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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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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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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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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8:43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大秦公主

    九原,六萬胡騎已經兵臨城下。

    隨著六萬胡騎而來的,則是十幾萬老幼婦孺以及上百萬頭牛羊牲畜。

    這也是草原民族行軍打仗的特色,舉凡大規模對外用兵,都會帶上婦孺老幼以及牛羊牲口,一是為了方便提供後勤保障,再就是為了保護老幼婦孺,因為在壯丁全部離開之後,老幼婦孺很容易被別的部族所擄掠,所以很多時候都會帶在身邊。

    蒙殛站在北門敵樓上往外看去,只見城外黑壓壓的全是胡人騎兵,由於胡騎不停地在縱馬來回飛奔,因此很難通過目測判斷他們的確切數量,不過從胡騎皮袍以及他們的軍中旗幟的圖案來看,應該是樓煩人、白羊人還有林胡人全都來了。

    蒙殛不禁嘆了口氣,最壞的情況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大群胡騎兵臨城下,老秦人就只能據城死守了,可問題是,老秦人已經再沒有大秦帝國作為他們的堅強後盾了,九原這座孤城又能堅守到幾時?半年?一年?或者兩年?城外的胡人不把老秦人全部困死,只怕是絕不會罷休的。

    當然,蒙殛也可以帶著五千鐵騎突圍而去。

    可是,剩下的兩萬多老幼婦孺又該怎麼辦?

    蒙殛正默默思時間,忽有親兵上前稟報導:“將軍,公主殿下來了。”

    “公主殿下?”蒙殛不高興道,“胡鬧,這裡危險,快護送公主殿下回行轅!”

    “蒙將軍,本宮還沒那麼弱不禁風。”蒙殛話音方落,一把清脆悅耳的聲音便已經傳了進來,遂即一道倩影便施施然地上了樓,卻是個身著黑色直裾深衣的年輕小娘,小娘長髮披肩,皮膚白淨,五官長相乍一看極為普通。

    可當你再看第二眼時,就會發現這小娘其實挺俊的。

    等到你再看第三眼時,你就會猛然發現,這小娘竟是美艷不可方物,這個,其實便是相書上說的內媚之相了。

    這小娘不是別人,正是秦始皇最小的公主贏貞。

    秦始皇贏政有二十幾個世子,十幾個公主,長子扶蘇早年被趙高假傳始皇遺詔賜死,胡亥繼位後,又聽信了趙高的饞言,將二十幾個兄長紛紛賜死,後來劉邦、項羽先後進關,大肆捕殺始皇後人,只有最小的公主贏貞在十餘侍衛的護衛下逃出了咸陽。

    當時的大秦帝國,關東已經完全崩壞,只有南越以及河套還有兩支老秦人,可南越與關中相隔千山萬水,不得已,十幾個侍衛便護著當時年僅十六歲的贏貞公主逃到了河套,在蒙殛的長城軍團中躲了起來。

    這一晃,便已經是六年過去了。

    “參見公主殿下。”蒙殛趕緊拱手作揖。

    “蒙將軍快免禮。”贏貞擺了擺手,又道,“來的是樓煩人還是白羊人?”

    蒙殛嘆了口氣,手指城外說道:“公主殿下,看這陣勢,只怕是樓煩人、白羊人還有林胡人全都來了。”

    “都來了?”贏貞蹙眉道,“蒙將軍,這可麻煩了。”

    蒙殛肅然道:“公主殿下放心,只要有末將在,胡人就進不了九原城!”

    “可這樣困守孤城總也不是辦法。”贏貞幽幽嘆了口氣,忽然說道,“或者本宮該出城一趟,去跟樓煩王好好談談了。”

    “啊?”蒙殛大驚失色道,“公主殿下,你這……”

    蒙殛不能不吃驚,公主殿下冇身份何等高貴?而且長得又是這般俊俏,真要是出了城,樓煩王又豈能放過她?更重要的是,公主殿下代表的可是昔日的大秦帝國,一旦公主受辱,豈不是意味著所有的老秦人都要蒙羞?

    贏貞卻淡淡一笑,說道:“蒙將軍不必擔心,本宮既然敢出城,自然就有自保之法,區區蠻夷,想對本宮不利,卻是癡心妄想。”

    “不,公主殿下,你斷然不可出城。”

    贏貞輕嘆一聲,以莫名的語氣說道:“蒙將軍,大秦帝國雖然已經滅亡了,可咱們老秦人卻還沒有死絕呢,只要老秦人一日沒有死絕,大秦帝國就總會有復興之日,本宮身為贏氏嫡女,又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九原城內的數萬老秦人被胡人活活困死?”

    蒙殛聞言凜然,遂即又道:“既然這樣,那末將隨同公主殿下一起去。”

    貞輕輕搖頭道,“將軍是秦軍主將,更是九原老秦人的主心骨,所以,絕對不能以身犯險,而且,只要將軍和老秦人還在,本宮在胡營就可安如泰山,如果將軍和老秦人都不在了,那本宮可就真成了胡人砧板上的魚肉了。”

    蒙殛默然,再看向贏貞時,眼睛裡卻多了絲莫名的敬意。

    九原城外,樓煩王大帳。

    樓煩王正在設筵款待白羊王、林胡王以及各個小部落的首領。

    十幾個身著輕縷的胡女分為左右兩隊,正在大帳正中誇張地扭動著纖細的腰肢以及豐盈的臀部,不斷地做出一個又一個曖昧至極的姿勢,白羊王、林胡王和十幾個部落首領一個個看得慾火焚身,直恨不得將這些個胡女撲倒在地,肆意蹂躪。

    這在這時,忽然有侍從進來向樓煩王稟報導:“大王,老秦人的使者求見。”

    “老秦人的使者?”樓煩王一揮手,十幾個胡女便齊刷刷地躬身退出了大帳,當下樓煩王又喝道,“帶上來!”

    侍從領命而去,很快又帶著個小娘進了大帳。

    侍從領進來的居然是個年輕的小娘,樓煩王不由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老秦人的男人都死光了嗎?竟然派了個女人為使?”

    兩側的白羊王、林胡王也跟著哄然大笑起來。

    坐在樓煩王右下首的公叔說卻皺了皺眉,他隱隱覺得這個小娘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可一下子卻是想不起來了。

    那小娘自然就是大泰公主贏貞了。

    贏貞已經在九原生活了六年,早就學會了胡語,當下對樓煩王說道:“大王難道不也是女人生、女人養的麼?為何要小瞧女人?”

    “呃……”樓煩王頓時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贏貞這才輕哼了一聲,又道:“大王要戰還是要和?”

    “嗯,你這話什麼意思?!”樓煩王皺了皺眉,冷然道。

    贏貞道:“意思很簡單,大王如果願意跟老秦人結盟,則立刻退兵解圍,大王如果不願意跟老秦人結盟,則玉石俱焚!”說此一頓,贏貞又道,“老秦人雖然只有五千騎兵,可真要是拼起命來,只怕樓煩人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樓煩王勃然色變道:“放肆,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

    “這當然不是威脅。”贏貞道,“這是對大王的忠告。”

    樓煩王摸了摸唇角反捲的鬍子,冷然道:“本王憑什麼信你?”

    “就憑我是贏貞。”贏貞直視樓煩王凶狠的眼神,淡然道,“大秦帝國的公主!”

    “公主?你是大秦帝國的公主?!”樓煩王聞言愕然,遂即又道,“就憑你?也得有人相信才是,哈哈哈……”

    公叔說卻終於想了起來,五年前他離開九原時,曾經見過贏貞公主數面,當時公主殿下還只有十七歲,如今一晃就是五年,難怪剛才隱隱感到有些眼熟,卻就是想不起來了,當下湊前對樓煩王輕輕耳語了幾句。

    “你真是大秦公主?”樓煩王這才信了。

    贏貞看了看公叔說,又道:“本宮又何必騙你?”

    “哈哈,太好了。”樓煩王一拍大腿,興奮地道,“既然你是大秦帝國的公主,那就不必再回去了,就留下來做本王的女人吧,嘿嘿。 ”樓煩王不能不興奮,大秦帝國的公主,可不是隨便什麼男人都能夠得到的,這是天狼神賞賜給他的禮物。

    贏貞夷然不懼,淡淡地道:“大王如果想把本宮強行留下,只怕最後什麼都得不到,既得不到本宮的人,也得不到老秦人的心,相反,如果大王願意退兵並與老秦人締結盟約,則本宮不但可以與大王聯姻,甚至還能讓老秦人為大王所用。”

    樓煩王頓時忤然心動,不得不承認,贏貞的話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不過,樓煩王更擔心被這女人所騙,誰知道她所說的是真還是假?

    一旦他撤了兵解了圍,老秦人反過手來就來個各個擊破,那可就虧大了。

    望著面前嬌俏的小娘,樓煩王不覺也有些猶豫,眼前這小娘看上去弱不禁風,可她竟敢孤身前來,足見不是個普通女人,而是個有膽有色的女中豪傑,這樣的女人,就像是又烈又野的母馬,恐怕不是那麼容易馴服的。

    公叔說也再次湊上前,低聲說道:“大王,不可亂來。”

    相比樓煩王,公叔說這老閹人的眼光顯然更深遠,樓煩王眼裡只有九原的幾萬老秦人以及九原城內的兵器鎧甲、牛羊糧草,可公叔說卻想到了關中的上百萬老秦人,如果樓煩王真的能夠跟贏貞公主聯姻成功,則樓煩王沒準真有入主關中的那一天。

    樓煩王上上下下打量了贏貞幾眼,這才猛然間發現,眼前這大秦公主長得極美,比起樓煩部落的胡女,不知道美艷了多少倍,當下淫興勃發道:“本王可以跟老秦人結盟,不過你卻不能回九原,留下來,今晚便與本王成親!”

    “大王,這不可能。”贏貞淺笑搖頭道,“大王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殺了本宮,讓樓煩人跟老秦人玉石俱焚:要麼放本宮回去,然後撤兵解圍,跟老秦人結盟,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三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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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21-12-2 00:28:55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美人心計

    樓煩王冷冷地道:“本王若是非要做別的選擇呢?”

    贏貞神情恬然,淡淡地道:“既然是這樣,大王不妨試試。”

    樓煩王悶哼一聲,正要說話,公叔說忽然湊上前來對他低聲耳語了幾句,樓煩王聽了蹙了蹙眉,遂即換了副笑臉,對贏貞說道:“我們樓煩人最好客,公主殿下既然來了,不妨多留幾日,容本王好好招待。”

    說罷,樓煩王又喝道:“來人,帶公主殿下去歇息。”

    當下便有兩個胡女應聲入帳,半強迫半誘哄地架著贏貞出了大帳。

    樓煩王又向白羊王、林胡王以及幾個小部落的首領說道:“諸位,今天就說到這裡,大家就各自回營準備去吧。”

    十幾個胡人首領紛紛告辭而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樓煩王才問公叔說道:“軍師,你到底什麼意思?”

    公叔說道:“大王是想要公主殿下的人呢,還是想要九原城裡的老秦人?”

    “我都想要。”樓煩王想了想,又道,“如果只能選擇一個,我要老秦人。”

    公叔說道:“那大王就不要對公主殿下用強,但也不要放她走,好吃好喝地招待著,有公主在,九原城內的老秦人就應該有所顧忌了,這樣一來,我們也就不必再擔心老秦人出城逆襲了,這樣一來,我們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贏貞公主雖然有膽有識,可她終究還是嫩了些。

    “好,不愧是軍師。”樓煩王欣然道。 “就這麼辦。”

    公叔說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囑道:“大王,公主殿下是個烈性子,你可千萬不要用強啊,否則要是把她逼死了,跟老秦人之間可就真的沒有轉圈的餘地了。”

    “知道了,知道了。”樓煩王不耐煩地揮手道,“軍師你可真是羅嗦。”

    公叔說搖了搖頭,當下轉身走了。

    夜風如絲,月色如練。

    九原城南,兩騎胡騎正在夜空下游盪。

    儘管九原是座孤城,老秦人也不可能討來援兵,可公叔說這個閹人卻還是很小心,說服樓煩王派出了大量的遊騎。

    毫無徵兆地,兩點寒星陡然從前方漆黑的夜空中疾射而出。

    不等兩騎胡騎反應過來,兩枝狼牙重箭就已經準確地射入了他們的咽喉,鋒利的三棱箭簇徑直剖開了喉管,又將頸推以及腦幹整個攪成了稀爛,兩騎胡騎一聲未吭,就直挺挺地從馬背上栽落了下來。

    遂即兩道黑影從不遠處的草叢裡鬼魅般冒了出來。

    其中一道黑影吹了聲口哨,更遠處的黑暗中便響起了輕輕的馬蹄聲,遂即兩人四馬從幽暗的夜色中走了出來,這一行四人正是晝夜兼程趕來九原的百里氏兄妹以及由淵,五百多里的路程,他們只走了一天兩夜便趕到了。

    百里茂翻身上馬,向百里賢道:“大哥,這裡怎麼這麼多胡人哨探?”

    “多半是九原出事了。”百里賢沉聲道,“搞不好胡人正在圍攻九原城!”

    “胡人?”百里茂不以為然道,“樓煩人還是林胡人?他們也敢招惹老秦人?”

    百里賢道:“一個部落當然不敢招惹,可要是樓煩人、林胡人、白羊人聯手呢?或者,要是北邊的匈奴人南下了呢?”

    “匈奴人?”由淵凜然道,“上次咱們去漠北,匈奴人不正打東胡呢嗎?”

    百里賢搖了搖頭,沉聲道:“東胡王太狂妄,根本就不是冒頓對手,不出意外的話,匈奴人現在多半已經打敗東胡人了,所以,匈奴人隨時都有可能南下。”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不過,但願別是匈奴人,否則,九原的老秦人危矣。”

    說話間,前方夜空下便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胡人的營火。

    百里伊水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道:“好多胡人,少說也有好幾萬人!”

    “這還只是九原城南一個方向。”由淵道,“搞不好,在九原城的西邊、東邊還有北邊還有更多的胡人呢。”

    “子川的擔心很有道理,所以我們不能再騎馬往拼了,而且也不能從城門進城。”百里賢說此一頓,又回頭吩咐百里茂道,“二弟,你留下來看守馬匹,一定要隱藏好,千萬不要被胡人發現,我和小妹、子川設法進城。”

    “大哥,為什麼又是我?”百里茂不樂意道。

    “因為我們都有事做,只有你能留下。”百里賢道。

    百里茂還是不太樂意,低聲嘀咕道:“子川能有啥事?”

    百里賢道:“子川箭術出眾,關鍵時刻還得靠他射殺胡人哨探! ”

    百里茂不吭聲了,論箭術他還真不如由淵,這個不承認還真不行。

    當下百里賢帶著由淵、百里伊水藉著夜色的掩護摸向了前方的九原城,百里茂則輕嘆了口氣,牽著四頭坐騎回頭隱入了無邊無際的夜色之中。

    樓煩王大營。

    緊挨樓煩王大帳的一座氈包裡,贏貞正屈膝跪坐在羊皮褥子上,正蹙眉凝思。

    兩個胡女一左一右,手拿木梳正給贏貞梳髮,原本盤成髮髻的秀髮已經完全解開,一直垂流到了贏貞的腰臀下,而且油光漆黑,兩個胡女不禁目露羨慕之色,心忖中原女子就是嬌嫩高貴,不僅肌膚嬌嫩,頭髮也是光滑如緞。

    一個胡女忍不住道:“公主殿下,你長得可真好看。”

    贏貞沒有理會胡女,她現在根本就沒心思理會這些。

    事實上,贏貞並不像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柔弱,她是秦始皇最疼愛的幼女,打小就生活在禁宮之中,她見過太多后宮妃嬪之間的勾心鬥角,也非常系統地學習過秦始皇帝駕馭群臣的帝王心術,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女兒身,始皇帝很可能就冊立她為儲君了。

    贏貞之所以不顧蒙殛反對,堅決要求孤身深入胡營,動機可不那麼簡單。

    贏貞雖然只是一介女兒身,卻從來就不是深閨弱質,父兄皆已殞命,贏氏血脈而今只剩她這一介孤女,所以贏貞認為,復興大秦就是她的宿命!

    這一次,她之所以來胡營,就是想看看樓煩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樓煩王還算是個雄主,贏貞就會毫不猶豫地下嫁於他,當然,她下嫁樓煩王的目的不是為了要讓老秦人奉他為王,而是為了讓樓煩人為秦人所用,贏貞相信,以她自幼所習的狐媚手段,要哄得樓煩王歡心只是小菜一碟。

    既便樓煩王不為女色所惑,那也沒什麼。

    必要的時候,贏貞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然後以樓煩王后的身份掌控整個樓煩部落,再藉助樓煩部落降服白羊人、林胡人,最後藉助河套胡人的力量南下關中,恢復父兄基業,復興大秦帝國。

    不過現在,贏貞很猶豫。

    樓煩王就是個頭腦簡單的蠻王,很容易對付。

    可白天在樓煩王大帳裡看到的那個五短身材、相貌醜陋的中原人卻給她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女人的直覺告訴贏貞,離樓煩王最近的這個中原人絕對不是個易與之輩,有此人從中作梗,她很可能會把自己和老秦人全都陪進去。

    今天,若不是這個中原人,自己就不會被樓煩王所軟禁。

    一想到自己被樓煩王軟禁,贏貞便不禁輕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還是大意了,有了自己做為人質,九原城內的老秦人投鼠忌器,恐怕就不敢有過激的舉動了,這樣一來,老秦人甚至連主動出擊、跟樓煩人拼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樓煩人則可以穩穩當當地長期圍困九原城了。

    九原附近原本就是整個河套最肥沃的地域,附近不僅有成片成片的良田,更有無比大片水草豐美的牧場,樓煩人佔據了這片肥美地域,就可以一邊放牧再一邊圍城,最多半年,九原城內的老秦人就會糧盡粟絕,走投無路。

    那時候,蒙殛將軍該做何抉擇?老秦人該何去何從?

    不,自己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九原城內的三萬老秦人走上不歸路,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秦帝國最後的希望就此湮滅,絕不!

    當下贏貞站起身來,對胡女說道:“本宮要見你們大王。”

    兩個胡女有些為難,不過看到贏貞神情堅決,便留下一個胡女監視贏貞,另一個胡女便匆匆出了氈帳,稟報樓煩王去了。

    九原城內,將軍行轅。

    蒙殛神情焦慮,正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蒙殛並不在乎城外的數萬胡騎,倒是公主殿下出城之後至今未歸,讓蒙殛有些擔心,蒙氏一門對於大秦帝國可謂忠心耿耿,雖然二世胡亥賜死蒙恬之事讓蒙殛很有些耿耿於懷,不過這並不足以摧毀蒙氏家族對帝國對贏氏家族的忠誠。

    蒙殛對大秦帝國和贏氏家族的忠誠是不容置疑的。

    正因為忠誠,所以蒙殛才不敢違背贏貞公主的意願,否則白天的時候,他就不會讓贏貞公主出城去胡營。

    正焦慮之間,蒙殛耳畔忽然聽到了一絲隱約的聲響。

    當下蒙殛霍然轉身,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著窗外,喝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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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9:07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割席絕交

    “天放兄,別來無恙乎?”

    蒙殛話音方落,書房外便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遂即書房緊閉的房門便被人推開,兩男一女三道矯健的身影已經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子良兄?”看清來人後,蒙殛頓時大喜過望。

    進來的兩男一女正是趁夜進城的百里賢、百里伊水以及由淵。

    整個九原城雖然已經被胡人四面合圍,不過​​胡人的守衛並不嚴密,三人藉著夜色的掩護很容易就越過了胡人營地,進城也很順利,因為百里賢常來​​九原,與蒙殛又是莫逆之交,因此很多秦軍將士都認識百里賢,直接就放行了。

    由於百里賢跟蒙殛交稱莫逆,因此連蒙殛的親衛都沒有絲毫的阻攔,直接就把百里兄妹跟由淵放進了將軍行轅。

    當下蒙殛上前與三人分別見禮,又肅手請三人入席。

    百里賢灑然入席,又問蒙殛道:“天放兄,城外胡人是怎麼回事?”

    蒙殛悶哼了一聲,殺機流露道:“樓煩部落自恃羽翼豐滿,終於按捺不住,要跟白羊部落、林胡部落聯起手來對我們老秦人下手了。

    “這些個胡人。”由淵恨恨擊節道,“真是不知死活!”

    蒙殛擺了擺手,又向百里賢道:“子良兄,你月前才剛回,怎麼頭來了?”

    百里賢略略沉吟了一下,說道:“天放兄,你知不知道,天下局勢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巨變?”

    蒙殛說道:“願聞其詳。”

    百里賢道:“數月前,項羽兵敗垓下,十萬精銳灰飛煙滅,楚漢爭霸原本大局已定,漢王劉邦席捲天下之勢已成,然而,就在此時,項莊卻臨危受命,帶著幾千殘兵千里轉戰,令人難以置信地破掉了劉邦席捲天下之大勢!”

    蒙殛默然,楚漢爭霸,似乎跟老秦人沒太大關係。

    因為不管是項氏勝出,還是劉邦得勢,兩家都不可能再奉贏氏子孫為主,更不會復闢秦國法度以及耕戰體系。

    而蒙氏家族是為了守護贏氏家族而存在的,又豈會變節?

    老秦人也已經習慣了大秦法度及耕戰體系,怕是很難適應王道之術了。

    當然,蒙殛眼裡的老秦人並不是關中百姓,而是指關中的秦國老世族。

    百里賢自然知道蒙殛心裡在想什麼,當下清了清嗓子,又道:“天放兄,你知不知道,半個多月前,大楚上將軍項莊剛剛祭拜了始皇陵?並且昭告天下,尊稱始皇帝為開天闢地以來最尊君王,對大秦法度及耕戰體係也是頗為推崇?”

    “哦,還有這種事情?”蒙殛臉上不禁微微色變。

    項莊是項羽的弟弟,更是項燕的嫡孫,他竟然祭拜了始皇陵? !

    還有,項莊竟然尊始皇帝為開天闢地以來最偉大的君王?還對大秦法度以及耕戰體極為推崇?這可真有些出乎蒙殛的意料之外了,按說,作為項氏子孫,項莊應該恨秦始皇帝入骨才對,就像項羽那樣,燒皇宮、挖皇陵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百里賢頭道:“不瞞天放兄,尉繚太尉現在也在項莊麾下,擔任軍師之職!”

    “尉繚老太尉也在項莊麾下?”蒙殛聞言越發吃驚,遂即又想到了什麼,沉聲道,“子良兄,該不會你也已經投入項莊麾下了吧?”

    百里賢肅然道:“正是,小弟的確已經投入項莊麾下了。”

    “子良兄,為什麼?”蒙殛聞言先是大怒,遂即臉顯苦澀之色,又道,“難道連您這樣的睿智之士也覺得大秦再沒有復興的希望了嗎?”

    百里賢道:“不是小弟妄自菲薄,方今天下,群雄並起,豪傑輩出,單憑我們老秦人的力量,的確已經不足以復興大秦了。”

    蒙殛冷然道:“所以,你便折節投入了項莊麾下?”

    說此一頓,蒙殛又道:“既然要擇人而事,你為何不選劉邦,或者韓信?”

    百里賢嘆道:“項莊兵微將寡,不要說劉邦、韓信,就是英布、吳苗、張耳之流,也是遠遠不如,可在當今天下的各路諸侯之中,只有項莊具備超凡的眼光,只有他看到了大秦法度的優越性,也只有他懂得耕戰體系的精髓!”

    蒙殛默然,好半晌後才道:“所以,你便忘了自己是老秦人?”

    百里伊水蹙了蹙秀眉,不高興道:“蒙大哥,不許你這樣說我大哥。”

    百里賢舉手製止小妹,向蒙殛道:“天放兄,小弟從來沒忘自己是個老秦人,之所以選擇投效項莊,也不是變節,而是為了恢復老秦人的榮光! ”

    百里賢跟蒙殛差不多,都認為關中世族才是真正的老秦人,而不是百姓。

    說白了,當時那個時代的普通百姓雖然也經不再是奴隸了,可在政治上也仍然沒有一丁點的話語權,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就是,平民百姓沒有受教育權!只有那些世家豪族的子弟才能接受教育,學成之後才有機會往上走、步入官場。

    正因此,關中百姓才會異常熱烈地擁護衛鞍的耕戰體系。

    因為衛鞅的耕戰體系給了平民百姓一條往上走的通道,他們只要多繳納錢糧或者多斬獲戰功,就有機會獲得爵位,只要有了爵位,他們立刻就擺脫平民身份變成了貴族,雖然沒有幾代人的積累成不了世族,但至少已經有了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這個,也正是秦軍作戰勇敢,能夠以一國之力掃滅關東六國的主要原因!

    “這話倒是有些意思。”蒙殛冷笑道,“你這麼做居然是為了老秦人著想?”

    百里賢並沒有因為蒙殛的冷嘲熱諷而動怒,只是誠懇地問蒙殛道:“天放兄,那您覺得單憑老秦人自己的力量,還有可能複興大秦嗎?”

    蒙殛默然,現如今,老秦人的勢力早已經分崩瓦解,絕大部份老秦人已經被項羽、劉邦先後屠滅,一部份老秦人投靠了劉邦,剩下一小部份老秦人則隱於山野之間,雖然時刻圖謀復興大秦,卻已經是勢孤力單,基本上不可能成事了。

    百里賢又道:“既然單憑老秦人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復興大秦,那麼我們為什麼就不能退而求其次,通過與別人的合作,換一種方式複興大秦呢?”

    “換一種方式複興大秦?”蒙殛哂然道,“改換門庭,變大秦為大楚麼?”

    百里賢點了點頭,又無比誠懇地說道,“天放兄,在我看來,國家的稱號是大秦或者大楚都不重要,皇帝是贏氏或者項氏也不重要,對於老秦人來說,真正重要的是法度,還有耕戰體系,這兩樣東西才是我們真正需要堅持的!”

    “子良兄,請恕我不敢荀同。”蒙殛冷然搖頭。

    說罷,蒙殛又鏗然拔出佩劍,向百里賢大步走了過來。

    百里伊水和由淵同時吃了一驚,趕緊起身擋在了百里賢面前,百里賢卻把兩人給推了開來,他知道蒙殛絕不會殺他,而且,蒙殛若真要殺他的話,單憑百里伊水和由淵兩人,是絕對阻擋不了的,這裡可是蒙殛的將軍行轅!

    果然,蒙殛並沒有殺百里賢,而是把百里賢底下的草蓆一切兩半,然後拎起割下來的半片草蓆,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席上。

    百里賢失聲道:“天放兄,你是要與小弟割席絕交嗎?”

    蒙殛卻再不理會百里賢,只是拿起桌案上的兵書戰策看了起來,其實這會他的心裡同樣亂得很,又哪裡看得進去了?

    百里賢見蒙殛再不理會自己,只好浩歎一聲,帶著百里伊水和由淵走了。

    對於蒙殛,百里賢是非常了解的,蒙殛剛毅,有主見,有決斷,一旦做出了決定,就絕不會輕易改變,今天蒙殛既然割了席,就是說與他百里賢之前的所有交情都一刀切了,等他日再見,兩人就是陌路之人了。

    想到這裡,百里賢不禁黯然神傷。

    人生在世,若是沒了知音,那該有多寂寞?

    百里伊水跟著百里賢出了將軍行轅,問道:“大哥,我們就這樣走了?”

    “不走還能怎麼樣呢?”百里賢長嘆息道,“你蒙大哥都與大哥割席絕交了。”

    百里伊水美目一轉,忽然說道:“大哥,不如我們去看看公主殿下吧,小妹也有些想念公主姐姐了。”

    公主殿下? !

    百里伊水言者無意,百里賢聽了卻是心頭一動。

    蒙氏一族滿門忠良,從蒙鶩、蒙武、蒙恬、蒙毅再到蒙殛,皆以守護大秦帝國,守護贏氏子孫為己任,蒙殛之所以要與自己割席絕交,多半是因為自己決定捨棄贏氏的想法觸動了他的守護底線,所以才會斷然與己絕裂。

    那麼,這事是不是可以通過公主殿下來轉圜呢?

    如果能說服贏貞公主下嫁項莊,那麼大秦公主將來就會成為大楚的皇后,大秦與大楚也就變成一家,再不分彼此了,蒙殛要守護贏貞公主,也就必須得守護大楚了,說到底,贏氏嫡系血脈如今已經只剩下贏貞公主這一支了。

    百里賢甚至還想到了更遠的遠景,項莊若得了天下,是必定要登基當皇帝的,假如將來贏貞公主替他誕下了皇子,再加上有一干老秦世族支持,這個有著贏氏血脈的皇子是不是有機會成為大楚的二世皇帝?真要是這樣,蒙殛就更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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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天生媚骨

    樓煩王大步走進了贏貞的氈帳,一揮手兩個胡女便躬著腰退了出去。

    進了帳之後,樓煩王的目光便在贏貞身上放肆地上下掃掠,尤其在贏貞鼓騰騰的胸脯還有滾圓飽滿的臀部上停留最久,贏貞因為跪坐的緣故,臀部往後撅起,柔軟纖細的腰技卻向前曲起,結果就將臀部的曲線勾勒得格外誘人。

    “公主殿下,你找本王有什麼事?”樓煩王摸了摸唇角反捲的鬍子,眼睛裡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慾望,如果不是公叔說反覆叮囑,按樓煩王以前的脾氣,眼前這位嬌滴滴的公主殿下早不知道被他蹂躪多少回了。

    “大王是打算軟禁本宮嗎?”

    贏貞並沒有因為樓煩王極富侵略性的眼神而流露出絲毫的羞怯,甚至還故意挺起了鼓騰騰的酥胸,春蔥似的玉指輕輕撫過雪腮,再加上眉眼流波,微微上翹的嘴角竟然也隱隱流露出了一絲冶蕩之色,樓煩王霎時有著剎那的失神。

    使勁搖了搖頭,樓煩王才回過神來,說道:“是又怎樣?”

    贏貞幽幽地頭了口氣,哀愁無限地道:“大王,你真的忍心?”

    樓煩王頓時怦然心動,心頭更是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憐惜之意,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送給眼前這個無限哀愁的女人,不過樓煩王畢竟是個人物,他很快就從這種失神中掙脫出來,腳下便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贏貞嘴角便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在她還只有六歲時,秦始皇就曾經請當時最有名的方士徐福給她相過面,徐福說她天生媚骨,長大後必成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結果一言觸怒了始皇帝,把徐福發配海外永世不准再回中原。

    世人不知真相還都以為徐福是為始皇帝求仙藥去了。

    所謂天生媚骨,也就是說贏貞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作,舉手投足間就會流露出萬種風情,千般狐媚只需隨便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會令男人心旌搖盪、情難自禁,就如剛才,她隨便一個哀怨的眼神,就能讓樓煩王心頭頓起憐惜之念。

    樓煩王咬了咬舌尖,才終於從失神中回過神來,心中暗叫一聲厲害當下又道:“公主殿下若是答應本王親事,本王便放你回去。”

    贏貞輕嘆了一聲,幽幽地說道:“大王難道看不出來嗎?本宮之所以孤身出城前來樓煩大營,就是想看看大王是否真英雄,是否值得本宮下嫁,不過,大王的表現卻讓本宮好生失望呢?大王若是真英雄,又豈會要挾本宮一介女流?”

    樓煩王又有著剎那的失神一句“本王這便放了你”險些就要脫口而出。

    不過就在這時候,公叔說這老閹人卻突然闖了進來,急聲道:“大王?!”

    樓煩王如夢方醒愕然回頭,望著公叔說說道:“軍師你怎麼也來了?”

    公叔說看看贏貞,又附著樓煩王耳朵低聲說道:“大王,公主殿下天生媚骨,舉手投足間都能使出百般狐媚手段,你跟她單獨相處,很容易受她迷惑並喪失心志,所以,在她沒有下嫁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跟她單獨相處的好。”

    樓煩王深以為然,剛才片刻相處,他就已經好幾次心神迷亂了。

    對於突然闖入的公叔說,贏貞卻是心頭暗恨,若不是這個中原人,當初在樓煩王大帳時她就該脫身了,剛才眼看樓煩王又要入毅時,這個傢伙卻又無巧不巧地闖了進來,難道這真的是天意不成?合該她委身下嫁這個野蠻人?

    不過,贏貞顯然不會甘心就此淪陷胡營。

    為了大秦帝國的複興,既便真的要委身下嫁眼前這個蠻王,那她也得風光地出嫁,而不是這樣被人軟禁起來,受人脅迫倉促成婚!說白了,贏貞是個極有心計的女人,同時也是個控制欲望很強的女人,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婚事脫出自己的掌控。

    當下贏貞從髮髻上拔下了一枝金簪,以鋒利的尖端抵住了自己玉頸。

    說到底,贏貞也終究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娘,曉以厲害嚇不住別人,施以狐媚手段也沒有魅惑住人,那就只能學尋常女子以死相脅了,如果樓煩王還是不為所動,說不得就只能結束自己的生命了,對於死亡,贏貞倒是並不害怕。

    “公主殿下,你這是幹什麼?”公叔說忙道,“快把簪子放下來。”

    樓煩王也微微色變道:“對對對,快把簪子放下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贏貞淡淡一笑,說道:“只要你們放本宮回去,本宮自然會把簪子放下。”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樓煩王不假思索地回絕道,“除非你與本王成親。”

    贏貞淡然道:“本宮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退兵解圍,再與老秦人簽訂同盟,本宮就立即下嫁於你,絕不食言。”

    樓煩王搖頭道:“本王不信。”

    “那你就準備迎接老秦人的怒火吧。”贏貞纖手稍稍發力,鋒利的簪尖便已經刺破了頸側肌膚,一點殷紅的血絲便已經從雪白的玉頸上沁了出來,贏貞又道,“老秦人雖然只有五千壯丁,可真要拼起命來,少說也能殺你兩萬樓煩壯丁,你樓煩部落損失了兩萬壯丁,則別說河套,恐怕連北假的水草地都守不住了!”

    “住手。”公叔說急道,“公主殿下快住手!”

    樓煩王卻是急中生智,突然瞪著贏貞身後喝道:“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贏貞本能地扭頭回望,樓煩王一下拔出短劍瞅准時機向贏貞頸間擲了過來,只聽叮的一聲輕響,贏貞手中的金簪已經被樓煩王擲出的短劍撞飛,不等贏貞反應過來,樓煩王早已經標身撲上前​​來,一下就將贏貞撲倒在了羊毛褥子上

    “想死?門都沒有,就是要死,也得等本王把你給幹了,本王現在就把你幹了!”樓煩王獸性大發,左手攥住贏貞的雙手,又騰出右手撩起了下身的皮袍,一下就露出了猙獰昂揚的那話兒來,遂即又伸手來撩贏貞身上的直裾深衣。

    樓煩王原以為贏貞會驚聲尖叫,然後使勁掙扎。

    結果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贏貞既沒有尖叫,也沒有掙扎,而是很平靜地直視著樓煩王的眼神,樓煩王的動作頓時為之一滯,從贏貞平靜的眸子深處,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冷森森的殺意,沒錯,就是一股冷森森的殺意。

    “來吧。”贏貞神情冷漠,甚至還主動撇開了雪白粉嫩的大腿。

    贏貞的反應顯然大大地出乎了樓煩王的意料,樓煩王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女人…”,非常危險!霎那之間,樓煩王心頭的慾火便像是澆上滾水的冰雪消融無形,胯下那根原本昂揚勃發的話兒也在頃刻間耷拉了下來。

    見樓煩王真的縮了回去,贏貞暗中懸著的那顆芳心才終於落回了肚子裡,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道:“樓煩王,本宮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現在放本宮回去,再退兵解圍與老秦人簽訂同盟,本宮便一定下嫁於你,今生今世,盡心竭力輔佐你一統大漠、入主中原!”

    說此一頓,贏貞語氣陡然轉冷,又道:“你若不放本宮回去,過了今夜,蒙殛將軍就會知道本宮已經遇害,那麼明天上午,九原城內的老秦人就會出城,與樓煩決一死戰,相信此戰之後,樓煩人也該從河套消失了。

    “可你現在還沒死!”樓煩王冷然道。

    贏貞淡淡一笑,說道:“本宮若真想死,你阻止得了嗎?”

    說罷,贏貞變戲法似地從衣袖裡摸出一顆臘丸,對樓煩王說道:“知道這臘丸裡面封的是什麼嗎?”說此一頓,贏貞又淡淡地道,“天下劇毒”…斷腸散!吞了它,只需片刻,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說罷,贏貞又將臘丸含進了嘴裡。

    “別別別……”,樓煩王見狀大驚,急道,“千萬別吞!”

    公叔說也道:“公主殿下,有話好說,你可千萬莫要輕生哪。”

    “本宮也不想輕生。”贏貞因為嘴裡含了臘丸,含糊不清地道,“只要你們放了本宮,就一切都好說,如若不然,那就等著承受老秦人的怒火吧!”

    樓煩王、公叔說相對無語,這個事還真是有些棘手哪。

    百里賢、百里伊水和由淵滿臉悵然地從公主行轅裡走了出來。

    百里伊水邊走邊埋怨道:“公主姐姐也太大意了,她怎麼可以孤身入胡營呢?”

    百里賢臉上的神情卻有些沉重,百里伊水只替公主的安危擔心,可百里賢卻想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百里賢跟贏貞公主有過幾次接觸,知道公主殿下看上去雖然弱不禁風,其實卻是個極有主見的女子,所以,公主此去胡營只怕沒那麼簡單。

    百里賢不能不擔心,萬一贏貞公主動了借助胡人復興大秦的念頭,那麼九原的老秦人就極可能跟樓煩人、白羊人或者林胡人結盟,那時候,項莊再帶著楚軍深入九原,就極可能招來老秦人跟胡人的合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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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蕭何中計

    百里賢的擔心很快就變成了冷酷的事實。

    就在三人準備連夜出城與百里茂會合時,東門那邊忽然騷動了起來,當他們迅速趕到東門附近時,正好看到城門大開,二十多胡騎簇擁著贏貞公主從城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百里賢頓時心頭一沉,情形不太妙啊!

    百里伊水卻上前招手道:“公主姐姐,公主姐姐?”

    不等百里伊水靠近,兩騎胡騎便拔劍擋住了去路。

    “百里小妹?”贏貞公主趕緊翻身下馬,把胡人給趕開了。

    看到百里伊水,贏貞公主似乎也很開心,俏臉上的笑容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倆胡人對贏貞公主表現出了絕對的順從,這讓百里賢的心情越發的沉重,這些胡人歷來桀驁不馴,他們憑什麼對公主這麼順從?

    “公主姐姐,小妹剛剛還替你擔心呢。”百里伊水的心思卻極為單純,當下拉著贏貞的手喜孜孜地說道,“你能安然無恙地從胡營回來,真是太好了。”

    “區區胡人,又怎敢為難本宮?”贏貞公主淡淡一笑,又道,“小妹,今晚你就別住驛館了,去姐姐行轅,陪姐姐說一晚的話,好麼? ”

    “好呀好呀。”百里伊水連連點頭道,“小妹最喜歡抱著姐姐睡了。”

    說話間,百里賢和由淵已經走上前來,分別向贏貞公主見了禮,贏貞對百里賢和由淵的態度就冷淡多了,只是淺淺回禮。

    不多時,蒙殛也帶著親兵趕到了。

    看到贏貞公主身邊有二十餘騎胡人隨行保護,蒙殛也不免有些驚訝,不過還是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贏貞公主見了禮,贏貞公主鄭重回了禮,又對蒙殛說道:“蒙將軍,本宮今天已經累了,想先歇一晚,有事明天再議好嗎?”

    蒙殛點了點頭,當即抬頭喝道:“來人,送殿下回行轅!”

    蒙殛一聲令下,身後數十親兵便呼喇喇地湧了上來,不料那二十餘騎胡人卻紛紛拔劍出鞘,一個個如臨大敵死死地護在了贏貞公主身邊,蒙殛皺了皺眉,正欲說話時,贏貞公主卻道:“將軍,這些樓煩勇士沒有惡意,就由他們護送本宮回行轅吧。”

    蒙殛無奈,再一揮手,數十名親兵便又齊刷刷地退到了大街兩側。

    當下贏貞公主便牽著百里伊水的小手,在二十餘騎胡人的簇擁下走遠了,蒙殛遂即也帶著親兵隊走了,從頭到尾就沒理會百里賢。

    百里賢只能搖頭苦笑,心忖蒙殛還真是只認死理啊。

    由淵看看幽暗的天色,問百里賢道:“百里大哥,現在怎麼辦?是出城跟子明會合,還是留下來等小妹一起走?”

    百里賢只是略一沉吟,便做出了決定:“這樣,你先出城去找子明,讓他即刻南返給上將軍傳訊,就說九原情勢有變,大軍不宜繼續北上,再讓上將軍派譴一支精銳北上,配合我們見機行事,則大事仍有可為。”

    百里賢已經從只鱗片爪中嗅到了異樣的氣息。

    贏貞公主孤身出使胡營,現在又由樓煩人護送回城?這樣的情形怎麼看怎麼不正常,要說中間並沒有發生什麼故事,百里賢絕不會相信!至於說公主與樓煩人能發生什麼糾葛?也不難猜到,很可能就是公主準備下嫁樓煩王。

    百里賢博學強記,對相人之術也略有涉獵,他也知道贏貞公主是天生媚骨,更知道贏貞公主是個極富心計、同時權力慾望極強的女人,所以,她會主動下嫁於樓煩王,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因為在河套,樓煩人的確是一支決定性的力量。

    如果贏貞公主能夠通過樓煩王掌控整個樓煩部落,再藉助樓煩部落的力量收攏白羊部落以及林胡部落,再加上五千大秦鐵騎以及三萬老秦人,則立刻就會形成一股不可忽略的強大力量,北拒匈奴、南抗大漢並不是沒有可能。

    事實上,歷史上的河套胡人就曾經因為某種神秘的原因而聯合到一起,至於是不是因為大秦公主在中間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那就不知而知了,只不過,河套胡人遇到了冒頓這個不世出的草原梟雄,結果還是毫無懸念地被匈奴人碾碎了。

    而河套胡人以及老秦人的降服,又反過來極大地助長了匈奴人的實力,結果就出現了白登之圍,劉邦老兒直接被冒頓嚇得屁滾尿流,巴巴地送女兒和親來了。

    百里賢並不知道這些,可他知道,一旦河套胡人跟老秦人結了盟,則對於項莊和北上的楚軍來說,就是場災難了!因為楚軍的介入,會讓河套局面變得複雜,贏貞公主絕對不會允許項莊和楚軍阻礙她的復興大計。

    所以,百里賢必須阻止這種情形的發生。

    說到底,百里賢的觀念跟蒙殛有著本質的區別,蒙殛是蒙氏子弟,素來以大秦帝國以及贏氏家族的守護者自居,可百里賢卻只信奉秦法以及耕戰體系,所以,百里賢更相信項莊這個從戰場上殺出來的鐵血統帥,而不是贏貞這個極富心計的公主。

    此時,劉邦也已經帶著大軍回到咸陽了。

    由於軍糧匱乏,劉邦只派周勃率兩萬精兵往北追殺楚軍,其餘十幾萬大軍卻悉數派發到咸陽周邊屯田去了,至於周勃的兩萬精兵,與其說是去追殺,倒不如說是去監視楚軍更為恰當,事到如今,劉邦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項莊率軍北上河套。

    長樂宮裡,劉邦正擁著戚夫人高臥不起,蕭何幾次求見只是不理。

    說實話,當劉邦回到咸陽看到長樂宮時,心裡很是有些吃驚,既吃驚蕭何大興土木給他修建瞭如此奢華的宮殿,又吃驚項莊小兒竟然沒把這座宮殿給燒掉,要知道當初項羽進咸陽時,可是一把火把整個秦王宮都給燒了。

    在長樂宮裡住了幾日,劉邦便高興壞了。

    相比以前在沛縣時候,還有征戰時的餐風露宿,住在長樂宮裡簡直就跟神仙似的,有時候劉邦真覺得,這大半輩子是白活了,心裡也暗暗打定主意,趁著還有十幾年的光景,這輩子也該享受享受生活了,打仗什麼的交給周勃、灌嬰他們就行了。

    蕭何再次求見,戚夫人終於看不下去了,輕輕地推了劉邦幾把。

    劉邦這才懶洋洋地坐起身來,在戚夫人的服侍下披衣起床,出了寢殿。

    蕭何趕緊照著自己制定的禮儀向劉邦拜了下去,三呼我王,然後躬身侍立右側。

    這套禮儀制度也是蕭何照著秦制制定的,按照這套制度,以前跟隨劉邦出生入死、稱兄道弟的那些老伙計見了劉邦全得行跪拜之禮,劉邦作為大王的尊崇一下就出來了,當那些個老兄弟第一次拜倒在自己腳下時,劉邦心裡那個爽,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丞相,這大清早的什麼事?”劉邦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問蕭何道。

    蕭何躬身應道:“大王,地窖裡的糧食已經全部取出,並且已經如數分發給各縣以及屯田校尉部了,不過臣以為,還是應該派譴精幹能吏予以監督,以免部份屯田將士餓急了,把這些糧種當成糧食給吃掉。”

    劉邦不高興道:“你是丞相,這事你拿主意不就行了?”

    蕭何趕緊說道:“臣大清早的攪擾大王清夢,卻是為了另外一件要事。”

    說此一頓,蕭何又道:“臣篩選了秦六法,再藉鑑了道家的無為學說以及黃老之術,擬定了'九章律'的初稿,還請大王抽個時間看看。”說罷,蕭何回頭一招手,早有兩個小吏托舉著兩個木盤走了進來,木盤上擺了足足幾十卷書簡。

    劉邦一看頓時頭大了,蹙眉道:“先放這吧,寡人回頭再看。”

    蕭何正想再勸幾句時,劉邦卻徑直轉身走了,無奈,蕭何只得躬身告退。

    榆中,兩萬楚軍正順著直道浩浩蕩盪北上。

    急促的馬蹄聲中,高初飛馬來到了項莊面前,於馬背上作揖稟報導:“上將軍,漢軍追兵追到了昭襄王長城,就沒有往北追了。”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項莊說完,又與尉繚對視了一眼。

    關中連遭兵災,百姓食不果腹,夏糧也被楚軍搶收,漢軍無糧,拿什麼追?

    從現在開始,楚軍再不必擔心身後的追兵了,只不過九原情勢如何,卻還是不得而知,也不知道百里賢有沒有說服蒙殛?如果百里賢說服不了蒙殛,只怕到了九原之後,跟老秦人之間免不了還有一場兵刀之災啊。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說曹操曹操就到。

    項莊正擔心九原呢,前方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急抬頭看時,只見百里茂已經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了,還隔著老遠,百里茂就已經急吼吼地高喊了起來:“上將軍,我大哥說九原情勢有變,大軍不能再北上了……”

    項莊聞言頓時心頭一沉,當下揚起右手大喝道:“號令全軍,停止前進!”

    “上將軍有令,全軍停止前進!”晉襄再一聲吼,隨行的數十親兵便紛紛舉起牛角號吹了起來,霎那之間,蒼涼低沉的號角聲便已沖霄而起,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正沿著直道往北浩浩蕩盪行進的楚軍便紛紛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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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聯姻

    項莊翻身下馬,阻止正要行禮的百里茂道:“子明,到底怎麼回事?”

    百里茂苦笑道:“具體怎麼回事,末將也不太清楚,不過就是這麼說的。 ”

    武涉皺眉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你大哥、小妹還有那個由淵呢?”武涉明顯還是信不過這些老秦人。

    百里茂冷然道:“他們還在九原。”

    對於武涉,百里茂也同樣沒什麼好感。

    說話之間,桓楚、季布、田橫、蕭開、高初還有龐鈺等大將也紛紛到了。

    就在不久之前,項莊又對楚軍進行了整編,原來的五軍改成了左、中、右三軍,並委任蕭開為左軍主將,龐鈺為中軍主將,田橫為右軍主將,高初則為親軍主將,專門統帥最精銳的兩千楚軍老兵!

    老秦人則大多被編入了龐鈺的中軍。

    這次整編後,桓楚、季布已經沒有兵權了。

    當然,在名份上桓楚、季布是僅次於項莊的次將軍以及末將軍,如果項莊不在,按照道理說蕭開、田橫、高初還有龐鈺都得聽他們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項莊若是不在,各軍主將也只會聽從尉繚這個軍師,而不是次將軍桓楚或者末將軍季布。

    當下項莊又簡單地把百里茂帶回的消息說了,諸將聽了神情各異。

    桓楚、季布明顯不相信,田橫、蕭開神情自若,顯然懶得就這事多費心思。

    高初、龐鈺臉上則流露出了憂慮之色,顯然,兩人都覺得這次九原之行恐怕沒有預想中那麼順利,搞不好,跟九原老秦人之間就要打一惡仗了,當然,作為曾經參加過鉅鹿之戰的楚軍老兵,高初並沒有把秦軍放在眼裡,既便是長城軍團。

    季佈道:“上將軍,百里賢不可信,我們還是應該繼續北上。”

    “就是。”桓楚也大聲附和道,“九原老秦人願降則降,不願降滅了他們就是,不就是五千多騎兵麼?當初在鉅鹿,咱們五萬人就滅了他們二十萬人,現在咱們有兩萬人,難道還打不過他們五千人?哼!”

    百里茂不禁目露慍色,桓楚這話讓他聽了非常不爽。

    若不是礙於剛剛投效,百里茂真想向桓楚挑戰,兩人來次堂堂正正的單挑,看看究竟是老秦人厲害,還是他這個楚人能打。

    “夠了!”項莊只好打斷了桓楚。

    當下項莊又吩咐晉襄道:“晉襄,你去把齊買給​​我叫來。”

    “諾!”晉襄轟然應諾,領命去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把齊買帶到。

    看到項莊、尉繚還有毫以多楚軍大將都在場,齊買不禁有些心驚肉跳,當下連連拱手作揖向眾人見禮,直到現在,齊買都還是階下囚的身份呢,雖說在衣食住行方面楚軍並沒有虐待齊買,甚至看管也不嚴,可齊買卻絕不敢起什麼異心。

    項莊把齊買叫到旁邊,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遍,齊買連連點頭,領命去了。

    項莊又回到諸將中間,首先吩咐龐鈺道:“龐鈺,你這便去中軍挑選五百銳士,隨本將軍北上九原!”

    “啊?北上九原?”

    “上將軍,這不行!”

    “就是,這也太危險了!”

    “萬一這裡百里賢跟九原老秦人設的陷阱呢?”

    諸將紛紛勸阻,桓楚、季布更是毫不掩飾對百里賢的懷疑,龐鈺卻不管這些,當下轟然應諾,遂即轉身揚長去了。

    “夠了,我意已決。”項莊斷然道,“你們不必再勸了。”

    說罷,項莊又向桓楚、季佈道:“桓楚、季布兩位將軍隨本將軍一起北上,其餘諸將各領本部人馬駐紮栓中,不得號令不准輕舉妄動!”

    桓楚、季布當下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當下唯唯諾諾地應了。

    其餘諸將也紛紛領命去了,高初原本還想主動請纓追隨項莊北上,可轉念一想,又把吐到嘴邊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裡,然後一聲不吭地走了,作為從江東起兵時便追隨在項莊左右的鐵桿心腹,高初當然知道項莊把他留下來的原因。

    待諸將都離開了,項莊才向尉繚道:“軍師,這邊就拜託你了。”

    “軍中這邊上將軍盡可以放心,只要有老朽跟高初將軍在,斷然不會亂了陣腳。”尉繚說此一頓,又不無擔心地道,“倒是九原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上將軍你只率五百精銳北上,還需格外小心才是。”

    項莊淡然說道:“軍師放心,能殺我項莊的人還沒出世呢。”

    尉繚欣然點頭,他最欣賞的就是項莊身上的這股自信,不管多難的事,到了項莊那裡就必定可以迎刃而解,不管多複雜的局面,到了項莊那就會變得相對簡單,九原局勢再是樸謝縫離,再是凶險,只怕也難不住項莊。

    九原,將軍行轅。

    蒙殛吃驚地望著贏貞公主,難以置信地道:“公主殿下要跟樓煩王聯姻?!”

    “怎麼?”贏貞淡淡地掠了蒙殛一眼,道,“蒙殛將軍不同意本宮與胡人聯姻?”

    “呃…不,當然不是,末將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蒙殛趕緊否認,作為大秦遺族,他蒙殛又豈敢替贏貞公主做主?

    “唉……”贏貞公主嘆了口氣,幽聲說道,“本宮又何嘗願意跟那樓煩王聯姻?只是本宮若不與樓煩王聯姻,只怕九原城內的老秦人就真要跟胡人玉石俱焚了,為了九原城內三萬老秦人的安危,本宮又何惜薄柳之軀?”

    蒙殛默然,心頭卻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愧。

    九原城外的胡人的確已經退兵,蒙殛原本還在奇怪,不想竟是這個原因!

    身為大秦遺族,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公主殿下委身蠻夷,身為熱血男兒,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介女流為了挽救九原城內的老幼婦懦而犧牲自己,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蒙殛情何以堪?這一刻,蒙殛真是抹脖子的心都有了“公主!”蒙殛當即單膝下跪,慘然道,“末將請您收回成命!”

    說此一頓,蒙殛又道:“末將情願帶著九原城內五千大秦鐵騎與胡人血戰至死,也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公主殿下受辱!”

    “將軍可不能輕言生死。”贏貞公主上前兩步,輕輕扶起蒙殛,又道,“老秦人的安危全系在將軍一人身上,還有大秦帝國的復興,也離不開將軍的鼎力相助呀,至於說本宮與樓煩王聯姻之事,只要樓煩部落能成為復興大秦的助力,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蒙殛聞言默然,心中暗忖看來公主殿下是打定主意要與樓煩王聯姻了。

    不過轉念一想,公主殿下會有此決定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如今九原老秦人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南越老秦人又遠在萬里之外,會不會奉公主號令更是個未知之數,所以,公主殿下為了復興大秦,借助胡人之力也可以理解。

    只不過,為了得到胡人助力卻要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這代價也未免太沉重了。

    贏貞再嘆一聲,幽幽地道:“蒙將軍,本宮父兄親人皆已喪盡,娘家也實在是再沒有別人了,所以還得麻煩將軍您替本宮張羅一二了,本宮已與樓煩約定,後天中午,樓煩王就會派人前來迎親,屆時本宮就要出嫁了……”

     蒙殛拱手作揖,唯唯諾諾地應了。

    贏貞想了想,又叮囑道:“還有,蒙將軍,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本宮與樓煩王聯姻之事,先不要聲張,好嗎?”

    蒙殛恭聲應道:“末將理會得。”

    “那蒙將軍你忙吧,本宮告辭了。”贏貞再嘆口氣,轉身走了。

    九原驛館。

    百里賢擊節道:“不出我所料,公主殿下果然打算下嫁樓煩王!”

    “大哥你快想想辦法吧。”百里伊水搖著百里賢胳膊,哀聲說道,“一定不能讓公主姐姐嫁給那些又騷又髒的胡人啊,求您了,大哥。”

    由淵也道:“我們老秦人的公主,怎麼能嫁胡人呢?”

    百里賢道:“小妹、子川你們放心,公主嫁不成胡人!”

    於公於私,百里賢都不會讓贏貞公主嫁給樓煩王,因為從大了說,一旦贏貞公主跟樓煩王聯姻成功,就會對北上河套的楚軍形成致命的威脅,再從小了說,一旦贏貞公主真的下嫁給了樓煩王,那就是全體老秦人的羞恥了!

    不過,要想阻止這樁親事,僅憑他們三個可不行。

    所以,眼下百里賢他們只能等,等待項莊派出的精銳趕到。

    當下百里賢吩咐由淵道:果不出意外的話,上將軍派出的精銳最遲明晚必定會趕到九原城外​​,你這便設法出城,到南邊直道上去接應! ”

    “諾!”由淵轟然應諾,背起獵弓,收好長劍揚長去了。

    百里賢又向百里伊水道:“小妹,這幾天你就陪著公主殿下,陪她說話,陪她散心,同時密切注意她身邊的那些胡人,最要緊的是,一定要弄清楚樓煩王什麼時候派人來迎親,只有知道了確切的迎親日期,大哥才好預做安排。”

    “嗯,小妹知道了。”百里伊水點點頭,也自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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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名將

    第二天下午,項莊就帶著五百精銳急行軍兩百多里趕到了九原郡邊界。

    在即將進入九原郡時,正好碰上了由淵,遂即項莊便在九原、榆中交界處的大山裡找了一處幽靜的峽谷,命令五百精銳隱蔽了起來,然後留下龐鈺領兵,自己則帶著桓楚、季布以及齊買等十數人喬妝胡商帶著十幾車的絲綢、布匹大搖大擺進了九原城。

    此前五年,楚漢兩軍正在中原大地混戰,不過九原郡卻是相對安定,所以時常會有來自於關中的商隊,甚至還有長城以北的匈奴人,所以把守城門的秦軍並沒有太過在意,在收取了半匹絲綢、兩匹麻布之後就放行了。

    當天晚上,項莊終於在驛館見到了百里賢。

    百里賢對著項莊、櫃楚、季布分別見了禮,又示意由淵守在門外,然後低聲說道:“上將軍,敢問你帶了多少精銳前來?”

    “帶了五百銳士!”項莊道,“不知道夠不夠?”

    百里賢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說道:“足夠了。”

    桓楚不高興地悶哼了聲,皺眉問道:“百里先生,九原到底怎麼回事?”

    百里賢道:“九原如今的情形比較複雜,具體在下就不多說了,就揀重要的跟上將軍還有兩位將軍說說吧……”當下百里賢便將九原郡大致的情形,以及百里伊水這兩天從公主行轅探聽到的消息,跟項莊三人一一說了。

    項莊聽完頓時心頭微沉,問道:“贏貞公主真要下嫁樓煩王?”

    “只怕不假。”百里賢點點頭,又道,“而且,在下判斷這幾日內就會成親。”

    “必須阻止這樁親事!”項莊不假思索地道,“絕對不能讓贏貞公主嫁給樓煩王!”

    項莊一下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厲害,萬一贏貞公主跟樓煩王聯姻成功,那麼整個河套的四大勢力就擰成了一股繩了,這樣一來,楚軍再進入河套,立刻就變成眾矢之的了,尤其是贏貞公主絕對不會放過楚軍,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酣睡?

    百里賢眸子深處不禁掠過一絲激賞,當下拱手作揖道:“上將軍明鑑。”

    看到百里賢神情有異,項莊不禁心頭微動,微笑著道:“子良,你是不是早就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百里賢微笑道:“在下只是有個初步的想法而已。”

    項莊當下一甩袍裾跪坐到了首席之上,又肅手請桓楚、季布、百里賢三人入席然後對百里賢說道:“子良,坐下說話。”

    百里賢灑然入席,說道:“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確切的成親日期!”

    說此一頓百里賢又道:“成親之日,樓好王必定會派精銳前來迎親,屆時上將軍可率五百銳士於半途設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殲滅樓煩部落的迎親隊伍,然後喬妝樓煩人從老秦人手裡把公主殿下接走如此一來……”

    項莊接著說道:“如此一來,樓煩王必定會興師問罪!”

    “對,樓煩王沒有得到贏貞公主必定會興師問罪!”百里賢微笑道,“蒙殛既便心裡有所懷疑可他和老秦人也拿不出另外一個贏貞公主了,雙方一旦發生衝突,樓煩人必定還會糾集白羊人、林胡人再次圍困九原城!”

    季佈道:“這樣一來,九原局勢可就複雜了。”

    桓楚也道:“是啊,先不說老秦人會不會跟咱們聯手,既便老秦人願意跟咱聯手,也未必能幹過樓煩人、白羊人還有林胡人的聯軍啊,胡人的器械雖然不怎麼樣,可他們足足有六萬壯丁哪,而且都是來去如風、迅疾如火的騎兵。”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笑道:“九原越亂,對咱們楚軍越有利,作為外來者,只有把九原這潭水給攪混了,咱們楚軍才好從中漁利呀。”

    “從中漁利?”季布皺眉問道,“怎麼個漁利法?”

    百里賢伸出三枚手指,微笑道:“打一部,拉一部,再嚇阻一部!”

    說罷,百里賢又讓百里茂、由淵把一塊繪有地形圖的絹布懸掛到了屏風上,然後起身走到屏風前,以手中羽扇指著屏風對項莊、桓楚和季布說道:“上將軍、兩位將軍請看,這裡是河南地,白羊部落的老營就在這一片!”

    “白羊部落正逐漸擺脫涉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現在已經演變成了半耕半牧的一個胡人部落,白羊王甚至還在老營四周築起了一丈來高的土牆以抵禦狼群的侵襲,所以,一旦白羊老營遭到攻擊,白羊王必定會回師自救。”

    “一旦白羊王回師,我軍便可以在這裡予以伏擊!”

    “這一片是峽谷地,峽谷兩側是大片的密林,密林裡更是野草叢生,縱然埋藏十萬大軍也絕不會暴露形跡,只等白羊大軍進入峽谷,可使一支精兵堵塞其前路,再以大火燒斷其後路,則白羊大軍必然難逃覆亡之結局。

    “而這,便是在下所說的打一部。”

    “至於拉一部,則是指林胡部落。

    “據在下所知,林胡王貪婪成性,尤其喜歡中原人的絲綢、黃金、珠寶、茶葉、陶器等奢侈品,上將軍不是從咸陽攜帶了上千車奢侈品麼?何不從中拿出幾百車送林胡王?在贈送奢侈品的同時,派精銳之士示之以力,則林胡王必然退兵!”

    “白羊王被滅,林胡王退兵,剩下樓煩王也就獨力難支了。”

    “此時,上將軍只需派譴一位能言善辯之士出使樓煩部,示之以利,再曉之以力,更可直言相告,我大楚精兵只是暫借河套以整軍,並無久居之意,則樓煩王只要不是白痴,就必定不會再與我大楚天兵對抗。”

    “嚇走了樓煩人,上將軍解圍九原於老秦人有恩,再加上贏貞公主、秦王玉璽皆在上將軍手上,說服老秦人也就不難了。”

    桓楚、季布聽了頓時面面相覷。

    被百里賢這傢伙這麼一說,事情好像也不是很複雜嘛?

    項莊也是擊節暗讚,原本看起來錯綜複雜的河套局勢,被百里賢這麼一打一拉一嚇,立刻就變得簡單至極了,由此也足見百里賢的才能,能夠化繁為簡,將無比複雜的大局分解成相對簡單的幾個部驟,這卻是名將才有的表現了!

    當下項莊說道:“問題是,確切的成親日期是什麼時候?”

    百里賢點頭道:“在下已經讓小妹去打聽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話音方落,百里伊水就像只輕盈的雲雀飛進了客廳,看到項莊、桓楚、季布在座,趕緊吐了吐小舌頭,又向項莊等人襝衽見禮,然後才恭恭敬敬地對百里賢說道:“大哥,小妹已經從胡人嘴裡打聽出來了,明天上午,樓煩王就要來迎親了。”

    “什麼,明天上午?!”百里賢微微色變道,“這麼急?!”

    “無妨,時間來得及。”項莊卻擺了擺手,又道,“事不宜遲,這便告辭。”

    百里賢也拱手作揖道:“上將軍放心,在下會派子明、子川於路接應,還會讓小妹陪贏貞公主出嫁,於路留下記號。 ”

    項莊點點頭,當即帶著桓楚、季布揚長去了。

    目送項莊的身影遠去,百里伊水忍不住向百里賢道:“大哥,上將軍還真敢來九原呀,他就不怕你跟蒙大哥聯手,設個套把他陷在九原?”

    “你一個小女子又怎麼可能知道上將軍的心胸?”百里賢搖了搖羽扇,淡然道,“上將軍鷹視猿顧,梟雄氣度,又豈是常人可比?他若是事事畏首畏尾、怕這怕那,只怕早就兵敗身死多時了,又豈能帶著數千殘部堅持到今天?”

    老實說,百里賢也沒想到項莊會親率精銳趕來九原。

    在感激項莊信任自己的同時,百里賢也不得不佩服項莊的魄力。

    百里伊水眨了眨美目,又咬著小手指問道:“上將軍瞧著好像也沒啥特別的,可是讓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挺厲害的嘛?”

    “上將軍豈止是厲害?”百里賢微笑道,“而是非常之厲害!”

    “難道他還能比項羽更厲害?”百里伊水歪著小腦袋,問道。

    “這不一樣,不能比。”百里賢若有所思道,“論個人武勇,上將軍或許不及項羽,論帶兵用兵,兩人大約不相伯仲,可要說馭人用人,項羽卻比上將軍差遠了!項羽身邊只一范增而不能用,可小妹你再看上將軍,他身邊都已經聚集了一批什麼樣的人?”

    “嗯吶,上將軍身邊現在不只有楚國人,還有田橫這樣的齊國人,龐鈺、晉襄這樣的魏國人,更有咱們這樣的老秦人,嘻嘻,上將軍果然比項羽會用人多了。”說這話時,百里伊水的美目忽閃忽閃,那小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嬌俏,道不盡的可愛。

    想著想著,百里伊水忽然不著邊際地說道:“大哥,公主姐姐嫁給樓煩王真是可惜了,她要是能嫁給上將軍該多好呀?”

    “嫁給上將軍麼?”百里賢卻漸漸蹙緊了眉頭。

    老實說,百里賢並不希望贏貞公主嫁給上將軍,因為這對於老秦人來說,未必是福,不過現實就是,贏貞公主多半是要嫁給上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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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搶親

    九原城外,蒙殛率領五百騎兵正護著贏貞公主的車駕緩緩北上。

    按照秦律,公主出嫁可是整個帝國的大事,而且有一套相當繁雜的禮儀,每一個環節都有專門的內侍負責督導,絕對來不得半點馬虎,不過如今大秦帝國已經滅亡,蒙殛雖然很想給公主殿下辦一個隆重的婚禮,奈何條件有限,只能一切從簡了。

    妝飾得奢華無比的馬車上,贏貞公主卻是心情低落,身為一個女兒家,她也不想下嫁給胡夷蠻王,她也同樣想嫁個力能拔山、英雄蓋世的中原兒郎,可身為大秦公主,她又肩負著無法逃避的宿命,為了復興大秦,她只能犧牲自己。

    “公主姐姐,你就真的這樣把自己給嫁了呀?”百里伊水幽幽問道。

    “百里小妹,這是命,這就是姐姐的命呀,無法逃避的。”贏貞嘆息。

    看到贏貞鬱鬱寡歡的樣子,百里伊水差點就把項莊準備搶親的事情告訴她了,不過話到嘴邊卻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因為百里賢曾經再三叮囑過她,讓她絕對不能跟贏貞公主透露半點口風,否則大事不妙,行進間樓煩人便從北方浩浩蕩蕩地迎了上來。

    為首的樓煩人在馬背上向蒙殛抱胸行禮,然後說道:“蒙殛將軍,接下來公主殿下就交給我們吧,我們大王還在王庭等著她完婚呢。”

    樓煩人說的自然是樓煩話,不過蒙殛在河套生活多年,自然聽得懂。

    蒙殛當下打馬來到了贏貞公主的馬車前,贏貞撩起馬車垂簾,幽聲道:“蒙將軍,你和將士們辛苦了,這便返回九原吧,九原的老秦人離不開你呢。”

    說起來蒙殛是打算一直把贏貞送到樓煩王庭的,不過贏貞堅持不讓。

    原因很簡單,贏貞與樓煩王聯姻的目的不是要讓老秦人為樓煩王所用,而是要讓樓煩部落為老秦人所用,所以蒙殛絕對不能去樓煩王庭,否則蒙殛要是被軟禁了,整個九原的老秦人也就失去了主心骨了,贏貞復興大秦的夢想也就化為泡影了。

    蒙殛嘆了口氣,於馬背上抱拳作揖道:“公主殿下,保重。”

    “蒙將軍保重。”贏貞給了蒙殛一個淒婉的笑容,放下了垂簾。

    蒙殛嘆了口氣勒轉馬頭再一揮手,五百大秦鐵騎也紛紛勒馬回頭南返。

    前來迎親的近千樓煩胡騎則嗷嗷叫囂著,湧上前來護著贏貞公主的車駕再次啟程,向著樓煩王庭緩緩進發。

    莽莽大漠上,一隊胡商正往東透迤而行。

    這隊胡人大約有百餘騎,還有百餘匹隨行馱馬,馬背上都馱了鼓鼓囊囊的麻袋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項莊跨騎烏雅馬,混跡隊伍中間,警惕的眼神正不斷地搜視四周草原。

    兩個時辰前樓煩人的迎親隊伍就是從附近過去的,只要不出意外回來時樓煩人多半還會從這裡經過。

    算算時間,樓煩人的迎親隊差不多也該回到這裡了。

    五百楚軍銳士也已經準備好了,除了項莊身邊這百餘銳士,兩側幽深的草叢裡還潛伏著另外三百餘名銳士。

    倏忽之間,南方地平線上傳來了隱隱的隆隆聲。

    項莊手搭涼篷往北邊眺望時,只見地平線上已經冒出了一條淡淡的黑線,樓煩人,迎親回來的樓煩人終於出現了,當下項莊打了聲呼哨,百餘騎銳士便紛紛翻身下馬,然後將所有的馬匹牽到一處土丘之上,擺開了防禦陣形。

    過了三四刻鐘,近千樓煩胡騎便護著幾輛馬車來到了土丘近前,項莊當即向龐鈺使了個眼色,龐鈺會意,一下就解開了身邊一匹馱馬上的麻繩。

    原本綁在馬背上的四口大麻袋一下便重重墜落在地,又順著斜坡骨碌碌滾下了土丘,裝在四口大麻袋裡的大量金銀珠寶頓時便嘩喇喇地灑滿了整個斜坡,正好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了下來,照得這些金銀珠寶閃閃發光,極是惹眼。

    從旁經過的樓煩人頓時便紛紛催馬逼了過來,一個個目露貪婪之色。

    原本這些樓煩人是不想節外生枝的,可是這些金銀珠寶實在是太惹眼了。

    項莊又向齊買使了個眼色,齊買趕緊上前,一邊搖手一邊用北貉話高聲大喊,那些樓煩人自然聽不懂,不過他們已經聽出齊買說的不是中原話,一個個眼睛裡頓時便流露出了殘忍的殺機,聽口音像是東胡人,那就更加沒有問題了。

    為首的樓煩人一聲呼哨,近千胡人便紛紛下馬,又拿出了兵器。

    這近千胡人多中是樓煩人中的精銳,不少人手裡拿著雙刃鐵劍,更多人手裡拿的則三四尺長的青銅長劍,另有四五百胡人卻沒有拿出兵器,而是紛紛從背上卸下了短弓,又從馬背上的箭囊裡取出了一紮紮的羽箭,全都是青銅箭簇。

    下一刻,一波密集的箭雨已經向著土台上攢落了下來。

    正手舞足蹈大聲喊話的齊買尖叫一聲,趕緊像兔子般縮了回來又一下躲進了一匹馱馬的肚子下面,喬壯胡商的百餘楚軍銳士也紛紛躲進了馬肚子下面,烏騅馬也在項莊的命令下橫躺下來,被幾匹馱馬護在了身後十幾波箭雨後,五百多樓煩人便嗷嗷叫囂著,揮舞著鐵劍、青銅劍,一窩蜂似地向土台上的百餘“胡商”發起了猛攻。

    項莊緩緩拔出橫刀,嘴角已經綻起了冷冽的殺機。

    自從幾個月前在大別山身受重傷之後,項莊就再沒有跟人動過手了,不過今天,卻終於可以拿這些胡人祭刀了!

    項莊身後,百餘楚軍銳士也紛紛拿出了環首刀。

    倏忽之間,一個身材矮壯的胡人已經衝到了項莊面前。

    那胡人有著明顯的草原胡人特徵,身材雖然矮小,但是壯實,脖子粗得幾乎跟腦袋一般粗,五管輪廓粗獷無比,充滿野獸般的狂野氣息,那胡人手裡握著一把秦軍的製式鐵劍,多半是樓煩人裡面的勇士或者首領。

    “嗷嗷嗽…。”矮壯胡人狂野地咆哮著,狼一樣向項莊撲了過來。

    項莊心頭冷然,正欲反轉橫刀給他來個大破膛時,一枝拇指粗的狼牙重箭已經挾帶著冰冷的殺機疾射而至,矮壯胡人還沒來得及舉起劍格檔,狼牙重箭就已經射穿了他的咽喉,項莊急回頭看時,只見龐鈺已經再次挽滿了鐵胎弓。

    “上將軍,區區蠻夷,又何必你親自動手?”說話間,龐鈺便已經連發六箭,一舉射殺七人,其中一箭更是連續射穿了兩名胡人的咽喉,一個樓煩人發現龐鈺射術驚人,猛然欺前來殺龐鈺,卻被龐鈺反手一弓將他的腦袋拍得稀爛。

    不到片刻功夫,胡人便扔下兩百多具屍體敗退了下去。

    龐鈺從中軍挑選的這五百銳士,就是函谷關上追隨他偷襲漢軍大營的那五百人,此時跟隨項莊、龐鈺守在土丘上的百餘銳士,更是原本荊遷所率的五百陷陣老兵中的精銳,其強悍的兵鋒又豈是這些蠻夷胡人能抵擋的?

    樓煩人終於發現了不對,眼前這群東胡人也太強悍了吧? !

    別的就不說了,光是他們使用的兵器就太他媽的邪門了,樓煩人的青銅長劍在對方的刀下簡直就是渣,就是花了血本從關中商人那裡買來的雙刃鐵劍,竟然也架不住對方的那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兵刃,這群東胡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下一刻,那群東​​胡人又紛紛脫掉皮袍,露出了底下黑黝黝的鱗甲。

    樓煩人這才猛然回過神來,這他娘的哪裡是東胡人,分明就是老秦人啊,這些言而無信的老秦人,敢情還想把他們的公主搶回去呢!

    不過,只憑這區區百餘人就想搶回公主,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

    當下樓煩首領仰天一聲咆哮,剛才敗退下去的樓煩人便又紛紛聚攏到了他身後,挽弓放箭的五百多弓箭手也紛紛拔出劍,聚攏到了樓煩首領身後,這些樓煩人倒也不傻,知道他們的青銅箭很難射穿老秦人的鱗甲,所以索性就不放箭了。

    然而,就在樓煩首領準備再次下令攻擊時,四周的野草叢裡卻毫無徵兆地冒出了數百名手持勁弩的老秦弩手。

    “秦弩,該死的,是秦弩!”

    “天狼神啊,真的是秦弩!”

    “完了完了,快跑吧,快跑!”

    聚攏在一起的樓煩人一下就慌了神。

    對於草原胡人來說,秦弩就是他們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啊!

    下一刻,老秦人手裡的勁弩已經紛紛擊發,毫無防備的樓煩人便在密集如雨的箭矢下紛紛栽倒在地,幾乎是同時,守在土台上的百餘老秦人也發動了逆襲,在內外兩股老秦人的猛烈進攻之下,樓煩人的抵擋就像是澆了滾水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前後不到半頓飯的功夫,又有四百多名樓煩人倒在了血泊中,剩下的樓煩人終於徹底崩潰,一個個翻身上馬向著北方落荒而逃,至於贏貞公主的車駕,早就被樓煩人拋到了九霄雲外,連小命都保不住了,還管什麼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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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渾水摸魚

    樓煩王庭,此時正在殺牛宰羊,準備篝火晚會。

    草原胡人不像中原人,穿華服,住華廈,所以婚禮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既便是樓煩王迎娶大秦公主這樣的大喜事,也只是把族人召集起來,點一長溜的篝火,然後男男女女圍著篝火跳跳舞,再唱唱歌,這婚禮就算是完成了。

    不過,樓煩王倒是在公叔說的建議上換上了中原人的服飾。

    這會,換上了中原服飾的樓煩王在十個樓煩將領的簇擁下,人模狗樣地走出了圓頂大帳,剛才聽到帳外的喧嘩聲,樓煩王還以為是迎親的人馬回來了,算算時間,前去九原迎親的人馬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可是等樓煩王出帳一看,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去迎親的人馬不見蹤影,只有幾百殘騎逃了回來!

    “怎麼回事?”樓煩王皺了皺眉,大聲喝問道,“公主呢?”

    “大王,我們上了老秦人的當了!”一個前去迎親的樓煩將領翻身下馬,僕地跪倒在了樓煩王腳下,慘然道,“在回王庭的路上,咱們遭到了老秦人的伏擊,近千人馬折損了一大半,公主殿下也被老秦人給搶回去了呀。”

    “你說啥?”樓煩王勃煞色變道,“公主被老秦人搶回去了?”

    公叔說卻是微徵色變道:“大王,這事有些蹊蹺,在下以為應該不是老秦人所為。”

    “軍師,就是老秦人沒錯!”那樓煩頭領大聲道,“他們身上全都披著鱗甲,手裡還拿著秦弩,就是那種能射好幾百步遠,五十步內能射穿馬匹的秦弩!我看得真真的,絕對就是老秦人,除了老秦人整個河套還有誰能披鱗甲,持秦弩?!”

    “秦弩?!”樓煩王惡狠狠地道,“那應該是老秦人無疑了。”

    公叔說也是默然,秦弩可是戰場利器,老秦人是嚴格控制外流的,對方擁有秦弩,看來真是老秦人了。

    “這些言而無信的老秦人,本王非把他們全宰了不可!”樓煩王當即返回​​大帳,又從裡面抄出幾枝金箭,分別遞給幾個親信侍從道,“持本王金箭即刻召集各部族馬隊,再火速通知白羊王、林胡王,請他們合兵進擊九原!”

    在大漠的未知深處同樣燃起了幾十堆篝火。

    五百楚軍銳士正圍著幾十堆篝火美美地喝著羊皮囊裡的水酒,又美美地啃著烤得油光孜孜的肥羊腿,坐在火堆邊的贏貞公主卻是食慾全無,直到這一刻,她都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搶親的這群人都是些什麼人?

    “公主姐姐你也吃一點吧?”百里伊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贏貞身邊,手裡的短刀上還挑著一塊烤得金黃的羊腿肉。

    “小妹,你跟這些人是不是認識?”贏貞低聲問道。

    早在剛被這夥人劫持時贏貞就發現百里伊水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而現在這夥人對百里伊水更是毫無戒心,隨她自由走動不說,甚至還允許她身上帶著刀,贏貞冰雪聰明,一下就猜到百里伊水跟這夥人必然是認識的。

    百里伊水沒有回答,只是哀求贏貞道:“公主姐姐,你就吃點吧?”

    從中午被楚軍劫持直到現在,贏貞都是滴水未沾,也沒吃一點東西,百里伊水真擔心贏貞會餓出病來,因為贏貞可不像她是個習武之人,身體很弱的。

    “你不說姐姐就不吃,餓死算了。”贏貞倔強地轉開了面首。

    百里伊水正為難之時,一道雄偉的身影忽然大步走到了兩人面前。

    百里伊水直起身來正欲向那人見禮時,卻被那人一伸手給制止了。

    “不吃?絕食?想死?”那人犀利的眼神直直盯著贏貞,忽然從靴筒裡抽出一把匕首扔在贏貞面前,冷然道,“用不著絕食這麼麻煩,拿起這把刀,往你脖子上隨便一抹,一切就都結束了,你的生命,還有你的宿命。

    贏貞並沒有去撿匕首,只是抬頭定定地望著那個男子。

    也許是因為仰視的緣故,那個男子看起來身量極高,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他只是隨意地站在那裡,可贏貞卻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氣勢,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在她還小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地從父皇身上感受過這種氣勢。

    這個男人,竟然擁有父皇一樣的強大氣勢,他究竟是誰?

    那男人忽然咧嘴一笑,嘴角卻分明透出了森冷的殺意,又冷漠地說道:“想死,就用那把短刀自殺了吧,不想死,那就趕緊吃點東西把肚子餵飽,再接下來這段路,再不會有人扶你走了,騎不了馬,那就留在大漠裡餵野狼吧。”

    說罷,那男人轉身就走,贏貞卻有著剎那的失神

    百里伊水再次將烤好的羊腿肉遞到了贏貞面前,柔聲道:“公主姐姐,吃吧?”

    贏貞默默地接過羊腿肉,又輕輕地咬了一小口,再問道:“小妹,這人是誰?”

    百里伊水有些為難地道:“公主姐姐,大哥不讓我告訴你,不過最多再過幾天,你就會知道所有的真相了.”說此一頓,百里伊水又喜孜孜地說道,“而且不管怎麼說,公主姐姐你都不用再嫁給那個又騷又髒的樓煩王了,不是嗎?”

    贏貞幽幽地嘆了口氣,她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九原,夜色正濃。

    城頭上,每隔十幾步斜插一枝松明火把,幽幽的火光雖然不足以照亮城外,卻足以照亮整個城頭了,忽明忽滅的火光中,兩名哨卒正在守夜,遠處,一隊七人巡卒正排著整齊的隊列,踏著整齊的步伐往這邊開過來。

    儘管胡人已經退兵解圍,老秦人卻沒有絲毫的大意。

    一名哨卒走到垛堞前,撩起戰袍對著城外正放水時,眼角的餘光隱隱約約的似乎看到了一點火光,急轉頭定睛看,果然看到北方夜空下鬼魅般跳出了一點火光,那哨卒還有些不敢相信,又使勁地揉了揉眼,那點火光卻似乎更加明亮了。

    又過了不到片刻功夫,那點火光就化成了兩點,然後四點,等到另外一名哨卒以及從城頭經過的巡卒都被吸引時,北方夜空下已經出現了一大片火光,忽明忽滅的火光中,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馬嘶人沸聲,胡人,是胡人!

    “胡人,該死的,是胡人!”巡卒甚長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遂即嘶聲長嚎起來,“胡人襲城,吹號,快吹號示警……”

    霎那間,短促的號角聲便已沖霄而起

    號角響起時,蒙殛還沒睡,仍在書房裡看書。

    當下蒙殛長身而起,匆匆披掛好,就帶著數十親兵直奔北城而來,當蒙殛帶著親兵登上北城敵樓時,無數的胡騎已經打著火把潮水般湧到了九原城外,藉著亮如白晝的火光,蒙殛發現城外的胡人竟然是樓煩人!

    “樓煩人?!“蒙殛不禁蹙緊了眉頭。

    樓煩王這是要幹嗎?公主剛剛下嫁於他,這新婚之夜,他不留​​在王庭陪公主殿下,卻起兵前來九原幹嗎?還有,來就來吧,還帶這麼多胡騎幹嗎?瞧城外這陣勢,樓煩王多半是把樓煩部落的三萬壯丁全帶來了吧?

    難不成,樓煩王想趁這個時候來偷襲九原?

    想法倒是不錯,可惜的是老秦人絕不會犯這種錯誤.

    當下蒙殛喝道:“傳我將令,全城戒嚴,各門加強戒備,嚴防胡人奸細偷襲城門!”

    此前由於贏貞公主的親事,不少胡人藉機湧冇入了九原城,現在老秦人暫時還顧不上搜捕這些胡人,那就只能先行戒嚴,再加強各城門的守備了

    驛館,百里賢、由淵正側耳聆聽窗外街上的動靜。

    就在不久之前,兩人才剛剛被一陣號角聲所驚醒。

    很快,外面大街上便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遂即一個宏亮的嗓門便響了起來:“蒙將軍有令,從現在開始全城戒嚴,所有人都乖乖地呆在屋子裡,誰也不准擅自上街,聽好了,誰也不准上街,違令者……,立殺不赦!”

    正準備外出察看的由淵便又坐回了席上,皺眉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戒嚴了?”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淡淡地道:“多半是上將軍已經得了手,樓煩王惱羞成怒,又帶著樓煩大軍攻打九原來了,呵呵。”

    由淵道:“你是說,上將軍已經得手了?”

    “十有八九是這樣。”百里賢微笑道,“樓煩王好事成空,蒙殛卻是有口難辯,老秦人跟樓煩人之間的這場混戰怕是難以避免了,混戰一起,白羊人跟林胡人也肯定會牽扯進來,這樣一來,九原這潭水就算是徹底攪渾了,接下來就看上將軍怎麼渾水摸魚了。”

    由淵咧了咧嘴,獰笑道:“百里大哥你都已經把九原這潭水攪得這麼渾了,上將軍怎麼也該摸幾條大魚吧,最好是能把河套的樓煩人、白羊人、林胡人全都整合起來,這樣再加上九原城內的老秦人,差不多就能在河套立足了吧?”

    “立足河套?”百里賢搖了搖羽扇,說道,“不,河套是死地,不足取,上將軍最終還是要殺回江東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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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30:33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埋伏

    夜色深沉,一輪孤月正高懸天邊。

    慘淡的月色下,高初緩緩抽出橫刀再輕輕撩起空中,身後幽深的蒿草叢裡便鬼魅般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楚軍甲兵,這些楚軍甲兵全都身披黑鱗甲,手持雙刃劍,鋒利的劍刃在月色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片幽冷的寒芒,冰冷、肅殺至令人窒息。

    前方,大約千步開外,已經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

    不消說,那肯定就是白羊部落的老營了,在大漠中找了好幾天,終於是找到這個該死的白羊部落的老營了,霎那間,高初嘴角便綻起了一絲無比猙獰的殺機,上將軍明令,白羊老營若破,則不分老幼,無論男女,一律斬首!

    高初再將手中橫刀往前一引,身後甲兵便開始緩步向前。

    沙沙沙的腳步聲中,兩千甲兵緩緩靠近到了白羊老營外。

    距離不足五十步時,高初挽弓搭箭,只聽“咻”的一聲尖嘯,遠處哨塔上的兩名胡人哨卒便已經應聲倒栽而下,一箭,只一箭,高初便射殺了兩名胡人!

    高初的這一箭頓時便吹響了楚軍進攻的號角,霎那之間,兩千甲兵便野獸般仰天咆哮起來,又紛紛擎起雙刃劍翻過低矮的圍牆,潮水般漫捲進了白羊老營,白羊部落的老幼婦孺紛紛從睡夢中被驚醒,然而,等待他們的卻是……

    ###########

    九原,胡人圍城已經十幾天了。

    樓煩王並不蠢,知道九原城高溝深,更知道老秦人器械犀利,樓煩人如果強攻的話必定會損失慘重,所以並沒有驅兵強攻,而只是分兵守住東、北二門,再讓白羊部落、林胡部落分別守住西、南兩門,準備把老秦人活活困死在九原城內。

    這天中午,樓煩王再次召集白羊王、林胡王於大帳飲宴。

    三個胡王喝得半醉,又看了幾出胡女的歌舞,淫興勃發正各自摟了個胡女準備發洩性慾時,一個渾身浴血、蓬頭垢面的胡人卻踉踉蹌蹌地闖進了大帳,看到白羊王後,那胡人便僕地跪倒在地,慘然道:“大王,老營,老營遭襲……”

    白羊王頓時驚起,厲聲道:“你說什麼,老營遭襲?”

    那胡人連連點頭,哀聲道:“大王,老秦人,是老秦人幹的!”

    “老秦人?!”白羊王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道,“要糟,不行,本王得趕緊回老營,要不然,我們白羊部落就完了。”

    說罷,白羊王轉身就要走。

    樓煩王趕緊起身擋住白羊王去路,不高興道:“白羊王,說好了一起圍攻九原,現在仗都開打了,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林胡王也道:“是啊,你現在走了,算個什麼事?”

    白羊王急道:“本王跟你們不一樣,你們樓煩部落和林胡部落牛羊婦孺都帶在軍中,可本王的老幼婦孺卻都留在老營呢,如果老營有失,我白羊部落就完了,不行,本王得帶著大軍趕緊殺回老營去,樓煩王你讓開!”

    見白羊王神情猙獰,明顯動了真怒,樓煩王只好讓開去路。

    白羊王這才鬆開了握緊劍把的右手,從樓煩王身邊急步走了。

    目送白羊王離去,林胡王訥訥地問道:“樓煩王,九原還圍不圍?”

    “圍,當然圍!”樓煩王氣哼哼地道,“沒了白羊部落,這仗咱們照打不誤,而且,將來九原城破,城裡的婦孺奴隸,還有老秦人的器械也沒他白羊部落什麼事了,所有女人、孩子還有糧草器械,你我兩家平分!”

    林胡王哼哼兩聲,不說話了。

    ##########

    項莊迎風肅立在一座小山包上,竭力辯認著周圍的環境。

    前世當兵時,項莊曾經有幾次深入河套參加野外拉練,對於整個河套的地形有著相當的了解,不過現在,他卻幾乎找不到記憶中的半點地形地貌,沒辦法,這個時代的河套,生態環境與後世有著很大的差別。

    此時的河套,幾乎沒有荒漠。

    站在低矮的山頂上放眼望去,極目所見盡是連延起伏的山巒,山巒下全都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原始森林之間則是大片大片的河川水草地,只是看著,就能知道這是一片極其肥沃的土地,難怪匈奴人丟失河套時,會表現得如此悲傷。

    尉繚上前兩步站到了項莊身後,不無感慨地道:“可惜,可惜呀。”

    項莊當然知道尉繚在可惜什麼,尉繚是在可惜,如果當初秦始皇強行充填河套的十幾萬戶關東軍民沒有回去,如果王離留給蒙殛的十萬長城軍團還在河套,則楚軍根本就用不著萬里迢迢打回江東去了,直接在河套立足就可以了。

    不過項莊卻很清楚,既便十幾萬戶關東軍民仍在,既便蒙殛的十萬長城軍團仍在,楚軍只怕也無法在河套立足,因為河套南邊就是關中平原,而北邊則是日益強盛的匈奴人,現階段,不管是劉邦還是冒頓,都不是楚軍所能夠抗衡的。

    說話間,一騎快馬已經風捲殘雲般衝上了小山頂。

    “上將軍。”馬背上的親兵翻身下馬,拱手作揖道,“胡人來了!”

    “知道了。”項莊點點頭,又回頭吩咐晉襄道,“傳令各軍,做好準備!”

    “諾!”晉襄轟然應諾,再回頭一聲令下,十數騎親兵早已經分頭去了。

    又過得片刻,晉襄忽然手指東北方向那道低矮的山梁,對項莊、尉繚說道:“上將軍,軍師,胡人來了。”

    項莊聞聲回頭,果然看到山梁後面已經突兀地冒出了一騎。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胡騎就從山梁後面連續不斷地冒了出來,又順著山梁蜂擁而下,再順著河谷地向著這邊席捲而來,不到片刻功夫,密林之間的河谷地裡便已經充滿了密密麻麻的胡騎,而東北方向那道山梁後面,胡騎卻還在不斷地往上冒。

    很快,天地之間便再沒有了別的聲音,​​只剩下隆隆的馬蹄聲。

    根據情報,白羊部落最多也有萬餘騎兵,可給人的感覺卻似乎有十萬騎!

    望著山下河谷中奔湧向前的胡人騎兵,項莊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奔湧向前的胡騎變成了一流灰色洪流,而他腳下的山包則成了洪流中的孤島。

    項莊忽然間有些明悟,劉邦被困白登山時,匈奴人也許只有四萬騎兵!

    因為騎兵隊列的間隔要遠遠大於步兵,一千騎兵的方陣幾乎與一萬步兵大小相等,白羊部落只有萬餘騎兵,可給予人的感覺卻好像有十餘萬騎,被困白登山上的劉邦肯定也會產生同樣的錯覺,又沒有確切的情報,就很容易誤以為匈奴騎兵有四十萬之眾。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匈奴人圍了白登山七天七夜,卻始終強攻不下,在漢軍後續步兵源源不斷地開到之後,匈奴人也就主動退兵了,否則,以冒頓的梟雄氣度,如果他手裡真有四十萬騎兵,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劉邦?

    沉思間,胡騎已經完全進入了河谷地。

    當下項莊回頭吩咐晉襄道:“晉襄,舉火!”

    “諾!”晉襄轟然應諾,再回頭猛然一招手。

    早就已經等待多時的十幾名親兵便同將手中的火把扔到了跟前的乾柴堆上。

    已經澆過猛火油的乾柴堆頓時便騰地燒了起來,翻捲的烈焰烘烤著頂上的狼糞,很快就有一股狼煙沖霄而起。

    ##########

    半人深的蒿草叢裡,兩千楚軍正隱身其中。

    蕭開單膝跪地,彎腰趴伏在草從裡,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嚴峻。

    透過濃密草叢,黑壓壓的胡騎正從前方的河谷地上蜂擁而來,最前面的胡人騎兵距離蕭開藏身處已經不足百步,蕭開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胡人的臉,這一刻,蕭開的耳畔完全被潮水般的馬蹄聲湮沒,再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

    倏忽之間,一股醒目的狼煙已經從左側山頂上沖霄而起。

    蕭開頓時長身而起,又鏗然拔出了腰間橫刀再往前狠狠一引!

    等待得快要窒息的兩千楚軍銳士便紛紛跳起身來,又以最快的速度從草叢裡撿起一根根的麻繩,再猛然發力向後使勁拉拽,下一刻,一塊塊頂端削尖的木柵欄便從草叢裡突兀地豎了起來,那一排排鋒利的木樁斜斜地迎向了前方席捲而來的胡騎。

    最前面的胡騎發現不對時,距離已然太近,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了。

    下一刻,奔湧在最前沿的數百胡騎便猛烈地撞上了那一排排鋒利的木樁,然後連人帶騎被釘死在了木樁上,只有極少數騎術超強的胡騎控馬高高躍起,躲過了最前排的木柵欄,不過很快就被後排的木柵欄生生釘死。

    前方胡騎受阻,無可抗拒地驟然停頓了下來。

    可後方胡騎卻懵然不知,仍在洶湧向前,儘管這些胡人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騎術個個都很出色,可是變起倉促,一個個還是反應不過來,霎那之間,成千上萬的胡騎便已經狠狠相撞,遂即便是一片人仰馬翻,馬嘶人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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