了韓地,楚軍轉圜的餘地就大多了。”

    “楚軍根本就渡不了河!”酈商冷然道,“灌嬰的騎軍就守在東岸呢。”

    “可項莊小兒不知道哇。”周勃淡然道,“楚軍不知道灌嬰的騎軍就守在河水東岸,並且正在時刻關注著他們的行程,所以,楚軍走到中途轉道向東,強渡河水的可能性還是相當之大的,而我們,也要早做安排了。”

    “怎麼安排?”夏侯嬰悶悶地道,“軍糧還沒解到,誰敢輕動?”

    周勃眸子裡有莫名的凶光一閃而過,又回頭對張良說道:“先生,不如再派一支精兵喬妝楚軍於路就地籌糧吧?”

    張良聞言頓時臉色微變,他知道周勃所說的就地籌糧是什麼意思,所謂就地籌糧,就是讓漢軍官兵像盜賊一樣洗劫沿途的關中百姓,這固然可以解決軍糧不繼的困境,可同時也會極大地破壞漢王的關中根基,不利於將來的爭鼎大業!

    說到底,這裡是關中而不是楚地,既便喬妝成楚軍不致於敗壞漢軍的名聲,可所破壞的卻終究是漢王的根基,關中連續遭受楚軍、漢軍兩次洗劫,又還能剩下多少人口?兩次浩劫之後,關中大地又要花費多長時的休養生息才能恢復元氣呢?

    可要是不派兵去追擊,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楚軍從容轉進嗎?

    這一刻,睿智如張良,也是猶豫難決,這個決定真的真的很難下啊!

    ##########

    當張良猶豫不決之時,楚軍卻已經順著直道往北走出了上百里!

    紛亂的行軍隊列之中,項莊望著腳下寬闊平直的直道,不禁思緒萬千。

    項莊前世看過一個有關大秦直道的記錄片,裡面引用了司馬遷所著《史記》中形容大秦直道的一句話,項莊對這句話的印像極為深刻,至今都還記得完整,這句話是這樣的:自九原抵甘泉,塹山湮谷,千八百里!

    司馬遷這個腐男的文采真不是蓋的,後世這麼多學者對他推崇備至,都認為著史無出其右者,這不是沒有道理的,一句塹山湮谷,千八百里,廖廖八個字,就將這個規模浩大的曠世工程形容得淋漓盡致了!

    大秦直道,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留給後人的又一筆龐大的遺產!

    此後的強漢、盛唐這兩個最為強盛的漢人王朝,其對北方游牧民族的強力反擊,幾乎都是沿著這條直道展開的,如果沒有秦始皇修建的這條直道,則不管是大漢帝國,或者是大唐帝國,對匈奴人、突厥人的反擊就要艱難得多!代價也要高昂得多!

    而且,大秦直道工程規模之浩大,施工條件之艱難,是超出後人想像極限的,尤其當時的生產力水平極其低下,這就尤為難得。

    如果非要做個比較的話,恐怕也只有隋煬帝修建的大運河能夠與之相媲美了,可隋煬帝時期,無論是人口水平還是生產力水平,都要遠遠超過始皇時代,由此,也足見秦帝國的耕戰體系在統籌運用國家機器的力量上已經達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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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赳赳老秦

秦始皇32年(公元前215年),大將蒙恬北擊匈奴,盡奪河南地,置九原郡。

    此後數年,蒙恬幾次出擊,將匈奴驅逐到了陽山以北,盡得北假地,從此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馬。

    北假地,就是河水以北、陽山以南這一片。

    北假地與河南地是整個河套地區水草最為豐美的地區,同時土地也極為肥沃,又有河水的天然灌溉便利,非常利於農耕,蒙恬奪得河南、北假後,秦始皇便從關中、關東徵發了十幾萬戶軍民充邊,同時修繕了北假以北的趙長城,以抵禦匈奴侵襲。

    不過,居住在河南地、北假地的並不是只有中原人,也有胡人。

    這一帶的胡人主要有三支,分別是林胡人、樓煩人以及白羊人,其中林胡人主要游牧在九原以東的雲中郡,白羊部落則在河南地游牧,樓煩人則在北假地,蒙恬北逐匈奴,這三支胡人全都加入了秦帝國的軍團,出了不少力氣。

    作為回報,蒙恬允許這三支胡人在九原、雲中繼續游牧。

    林胡、白羊、樓煩這三支胡人也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因為蒙恬的三十萬長城軍團可是大秦帝國精銳中的精銳,這三支胡人的總人口也不過區區十幾萬人,真要是敢有異心,蒙恬隨隨便便就能把他們全族夷滅。

    至始皇歿,趙高捏造了始皇遺詔,賜死了戍邊的蒙恬以及公子扶蘇,戍守九原郡的長城軍團便改由大秦名將王剪之孫、蒙恬副將王離統帥,同時秦二世胡亥為了安撫蒙恬舊部,又委任蒙恬部將、假子蒙殛為王離副將。

    秦二世元年,陳勝、吳廣於大澤鄉發動暴亂。

    很快,暴亂之勢就漫延到了整個關東,六國遺族紛紛加入其中,一時間天天湟湟,秦二世趕緊將在哪山修築阿房宮的二十萬刑徒武裝起來,由大將章邯統帥,東出趙地平叛,同時急命王離率長城軍團南下協助平叛。

    王離的長城軍團最終在鉅鹿被項羽擊破。

    不過,蒙恬假子蒙殛卻並未隨行,因為胡亥賜死了蒙恬,蒙殛對秦二世懷恨在心,所以不願意為秦二世作戰平叛,王離與蒙殛交善,所以沒有強求,而是上表朝廷表奏蒙殛為留守軍團的主將,還給蒙殛留下了十萬大軍。

    三年後,盛極一時的大秦帝國轟然傾頹。

    留守九原的長城軍團也在一夜之間分崩瓦解,關東六國的軍民紛紛離開,只有蒙殛統帥的蒙恬舊部以及部份老秦人留了下來,經此大變,十萬留守軍團便只剩下了五千人,此外還有老秦人的三萬多老幼婦孺。

    當劉邦、項羽在中原爭霸時,九原的局勢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因為此時長城軍團的兵力已經嚴重萎縮,從三十萬大軍銳減到了五千餘人,雖然長城軍團的餘威仍在,卻已經不足以震懾林胡、樓煩以及白羊這三支胡人了,隨著時間的推移,白羊、樓煩、林胡便開始覷覦起老秦人的土地、鐵器、牛羊以及婦孺了。

    當楚漢爭霸進入第五個年頭時,老秦人與樓煩、白羊以及林胡部落之間的磨擦就已經極為頻繁了,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幾起搶奪牛羊的事件,隔三岔五的,胡人還要來洗劫老秦人的聚居鎮甸,肆意搶奪財貨婦孺。
  
    九原,將軍行轅。

    蒙殛正在喝悶酒。

    蒙殛原本只是蒙恬麾下一個小校的兒子,在蒙恬北逐匈奴的河套大戰中,這個小校給蒙恬擋了一箭,當場戰死,蒙恬憐其忠勇,便把他的幼子收為假子,悉心栽培,不想蒙殛天份極高,長到十八歲時就已經弓馬嫻熟,成為長城軍團有名的驍將了。

    蒙殛今年剛滿三十歲,頭戴瑀冠,身著黑色戰袍,披掛魚鱗鐵甲,長相也有著老秦人的鮮明特點,濃眉,圓眼,眉間肌肉擰成疙瘩,嘴唇努起,鬍角反捲,目光炯炯,整個人就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劍,充滿了凜人的殺氣。

    對於胡人的襲擾,蒙殛自然是深惡痛絕,可是身為長城軍團的主將,作為留守老秦人的主心骨,蒙殛深知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麼重,他絕對不能胡來,挑起跟林胡、白羊、樓煩人之間的戰爭非常容易,可要想打贏這場戰爭,卻很難。

    說到底,老秦人只有三萬餘口,壯丁更是只有五千餘人。

    胡人呢?林胡、白羊、樓煩三支胡人相加,足有十七八萬口,控弦之士不下五萬,雙方實力相差太懸殊了,蒙殛如果貿然挑起這場戰爭,白羊、樓煩和林胡部落又聯起手來,則留在九原的三萬多老秦人可就要慘遭滅頂之災了。

    如果僅僅只是三萬多老秦人的安危,也就罷了。

    可問題是,蒙殛還有另外一層顧慮,一旦長城軍團全軍覆滅,一旦老秦人全部戰死,到時候誰來守護公主殿下?

    殛放下酒杯,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一刻,蒙殛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憤懣,倘若長城軍團三十萬精銳猶在,又豈容這些胡人肆意妄為?恨,恨,恨哪!

    蒙殛正鬱結難消時,忽有親兵入內稟道:“將軍,胡人又洗劫了我們的一個村落,搶走了上百個女人、孩子還有好幾百頭牛羊馬匹!”

    “可惡!”蒙殛勃然大怒,一下就將手中的青銅酒爵生生捏扁。

    當下蒙殛霍然起身,厲聲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傳我將令,親兵隊集結!”

    “諾!”親兵轟然應諾,當即領命去了,臨轉身時,親兵眸子裡分明流露出了冷冽的殺機,這些該死的胡人,早該給他們點厲害了。

    莽莽草原上,一群胡人正驅趕著牛羊馬匹還有婦孺往北透迤而走。

    這群胡人約有四百餘騎,全都戴著氈帽,披著獸皮袍,絕大多數胡人肩上背著弓箭,手裡握著木製馬叉,只有少數胡人腰間椅著青銅短劍,由於中原民族嚴格控制鐵器的出口,所以對於漠北的胡人來說,青銅短劍就已經是最犀利的兵器了。

    需要說明的是,此時中原世界以外的胡人不管是東胡人、匈奴人還是月氏人,都還沒有進入鐵器時代,所以匈奴騁兵根本就不可能擁有犀利的彎刀,事實上,匈奴人的兵器以木製單體短弓、木製馬叉、青銅短劍為主,箭矢也多為青銅鑄造。

    不過,這群胡騎明顯已經用上了馬鐙,雖然只是兩根固定在馬鞍上的繩套,卻已經可以很好地將人馬連成一個有機的整體了,馬背上的胡人借助腳下的繩套,甚至可以屁股懸空在馬背上直立起來,從而做出馬上挽弓、劈殺等高難度動作。

    對於今天的收穫,這群胡人顯然很滿意,四百多頭牛羊馬匹也就算了,尤其難得的是還搶到了一百多個中原女人以及五六十個孩子,這些女人將替他們繁衍更多的後代,至於那些個孩子,不出十年,就將成為驍勇善戰的戰士。

    胡人興高采烈,被擄的女人孩子則是驚惶失措。

    時不時的,就會有胡人策馬上前,伸手摸一把這個小娘的胸脯,或者拍一把那個小娘的屁股,小娘們便像受了驚的小鹿,倉皇躲閃,胡人得了手便仰天哈哈大笑,若是失了手,立刻就會引來更多胡人的嘻哈嘲笑。

    倏忽之間,一個腰間挎著青銅短劍的胡人揚起了右手。

    就在剛才,他似乎聽到了一陣聲音,好像是遠處傳來的馬蹄聲。

    看到挎著青銅短劍的胡人揚起右手,隨行的四百餘騎胡人便紛紛勒馬止步,嘻笑哄鬧聲也逐漸停了下來。

    下一刻,隱隱約約的聲音便越發的清晰了。

    那聲音像是遙遠天邊的雷聲,卻又不太像。

    “中原人!”一名眼尖的胡人手指南方遙遠的地平線,突然間尖聲高喊起來,“快看,是中原人的騎兵!”眾胡人急定睛看時,只見南邊墨綠的地平線上已經突兀地冒出了一條淡淡的黑線,黑色,也是大秦帝國的國色!
  
    蒙殛信馬由韁,奔行如飛。

    蒼莽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後倒退,獵獵風沙正如刀一樣割在臉上。

    前方遙遠的地平線上,已經隱隱可以看到胡騎的身影了,倏忽之間,蒙殛眼睛裡便騰起了兩團幽幽燃燒的怒焰,這些該死的胡人,還真以為咱們老秦人軟弱可欺嗎?今天,定要叫你們知道,什麼叫做老秦人的怒火!

    下一刻,蒙殛鏗然拔劍,又高高舉過了頭頂。

    看到蒙殛拔劍,百餘大秦鐵騎也紛紛跟著拔劍,又一個個跟著將鋒利的雙刃重劍舉過了頭頂,那一片冷森森的利刃,霎時映寒了黯淡的天空。

    蒙殛猛然一引雙刃重劍,同時大聲咆哮:“赳赳老秦!”

    百餘騎兵頓時以蒙殛為中心向兩翼緩緩展開,一邊大聲應和:“還我河山!”

    “血不流乾!”蒙殛再次仰天咆哮,同時高舉撩天的雙刃重劍已經向前壓下。

    “死不休戰!”百餘騎兵怒目圓睜,一邊厲聲應和著,一邊奮力催動胯下戰馬,開始了最後的衝刺,前方,數百胡騎已經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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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樓煩王

潮水般的鐵蹄聲中,百餘大秦鐵騎已經一字排開,一個個揮舞著冷森森的雙刃大劍,就像一群亮出獠牙的餓狼,向著前方的胡人猛撲了過來。

    “放箭,快放箭……。”腰挎青銅短劍的胡人首領淒厲地高喊了起來。

    下一刻,四百餘騎胡人紛紛挽弓放箭,向著潮水般席捲而來的大秦鐵騎射出了一波稀疏的箭雨,這群胡人不知道是樓煩人還是白羊人,卻顯然來自於一個很窮的小族群,因為他們居然連青銅箭簇都沒有,只在蘆桿上綁了磨尖的骨片或者狼牙。

    不過,胡人的箭術還是不錯的,射冇出的箭雨準確地攢落到了秦人頭上。

    不過輕飄飄的蘆葦箭還有骨製的箭簇顯然不足以穿透大秦鐵騎身上的鱗甲,叮叮噹噹的清響聲中,射中馬上騎兵的箭矢幾乎全部彈開,只有兩個霉運當頭的大秦騎兵被射中面門或者鎧甲之間的接縫,慘叫著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至於大秦鐵騎胯下的戰馬,雖然承受了更多的箭矢,傷亡卻是微乎其微。

    老秦人擁有一整套嚴格的戰馬訓練流程,通過這套流程訓練出來的戰馬勇猛無比,即便面對最殘酷​​的戰爭場面,它們也仍然能夠做到鎮定自若,所以,對面胡人射出的這波輕飄飄的蘆桿箭,根本就不足以對它們構成威脅。

    三波箭雨過後,百餘大秦鐵騎便已經衝到了胡人跟前。

    不等胡人首領下令,四百多胡人便紛紛扔掉弓箭,抄起馬叉、骨矛或者青銅劍催馬沖向了蜂擁而來的大秦鐵騎。

    蒙殛一馬當先,無比狂暴地撞進了胡人陣中。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一騎胡人躲避不及,當即被撞得連人帶騎往後倒飛而起。

    蒙殛的戰馬雖然也屬於蒙古馬種,卻是他單人獨騎深入大漠,花了七天六夜時間,親手從野馬群中套來的野馬之王!這匹野馬王體高八尺,體重更是超過了四千斤(秦斤),而普通的蒙古馬體高卻只有五尺,體重也僅有八百斤左右。

    所以,在胡人坐騎面前,蒙殛的戰馬幾乎就是個巨無霸!

    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騎胡人揮舞著木製馬叉向蒙殛衝了過來。

    “死!”蒙殛暴喝一聲,一劍橫斬而出,對於胡人刺來的馬叉卻是理也不理。

    間不容髮之際,蒙殛稍稍側身,胡人的馬叉便已經貼著他的胸口滑過,幾乎是同時,蒙殛的雙刃重劍已經斬過了胡人頸項,血光崩濺,胡人的頭顱頓時高高拋起,失去了首級的殘屍卻騎著戰馬往前衝出了百十步遠,才終於頹然摔落馬下。

    騎兵對決,生死只在轉瞬之間,霎那間,兩支騎兵就已經交錯而過。

    “籲……”蒙殛輕輕喝住戰馬,然後勒馬緩緩轉身,凶狠冷厲的目光再次鎖定了前方百步開外的胡人,僅僅只是一輪交鋒,胡人就已經損失了上百騎!蒙殛再環顧左右,百餘親衛騎兵卻只傷亡了七八騎,另有幾個人身上掛了彩。

    倏忽之間,蒙殛嘴角便綻起了一絲森冷的殺機。

    大秦鐵騎的兵鋒又豈是這些愚昧的胡人所能抵擋?更何況,這一百多騎還是他蒙殛的親衛鐵騎,這是精銳中的精銳,這可是真正的秦軍健卒!愚蠢的胡人,乖乖地受死吧,老秦人的怒火,又豈是這般好消受的?

    “赳赳老秦!”蒙殛仰天咆哮,再次揚起了滴血的重劍。

    “還我河山!”百餘騎兵紛紛回應,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結好了騎陣。

    “血不流乾!”蒙殛再次大吼,然後輕輕一挾馬腹,胯下戰馬便再次開始向前。

    “死不休戰!”百餘騎兵再次大聲回應,又紛紛揚起雙刃劍,再催動胯下戰馬,追隨蒙殛身後滾滾迎向了對面胡騎。

    百餘騎兵跟隨著蒙殛的節奏,先是慢走,再是碎步疾走,再是小跑,再是快跑,到了最後,百餘騎兵同時開始極速沖刺,四百多只馬蹄重重地叩擊著蒼涼大漠,霎時濺起無數的碎草爛泥,雷鳴般的蹄聲猶如死亡的鼓點,一下接一下狠狠地敲擊在胡人心中。

    剩下的三百多胡騎惶然四顧,每個人都從同伴的臉上看到了恐懼的神色。

    令人窒息的等待之中,不知道是誰首先大吼了一聲,勒轉馬頭便逃,霎那間,剩下的三百多胡騎便一哄而散,勒轉馬頭向著西北方向倉皇逃遁,對於生活在漠北的胡人來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倒也是常有的事。

    蒙殛顯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些胡人,當即喝道:“留下二十騎保護婦孺和牛羊,剩下的,跟本將軍追上去,殺光他們!”百餘騎兵轟然應諾,遂即分成了兩撥,二十騎兵留了下來,剩下的七八十騎卻跟隨蒙殛追了下去。

    樓煩王庭。

    洛臉絡腮鬍的樓煩王正光著下身跪在一個胡女的屁股後面,粗糙的大手則死死地攥住了胡女纖細的蠻腰,壯碩的屁股則以一個令人咋舌的頻率瘋狂地前後聳動,這樣的聳動足足持續了半刻鐘之久,樓煩王才終於低嘶一聲趴到了胡女背上。

    早就守在旁邊的兩個胡女趕緊端著木盆湊上前來,替樓煩王淨身。

    樓煩王呼呼地喘著粗氣,一邊任由那兩個胡女施為,一邊還忙裡偷閒在那個被他蹂躪得快到斷氣的胡女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只聽啪的一聲,那胡女白皙滾圓的翹臀上便留下了五道殷紅的指印,樓煩王喉頭咕哮一聲,似乎又被勾起了獸欲。

    樓煩王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發洩一次,帳簾忽然被人從外面掀開,遂即一個五短身材、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已經急步走進了大帳,樓煩王本來還想大聲喝斥,不過當他看清進來的人是他的軍師公叔說,便又將訓斥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樓煩王是個有野心的蠻王,他絕不滿足於僅僅只當樓煩人的王。

    所以,對於公叔說這個軍師樓煩王還是相當尊重的,為了方便,樓煩王甚至還特許公叔說不經侍衛稟報就能直入他的王庭。

    當下樓煩王冇道:“軍師,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公叔說是個閹人,原本是趙高派駐長城軍團的監軍,秦滅亡後,長城軍團冰消瓦解,公叔說這個監軍也遭到了以蒙殛為首的老秦人的排擠驅逐,公叔說走投無路,便一狠心一咬牙投入樓煩王帳下,當了胡人的狗頭軍師。

    公叔說答道:“大王,蒙殛小兒上鉤了!”

    “哦?”樓煩王沉聲道,“蒙殛上鉤了?!”

    樓煩王想吞併老秦人、林胡人、白羊人,獨占整個河套已經很久了,只是苦於樓煩人的實力不足,所以一直隱忍著沒動手,不過自從公叔說這個中原人來歸後,樓煩部落的各種事務都被處理得井井有條,短短五年,樓煩人就成了河套最大的部落。

    到現在,樓煩部落的總人口已經超過了十萬人,幾乎比白羊部落和林胡部落加起來都要多,控弦之士也達到了三萬餘騎,有了這支強大的武裝,樓煩王便再次萌生了吞併各部獨占河套的念頭,公叔說便替他制定了聯合林胡、白羊,先滅老秦人的大戰略。

    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再許以獲利,公叔說很快便說服了白羊王、林胡王,三大部落暗中締結盟約:由樓煩部落挑頭,在恰當的時候共擊老秦人,一旦滅亡了老秦人,所有的婦孺奴隸、牛羊、馬匹皆由三家平分。

    盟約達成後,公叔說便開始設套,準備誘殺蒙殛。

    對於老秦人,公叔說還是相當了解的,他知道蒙殛才是老秦人的主心骨,同時蒙殛本身也是個驍勇善戰、深諳韜略的大將,如果不首先除掉蒙殛,要想滅掉老秦人絕不容易,既便勉強滅掉了老秦人,三大胡人部落也會死傷慘重。

    “嗯,上鉤了!”公叔說點頭道,“剛剛快馬回報,蒙殛只帶了不足百騎,已經涉過河水追殺野牛部落的咄骨突去了。”

    “太好了!”樓煩王霍然起身,大喝道,“來人!”

    當下有侍衛應聲入帳,右手抱胸道:“大王有何吩咐?”

    樓煩王從身後案几上取出一支金箭,喝道:“金箭傳令,各部壯丁即刻集結,隨本王獵殺蒙殛,哈哈哈,蒙殛小兒,這次你死定了!”

    北假大漠,蒙殛正策馬飛奔。

    一聲輕喝,蒙殛借助腳下的繩套,整個人忽然間從馬背上立起,倏忽之間,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柄鐵胎弓以及一枝拇指粗的狼牙重箭,下一刻,蒙殛雙臂猛然發力,沉重的鐵胎弓便已經挽成了滿月狀,綽於弦上的狼牙箭也已經瞄準了前方縱馬飛奔的胡人。

    某一刻,蒙殛挽緊弓弦的右手悄然鬆開,扣於弦上的狼牙重箭頓時便帶著一絲尖厲的破空聲向著前方呼嘯而去,電光石火之間,狼牙重箭便已經越過百步虛空,閃電般釘入了那胡人的背心,鋒利的箭簇從胡人後背刺入,又直透前胸。

    “啊…。”胡人慘叫一聲,當即從馬背上倒栽而下。

    剩下的百餘胡騎心膽俱寒,一個個只是拼命地催促戰馬,倉皇遁逃。

    毫無徵兆地,蒙殛卻忽然間感到了一股無可名狀的心悸,當下揚起鐵胎弓,阻住了身後洶洶跟進的八十餘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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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8:25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九原風雲

“將軍,為什麼不追了?”

    “對啊,還有一百多騎沒殺光呢!”

    “將軍,再不追這些胡人可就跑遠了。”

    七八十騎紛紛擁上前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情形不對。”蒙殛搖了搖頭,沉聲道,“這可能是個陷阱!”說此一頓,蒙殛又道,“這樣,你們這就分頭前去通知各個聚居點,所有人全部回到九原城,牛羊莊稼什麼的,都不要管,重要的是人,立刻返回九原城!”

    “諾!”七八十騎轟然應諾,遂即紛紛打馬去了。

    蒙殛又抬頭看了看北方天際,遂即撥轉馬頭原路返回。

    不到片刻功夫,整個大漠便恢復了原有的寂靜,只有輕風拂過草叢,發出一陣陣的沙沙聲,還有高空之上,一隻雄鷹正展翅翱翔。

    倏忽之間,一隻野兔從地洞裡鬼鬼祟祟地鑽了出來。

    正在高空滑翔的雄鷹很快便鎖定了這隻野兔,然而,就在雄鷹準備斂翅下撲時,前方遙遠的地平線上卻突然間響起了隱隱約約的隆隆聲,正在啃食野草的野免頓時受了驚,又一下鑽入地洞裡不見了。

    下一刻,北方遙遠的地平線上便突兀地冒出了一條黑線。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條黑線不斷變粗,又不斷地向著兩翼延伸,某一刻,這條模糊的黑線終於幻化變成了幢幢人影,而那隱隱約約的隆隆聲,也逐漸變得清晰可聞,赫然是數以千計的胡騎正在大漠草原上縱馬飛馳蒼莽大漠上,數千胡騎正席捲南下。樓煩王腰倚雙刃大劍,縱馬飛奔在整個騎陣的最前面。樓煩王的前後及左右,數千樓煩健騎如影隨行,嗷嗷叫囂著奔湧向前,狂飆疾進的​​數千胡騎就像冬日裡的暴風雪,以無可阻擋之勢席捲向前。

    這一刻,有股異樣的情緒正在樓煩王的胸中烈烈燃燒。

    大漠如爐,騎兵如火,他要帶著樓煩鐵騎橫掃整個河套,然後再帶著十萬河套鐵騎橫掃整個大漠,最後帶著數十萬漠北鐵騎南下中原,佔領中原的錦繡河山,他要效仿大秦帝國的秦始皇帝,過那唯我獨尊的夢幻生活。

    對於始皇帝,樓煩王並不陌生,因為公叔說常常跟他講述始皇帝的豐功偉績。

    急促的馬蹄聲中,一騎胡騎從斜刺裡飛奔而至,大聲稟報導:“大王,咄骨突被老秦人射殺了,四百部族也被殺掉了三百多,只剩不到一百騎逃回了老營。”

    “蒙殛呢?”樓煩王皺了皺眉,厲聲喝問道,“蒙殛小兒在哪?”

    “蒙殛回九原城了。”胡騎說此一頓,又道,“而且,各個聚居點的老秦人似乎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正向九原城聚攏。”

    “什麼?”樓煩王勃然色變道,“怎麼會這樣?”

    樓煩王興匆匆趕來獵殺蒙殛,不想蒙殛卻已經溜回了九原城。

    公叔說也是微微色變,急聲道:“大王,看來蒙殛小兒已經聞到什麼氣味了,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即通知白羊人、林胡人,三家即刻兵進九原! ”公叔說不愧是中原人,讀過不少兵書,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猶豫,否則就有可能被老秦人先發制人、各個擊破。樓煩王對公叔說極為信任,當下從懷裡摸出一枝金箭遞給身後隨行的侍從首領,大聲喝道:“持此令箭即刻前往白羊、林胡部落老營,請白羊、林胡王即刻點起族中精壯,前來樓煩老營與本王會合,再合攻九原滅掉老秦人!”

    侍從首領嗷了一聲,接過金箭如飛而去。

    公叔說這個閹人的確厲害,蒙殛還真打算先發制人,各個擊破。樓煩人、白羊人、林胡人都是胡人,三支胡人正越走越近,九原郡的形勢正向著越來越不利於老秦人的方向發展,一旦等到這三支胡人真正聯起手來,則老秦人就必敗無疑了,說到底,老秦人終究只有三萬多口,壯丁更是只有五千餘人。

    胡人已經向老秦人亮出獠牙,老秦人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蒙殛決定先發制人各個擊破,首先擊破河南地的白羊部落。

    因為白羊部落在河南地游牧,離九原最近,既然要對白羊部落動手,自然要把散居在九原城外各個聚居點的老秦人召回,一來集中保護老幼婦孺,二來召回老秦人,才能集結全部壯丁,向河南地的白羊部落發起雷霆一擊!

    兩天之後,散居在各個聚居點的老秦人便紛紛回到了九原城。九原郡經過蒙恬的十幾年經營,土地肥沃,水草豐美,再加上老秦人的辛勤勞作,現在囤積在倉麋裡的粟米足有五萬多石,所以蒙殛並不擔心軍糧,一俟老秦人算結完畢,便開始召集精壯,分發兵器甲具準備出征。

    然而,就在秦軍準備出征時,探馬卻帶回消息說,胡人也在集結!

    得知消息,蒙殛不禁嘆息,看來胡人也不是傻瓜,他們中間也有聰明人哪。

    當下蒙殛便放棄了先發制人的打算,五千大秦鐵騎,單獨面對林胡人或者白羊人都是穩佔上風,因為林胡人和白羊人都只有萬餘騎兵,蒙殛有十分把握擊破林胡人或者白羊人,可如果林胡人、白羊人和樓煩人合兵一處,局面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林胡人、白羊人跟樓煩人合兵一處,那可就是六萬餘騎了。

    六萬多胡騎,這幾乎是大秦騎兵的十二倍還多,實力相差如此懸殊,大秦鐵騎如果還要主動出擊,那可真是自取滅亡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憑藉九原堅城跟胡人打消耗戰了,說到底,胡人兵力雖眾,攻城器械卻極其低劣,胡人未必就能攻破九原城。

    當下蒙殛又分派壯丁,四出搶收夏糧,再把城外聚居點的牛羊馬匹驅入城中。

    既然打定主意要守城,自然就要多多儲備糧草肉食,因為胡人強攻失利之後,必定會對九原城施行長期圍困之策,這一圍,很可能就是半年甚至更長久,如今的老秦人,再得不到中原帝國的支持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獨自跟胡人抗衡了

    上郡,膚施城。

    當數萬楚軍順著直道遮天蔽日而來時,上郡郡守司馬操頓時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膚施城內只有不到兩千守軍,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殘,戰力極差,楚軍如果打算攻城的話,膚施守軍恐怕連半天都守不住!

    最讓司馬操心急如焚的卻是,他竟然不知道該向何處求援? !

    咸陽據說早就被楚軍攻陷了,所以向咸陽求援是肯定不成的,漢王大軍還遠在關東,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攻破函谷關?函谷關被楚軍塞住,就算他派出飛騎,那也是過不去,想來想去,似乎只有向晉陽求援了,可晉陽有援兵可派嗎?

    不過,司馬操最終卻只是虛驚一場,楚軍並沒有進城的打算,而是順著直道徑直往北邊浩浩蕩盪地去了,甚至連片刻的停留都沒有。

    項莊的確沒有攻打膚施的念頭。

    雖說楚軍並不缺乏攻城器械,公輸車打造的那批用來攻打函谷關的雲梯、井闌還有攻城車就在軍中,一旦楚軍需要,只需半天功夫就能重新搭好,不過,探馬傳回消息說,後方兩百里外已經發現了漢軍蹤影,所以項莊並不打算橫生枝節。

    現如今,關中已經被楚軍破壞得差不多了,區區一個膚施城,破與不破,對整個大局已經沒什麼影響了,為今之計,楚軍還是及早轉進九原為好,只要穿過了榆中,劉邦大軍就不可能勞師追擊了,沒有軍糧,劉邦大軍拿什麼遠征?

    不出意外的話,漢軍現在應該已經收復咸陽了吧?

    不知道漢軍有沒有發現僅剩年那幾地窖的粟米呢?

    還有蕭何蕭永相,這個青史留名的內政高手,會不會把這地窖已經炒到半熟的粟米當成糧種,轍播到關中大地上呢?

    想到這裡,項莊嘴角不由綻起了一絲冷笑。

    馬蹄聲中,百里賢追上了項莊,說道:“上將軍,前面不遠便是昭襄王所築長城了,過了昭襄王長城,便是榆中,再往北五百里就到九原了。”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還有,在下想先行一步,替上將軍打個前哨,不知可否?”

    項莊想了想,說道:“也好,我讓高初率一百騎隨行保護先生。”

    “上將軍,不用麻煩高初將軍了。”百里賢搖了搖頭,微笑道,“在下有二弟、小妹還有由淵隨行保護,就足夠了。”

    項莊道:“子良,那就辛苦你了。”

    “告辭。”百里賢輕輕一揖,遂即勒馬轉身揚長而去。

    百里茂、百里伊水還有由淵也紛紛勒轉馬頭,跟了上去,不到片刻功夫,百里氏三兄妹以及由淵便已經消失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上。

    項莊悠然回頭,問尉繚道:“軍師,你說子良能說服蒙殛嗎?”

    尉繚沉吟片刻,輕聲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可以的。”說此一頓,尉繚又道,“而且,既便子良無法說服蒙殛,上將軍手裡不是還有秦王玉璽麼?上將軍完全可以找一個人冒充秦王世子,再擬一道詔書,令蒙殛率部來歸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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