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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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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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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4:01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治齊三策

臨淄小城,齊王宮。

    韓信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的男子,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長得其貌不揚,身量也不算高,七尺左右,這會身上還穿著死囚衣,就在不到半個時辰前,這男子都還是菜市口待斬的死囚之一,不過現在,卻儼然已經是韓信的座上賓了。

    韓信特赦這個死囚,並且將他請入王宮長談,原因只有一個。

    因為這個自稱婁敬的男子,一介死囚,竟然向韓信獻上了治齊三策,當然在菜市口兩人並沒有深談,可韓信粗聽之下便覺得這個死囚說的似乎挺有​​道理,當下便特赦了婁敬,又派人把他請進了小城的齊王宮。

    “先生請入席。”韓信肅了肅手。

    “謝大王。”婁敬衝韓信揖了一揖,這才施施地坐到了韓信右下首的席上。

    韓信微微一笑,又道:“先生,現在可以跟寡人好好說說你的治齊三策了吧?”

    “當然。”婁敬欣然點頭道,“所謂治齊三策,最首要的急務便是散兵於野,齊地人口不過兩百餘萬,大王麾下卻有雄兵三十萬,加上各郡各縣之兵,總數不下四十萬,兵多而民少則國力必衰,所以,當務之急是散兵於野,以養蓄民力、國力。”

    韓信道:“南邊薛縣仍有項楚餘孽未定,如果寡人散兵於野,而項楚餘孽又引兵前來攻伐齊國,寡人又該怎麼辦呢?”

    婁敬道:“大王當然不能散盡所有甲兵,大王用兵之能,古今無人能及,在下以為,齊國祇需保留一支五萬人左右的精兵,就足以自保了!待將來齊地人口增加、國勢強盛後,則大王只需一書詔令,百萬雄兵唾手可得!如此,當可效仿強秦,席捲天下!”

    韓信擺了擺手,他對於婁敬所說的效仿強秦,席捲天下並沒有太大興趣,不過有一點他也承認,放眼當下天下,還真沒人能比他韓信更會用兵,齊國蓄養著四十萬大軍的確是有些浪費了,保留五萬精銳差不多就夠了,至多十萬!

    “好。”韓信又道,“那麼先生的第二策呢?”

    婁敬道:“第二策,移各郡豪強世族充填臨淄!”

    韓信頓時心頭微動,他的政治敏感性雖然差,卻也不是徹頭徹尾的白痴。

    事實上,從春秋列國時代開始,各國的豪強世族就變成了一支強大的力量,直到秦末亂世,陳勝、吳廣於大澤鄉發動叛亂,豪強世族的能量尤其發揮到了極致,諸如項梁、項羽叔侄,諸如張耳、陳餘之輩,全都是各地豪強世族中的傑出人物。

    對於各地的豪強世族,當政者一般都採用拉攏打壓並用的策略。

    原因很簡單,權位就那麼幾個,資源就那麼點,不可能每個豪強世族都能分潤到,所以當政者只能選擇其中一部份豪強世族結為盟友,剩下的豪強世族也不能無緣無故屠滅,所以只能日夜加以提防,可這的確不是個事。

    所以,如果能將各郡各縣的豪強世族集中到臨淄城,事情反而簡單了。

    一來,這些豪強世族離開之後,對各郡各縣的影響力就會大大減弱,各郡長、縣令的政令就很容易推行了;二來,這些豪強世族移居臨淄之後,韓信就能加以有效控制,因為臨淄是齊國的都城,在臨淄,韓信的掌控能力最為強大。

    事實上,婁敬所獻的移豪強世族充填臨淄這一策的確是很毒的。

    歷史上,劉邦在一統天下之後,正是因為聽取了婁敬的建議,強迫關東的十幾萬豪強世族移居到關中,才徹底改變了天下格局,用後世的話講,這十幾萬豪強世族可以說是當時的政治精英,各種人才幾乎都出於這些豪強世族中間。

    劉邦這麼做的直接結果就是,當英布、彭越、盧綰、藏荼他們起兵造反之後,才突然間發現,自己治下居然已經無人可用,反觀劉邦麾下,卻是人才濟濟,將星雲集,諸王叛亂的最終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全都被劉邦輕易撲滅。

    只不過,由於項莊這個穿越者的出現,歷史出現了拐點。

    本來,這個時候劉邦早已經登基稱帝,婁敬則會被特赦發配咸陽充當戌卒,然後會被同鄉引薦給劉邦,可是現在,婁敬卻在被斬之前讓韓信給救下了,婁敬也抓住稍縱即逝的時機向韓信獻上了治齊三策。

    “嗯,此策可行。”韓信點了點頭,又道,“第三策呢?”

    婁敬輕輕地舒了口氣,又道:“治齊第三策,獎勵農耕!”

    說此一頓,婁敬又道:“大王應該效法故秦,設定二十級爵位以獎勵農耕,治下農戶如果向國庫多繳粟米,則可以獲得爵位,如此,不出數年,齊國便可國庫充盈,糧粟成山,此時大王若欲征戰,就再無糧輜匱乏之慮了。”

    “好,此策大善!”這一策卻撓到了韓信的癢處,前不久響應漢王詔令南征淮泗,韓信就受夠了糧秣匱乏的窘迫,漢王雖說按照約定向齊國大軍提供了足額的糧秣,可每次給糧都不堪痛快,韓信好幾次想從齊地徵糧,奈何齊地根本無糧可徵。

    當下韓信又道:“先生,寡人意欲委任你為亞相,協助王陵治理齊國,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婁敬趕忙起身,拱手作揖,肅然道:“敬……願效犬馬之勞。”

    ##########

    當婁敬向韓信獻上治齊三策時,蒯徹卻一襲白衣、孤身進了魯邑。

    魯邑是項羽早年的封國,也是儒家大師孔子的家鄉,項羽兵敗垓下、自刎烏江之後,身為西楚國薛郡長的項佗卻沒有放棄抵抗,而是集結了幾千殘兵死守魯邑,由於薛郡此時還沒有真正劃歸齊國,所以韓信不好出手收拾項佗。

    至於說劉邦,直到現在都還忙於應付項莊,根本就騰不出手來收拾項佗。

    所以,項佗在魯縣的日子過得還算安逸,除了齊國大軍南下時,曾經在灌嬰手下吃了次大敗仗外,後來就基本上沒打過什麼仗了。

    不過,兩天前魯邑卻終於迎來了淮南王英布的大軍。

    按照蒯徹的計劃,薛郡這塊事實上的無主之地將是英布的第一個目標,而魯邑,則是蒯徹合縱連橫、運籌帷幄的起點。

    ##########

    魯邑,郡守府。

    項佗冷冷地望著蒯徹,沉聲道:“蒯徹?英布這個逆賊派你進城來幹什麼?想當說客遊說本將軍背楚降漢?告訴你,那是癡心妄想!”

    蒯徹甩了甩衣袖,淡然道:“將軍此言差矣,我家大王可不是漢王臣屬,所以,將軍舉薛郡獻給我家大王,可不是降漢。”

    “一樣事。”項佗冷然道,“本將軍不會降漢,更不會投降英布這個逆賊!”

    項佗的反應早在蒯徹的意料之中,當下蒯徹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既然將軍執意不降,那麼在下也就不再強求了。”

    “既然如此,先生這便請回吧?”當下項佗起身逐客。

    “將軍是不是太急了?在下話還沒說完呢。”蒯徹搖頭笑笑,又道,“雖然將軍不願意投效我家大王,可是你我雙方嘗試著進行一些合作總歸是可以的吧? ”

    “合作?你什麼意思?”項佗作為項氏宗族中為數不多的能夠獨擋一面的大將,還有頗有幾分謀略的,而且他也已經知道,現在項莊正帶著一支數量不多的精兵,正在梁地、齊地以及趙地流竄作戰,正是因為項莊這支精兵的存在,薛郡、會稽郡才沒有徹底淪陷。

    蒯徹道:“將軍也是個明白人,在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魯邑和薛郡,我家大王是勢在必得了,將軍和您的幾千部曲現在只有兩條路走,或者投效我家大王,或者我家大王讓開一條生路,你們回江東去吧。”

    項佗凜然道:“本將軍若是不答應呢?”

    “那就只能開戰了。”蒯徹嘆了口氣,又道,“不過將軍,恕在下直言,您的三千殘兵跟項莊上將軍的五千精銳是斷然無法相提並論的,如果我家大王決意攻城,則不出三日,魯邑必破,而將軍跟三千部曲,也就只能與魯邑玉石俱焚了。”

    “項莊?”項佗微微色變,凜然道,“您見過他?他現在哪裡?”

    蒯徹搖了搖頭,說道:“在下並沒有見過上將軍,不過卻知道上將軍的五千精銳已經打進了三川郡並且攻陷了洛陽,而且這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至於現在,說不定上將軍都已經打破函谷關,殺入關中了。”

    “你說什麼?”項佗勃然色變道,“上將軍殺入關中了?!”

    “這只是在下的猜測,不過十有八九如此。”蒯徹說此一頓,又道,“所以,將軍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多為楚國考慮才是,上將軍雖然進了關中,卻終究兵少,一旦劉邦回師關中以自救,上將軍還是只能繼續轉進,將來說不定還會打回江東,將軍為什麼不趁現在還有迴旋餘地,及早回師江東,守住楚國最後的根基呢?”

    項佗默然不語,心裡卻在急速地盤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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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火燒虎牢

虎牢關。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擁擠在東關下的漢軍終於潮水般退了回去。

    荊遷長長地舒了口氣,一坐倒在了遍地狼藉的關牆上,龐鈺也靠在了不遠處的垛堞之上,呼噗呼噗地直喘粗氣。

    放眼望去,關下橫七豎八倒處都是漢軍的屍體。

    其中絕大部份屍體都已經被燒焦了,那都是猛火油的功勞。

    關牆上,也同樣躺滿了屍體,不過這卻是楚軍將士的屍體了。

    漢軍的井闌還是給關上的守軍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兩天攻城,關上守軍至少被井闌上的漢軍弓箭手射殺了兩千多人!龐鈺的床弩突襲曾經重創梁軍井闌,漢軍井闌卻學乖了,根本不靠近關牆五十步以內。

    相隔太遠,巨箭拖著巨索很難命中目標。

    好在還有猛火油,否則虎牢關早失守了。

    好半晌後,荊遷才終於緩過勁來,向龐鈺道:“劉邦老兒看來是瘋子。”

    “劉邦老兒不是瘋了,而是急了。”,龐鈺搖了搖頭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劉邦老兒不急不行啊'都六七天了'上將軍隨時都有可能攻破函谷關,一旦函谷關被攻破'直到咸陽漢軍可就無險可守了'你說劉邦老兒能不急嗎?”

    荊遷看了看左右,憂心沖沖地道:“也不知道上將軍什麼時候能夠攻破函谷關?”

    “是啊。,'龐鈺點了點頭'附和道'“關上剩下的猛火油可是不多了'滾木擂石也是所剩無幾,一旦猛火油耗盡,虎牢關只怕旦劍就會失守哪。”

    話音方落,城內的長街上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荊遷、龐鈺急起身看時'只見一騎快馬已經風捲殘雲般衝到了東關下然後順著斜長的馬道徑直衝上了關頭,不及翻身下馬'馬背上的騎兵就從背上解下了包袱'遂即疾聲高喊了起來:“前將軍桓楚何在?有緊急軍情。 ”

    話音未落一大群將校就從敵樓裡蜂擁而出。

    為首兩人赫然就是大楚前將軍桓楚以及左將軍季布。

    “桓楚在此!''桓楚大步上前,朗聲道,“上將軍軍令何在?”

    “軍令在此!,'那騎兵當即單膝下跪'又雙手奉上了手中書簡。

    櫃楚接過書簡'匆匆看完遂即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大喜大喜呀,上將軍的大軍已經攻破函谷關了'我軍已經攻破函谷關了!”

    桓楚話音方落關頭上的楚軍將士先是一怔,遂即紛紛歡呼起來。

    荊遷、龐鈺更是忍不住擊掌相慶'函谷關破,虎牢關也就沒必要再死守下去了'楚國大軍完全可以扼守更加雄偉的函谷關以抵擋劉邦大軍!

    當下荊遷急切地道:“桓楚將軍​​軍令怎麼說?”

    桓楚揚了揚書簡'朗聲道:“上將軍命我們即刻放棄虎牢,退守函谷關!”

    “那咱們還等什麼!,'季布聞言大喜迫不及待地道,“正好虎牢關也快守不住了咱們還是趁夜趕緊走人吧! ,’

    櫃楚也道:“號令全軍'準備退兵!,'

    “兩位將軍,且慢!,'龐鈺聞言大急'趕緊上前勸道,“我軍如果就這樣走了'則漢軍肯定會銜尾追殺,到時候我軍退也不是,守也不是'局面就會很被動哪。 ”,龐鈺終究是讀過兵書的,他知道臨陣退兵可是有講究的。

    桓楚是個大老粗,不以為然地道:“怕個鳥?”

    季布則覺得龐鈺的擔心有理'道:“龐鈺,那你說該怎麼辦?”

    龐鈺道:“末將以為,兩位將軍率領大軍先偷偷轉進,但是不能打火把,各軍將士也不能大聲喧嘩,所有馬匹也要蹄裹布、口銜枚,以免被漢軍細作發現!,'頓了頓'又道,“末將與荊遷將軍則率三百精銳負責斷後! ”

    桓楚皺眉道:“有這個必要嗎?”

    季布勸說道:“老桓,小心沒大錯!”

    “好吧,好吧。”,桓楚無奈'當下回頭吩咐親兵隊長道'“傳令,各營不准打火把'所有將士口銜枚'不准喧嘩,所有馬匹蹄裹布、嘴上籠,即刻開拔!” 與此同時'季布也向他的左軍下達了轉進的軍令。

    荊遷、龐鈺的三百輕兵卻留了下來。

    目送櫃楚、季布兩路大軍離開,龐鈺又向荊遷道:“將軍,咱們也該準備準備了。”

    荊遷道:“有啥好準備的?陣亡將士的屍體都已經火化了,骨灰也都已經收好了。”

    “末將說的不是這個。”龐鈺嘆了口氣,耐心地解釋道'“一個晚上的時間,桓楚、季布兩路大軍未必能走出太遠'一旦劉邦老兒派出精銳騎兵來追,還是能夠追上的,所以'咱們還得在虎牢關設一道障礙'盡量阻止漢軍追兵。 ”

    “障礙?”荊遷也是個大老粗,不解地道,“啥障礙? ”

    “放火!”龐鈺沉聲道'“咱們把剩下的猛火油都倒在關內的兵營房舍上'然後一把火給全他媽燒了'只要大火一燒起來,三兩天內就別想熄滅,劉邦老兒和他的大軍也就只能守在關外乾瞪眼了,嘿嘿。”

    “哎呀。,'荊遷吃聲道,“龐鈺,可有你的。”

    龐鈺微笑不語'心裡卻想,本公子十幾年的兵書可不是白讀的。

    當下荊遷、龐鈺留下五十人守夜'然後帶著剩下的人忙碌去了。

    ##########

    虎牢關外’劉邦大營。

    繼周勃後'哪商、夏侯嬰兩路精兵也已經趕到了,現在'聚集在劉邦麾下的精兵已經超過了六萬人,不過'張良的主力大軍以及後續的糧草卻還在百里開外'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趕到虎牢關下。

    大帳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劉邦滿臉焦慮'正在來回踱步。

    周勃、哪商、夏侯嬰以及陳平大眼瞪小眼,沒一個人敢線聲。

    好半晌後'劉邦才頓住腳步'向陳平說道:“陳平,趁夜急襲如何?”

    劉邦不想再等了,也不敢再等了'再等下去,搞不好項莊小兒就打進關中了,劉邦可不想他好不容易才經營起來的關中根基被項莊給毀了。

    陳平道:“楚軍守備森嚴,偷襲只怕成算不大。”

    “不管那麼多了。”劉邦環顧諸將道'“誰敢領命? ”

    夏侯嬰正欲出列時'一員小將早已經從周勃身後搶出班來,昂然道:“末將願往!”

    劉邦定睛看時'卻是周勃獨子周冠夫'當下便欣然點頭道:“好,寡人給你三千精銳,今夜務必拿下虎牢關!”說此一頓,劉邦又道,“如果寡人沒有記錯的話,你好像就快滿十八歲了'待你破了虎牢關'寡人親自給你行冠禮!”

    “大王您就瞧好吧。”周冠夫昂然道,“末將必不辱命!”

    寅時三刻’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時候。

    荊遷、龐鈺帶著兩百多老兵忙碌了大半夜,終於在營房、庫房、倉麋、行轅等建築物的屋簷下以及屋頂上都鋪好了乾柴、蒿草等易燃之物,為了確保火勢迅速漫延'兩人還把關上僅有的幾十罐猛火油也都用上了。

    這會'荊遷、龐鈺還有三百多老兵正坐在關下休息。

    關上'五十多老兵正在來回巡視'不過眼看著就要撤離虎牢關了'大伙的心思早已經不在這裡了'所以一個個難免有些大意。

    歇了片刻'荊遷又向龐鈺道:“龐鈺'你再歇會,我去關上轉轉。”

    龐鈺點了點頭'又向荊遷道:“將軍'差不多了,要不這便放火吧?”

    “不急。”荊遷擺了擺手'說道,“等天亮後劉邦大軍進了關,咱們再放火,嘿嘿'老子臨走之前還要再滅他幾千人。”

    說罷’荊遷即緩步上關去了。

    龐鈺皺了皺眉’很想勸荊遷幾句。

    正所謂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凡事不能太過,否則就會過猶不及'可龐鈺轉念一想'荊遷就是個大老粗,跟他說這些根本就是對牛彈琴,也就沒說了。

    再說荊遷'大步走上關頭時'只見守夜的五十多個老兵正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說笑聊天呢'荊遷皺了皺眉'正要訓斥幾句時'前方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傳來了一絲異響,急抬起頭看時'只見十幾架活梯已經翻了上來'梯上霍然還爬滿了人!

    荊遷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遂即疾聲高喊起來:“敵襲'敵襲!”

    話音未落'十幾架活梯已經在連續不斷的“嘭,'“嘭,'聲中重重地靠上了關牆'攀爬在雲梯前半部份的幾十個漢軍甲兵直接就跳落到了關牆上'領頭的赫然是個面如傅粉、劍眉星目的白袍小將'手裡操的卻是一對六尺左右的鐵戟。

    這白袍小將自然就是大漢名將周勃的獨子周冠夫了。

    漢軍幾乎採用了楚軍同樣的戰術'趁著夜色的掩護將雲梯推到關下,直接奪城。

    周冠夫身先士卒'帶著二百餘名銳士附著活梯直接就翻上了關牆'不等活梯完全鉤住垛堞,周冠夫就縱身跳落在關牆上'然後一下就看到了正在長嘯的荊遷'當下手中雙戟互相撞擊,霎時間發出了鏘的一聲炸響'然後甩開大步向荊遷逼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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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堵塞武關

荊遷猛然回首,只見一員漢軍小將正向他大步逼近。

    那漢軍小將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長的也是白白嫩嫩,可給人的感覺卻是極度危險,尤其是他手中所持的那對雙短戟,透體烏黑黝亮,多半是純鐵打造的,少說也有上百斤重,能使如此重兵器的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不過,荊遷又豈是嚇大的?當下擎刀迎向了漢軍小將。

    “死!”荊遷暴喝一聲,手中橫刀斜著上撩,直取漢軍小將腹部。

    這一刀如果切實了,立刻就能給漢軍小將來個大破膛,不過很可惜,漢軍小將只是橫轉左手戟隨便一撥就擋開了荊遷的橫刀,下一刻,漢軍小將的右手戟已經挾帶著尖厲的破空聲向荊遷的頸項猛然橫斬了過來。

    荊遷的瞳孔再次急劇收縮。

    剛才刀戟相交的瞬間,荊遷就已經發現,對面漢軍小將的膂力遠在自己之上,硬拼則自己絕對不是對手!可是現在,荊遷的橫刀已經被盪開,面前空門大開,再想收刀格擋漢軍小將的右手戟絕對是來不及了!

    後退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荊遷更明白,不出險招則今天只怕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當下荊遷惡向膽邊長,起了以命博命之念,“吼!”荊遷陡然暴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猛然撞向漢軍小將。

    這一下顯然有些出乎漢軍小將的意料。

    在漢軍小將反應過來之前,兩人的額頭就已經狠狠相撞!

    荊遷耳畔猛聽得“甕”的一聲響,遂即眼前金星亂冒,整個人的思維也在霎那間陷入了停滯,不過,對面的漢軍小將也沒好到哪裡去,荊遷這一下撞得極狠,漢軍小將的額頭一下就被撞得開了瓢,霎那間便鮮血如注。

    剎那的失神之後,兩人幾乎是同時回過神來,又在本能的驅使下以手中橫刀、雙戟往前亂槊亂捅,只片刻功夫,漢軍小將的大腿、胳膊還有腰肋上被捅六刀,荊遷更慘,腹部被槊了十六戟,整個都被捅成了血篩子!

    當龐鈺聞訊搶上城頭時,荊遷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不遠處,那漢軍小將卻是發了狂,揮舞著雙鐵戟見人就殺,不管是楚軍還中漢軍,只要靠近他兩步之內,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暴起傷人!還有,就這片刻功夫,搶上關頭的漢軍銳士就已經超過了兩百人,守在關上的楚軍已經只剩不到十人了。

    “荊遷將軍!荊遷將軍?!”龐鈺的眸子霎時就紅了,拔刀就沖向了漢軍小將。

    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卻已經多次在戰場上生死相託,上次奇襲虎牢關後,兩人更是成了刎頸之交,而且那時代的古人最重情義,所以當龐鈺看到荊遷倒在血泊中後,眼睛一下就紅了,當即拔刀上前,要殺了那漢軍小將替荊遷報仇。

    荊遷身遭巨創卻仍未嚥氣,聽到龐鈺吼聲後竟然掙扎著奇蹟般地翻過身來,然後伸手一把抓住龐鈺的戰袍,一邊笑一邊血流如注,一邊說道:“龐鈺,好,好兄弟,走,快走,快帶著弟兄們走,別,別忘了放,放火……”

    龐鈺怒目圓睜,憤然道:“荊遷將軍,放手!”

    “龐鈺!”荊遷奮起最後的力氣,陡然大喝道,“記得給上將軍捎句話,就說我荊遷能夠戰死沙場上,值了!下輩子,我荊遷還當他的親兵……”話沒說完,最後一口氣便從荊遷喉嚨裡輕輕逸出,就此氣絕身亡。

    “荊遷?老荊!”龐鈺慘然拜倒。

    不過很快,龐鈺又猛然起身,霎那之間,龐鈺整個人就完全恢復了冷靜,遂即揚起橫刀厲聲大喝道:“走,我們走……”

    一聲令下,最後剩下的兩百多楚軍老兵便跟著龐鈺蜂擁下了東關關牆,又順著長街到了西關關樓下,龐鈺和兩百老兵再回頭看時,只見搶關的漢軍已經分成兩撥,一撥順著大街追殺了下來,一撥則在拆卸城門甬道內的城磚,準備接應大軍進關。

    龐鈺森然一笑,返身從身後一名老兵手中奪過火把,然後狠狠扔向空中。

    幾乎是同時,幾十個打著火把的老兵也紛紛將自己手中的火把奮力扔向了附近營房、作坊、貨棧的屋頂,這些建築物的屋頂上早已經鋪滿了蒿草,蒿草上甚至還澆上了猛火油,火把一經落下,立刻便騰地燃燒了起來。

    不到片刻功夫,西關附近便騰起了沖天大火。

    正順著大街往前追殺的漢軍見勢不對,趕緊退了回去。

    龐鈺悠然抬頭,最後看了眼東關關牆,然後回頭喝道:“走!”

    當劉邦在陳平、周勃、酈商、夏侯嬰的簇擁下來到東關外時,整個虎牢關已經完全被大火籠罩了,隔著四丈高的關牆,都能看到吞吐的烈焰,黑壓壓的煙塵更是從關內扶搖直上,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足見火勢有多大。

    搶關的漢軍已經全部退了回來,關內火勢太大,沒法再呆了。

    渾身浴血的周冠夫則是被他的部曲從雲梯上抬下來的,周勃見狀頓時悲呼一聲,撲到了周冠夫的擔架邊,然後拉著周冠夫的手,連連悲呼:“我兒?我兒!”

    周冠夫虛弱地擺了擺手,還衝周勃擠出了一絲笑容,道:“父親,孩兒沒事。”

    劉邦嘆了口氣,周冠夫雖然搶關得了手,可現在跟沒得手似乎沒什麼差別了,不過許過的諾還是要兌現的,當下上前說道:“冠夫,勇冠萬夫,今天又一舉襲取虎牢關,寡人今賜你'勝之'為表字,待回了關中,再補行冠禮!”

    “謝大王。”周勃感激涕零,趕緊拱手作揖。

    有漢王親口賜字,對於周氏家族來說,可是莫大的榮幸。

    劉邦再揮了揮手,週冠夫便被抬了下去,周勃也跟了去。

    又過了片刻功夫,陳平再次來到了劉邦跟前,作揖稟道:“大王,臣已經問過搶關的將士了,他們說搶上關時,關內就已經只剩幾百叛軍了,而且關內的房屋上也都已經鋪滿了蒿草乾柴,並且還澆了猛火油,顯然,叛軍放火是早有預謀。”

    夏侯嬰道:“這下可棘手了,這火勢太大,三兩天怕是滅不了啦。”

    陳平擔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懷疑項莊很可能已經打破了函谷關,所以才會命令虎牢關的叛軍撤離,叛軍才會在撤離之前火燒虎牢!

    劉邦顯然也想到了這種可能,當下問道:“陳平,你說函谷關會不會已經失守了?”

    陳平低著頭,輕聲道:“這個,臣不敢妄言。”

    “你就直說吧。”劉邦皺眉不悅道,“寡人還不至於連這點小小的挫折都承受不起。”說實話,對於關中即將失陷的事實,劉邦的確是早有心理準備了,儘管函谷關有蠱逢鎮守,而且也頗有五千兵馬,可蠱逢面對的是項莊跟尉繚啊!

    陳平嘆了口氣,如實說道:“大王,函谷關怕是已經失守了。”

    儘管劉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從陳平嘴裡得到證實後,卻還是忍不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身軀也是輕輕地晃了兩下。

    夏侯嬰趕緊搶上前來,把劉邦給扶住了。

    酈商也勸道:“不過大王也不必太擔心,算算時間,大王的信使早該到咸陽了,而且既便信使中途出了紕漏,楚軍攻打函谷關這麼大的動靜,蕭丞相也必定會事先得知消息,這會只怕已經護送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前往漢中了吧?”

    陳平卻不說話,他知道漢王擔心的其實不是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的生死,漢王從來就沒有、也不會把家人的死活放在心上,漢王唯一擔心的就是,項莊的楚軍殺進關中之後,會毀掉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關中根基!

    不過現在擔心也沒用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把項莊的楚軍殘部堵在關中吧。

    既便不能把項莊的楚軍殘部圍堵在關中,也要設法把他們逼入西戎或者北狄的勢力範圍中去,就讓他們去跟羌人或者匈奴人火併吧,這樣一來,關中即可遭楚軍的殺戮,還能免受胡人的襲擾,也可謂是一箭雙雕了。

    陳平顯然是猜中了劉邦的心思。

    劉邦輕嘆了口氣,悠然說道:“也不知道呂澤大軍現在到哪裡了?還有灌嬰的騎軍,是不是也已經塞住飛狐陘了?”

    丹水右岸,呂澤的四萬大軍正沿著山中小路向武關進發。

    大秦帝國修建的東南馳道幾乎貫通了關東六國,不過從關中通向關東的卻只有經函谷關過三川郡,再出虎牢這一條,這個有軍事上的考慮,因為從關中通往關東的馳道如果有兩條甚至更多,就不利於關中的防禦。

    沒有馳道,呂澤大軍的行軍就極為艱辛。

    行軍速度也遠遠無法跟順著馳道行軍​​的楚軍相比。

    所以,當楚軍花了三天時間從洛陽趕到函谷關,再花三天時間攻陷函谷關,又花了三天時間從函谷關兵臨咸陽城下時,呂澤大軍才剛剛趕到武關!不過,不管怎麼說,武關這條東南通道總是讓呂澤大軍給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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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攻陷咸陽(上)

當呂澤塞住武關時,項莊大軍已經進駐咸陽以東五十里的麗邑,至於田橫、蕭開兩路大軍,更是已經兵臨咸陽城下了。

    經過兩天的燒殺掠,楚軍新兵的精神面貌已經完全發生了蛻變,至少看上去已經不像個農夫、樵夫或者獵戶了,通過殺人、放火以及擄掠,新兵的獸性已經完全被激發,每個新兵身上開始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了一股凜人的殺氣。

    當然,現在再不能稱呼他們為新兵了,他們已經是老兵了。

    不過,從函谷關到咸陽,這一路上的城邑鎮甸村落可就遭受了滅頂之災,尤其是從函谷關潰敗下來的潰兵,以及半路上被楚軍擊潰的蕭何派去固防函谷關的三千軍,更是遭到了楚軍無休無止的追殺,幾乎是一路逃跑,一路伏屍!

    ##########

    夜深人靜,項莊大帳裡卻是燈火通明。

    秦漁正在向項莊告狀,說是有幾個女兵遭到了“新兵”的騷擾,雖然事後那幾個新兵遭到了楚軍老兵的一頓暴打,可那些新兵說的話還是有刺激到了秦漁這個小娘,說起來,秦漁也是武藝不俗,所以堅決要求率領女兵上戰場,不再擔當護兵的角色。

    項莊現在自然沒時間理會這些,還是高初好說歹說把秦漁給哄了回去。

    目送秦漁離開,武涉不無擔心地道:“上將軍,這些新兵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是不是應該整頓整頓軍紀了?”

    項莊忍不住側頭看了尉繚一眼,尉繚輕輕搖頭。

    軍紀敗壞是縱兵燒殺擄掠必然會導致的結果,這是絕對無法避免的,而且現在也絕對不是整肅軍紀的時候,項莊現在唯一需要保證的就是,各軍、各營、各部、各曲全都會嚴格地執行他的軍令,只要能保證這點,就足夠了。

    當下項莊回頭喝道:“晉襄,把地圖拿上來”

    守在帳外的晉襄應了一聲,大步進帳把地圖在項莊面前攤了開來。

    自從公孫遂在函谷關陣亡之後,晉襄就頂了他的遺缺,變成了項莊的親兵隊長,同時兼任先登營右司馬。

    尉繚指著地圖說道:“上將軍你看,從麗邑往東南百餘里便是嶢關,從嶢關再往東南兩百里便是武關,不過,從麗邑到慨關這一段路都是崎嶇的山路,很不好走,大秦也沒有在這裡修建過馳道,所以,輜重車輛是無法通行的。”

    項莊說道:“也就是說,雲梯、井闌還有攻城車無法​​運到武關?”

    “是的。”尉繚點頭道,“這是條小路,人馬通行都不易,遑論輜重?”

    項莊沉吟道:“這樣的話,必須現在就派一隊精兵前去奪取武關了,否則,一旦劉邦老兒回過神來,搶先派兵塞住武關,咱們就麻煩了。”

    尉繚深以為然道:“上將軍英明,老朽完全讚成。”

    武涉卻道:“上將軍,您是不是想得太遠了,現在咸陽都還沒下呢?”

    項莊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人無遠慮,則必有近憂,我們如果不事先留好退路,萬一被劉邦老兒困在關中,那時候可就麻煩了。”

    “困在關中?”武涉愕然道,“這怎麼可能?”

    尉繚道:“上將軍的擔心絕非多餘,關中通向外界的道路不外陳倉故道、褒斜道、子午谷、武關以及函谷關,其中褒斜道被劉邦焚毀之後便一直沒有修復,子午谷山深林密,夏日蚊蠅叮咬,人馬難行,陳倉故道又有陳倉關扼守道口,極難攻克!函谷關不久之後必為劉邦大軍所阻,到那時候,就只剩下武關可出東南了!”

    武涉指了指上郡,說道:“大不了走上郡,過韓地,再經井陛或者飛狐陛回趙地。

    “先生想得過於簡單了。”項莊搖了搖頭,又道,“此去上郡、韓地,何止千里?劉邦老兒完全可以派一員大將領一支精兵抄近路北渡河水,搶先塞住壺關、井陛甚至飛狐陛,到了那時候,我軍可就只能北上河套,去跟胡人為伍了。”

    說罷,項莊又扭頭望向帳外,厲聲喝道:“高初!”

    高初應聲入內,拱手作揖昂然回應道:“末將在!”

    項莊點了點頭,說道:“率怒鋒營一千精銳,星夜奔襲武關!拿下武關之後,就給本將軍死死地釘在那裡,不等大軍趕到,不准後退半步! ”

    “諾!”高初轟然應諾,遂即領命去了。

    ##########

    咸陽,長樂宮前。

    望著夜空下仍然顯得富麗堂皇、氣象萬千的宮宇殿閣,蕭何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花了偌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把泰王宮修葺一新,並在秦平宮的基礎建成了長樂宮,不想,還沒來得及迎來劉邦的入住,卻首先迎來了楚軍的兵鋒。

    儘管蕭何還沒有關於楚軍的詳盡的情報,但是從這兩天潰逃回來的敗兵嘴裡,蕭何還是基本判斷出了楚軍的實力,從函谷關寇關而入的楚軍少說也有兩萬人,而且全都是嗜血善戰的虎狼之師,面對這樣一支大軍,咸陽是絕對守不住了。

    說到底,咸陽城內現在就只有兩千守軍啊,而且沒有民壯可徵。

    蕭何只是有些心痛,楚軍自進關以來,一路燒殺擄掠,攻破咸陽之後又豈會收斂?到時候,好不容易才修好的長樂宮難免又要付之一炬!可惜了,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座宮殿就要毀於戰火,不能不讓人扼腕嘆息呀。

    倏忽之間,蕭何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急回頭看時,只見咸陽校尉商起已經在十幾個小校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過來。

    “丞相,趕緊走吧!”商起衝蕭何揖了一揖,急聲說道,“楚軍前鋒已經兵臨城下了,據敗兵稟報,項莊小兒的大軍也已經進至麗邑了!末將擔心,待會楚軍就要對咸陽城四面合圍了,到時候丞相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別催了。”蕭何擺了擺手,幽聲道,“便走,便走。”

    商起皺了皺眉,吩咐身後兩名小校道:“你們兩個,保護丞相火速出城!”

    “諾!”兩名小校轟然應諾,當即上前兩步,向蕭何肅了道:“丞相,請!”

    蕭何又最後看了長樂宮一眼,這才帶著滿心的遺憾上了馬車,遂即便在兩名小校的護衛消失在了幽暗的長街上。

    ##########

    咸陽城東,楚軍大營。

    右將軍田橫將族侄田破敗、門客子都召進大帳,正商量怎麼夜襲咸陽。

    田破敗道:“叔父,小侄聽說蕭開的後軍也在謀劃攻城,咱們可不落在後面,破咸陽可是大功,無論如何不能讓蕭開搶了去。

    田橫道:“我這不正找你們商量呢嗎?”

    子都道:“將軍,末將剛才出去巡視了一下,發現咸陽城高不過五丈許,而且東門外不遠處就有一片樹林,連夜伐木的話,天亮前應該能造好足夠的長梯,而且咸陽城內的守軍似乎也不多,破城還是很有希望的。”

    田橫當即向田破敗道:“破敗,伐木造梯就交給你了。”

    “諾!”田破敗轟然應諾道,“叔你放心,小侄絕不辱命!”說罷,田破敗一甩長氅,遂即轉身揚長而去。

    田橫搓了搓手,又向子都道:“子都將軍,你這便去軍中挑選五百銳士,再拿出全部酒肉供他們飽餐一頓,這次,本將軍要親自領兵攻城!”

    田橫是故齊王室後裔,在他出生後不久,齊國便被大秦所滅。

    所以,田橫是在大秦的陰影下長大的,小時候與兄弟們玩泥巴,田橫曾不止一次幻想著率領大軍攻陷咸陽,滅亡大秦帝國,眼下大秦帝國雖然已經滅亡了,可咸陽卻畢竟曾是大秦帝國的首都,田橫要親自領兵攻城,正是為了了卻兒時的夙願。

    ##########

    幾乎是同時,蕭開也在做著同樣的準備。

    蕭開是土生土長的楚國人,更是先王的故舊部曲,在蕭開眼裡,田橫就是個客卿,攻陷咸陽這麼大的功勞又怎麼能讓個齊國人搶了去?

    蕭開參加過洛陽之戰,所以打算從排水口偷襲。

    但凡雄城大邑,都有給排水系統,除非像臨淄那樣,把出入水口設計得無懈可擊,否則單憑一層或者多層鐵柵欄,是根本沒有多少防禦能力的,咸陽雖然是大秦帝國的首都,可排水口也只是安裝了幾層鐵柵欄而已。

    蕭開親自挑選了一百名銳士,先飽餐一頓,然後由副將丁固率領,趁著夜色的掩護悄然摸向了咸陽城東的護城河,咸陽城北依涇水,南臨渭水,以兩條大河為天然護城河,只在東西兩側挖掘壕溝引入倒灌,便灌成了護城河。

    丁固率一百銳士剛走,蕭開便盡起五千大軍悄悄潛行到了咸陽左東門外。

    咸陽有十座城門,東西各有三座城門,南北各有兩座城門,除此之外,咸陽城中還有宮城,宮城牆高六丈,比外城還要高出一丈,不過,咸陽校尉商起並沒有因為兵少就放棄外城垣,恰恰相反,商起決意死守外城垣,絕不讓楚軍踏入咸陽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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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攻陷咸陽(下)

夜色倥傯,殘月如鉤。

    咸陽城頭已經架起了一口口大鐵釜。

    大鐵釜裡,猛火油燒得正旺,通紅的火光將城牆內外照得亮如白晝,楚軍如果偷襲,不等靠近城牆就會被守軍發覺。

    雜亂的腳步聲中,咸陽校尉商起帶著十餘親兵緩步登上了右東門。

    楚軍已兵臨城下,咸陽城內又只有兩千兵卒,商起心裡卻是毫無懼色,在他看來,咸陽城城高溝深,滾木、擂石等物資都很充足,尤其是猛火油,簡直就是守衛城邑的利器,商起有理由相信,楚軍會在咸陽城下栽個大跟斗。

    商起甚至還在想,如果能夠堅持到漢王回援,則憑此戰功,他就足以封侯了!

    封侯,這幾乎是天底下每個男兒的終極夢想,商起也是熱血男兒,又豈能免俗?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他娘的蔫頭耷腦的!”商起一邊走,一邊給城頭上守夜的哨卒以及巡邏的巡卒加油打氣,“項羽已經死了,如今的楚軍早已經不是五年前的楚軍了,再說既便是項羽大軍兵臨城下,那又怎樣?”

    “如今的咸陽也不是當年的咸陽了!”

    “城牆高度加高了半丈,猛火油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楚國蠻子要來,就讓他們來好了,包管他們來多少死多少!”

    “等這仗打完了,只要咸陽不失守,大王和丞相肯定會重重有賞,到時候你們這些免崽子就能回鄉娶小娘了,哈哈!”

    商起的演說還算提氣,守在城頭上的哨卒、巡卒聞言頓時神情一振,尤其是最後當商起提起小娘時,一個個更是很放肆地大笑了起來,男人就是這樣,說起女人的時候總是特別來勁,可事實上,這些個兵犢子大多連小娘的手都還沒摸過呢。

    一個守在垛堞後的兵犢子笑得正歡呢,冷不防一枝狼牙箭突然從城外射了上來,一下就射穿了那兵犢子的腦袋,箭簇從後頸射入,又直透前額而出,鋒利的三棱刃在殘月的照耀下赫然還反射出了一絲冷森森的寒芒。

    商起愣了愣,遂即拔劍怒吼起來:“敵襲,吹號示警!”

    霎那間,城頭上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幾乎是漢軍號角響起的同時,咸陽右東門外也驟然綻起了數以千計的火把,藉著火把的紅光,城上守軍可以清楚地看到,黑壓壓的楚軍正從前方曠野上潮水般湧了過來。

    眼見楚軍兵力如此之多,城頭上的漢軍霎時騷動了起來。

    商起連連揮舞著大劍,厲聲大喝道:“不要慌,楚蠻子一下攻上不來!”

    說罷,商起又回頭吩咐親兵隊長道:“傳我將令,中營即刻馳援右東門,其餘各營,也即刻集結,各自扼守各門,不得有誤!”為了守住咸陽,商起已經將兩千兵卒編成了前後左右中五營,每營各四百人,四城各守一營,中營則居中策應。

    “諾!”親兵隊長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右東門外,田橫五千楚軍正蜂擁而來。

    看到城上漢軍反應迅速,很快就有大量的兵卒湧上城頭,田橫就知道,守衛咸陽的必定是個沙場宿將,看來要想通過急襲一舉拿下咸陽是沒可能了,不過這也在田橫的意料之中,如果咸陽這麼容易攻破,那就不是咸陽了。

    當下田橫拔刀喝道:“前營前部,攻!”

    前部司馬轟然應諾,遂即點起本部五百兵卒抬著十幾架長梯湧了上去。

    田橫原本是打算率五百銳士率先奪城的,不過既然漢軍已經有了防備,他自然就不會再貿貿然地上去送死了,還是先讓各營各部消耗消耗漢軍再說,等城上的漢軍殺得乏了,滾木擂石猛火油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率五百銳士奪城不遲。

    兩軍的弓箭手首先開始對射,不過關上漢軍弓箭手不多,射下來的箭雨稀稀落落,根本不足以阻止楚軍的衝進,關下楚軍雖然擁有五百多名弓箭手,可對城上放箭需要拋射,而城牆的寬度有限,所以殺傷力也實在有限。

    五百楚軍抬著十幾架長梯很快就越過了護城河。

    當楚軍紛紛豎起長梯準備奪城時,滾木擂石便從城頭上如雨而下,順梯而上的楚軍頓時被砸得哭爹喊娘,紛紛從梯子上倒翻而下,不過仍有幾十個悍卒迎著紛落如雨的滾木擂石攀上了城頭,與城頭上的漢軍甲兵展開了殊死博殺。

    田橫頓時精神大振,第一波攻擊就搶上了咸陽城頭,這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仔細想想這個也在情理之中,函谷關惡戰之後,軍中老弱體差的士卒基本上已經全都死光了,現在剩下的可都是健兒了,而且在函谷關經歷了煉獄般的三天煎熬之後,這世上已經沒什麼東西值得他們恐懼的了。

    不過,田橫的興奮並沒能持續多久。

    很快,大量漢軍甲士就紛紛湧上了城頭,好不容易才搶上城頭的那幾十個楚軍悍卒很快就被漢軍甲士頃淹沒了,尤其是為首那個漢將,手使一柄雙刃重劍,光他一個人就至少殺死了六七個楚軍悍卒!

    “可惡!”田橫恨恨地道,“吹號,前營退回!”

    霎那間,芥涼低沉的號角聲便從楚軍後陣沖霄而起。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擁擠在城牆下的楚軍便如退潮的潮水紛紛退了回來,不過,出擊時的五百人,退回來時已經只剩不到四百人了

    咸陽左東門。

    與排水口相通的一條溝渠內,丁固的一百銳士正靜靜地潛伏在渾濁的河水中。

    早在半刻鐘前,丁固就已經撬開了排水口的鐵柵欄,遂即帶著百人潛入了城中。

    不過,進了城之後丁固才發現,漢軍的守備非常嚴,城門附近更是守滿了人,如果發起強攻的話,成算實在不高,所以只能等。

    田橫大軍正猛攻咸陽右東門,丁固這邊也是清晰可聞。

    當下有個小兵壓低聲音對丁固說道:“將軍,田橫的右軍已經開始攻城了,要不咱們也動手吧?要不然,攻破咸陽的首功可就要被田橫這個齊國人奪走了。”

    “不急。”丁固擺了擺手,淡然道,“還早呢。”

    大戰才剛剛開始,田橫要想攻破咸陽右東門,少說也得幾個時辰!

    而且,隨著田橫攻打右東門的力度越來越大,城內守軍的注意力也必定會被逐漸吸引到右東門去,一旦戰事吃緊,其餘幾個方向的守軍也必定會逐次調往右東門,到了那時候,他們後軍再趁機發難,則左東門必破!

    說話間,一支巡邏隊從不遠處緩緩開了過來

    丁固壓了壓手,身後的銳士便紛紛貼著石壁潛入了渾濁的河水裡。

    一隊十幾名漢軍打著火把,操著長戟,就從楚軍頭頂上緩緩走過,卻渾然不知他們腳下的排水溝裡竟然就潛伏著一百名楚軍銳士……

    咸陽右東門。

    田橫大軍的攻擊力度正變得越來越強,關上守軍已經漸漸吃不住勁了,甚至連猛火油也已經消耗了不少。

    當楚軍頭一次被擊退後,商起已經累得幾乎虛脫了。

    楚軍的強悍超出了商起的預想,這些楚軍幾乎個個悍不畏死,簡直就是一群野獸!

    就剛才,超過一百名楚軍銳士順著長梯攀上了城頭,商起不得不親率親兵隊發起逆襲才終於把楚軍驅下了城頭,不過一場惡戰下來,他的親兵隊百餘人已經死傷大半,前來調來守衛右東門的八百多士兵,也已經傷亡過半了!

    剩下的三百多人也是大多身上帶傷,體力不支了。

    商起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問題很嚴重,當下吩咐親兵隊長道:“傳令,再從各營抽調四百人,前來增援右東門!”

    “諾!”親兵隊長揖了一揖,領命去了。

右東門外,田橫正在田破敗、子都的幫助下披甲。

    各營各部猛攻了兩個多時辰,城頭上的漢軍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之前那一波攻擊,子都的右營甚至差點就奪城成功了!田橫有理由相信,當他親率五百銳士投入進攻時,關上的漢軍必定會土崩瓦解,咸陽城破…,就在頃刻了!

    金屬磨擦的輕鳴聲中,田橫緩緩抽出了橫刀。

    五百名楚軍銳士也紛紛拔劍出鞘,一雙雙凶狠的眸子已經死死地盯上了前方狼藉不堪的鹹陽城牆,倏忽之間,田橫回首燦然一笑,遂即擎起橫刀衝了上去,下一刻,五百銳士便如野狼般嗷嗷​​怒吼起來,一個個揚起長劍沖向了咸陽城牆。

咸陽左東門。

    丁固無聲無息地攀上了溝沿。

    丁固身後,一百銳士也紛紛攀著溝沿爬了上來。

    就在片刻之前,又有一百多名漢軍被抽調走了,顯然,田橫在右東門的攻打很急,迫使咸陽守將不得不多次從各個方向抽調援兵,到現在,仍然守衛在左東門附近的漢軍已經不足兩百人了,雖然人數仍然要比丁固的人多,丁固卻不想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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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立威

函谷關通往咸陽的馳道上,'項莊大軍正向前進。

    經過一晚上的休整以及“渲洩'',將士們個個精神抖擻'意氣風發。

    此時的關中正是最為空虛的時候,'關中各郡各縣自保尚且不足,根本就不敢派兵來伏擊或者攻擊楚軍,所以楚軍的行軍異常順利。

    距離咸陽還有十餘里時,'一騎快馬忽然從前方疾馳而來。

    不等那騎快馬靠近,'晉襄已經打馬上前,厲聲大喝道:“什麼人?!,'

    “小人有急事要面見上將軍!,'那人衝晉襄抱拳作揖道'“請將軍代為通稟。 ,’

    當下項莊策馬上前,沉聲道:“你不是蕭開將軍的親兵隊長嗎?有什麼急事?,'

    那騎正是蕭開的親兵隊長,當下拱手作揖,喘息道:“上將軍'打'打起來了。,'

    項莊皺了皺眉'淡淡地道:“慢慢說,'誰跟誰打起來了?,'

    蕭開的親兵隊長吸了口氣,定了定神然後說道:“我軍跟田橫軍打起來了。,'

    尉繚、武涉聞言微微色變'蕭開、田橫昨夜還傳回消息,'兩軍正準備打咸陽,怎麼兩個時辰不到,'就自相殘殺起來了?

    項莊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打起來?,'

    蕭開的親兵隊長便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說了。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昨夜攻城,田橫選擇了右東門'從正面強攻並且吸引了絕大部份守軍的注意力,結果蕭開卻派了一百名深諳水性的銳士從排水道口潛入了咸陽城內,並趁虛打開了左東門,結果就搶在田橫前面攻入了咸陽。

    等田橫大軍死傷過半好不容易攻入咸陽時,'蕭開大軍卻已經殺入宮城了。

    田橫雖然心裡不痛快卻沒說什麼,'可他手下那一百多門客出身的將校卻不樂意了,尤其是蕭開軍守住了宮城不讓田橫軍的將士進入其中,'這讓他們如何甘心?這可是宮城,裡面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那不得堆積如山?又豈能讓蕭開軍獨吞?

    這便有了言語上的爭吵,'然後是肢體衝突再後就變成了械鬥!

    到了最後蕭開大軍乾脆關上了宮城城門,而田橫殘兵也擺開了架勢要攻打宮城,'蕭開眼見情形不妙,便趕緊派他的親兵隊長來向項莊求救。

    “行了,你下去吧。,'項莊揮了揮手,'把蕭開的親兵隊長打發走了。

    項莊相信事情的原委應該跟蕭開親兵隊長所說的差不多,既便這小子言語間對田橫右軍頗有些不滿,'可他所說的情形基本上應該是真的,至於說是田橫軍先動的手,'還是蕭開軍先動的手,'這個還真不好說。

    武涉說道:“上將軍,這事非同小可,'當慎重處理哪。

項莊卻顯得神情自若自古以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有派系就會有鬥爭,這種事情太正常。

    峻軍,從野馬原項莊臨危受命以來就一直處在這樣的鬥爭當中。

    先是項伯挑戰項莊權威,結果被項莊以雷霆手段給斬殺了,那一次的權力鬥爭也是最為凶險的,因為當時項莊並未取得桓楚、季布、蕭公角、鍾離昧、虞子期等人的支持,不過當項莊展示出他的殺伐決斷之後,諸將還是選擇了順從。

    再後,項莊指揮楚軍殘部連戰連捷,逐漸樹立了權威。

    壽春一戰,陣前斬殺大漢猛將樊啥,更是把項莊推上了神壇。

    然後是項悍、項嬰這兩個宗族大將,都試圖挑戰項莊的權威'結果一死一走,到現在項嬰也是生死不知。

    打進三川郡後,楚軍內部的派系就更複雜了。

    桓楚、季布資格最老,戰功也大,算是元老派。

    高初、荊遷、蕭開是項莊提拔起來的',算是少壯派。

    龐鈺、晉襄是故魏老世族,雖然目前還沒有形成派系,但以兩人的潛力,只要不陣亡將來肯定會自成派系。

    然後就是田橫這個齊人了。

    這其中桓楚、季布代表的是項羽舊部,別看西楚國早已經名存實亡,項羽也已經在烏江邊自刻了,可項羽的舊部卻仍有不少,別的不說,單是薛郡、彰郡、會稽郡這三個郡,就仍有不少項羽的舊部在堅持戰鬥。

    項莊如果想在江東站穩腳跟,如果想要獲得這些項羽舊部的擁護和支持,善待虞姬很要緊,可也不能虧待冷落了槌楚、季布、鍾離昧這些大將,'因為在各郡各縣堅持戰鬥的故楚舊將,有不少人就是這些大將的故交舊部。

    高初、荊遷、蕭開就不說了,'那是項莊真正的嫡系。

    對於自己的嫡系部隊,項莊是絕對不會輕易打壓的,打壓自己的嫡系那不是自廢武功麼?這種蠢事項莊是斷然不會幹的。

    龐鈺、晉襄現在還未成派系,所以暫時不用想。

    田橫在楚軍內部卻是個另類,因為不管是項莊還是田橫,大家心裡都明白,田橫實際上就是寄居在楚軍陣營裡的一過客,將來時移勢易,田橫必定會脫離楚軍而自立,說白了項莊跟田橫,現在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所以,蕭開跟田橫之間的糾紛就很容易處理了。

    項莊當然會毫不猶豫地偏袒蕭開,因為項莊始終信奉一條真理,好兵是誇出來的,悍將是慣出來的,你若不善待自己的嫡系,將來到了用人的時候誰替你賣命?關鍵時刻,站出來挺你的永遠是你的嫡系,而不是田橫這樣擁有獨立人格的梟雄!

    當然,'對於田橫也不能打壓得太狠,更不能像對待項伯、項悍那樣直接殺掉,項莊真要是這麼做,那可就是絕了天下英雄投效自己的路了,譬如說故楚大司馬周殷,據說他是不得已才叛楚降漢的,如果項莊這次直接殺掉田橫,那麼周殷就會認為項莊跟項羽一樣,都是殘忍嗜殺之輩,這樣,周殷就不可能再復歸大楚了。

    項莊覺得這事沒什麼大不了,尉繚卻反而認為是件好事。

    當下尉繚策馬上前向項莊道:“上將軍,老朽以為這倒是個機會。

說此一頓,'尉繚又道:“虎牢整軍之後我軍兵力驟然增加了十倍,可戰鬥力卻也下降了不少,尤其是上將軍對於全軍的掌控力下降了許多,新加入的許多將士只認各軍主將,卻不知道上將軍才是全軍之主,這種情形是相當危險的。

    項莊深以為然,尉繚的意思就是藉機樹立項莊的絕對權威。

    就像當初項莊通過殺項伯,在故楚舊部面前立威一樣,這次也要通過懲誡田橫,在萬餘楚軍新兵面前樹立絕對的權威,項莊有必要通過這件事情告訴這些新兵蛋子,他項莊才是大楚的上將軍,而田橫,不過是他麾下的一介部將而已!

    咸陽宮城。

    混戰已經被蕭開和田橫連手制止了,蕭開的部曲已經退入宮城,而田橫的部曲只是堵住了宮城正門,雙方再沒有爆發衝突。

    不過,正門附近還是躺下了上百具屍體。

    說起來這真的只是個意外,衝突剛剛發生時,蕭開正在宮城深處搜尋劉邦家小,蕭開滿心想逮一個劉邦的妻妾或者子女,至於田橫,則帶著親兵去城西查封倉原府庫去了,衝突的始作俑者其實是田橫的族侄田破敗!

你呀,你呀。田橫手指著田破敗,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侄兒沒錯!'田破敗卻是把頭一昂,氣呼呼地道,“為了攻破咸陽城,我軍足足傷亡了兩千多人,難道就不該進咸陽王宮搶些財寶? ’

    說此一頓,田破敗又道:“再說了,要不是我們右軍吸引了咸陽守軍絕大部份兵力,他蕭開又怎麼可能首先破城?哼,先破咸陽的大功被他搶了也就算了,連王宮裡的金銀財寶他也要獨吞嗎?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就是,就是!蕭開軍憑什麼獨吞宮城裡的財寶?'

    “弟兄們流血流汗,便宜倒全讓蕭開軍佔了,哪有這種道理?'

    田破敗身後,十幾個小校紛紛出言附和,一個個全都是義憤填膺的樣子。

    田橫卻是心頭一陣陣發冷,田破敗就是個愣頭青,手底下的人也個個都是愣頭青,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狀況,蕭開是什麼人?他可是上將軍一手提拔起來的鐵桿親信哪,你跟上將軍的鐵桿親信過不去,那不是找死麼?

    說到底,他們現在的身份不是什麼齊軍,而是楚軍!

    而楚軍的上將軍只有一個,他不是田橫,而是項莊!

    不過,田破敗犯愣,他田橫卻不能犯傻,現在還是想想怎樣才能保住田破敗的性命才是正經,田破敗是田橫族兄、故齊大王田簷留下來的唯一的骨血,田橫絕不希望這點血脈就此斷絕!可田破敗犯了這事,項莊能饒得了他嗎?

    田橫本人也是個殺伐決斷的梟雄,他太了解項莊的心性了。

    楚軍自從虎牢關擴軍之後,一直就有些軍令混亂,各個派系也是互不服氣,這樣的局面顯然不會是項莊所願意看到的,所以,項莊絕對會藉這件事情大做文章,他絕對會藉田破敗的人頭來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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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尉繚的眼光

正擔心間,項莊大軍就進城了。

    看到兩軍只是劍拔弩張,遙相對峙,項莊便舒了口氣。

    看來田橫是個聰明人,蕭開也沒有胡來,只要這場衝突沒有演變成大規模的混戰,局勢就仍在可控範圍之內,甚至都不必殺人。

    看到項莊、尉繚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透迤而來,田橫不敢怠慢,趕緊帶著田破敗、子都等部將上前迎接。

    宮城裡的蕭開遠遠看見,也趕緊帶著部將出城前來迎接。

    項莊卻理也不理,直接打馬走到了宮城正門前,然後翻身下馬,手指著地上橫陳的上百具屍體,厲聲大吼道:“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自家的弟兄,沒有死在敵人的刀槍劍戟之下,卻死在了自己人手裡,這是怎麼回事?”

    蕭開和身後的十幾員部將便一個個都低下了腦袋。

    真要說起來,這次沖突並非蕭開軍挑起的,可不管是蕭開,還是蕭開麾下的部將,都沒一個人出來辯解,因為沒這個必要,因為他們都清楚,不管在什麼時候,上將軍都絕不會讓他們吃虧的,上將軍的護短或者說睚眥必報那是出了名的。

    “都不說,是吧?”項莊刀一樣的目光從蕭開、田橫、田破敗、子都等人臉上掠過,遂即又獰聲喝道,“好,既然你們不肯說是誰挑的頭,那本將軍就自己問……。”

    話音未落,田破敗已經大步上前,拱手作揖道:“上將軍,事情皆因末將而起,與末將叔父及右軍將士無關,是打是殺末將都認了,還望上將軍不要牽連到末將叔父以及右軍兩千多名將士,他們……,是無辜的!”

    項莊不禁高看田破敗兩分敢作敢當,是條漢子。

    “好,還算有膽當。”項莊點了點頭,又道“那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破敗道:“軍令是末將下的,混戰也是末將挑起的,是打是殺,上將軍隨便。”

    說此,田破敗把脖子一梗,又道:“末將只是不服氣我右軍將士苦戰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才攻破咸陽,可後軍卻趁虛破城奪走了首功,並且搶先攻占了王宮,末將以為,後軍完全是撿了我右軍的便宜,王宮裡的寶貝應該兩家平分!”

    “閉嘴!”項莊勃然大怒一鞭就抽在了田破敗臉上。

    田破敗頓時有些發懵,項莊悶哼一聲,又厲聲喝道:“我告訴你,我們是楚軍,是大楚國的士兵不是盜賊強人!只有那些盜賊強人,才會因為互相間不服,就拔刀相向,可作為一名士兵,任何時候都不能把兵器指向自己的弟兄。”

    說罷,項莊又伸手一指咸陽王宮,厲聲大吼道:“不就是個咸陽王宮,不就是一點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嗎?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鎧甲穿?戰場上它們能救你們的命嗎?敵人的箭射過來時,它們能替你們擋箭嗎?”

    “不能,不能!”項莊拍著自己的胸脯,繼續咆哮,“戰場上,跟你們生死相託,替你們擋箭做肉盾的,是他們!”項莊說著指了指躺在地下的上百具屍體,痛心疾首地道,“是這些死在你們刀劍之下的袍澤、兄弟,是他們!”

    “今天,你們把刀劍刺向他們,明天,別人也能把刀劍刺向你們!你們好好想想,一個敢把刀劍刺向自己袍澤的人,有誰願意跟他一起上戰場?有誰願意跟他生死相託?說,有誰願意?至少……老子不願意!”

    田破敗臉上終於露出了羞愧之色。

    蕭開和身後十幾個部將臉上也同樣露出了羞愧之色。

    田橫也是目露沉思之色,他料到項莊會藉這件事立威,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立威法,但是田橫必須得承認,這個立威法比他原來想的要高明得多,殺人很容易,可要想殺了人、立了威又讓雙方都服氣,那就很不容易了。

    不過,項莊看來是做到了,看來他能帶著幾千殘兵從劉邦幾十萬大軍的圍追堵截中突出重圍,並不是沒有原因的,至少他收拾軍心的手段,要比田橫此前見過的任何人都高明,不管是韓信還是彭越,這方面似乎都不如項莊。

    項莊又喝道:“手上沾了自己人鮮血的,都站出來!”

    田破敗低著頭,第一個站了出來,隨即幾十個小校也跟著出列,蕭開身後,也有十幾個小校低著頭走了出來,蕭開想了想也站了出來,他手上雖然沒沾自己人的鮮血,可作為後軍大將,他對此事也同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給我滾回去,我知道這事跟你無關。”項莊卻不由分說,把蕭開推了回去.

    項莊又大步走到那幾十個楚軍小校面前,殺氣騰騰地道:“手上沾了自己人的血,按軍規是要斬首示眾的,不討念你們是初次犯事,現在又是用人之際,所以​​給你們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不過,此前你們掙得的一切戰功,全部清除,服不服?”

    “服。”田破敗首先垂頭喪氣地答應,幾十個小校也紛紛附和。

    項莊又道:“還有,你們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每人鞭苔八十,服不服?!”

    田破敗正要應答時,項莊卻瞠目喝道:“至於你,田破敗,身為右軍副將,卻不知約束部下,反而挑頭鬧事,尤其可惡,著即鞭答兩百!”

    項莊說罷一揮手,早有數十親兵虎狼般撲來把田破敗和幾十個小校押了下去,遂即咸陽王宮前便響起了“噗”“噗”“噗”的長鞭擊肉聲,田破敗和幾十個小校被抽得皮開肉綻,卻一個個全都咬緊了牙前,沒一個人呻吟出聲。

    項莊又回頭望著咸陽王宮,正想說放火燒掉時,尉繚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當下項莊跟著尉繚來到了僻靜無人處,低聲道:“軍師,你又有什麼主意了?”

    尉繚低聲道:“上將軍,老朽左思右想,總覺得咸陽城還有蕭何興建的這座王宮,留下要比燒了更好!”

    “嗯,留下要比燒了更好?”項莊皺眉道,“軍師,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楚軍的關中戰略,早在大別山時就已經擬定好了,用兩個字概括,就是破壞!

    除了喬妝漢軍對關中進行燒殺擄掠,在摧毀關中人口根基的同時,也盡可能地摧毀劉邦的仁義名聲,項莊倒也沒想過要徹底摧毀關中根基,那基本上不可能,項莊的底線是確保劉邦在三到五年內無法對關東進行大規模的用兵。

    這樣一來,項莊就有三到五年時間對關東各路諸侯施展手段。

    既便不能挑起韓信、彭越、英布、張耳、藏荼等各路諸侯跟劉邦之間的混戰,也至少要破壞他們之間的同盟關係。

    這個目標實現起來應該不難,因為不管是什麼同盟,存在的基礎就是得有一個共同的強大的敵人,現在楚國已名存實亡,劉邦跟各路諸侯的同盟其實已經喪失存在基礎,項莊只需稍加運作,這個同盟就絕對會冰消瓦解。

    因此,對於關中根基的破壞,項莊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尉繚擺了擺手,說道:“上將軍,老朽並沒有心軟,老朽還是那句話,要想破掉劉邦席捲宗天下的大勢,一是逼劉邦回師關中,給各路諸侯擁兵自立創造機會,再就是破壞掉劉邦的關中根基,使其短時間內無法出動大軍討伐關東,不過……”

    說此一頓,尉繚又道:“今日見到了被蕭何修繕一新的咸陽城,以及這座奢華尤要超過秦王宮的王宮,老朽卻又有了新的想法,上將軍,劉邦今年可是已經五十五了,再過五年便是耳順之年了,屆時又還能剩下多少雄心壯志呢?”

    “軍師,您是說。”項莊聞言頓時怦然心動。

    尉繚的意思很明顯了,關中必須得破壞,而且是狠狠地破壞。

    可是咸陽城和眼前的漢王宮卻可以留下,這樣一來,劉邦一方面可以享受咸陽城內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一方面卻要面臨徵不到兵、籌不到糧的窘迫局面,再加上年歲漸長,則不出幾年,劉邦就再沒有逐鹿中原的雄心壯志了。

    說到底,劉邦已經五十五了,可他項莊卻只有二十五歲!

    年齡就是他項莊最大的優勢,他就是耗也能把劉邦給耗死!

    尉繚這老傢伙的眼光就是毒,一眼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哪!

    見項莊已然心動,尉繚笑道:“上將軍,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就按軍師的意思辦!”項莊重重擊節,又回頭喝道,“晉襄何在?”

    晉襄急踏前兩步,兩手抱拳轟然應諾道:“末將在!”

    項莊道:“率親軍即刻守住王宮及咸陽城,自即日起,各軍將士皆不得無故進城,更不准擅動咸陽城內一草一木,違令者……殺無赦!”

    “諾!”晉襄轟然應諾,遂即帶著先登營接管王宮去了。

    至於蕭開、田橫,則帶著各自部曲出了咸陽,到城外紮營去了。

    對於項莊的軍令,蕭開是絕沒二話,田橫也是無話可說,而且他也相信,項莊是絕不會虧待右軍兩千多將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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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三大急務

是夜,項莊並沒有入住長樂宮,只是佔據了蕭何的丞相府。

    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流傳千古,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深知一句名言,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就難了,現在楚軍朝不保劍,楚國的復興也是遙遙無期,又豈是貪圖享樂的時候?說實話,項莊現在甚至連女色都不怎麼感興趣。

    丞相府大廳,項莊、尉繚、武涉席地而坐。

    咸陽已經被楚軍攻陷了,整個關中也已經向楚軍敞開了懷抱,任君予取予求,現在是該聽聽尉繚這老傢伙的後續計劃了。

    尉繚甩了甩衣袖,說道:“上將軍,現在我軍有三大急務!”

    說罷,尉繚又伸出一枚手指,道:“其一,現在已是六月上旬,關中夏糧將熟,這批夏糧必須搶收,絕不能給劉邦留下,如此關中無糧​​,劉邦就得從巴蜀調糧反哺關中,再加上太倉之粟盡歸我有,則漢軍無糧,至少兩年內無法進行大規模的征戰。”

    項莊重重點頭,這是必須的,今年的夏糧一粒都不能留給劉邦老兒。

    當下武涉說道:“這個好辦,派蕭開、田橫兩軍喬妝漢軍前去強徵便是!”

    尉繚點點頭,又道:“第二件急務,就是派兵喬妝漢軍洗劫關中各縣,然後再派一支軍隊換回楚軍衣甲,從後追剿,以恢復楚軍在關中的名聲。”

    這個主要是做給關中百姓看的,至於關中豪族,怕是瞞不過的。

    不過,既便是這樣,這事也還是要做的,不管有用沒用,只要能給劉邦找點麻煩,只要能夠拖住劉邦的後腿楚軍就必須全力以赴!

    武涉又道:“這事也可以讓蕭開、田橫軍一併去做。”

    尉繚頓了頓,神情忽然轉為嚴肅,又道:“第三件急務,也是要緊的那就是祭拜始皇陵籠絡關中各路豪強世族。”

    對於關中格局,尉繚可謂知之甚深,秦國未曾統一天下之前,關中世族以秦國老世族居多,可在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又有數量眾多的關東豪族先後遷進了關中從此之後,關中豪族的勢力格局就變得極為複雜了。

    秦亡後,一部份顯貴豪族跟著消亡了。

    一部份豪族如同馬氏等則投入了劉邦麾下。

    不過還有一部份豪族則仍然在野,處於觀望之中,他們不願意貿然投入劉邦麾下的原因就是劉邦全盤否定了秦始皇以及秦法,因為這些豪族已經習慣了秦帝國的法度,可謂秦法的忠實擁躉又豈會輕易改弦易轍?

    如果項莊真能祭拜始皇陵,則無疑是個強烈的信號!

    武涉聽了卻是勃然色變,要不是尉繚是楚軍軍師​​他只怕立時就要怒目相向了!

    對於古人來說,陵墓可不能隨便亂拜的,尤其項莊現在是大楚上將軍,將來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楚王,又豈能去祭拜始皇陵?因為在武涉看來,秦楚乃是世仇,楚將項燕便是死於秦將王剪之手,項莊身為項燕的孫子,若去祭拜始皇陵,豈不是認賊作父?

    尉繚這話如果是對著項羽而說,只怕現在已經被項羽扔進油鍋裡烹了。

    不過項莊聽了後卻是神情自若,他原本就極為推崇始皇,所以對於他來說,祭拜始皇陵毫無心理負擔。

    而且項莊也清楚,祭拜始皇陵意義重大!

    中原中華人自古崇拜祖宗,所以宗廟陵寢具有特殊的意義,一般情況下,後代皇朝的皇帝是很少祭拜被他們所取代的前朝皇帝的陵寢的,在中華兩千多年封建史上,這種事情彷彿只發生過一次,就是滿清康熙皇帝祭拜朱元璋的明孝陵。

    康熙祭拜明孝陵時,滿清奪取漢家天下時日還不長,天下尚未歸心,尤其是漢家讀書人還沒有承認滿清皇朝的正統合法性,所以,康熙才不得不做出這種姿態,表明滿族不會斷絕漢家衣冠,並以此來籠絡漢家讀書人的心。

    此後,滿清皇朝延續了整整兩百多年,遠遠超過同為異族入主中原的蒙元。

    這雖然不全是康熙祭拜明孝陵的功勞,但絕對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所以,如果項莊祭拜始皇陵,則無疑是在昭告天下,他項莊對秦始皇極為推崇,而由他主導的大楚,也將全盤接收大秦的衣冠法度,這對於那些避世隱居的關中豪族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振奮,完全可以預見,消息傳開之後,各路豪族必定紛紛來投!

    “不行!”不等項莊表態,武涉就斷然反對道,“在下堅決反對,上將軍絕對不能祭拜始皇陵,絕對不行!”

    項莊愕然,武涉的激烈態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尉繚默然,他當然知道此舉會導致上將軍麾下的楚國舊部的激烈反對,但是。尉繚更知道這是逆轉楚漢大勢的關鍵一環,毫不客氣地講,如果項莊不能藉重故秦遺族的勢力,僅憑故楚的殘餘勢力,只怕還是爭不過劉邦。

    見項莊不說話,武涉急了,道:“上將軍,秦楚是世仇啊!”

    說此一頓,武涉又涕淚齊下道:“你身為大楚國的上將軍,又豈能祭拜秦王政這個暴君呢?此舉是要斷絕自家宗廟,是認賊作父哪!”

    項莊當下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望著尉繚。

    老實說,祭拜始皇陵這事項莊是千肯萬願,但如何說服武涉等故楚舊部就難了,尤其是桓楚、季布等故楚舊將,萬一要是處理得不好,鬧出譁變來,那就會對楚軍的軍心、士氣造成嚴重的打擊,還會讓劉邦老兒看笑話。

    所以這事不能用強,能不能成就看尉繚的辯才了。

    尉繚完全理解項莊的為難,當下抖擻精神對武涉說道:“武涉先生,老朽有幾個問題想向你討教,不知道可不可以?”

    武涉語氣不善地道:“願聞軍師高見。”

    對於尉繚,武涉還是挺尊敬的,不過今天尉繚所說的祭拜始皇陵一事,卻讓武涉心裡非常不爽,在他看來,尉繚這不是瞎胡鬧麼?秦王政是什麼人?那可是一手滅亡了大楚國的絕代暴君,讓上將軍去祭拜這個暴君,讓他們這些楚國遺族情何以堪啊?

    尉繚並沒有在意武涉的不客氣,笑道:“秦楚兩國是有仇,卻是國仇對吧?”

    武涉默然,對於這一點他也是不否認的,秦楚之間的確是國仇,而不是私仇。

    尉繚又道:“既然是國仇,則現在秦帝國已經滅亡,那麼秦楚兩家之間的仇恨也就沒有存在的基礎了,老朽實在不明白,先生為何要對一個已經滅亡的帝國如此耿耿於懷?難道上將軍祭拜皇陵,會讓始皇帝復生,會讓秦帝國復辟?”

    “自然不會。”武涉皺了皺眉,又道。 “但要是換成是軍師您,會去祭拜殺死你父親的仇人的陵墓嗎?”說此一頓,武涉又道,“軍師若真的祭拜了殺父仇人的陵墓,不知道您的九泉之下的先父又該做何感想?”

    尉繚道:“先生又在混淆概念了,剛才不是已經說了麼,秦楚是國仇,不是私恨,所以先生這個比喻是不恰當的。”

    武涉道:“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君父,君父,有君有才父,所以,國就是家,君即為父,秦國滅亡了楚國,就是毀滅了所有楚國人的家園,就是殺死了所有楚人的君父,這是不共戴天之仇,又豈能一句話就輕輕帶過?”

    尉繚啞然,論謀略武涉遠不如他,可論辯才,他卻比武涉差遠了。

    見尉繚兩句話就被武涉辯倒,項莊不禁蹙緊了眉頭,始皇陵他是必然要祭拜的,這不僅僅只是為了籠絡故秦遺族,更是為了將來大力推行耕戰體系埋下伏筆,武涉想不通,還沒什麼大礙,可桓楚、季布如果鬧起事來,那可大事不妙。

    當平項莊回頭喝道:“晉襄。”

    晉襄大步入內,拱手作揖道:“上將軍有何吩咐?”

    項莊道:“即刻遣飛騎前往函谷關,命桓楚、季布即刻前來咸陽,麾下大軍暫由陷陣營左司馬龐鈺代為統帶。”就在今天清早,桓楚、季布的六千多殘兵以及龐鈺的兩百多老兵就已經退到了函谷關,荊遷的死訊也已經傳回,讓項莊好生扼腕。

    “諾!”晉襄轟然應諾,正欲轉身離去時,項莊又道,“等一下。”

    晉襄愕然回頭,項莊又道:“再派人通知蕭開、田橫兩位將軍,命他們即刻進城。”

    晉襄再次應諾,領命去了

    虎牢關大火燒了兩晝夜,終於在一場暴雨過後熄滅了。

    劉邦大軍遂即開進了三川郡,不過呈現在劉邦面前的已經是個破敗的三川郡了,大量的城邑鎮甸被毀,無數民房被摧毀,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到處都是逃難的饑民,讓劉邦大惑不解的是,這些饑民見到漢軍之後,竟然是滿臉的仇恨之色。

    洛陽城也已經化成了廢墟,呂澤囤積在倉麋裡的粟米,武庫裡的軍械,不是被楚軍搶走了就是在大火被焚毀了,這下,甚至連十幾萬大軍的給養都成了難題,說不得,也只能從三川郡周邊各縣強行徵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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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祭拜始皇陵

武涉的激烈反對最終還是沒能阻止項莊。

    當天下午,項莊便分別召見了蕭開、田橫這兩位統兵大將。

    聽說項莊要祭拜始皇陵,蕭開先是驚訝,遂即便恢復了平靜,在蕭開、高初等少壯派將領的心目當中,項莊就是天,就是楚軍的神,就跟項羽在桓楚、季布等人心目中的地位差不多,所以,只要是項莊的決定,他們就會無條件地擁護。

    田橫的第一反應則是震驚,他還真沒想到項莊會祭拜始皇陵。

    事實上,由於大秦帝國統治關東的時間並不長,因此秦帝國和秦始皇在關東遺族以及百姓心目當中的形像是非常負面的,在田橫看來,項莊此舉未必能博得故秦遺族的好感,卻很有可能招致關東六國遺族的反感!

    雖然心中震驚,田橫卻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事實上,田橫並不了解項莊此舉的真正意圖。

    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比誰都清楚秦國法度的優越性,以及耕戰體系的巨大能量!

    秦國以一隅之地,能兵吞六國,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完備的法治體系,以及能夠將國家機器的效能發揮到極致的耕戰體系!

    楚國一旦復興,則項莊是必定會大力推行秦國法度以及耕戰體系的,所以,趁這個時候祭拜始皇陵,大量吸收故秦遺族加入楚軍就顯得極為必要了。

    因為,只有故秦遺族才是擁護秦國法度以及耕戰體系的中堅力量!

    關東遺族卻大多反對秦國法度,對於秦國的耕戰體系更是深惡痛絕!

    換句話說,如果項莊不趁這個時候從關中搜羅一大批崇尚耕戰體系的人才,則將來他就是想推行耕戰體系,也將無從下手,因為他手底下沒有熟悉秦國法國的人才啊,單單一個尉繚可不行,而且老傢伙年歲也不小了,隨時都可能駕鶴西遊。

    另外,楚國復國之後,如果故秦遺族能夠佔據一半的高位,則將來推行秦國法度以及耕戰體係時,項莊就基本上不會面臨什麼壓力了,到時候由得故秦遺族跟關東遺族鬥,他只要高高在上,當個地位超然的裁判員就行了。

    所以,從這個方面考量,祭拜始皇陵絕對是利大於弊!

    第二天,項莊、尉繚便點起五百精兵逶迤來到了酈山腳下,始皇陵就建在酈山腳下,皇陵原有內外兩重城垣,不過項羽進關時,把內外兩重城垣以及建在皇陵地宮之上的寢殿全都給拆了,劉邦還定三秦後也沒派人修繕,現在已是一派破落氣象。

    晉襄帶人從蒿草中闢出了一條通道,直達破敗不堪的祭祀大殿。

    遂即晉襄又帶人供上準備好的三牲,項莊又首先用香湯沐浴,再用香煙熏體,然後披上華服、戴上峨冠,在尉繚的主持下,一切按照秦國禮儀隆而重之地祭拜了始皇陵,等到儀式結式,天色已然微黑,這場祭禮竟然花了好幾個時辰!

    如此浩大的聲勢,再加上楚軍並沒有戒嚴,自然很快就傳開了。

    當天晚上,數以百計的快馬、毛驢、牛車就紛紛從咸陽、高陵、芷陽、麗邑馳向了京畿各縣以及隴西、北地、上郡、漢中各郡,隨著這些快馬、毛驢、牛車的四散而去,大楚上將軍項莊隆重祭拜始皇陵的消息也迅速在關中傳揚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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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縣南二十里有塢堡,百里氏在此聚族而居。

    這支百里氏乃是秦穆公時賢臣百里奚的嫡係後裔,傳至這一代時有兄妹三人,長兄百里賢,飽讀詩書、胸有韜略,二弟百里茂,能騎善射、武藝高強,小妹百里伊水,長得芙蓉雪面,人比花嬌,同樣弓馬嫻熟而且生性灑脫不讓鬚眉。

    又有一支由姓避居塢堡,據說還是楚國名將養由基後裔。

    由氏家族人丁極為單薄,父祖早歿,只剩一丁名淵,年方二十,與老母相依為命。

    這由淵身高臂長,膂力過人,尤其善射,百步之內射風中柳葉,竟然能夠十發九中,雖不比先祖養由基十發十中,卻也稱得上是神射了。

    這天早上,百里茂再次找上門來,要與由淵比試箭術。

    到了校場,在百步開外豎起箭靶,由淵連發十箭,箭箭命中紅心,頓時惹來校場四周一群半大孩子的哄然彩聲,百里茂接著連發十箭,卻只命中了六箭,有四箭偏離了靶心,四周的半大孩子便開始起哄,嘲笑百里茂技不如人。

    百里茂臉上掛不住,挑釁道:“子川,不如較量馬上功夫如何?”

    由淵也是少年心性,昂然道:“行啊,那就較量馬上功夫吧,還怕你不成?”

    當下兩人各自披掛,又有半大孩童牽來了坐騎,兩人翻身上馬,各使一枝丈八大戟,開始走馬燈似地廝殺起來,鬥了五十多個回合兀自不分勝負,百里茂便漸漸有些不耐煩了,由淵也是鬥得性起,下手再不留絲毫餘地,竟然開始死鬥了。

    兩人越鬥越狠,眼看就要出現死傷時,兩枝利箭從斜刺裡驟然射來。

    由淵和百里茂同時吃了一驚,急閃身躲過,再扭頭看時,只見一騎如飛而來,馬上騎士白衣勝雪,卻是個小娘,小娘長著一雙大眼睛,未語先含笑,顯得格外嫵媚靚麗,這會小娘堪堪收弓,顯然剛才這兩枝箭是她射的。

    “小妹你瘋了?”百里茂沒好氣道,“敢暗算你二哥?”

    “我看你們才瘋了呢,好端端的在這火併個啥?”飛馳而來的小娘正是百里伊水,嫵媚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百里茂一眼,又道,“大哥叫你回去呢。”說罷,百里伊水的美目又轉向了由淵,說道,“子川,大哥讓你也一塊去。”

    百里茂嘟嚷了一聲,勒轉馬頭揚長而去。

    由淵卻向百里伊水揖了一揖,這才策馬跟了上去。

    目送百里茂、由淵的身影遠去,百里伊水輕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心忖二哥還有子川什麼時候才能變得穩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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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塢堡中心最大的院落就是百里大院。

    當百里茂、由淵神情儼然、躡手躡腳地走進大廳時,一個大約三十出頭的白衣秀士手搖羽扇,正望著屏風上的關中地圖發呆。

    這白衣秀士自然便是百里氏的長兄百里賢了。

    聽到腳步聲,百里賢轉身回頭,說道:“二弟,子川,你們來了?”

    百里茂和由淵趕緊向百里賢拱手作揖,白衣秀士肅了肅手,示意兩人入席,又低著頭沉吟了片刻,然後對百里茂說道:“二弟,去年你就已經行過冠禮了,也算得上是百里氏宗族的一員了,如今有件大事關係到百里氏的前途,你也說說看法吧。”

    百里茂忙道:“不管什麼事,只要大哥贊成,小弟就一定贊成。”

    “噯,這事不一樣。”百里賢擺了擺手,“這次你必須得表個態。”

    百里茂撓了撓頭,吶吶地道:“那個,那大哥你說吧,小弟聽著呢。”

    百里賢點了點頭,說道:“剛剛左伯從麗邑傳回消息,說是楚國上將軍項莊的大軍已經佔據了咸陽,並且就在昨天,項莊還隆重祭拜了始皇陵。”說此一頓,百里賢忽然問道,“二弟,還有子川,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百里茂、由淵聞言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

    廳外俏影一閃,百里伊水俏生生地走了進來,脆聲道:“大哥,這個項莊怕是在向我們這些故秦遺族示好,希望我們能夠幫助他在關中站穩腳跟呢。”

    百里賢點頭道:“項莊在向我們示好不假,可既便有了我們這些故秦遺族襄助,楚軍也未必能夠在關中站住腳,楚軍喬妝漢軍洗劫關中,故意敗壞漢軍名聲以及劉邦形象,這不過是微末之技,對劉邦的根基根本構不成真正的威脅。”

    百里伊水道:“那麼,怎樣才能對劉邦的根基構成威脅呢?”

    百里賢說道:“擊滅劉邦的二十萬大軍,或者殺光關中上百萬百姓!”

    “那晚從鄭縣經過的楚軍最多不過兩萬人,要想擊滅劉邦的二十萬大軍絕無可能。”百里伊水說此一頓,美麗的俏臉霎時變得煞白,顫聲道,“大哥,這個項莊是不是比起項羽還要殘忍?他不會真的下令殺光關中百姓吧?”

    百里賢搖頭道:“真要是這樣,項莊也就不會去祭拜始皇陵了。”

    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項莊不顧秦楚世仇,公然祭拜始皇陵,說明他對我大秦的看法跟項羽這個暴徒截然不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項莊對我大秦的法度還有耕戰體系應該是極為推崇的,所以,他迫切地希望得到我們這些故秦遺族的支持!”

    公里茂道:“大哥,你就給個痛快話吧,咱們該不該支持這個項莊?”

    “二弟就是心急。”百里賢搖了搖手中羽扇,笑道,“這不正和你們商量呢麼?”

    “這還有啥好商量的?”百里茂一攤雙手,大聲道,“父親和娘親死得早,我和小妹都是大哥拉扯大的,孟子曰長兄若父,只要大哥你發了話,我和小妹又豈有不遵的道理?”說罷,百里茂又向百里伊水道,“小妹你說是吧?”

    百里伊水給了百里茂一記白眼,卻沒有回答他。

    百里賢微微一笑,說道:“二弟,難得你也能記得孟子的話,也罷,為了百里氏的長遠計,小兄這次就擅做主張了,咱們去投奔項莊和楚軍,下午就走!”說罷,百里賢又對由淵道,“子川,如果你想跟我們一起走的話,去把你娘接來。”

    由淵聞言趕緊起身,說道:“我這便去把我娘接過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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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6:02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 故秦遺族

當項莊在驪山腳下祭拜始皇陵時,高初的怒鋒營已經晝夜兼程進至商邑附近,距離武關也已經不足一百里了,這一路上的山路雖然崎嶇難行,卻也還算順利,除了在廢棄的嶢關遇到了幾百漢軍的阻擋,別的地方基本上沒有耽擱一丁點的時間。

    空山寂寂,怒鋒營一千多老兵正在崎嶇的山路上埋頭行軍。

    望著山路兩側幽深的山谷以及茂密的原始森林,高初心裡的不安越發的緊了。

    事實上,自從帶著怒鋒營過了嶢關之後,高初心裡就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不安,而且越往前走,離武關越近,高初心裡的這種不安的感覺便越發的強烈,彷彿前方正有一個巨大的陷阱正等著他的怒鋒營往裡面鑽。

    不過,項莊交給高初和怒鋒營的任務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奪取武關,然後像釘子一樣釘在那裡,直到項莊大軍趕到為止!所以,既便心裡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高初也仍然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還不停地催促怒鋒營加快行軍速度。

    行進間,一個老兵邊啃乾糧邊抱怨道:“他娘的,這條路可真夠偏僻的,走這麼遠了竟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撞上。”

    老兵說者無心,高初聽了卻是心頭狂震。

    高初終於知道,為什麼過了嶢關之後他心裡就會隱隱約約地有了不好的感覺,因為自從過了嶢關之後,怒鋒營就再沒有遇上過一個行人了!這種情況絕不正常,雖說從武關進入關中的道路不好,可也不致於一個販夫走卒都沒有吧?

    武關那邊的通道顯然被人堵了,而且很可能就是漢軍!

    高初再不猶豫,當即下令道:“傳令,全軍停止前進!”

    高初一聲令下,正匆匆向前急進的怒鋒營將士便紛紛停了下來,遂即又在各級小校的喝斥下迅速進入路邊山谷隱蔽休整。

    高初卻不能休息,親率十餘銳士直奔武關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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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高初的軍令下達得非常及時,因為再往前不到三十里,呂台正帶著兩萬大軍往嶢關方向急進呢,當然,說是急進,漢軍的行軍速度其實也就一天七八十里,跟怒鋒營一天兩百多里的恐怖速度是絕對沒法比的。

    這個不僅僅只是兵員素質的緣故,關鍵是怒鋒營輕裝急進,每個士兵只攜帶乾糧,而漢軍卻背著大量的輜重,根本就走不快。

    當然,呂台也不是真的要去嶢關。

    呂台認為,武關雖然不如函谷關雄偉高聳,可關城前後的地勢也沒有函谷關、虎牢關那般開闊,函谷關、虎牢關由於地勢開闊,緊扼馳道,敵軍攻城時可以投入上萬大軍,可武關前後的地勢卻很狹窄,敵軍每次攻城最多投入千人。

    所以,四萬大軍守在關上顯得有些浪費,有兩萬大軍駐守就綽綽有餘了。

    雖然劉邦交給呂澤的任務只是塞住武關,可呂台顯然不會因此而滿足,如果有機會將項莊的楚軍主力一舉擊滅在武關之下,呂台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在徵得呂澤同意之後,呂台便​​帶著兩萬大軍北出武關,準備尋找一處幽谷隱蔽起來。

    呂台用兵也算狠辣,他是準備等楚軍趕到武關之後,再突然從楚軍屁股後面殺出,把項莊的楚軍主力活活困死在武關之下!這樣一來,擊滅項莊以及楚軍餘孽的大功就落到他呂台身上了,憑此戰功,他呂台不靠父親餘蔭就能封侯了。

    一想到呂氏有可能一門倆侯爺,呂台的心便不由得熱切了起來。

    這個倒也在情理之中,試問天下男兒,又有哪個不想封侯的呢?呂台甚至還想裂土封王來著,只是這個有些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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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高初,帶著十餘銳士正向前匆匆急進。

    倏忽之間,一聲隱隱約約的馬嘶聲傳入了高初耳畔,當下高初霍然舉手,沉聲道:“停下,全都停下!”

    十餘銳士便紛紛停了下來。

    高初看了看附近地形,遂即帶著十餘銳士爬上了右側的一座孤峰。

    當高初和十餘銳士上到孤峰之上,再居高臨下往南邊看下去時,一個個便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孤峰南邊的河谷地裡,長長一溜漢軍正在向前行進呢,漢軍排成了四路縱隊向前開進,前鋒已經進至孤峰腳下,後隊卻遠在好幾里外,少說也有好幾千人!

    “將軍,這裡怎麼會有漢軍?”一個銳士凜然道,“而且還有這麼多人?!”

    “是啊,劉邦老兒的大軍原來不是在齊地麼?現在最多也就趕到洛陽吧,怎麼突然就出現在武關了?”另一個銳士也道,“這下麻煩大了,這裡看到的漢軍就有好幾千人,後面山谷谷裡沒走出來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呢,咱們只有一千人,這仗怎麼打呀?”

    “只怕這裡的也只是一部份漢軍!”高初凜然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武關應該還有一支漢軍才對!這武關,單憑咱們怒鋒營一千精兵,是絕對拿不下來了!”說此一頓,高初又低聲喝道,“走,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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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陽,丞相府邸。

    兩名壯漢在晉襄的引領下昂然走進了大廳,項莊、尉繚趕緊起身相迎。

    項莊定晴看時,只見左側大漢身高九尺有餘,濃眉大眼,腰圍虎皮裙,肩挎鐵胎弓,兩隻胳膊卻裸露在外,大臂小臂上全是塊塊凸起的肌肉,脖子粗得放手給別人掐都掐不斷,甚至連頭上的髮絲也是根根豎起,驃悍氣息盡顯無遺!

    大漢右側卻是個儒雅青年,身高八尺,年約二十來歲。

    “在下西乞烈,參見上將軍!”驃悍壯漢率先抱拳作揖。

    “在下子車師,參見上將軍。”儒雅青年也跟著拱手作揖。

    “西乞義士,子車義士,兩位請入席。”項莊作揖回禮,又肅手請兩人入席。

    自從項莊祭拜始皇陵的消息傳開之後,第二天開始便陸續有故秦遺族前來投奔。

    毫無疑問,項莊此舉已經博得了故秦遺族的好感,因為自從秦亡之後,各路諸侯紛紛進​​關,卻沒一個是對大秦帝國和始皇帝是持肯定態度的,項莊不僅是第一個肯定秦帝國和秦始皇的人,更是第一個祭拜始皇陵的諸侯王!

    當然,項莊現在還不是諸侯王,但這只是時間問題。

    假如大楚真有復興之時,楚王只能是也必須是項莊。

    前文說過,世家豪族都有很強的政治投機性,既便是像陳勝這樣的泥腿子造反,也會有大量的世家豪族追隨,所以,當項莊向關中的故秦遺族釋放出善意,表示他將會全盤繼承大秦遺風的時候,這些豪族世家便再也無法淡定了。

    短短兩天,前來投奔的豪族就已經不下二十家了!

    當然,真正出色的人才還是不多,但至少要比沒有強。

    項莊與西乞烈、子車師略做交談,便已經知道,西乞烈是秦國老世族西乞氏後裔,子車師更是名門之後,乃是自請人殉、追隨秦穆公於九泉之下的先秦名臣子車奄息之後,聞聽是子車氏後裔,項莊、尉繚頓時肅然起敬。

    說話間,晉襄又進來稟報導:“上將軍,有鄭縣百里氏求見。”

    “百里氏?”不等項莊回話,西乞烈便微微色變道,“難道是百里賢、百里茂、百里伊水三兄妹?”說此一頓,西乞烈又問晉襄道,“小兄弟,他們中間有沒有一個白衣秀士、一個年輕壯漢,還有一個俊得不像話的小娘?”

    晉襄道:“外面好幾百人呢,沒注意看。”

    “好幾百人?”子車師微笑道,“那定是百里氏的門客無疑了。”

    項莊看看西乞烈,又看看子車師,饒有興致地道:“兩位義士都知道百里氏?”

    不等西乞烈、子車師回答,尉繚已經搶先回答道:“上將軍有所不知,這百里氏乃是關中有名的望族,祖上便是穆公時的賢臣百里奚,孝公時,百里氏移居鄭邑,因經商有道、家資豐厚,所以門下很是聚集了數百門客。”

    子車師衝項莊、尉繚分別揖了一揖,恭聲說道:“上將軍,老太尉,百里氏這一代卻有兄妹三人,長兄百里賢,有丞相之大才,二弟百里茂,有萬夫不當之勇,小妹百里伊水,乃是關中有名的大美人兒,呵呵。”

    “哦?”項莊欣然道,“如此,請兩位義士隨本將軍一併出迎如何?”

    西乞烈、子車師自然沒有意見,當下項莊一行便出了大廳,直趨大門而來。

    大門外,百里氏的四百門客以及上百輛牛馬騾車幾乎堵塞了整條街道,項莊急步走出大門時,一眼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前,身穿白衣、手持羽扇、風度翩翩、卓然而不群的百里賢,有那麼一瞬間,項莊險些懷疑是不是諸葛亮穿越過來了?

    項莊前世可是老版、新版三國都看過的,這兩版三國的成敗先不說,只是眼前百里賢的這個形象,與老版唐老師飾演的諸葛亮簡直如出一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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