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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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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墨書白] 為夫曾是龍傲天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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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6 14:0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一行人頗有氣勢出發,秦婉婉坐在化神期的翠綠身上,攬著斜靠在她肩膀上的簡行之,前面站著謝孤棠,旁邊跪著給她揉肩的南風,她雖然很忐忑,但也突然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要奮鬥。

  人生贏家,莫過於此!

  「婉婉,感受到了快樂了吧?」

  翠綠在空中嘰嘰喳喳:「姐姐告訴你,男人,必須要調教!不能讓他們太放肆,我好多男寵呢,沒一個有簡行之這麼囂張的。你平日就是太慣著他……」

  「你夠了啊。」

  簡行之見翠綠越說越離譜,直起身來試圖反抗:「你……」

  秦婉婉一把拉住簡行之,在簡行之開口之前,她用手指抵住他的唇,溫柔開口:「別說話。」

  簡行之一愣,就聽秦婉婉微笑告訴他:「我覺得翠綠姐姐說得很對,你現在只需要這張臉,讓我快樂一下。」

  簡行之睜大眼,就看秦婉婉抬手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簡行之依偎在她肩頭,心跳得有些快。

  他開始慌了,他感覺他好像帶著秦婉婉走向一條歪路。

  可靠了一會兒後,他又覺得,這條歪路好像也不錯。

  翠綠振翅飛向無相宗邀請函上定下的位置,無相宗慣來隱藏宗門,這次為了開仙盟大會,終於打開護山大陣,讓自己宗門出現在人世。

  飛到無相宗前,翠綠不忘教導秦婉婉:「你要成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個,不僅要有美貌,還要有氣質。你一定要學會,自信,冷酷,跋扈,囂張。」

  聽到這幾個形容詞,秦婉婉不由得看了一眼簡行之。

  簡行之立刻反問:「你看我做什麼?」

  秦婉婉意味深長收回目光,朝著翠綠點頭:「我知道了。」

  「你要是氣勢上起不來也沒關係,」簡行之感覺風頭都被翠綠搶了,趕緊給自己加戲,「我們給你搞一個盛大開場,保證你最引人注目!」

  聽到這話,秦婉婉心裡有些發慌,她不由得多問了一句:「這個開場是你定的還是大家定的?」

  簡行之看著秦婉婉完全不信任的目光,他遲疑了片刻,違心道:「大家一起定的。」

  大家都給他投來了譴責的目光。

  但秦婉婉稍微放心下來,沒一會兒就看前方平原突兀出現一座聳立的高山,高山腳下人聲鼎沸,有人朝著天上飛行的修士揮舞光劍,指揮著他們停下來。

  「準備了!」

  簡行之一看到了地方,就通知大家,謝孤棠回頭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點點頭。

  翠綠鳴叫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朝著下方俯衝過去,人群驚慌失措,大家都叫喊起來:「退開!有大鳥衝下來了!」

  翠綠聽見「大鳥」就想噴火,但考慮到地上一群築基都不到的菜雞,一噴就噴死了,她決定忍耐。

  她一路俯衝而下,謝孤棠按照計劃從天而降,抬手一刀劍意朝著大門直衝而去,劍意化作金色巨龍,在眾人面前龍吟出聲,直接劈出一條通道,然後抬手一揚,紅毯一路鋪到大門。

  大家被這個開場震驚,隨後就看翠綠停到地上,簡行之先跳下來,南風跟著跳下,搬出小台階,然後簡行之和謝孤棠一左一右站在小台階旁邊,低頭朝著秦婉婉伸出手。

  秦婉婉優雅將手搭在兩人身上,牢記囂張、跋扈、自信三詞,朝著眾人看了一眼。

  眾人震驚看著他們一群人,就看秦婉婉走下來,簡行之挽住她的手,翠綠化身成人拿出一個花籃,南風拿出一把大傘,謝孤棠衝上前去,對著根本沒有人的紅毯路大喊:「讓開讓開!上善宗宗主出行,閒雜人等迴避!」

  說著,翠綠開始撒花,秦婉婉帶著簡行之,踩著紅毯,打著傘,在花瓣中含笑前行。

  全場震驚看著他們,他們走到門口,謝孤棠將邀請函交給門口愣愣看著他們的侍衛:「上善宗宗主親臨,你們還不速速安排!」

  「哦!」侍衛反應過來,趕緊道,「安排,這就安排!」

  說著,侍衛轉頭朝裡面道:「來人,快帶上善宗宗主去桃園休息!」

  一位侍女趕緊上前,恭敬道:「宗主請隨我來。」

  「懂事。」

  秦婉婉微微一頷首,示意簡行之,簡行之趕緊拿出靈石,扔給侍女,語氣傲慢:「賞你的。」

  侍女行禮一笑,抬手行禮:「請。」

  秦婉婉一行人跟著侍女走遠,大門前才從震驚中緩過來,一位老者道:「這些年,這些小門小派為了博取關注,真是越來越風騷了。」

  「不過剛才那個門派好像有點東西,」一位書生皺起眉頭,「從他們的氣息來看,他們中,有人是個築基吧?」

  「不止,」老者搖頭,眼神頗為犀利,「甚至有可能是個金丹。」

  「十分強勁啊!」

  大家一起感慨。

  而秦婉婉一行人由著侍女帶入一個花園,這花園中擺放的了桌椅,侍女帶著他們進入一個涼亭,恭敬道:「各位稍作安歇,一會兒之後宴席開始,便會上菜。」

  秦婉婉故作高冷點頭:「去吧。」

  侍女行禮離開,等人走了,秦婉婉打量了周邊一圈,就看見大家都在偷偷看他們。

  「果然,」簡行之看見大家偷看的眼神,自信笑起來,「我們果然是這裡最耀眼的。」

  「這裡一個金丹都沒有,」翠綠看了周邊一眼,頗為嫌棄,「能不耀眼嗎?」

  「的確,」謝孤棠也感覺奇怪,「從大門到現在,好像沒有見過一個金丹期以上的修士,而且也沒見過熟人。」

  翠綠和謝孤棠在修真界也算頗有盛名,仙盟大會如此盛世,按理說不該一個人都沒有。

  「而且,」秦婉婉思考著,「仙盟大會多少應該有個章程,為什麼方才那位侍女只和我們說吃飯上菜的事,其他事一概未提?」

  大家提出這麼多問題,都感覺到了不對勁,簡行之一想,抓住了一個奇怪的重點:「那,他們修為這麼低,能感覺到我們的強大嗎?」

  所有人聽到他的話,有些茫然,謝孤棠認真分析一番,只道:「應當是能感覺到我們很強,但至於我們到底是什麼水平,他們估計看不出來。」

  也就是說,讓翠綠謝孤棠這麼強勁的人當打下手裝逼這個點,對方很可能get不到。

  簡行之一聽,立刻道:「這怎麼可以?那我們不失敗了?」

  正說著話,外面就站了幾個修士,手中拿酒杯,諂媚看著坐在人群中的秦婉婉:「今日有緣和道友見面,不知道友可願賞臉,共飲水酒一杯?」

  聽到這話,秦婉婉立刻道:「請坐。」

  大家雖然心有疑慮,但如今人主動找上來給秦婉婉裝逼的機會,大家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行事,繼續偽裝著自己的身份,給這些修士讓開路。

  這些修士坐進庭中,翠綠和謝孤棠南風給他們倒酒,簡行之跪坐在秦婉婉旁邊,給秦婉婉倒酒。

  這些修士看上去最多不過築基,見著秦婉婉都頗為拘謹,但還是主動介紹自己。

  「在下梧桐派掌門李春元。」

  「在下雷霆教教主雷天霸。」

  「在下九天玄女宮宮主雲一水。」

  ……

  大家介紹了一圈,都是掌門,秦婉婉稍作放心,猜想這批人雖然修為不高,但身份不低。

  而翠綠和謝孤棠對視了一眼,不由得開始琢磨,怎麼這些宗門,一個都沒聽過?

  秦婉婉等他們介紹完自己,看了一眼南風,南風立刻接口,介紹秦婉婉:「這是我們上善宗宗主,秦婉婉。」

  「秦婉婉?」

  大家立刻睜大了眼,李春元震驚道:「就是那個一掌擊退謝孤棠,一腳踹翻鬼城翠綠大人的秦婉婉?」

  秦婉婉微笑點頭:「正是。」

  李春元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眾人:「果然英雄出少年,想當年,我與謝孤棠對陣,贏他還用了十招,不想秦掌門居然一招就能拿下!」

  聽到這話,謝孤棠倒茶的手一抖,秦婉婉一行人都意味深長看向謝孤棠。

  謝孤棠還沒緩過來這句話,就聽旁邊人附和。

  「是啊,」雲一水嘆了口氣,「當年我贏謝孤棠時,用了十三招。」

  這一開口,大家立刻接口。

  「我用了七招。」

  「我用了六招!」

  「我無招,勝有招!」

  ……

  大家口頭比試了一番,李春元感慨:「原來在座諸位,都是打贏過謝孤棠的人,今日能在此相聚,真是緣分啊!來,大家舉杯共飲一番。」

  說著,李春元舉起杯子,所有人高興附和,秦婉婉尷尬舉杯,看了一眼跪坐在旁邊,捏著劍的謝孤棠。

  她心裡有點慌,她開始思考,這明顯不是仙盟大會,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些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其實除了謝孤棠,」李春元喝了一杯酒,頗為感慨,「在下還和鬼城第一高手翠綠也交過手。」

  「是了,」雷天霸露出回憶的表情,「想當年,我和翠綠在花城相逢,一言不合就戰,當時我一招滿天驚雷,就劈得她鳥毛四散!」

  「你說話注意點!」翠綠聽到這話,把手中茶具一砸,轉頭就罵,「翠綠這麼多年就沒出過鬼城,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哦。」雷天霸心虛點頭,「那或許是我記錯了,總之,」他又提高了聲,振奮起來,「我用雷霆劈得她鳥毛四散,這事兒絕不會錯!」

  「你……」

  聽到這話,翠綠當場想錘爆這個人的頭,卻被秦婉婉叫住:「翠翠。」

  翠綠冷眼看過去,看秦婉婉和她擠眉弄眼。

  翠綠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忍著一口氣,坐回原位繼續煮茶。

  雲一水看了主僕互動,朝著秦婉婉笑了笑:「秦掌門這位侍從,似乎對翠綠大人很是維護。」

  「她們屬同源,」秦婉婉解釋,隨後便決定套話,「諸位都是來參加仙盟大會的?」

  「自然!」李春元點頭,一臉正氣,「魔種現世,修真界垂危,我梧桐派乃名門正派,除魔之事,義不容辭!」

  「不錯!」雷震天接話,「雷霆擊碎黑暗,匡扶正義這種事,怎麼能少了我雷霆教?」

  大家七嘴八舌表忠一番,秦婉婉皺起眉頭。

  這的確是仙盟大會沒錯,怎麼都是這麼一群人?要修真界真靠這批人和邪神較量,她覺得修真界就要換一個對抗方案——

  比如投降。

  秦婉婉不解,翠綠謝孤棠南風也有些懵逼,而簡行之皺眉看著這群人,只想,這個小世界要完了。

  還是早點飛升離開吧。

  大家懷著疑惑和這一群人互動聊天,這一群人其他不會,商業互吹極為厲害,秦婉婉沒一會兒就被他們捧得暈暈乎乎,簡行之也樂觀起來。

  雖然修真界要完了,但他任務可以完成了呀!

  他興致勃勃看向自己任務列表,正高興著,結果就看任務列表上,【幫助女主成為仙盟大會最靚的崽】一欄進度條,一動不動!

  簡行之面色大變,他立刻抬頭,正想提醒秦婉婉,就聽高處一聲鐘響,鳥雀驚飛而起,一個少年聲音自高處而來,平靜開口:「合陣。」

  這少年聲和當初送邀請函的聲音別無二致,所有人一起回頭,就看身後高山亮起一層薄膜,薄膜逐漸變淡,裡面的高山也逐漸透明。

  秦婉婉震驚回頭,看向旁邊人:「這是什麼?」

  「哦,」李春元看著高山,高興解釋,「仙盟大會要開始了,無相宗老祖正在關閉護山大陣。」

  「我們為什麼在護山大陣外面?」

  秦婉婉整個人是懵的,所有人奇怪看秦婉婉一眼:「能進入無相宗大殿議事的,只有三宗四城這種大宗門,我們這些小宗門哪兒有資格啊?大家就來吃個飯完事了。道友不必驚慌,」李春元擠擠眼,「第一次混飯吧?」

  大家都被「混飯」二字給驚了,片刻後,秦婉婉終於反應過來這裡是哪裡了。

  一般仙家大型活動都會設置一些流水席,這批人就是來混飯吃的!

  有他們這些吹牛混吃混喝的人在前,無相宗就把他們當成混飯吃的送過來了!

  「還等什麼啊?」

  翠綠最先反應過來,激動道:「衝啊!」

  聽到這話,大家根本不遲疑,掉頭化作流光,就朝著無相宗護山大陣衝過去。

  簡行之手中洛水化萬劍,如雨而落擊向無相宗護山大陣,翠綠拳頭燃火,一拳狠狠打向護山大陣,謝孤棠劍氣化龍,秦婉婉抬手將靈力凝結於淵凝,南風趴在秦婉婉肩頭,死死抓住她的衣服,大喊:「加油!主人加油!大家加油!」

  無相宗大陣被這瞬間沖來的攻擊震得嗡鳴作響,無相宗弟子驚叫出聲:「不好啦!有人攻打山門!結陣!」

  「別關門啊!」

  秦婉婉跟著簡行之衝進護山大陣,法訣化作光刃飛在他們周邊,她四處躲避光刃,大喊出聲:「我們是來參加仙盟大會的!」

  「還想欺騙我們!」

  無相宗領頭護衛激動大喝:「火攻!」

  說著,帶著法訣的火箭朝著他們直飛而來,火箭在半空中變成十幾個帶著火焰的箭矢,和光刃一起追逐他們。

  簡行之抬手劈開十幾支箭矢,秦婉婉在中間艱難躲避。

  她滿身衣服極為厚重寬大,袖子不小心就就被火點燃燒起來,簡行之一看,趕緊一劍劈開她的袖子,拽著她躲開旁邊攻擊,大聲道:「跟著我!」

  秦婉婉跟著他在法陣中飛竄,朝著山頂宮殿衝去,他們速度太快,她滿頭墜飾都甩了出去,翠綠驚叫出聲:「我的簪子!」

  「別管了,我賠你!」

  簡行之回頭叫住想回頭撿簪子的翠綠,用劍氣轟開一條道路,秦婉婉頭髮飛散,在密集的火箭攻擊中時不時就點燃一個火星。

  她一路滅火,一路砍殺,翠綠用人形不方便,乾脆化作一隻巨鳥,朝著眾人直接噴火而過。

  一群人掀翻所有擋著他們的法陣、人群,終於衝進無相宗大殿。

  簡行之一馬當先,一腳踹開大門,和謝孤棠一起落地,秦婉婉一個翻身,踩在兩人肩膀上,停在舉劍姿勢上,翠綠最後進屋,在秦婉婉身後振翅高鳴。

  眾人愣愣看著這個滿身冒煙,頭髮凌亂,衣服上全是洞,臉上妝容暈開,宛若幾年沒睡的黑眼圈顯眼掛在臉上的女人,以及旁邊也好不到哪裡去的兩人一鳥,誰都不說出話。

  在一片寂靜中,南風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脫離隊伍,它在秦婉婉肩頭,突然站起來,高呼出聲:「上善宗宗主秦婉婉駕到,大家歡迎!」

  聽到這話,秦婉婉看著在場坐著的寧不言、柳月華、宋惜年,以及天劍宗宗主洛不凡和高座上一身白衣,看上去就十六歲少年模樣,撐著下巴含笑看著他們的少年,有點繃不住表情。

  她好想哭。

  相比於她,翠綠直接不再以人身出現,化作翠鳥落在秦婉婉肩頭,背對眾人,仰望天空。

  而謝孤棠大約是這裡最慘的人,他的掌門洛不凡震驚看著他,好半天憋出一句:「孤……孤……孤棠?」

  謝孤棠羞愧低頭,沉聲:「掌門,是我。」

  唯一開心的只有簡行之。

  他聽見腦中「叮」一聲響,他知道,這一刻,秦婉婉,就是仙盟大會,最靚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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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洛不凡:「孤棠,我是讓你去保護龍丹的,不是讓你去搞笑的。你現在成什麼樣子?」

  謝孤棠:「掌門,孤棠有愧!」

  秦婉婉、翠綠、讀者:「掌門,此事不怪謝孤棠!」

  洛不凡:「怪誰?」

  所有人指向簡行之。

  簡行之:「???」

  簡行之拔劍:「我勸你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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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系統警告,系統警告,任務線已背道而馳嚴重偏離,請任務執行者認真理解『靚』字含義。】」

  「叮」一聲後,傳來的不是系統喜報,反而是666嚴肅警告之聲,簡行之一愣,抬頭看了看屏幕,上面紋絲未動的進度條氣得簡行之快要掀桌。

  這麼萬眾矚目不叫靚,到底什麼是靚?!

  「上善宗宗主?」坐在正前方高座上的少年微笑,「本座閉關太久,未曾聽過此派,不知這上善宗,有幾位渡劫道君,為修真界立過什麼汗馬功勞?」

  少年的話似乎入耳,又好像根本聽不懂,秦婉婉站在簡行之和謝孤棠肩上,保持著舉劍姿勢,滿腦子都是語音: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看著秦婉婉說不出來,少年正還想說,洛不凡便嘆了口氣,丟臉扭頭,擺手:「先下來吧。」

  說著,洛不凡轉頭向少年解釋:「尊者不必疑惑,這是本宗大弟子和他的朋友,沒什麼上善宗,他們頑皮擅闖無相宗,還望尊者見諒。」

  聽到洛不凡解釋,秦婉婉等人跟在謝孤棠,在洛不凡身後低頭站了一排。

  少年看了一眼他們,將目光落回洛不凡臉上,溫和道:「本座一貫以為天劍宗人古板正直,不想還有這樣有趣之人,清虛子,你當掌門這些年,天劍宗倒是變化大得很啊。」

  洛不凡乾笑不接話,少年轉頭看向其他人:「既然都是些晚輩,本座也就不計較了,本座於冰雪沉睡九百年,醒來後聽說為抵抗邪神,三宗四城共建仙盟,邪神如今消聲滅跡一百年,可前些時日,無相宗占卜得天命。」

  說著,少年一抬手,地面響動,由下而上升起一個觀星儀,觀星儀上亮起光亮,而後就看見空中出現一大片星河,一顆星宿撞在另一顆星宿之上,隨後光芒大綻,吞沒了整片星河。

  「這是……」柳月華愣愣看著這個場景,少年平和開口,「這是無相宗看到的星軌。那顆吞沒了星河的凶星,便是邪神。邪神光芒大綻,眾生不復存在。這……」少年看了眾人一眼,「便是未來的滅世之命運。所以本座召諸位來,便是想問諸位一句,由如此凶星在上,諸位是打算回去好好過完最後這點日子,還是再結仙盟,共伐邪神?」

  「沒有人想等死,」宋惜年聽到這話,捏起拳頭,咬牙,「可……可如今邪神在哪裡都不知道,怎麼討伐?」

  大家看他一眼,沒有多說。

  問心宗沈知明身帶魔種入魔,殘殺樂城君氏父子一事已經天下皆知,如今樂城如今亂作一團,君氏族人還在爭搶城主之位,根本無暇參與仙盟大會,而問心宗則由宋惜年繼承宗主之位,明眼人都知道,等樂城平息,問心宗便是樂城的問罪目標。

  沈知明被魔種所害,扔了問心宗一個爛攤子給宋惜年,若說在場誰最想殺邪神,莫過於這位想要為師報仇的年輕掌門。

  可哪怕是他,對於剿滅邪神一事,都沒有多大信心。

  「不錯,」寧不言聽著宋惜年的話,頗為擔憂,「邪神神出鬼沒,至今無人見過,我們就算結成同盟,敵人都找不到,又能怎麼辦?」

  「誰說邪神沒見過?」翠綠聽到這話,站在秦婉婉肩頭開口,所有人一起看過去,就見翠綠搖身一變,從鳥身化作人身跳下來,走到寧不言身邊椅子坐下,抬手一指簡行之和秦婉婉,「這兩人和邪神交手過,不妨問問他們?」

  「敢問閣下是?」翠綠開口,少年頗有幾分疑惑,翠綠舉起茶杯,敬了一下少年,「妙言尊者,在下鬼城翠綠,如今是鬼城城主。」

  「百聞不如一見,」少年得話,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秦婉婉和簡行之,「那他們呢?」

  「上善宗兩位高手,掌門秦婉婉,」謝孤棠接話,指了秦婉婉,秦婉婉乾笑回禮,謝孤棠又指簡行之,「長老簡行之。」

  「這個宗門,」少年好奇,「你師父不是說不存在?」

  「此宗隱世不出,旁人不知,」謝孤棠一臉認真解釋,「兩位高人為追殺邪神,匡扶正義,這才出山。」

  「他們是誰不重要,」翠綠見少年追問,不耐煩道,「聽他們說邪神之事吧。」

  「你們見過邪神?他是什麼樣?如何追蹤?」

  宋惜年得話,也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邪神,轉頭看向秦婉婉。

  如今秦婉婉和簡行之都已經是仙界的容貌,宋惜年根本沒有認出秦婉婉和簡行之,秦婉婉被問,倒也不慌,實話實說道:「我們每次見邪神,他都是附著在別人身上,他應該沒有實體,無法追蹤。」

  「那不是白說嗎?!」

  宋惜年捏起拳頭一拳砸在桌上,頗為憤怒,簡行之嗤笑出聲:「你這腦子怎麼當上掌門的?你們宗門在你這一脈要斷了吧?」

  「你……」

  「一個靈體沒有實體,代表要麼他靈力不足,要麼是他力量不完整,他無法凝成實體,也找不到一具可以真正融合他靈體的身體。」簡行之提醒大家,「也就是說,如今的邪神其實很虛弱,這也就是他躲躲藏藏的原因。而他這種以人惡念為食的怪物在這個小世界這麼虛弱,證明這個小世界有限制他的東西,所以未來他能滅世,一定是有什麼機緣。而以我們數次交手的情況來看,他的機緣,就是玲瓏玉。」

  「玲瓏玉?」

  宋惜年愣了愣,簡行之點頭:「不錯,他正在收集玲瓏玉,所以我們雖然追不到他,但是我們可以在玲瓏玉旁邊等他。與此同時,我們三管齊下,其一,消除魔種,減少他能量來源。其二,尋找玲瓏玉,守株待兔。其三,建立仙盟,等待滅世一戰。」

  「我們都已經消除魔種,找玲瓏玉了,」柳月華皺起眉頭,「還要準備滅世一戰嗎?」

  「天命難違,」簡行之看了一眼觀星儀,「諸事都需準備。」

  「那,」洛不凡思索著,「我聽聞玲瓏玉如今已經現世四塊,只剩下最後一塊,這最後一塊……又會在何處現世?」

  「此事,」簡行之轉頭看向座上少年,「當問妙言尊者,你們無相宗擅長算命,算不到嗎?」

  「你手中有兩塊玲瓏玉,」少年含笑,「你將玲瓏玉交予本座片刻,本座可根據玲瓏玉推算具體位置。」

  「妙言尊者算錯了,」秦婉婉得話,立刻出聲,「在花城與邪神交手之時,我們的玲瓏玉和我腹中龍丹就被搶走了,現在想給,也給不了。」

  「哦?」少年挑眉,「竟是本座算錯了。」

  「不錯。」

  翠綠點頭:「給不了。」

  場面僵持下來,寧不言想了想,轉頭看向少年:「尊者,以你之力,難道還算不出玲瓏玉在何處現世?」

  「算得出,但需要時間,」少年聲音平淡,「若沒有玲瓏玉,那就勞煩諸位稍等。」

  「那勞煩尊者,我們其他人等,就去準備其他事宜。」洛不凡看向眾人,「我們其他人等,先吩咐各宗弟子開始徹查魔種,同時,仙盟重建臨戰,應當有一位盟主統帥,這位盟主如何選出,大家可有想法?」

  「此次面對邪神,不當只有我們三宗四城,」柳月華思索著,「不如召集百宗比試一番,選出盟主。一來可以為滅世一戰做準備,挑選出可培養的精英人才,二來選拔之時,就可同時對眾多宗門檢測魔種,節省時間;三來,也多給其他宗門一些機會,以免其他宗門覺得我們三宗四城一家獨大,讓他們早早失去鬥志。」

  「我沒意見。」

  翠綠懶洋洋出聲,洛不凡點頭:「此法甚好。」

  「寧氏亦無意見。」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宋惜年聲音平淡,「問心宗也沒意見。」

  反正也輪不到他這個年輕掌門,誰當盟主不是當?

  大家討論下來,轉頭看向坐上妙言尊者。

  少年含笑:「本座需得花時間推算玲瓏玉具體位置,盟主一事,諸位定下就好。」

  說著,少年點了旁邊一位面色蒼白、穿著繡繪日月長袍的青年道:「這是我無相宗現任宗主月河,之後若有他事,你們直接找月河就行。」

  「是。」

  大家恭敬應聲,少年起身伸了個懶腰:「啊,本座累了,就這樣吧。諸位自便。」

  妙言尊者說完,便領著人先行離開,月河轉過身來,平靜看著眾人:「諸位跟隨侍從先去客房,稍作休息,今日我會向百宗發放仙盟大會盟主競選一事,明日同諸位商議盟主選取具體流程。」

  說著,侍女一一上前來,將大家領著離開。

  洛不凡走在前面,瞪了謝孤棠一眼:「孤棠,你隨我來。」

  「是。」

  謝孤棠低著頭,跟著洛不凡一起離開。

  簡行之抱著玩偶大的南風,站在秦婉婉身邊,和翠綠一起擔心看著跟著洛不凡遠走的謝孤棠。

  「他沒事吧?」

  簡行之有些擔心,秦婉婉也說不准,喃喃詢問:「他會不會被打?被關禁閉?」

  「聽聞天劍宗門規森嚴……」翠綠不太確定,但想了想,她還是看向簡行之,「都怪你!」

  簡行之一愣,秦婉婉也反應過來,轉頭看他,跟著翠綠一起埋怨:「都怪你!」

  「唉不是……」

  簡行之沒來得及解釋,就看秦婉婉和翠綠一起往前離開。

  簡行之站在原地想想,把南風舉起來,和南風平時,問他:「你也覺得怪我?」

  「這……」南風勉強笑起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可以怪簡道君,都怪我!要不是我最後喊那一聲,大家不會丟臉……」

  南風本來是想安慰簡行之,但莫名越安慰自己越難過。

  簡行之看他自責,敲了敲他腦袋:「亂想什麼呢?你那是盡忠職守!走,」簡行之將他夾在腋下,翻了一顆糖塞到它嘴裡,「回去休息。」

  一行人跟著侍從來到客房,侍從給大家分了房間,大家各自回去洗漱休息後,等到晚飯時分,一起在飯廳吃著飯,還沒見謝孤棠回來,簡行之啃著饅頭,有些擔心:「老謝怎麼還不回來,不會被天劍宗扣押了吧?」

  「你把鹹菜給我一下,」翠綠招呼秦婉婉,提醒簡行之,「天劍宗是他自己的宗門,那就算留下也是正當,怎麼能叫扣押?話說為什麼這頓飯全是鹹菜饅頭,無相宗就是這麼招待我們的嗎?」

  「你們說桃園那個地方的流水席,有沒有烤雞?」

  秦婉婉咬著饅頭,頗為憂傷:「這麼大個宗門,怎麼連點肉都沒有呢?」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腳步聲,大家轉頭看過去,就發現謝孤棠已經回來了。

  他看上去有些恍惚,南風趕緊起身去扶住他:「謝道君,你還好吧?」

  謝孤棠不說話,跌跌撞撞坐下,簡行之給謝孤棠倒水,謝孤棠接過水,一口咕嚕咕嚕喝下去,簡行之給他拍著背,安慰他:「老謝,你別喝太急,有什麼困難和我說,我一定想辦法幫你。」

  謝孤棠把水一口喝完,放下杯子,抬頭看向簡行之。

  「前輩,」他認真注視著他,「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一夜飛升?」

  簡行之沉默,好久後,他安慰著開口:「那個,雖然我知道今天的事兒,對你打擊是挺大的吧,但你也別誤入歧途,誰要和你說一夜飛升這種事兒……肯定就是個騙……」

  話沒說完,謝孤棠整個人往桌子上一趴,將臉埋進雙手,不說話了。

  大家面面相覷,秦婉婉試探著拿起一個饅頭:「謝大哥,要不吃個饅頭吧?鹹菜好吃的。」

  謝孤棠不說話,翠綠嘆了口氣:「給他安靜一會兒吧,今天這個情況,是個人都受不了。」

  說著,翠綠感慨出聲:「還好我是隻鳥。」

  大家都沉默下來,簡行之不敢說話,安靜給南風餵瓜子。

  一面餵,一面打量他們。

  謝孤棠緩了緩,直起身來,看著滿桌的饅頭鹹菜,嘆了口氣,起身道:「休息吧。」

  「主人,」666看簡行之一直不說話,有些著急,「你任務沒完成,說話啊,快和大家商量商量,一個真正的靚崽到底該是什麼樣!」

  「那個……」簡行之被666催促,硬著頭皮開口,「你們覺得,一個真正的靚崽,該是什麼樣子?」

  聽到這話,大家都露出驚恐之色,片刻後,所有人都消失在了房間。

  管他什麼靚崽不靚崽,簡行之的任務,他們誰都不想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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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婉婉、謝孤棠、翠綠:「日後飛升,不必再見,願仙界永無仙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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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6 14:0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章

  大家倉皇逃離現場,讓簡行之有些丟臉,他尷尬回復666:「你看,他們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商量也沒什麼用。」

  「不是商量了沒有用,」666嘆息,「是人家根本不想和你商量好吧?」

  「行了你煩死了,」簡行之聽它提醒,頗為憤怒,「你就直說這字兒到底什麼意思?我理解不對嗎?萬眾矚目,閃亮登場,有什麼問題!」

  「主人,你好好想想,」666無奈,「靚,是不是一個褒義詞?」

  「沒錯啊。」簡行之環胸點頭,「然後呢?」

  「那你覺得,你們這次出場,大家對你們是羨慕呢?還是同情呢?」

  這話讓簡行之陷入了沉思,他很快抓住重點:「所以,靚,應該是一個讓大家羨慕的形象?」

  「沒錯!」666見他上道,頗為激動,「積極、正面、向上、大家都想要、都崇拜,你覺得,仙盟大會,大家最終追求的是什麼?」

  簡行之懂了,他點頭:「我明白了,你們要讓她,成為仙盟盟主!」

  「這是你說的,」666趕緊解釋,「和我沒什麼關係,不算作弊。」

  「好,」簡行之聽到這個目標,站起來,「區區仙盟盟主,我這就說服婉婉拿下!」

  說著,簡行之走向秦婉婉房間。

  秦婉婉正呈大字狀躺在床上,木然看著床帳頂端。

  「主人,」38忍不住提醒她,「你把你燒焦的頭髮處理一下吧,你聽聽隔壁,翠綠多勤快?」

  38說著,隔壁傳來翠綠的罵聲。

  她在處理她燒焦的鳥毛,用鳥嘴咬著拔一根罵一句簡行之。

  秦婉婉不動,她躺著,有氣無力:「我累了,不想動。」

  「那你泡個澡,」38看不下去,「換套衣服再睡也行啊。」

  秦婉婉不想回話,直接閉上眼睛。

  她好累,好疲憊,如果還在二十一世紀,她現在唯一能幹的事情只有玩手機。

  她還沒來得及睡著,就聽窗戶「嘎吱」一聲響,隨後簡行之就坐在她床頭,設下結界,鄭重開口:「婉婉,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秦婉婉閉著眼睛裝睡,簡行之抬手握住她的手,秦婉婉立刻睜眼,緊張開口:「我醒著!你別動手!」

  「我知道。」簡行之點頭,他單純握著她的手,倒也沒有做諸如放電或者捏碎她的骨頭之類的過激行為,他充滿期待看著她,「婉婉,你想不想當仙盟盟主?」

  「我不想。」秦婉婉毫不猶豫拒絕。

  簡行之搖頭:「不,你想。」

  「我真的不想。」秦婉婉坐起來,嚥了嚥口水,「簡行之,我是什麼人你清楚的。」

  「我清楚,」簡行之點頭,提醒她,「你是要飛升的人,飛升就得完成任務。我已經參悟『靚』字是什麼意義了,仙盟大會盟主,非你莫屬,你準備好了嗎?」

  「沒有。」

  秦婉婉搖頭,她抬手握住簡行之雙肩:「簡行之,你先別想靚崽的事情,我們睡一覺,我們想點正事。」

  「正事?」

  簡行之不明白,任務不算正事,什麼是正事?

  秦婉婉點頭,她開始給他分析,試圖打消他的念頭:「現在有很多事,你想想,那個妙言尊者,他是不是很有可能是梅歲寒,現在他搞個仙盟大會,還要我們拿玲瓏玉給他,是不是有陰謀?」

  「是。」簡行之點頭,皺眉,「所以我們成為盟主,不更有必要了嗎?」

  「所以我們該先發制人,而不是當什麼盟主。」

  這話讓簡行之遲疑,覺得好像有點道理,秦婉婉繼續說服他:「你還記得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嗎?就是為了試這個妙言尊者是不是梅歲寒,如果他是,那他只要受傷還手,我娘的法訣就會出現,我們就可以找到她,對不對?」

  「這兩件事可以同時做,」簡行之想了想,抬起頭,認真道,「明天我就殺妙言尊者,你去競選盟主,如何?」

  「這兩件事,」秦婉婉想到今天社死場面,對簡行之的選擇心有餘悸,這位反向操作大師提出的要求她不敢隨便答應,她只能堅持,「做一件可以了。」

  「那就當盟主。」

  「還是殺妙言尊者吧。」

  兩人各執一詞,在黑夜中靜靜對視,簡行之盯著她看半天,皺起眉頭:「你是不是懶?」

  「我,」秦婉婉被他氣得哽住,「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嗎?」

  「你放心吧,盟主之位我替你拿下,妙言尊者我也替你搞定,」簡行之很有信心,他拍了拍她肩膀起身,「你只要準備好坐享其成就可以。好好休息,我走了。」

  「等……」

  秦婉婉開口想要攔住他,可簡行之擺手跳出窗外,整個人都不見了。

  旁邊傳來翠綠因為拔毛叫罵的聲音:「簡行之我艸你大爺!」

  簡行之路過,抬手敲了敲翠綠的房門:「再罵老子把你的毛都拔光!」

  翠綠房間安靜下來,簡行之得意路過,片刻後,翠綠罵聲更大了:「簡行之我艸你祖宗!!」

  旁邊傳來破門聲和打鬥聲,秦婉婉愣了片刻,回頭躺回床上,設了個靜音結界,安詳閉上眼睛。

  算了,有什麼事,明天再想吧。

  現在的隊伍不好帶,她要好好蓄精養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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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666:「女主應該當仙盟盟主」

  簡行之:「我這就說服她拿下!」

  秦婉婉:「我累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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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6 14:0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秦婉婉美美睡了一覺,天剛亮,她就看見簡行之坐在床頭,高興看著她:「婉婉你醒了?」

  「你……」

  秦婉婉震驚看著他:「你起這麼早的嗎?」

  「我已經練完劍沐浴洗漱完了,」簡行之將她熟練拉起來,替她擦過臉,扯她起身拉到水盆旁邊,將鬃毛牙刷鹽粉水杯一起遞給她,高興道,「我剛和翠綠說過了,今天她帶咱們去見那個妙言尊者,找到機會,」簡行之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符咒,「我們就驗驗他是不是魔種。只要是,我們動手的理由就有了。」

  「若不是呢?」

  秦婉婉拿著杯子和牙刷,愣愣看著他,簡行之想想,皺起眉頭:「那只能直接動手了。」

  「那你直接動手不更好?」秦婉婉睡得有些迷糊,「還需要這麼繞彎子?」

  然而不等簡行之開口,秦婉婉清醒了,她反應過來:「哦,還是不給翠綠姐姐惹麻煩,得師出有名。」

  說著,秦婉婉便開始刷牙,簡行之站在一邊,點頭:「對,她也是這麼說的,婉婉你可真聰明!」

  秦婉婉聽他誇讚,心裡有些發毛,偷偷看了簡行之一眼,刷乾淨牙齒吐了水,簡行之立刻將帕子送過來,和她繼續商量:「咱們把他幹掉,把你爹娘救出來,你就可以當仙盟盟主了。」

  「仙盟事關重大。」秦婉婉和他一起走到銅鏡旁邊坐下,聽他說得這麼草率,她拿起梳子,運轉春生心法,梳子梳過的地方,燒焦的頭髮就重新長了回來。

  她一面梳一面嘆氣:「咱們就不要去搗亂了。好好救回我爹娘,把玲瓏玉拿回來,飛升就行了。」

  「你當盟主,」簡行之觀察了一會兒她梳頭髮,有些心猿意馬,故作順手伸出手去,將梳子從她手裡取過來,靈力凝在指尖,梳過她柔順的髮絲,聲音都溫和了幾分,「那是給他們面子,有什麼不可以?」

  秦婉婉的頭髮很好,握在手裡又滑又涼。

  他怕拽痛她,力道控制得小心翼翼,認真看著頭髮絲,又要看哪裡打結,又要看哪裡有燒灼的地方。

  秦婉婉看著鏡子裡的兩個人,聽他的話,不由得有些好笑:「你什麼時候能別這麼傲?什麼叫我給人家面子?仙盟盟主,那得精英才行,我一路渾水摸魚靠你幫忙混上來的,哪有這個資格?」

  「你要這樣說我可就不同意了,」簡行之滿意梳好頭髮,從旁邊取了簪子,「誰修行路上沒點機緣?我也好謝孤棠也好,又或者是翠綠梅歲寒,都是五分靠天命五分靠努力。我就是你的機緣,你和他們比又差什麼了?」

  說著,簡行之把簪子往秦婉婉頭上一挽,插進頭髮裡,覺得有些不對,又換了個方向插了一遍。

  秦婉婉看他拿著自己頭髮搗鼓半天,忍不住道:「要不我自己來。」

  「不行,」簡行之皺眉拒絕,「這個我必須學會。」

  說著,簡行之叫出666,兌換了一本《盤髮秘籍》,對照著盤了許久,終於給秦婉婉盤好一個簡單的髮髻。

  這時候秦婉婉都快睡著了,直到她感覺簡行之捧起她的臉,試圖給她畫眉毛時,她才猛地驚醒,趕緊起身道:「不畫了不畫了,咱們還得去找妙言尊者。」

  聽到這話,簡行之頗為遺憾放下眉筆,跟著秦婉婉往客院的飯廳走。

  等到了飯廳,翠綠謝孤棠南風一起看過來,看見秦婉婉的腦袋,翠綠皺起眉頭:「你今天頭怎麼這麼大?」

  「你……」簡行之正想說話,秦婉婉就攔住他,看著翠綠道:「頭大聰明,不重要,我們趕緊吃飯,去找妙言尊者。」

  「行吧。」翠綠點頭,「我讓人過去通報了,咱們一起過去,不過我話說在前面,」翠綠警告看了一眼簡行之,「你拉好簡行之,沒找到理由,至少不能在我在的時候出手。」

  翠綠畢竟代表的是鬼城,這點秦婉婉明白,她點頭道:「你放心。」

  一行人吃過饅頭,就去找無相宗宗主月河,翠綠和月河寒暄一番後,便直接切入話題:「我的來意想必之前侍從也說過了,我這裡有一些關於玲瓏玉的消息,需要和尊者商量,勞煩您帶個話,讓我們和妙言尊者見一面。」

  月河聽到這話,抬起眼,他面色蒼白,動作遲緩,抬眼的動作,顯得有些滲人。

  「尊者閉關,」月河冷淡回復,「不見人。」

  「可是……」翠綠皺起眉頭,「此事與玲瓏玉有關。」

  「不見。」

  月河拒絕得果斷,翠綠笑容僵在臉上,這麼多年,還沒有人這麼直接拒絕她,尤其是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但話說到這份上,也沒有再多說的餘地。

  翠綠嗤笑了一聲,站起身道:「妙言尊者好大的架子,那在下就不多做打擾,告辭。」

  說著,翠綠領著眾人衝出去,衝到門口,謝孤棠停住步子:「宗主。」

  月河抬頭,就看謝孤棠皺眉:「貴宗只有饅頭鹹菜了嗎?」

  月河動作一頓,片刻後,他平靜道:「那我給你加個雞蛋。」

  謝孤棠拱手,跟著翠綠一起離開。

  翠綠氣惱得厲害,走得極快,路過庭院時,正看見院子裡幾個小廝吃飯聊天,小廝桌上都是肉,翠綠當即轉身,氣勢洶洶:「他們就是故意的!」

  大家不說話,南風茫然:「故意什麼?」

  「你看,」翠綠抬手指向桌子,氣憤道,「他們連下人都吃肉,給我們頓頓吃饅頭,這不是打擊報復,不是歧視虐待,是什麼?!」

  「你說得對。」

  謝孤棠冰冷出聲:「此事我也早有察覺。」

  「他們居然故意給我們吃饅頭。」南風也跟著憤怒起來,「太過分了!」

  「由此可見,」簡行之認真分析,「那個妙言尊者,肯定是梅歲寒,故意報復我們!」

  「沒錯。」翠綠點頭,「這種人,死有餘辜!」

  「對,」謝孤棠也讚同,「此人就是邪神無疑,我們殺他,是替天行道。」

  「那個……」

  看見他們一群人義憤填膺,秦婉婉忍不住開口:「你們從饅頭直接推斷到邪神,是不是過於草率了?」

  「不然呢?」翠綠扭頭,「還有什麼讓我們吃饅頭的理由?!」

  秦婉婉不說話,她看著一群高手在這裡因為伙食問題決定共同誅邪神,開始忍不住懷疑世界觀。

  「算了,」秦婉婉嘆口氣,「咱們先回去,現下見不到梅歲寒,我們得商議下一個方案。」

  「你們商議吧。」

  簡行之抱著劍從他們身邊走過:「我到處逛逛。」

  說著,簡行之就轉過長廊,消失在大家視野。

  秦婉婉和眾人對視一眼,頗為擔心:「他……他不會出事吧?」

  「你該擔心別人出事。」

  翠綠提醒她,說著,頗有些難過摸了摸頭髮:「昨晚我毛都掉了好多。」

  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麼,秦婉婉不敢再問,只能和大家一起回去,稍微了商量了一下後,決定先打聽消息,瞭解一下妙言尊者具體習慣和情況,再做定奪。

  等確定好這些後,秦婉婉無事,便自己回到房間,修煉打坐。

  而這時候簡行之在無相宗轉了幾圈,確定了妙言尊者的住所。

  妙言尊者作為無相宗最強一位老祖宗級別的人物,住在懸浮於無相宗山頂的一座山島之上。簡行之閉眼用神識窺伺了一下這座山島的法陣,在對方察覺之前,立刻將神識收回來。

  察覺他的行為,666立刻警惕起來:「主人,你幹什麼?」

  「幹什麼?」

  簡行之將方才看到的法陣紋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開始計算最薄弱的地方,躺在桃花樹上,懶洋洋道:「準備殺人啊。」

  「你,」666震驚得話都結巴了,「你就這麼直接去殺人了?」

  「不然呢?還要沐浴焚香不成?」

  簡行之奇怪:「現在見不到人,那要殺他,不就直接找上去?」

  666被這麼直接的思維震驚了,緩了片刻後,她才道:「你……你不和他們說一聲?」

  「說了幹嘛?」簡行之閉著眼睛算出法陣最薄弱之處,有些不耐煩,「翠綠謝孤棠,說了就和他們染了關係,我殺人,他們不知道最好。婉婉膽子小,想東想西的,讓她多想想,人都殺完了。」

  「而且,」簡行之將手枕在腦後,忍不住笑起來,「她同我在一起,我還沒送過她什麼像樣的禮物。我把兩位泰山大人找到,就當是我們新婚賀喜了。」

  「你認親戚可真快啊……」

  666感慨著,倒也沒勸他。

  簡行之等到晚上,月光落在臉上,周邊萬籟俱靜,他變回簡之衍的面容,用法訣隱住身形,直接躍上高處,到了計算處的位置,抬手咬破手指,將神識凝入血中,直接撒到結界之上。

  結界觸碰到他的血,像水波一樣蕩漾開,簡行之在結界扭曲之處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翻滾到結界內的草地上。

  看見這個場景,666不由得奇怪:「咦?這個結界怎麼不攔你?」

  「廢話,」簡行之站起身來,隱藏身形往不遠處的宮殿趕去,靈巧翻過圍牆,「要妙言尊者就是梅歲寒,梅歲寒是寄託於藺言之的魂魄,那他設置的法陣,稍作手腳,法陣就辨別不出我和他。」

  「所以……」666反應過來,「妙言尊者是梅歲寒,石錘啊!」

  「那當然,」簡行之提劍來到院落,停下步子,觀察著周邊,冷淡道,「要妙言尊者不是梅歲寒,我殺他不是作孽?總得確認才是。」

  「你突然這麼聰明,我好害怕。」

  666聽簡行之分析,忍不住抬手摀住自己胸口,簡行之沒有答話,他觀察著周邊。

  周邊院子空曠寂靜,月光照耀在白色砂石上,襯托砂石中間黑色的圓形石頭格外顯眼。

  風吹來,周邊竹葉婆娑作響,簡行之凝視著漆黑的大殿,提著劍沒有出聲。

  片刻後,大殿中傳來少年聲:「不知貴客造訪,有失遠迎。」

  說話那瞬間,大殿內燈火一排排亮起來,與此同時,簡行之身形瞬間消失,再次出現,已經是到了大殿金座上那高坐著的少年面前,揚劍直劈而下!

  他動作太快,少年根本沒來得及說下一句,已經被他一劍劈開!

  座上被劈作兩節的少年面色不動,也沒出血,他抬起頭來,一半身子往下滑落,他微笑不動,只道:「本座不想動手。」

  「我看你是不敢。」

  言閉那瞬,簡行之身形已經出現在一排長燈之後,一劍劈開了正在點燈少年的脖頸,十幾個和妙言尊者一模一樣的少年瞬間出現在大殿,無頭少年將一盞熄滅的燈點亮,聲音平靜:「你可知我本來是不想殺你的。」

  說著,無頭少年消失在原地,那十幾個少年齊齊拔劍,簡行之看見那十幾個少年身上銀絲,冷聲開口:「傀儡?」

  「可惜了,後來我發現了不得不殺你的理由。」

  說著,十幾個少年結成劍陣,朝著簡行之一起衝來,簡行之縱身一躍,躲過他們結陣第一劍,聽妙言尊者的聲音從周邊傳來:「但現在,我又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簡行之不動聲色,他一劍劈向少年身上的銀絲,與此同時,他手上悄無聲息結成一個追蹤陣法,將自己的神識凝入陣法之中。

  他表面和這些傀儡纏鬥,暗中用追蹤陣法尋找著相似神魂的來源。

  對方似乎沒有察覺他的動作,只是感慨:「我本來一直想,為什麼不讓你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以你的神魂強度,那具身體應該很完美,很強吧?可為什麼,不直接來這裡殺了我,替天行道呢?」

  「你知道我是誰?」

  簡行之聽他的話,反問出聲。

  追蹤陣朝四面八方而去,一路探尋過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

  「可現在我知道了。」對方根本不答他,自顧自說著,「妙啊,我真好奇,你若知道這些事情,你真的會如他們所想嗎?」

  音落那一刻,追蹤陣突然大亮。

  「找到了!」

  簡行之轉身一劍橫掃而過,劍氣破開層層牆壁,只聽「轟」一聲巨響,簡行之的劍已經指在金座少年身前。

  劍來那一瞬,少年詫異睜大眼,在劍尖抵在他身前片刻,手中扇子「叮」一聲擋住簡行之的劍。

  「你比我想像中強。」少年挑眉,隨後冷眼,「不過,既然找到這裡——」

  音落那一瞬,少年手中扇化長劍,磅礡靈力朝著簡行之直劈而去。

  他動作快,簡行之動作也極快,只是他靈力明顯比簡行之充足許多,來回數十招後,簡行之被他「轟」的一聲擊飛開去。

  「完了完了。」666看見簡行之被擊飛,尖叫起來,「他好強!你完了!你死在這裡了!」

  簡行之不說話,少年手中長劍一挽,一手持劍,一手拈訣,雷霆聚集在上空,少年勾起嘴角:「你就留在這裡吧。」

  簡行之擦了一把嘴角鮮血,撐著自己站起來,讓腦子裡尖叫著的666閉嘴之後,抬眼看向少年。

  「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少年歪了歪頭,就看簡行之咧嘴一笑:「我有道侶,你沒有。」

  言閉那一瞬,少年臉色驟變,帶著上界法咒、氣勢駭人的閃電從天而降,少年朝著簡行之揚劍一劈,簡行之揚劍擋住對方劍意,同時用神識追蹤著閃電來處。

  外面傳來腳步聲,月河急切聲音響起來:「尊者,您這裡怎麼了?」

  「月河!」少年驚怒吩咐,「殺了他!」

  說罷,他便化作一道流光,被雷霆追著朝著遠處奔逃而去。

  月河扭頭,就看見變成簡之衍模樣的簡行之,他剛剛勉強抵過少年一擊,月河手拈符咒,朝著他疾衝而來。

  簡行之喘息著,聽見耳邊傳來秦婉婉冷靜的聲音:「簡行之,開傳送陣。」

  他二話不說,疾退躍出窗外,凌空翻過半空瞬間,手上一轉,打開傳送陣。

  陣開瞬間,他見枝頭玉蘭花開正好,一把折下玉蘭,落入法陣之中。

  也就是他下落瞬間,月河法咒已至,擊打在他胸前,他嘔出一口鮮血,墜入法陣,從傳送陣另一頭出來。

  他剛剛落到,秦婉婉便一把扶住他,抬手拍了兩顆藥餵在他嘴裡,冷靜道:「走。」

  說著,就扶著他往自己房內走去,簡行之靠在她身上,笑著轉頭:「這傳送陣開得好,你知道我出事了?」

  「你在我身體裡的雙生符又不是白放的,你一受傷我就感覺到了,」秦婉婉看他笑得得意,咬牙,「你算好的吧你?」

  秦婉婉說著,一腳踢開房門,將他扶到床上躺下,低罵:「下次再這麼莽撞,我就再也……」

  話沒說完,就看青年斜臥在床上,遞上一枝玉蘭。

  秦婉婉一愣,簡行之仰頭瞧著她,笑得頗為自得:「方才見它好看,順手折的,喜不喜歡?」

  秦婉婉一時語塞,說不出話。外面傳來腳步聲,秦婉婉趕緊按原本準備的放下床簾,脫了鞋就爬上來,隨後就開始拉扯簡行之的衣服。

  簡行之嚇得一把抓住她的手,緊張道:「你做什麼?」

  「開傳送陣會有靈力波動,所以我特意設置在客院中心,他們搜過來不需要多長時間,你和我都需要不在場的證明。」

  秦婉婉說得極快,趁著簡行之愣神,她騎在他身上,垂著眼眸,故作鎮定拆了他腰帶,然後脫了自己外衣,抬手取下髮簪。

  青絲如瀑而下,簡行之愣愣瞧著她,秦婉婉見他直愣愣看著自己,終於是扛不住,翻身下來躲進被窩,一手抓住他的手,在簡行之還沒反應過來前,將他身上的傷全都挪移到自己身上。

  簡行之發現她動作已經來不及,忙道:「你別……」

  「無妨。」

  秦婉婉在他開口時已經處理好,快速抽手,將整個人埋在被子裡,悶聲道:「你脫衣服吧,床上有我準備的外套,等一下換了出去。」

  簡行之看不見她的臉,聽見她的聲音,感覺到她在周邊,整個人都有些緊張,只低低應聲:「嗯。」

  外面傳來搜房之聲,侍衛激動拍打著門:「出來!出來!」

  簡行之一個激靈,趕緊掀了被子,背對著秦婉婉脫了衣服,套上秦婉婉準備好的外衣。

  秦婉婉準備的就是一件白色內衫,簡行之匆忙穿上,就被秦婉婉一把拉住。

  簡行之回頭,便看秦婉婉披著頭髮,只穿著單衫拉開他的衣服,露出大片胸膛,然後在簡行之錯不及防之間,欺身上來,就在他胸口脖頸上留下幾道紅痕,最後咬在他嘴唇之上,讓他唇色變得十分豐盈。

  做完這一切,她迅速縮回被子,低聲道:「去吧。」

  簡行之回不過神,心跳得飛快,直到門口傳來侍衛凶悍的敲門聲:「出來!趕緊出來!」

  簡行之才一個激靈,瞬間化慌亂為憤怒,衝到門前,一把打開大門。

  化神期威壓鋪天蓋地而下,逼得門口人雙膝發軟,簡行之冷眼看著站在門前矮上不少的侍衛,冷聲道:「做什麼?」

  旁邊人見他從秦婉婉房間裡出來,全都看了過來,在看見他散披頭髮,衣衫凌亂,露出大片胸膛前紅斑點點,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又趕緊扭過頭去。

  簡行之冷眼盯著面前侍衛,侍衛在他威壓之下話都說不出來,片刻後,月河領著人進入院中,見到簡行之的情形,他在簡行之威壓之下,盡量冷靜道:「門中弟子不過例行公事,叨擾簡道君,還望簡道君收起威壓,不必尋小輩麻煩。」

  「我不尋他麻煩,那我尋你麻煩?」

  簡行之轉眼看向月河,月河神色平靜:「若簡道君敢的話。」

  話音剛落,月河就感覺一道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境界的威壓從顱頂落下,壓著他猛地跪在地上,砸碎了地面青石磚板。

  簡行之斜睨月河,平靜開口:「我有什麼不敢?」

  月河在威壓之下動彈不得,旁人誰都不敢出聲,月河咬牙怒喝:「簡行之!你休要太過分!」

  「我半夜睡得好好的,你無緣無故來查房,還問我敢不敢,你說誰過分?」

  簡行之聲音冷淡:「隔壁洛行舟的院子就不見你這麼搜,不過是當我們好欺罷了。你不給我好臉,還想要我給你臉?」

  月河動不了,他試了幾次,都在簡行之威壓之下掙扎不能,體會到雙方差距之大,終於服軟:「簡道君誤會了,今夜不是有意打擾,乃是有刺客行刺我宗老祖,在下追尋刺客傳送法陣到此處,並非有意叨擾。」

  「你懷疑我是刺客?」簡行之挑眉。

  月河聲音平穩:「人人都有可能,不知簡道君方才在何處?」

  「就在此處。」

  「何人可以作證?」

  聽到這話,簡行之笑了,他斜靠在門邊,故意露出自己胸口和脖子上的紅痕,反問:「月宗主,這是誰的房間?」

  月河有些茫然,旁邊侍從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月河臉色微變,他似有幾分尷尬,只道:「那……秦姑娘在何處?」

  「你覺得呢?」簡行之守在門邊,反問他。

  月河想了想,咬牙:「還請秦姑娘一見,賊人中了我的法訣受傷,只要一見便知。」

  「你大膽!」簡行之見他執意要見,瞬間大怒。

  秦婉婉在裡面聽得人爭執,想了想,小聲清了清嗓子,捏著嗓子,故作虛弱道:「行之,你讓他們進來吧。」

  這聲音聽得在場人都尷尬起來,月河和旁邊人對視一眼,恭敬道:「不知秦姑娘可方便出來?」

  秦婉婉沉默了,片刻後,她只能和簡行之一樣,虛弱反問:「您覺得呢?」

  月河說不出話,他站在門口進退兩難,簡行之冷冷看著他,全然一副他敢答應就殺了他的架勢。左思右想半天,方才那個刺客完全是男人裝扮,月河終於做下決定,咬牙開口:「我信秦姑娘,叨擾各位!」

  說著,他轉頭帶上其他人:「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來,七零八落走。

  等他們走遠後,翠綠第一個衝上前來,想伸手去摸簡行之身上的紅痕,簡行之一把打開她的手,拉上衣服,警惕道:「你別碰我。」

  「這……」翠綠觀察他的脖子,看了片刻,確認,「這不是掐出來的啊?」

  聽到這話,南風和謝孤棠都不由得湊上去了一點。

  簡行之把衣服拉得更緊,緊張道:「睡覺吧你們!」

  說著,他便衝進房間,關上大門。

  在門口緩了片刻,讓心跳稍作平穩之後,他才走回床頭,坐在床邊,尷尬喃喃:「那個……他們走了。」

  秦婉婉還將頭埋在被子裡,簡行之遲疑片刻,怕秦婉婉把自己悶死,緊張伸手,替她拉開被子。

  被子拉開,就看姑娘懷裡抱著一株玉蘭,紅著臉蜷縮在床上。

  長髮散在她身後,她只穿著白色單衫,單衫和白色的肌膚在月光下近乎融為一體,與黑色的髮交映成輝。

  簡行之看得發愣,僵在原地,秦婉婉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好久後,簡行之才回過身,坐到床邊,背對著她,故作鎮定開口:「那個……你爹娘的具體位置,我找到了。」

  「嗯。」

  秦婉婉抱著花,看著床裡側,低低應聲。

  簡行之有些緊張:「我……我沒送過你什麼像樣的東西,這當我送你的一份禮物,所以沒有提前同你說。」

  「我知道。」秦婉婉聲音很小,像是貓抓一樣,輕輕撓在他心上,讓他忍不住有了幾分其他慾念。

  他心中為之羞愧,不由得低頭,小聲開口:「那……那花,你喜不喜歡?」

  「喜歡的。」

  秦婉婉應聲。

  簡行之想了想,遲疑著轉過身,彎下腰,覆在她耳邊,頗有幾分緊張開口:「婉婉。」

  他的氣息噴塗在她耳廓,他聲音很小,似乎是做錯事怕人發現一般:「我能不能,親親你啊?」

  --------------------------------

  【小劇場】

  秦婉婉:「你的花我很喜歡,你可以提一個很過分的要求。」

  簡行之:「那我的要求可能特別過分。」

  秦婉婉:「你提!」

  簡行之:「真的特別特別過分。」

  秦婉婉:「你說!」

  簡行之:「我……我想親親你,可不可以?」

  秦婉婉:「……」

  簡行之,真‧純情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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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6 14:0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當是時,是有風動、葉響,海棠含羞,月隱雲藏。

  「婉婉,」隱約間,秦婉婉聽見簡行之含糊問她,「我能不能……能不能摸摸你?」

  秦婉婉攬著他的脖子點頭,他呼吸重了幾分,在他手放上來一瞬間,秦婉婉一個激靈,條件反射性感覺胸骨一陣幻痛。

  她下意識想躲,又覺不對,就在猶豫之間,簡行之似乎察覺什麼,突然就放開她,彷彿遇到極其驚恐之事往床裡一滾,把自己裹起來,背對著她道:「我……我不勉強你,你睡覺吧。」

  秦婉婉一愣,她呆呆看著那個在床裡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條大蟲的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得有些氣憤:「你……你……」

  她都沒躲,他居然敢跑?!

  簡行之不敢說話,蜷著身子聳著腦袋背對著她默念清靜經,秦婉婉憋了半天,終於只道:「你把被子還我!」

  聽到這話,簡行之反應過來,趕緊把被子扔過去,仍舊背對著秦婉婉。

  秦婉婉把被子蓋上,閉上眼睛,越想越氣,翻過身背對著簡行之不說話。

  有些想趕人,又覺得真出口他肯定立刻就走了。

  這人想啥啥不行,執行第一名。

  她憋了一口氣,抬眼盯著床頭邊上放著的玉蘭花,突然覺得花也沒那麼好看。

  她想著剛才,忍不住低頭往自己胸口看了一眼。

  太小了嗎?這麼嫌棄?

  不對啊,他要求這麼高的嗎?

  她越想越氣,猛地起身,往旁邊狠狠一踹,簡行之嚇了一跳,慌忙回頭:「你……你幹什麼?」

  「你剛才什麼意思?!」

  她盯著他質問,簡行之面色有幾分不自然,他拉過被子,蓋住自己下半身,結巴開口:「沒……沒沒什麼啊。」

  「你是不是嫌棄我?」

  「不是!」聽到這話,簡行之驚得立刻坐起來,激動道,「我是太喜歡你了!」

  話音剛落,簡行之就察覺秦婉婉的視線,被子滑落下來,露出他想遮住的位置,秦婉婉愣愣看著他,簡行之一把搶回被子,驚慌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婉婉也有些尷尬,簡行之靠在床邊,死死攥著被子,緊張著解釋:「我沒有多想的,我真的只想摸一摸,我真的沒想做什麼我們回仙界我去提親我……」

  話沒說完,秦婉婉撲進他懷裡,伸手攬在他脖子上,低低笑出聲來。

  簡行之一時有些懵,但想想秦婉婉高興就好,他放鬆許多,伸手扶著她,怕她笑摔在床上。

  秦婉婉靠在簡行之胸口,她聽了一會兒他的心跳,過了一會兒,她溫和開口:「我爹娘的位置我感覺到了。」

  「嗯。」

  簡行之垂下眼眸:「我方才也感覺到了。」

  「謝謝你。」

  「應該的。」

  「那我也送你一個東西,」秦婉婉想了想,她放開他,將旁邊玉蘭花枝折了下來,取下花朵,留了小小枝幹。

  枝幹在她手中被光芒籠罩,片刻後,便成了玉石模樣,秦婉婉抽出一根針,在枝幹上打了個小洞,她從乾坤袋中翻找出一根紅繩,穿過玉枝上的小洞。

  簡行之觀察著她做這些,湊上前去,有些好奇:「這是做什麼?」

  秦婉婉將紅繩穿好,伸手捏著紅繩讓墜子自然落下,晃在簡行之面前:「送你。」

  簡行之愣愣看著晃在眼前的墜子,一時有些挪不開眼。

  秦婉婉抬手拉開簡行之的頭髮,伸手環過他的脖頸,簡行之懂事低頭,讓秦婉婉將繩子在他頸後上打結。

  秦婉婉一面打結一面輕聲告訴他:「等回仙界,我再為你好好選一塊玉,做了送你。」

  「我……」簡行之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情緒,「我覺得這一塊,已經很好了。」

  秦婉婉放下手來,將玉墜調整了位置,端望片刻,她抬頭笑了笑:「好看。」

  簡行之被誇,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拿了秦婉婉放在一旁的玉蘭花,學著她的動作做了一塊玉蘭的墜子,高興給秦婉婉戴上:「我也送你。」

  秦婉婉笑著不說話,等簡行之把她的墜子系好,秦婉婉低頭看了看墜子,溫和道:「我很喜歡。」

  說著,她看了看天色,躺到床上:「睡吧,明天和他們商量商量,怎麼去找我爹娘。」

  簡行之應聲,平躺在她身側。

  兩人蓋上被子,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後,秦婉婉睡意漸濃,她側過身,背對著簡行之,渾渾噩噩之際,她感覺有人從背後抱住她。

  「婉婉,」簡行之聲音很小,「這是別人第一次送我和修行無關的東西。」

  秦婉婉有些睏,她含糊應了一聲:「以後多送你。」

  「婉婉,」簡行之將頭埋在她背後,抱緊她,「我真的好喜歡你。」

  好喜歡,給了我生命這麼多第一次的你。

  兩人一覺睡到天亮,簡行之率先睜開眼睛,他見秦婉婉正睡得香,有些不捨離開,想了想,便閉上眼睛。

  他迷迷糊糊睡過去時,秦婉婉又睜開眼睛,見身後簡行之還在睡,猶豫了片刻,找她爹娘之時要從長計議,也不急這麼半個時辰,簡行之能睡這麼長時間,怕是昨夜受傷太重,於是她也不打擾,閉上眼睛繼續睡。

  她閉眼過了一會兒,又睡過去,簡行之一覺睡醒,茫然睜眼,看見秦婉婉還在睡,他心裡不由得疑惑,秦婉婉怎麼這麼能睡?

  但想想他不也不想打擾秦婉婉睡覺,便閉上眼睛開始入定。

  過了一會兒秦婉婉睜開眼,她發現身邊簡行之好像還沒醒,她也不敢打擾他,便背對著簡行之,開始發呆。

  兩人在床上各自等待著對方醒來,百無聊賴,這一僵持,就到了上午,翠綠忍無可忍,過來拍門。

  「簡行之,簡行之!」

  簡行之和秦婉婉同時驚坐而起,聽著外面翠綠喊著虎狼之詞:「簡行之你不要太過分,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還不出來?!」

  「你閉嘴!」

  簡行之聽到翠綠一吼,瞬間紅臉,他趕緊起身,抓了衣服套上衝出去,拉開門,壓低聲怒喝:「你聲音小點會死啊?!」

  「年輕人,」翠綠認真教導,「正事重要,不要沉迷知道嗎?」

  「我,」簡行之紅著耳根,咬牙,「我沒做什麼!昨晚是有事兒!」

  「我就知道你不敢!」翠綠倒也不意外,一句話氣得簡行之頭昏:「都沒做什麼你都能在裡面沉迷,你也太沒見識了。」

  「你!」

  「大家飯廳等你們,」翠綠也不和他爭吵,只靠近他,壓低聲道,「我看見謝孤棠去偷了油炸小黃魚,來晚他可能就偷吃光了!」

  說著,翠綠轉身擺手:「快點。」

  等翠綠離開,簡行之在門口氣了片刻,終於只是傳音給秦婉婉:「婉婉,今天有油炸小黃魚,快點去飯廳!」

  說著,他便去沐浴梳洗,片刻後,他衝出門去。

  他怕秦婉婉去得慢,他得先衝過去,保住小黃魚!

  而秦婉婉聽見傳音的時候,有那麼一分恍惚。

  什麼時候,他們兩人淪落到連油炸小黃魚,都值得傳音私聊了?

  但想了想這兩天的饅頭,她決定,快點!

  簡行之和秦婉婉一前一後衝進飯廳,就看見桌上一盆油炸小黃魚,吃了好幾頓鹹菜饅頭的兩人眼睛大亮,簡行之擠開翠綠南風,拉著秦婉婉坐下來,開始給秦婉婉夾魚,一面夾魚一面感謝對面謝孤棠:「老謝,我聽說魚是你搞來的,可以啊!」

  「我本來是自己吃的。」

  謝孤棠面無表情,說得平靜:「最近,太素了。」

  「那你願意分給大家,」簡行之吃著魚,繼續感謝,「真是高風亮節!」

  「不是高風亮節,」南風吃著魚邀功,「是我看見謝道君端魚回來,趕緊告訴翠綠姐姐,翠綠姐姐就把魚攔下了!」

  「大家吃魚,」翠綠高興道,「都靠我!」

  謝孤棠聽到這話,抬眼看向翠綠,克制自己沒有說出的憤怒。

  翠綠驕傲將一條魚骨從嘴裡完完整整拖出來,轉頭看簡行之:「昨晚你幹嘛去了?」

  「哦,刺殺妙言尊者。」

  聽到這話,全場安靜下來,片刻後,翠綠急促咳嗽起來:「刺卡了……」

  謝孤棠抬手一掌打在翠綠背後,血混合著魚刺噴出來,秦婉婉拿著魚刺,看得目瞪口呆。

  翠綠從南風手中拿過帕子,回過頭來,擦著嘴道:「你,你把人殺了?」

  「沒啊,」簡行之啃著魚,「我哪兒殺得了他?試了試,把婉婉父母的位置找出來了。」

  「什麼地方?」

  翠綠立刻追問,簡行之朝著東方揚了揚下巴:「就山後面。」

  聽到這話,翠綠和謝孤棠對視一眼,都沉默下來。

  秦婉婉立刻意識到有問題:「那山後面是什麼地方?」

  「是無相宗的禁區,玄山。」

  謝孤棠開口解釋,秦婉婉和簡行之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秦婉婉追問:「玄山?」

  「玄山是它的名字,」翠綠解釋著,「相傳萬年前,無相宗尚未創建,此處本是平地,一日一顆星宿從天而降,落地成山,此星非此世之物,於是此山便成天道遺漏之地,靈氣旺盛,不受天道管轄,草木生長無序,靈獸善惡不分,但也正因如此,山上生出許多靈草異寶,其中有一隻靈獸,名為惡獸,它喜惡厭善,在山上是一方霸主,有一日,一隻小隊上山想要採集靈草,天降大雪,遇到這隻惡獸,惡獸許諾他們,只要有一個人願意自願留下,餘下之人可在山上隨意挑選一件寶物離開,而離開之人,只要有一個人願意帶著百兩黃金回來贖他,那這位留下的人,便可以安全離開。」

  「如果不回來呢?」簡行之追問。

  謝孤棠低沉回答:「當時山上盡是大雪,惡獸給這個人留了一年時間,若是沒有人回來,他就會凍死在山上。」

  「那當真有人留下來了?」簡行之挑眉。

  翠綠點頭。

  「當時有一位書生,他生性良善,家境貧寒,為母親求一株靈草,跟隨小隊上山,他在眾人猶豫之時選擇了留下,然後拜託其中一位大哥選能救他母親那株靈草下山,再拜託其中一位商人,拿百兩黃金回來贖他。大家都答應了他,讓他留下。但實際上,他母親那株靈草並不值錢,沒有人願意用唯一的機會,去選一株不值錢的靈草。」

  「所以他母親死了。」

  秦婉婉明了,翠綠嘆息,繼續道:「不錯,大家沒有救他母親,一來怕他埋怨,二來不願意用百兩黃金去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三來當初在山上互相推諉求饒的姿態太過難看,那些人在賣出寶物後都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想讓人知道這段往事,書生無親無故,死在山上也無人追究,於是這一群人,都沒有回去。就留書生一個人在山上,等到死。」

  「那這和玄山有什麼關係?」

  「書生死後,玄山下了一場大雪,」翠綠轉頭看向玄山,「雪是黑色,落地便成邪氣,從此玄山邪氣環繞,侵人神智,此處非天道管制,眾生惡念雲集,多年之後,邪神在此出世,無相宗創派之人奉天命來此,封印玄山,創建無相宗,從此,除了無相宗掌門,誰都不知道怎麼進入玄山。」

  「所以邪神當年封在玄山?」簡行之好奇,「那他現在在外面活蹦亂跳的?」

  「跑了。」謝孤棠解答,「千年前,人間有一位君王過於殘暴,以至於生靈塗炭,人間惡念橫行,邪神力量壯大之後,他學會了種魔種,去過玄山的掌門被他種魔種操控之後,將他放了出來。從此禍亂修真界,直到一百年前被明淨真君封印才消失。」

  「所以……」秦婉婉聽明白,「邪神之事,實乃一人之恨,卻傾覆蒼生。」

  大家沉默下來,簡行之喝了口茶,輕笑:「哪裡有一人之恨傾覆蒼生?不過是恰巧遇到了一根稻草,壓垮了豆渣高樓而已。」

  「議論這些往事也沒意思,」翠綠見他們感慨,語氣又輕快起來,「現下最重要是怎麼進去。」

  「要不……」簡行之思考,「我們把月河給綁了?」

  「我覺得這個主意可行。」

  翠綠拍手:「我看不順眼很久了。」

  「不錯,」謝孤棠點頭,「一派掌門吝嗇至此,綁他再合適不過。」

  秦婉婉聽著他們的決定,有些心慌:「你們確定綁人家掌門沒問題嗎?」

  「沒問題,」翠綠已經在拉扯自己的鎖仙繩,謝孤棠和簡行之都開始觀察自己的劍需不需要打磨,翠綠轉過頭,頗為認真,「我這鎖仙繩乃特製,可以綁!」

  「我不是問這個……」

  秦婉婉硬著頭皮:「我的意思是……」

  「那個,」南風聽了半天,忍不住弱弱開口,「你們說的玄山……」

  他說著,將一張告示張開放在桌上:「是指,這個盟主選拔大會最終場地,玄山嗎?」

  大家聽到這話,動作頓住。

  簡行之最先衝上來,他細看了片刻後,高興出聲:「沒錯!婉婉!」他激動轉頭看向秦婉婉,「我就說,你是注定要成為仙盟盟主的女人!」

  「報名。」

  翠綠放下繩子,立刻開口:「馬上報名!」

  簡行之一行人衝向仙盟盟主報名點時,無相宗懸浮山島大殿裡,妙言尊者坐在高處,月河跪在地上,匯報著昨夜的成果:「弟子追蹤傳送陣過去,到簡行之住處,簡行之修為太高,弟子若是動手,怕是損失過於慘重。還望老祖親自出手,為無相宗立威!」

  妙言尊者不說話,他撐著額頭,聽下方月河嘰嘰歪歪。

  說了半天,總結就是:

  打不贏,要幫忙,請大哥出手。

  妙言尊者捏起拳頭,在輕紗後克制情緒:「其他門派呢,就說他刺殺我,他們不幫忙嗎?」

  「無憑無據,其他門派怕是不會出手,」月河硬撐著頭皮,「況且,咱們關係也沒這麼好……」

  一聽這話,妙言尊者就頭疼。

  他不說話,月河也不敢說話,好久後,妙言尊者終於開口:「盟主選拔一事如何?」

  「已準備妥當,如您吩咐,決賽安排在玄山。不知老祖準備何時出手,抓了簡行之立威?」

  「可為本尊報名?」妙言尊者躲過後面抓簡行之的問題,一直試圖轉移話題。

  「弟子已為尊者報名,不知尊者打算怎麼抓簡行之?」

  妙言尊者不說話了,片刻後,他終於開口。

  「簡行之一定會去參加仙盟盟主選拔,玄山之上,本尊自有計較。」

  聽見妙言尊者答應抓簡行之,月河舒了口氣,他大拜下去,高呼出聲:「老祖威武,老祖英明!」

  「下去吧。」妙言尊者聲音很冷,「記得把他們的鹹菜也撤了。」

  「是!」

  在剋扣簡行之等人伙食上,月河做得十分得心應手。

  月河恭敬行禮離開,妙言尊者猛地咳嗽起來,他咳嗽出鮮血之後,旁邊傀儡模樣的侍從給他恭敬遞上帕子。

  「除了二愣子,」妙言尊者喘息著,惡狠狠問旁邊傀儡,「無相宗沒有其他人可以當掌門了嗎?!」

  「回主人,」傀儡聲音一板一眼,「都殺完了,這是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

  妙言尊者閉上眼睛,顫抖著唇。

  那等仙盟大會……仙盟大會之後……

  他猛地睜眼,露出猙獰。

  他首先就殺了他!

  --------------------------------

  【小劇場】

  妙言尊者:「簡行之打我,你去抓他。」

  月河去抓,被簡行之打回來。

  月河:「老祖,簡行之打我,你要為我出氣啊!」

  妙言尊者:「仙盟盟主競選你辦好了嗎?」

  月河:「辦好了,你什麼時候去幫我出氣?」

  妙言尊者:「你幫我報名了嗎?」

  月河:「報名了,你打算怎麼出氣?」

  妙言尊者暴起:「老子現在要打的簡行之,我還需要你?!!現在咱們除了扣伙食費什麼都幹不了,明白嗎傻逼?!」

  月河:「那完了,伙食費都扣不了,他們自己去偷油炸小黃魚了。」

  妙言尊者:「……作者,我什麼時候可以領盒飯下線,反派隊伍太難帶,不想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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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6 14:0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章

  「仙盟盟主選拔,選仙盟盟主,盟主需具備良好的團隊能力,因此,此次選拔以團隊賽作為選拔方式,隊伍取勝,則隊長為盟主。」

  一群人一起報完名,簡行之拿著從報名點拿回來的報名須知,唸給跟在旁邊的所有人聽。

  南風站在他肩膀上,探頭看著報名須知,繼續唸著上面的內容:「選拔一共分為三個關卡,均為淘汰制,六十分以下隊伍淘汰,六十分以上隊伍留下積分,最終以積分更多者為勝。」

  「決賽地點設置在玄山,」翠綠嫌棄南風唸得慢,一把搶過去,皺起眉頭,「玄山乃邪氣旺盛之地,風險極高,一旦入魔,執劍長老會立刻誅殺,有死亡風險,還請諸位參與選拔之人慎重考慮。」

  「完了?」

  見翠綠唸完不再念,秦婉婉好奇開口,翠綠將報名須知交給秦婉婉,聳肩:「完了。」

  「沒有說具體選拔內容是什麼?」

  秦婉婉奇怪,仔細看了一眼報名須知,見的確就這些內容,不由得皺起眉頭:「應該不會考算術吧?」

  「不會吧?」簡行之聽到這話就有些害怕,一面給南風餵著松子,一面緊張道,「盟主還需要算算術嗎?」

  「應該不會,」翠綠沉思,「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花容這麼奇葩。」

  秦婉婉有些不放心,她對這個世界一點信任感都沒有。

  於是報名回來,她便主動提出,要給大家補習數學。

  聽到這個提議,所有人面面相覷。

  片刻後,翠綠突然摀住肚子:「不好了,我鬧肚子,先走。」

  說完,翠綠就消失在大家面前。

  「我去看看她。」

  翠綠剛走,謝孤棠便出聲離開。

  留下三人頗為震驚,南風忍不住喃喃:「謝道君真是能屈能伸……」

  聽南風出聲,秦婉婉和簡行之一起看向南風,南風一個激靈,馬上道:「我去看看謝道君,主人,你好好教育簡道君就好!」

  說罷,南風也消失在門口,秦婉婉目光停留在簡行之身上,頗為委屈:「你也要去看翠綠姐姐嗎?」

  「我……」簡行之看著秦婉婉的眼神,他覺得,作為一個男人,哪怕要學算術,他此刻也不能退,他咬牙開口,「我當然要留下來聽你的!」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秦婉婉微微一笑,主動拉過他,簡行之有些飄忽,被她拉著坐下後,秦婉婉溫和道,「我們從雞兔同籠開始。」

  簡行之:「……」

  簡行之被秦婉婉看著苦學了十天,第十天清晨,簡行之整個人喜氣洋洋,見誰都激動告訴他們:「盟主選拔大會開始了!」

  「盟主選拔大會今天開始!」

  「我要去參加盟主選拔大會!」

  再也不用補課學算術了!

  所有人都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對他很是很是同情。

  謝孤棠拍著他的肩:「前輩,放心,以後不用再學了。」

  說著,秦婉婉走出來,看了眾人一眼,笑眯眯出聲:「大家都起了?我們走?」

  「走!」

  簡行之抱起南風,興致勃勃,朝著秦婉婉做了『往前』的手勢:「隊長上前。」

  秦婉婉不好意思朝謝孤棠翠綠笑笑,翠綠擺手:「走。」

  秦婉婉領著一群人往玄山門口的集合點走去,玄山門口是大草原,到的時候已經已經有許多人圍在山腰上,所有參賽人員有一條特殊通道,他們先去報到點報到,報到完畢後,領了一個牌子,就站在一邊等著。

  秦婉婉看山上有好多修士站著,天上也有好多修士,不由得好奇:「怎麼這麼多人?」

  話沒說完,就聽見洛不凡的聲音在遠處設置的評委席上響起來:「諸位,諸位安靜一下,現在仙盟盟主選拔大會馬上要開始了,先容老朽說幾句。」

  洛不凡開口,大家聲音漸小,洛不凡等了片刻,見周邊沒了聲音,才開始繼續:「近來大家也知道,邪神現世,魔種再出,修真界岌岌可危,為了抵禦邪神,我們三宗四城商議,重建仙盟,此次不僅是三宗四城之事,事關整個修真界,我們號召仙門百宗積極永遠加入,為了表現誠意,此次仙盟盟主並不由我們三宗四城單獨推選,而是廣招天下英豪,以最公平、最合適的方式,挑選出我們心目中的仙盟盟主。作為修真界有史以來,規格最高、參賽人數最多、涉及宗門最廣的一次選拔活動,我們認真挑選出了最權威、最公正、最有資歷的評委席,並將以水鏡的方式將整個比賽過程全程公開給大家。現在,讓我們開始歡迎參賽選手。」

  洛不凡說完,周邊突然響起音樂,秦婉婉嚇了一跳,轉頭才發現是一群樂修正在奏樂。

  秦婉婉靠近簡行之,壓低聲:「這次搞得挺大啊。」

  「仙盟盟主,」簡行之環胸看著周邊,「你以為開玩笑呢?」

  說著,他笑起來看她一眼:「怕了?」

  「沒有。」秦婉婉緊張開口,「我有什麼好怕?」

  隨著音樂響起,他們站的前方有人領著參賽隊伍往草坪中央走去。

  「現在朝我們走來的,是天劍宗浩然正氣隊,」洛不凡唸著隊伍名,草坪上出現了幾個穿著天劍宗宗服的青年,為首的是洛行舟,正在和大家打招呼,洛不凡介紹著,「這是一支正直、果敢、勇猛的隊伍,天劍宗,老夫為你們加油!」

  「接下來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荒城永不言敗隊……」

  洛不凡介紹著,秦婉婉莫名有了一種參加學校運動會的感覺,她掃了一眼,看見草坪上有許多熟人,寧不言、柳飛絮、洛行舟……都在。

  他們報名晚,站在候賽區末尾,等唸到他們時,山上的修士都已覺得無趣,開始打哈欠,但是當他們一行人走出來時,所有人還是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現在出來的,是我們這次選拔中備受矚目的新人隊伍,拒絕饅頭鹹菜隊!這個隊伍中,有我們天劍宗最強新生代謝孤棠!」

  話音剛落,山上一陣歡呼,謝孤棠習慣鎮定抬手,朝大家打過招呼。

  「鬼城最強、現鬼城代理城主翠綠!」

  又是一陣尖叫,翠綠微微仰頭,抬手打了個招呼。

  「實力深不可測、長相驚天動地的散修簡行之!」

  言畢那一瞬,整個山頭女修歡呼尖叫之聲響徹全場,簡行之隨意點了個頭,算作對尖叫聲的禮貌回應。

  「以及,明明可以靠臉,偏偏要靠實力,榮獲本年度天劍宗試劍大會魁首、荒城君子劍、本次小隊隊長,前途無量的上善宗宗主秦婉婉——」

  所有人一起沸騰尖叫。

  「和她的靈獸——南風!」

  尖叫聲到達頂峰。

  五個人站定,一起對著山頭揮手,南風也激動得在秦婉婉肩頭站了起來,觸角拚命搖擺。

  等五個人站好之後,他們以為仙盟大會就該開始,誰知道工作人員始終沒有關閉參賽隊伍出來的通道,而洛不凡也輕咳了一聲:「現在,我們迎來本次選拔賽最有重量的隊伍。他的隊長,是一千年前無相宗傳奇人物,如今無相宗老祖——」

  話沒說完,尖叫聲已經響起,秦婉婉簡行之等人一起看過去,就看見半空中,金粉環繞在半空,隨著洛不凡的話,金粉凝成人形。

  「妙言尊者!」

  說著,半空出現妙言尊者和他四位侍從,他身著白衣,一手持著書卷背在身後,一手食指中指相併、其餘手指相扣結印,輕輕抵在唇邊。

  「我言天命,以令諸神。」

  少年含笑,輕聲開口,全場沸騰尖叫。

  妙言尊者領著侍從輕輕落下,便停在了所有參賽隊伍面前。

  秦婉婉遙遙看著妙言尊者,忍不住抬手遮住嘴,小聲說話:「我算是知道邪神的共性了。」

  「什麼?」

  簡行之好奇,秦婉婉總結:「特別能裝。」

  從天劍宗百歲憂、鬼城宋時、荒城算命書生、到後來的梅歲寒、妙言尊者。

  無一例外,都要面帶微笑,內藏殺機,出現飄花,從天而降。

  又風流又英俊又厲害的樣子。

  「沒錯,」簡行之聽秦婉婉的話,很有同感,讚同道,「還陰陽怪氣的。」

  這話說完,站在前方的妙言尊者笑容凝在臉上。

  「現在,所有參賽選手雲集賽場,仙盟大會選拔正式開始,第一關,秘境試煉,每隊選出最強一人,單獨進入密境參與試煉,六十分以下直接淘汰,六十分以上根據根據獲得分數計分。所有隊伍有一刻鐘商議時間,一刻鐘後,請遞上進入秘境之人的名牌。」

  洛不凡話一出來,賽場上立刻嘰嘰喳喳商量起來。

  秦婉婉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齣,她一時有些拿不下決定,翠綠急道:「怎麼辦?只能進一個人,誰進?」

  「這一個人,我們得選一個綜合實力最強的,」謝孤棠思忱著,「秘境試煉,多和打鬥有關。」

  「這我不行,」秦婉婉對自己有充分認知,「如果要闖秘境、打架,講各門宗法陣法,那簡行之最合適。」

  「那如果要讀書呢?」翠綠有些擔憂。

  簡行之思考著:「我背了七千本書,若是考詩詞歌賦,倒也無事。」

  「要是考算術呢?」南風擔心。

  簡行之看了大家一眼:「我被婉婉特別培訓過,應該比大部分修士強。」

  「靠常識呢?」謝孤棠皺眉。

  「只要和修煉有關,我應當都知道。」

  這麼一算,這裡綜合實力最強,的確是簡行之。

  「就這樣吧。」

  眼看著周邊都商議下來,開始遞交名牌,秦婉婉做下決定:「就簡行之,把名牌給我。」

  簡行之將名牌交給秦婉婉,秦婉婉提著名牌到了洛不凡面前。

  洛不凡倒也不奇怪他們推選出簡行之,收了名牌沒有多說。妙言尊者走到秦婉婉身後,交上名牌,見到簡行之的名字,他不由得笑起來。

  「讓簡行之做這麼重要的事,你放心得下嗎?」

  「我信他。」

  秦婉婉神色平靜:「他在我心裡,沒有做不到的事。」

  說著,秦婉婉朝著洛不凡行禮,便轉身離開。

  回到簡行之身邊,簡行之看了一眼妙言尊者,不太開心:「你同他說什麼了?」

  「他說你肯定會輸。」秦婉婉笑眯眯激他,簡行之一聽就朝著妙言尊者冷眼掃過去。

  「要我輸,他怕是沒這個本事。」

  說話間,大家陸續都報上了參賽者的名字,柳飛霜清點了名字,隨後就按照洛不凡吩咐,在空中開出一道漩渦光門。

  參賽選手核對名字後逐一走進光門。

  「我走了。」簡行之同大家乾淨俐落道別,便往光門走去。

  所有人進入光門後,光門便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被所有參賽選手畫面切割開的水鏡。

  水鏡上密密麻麻全是進入密境的參賽選手,他們似乎進入了不同密境,但基本是進入了一個小鎮。

  「身為仙盟盟主,擔任重大職責,我們十幾位評委經過激烈商討,統一認為,一個盟主最重要的品質,就是處理團隊的能力,因此,第一關我們考察的就是——」

  說著,水鏡上浮現出四個大字——

  為人處世。

  這四個字浮現在秦婉婉眼前時,秦婉婉瞬間屏住了呼吸。

  完了。

  這四個字,她怕簡行之根本看不懂。

    「完了,」翠綠看著水鏡,整個人陷入崩潰,「怎麼他運氣這麼差,早知道考人情世故,應該讓婉婉去啊!」

  「現在也來不及了,」謝孤棠皺起眉頭,「看他隨機應變吧?」

  說著,屏幕上所有分割的畫面逐漸融為一體,就看所有參賽選手一起出現在一個小鎮門口。

  他們出現時,小鎮還是一個靜止畫面,簡行之打量四週一圈,看見周邊說話動作的都是參賽選手,妙言尊者站在他旁邊,張合著小扇觀察周邊,兩人對視一眼,又轉過頭去,隨後就聽見上空出現洛不凡的聲音和一排金字。

  「密境中一共三道題目,完成之後,便可獲得相應分數,第一題滿分三十分,第二題滿分三十分,第三題滿分四十分,預祝各位取得最好成績。」

  說著,小鎮裡的人開始動作起來。

  大家一起走進小鎮,洛行舟帶著柳飛霜湊到簡行之旁邊,小聲道:「簡道君,秦姑娘讓你過來啊?」

  「嗯。」

  簡行之抱著劍,皺著眉頭,也是頗為後悔,洛行舟和柳飛霜對視一眼,隨後安慰簡行之:「簡道君,你不必擔憂,我和飛霜會幫你的。」

  「不用。」簡行之看了一眼天空,收回目光,淡道,「公平競爭,我們都是正道人士,絕不作弊。」

  聽到這話,洛行舟和柳飛霜下意識朝著簡行之方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意識到這裡有人在看,洛行舟馬上換出滿臉正義:「我就知道簡道君不會答應這種要求,開個玩笑,你答應,我也絕對不會幫你的。」

  「沒錯,」柳飛霜點頭,「我們不能對其他人不公平。」

  大家說了些場面話,便走到大路盡頭,大路盡頭是一個十字路口,路口中心有一個人正在賣花。女修眼裡他是個男人,男修眼裡她是個女人,而水鏡之外,觀眾眼裡,它就是個骷髏骨。

  「第一題,」天空中響起洛不凡的聲音,「前方路口站著的那位賣花人,就你的情人,剛才他看到你在青樓門口逗留,他會和你進行一段對話,請分辨他話語的真實含義,讓他高興起來!」

  說著,簡行之便看見周邊所有參賽選手都消失,只有那個賣花的少女還在原地。

  簡行之抱劍看著那賣花女,想了想,走上前去。

  從秦婉婉的角度看,就看水鏡把參賽選手都分開,他們每個人面前都是一具捧著花籃的骷髏,大家都走了過去。

  賣花人都是統一的動作,看見參賽選手,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你還想回來?青樓那麼多美人,不好麼?」

  聽到這話,參賽選手開始竭盡所能,又哄又勸。

  洛行舟圍著賣花女道歉;

  柳飛霜給賣花少年變術法;

  妙言尊者從花籃中取了一朵花插在少女頭上,溫柔開口:「這世上最美的美人,不就在我面前嗎?」

  ……

  每個參賽選手都有了動靜,只有簡行之抱劍不動。

  秦婉婉緊張捏起拳頭:「完了完了,他開口就是負分啊。」

  而簡行之此刻也很掙扎。

  雖然這是個幻象,但也是個女人,最重要的是,秦婉婉還在外面看著。

  三十分重要嗎?

  重要,可秦婉婉在外面看著。

  「不好意思,」簡行之想了想,終於做下決定,「我未婚妻只能是一個人,這題我棄權!」

  聽到這話,賣花少女僵在原地,簡行之轉頭就走,隨著他走出這個小空間,賣花女在他身後碎成飛灰。

  秦婉婉看著水鏡裡抱劍離開的簡行之,覺得心跳有些快。

  南風轉過頭來,看向秦婉婉,頗為感慨:「主人,簡道君可真聰明。」

  「啊?」

  秦婉婉有些回不過神,翠綠也跟著點頭:「他失去了三十分,可贏了你啊!」

  「人情世故,」謝孤棠了悟點頭,「真是人情世故。」

  「你們不要在這裡看戲了!」秦婉婉聽他們笑話她,有些崩潰,「快想想怎麼辦,他再錯一題就直接淘汰了啊!」

  「能怎麼辦?」

  翠綠無奈,轉頭看水鏡:「聽天由命吧。」

  水鏡裡,簡行之繼續走出賣花女的空間,就看所有人也都陸陸續續出來。

  這一題不難,算是送分題,大家面上都喜氣洋洋。

  「簡道君,」洛行舟帶著柳飛霜高興走過來,「你怎麼樣?」

  「棄權。」

  簡行之平靜出聲,這話一出,大家都看過來。

  「棄權?」洛行舟茫然,「你為什麼要棄權?」

  「我不能當著婉婉的面哄其他人。」

  簡行之說得一板一眼,洛行舟笑起來:「嗨,就這麼大點事兒,那都是幻象,哄哄沒什麼……」

  「你是怎麼哄的?」

  柳飛霜突然回頭,意識到什麼,洛行舟面色僵在原地。

  在場有道侶的修士紛紛心頭一涼,看向簡行之的眼神突然帶了幾分崇拜之意。

  唯有妙言尊者單身無壓力,輕鬆道:「三十分沒了,簡道君,再錯一題,你們小隊便沒機會了。」

  「那又怎麼樣?」

  簡行之轉眼看他,說得頗為硬氣:「六十分及格,多一分浪費,區區三十分,本座讓你又何妨?」

  說著,簡行之收回視線,抬手一揮,催促洛不凡:「下一題!」

  大家聽到「下一題」,心神趕緊從簡行之身上收回來,就聽空中傳來洛不凡的聲音:「第二題,難度升級,需要獲得關鍵人物的好感。請大家往西街王家綢緞鋪走,路上你們會遇到一個關鍵人物,你們需要找到他,獲得他的好感,並獲得下一道題的題目。關鍵人物的好感有多高,你們的分數有多高,本題滿分三十分,各位,衝啊!」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往前西街衝去,簡行之慢慢悠悠走在他們後面,就看見大家衝進西街,在熱鬧的街道上,用神識四處搜索需要幫助的人。

  西街熱熱鬧鬧,人來人往,簡行之走著走著,就看見一個掃地老頭,他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頭髮花白,拿著個掃帚艱難掃地,看上去就是這條街上最慘的人!

  簡行之只是看了一眼,就將目光移過去,繼續往前。

  秦婉婉看見這個畫面,整個人快炸了,恨不得衝進去提醒簡行之:「是他!肯定是他!他這麼慘,一看就需要幫助,肯定是他!」

  秦婉婉這麼想,聰明的修士也早已這麼想,妙言尊者最先走上前方,恭敬開口:「老伯,我看您身體疲憊,不如我幫你掃一掃吧。」

  聽到這話,老者抬起頭來,抓著掃帚,頗為感激:「謝謝了,我今天腰疼,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條街掃了?」

  聽到老者提出要求,所有人都轉過頭來,妙言尊者點頭,伸出雙手,恭敬等著老頭將掃帚遞給他,微笑道:「當然可以。」

  來了!

  經典的面試替董事長掃地的情節來了!

  只要看過小話本,沒有人不知道這個故事!

  老頭看見如此恭敬的妙言尊者,頗為欣慰:「像你這麼懂禮貌的年輕人不多了,那老朽……」

  話沒說完,洛行舟就抓住了掃帚:「爺爺,懂禮貌的年輕人還是很多的,比如我,把掃帚給我,我去掃吧!」

  「不!」

  人群中又衝出一個修士,握住掃帚另一邊,目光灼灼看著老頭:「爺爺,還是我來吧!」

  「先來後到懂不懂?」妙言尊者眼神有些冷,伸手抓住掃帚,「你們都給我讓開。」

  三人僵持在原地,雖然妙言尊者身份高貴,但大家都是各門派推選出來爭搶盟主之位的精英,秘境之內修為被限制,用不了靈力,大家武藝都差不多,此時誰都不想讓。

  老者被夾在中間,驚恐看著對峙的修士,結巴開口:「要不……要不還是我自己掃吧……」

  「不用,」妙言尊者抬手止住老者的話,「您讓開,此事我來解決。」

  聽到這話,老者嚥了嚥口水,退開站到旁邊。

  妙言尊者看著洛行舟和旁邊修士:「你們確認不放手?」

  洛行舟雖然有些心虛,但還是咬牙:「爺爺又沒說把掃帚給你!」

  「好,休說我欺負小輩!」

  說罷,妙言尊者猛地一掌擊打向洛行舟,一腳踹向旁邊修士。

  洛行舟反應極快,在妙言尊者動手時一掌揮向對方,三人被逼同時放手,洛行舟將掃帚一腳踢上高空!

  掃帚無主,周邊所有修士都撲了過去,一時之間,整個西街打成一團。

  而這時,簡行之漫無目的走在街上,抓了抓腦袋。

  關鍵人物,到底什麼是關鍵人物?

  總不能真的是掃地這麼蠢吧?

  他有些琢磨不出來,看見旁邊賣糖葫蘆,他忍不住買了串糖葫蘆,又順手買了個開了蓋的椰子,一面吃一面逛街,逛到盡頭後,想想又走了回去。

  椰子汁喝完,糖葫蘆吃到最後一個,簡行之就聽前方一陣喧鬧,他一抬頭,一個掃帚從天而降,十幾個修士朝他撲來。

  簡行之抬腳一踢,掃帚當即飛向反方向,修士立刻又追著掃帚撲了過去。

  簡行之有些茫然,隨後就看幾個修士劫持著方才掃地大爺,拖著他往旁邊走:「大爺,我們帶你避難!你別怕!」

  「放開我!放開我!」

  大爺驚慌無措求救,開始拚命掙扎,幾個修士按著大爺,彷彿一群劫匪,綁著他往小巷過去,還安慰他:「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來保護您的!」

  「不!救救我!救命!」

  大爺尖叫起來,簡行之很快反應過來,叫住這幾個修士:「你們做什麼?!」

  「救我!」

  大爺看見簡行之——目前唯一看上去比較正常的人——頓時激動起來:「少俠,救救我!」

  這個翻轉不止驚到了密境中的修士,也驚到了看著水鏡的觀眾。

  密境中的修士很快反應過來,趕緊和大爺解釋:「不是,大爺,我們真的是來幫助你的。」

  大爺完全不信,他根本不能理解,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突然衝出來搶他的掃帚,還一定要幫助他,給他錢,綁架他。

  陷阱!一定都是陷阱!

  「少俠!」

  他此時此刻只相信簡行之,他撕心裂肺大喊:「您一定要救救我!」

  「你們放開他。」簡行之用糖葫蘆指了一圈眾人,「別逼我動手。」

  「大爺,」妙言尊者見情況不對,立刻放棄了掃帚的追逐,回過頭來,大喝出聲,「我來救您!」

  說罷,他一腳踹開拉著老人的修士,一把抓過老人。

  老人只盯著簡行之,伸出手去,大吼:「少俠!」

  簡行之見妙言尊者動手,二話不說,直接衝入戰局,一把拽住老者,和妙言尊者瞬間交手十幾招。

  老者趁著妙言尊者不注意,一口咬在妙言尊者手上,妙言尊者吃痛,手上一鬆,簡行之抓住老者,拽著老者往後一退,其他修士見狀,立刻圍了上來,簡行之背著老者,跳上旁邊圍牆,奔跑在屋簷之上。

  「他們為什麼追殺你?!」

  簡行之不明白,老者也不明白,只在簡行之背上痛哭流涕:「不知道啊,他們突然出來,就說要我的掃帚,要幫我掃地,我不要,他們還不肯……他們還要給我洗澡,給我買衣服,給我捶背……我好害怕!少俠,您一定不要丟下我,我年紀大了,跑不動啊!」

  「放心。」簡行之看了一眼後面追殺著他們的人,冷聲道,「我不會丟下你這個老頭的。」

  「少俠!!」

  老者感激涕零,也就是那一瞬間,老者彷彿猛地驚醒,像個NPC一樣給簡行之報任務:「少俠,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昨天晚上有一個神仙,他告訴我,今日王家綢緞莊會有一次爭執,趙秀才和他的妻子起了爭執,他去王家綢緞莊買了一匹布,價格不菲,用來討好妻子,王老闆承諾他是個女人都會因此開心,結果妻子看到布匹不僅不高興,還埋怨他亂花錢,兩人因此爭執,於是趙秀才回到王家綢緞莊,要求將布匹全額退款。但布匹在路上不慎沾染了泥點,王老闆堅持不退。」

  簡行之聽著這話,有些詫異回頭看老者。

  老者滿臉感激:「少俠,只要你能去綢緞莊,讓王老闆和趙秀才冰釋前嫌,讓趙秀才和夫人恩愛如初,您就可以獲得一大筆獎勵!您今日救了老朽,老朽無以為報,還望這點消息,能給少俠一點小小的幫助!」

  「原來……」簡行之不可思議,「你真的是關鍵人物啊。」

  「啊?」

  老者聽不明白,簡行之猛地停住腳步,轉頭朝身後追著的修士大喊:「行了,我知道題目了!」

  聽到這話,大家都僵住,就聽簡行之大喊:「王家綢緞莊,讓王老闆和趙秀才冰釋前嫌,趙秀才和夫人恩愛如初!趕緊去!」

  大家面面相覷,片刻後,大家毫不猶豫,拔腿朝著王家綢緞莊就衝了過去。

  簡行之放下老者,老者茫然:「少俠,您為何將這等好事告訴他們?」

  「不告訴他們,他們能走嗎?」簡行之將糖葫蘆遞給老者,「行了,我走了,腰疼回家養,掃什麼地啊?」

  說著,簡行之轉身離開,也就是那一瞬間,所有人腦袋上浮起不同的數值。

  只有簡行之腦袋上,浮現出一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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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簡行之:「沒有人比我更懂愛情。你們得到的是三十分,我得到的,是家庭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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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6 14:0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狗屎運,」翠綠忍不住感慨,滿臉不可思議,「竟然還能有如此狗屎運。」

  「不愧是曾經當過龍傲天的男人,」秦婉婉輕輕鼓掌,有些茫然,「太優秀了。」

  「我就知道,」謝孤棠抱著南風,看著簡行之,滿眼欣賞,「前輩總有辦法!」

  說著,大家看著水鏡上的簡行之走進王家綢緞莊。

  此刻王家綢緞莊已經人滿為患,但修士明顯比之前少了一些。已經注定不可能拿到60分的選手,在方才就被淘汰出秘境了。

  簡行之走進大堂,就一個看上去頗為瘦弱的書生面對一個富貴逼人、滿臉橫肉的老闆,面上十分氣憤:「你說過的,我買這匹布回去,我娘子一定喜歡,若她不喜歡,你可以退款,現下我娘子不僅不喜歡,還和我大吵一架,你不賠我錢也就罷了,那至少要把布錢退我!」

  「趙秀才,賣東西講究個說話吉利,東西你點了,錢你給了,拿出去門去,這就是你的東西,哪兒有把包子吃進肚子,說不好吃要退錢的道理?」王老闆說話不緊不慢,但卻咄咄逼人,抬手拍在布匹上一點污漬上,「況且,也不是我王某不肯退,一點小錢,我王某倒也不強求。但你退貨,至少要原模原樣拿回來,這布上沾了蠟油,你讓我以後怎麼賣?」

  「你……你胡說!」趙秀才抬手指向污漬,「這布匹我抱回家中一直好好看管,這污漬明明是之前就有的。」

  「之前就有,你怎麼還會買呢?」王老闆冷笑,「你分明就是訛詐!」

  「你店大欺客,騙子!」

  「你弄壞了東西還想退貨,小人!」

  兩方說著就要對罵起來,洛行舟趕忙上前攔著他們:「大家別吵別吵,不就是匹布嗎?這錢我賠,」說著,洛行舟從口袋裡拿出靈石,放在趙秀才手中,討好道,「趙先生,這錢我幫他賠。」

  說著,大家反應過來,紛紛掏出錢來,開始搶著買單:「我來!這錢我賠!」

  趙秀才不說話,他被洛行舟拉著,漲紅了臉,好久後,他猛地甩開洛行舟的手,激動道:「你們當我是貪圖錢財的小人嗎?!這錢分明是他該退我的,他不退,你們退,就為了息事寧人,你們以為我是訛人的小人嗎?!」

  聽到這一罵,在場人都懵了。

  水晶之外,翠綠也有點意外。

  「這……這不要錢,」翠綠看向秦婉婉,「這該怎麼辦?」

  「這題四十分,」秦婉婉看著畫面,分析著,「不可能太簡單。他的要求是趙秀才和店家握手言和,和妻子和好如初,也就是說,解決這個問題,不是單獨解決店家和秀才的問題,這個問題得往深了想,往根本上解決。」

  「根本?」

  南風聽不懂,秦婉婉看著畫面,思考著:「趙秀才之所以買布匹,是因為愛護夫人,之所以退布匹,也是因為和夫人爭執,而方才那位掃地老者說,他夫人埋怨他花錢,可見夫人有可能不是不喜歡布匹,可能是因為趙家家境貧寒,夫人怕花錢。而趙秀才不會說話,張口閉口就說王老闆言而無信,王老闆是商家,你看他脾氣極為強勢,怎麼能接受趙秀才指責?再看布匹受損,趙秀才還要退錢,此刻怕是在氣頭上,一定要和趙秀才分個對錯,因此兩人才陷入僵局。」

  「所以此題真正切入點,應該是在夫人那裡。」

  謝孤棠思考著,秦婉婉點頭。

  「我猜這四十分,應該是給在選手做事的思路上,解決這個問題的第一步,應該是理清大家的需求,趙秀才真正要的,是和夫人關係和好,而王老闆要的,則是店鋪聲譽。」

  「其次,則是要摸清大家性格,根據性格同他們說話打交道,避免刺激他們。」

  「之後,瞭解夫人到底是怎樣的人,她為什麼不接受布匹。」

  「最後,從夫人不接受布匹的原因下手,讓夫人接受布匹,夫人接受布匹,其實代表的是夫妻關係融合,趙秀才高興了,帶走布匹,王老闆的問題也就解決了。」

  「這題總分四十分,踩點拿分,一個點十分,」秦婉婉有些緊張,「這麼復雜的題目,簡行之怎麼做得會?」

  「簡行之是做不會了……」翠綠看著畫面,痛心疾首,「但那個妙言尊者會啊!」

  說著,就看水鏡中,所有人被趙秀才吼之後,大家面子都有些掛不住,有些修士就試圖從王老闆角度著手,勸著老闆:「老闆,就這麼點錢,算了吧。」

  「錢是小事,」王老闆一聽這話,也憤怒起來,「但事關我店鋪聲譽,這種先河不能開!」

  「那……」

  人群中傳來一個少年聲,所有人看過去,就看妙言尊者笑眯眯詢問趙秀才:「趙先生說家中夫人不喜歡,不知夫人為何不喜歡?」

  說著,從水鏡上看,妙言尊者腦袋上浮現了一個「十」。

  秦婉婉和翠綠對視一眼,立刻明白,這是找對方向了。

  「她就是不喜歡。」

  趙秀才說到這個,有些難受:「說花色老氣,又貴又不好,我讀書讀傻了,買這種沒用的東西送她。」

  「夫人這麼說,的確不妥當,」妙言尊者安慰著,「這畢竟是趙先生一番心意,趙先生也是心疼夫人,才會買這些東西給她。」

  「不錯,」趙秀才面上有些難過,「我平日清貧,讓香娘委屈,過得不好。幫人寫信得筆錢,本想給香娘買點布匹做件好衣服,不想她卻大發雷霆,說我不好好讀書,做這些無用之事,錢不花在刀刃上,我這才同她吵起來……」

  聽趙秀才示弱,王老闆臉色也好了些,只道:「你那娘子是心疼錢,也不是真不喜歡,你倒也不用來我這裡撒野。」

  「是了,」妙言尊者接口,順著王老闆道,「王老闆家的貨都是頂好的,只是夫人心愛趙先生,為趙先生著想,不敢要而已。這樣吧,」妙言尊者笑了笑,取出靈石,「今日這布匹,就當我贈與夫人。」

  說著,他看了一眼趙秀才,又看了看王老闆:「兩位覺得如何?」

  這是個絕佳方案了。

  又解決了夫人後顧之憂,又解決了兩人難題。

  謝孤棠看妙言尊者提出這個方案,皺起眉頭:「此局怕是要結束了。」

  「不……」秦婉婉搖頭,「這還不是最好的結果。」

  「怎麼說?」

  翠綠看過來,秦婉婉思索著:「趙秀才清貧已久,拿到錢後立刻要送布匹給夫人,怕不僅僅是為了給夫人禮物,還存了一份證明自己之意,他這樣高傲性格,直接買了布匹送夫人,雖然解決了夫人的問題,但也失去了趙秀才送布匹最根本的原因之一,他怕不會願意。就算願意,也會因為自己無能傷心,在夫妻關係之中,始終存在那麼一分芥蒂。」

  聽秦婉婉的話,翠綠皺眉:「難道還有更好的結果?」

  秦婉婉沒說話,她一直看著簡行之,就見簡行之一直站在布匹旁邊,盯著布匹那塊污漬觀察。

  旁邊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語對話,他則對那塊污漬摸摸嗅嗅,又在周邊走走看看。

  趙秀才聽了妙言尊者提議,他沉默許久後,只道:「不勞煩公子,這批布是我想買給內子,當由我出錢。只是內子如今不要,我也不想送了。」

  「夫人並非惡意,」妙言尊者繼續勸說,「而是……」

  「你們店是怎麼規定的?」簡行之轉過頭來,突然打斷所有人的話,看向王老闆。

  王老闆一愣,就聽簡行之詢問:「什麼情況可以退貨?物品如果有損傷是退還是換?」

  「若是有損傷,可以證明是我貨的問題,」王老闆茫然,「自然是該退。」

  「那你不退?」

  簡行之抬手指著布料:「我剛聞過了,那個上面蠟油的香味你這兒的味道一模一樣,痕跡也是幾天前的,你說人家自己弄的?」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愣了。

  洛行舟忍不住,悄悄拽他袖子,小聲提醒:「你是讓他們和好的,不是製造矛盾的。」

  「你的布就有問題,這錢你不退?」

  「說的好!」趙秀才一聽,立刻鼓掌,高興道,「我就說……」

  「你高興什麼?」

  簡行之回頭,看著趙秀才,追問:「你有什麼好高興的?我問你,你家一個月開銷多少?」

  「我……」趙秀才被問懵了,茫然,「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一個月掙多少錢?」

  「二兩。」趙秀才臉色不太好看,「但我平日還會幫人寫些書信,也能多掙幾兩。」

  「這匹布多少錢?」

  「四兩。」趙秀才冷著聲,「這些與你何干?」

  「你一個月掙二兩,方才我路上,買一串糖葫蘆要五文,一把菜兩文,一塊豬肉二十文,你一個月二兩,你還穿得這麼得體,你問過你娘子過什麼日子嗎?為什麼她會罵你?她要是吃不好穿不好,一分錢當兩分花,你還花四兩銀子買布,你問過她想要什麼嗎?你買布是為了她好?完全是因為這布料能穿在她身上,能讓所有人看見,你能賺錢,你對她很好,你問過她要什麼嗎?」

  「你……你……」趙秀才氣得臉色煞白,指著簡行之說不出話。

  簡行之抬起手,一指王老闆:「你,店大欺客,知錯不改,奸商!」

  說著,他又指向趙秀才:「你,虛榮無知,自私自利,廢物無用,小人!你們兩湊一塊,那真是綠豆配王八,合情合理,趕緊把錢退給他,」簡行之吩咐王老闆,「你這招牌還能勉強掛著,他回家說不定還能把襪子洞補一補,留住那個傻女人。」

  「你欺人太甚!」

  聽到這話,趙秀才忍不住,往前猛地一撲,就要去打簡行之。

  簡行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警告他:「我勸你不要和我動手,你要打也挑個弱的,打那老王八去。」

  說著,他輕輕一推,趙秀才幾步退後,撞到王老闆身上,王老闆一把扶住他,沖著簡行之大罵:「你叫誰老王八?」

  「你啊。」簡行之說得理所應當,王老闆喘著粗氣,看見趙秀才再一次撲上去,他也忍耐不住,從旁邊抄了一把凳子,大喊了一聲,「大家給我上!醫藥費我出,打死這個胡說八道的!」

  「不講道理啊你們。」

  簡行之看店鋪伙計、王老闆、趙秀才朝他一起撲過來,一時有些震驚:「我說錯什麼了嗎?!」

  「我和你拼了!」

  王老闆一凳子砸過來,簡行之往旁邊一閃,王老闆往前直直撲去,趙秀才一把拽住他,搶過凳子:「凳子給我!」

  「老弟這個你拿不動!」王老闆攔住趙秀才,說話間已經改口,從桌子下抽出一把木棍,「拿這個!」

  說著,王老闆從另一邊桌下拿出另一根木棍,惡狠狠瞪著簡行之:「老子不混多年,都讓你這些毛小子欺負到頭上來了!老子今天非給你點顏色看看,讓你知道誰是爹!」

  王老闆說完,甩著棍子帶著家丁和趙秀才一起衝過來,簡行之躲避著他們蠻橫的動作,不斷警告他們:「我不對凡人動手,你們別逼我啊。」

  話音剛落,王老闆和趙秀才兩面夾攻,他往下一蹲,兩人木棍就敲在對方頭上。

  「老弟……」王老闆頭上流下血來,「你這一棍,有點疼啊。」

  「王大哥……」趙秀才流著血,臉色有些蒼白,「您手勁兒也挺大……」

  「我就說……」簡行之剛開口,就看兩人聽見他聲音,彷彿是吃了興奮劑一般,朝著他就衝過來。

  他們似乎完全忘記初衷,一路追著他打,簡行之被他們追得狼狽,跳上櫃台,忍不住大喝一聲:「再打我還手了!」

  「來啊!」

  王老闆和趙秀才帶著家庭站在下面,舉著棍子朝他大喊:「有本事你就來!你今天就打死我們!我告訴你,我們今天就和你拼了!」

  「沒錯!」趙秀才喊得十分帶勁兒,「大丈夫死有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今日能有幸認識王大哥,和王大哥一起死在這裡,灑家這輩子值了!」

  「有老弟這句話!」王老闆扭過頭,和趙秀才深情對視,「哥哥我今日再沒什麼可怕的,今日生死走一遭,我王金貴認你這個兄弟!日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趙秀才義氣接話。

  「好好好,」簡行之看他們兄弟情深,氣笑了,把劍掛在腰上:「行,今天我為你們破一次例,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媽都認不出來!」

  「兄弟們!」

  王老闆聽到這話,振臂高呼:「衝!」

  說著,所有一起撲上去,簡行之一拳一個,打得人影紛飛。

  水鏡之外,眾人震驚看著這一切,南風結巴著:「簡道君……簡道君……好像我在話本子裡看過的……」

  「反派。」

  秦婉婉心死如灰開口。

  大家都不說話了,看著水鏡裡打得十分酣暢的簡行之,紛紛沉默。

  在看到一個女人衝進畫面,對被打飛出來的趙秀才大喊著「相公!!」,然後被趙秀才直接撞飛到地上之後,翠綠站了起來:「算了,收拾行李,回家吧。」

  「要不還是等等?」

  秦婉婉勉強笑起來:「來都來了……」

  在「來都來了」的萬能原諒下,翠綠深吸一口氣,又坐了回來。

  畫面上,簡行之在所有人目瞪口呆間,從房間裡囂張走出去,看著外面鼻青臉腫成一片的人,淡淡問了句:「還打嗎?」

  「相公!!」

  女人哭聲響起來,洛行舟等人追出去,就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女子,懷裡抱著滿身是血的趙秀才,趙秀才小口嘔著血,深情看著女子。

  「香娘……」趙秀才含糊出聲,「我……我怕是不行了……」

  「相公,你別死,你別丟下我!」

  「香娘……」趙秀才不肯挪眼,盯著香娘,「我……我對不住你……我不知道……柴米油鹽有多貴……我不知道……生活有多難……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香娘哭著點頭,「我知道的,你只是不懂。」

  「我買布給你,是……是有一天,我看你一直,一直在店門口看,我想買個你喜歡的……」

  「我喜歡,」香娘抱著趙秀才,「你買什麼我都喜歡,你好好活著,我什麼都喜歡!」

  「香娘……」趙秀才緩緩閉上眼睛,「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好好對你。」

  「你對我很好了,」香娘痛哭出聲,「你不好,我怎麼會嫁你啊?相公,你醒過來啊!你不要留下香娘!!相……」

  「別哭了,」簡行之見香娘痛哭不止,忍不住提醒,「他只是暈了,趕緊送大夫,再哭人就沒了。」

  聽到這話,香娘猛地反應過來,她伸手一探趙秀才的鼻尖,深吸了一口氣,稍作鎮定,立刻露出堅毅的眼神:「相公,我帶你去就醫,你會活著,我們以後好好的,再也不吵架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說著,香娘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背起趙秀才,朝著醫館一路快跑。

  簡行之看著,頗為感慨,轉頭同洛行舟總結:「你看,還是得找個媳婦兒。像他們,」簡行之指了指還昏在地上的王老闆等人,「就沒人背。」

  「這……」洛行舟遲疑著,「這要不要幫幫忙啊?」

  「都行,」簡行之聳肩,「反正都幻相,也不是真的。」

  說著,就感覺地上開始震動,洛不凡的聲音響起來:「各位,試驗結束,請各位做好準備,離開密境。」

  簡行之轉頭看洛行舟,露出「我說吧」的表情。

  所有人站穩,隨即就覺得天旋地轉,片刻後,大家周邊光線劇烈變化,最後穩定之時,便發現回到了最開始的草坪。

  此時水鏡已經變成一個光板,開始由低到高顯示成績。

  簡行之知道自己的情況,也不多做期望,直接朝著秦婉婉走去,坐到觀眾席上,徑直開口:「咱們開來要啟動另一套計劃了。」

  「什麼計劃?」秦婉婉有些發懵。

  簡行之沉思:「通過參加選拔進入玄山怕是不行了,只能靠第二辦法,我覺我們……」

  「哇!!」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驚叫聲,簡行之漫不經心回眸,隨後就看到水鏡之上,第二名,赫然寫著:簡行之。

  第一名是妙言尊者,這一點毫無意義,但第二名居然是簡行之,這一點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我不服!」

  人群中有人立刻站起來,朝著洛不凡激動道:「他都快把趙秀才打死了,也能拿滿分?!」

  「這個……」洛不凡笑得有點勉強,「雖然手段有點出乎意料,但是結果,也很出乎意料……」

  洛不凡一提醒,大家這才意識到。

  妙言尊者雖然解決了表面問題,可也只是讓老闆和趙秀才各讓一步,而香娘和趙秀才頂多不過維持表面和平,根本問題都沒解決。

  簡行之這一打,雖然他成了反派,可王老闆趙秀才不打不相識,香娘趙秀才生死知情深。

  除了簡行之個人風評不太好,結果可稱完美。

  這完全是,犧牲他一個,造福所有人。

  意識到這一點,眾人都懵了,洛不凡輕咳一聲:「捨己為人,可謂高尚;追根溯源,可說聰明,滿分,應該的。」

  聽到這話,秦婉婉忍不住看向簡行之。

  簡行之正同謝孤棠炫耀自己戰績,感覺到秦婉婉看他,他轉頭:「幹嘛?」

  秦婉婉被他追問,反應過來,收回眼神,有些不自然道:「哦,沒什麼。」

  「婉婉,」她收回目光,簡行之卻湊了上來,用手肘撞撞她,「剛才我表現怎麼樣?」

  「挺好。」

  「我就說我運氣好,」簡行之感慨,「這都能過,看來盟主之位穩了。」

  「你不是憑運氣。」

  知人知情是為人情,知根知源才知世故。

  秦婉婉含笑看向遠方,簡行之茫然:「啊?」

  秦婉婉沒有多話,就聽前方洛不凡開始宣佈晉級消息:「請『拒絕饅頭鹹菜隊』和『無相宗必勝隊』上前領取明日第二場比賽資料。特別說明一下,因為此次晉級隊伍只有兩支,所以第二關和第三關合併在一起,還請兩支隊伍注意。」

  「我去領。」

  秦婉婉高興跳下去,去拿了下一關的資料地圖。

  拿回來後,所有人都湊了上來。

  「下一關是什麼?」

  翠綠有些激動,秦婉婉看了一眼地圖,看見上面寫著四個字:

  玄山迷宮。

  玄山……

  秦婉婉抬眼看向遠處,心中微動。

  她終於要見到她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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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簡行之:「用反派的法子,走正派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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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回去商量吧。」

  秦婉婉將地圖合上,招呼眾人一起回去。

  回到客房,簡行之開了結界,所有人湊上來,就看秦婉婉將地圖鋪開,就看地圖上只有一座大山,山腳下是一個方框,方框中一片空白,寫著「迷宮」兩個字,方框正上方畫了一個出口,出口外就是正常的地圖,彎彎曲曲的山路盡頭,寫著「雪神洞」。

  「兩個關卡合併在一起,穿過迷宮,進入玄山之上,最終誰能取到雪神洞中的冰蓮,誰就算贏。」

  簡行之理解著上面的規則,他一拍手:「早就該這麼簡單,還搞什麼人情世故測試。」

  「那我們是否需要準備什麼?」

  秦婉婉思考著,看向翠綠和謝孤棠:「翠綠姐姐和謝大哥對玄山可有瞭解?」

  「玄山是無相宗禁地,沒有太多瞭解,」翠綠搖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就這樣吧。」秦婉婉收起東西,朝著大家笑了笑,「大家都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一起出發。」

  「好!」南風高興開口,「我多準備點吃的。」

  「你準備吃的幹什麼?我們又不是去春遊的,」簡行之敲了敲他腦袋,「自己多帶點糖和果仁。」

  「簡道君,」南風無奈揉著自己額頭,「您別老敲我頭啊,敲笨了怎麼辦?」

  簡行之聽到這話笑起來,靠在旁邊柱子上:「敲笨了讓你主人養你啊。」

  「那主人要嫌我笨呢?」南風滿是擔憂,「我還要跟著主人飛升呢。」

  「那我養,」簡行之笑著將他抱起來,往外走去,「走,我帶你洗澡去,她不養我幫她養。」

  聽到這話,南風終於放心幾分,簡行之帶著南風出門,大家對視一眼,確認沒什麼事後,便同秦婉婉道別,各自分開。

  簡行之抱著南風出門,正是夕陽西下,太陽曬得庭院暖洋洋的,簡行之端盆打水出來,把南風放在盆裡,拿個小刷子開始給它刷殼。

  南風趴在盆邊,小聲嘟囔:「簡道君你輕點。」

  「給你刷你還要求這麼多,」簡行之給他潑了潑水,手勁兒小了些,「行了吧?」

  南風沒說話,泡在溫水裡閉上眼睛享受。

  秦婉婉收整好東西,走出門去,看簡行之在幫南風洗澡,她坐到台階上,看簡行之清理南風。

  他們這一路行來,南風雖然是秦婉婉的靈寵,但也是個男妖精,一貫多是簡行之照顧,秦婉婉看著木盆裡被刷的南風,撐著下巴開口:「怎麼突然給他洗澡?」

  「他自己不愛洗,」簡行之埋怨,「明天不見你父母嗎?」

  秦婉婉聽到這話一愣,簡行之認真刷著南風,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給他刷乾淨些,也給你長臉。」

  聽到這話,南風偷偷回望一眼秦婉婉,小聲開口:「主人,明天要見您父母啦?」

  「誰知道呢?」秦婉婉話不說滿,見南風被刷得差不多,簡行之用一塊帕子將他包起來,擦乾淨後放在地上,警告他,「別再弄髒了,不然我揍你。」

  「知道啦。」南風不高興,甩了甩腦袋,就爬回自己房間。

  秦婉婉看南風離開,就見簡行之起身把水倒了,經手之後坐到她旁邊來,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那個,婉婉,你說,我要不要準備些禮物啊?」

  秦婉婉聽到這話,詫異回頭,看著簡行之:「準備禮物做什麼?」

  「和你爹娘初次見面……」

  簡行之沒好意思說完,秦婉婉笑出聲來:「見不見得到還說不定,你這麼有信心?萬一明天還見不到呢?」

  「見不到那就再找,」簡行之說得認真,「見到了沒留個好印象,那……」簡行之底氣不足,「那他們不喜歡我怎麼辦?」

  秦婉婉看簡行之一點信心沒有,不由得笑:「你怕什麼?不喜歡你打他們啊?」

  「嗤,」簡行之知道秦婉婉玩笑,扭過頭,「你當我傻?」

  「放心吧,」秦婉婉抬手搭在他肩上,安慰他,「他們肯定喜歡你的。」

  「這可不一定,」簡行之有自知之明,從乾坤袋裡掏出酒葫蘆來,漫不經心,「我慣來不招人喜歡,以前在師門就沒人搭理我。」

  秦婉婉聽簡行之的話,想了想:「不用擔心,他們若不喜歡你,我同他們說。」

  「你說的。」簡行之高興起來,用握著酒葫蘆的手指秦婉婉,「你可別騙我。」

  「騙你做什麼?」

  秦婉婉取過他的酒葫蘆,簡行之不滿喃喃:「說得像你沒騙過一樣。」

  「你說什麼?」秦婉婉喝了一口酒葫蘆裡的酒,轉頭看他。

  簡行之立刻清了清嗓子:「我,我沒說什麼,我就問問……問問你爹娘什麼樣的人啊?」

  「我娘啊,」秦婉婉想起來,「囂張跋扈,長得漂亮,人也潑辣,誰都不敢惹她。我爹脾氣好,從小到大沒見他紅過臉。」

  秦婉婉說著,回憶起自己父母,和簡行之絮絮叨叨。

  簡行之靜靜聽著她說自己父母,腦子裡不斷勾勒這兩位的形象,秦婉婉說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你師父呢?他什麼樣的人?」

  「他?」簡行之回憶著這位養大自己的長輩,皺起眉頭:「不太記得了,每次見他都被揍,就記得他的劍。」

  「他很強?」

  「強。」簡行之點頭,「很強。」

  能讓簡行之稱讚,秦婉婉便明白這人絕非普通人,她不由得生出幾分嚮往:「若日後有機會,我們回去拜見一下你師父。」

  「沒機會了,」簡行之取過酒葫蘆,喝了一口,聲音平穩,「我十八歲那年,在外歷練,就聽說他隕落了,他死也沒通知我,我就再也沒回去。我師父說,修道之路緣淺,指不定哪天認識的人就沒了,相交太深,徒增傷心。他教我修行,日後我要是想報答他,就好好修煉,為宗門揚名立萬,為天道貢獻一己之力就好。」

  「你這師父……」秦婉婉不知道怎麼勸,只能喃喃,「倒的確是個灑脫人物。」

  「不過你要是和我成親,」簡行之挑起眉頭,轉頭看她,「帶你去墳頭見見,倒也是應該。」

  「誰和你成親?」秦婉婉翻了個白眼,「不要臉。」

  「唉你別改口啊。」

  簡行之聽她否認,和她鬧起來。

  兩人打打鬧鬧時,謝孤棠坐在屋頂,眺望遠處玄山。

  翠綠打了米酒路過,察覺謝孤棠在上方,想了想,縱身一躍,落到屋頂。

  「一個人啊?」

  翠綠好奇,謝孤棠點頭,翠綠將手中多餘的酒壺遞給他:「飲一壺?」

  「多謝。」

  謝孤棠從翠綠手中接酒,兩人坐在屋頂,看著遠處高山在夜色中成一道偉岸黑影,翠綠喝了口酒:「我聽說,之前你一直在死生之界。」

  「是。」

  「你們問心劍不是要化神之後才入死生之界守護封印嗎?」

  「成為守護者,便不會再出來。」謝孤棠解釋,「但如今還是我師父在裡面,我只是在裡面修行。」

  「你早就可以化神了吧?」翠綠轉頭看他。

  謝孤棠聲音平穩,「師父說,再壓一壓,穩一些才好。」

  「死生之界是你們修行的好地方,你這樣千辛萬苦培養的好苗子,你宗門怎麼捨得讓你出來跟著簡行之他們東奔西跑?」

  翠綠問得漫不經心,謝孤棠沉默片刻後,只道:「鬼城城主又為何屈尊降貴,陪著他們到處亂跑?」

  翠綠聞言,輕聲一笑,轉頭看他:「你們掌門同我說,問心劍對感情極為淡漠,如今我卻也不覺得。」

  聽得這話,謝孤棠動作一僵,翠綠見不遠處走來一個人影,她站起身:「洛不凡來了,我先走。」

  說著,翠綠便從屋頂跳下來,轉身離開。

  謝孤棠喝了最後一點酒,從高處下來,等了片刻後,就看洛不凡走到他面前。

  他打量著謝孤棠,謝孤棠神色微動。

  好久,謝孤棠抬手,朝洛不凡行了個大禮:「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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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秦婉婉和簡行之隨便閒聊了一下,便回到房間,開始準備明日的事情。

  秦婉婉主要準備進入迷宮後需要的東西,而簡行之則忙著準備給秦婉婉父母的見面禮。

  兩人花費了一晚上,將乾坤袋裝得滿滿當當後,終於對進入玄山一事有了那麼點信心。

  666看簡行之忙活,有些無奈,違心誇讚著簡行之:「主人,你不用這麼緊張吧?你……你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我討不討人喜歡我不知道,」簡行之把乾坤袋掛在腰上,拉門走出去,「但沒有人喜歡一個打過他們女兒的人,這次我得好好表現,等回仙界,泰山大人才不會那麼討厭我!」

  「好了?」

  看簡行之拉開大門,等候在外面的秦婉婉等人轉眼看過來,簡行之拍了拍乾坤袋,高興道:「好了!」

  一行人充滿信心來到玄山山腳下,此時周邊早已聚集了許多人,這次就兩支隊伍進入復賽,確認身份做得很快,等確認好身份,洛不凡朝他們簡單講解了一下規則,最後問了一遍:「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秦婉婉雙手背在身後,答得很有信心。

  妙言尊者面上帶笑,點頭:「本座也沒有問題。」

  「好。」洛不凡一抬手,兩支隊伍面前出現兩道光門,「請兩支隊伍同時進入迷宮。」

  話音剛落,秦婉婉一馬當先,領著簡行之等人就衝了進去。

  衝進光門後,首先就是一條分岔路,簡行之和秦婉婉對視一眼,秦婉婉拿出四條繩子,充滿期待看著他們:「這是我昨晚想出來的辦法。」

  所有人看向繩子,秦婉婉給他們解釋:「我昨晚找了四根目前能找到最長的繩子,你們把繩子拴在腰上,選一條路跑出去,我可以感應你們的位置,然後畫出地圖,再推測可能的路線,你們根據我的要求跑,把所有死路跑完了,就剩下生路。」

  「好主意。」

  謝孤棠點頭,立刻道:「那綁上吧。」

  「等等,」簡行之攔住大家,頗有信心,「我有個更快的辦法。」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簡行之信誓旦旦:「以前我挖古墓,也經常遇到迷宮,有一個辦法百試百靈。」

  「什麼辦法?」

  秦婉婉好奇,簡行之轉頭看向前方盡頭牆壁,自信滿滿:「直接走。」

  「直……直接走?」

  秦婉婉有些懵,簡行之點頭,從她手中拿出地圖:「你看,我們現在在西方,出口在東邊。」

  「沒錯,」秦婉婉不明白,「然後呢?」

  「我們就一直朝東走,」簡行之在圖上畫了一道直線,「就可以了。」

  大家沒聽懂,簡行之看了看所有人:「你們有什麼問題?」

  「這是迷宮,」翠綠忍不住了,提醒他,「有牆擋著,你怎麼直行?」

  「把牆拆了,」簡行之理所應當,「拆出一條路來不就行了嗎?」

  所有人懵了,片刻後,謝孤棠皺起眉頭:「我記得迷宮裡的牆,一般都有特殊法陣,拆不了。」

  「那是你不夠強。」簡行之擺擺手,「迷宮就是牆堆的,或者就是幻象,維持牆面陣法就那麼幾種,我當年早就找出辦法來了。跟我走!」簡行之抬手,扭頭氣勢洶洶看著擋著他們前路的牆,摩拳擦掌片刻後,抬手在空中一轉,一個法印浮現在半空,他吸收靈氣,大喝一聲,朝著牆就疾衝而去!

  迷宮裡、水鏡外,所有人都睜大眼。

  片刻後,就聽「轟」一聲巨響,牆面轟然而下,簡行之站在塵埃中扭頭看向目瞪口呆的幾個人,招呼他們:「走!」

  「這……」洛不凡震驚看著這個場景,轉頭看向旁邊柳月華,「這算作弊嗎?」

  柳月華一時說不出話來,片刻後,她咬牙:「能拆是本事,我們看著吧。」

  拆完第一堵牆,秦婉婉等人對這個方法再也不懷疑,大家跟著簡行之,簡行之教會他們拆牆法印,一路遇牆拆牆,整個迷宮裡就聽「轟隆隆」「轟隆隆」的巨響。

  他們暢通無阻衝向大門,把牆轟到轟無可轟之後,所有人一抬眼,就看見前方是一道岔路口,正前方的牆已經被人拆過。

  「這……」南風看了看周邊,「這好像是我們最開始來的地方?」

  所有人不說話,翠綠觀察了周圍片刻,肯定南風的結論:「我們好像又回來了。」

  簡行之不說話。

  秦婉婉想了想,又拿出繩子:「要不還是用一些樸素的辦法……」

  「別說話。」

  簡行之抬手按住秦婉婉的手,所有人都不敢出聲,簡行之閉上眼睛,用神識去分辨周邊靈力流動。

  閉上眼睛去觀看所有的「氣」之後,他一路看到盡頭,便發現「氣」似乎觸碰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從下方流動回來。

  「這個空間是循環的。」

  簡行之睜開眼睛,提醒所有人。

  謝孤棠立刻明白過來:「這裡有陣法,他們不單單是用牆堆積改變路線,而是直接改變了整個空間?」

  「不僅僅是陣法,」簡行之看了看週遭,「這裡好像是一個特殊環境,元素極不平衡,本身就是一個循環空間,只是剛好在正東方開了一個大門,讓我們有出去的可能。一旦大門關上,我們就不可能出去。」

  「元素不平衡?」

  南風不明白,秦婉婉解釋給南風聽:「這世上萬事萬物,時間空間都由元素構成,各種元素都需要保持一個平衡關係,才會維持我們常人所認知的正常形態,一旦某些元素變化,極端的多或者少,都會形成異於平常我們所認知的狀態。」

  「現在我們被困,是人為設置的循環空間陣法,」簡行之拔出劍,領著所有人朝著元素倒流的位置衝去,神色頗為嚴肅,「但這個大空間乃天成,普通人不能打開,而唯一的出口卻極易關閉,如果讓妙言尊者搶先到達出口——」

  簡行之提劍,狠狠一劍轟上所有『氣』交匯之處,交匯之處猛地炸開,狂風鋪面而來,巨大光亮讓人睜不開眼睛,片刻後,所有人落在地上,就聽旁邊傳來「轟轟轟」牆壁坍塌之聲。

  「是妙言尊者在拆牆!」

  翠綠聽出聲音來源,急促出聲,而這時,簡行之已經衝上前去,朝著正東方一堵牆抬手轟過去。

  「他一定會封住出口!」

  簡行之肯定開口。

  這一瞬,所有人都意識到,若是讓妙言尊者衝到前方,將迷宮關上,那他們不是輸了比賽的問題,而是可能從此永遠待在這裡,再也無法出去。

  意識到這一點,聽著不遠處牆壁坍塌的聲音,所有人心都揪了起來。

  謝孤棠看了一眼簡行之手上法印,立刻記下,隨即手上也亮起一個法印,朝著不遠處牆壁坍塌之聲的方向疾衝而去!

  「謝大哥!」

  秦婉婉慌忙回頭,謝孤棠聲音沉穩:「我去拖住他們。」

  說著,謝孤棠已經轟開距離妙言尊者的最後一道牆壁,朝著妙言尊者一劍劈去!

  妙言尊者距離他們並不遠,不過三堵牆的距離,謝孤棠的動作早在他掌握之中,他手上一抬,無數銀絲飛出,他身後人似乎都是被銀絲操縱,瞬間拔刀,朝著謝孤棠迎擊過去!

  翠綠立刻跟著加入戰鬥,囑咐秦婉婉:「跟著簡行之先走!」

  「前面等你們!」

  秦婉婉也不猶豫,騎在南風身上,追著簡行之就往前衝。

  可他們快,妙言尊者動作也不慢,謝孤棠翠綠被傀儡拖著,偶爾有幾下能觸碰到妙言尊者,可他身形極快,宛若泥鰍一般滑開,前進的動作不落分毫。

  簡行之轟開一堵牆,妙言尊者轟開一堵牆,簡行之往前一丈,妙言尊者往前一丈。

  雙方你來我往,完全沒有喘息時間。

  秦婉婉緊跟在他們身後,很快她就察覺到不對。

  簡行之每次砸牆,都需要用靈力轟開牆壁,牆壁在每次被轟開時,都會有一道極其微弱的金光亮起。

  簡行之顧不得這種細節,秦婉婉卻敏銳捕捉到那一小道金光。

  她不敢出聲提醒,此刻簡行之和妙言尊者正爭奪最後一刻,萬一讓妙言尊者衝在前面關閉了大門,那大家就要永遠困在這裡。

  可她心中始終有所介意,一直觀察著牆壁那道金光。

  這是法陣有的光芒,簡行之是觸碰了什麼法陣?是保護牆體的嗎?

  秦婉婉不敢怠慢,閉上眼睛,開始追蹤簡行之靈力的走向。

  第一次簡行之靈力消失得太快,第二次,第三次……

  秦婉婉嘗試追了好幾次,終於在最後一次,看見金光紋路一腳,靈力流入紋路,雖然只有末尾一小筆,可秦婉婉卻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麼。

  這個法陣,和鬼城用來召喚玲瓏玉的法陣是一致的!

  玲瓏玉出現,除了偶然以外,如果刻意召喚,需要極大的能量作為引導,簡行之的靈力沒有直接流失,而是流入了這個法陣……

  「簡行之!」

  秦婉婉猛地反應過來,大吼一聲:「跳起來!」

  說著,她抓著南風縱身一躍,也就是這片刻,簡行之一拳擊碎最後一道牆壁,旋渦狀大門出現在幾十丈外空地上,地面同時升騰起金光和藤蔓。

  簡行之在秦婉婉提醒下下意識向上一跳,破土而出的藤蔓差了半寸抓住他。

  簡行之在空中縱身一翻,洛水出鞘,他御劍行在狂暴沖出來抓他的藤蔓夾縫之間,一把抓住秦婉婉,抬手轟開鋪天蓋地而來的藤蔓,拖著她滾到不遠處沒有法陣的位置,抬頭看見還困在藤蔓中的謝孤棠翠綠,他抬手一道劍光,給兩人轟出一條路來,大喊了一聲:「謝孤棠!翠綠!」

  兩人聽見聲音,看見簡行之給他們開出路來,立刻疾退到簡行之和秦婉婉旁邊,剛落到地面,就感覺地面在劇烈震動。

  「這是……」

  翠綠有些震驚。

  水鏡突然變成黑色,洛行舟和柳月華等人愣了片刻,隨後立刻起身:「是玲瓏玉!」

  只是不等他們離席,黑霧從地面升騰而起,周邊一切都化作了濃膩的黑色。

  「神君大人說,」黑霧中傳來一個機械聲,「諸位稍安勿躁,切勿離席,違者——」

  說話間,一個往外跑著的青年突然慘叫出聲,他周身亮起綠光,成了所有人眼中除了黑色唯一能看到的東西。

  他彷彿是被人吸食了生命力,皮肉瞬間乾癟,不過尖叫聲出的片刻,就化作一堆白骨,直直散落在地。

  「殺無赦。」

  水鏡之外亂作一團,而迷宮之中,簡行之和秦婉婉看著地面上是巨大的法陣,法陣中央,土地像花朵綻放一般裂開,隨後光芒落在法陣中央,妙言尊者看著法陣,滿眼溫柔:「玲瓏玉最後一塊,單獨以我的靈力,想在不驚動上歲的情況下,不足以開啟這個法陣,我猜你會拆牆,特意隱藏了這個法陣在牆面之下,」妙言尊者說著,轉頭看向簡行之,「今日真是謝謝你。」

  「不用謝!」聽到這話,秦婉婉立刻反擊,「我們正要找玲瓏玉,你這麼幫忙,謝謝了。」

  「呵,」妙言尊者搖搖頭,「真可愛。」

  說著,他頭上週邊黑氣聚集,上方隱約有了熟悉的氣息。

  「我娘?」

  秦婉婉立刻反應過來,簡行之捏了捏她的手,壓低聲:「你和南風先走。」

  秦婉婉抬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簡行之猛地拔劍朝著妙言尊者劈過去,大喊了一聲:「翠綠,謝孤棠!」

  秦婉婉見狀,毫不猶豫朝著門外衝出去,召喚出聲:「南風!」

  南風在秦婉婉出聲瞬間變大,秦婉婉撲在他身上,兩人朝著出口方向疾馳,然而也就是那片刻,妙言尊者一抬手,幾十個傀儡便出現在門口,朝著秦婉婉揮刀過去,同時他身形一挪,就追上秦婉婉。

  簡行之緊跟在他後面,在他即將碰到秦婉婉前一刻一劍砍下,妙言尊者被他逼得一躲。

  一道帶著上界法訣的驚雷轟然落下,妙言尊者急躍開去,翠綠和謝孤棠攔住兩旁傀儡,不過眨眼,秦婉婉就衝了出去。

  「好。」看見秦婉婉騎著南風衝出迷宮,妙言尊者眼中露出一道狠色,他抬眼看向天空上再次凝聚的靈力,冷著聲道,「上歲,就讓你女兒去找你。等一會兒,我去找你們。」

  說罷,他轉頭就朝著法陣中間衝去。

  簡行之緊隨而上。

  法陣中藤蔓在他出現在法陣上空時瘋狂暴漲,上歲的雷霆也同時落地,簡行之躲避著藤蔓,妙言尊者躲避著雷霆,一起朝著法陣中央逐漸凝聚的光芒衝去。

  翠綠和謝孤棠同那些傀儡廝殺的難捨難分,正想回頭幫忙,就聽簡行之的聲音響起來:「拿著這個傳送陣,出去等我,傳送陣亮起來時,對著傳送陣補最後一劍。」

  說罷,空中一張符紙急掠而來,謝孤棠一把握住符紙。

  簡行之將神識灌入長劍,朝著謝孤棠方向猛地揮出一劍!

  劍光照亮整個空間,讓人無法睜眼,十幾個傀儡在觸碰劍光那一刻灰飛煙滅,而謝孤棠握著傳送陣,和翠綠一起從旋渦狀的出口躍出。

  在他們躍出那片刻,劍光衝到門口,轟一聲巨響之後,兩人一起回頭,就看身後已經乾乾淨淨,只有一片枯林。

  謝孤棠和翠綠喘著粗氣,翠綠低頭看著謝孤棠手裡的符咒:「這是什麼?」

  「傳送陣。」

  謝孤棠嚥了嚥口水,握著畫著陣法的符紙,手微微發抖。

  翠綠沒有說話,她想了想,只道:「他把自己和邪神都鎖在了裡面,要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打開一個缺口。」

  「這種地方,」謝孤棠補充,「一般分為陰面和陽面,他從裡面打開其中一面,需要我們從外面打開另一面。」

  「所以他讓我們補最後一劍。」

  翠綠明白過來,兩人都不說話。

  謝孤棠盯著符紙,滿腦子都是昨夜洛不凡對他說的話。

  「死生之界結界已破,你師父留不了多少日子,我們沒有時間。」

  「當初為什麼要讓你來?因為你修問心劍,這種任務,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

  「孤棠,」洛不凡提醒他,「你是問心劍,問心劍無心,你記得吧?」

  問心劍無心,所以他不會心軟。

  所以,他是接近簡行之、又毀掉他的不二人選。

  他閉眼想起死生之界千里冰川,感覺內心一點一點冷下去。

  他踉蹌起身,將符紙遞給翠綠。

  「走吧。」他沙啞著往前,「往前走,去找秦婉婉。」

  簡行之把翠綠和謝孤棠送走,自己一人孤軍奮戰。

  他同妙言尊者一起直奔法陣中央的玲瓏玉,雷霆阻礙了妙言尊者的速度,妙言尊者則用藤蔓阻止著他。

  兩人眼看著就要觸碰到玲瓏玉那一剎,雷霆朝著妙言尊者擊打而下,藤蔓則由下而上想要貫穿簡行之,兩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躲閃退卻,簡行之仍由藤蔓穿透他腹部,妙言尊者則被雷霆轟擊在身上,兩人同時一把抓住玲瓏玉,簡行之毫不猶豫用神識凝出靈力朝著妙言尊者一擊,一把搶過玲瓏玉,急掠而退。

  妙言尊者吃痛,咬牙怒喝:「找死!」

  說著,他再也不管其他,直接拔劍追著簡行之一路揮砍而去。

  天雷一道一道劈向他,可與此同時,也有無數黑氣從四面八方而來,雲集在他周身。

  「把玲瓏玉給我!」

  他急喝,簡行之不同他交戰,一味躲避,同時探尋週遭氣的流向,將神識凝在劍上。

  他的識海疼得他臉色慘白,他不管不顧,普通靈力根本沒有劈開這個空間的能力,這也是他不能留謝孤棠或者翠綠任何一個人在這裡的原因。

  「你以為他們會救你嗎?」

  妙言尊者察覺他想做什麼,輕蔑笑起來。

  他一劍砍掉簡行之的髮髻,簡行之長髮散開,妙言尊者第二劍緊追而上,簡行之閉上眼睛,感覺氣流走向。

  「他們不會,他們只是在利用你!簡行之,這個世界上你只有我!」

  說著,妙言尊者躲過一道驚雷,再一次撲向簡行之。

  也就是這一瞬間,簡行之猛地睜眼。

  找到了!

  他朝著氣流最平緩的位置疾衝而去,抬手一劍,狠狠紮入地面!

  數十把光劍同時落下,從他背上穿透而過。

  鮮血浸透他的手掌,他單膝跪在地面,一手抓著玲瓏玉,一手抓劍。

  劍尖上是他的神識凝結的靈力,插在一張符紙之上,靈力一路破開氣流貫穿空間結界,他咬牙出聲:「謝孤棠,補劍!」

  沒有回應。

  簡行之皺起眉頭,他聽見身後腳步聲。

  妙言尊者似乎並不著急,他不緊不慢從他背後走過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

  「謝孤棠,」簡行之冷聲催促,「補劍。」

  「你以為,你就像當年的藺言之一樣,為了所有人犧牲自己,把我困在他的身體裡,別人就會救他?」

  說著,妙言尊者走到他身邊。

  「謝孤棠!」簡行之捏緊劍的手微微顫抖,他低下頭,聲音很小,很輕,「我把你翠綠,都當朋友。」

  對面久久沒有回應,他苦苦支撐著打開出來的通道,就等著謝孤棠最後一劍。

  最後,他終於聽到了翠綠的聲音。

  「抱歉。」

  翠綠聲音很平靜:「可我們和你,不是朋友。」

  音落那一剎,傳送陣另一端氣息瞬間消失。

  簡行之愣在原地。

  他們把傳送陣毀了。

  把他出去唯一的媒介毀了。

  「可憐啊,」妙言尊者半蹲下身,抬手放在他肩上「你也被拋棄了。」

  「不信?」

  妙言尊者笑起來,抬手一點,就看半空出現一個畫面。

  簡行之聽見聲音,轉過頭去,就看畫面上是騎在南風身上一路狂奔的秦婉婉。

  她一手抓在自己脖頸上,一手抓著南風,壓低身子,疾馳在林間。

  她追著天雷衝上玄山,越往上,冰雪越多,直到最後,漫天冰雪覆蓋山頭,她衝到一個山洞門前。

  山洞前明顯有一道禁制,秦婉婉從南風身上翻身下來,結成寂山法印,按壓在禁制之上。

  禁制瞬間消失,天雷也隨之消失開去。

  秦婉婉狂奔衝進山洞,嘶吼出聲:「爹!娘!你們在哪兒?!」

  沒有回應。

  她帶著南風一起往裡衝去,瘋狂敲打著冰面:「爹?娘?」

  她敲打許久,有些茫然站在山洞中:「你們在哪兒?」

  也就是這時,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冰裂的聲音。

  她猛地回頭,就看身後冰塊裂縫漸漸變大,最後轟然炸開,露出裡面閉眼沉睡的女子。

  女子穿著類似敦煌飛天服飾的紅衣,一手結法印在身前,另一隻手上是雷霆法陣,平舉在頭側,似乎是在對誰施法。

  她愣愣看著冰凍著的女子,看她緩慢睜開自己美豔的眼睛。

  「婉婉,」一個咳嗽著的男聲從旁邊響起來,秦婉婉愣愣回頭,就看太恆一身白衣,腰上懸劍,面色虛弱站在洞口。

  看見太恆腰間長劍那一瞬,簡行之猛地睜大了眼。

  「師……」他雙唇打顫,不可思議,「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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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6 14:03: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人人都說,歲衡道君心性薄涼,一心問劍。

  十六歲獨離開宗門,十八歲師父隕落,至此漂泊在外,直至飛升。

  他有宗門長輩,有同門,卻從不曾回頭看過半眼。

  大家都說,那是他簡行之道心堅定,可他自己知道,那是因為他無可牽掛。

  他不曾和任何人建立過長久的聯繫,哪怕是他的師父,也只是偶爾見面,每次相見,都是以劍相對。

  師父說,他們宗門以戰練劍,所以只在打鬥中悟道,每次他見師父,都是傷痕纍纍。

  年少曾經委屈不滿,但有天夜裡,他感覺有人給自己上藥,他偷偷睜眼,看見是師父,他突然就高興起來。

  從那以後,他沒什麼不滿。

  十六歲那年,他尋得一塊隕鐵,自己親手鑄劍,送給師父當生辰禮物。

  可師父拿了劍,只是久久不語,最後把劍扔進旁邊湖中,冷聲開口:「你走吧。」

  他被逐出師門,從此無處可歸。

  而如今他卻再見到這把劍,水鏡中的男人和他在藺言之墓中石壁見到的模樣一模一樣,與他記憶中的師父沒有半點相似。可那把劍,他走路,他說話,他仍舊一眼認出來,這是養育自己成人之人。

  「意外嗎?」

  妙言尊者觀察他,簡行之愣愣看著水鏡不說話。

  「說實話,我也很意外。」妙言尊者感知到他的情緒,轉過頭去,看著水鏡上的人,「我從未想過,他們居然會用這種辦法。」

  簡行之聽不明白,可他也不想聽。

  他只靜靜看著水鏡。

  水鏡之上,秦婉婉在短暫驚詫後,便高興起來:「爹,你也沒事。」

  說著,上歲從高處飄然而下,秦婉婉上前握住上歲的手,上歲的手很冷,她溫柔看著秦婉婉,秦婉婉用靈力確認上歲無事後,她放下心來。

  「爹,娘,」秦婉婉趕緊開口,「我有一個朋友還被邪神困著,我們去救……」

  「不必了。」

  上歲一把握住她,秦婉婉一愣,她抬眼看向上歲,下意識重復了一句:「不必了?」

  說話間,山洞口傳來腳步聲,秦婉婉回頭,就看謝孤棠和翠綠一起出現在門口。

  他們身後沒有跟著簡行之,秦婉婉沒說話,她死死盯著門口兩個人。

  她不敢問出口,而門口兩個人好像沒見到過她一般,朝著上歲和太恆恭敬行禮:「仙君。」

  「你們,」秦婉婉故作鎮定,聲音卻還是微微發顫,「你們知道我爹娘好好的在這裡?」

  「是。」

  謝孤棠答得平穩,秦婉婉勉強笑起來:「翠綠姐姐見過我爹娘,倒也不奇怪,那謝大哥——」

  「百年前,天劍宗,」謝孤棠面上沒有半點表情,「見過。」

  「百年前,天劍宗?」

  秦婉婉轉頭看向上歲,上歲抓著她的手腕,垂下眼眸,同她解釋:「我們定下了今天的計劃。」

  「什麼計劃?」

  秦婉婉聲音發顫。

  大家不說話,秦婉婉只問了一句:「你告訴我,」她盯著上歲,「簡行之,確實是藺言之當年割出來的那一魂四魄?」

  「是。」上歲低頭應答,秦婉婉猛地甩開她,轉身就往回走。

  謝孤棠和翠綠都來了,也就是他們拋下了簡行之。

  他們聽從上歲和太恆,他們有一個計劃,而簡行之,是藺言之的一魂四魄。

  他們要做什麼,她明白了。

  然而她還未走到洞府,就聽上歲清冷的聲音響起來:「你怎麼不聽我說完呢?」

  秦婉婉頓住步子,上歲開口:「不是我們要害他,這是他自己,百年前定下的計劃。」

  秦婉婉不動,上歲走向她。

  「你生來沒有金丹,體質虛弱,醫仙斷言你活不過三百歲,我們想盡辦法,四處求醫,最後終於在一百多年前,這個小世界,看到了你的因果。」

  秦婉婉靜靜聽著,上歲回憶著當年:「我們知道你是修千世化夢道成為我的孩子,這並不介意,誰都有輪回,你是我千辛萬苦生下來,我看著你從不會說話到叫我娘,你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追尋你的往事,才發現,原來你的千世化夢道,根本沒有修成,早在一千世,你就該死了。是藺言之幫了你,可這也是撿了天道的漏子,所以天道不允許你用這樣的方式成為仙胎,你注定三百年隕落,有沒有金丹,這都是你的命。」

  「所以呢?」

  秦婉婉聲音低啞。

  「所以,唯一救你只有一個辦法,」太恆走出來,伸手拉過妻子,「那就是得到天道的認可,讓你有足夠的功德。這個世界,本來有一個大功德者,那個人是藺言之。他欠你一顆金丹,所以我們和他約定,我們助他消滅邪神,他獲得救世功德之後,把功德都用來救你。」

  「後來呢?」

  「可後來我們失敗了,」太恆聲音裡沒有太多波動,「我們在這個小世界有很多限制,不能插手太多。所以我們本想把他鎖在藺言之的身體中,通過百年渡化,徹底消滅他。可如你所知,無論是在鬼城、荒城、花城,都總有人在幫邪神。鬼城花容叛變,荒城親人相殘,花城因愛生恨,藺言之一生,沒有一處安放之地。直到最後,藺言之將魂魄一分為二,我們與他大戰一場,雙雙受傷,至此我們再找不到他。」

  「這些我都知道,」秦婉婉轉頭看上歲和太恆,「所以你們到底計劃是什麼?」

  「後來,他們重傷之際,」翠綠出聲,接過他們的話,「帶著神君一魂四魄來到天劍宗,神君主動提出了一個最後消滅邪神的辦法,讓兩位仙君帶著他的一魂四魄重新轉世,他的魂魄被滋養得足夠強大之後,再回到這個小世界來,此時邪神必然會找到他,與他魂魄相融,只要神君魂魄歸位,神君就會徹底甦醒,他會用魂魄鎖住邪神,我們及時動手,就能徹底消滅邪神。而在之前,我們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以免邪神察覺。」

  「那,」秦婉婉明白過來,她覺得心上彷彿是被剜了一道,「是誰……帶藺言之轉世?」

  「是我。」

  太恆開口,秦婉婉轉眼看他,太恆神色平靜:「我帶他去了另一個小世界,去了我成仙之前待的師門。」

  「你是他師父。」

  秦婉婉肯定出聲,太恆垂眸:「養大而已。」

  「你知道他要死,」秦婉婉紅了眼眶,盯著太恆,「所以你不敢和他太親近,也不讓他和別人太親近。」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這不是簡行之選的路!」

  秦婉婉大吼出聲,她捏著拳頭,死死盯著太恆:「你知不知道他一百多年從來沒有打過一次傘,你知不知道他從來不懂怎麼和人相處,他從來沒吃過湯圓,糖葫蘆,他甚至不懂怎麼正常表達感情,父君,你一手把他養大,你怎麼忍心至此!」

  太恆不敢回答,他垂下眼眸,不敢聽秦婉婉的話,只和秦婉婉解釋發生什麼:「本來他的神魂還要再養一段時間,但玲瓏玉出世,邪神提前動作,我們不得已,只能提前召喚你們過來。他的身體太強,我也沒想過他會強到這個程度,一旦進入這個小世界,邪神搶了他這麼強的身體,我們不一定有把握誅殺。所以我們與另一個世界專門負責維護世界秩序獲得能量的種族做了交易,召喚了你們的神魂,放在最合適的身體裡,他們會指引你們破壞邪神的計劃,等世界秩序維護,他們也會獲得能量。」

  「連38都是……」

  秦婉婉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來,她轉頭看向謝孤棠:「那你呢?」

  謝孤棠低頭不應,秦婉婉追問:「翠綠是為了她的明淨神君,跟隨我們一路。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麼?你也是從一開始,就另懷目的?」

  謝孤棠不說話,他想答,又覺得說不出聲。

  「你說話!」

  秦婉婉嘶吼。

  翠綠替他開口:「他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後來在我們離開花城前夜,死生之界結界被邪神影響破了,洛不凡臨時聯絡大家,將百年前機密告知,於是眾仙門決定聯手,以仙盟盟主選拔為誘餌,實際是想引出邪神,讓邪神提前和簡行之融合。今日時機已到,昨夜洛不凡給了他任務,讓他協助我,今天留簡行之給邪神。」

  「迷宮放在一個循環空間,是你們故意的?」秦婉婉明白過來。

  「是,」翠綠肯定開口,「設置在這裡,就是為了方便困住簡行之和邪神,循環空間外面,天劍宗和其他宗門早已布下法陣,就等邪神和簡行之魂魄融合,明淨神君歸位,在他控制邪神片刻,我們就可以一起殺了他。」

  「可生死之界結界破了關簡行之什麼事?」秦婉婉盯著謝孤棠。

  「生死之界關押無數邪魔,惡念叢生,」謝孤棠終於開口解釋,「現在由天劍宗苦苦支撐,可天劍宗撐不了多久。所以簡行之必須在天劍宗撐不住之前控制邪神,讓我們有逐個擊破的機會。若等到生死之界邪魔盡出再殺邪神,修真界等於腹背受敵,修真界沒有勝算。」

  「而邪神一旦用玲瓏玉開登仙門離開這個小世界,那等於三千世界惡念都是他的能量,」上歲跟著補充,「那哪怕是我和你父君,乃至天界眾仙,對他都無能為力。」

  說著,上歲抬眼看向秦婉婉。

  「婉婉,仙路漫漫,你和他相處時間不長,日後會忘了的。」

  「等他身祭邪神,這個修真界才能重獲平靜。你會有救世功德,」上歲看著自己紅著眼的女兒,艱難出聲,「屆時,你便可以和一個普通神仙一樣,長壽不死,永享仙年。」

  話音落的片刻,水鏡碎裂開去。

  妙言尊者,或者說,邪神,他面上容貌逐漸變成藺言之的模樣,半蹲下身,停在簡行之耳邊:「聽到了嗎?這就是他們的願望。沒有人期待你,沒有人在意簡行之。他們所有人,太恆、上歲、翠綠、謝孤棠……乃至秦婉婉,他們真正等待的,都是明淨真君,藺言之。」

  「你從出生,就是他們的工具,在他們的眼裡,簡行之不曾存在,不曾來過,」邪神探過頭,觀察著他的表情,抬手放在心上,「呀,你好難過。」

  「你,」血凝在簡行之髮間,他抬眼看他,「你想做什麼?」

  「你是我的一魂四魄,」邪神湊近他,貪婪看著他的眼睛,「我們才是一個人,我們理當合二為一,這樣,我們才是完整的。我已經準備一百多年了,只要你回來,我就是這個小世界最強的存在。只要我們能拿到玲瓏玉破開天道給我的限制,三千世界能量為我所用,我們就再無敵手了。」

  「為什麼?」簡行之透過血看他,「你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為什麼還要照做?你不怕嗎?」

  邪神微笑著不說話,簡行之繼續追問:「你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找我,吃了我?」

  「你不痛苦嗎?」邪神不理會他的問題,只提醒他,「他們都放棄你了。你從來不曾付出真心,第一次付出就是這種結果,不難過嗎?」

  簡行之抓緊劍,繼續追問:「在荒城,你為什麼一開始提醒我喜歡婉婉,後來又因為我心動想殺了我?」

  「我說我嫉妒,」邪神微笑,「你信嗎?」

  「我不信。」

  簡行之撐著自己,慢慢站起來:「在天劍宗,你是百歲憂,可那時候,你不知道我是誰。」

  「等到了花城,你知道我是誰,所以你困住花容,改變花容的法陣,想利用法陣和我融為一體,但是你沒來得及完成,可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你開始可以感知到我的情緒,是不是?」

  邪神含笑不語,簡行之喘息著:「等到了荒城,你感覺到我對秦婉婉的喜歡,你心煩意亂,你我一體,你不會嫉妒我,你嫉妒的是謝孤棠,所以你提醒我。可後來你發現了一件事——」

  說著,簡行之湊近他:「我動心這件事,讓我們的神魂,可能不會相融。」

  邪神冷下臉,簡行之笑起來:「你是惡,你之所以敢吞噬我,是因為你知道,我也可能成為惡。所以你現在給我看這些東西,你怎麼不敢給我看下去?因為你怕我看見這個世界其他美好,你只敢讓我看醜惡。」

  「當年藺言之會受影響入魔,今日我也可以,他們賭的是藺言之的善永遠是善,而你賭的是,善也會變成惡。只要我入魔,我就會背叛他們,你吞噬了我,只會更強大,而他們也毫無辦法,對不對?可如果我還心懷美好,你就吞噬不了我。」

  「所以呢?」邪神站起身,他冷笑出聲,「你以為,你比藺言之還高尚?你的心已經髒了,我若吞噬了你,你以為你還能保持理智?我只是不想用太麻煩的辦法而已。」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藺言之高尚,」簡行之喘息著,「我只知道一件事。」

  「嗯?」

  「婉婉,」簡行之說著,染血的笑容上帶了幾分明亮,「剛才一直抓著我送她的玉蘭。」

  邪神一愣,青年眼睛像是被清水洗滌過的寶石,乾淨漂亮,堅不可摧。

  「婉婉等的是簡行之,」簡行之提劍,「而我,永遠都是簡行之。」

  說罷,長劍朝著邪神猛地轟過去,邪神看見劍光,略帶失望:「既然執迷不悟——那就讓我看看——」

  說著,簡行之周邊突然化作一條漫長的長路,長路周邊都是藺言之和他年少的回憶,那些回憶痛苦不甘,邪神聲音從遠方傳來:「你能走多久,這條路,你走不走得到盡頭。」

  簡行之不說話,他提劍抬頭,漫長道路開頭是滿地鮮血,罪嬰出生,是藺鳳曦含淚苦求,是寧徽荷九月懷胎血灑古墓,是一手養大的花容反手揮刀,是年少簡行之眼巴巴看著太恆,想要一個擁抱。

  簡行之滿手鮮血,他顫抖著抬起手,握住頸上玉墜。

  「你試試?」他笑起來,哪怕周身狼狽,仍如浴火鳳凰,「看看有沒有我簡行之——做不到的事。」

  說罷,他朝著前方疾衝而去,一路砍過那些回憶,低喝出聲:「混賬東西你給老子出來受死!!」

  畫面被他砍碎,碎片化成利刃劃過他周身。

  秦婉婉清晰感知著他的傷勢,她不能感覺他的痛苦,但她知道他還活著,他受了怎樣的傷。

  她看著周邊人,笑著重復了一遍上歲的話:「長壽不死,永享仙年?」

  「簡行之死了,」她抬手放在自己胸口,看著上歲,「為我而死,你要我如何永享仙年?你們不會難過嗎?不會痛苦嗎?不會愧疚嗎?你們到底為什麼,這麼確定,你們這個辦法能夠有用?藺言之當年沒做過嗎?藺言之當年以身困魔,最終造邪神反噬,你們今日所作所為,與當年到底有何不同?!」

  「當年,我們給了他時間。」

  上歲冷漠開口:「而這次,我們已經在迷宮之外布下天羅地網,只要他們魂魄融合,我們立刻動手。」說著,她抬眼,「而且,你手中,還有一道連心符,不是麼?」

  「你不怕簡行之和藺言之一樣,再入魔一次?」

  秦婉婉咬牙。

  「他承載的是藺言之的善,」太恆肯定,「我知道,他不會。」

  「可善也是會變成惡,人心足夠失望就會絕望!」

  「那你要我們怎麼辦?」上歲看著秦婉婉,「邪神之所以是神,是因為他沒有軀體,它是魂體,是信念,如果沒有一個容器裝載它,它斬之不盡,它不死,你要修真界其他人如何?但凡有其他辦法,我們就不會選這一個。」

  「那如果今日要死的是我,是父君呢?!」

  秦婉婉提聲,上歲紅了眼,她咬牙:「一樣的決定。」

  「我們不會為了一己之私放縱邪魔,秦婉婉,」上歲一字一句,「如果你沒有其他辦法,你就得放棄他!」

  秦婉婉說不出話,她和上歲對視,好久,她開口:「你們不讓簡行之從仙界回來,是因為他只有一魂四魄,邪神有可能操控他的身體。如果他的魂魄完整呢?」

  上歲不答,秦婉婉繼續追問:「如果他不是藺言之的一魂四魄,如果他只是簡行之,他能殺了邪神嗎?」

  「邪神是神!」

  「他也曾經是人!」秦婉婉提高聲,「雪山之上,他也曾經只是一個普通書生,不是嗎?!」

  「你們已經犧牲過一次藺言之,這一次,」秦婉婉提劍轉身,「我不會讓簡行之步他的後塵。」

  「秦婉婉!」上歲咬牙,「你不要任性!各大宗門已經在那裡補下法陣誅殺邪神,這是藺言之當年和洛不凡做下的約定,修真界為此籌謀百年不可能因為你說變就變,你過去我們不會管你!」

  「娘,」秦婉婉背對著她,聲音平穩,「我知道,在你心裡,我懶,貪玩,軟弱,能躲就躲,什麼都需要你們幫忙,需要你們遮風避雨。」

  上歲一愣,秦婉婉仰頭,她看向遠處,眼前回憶起簡行之一貫生氣勃勃的模樣:「可是我遇到簡行之,他督促我,陪伴我,他教會我堅持,教會我勇敢,讓我感覺贏是什麼感受,也讓我明白,凡事只要我活著,就不能放棄。」

  「這一次,這是我的選擇,你們願意幫忙,我很感激,」說著,秦婉婉走出山洞,「你們不願意,也本也是我自己該走的路。」

  說著,秦婉婉走出山洞。

  南風遲疑片刻,他回過頭,看了山洞裡的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謝孤棠身上。

  「謝道君,翠綠大人,我只是一隻小螞蟻,也不懂你們所謂的蒼生大義,但我知道一件事。簡道君會給我洗澡,餵我糖吃,他不負我,我不負他。簡道君把你們當朋友,」南風盯著謝孤棠,「你們這些道君,就是這麼做朋友的嗎?還是說你們修問心劍,真的心都沒了?」

  「南風……」

  謝孤棠喃喃,南風轉過頭,追著秦婉婉就衝了出去。

  南風變成螞蟻狂奔,追在秦婉婉身邊,大喊了一聲:「主人,上來!」

  秦婉婉驚詫回頭,看見南風,她很快反應過來,從天上落到南風身上,急忙開口:「你怎麼來了?」

  「我陪你去找簡道君!」

  「你……」秦婉婉有些說不出話,「你不是想要飛升嗎?我等會把靈契解開,你就自由……」

  「我要救簡道君!」

  南風打斷她,眼看著就要到那些修士布陣的地方,南風急促囑咐:「主人,等一下我衝進去撞開這些修士,你就直接往迷宮衝!」

  「你要小心。」

  秦婉婉聽到這話,知道也不能多想,拍了拍南風的腦袋:「回頭,我多給你糖吃。」

  「簡道君天天餵著呢。」

  南風說完,突然加速,大喊了一聲:「主人,抓穩了!」

  說話間,南風突然變大,直接衝進人群。

  以洛不凡為首,上百修真界精英站在法陣中央,一隻小山大的螞蟻突然衝了過來,修士轉頭劈頭蓋臉一堆法術,南風猛地一甩,秦婉婉騰空飛出,南風在人群中左衝右撞,秦婉婉提劍朝著似乎什麼都沒有的半空就是狠狠一劍!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空中靈氣波動,但空間似乎紋絲未動。

  洛不凡看見來人,很快鎮定下來,抬眼看向空中少女:「秦婉婉,你做什麼?」

  秦婉婉不說話,她立刻凝結靈氣在劍上,又是狠狠一劍。

  南風在人群中撞來撞去,威脅著周邊修士:「來啊!來打啊!」

  「秦婉婉,」洛不凡明白秦婉婉要做什麼,他著急出聲,「這個空間結界你打不開!」

  「那你管我?」

  第三劍狠狠劈下,過大的力道,震得秦婉婉整個人一口悶血。

  她毫不猶豫,第四劍!第五劍!

  她的劍斬得周邊地動山搖,山洞裡的四人感知著靈力震動,都不出聲。

  好久之後,謝孤棠突然起身,走出山洞。

  雪山之上,大雪紛飛,謝孤棠站在洞口,看著遠處天空一陣一陣亮起來劍光和其他法光。

  翠綠站到謝孤棠身邊,聲音平靜:「你不過去?」

  謝孤棠不答話,翠綠自言自語:「我不敢過去。我真羨慕你,修問心劍,就不會有那麼難過了。」

  「你等的是明淨真君,」謝孤棠看著雪花落下來,「你也會難過嗎?」

  「我等的是明淨真君,」翠綠垂下眼眸,「可簡行之相處久了……」

  「我沒有朋友。」謝孤棠突然開口,翠綠疑惑,就聽謝孤棠平淡出聲,「從小,所有人都說,我修問心劍,冷心冷清,我不會有親人,也不會有朋友。可其實我會難過,我不知道我和其他人有什麼區別,可所有人都說我冷心冷情。因為我不會笑,不會哭。」

  「我努力的學,我學所有人的表情,所有人的動作,可我還是知道,我是異類。只有簡行之和秦婉婉——」

  謝孤棠轉過頭,看向翠綠:「只有他們承認過,我是朋友。」

  「謝孤棠……」

  翠綠愣愣看著謝孤棠,謝孤棠轉過頭,看著風雪。

  「所有人都說,問心劍,是最接近天道的劍意,我們能窺見最接近天道的規則。」

  「如果我可以窺見天道的規則,」謝孤棠伸出手,接住雪花,他眼前莫名有無數金線宛若星軌穿插,他走進雪中,茫然喃喃,「那天道可不可以告訴我,當年雪山之上,留下那一個書生,為什麼變成邪神;藺言之以身飼魔,為何最終入魔;而如今簡行之,又當真會因至純至善,如我們所願嗎?」

  翠綠說不出話,謝孤棠問出這些問題,周邊金線化作金粒,飛灑在他周邊,他看著這些金線所牽連的因果,他伸出手,緩緩閉上眼睛。

  他腦海中,是花城醉酒那一夜,簡行之坐在船上,拿著酒壺,仰頭看上方荷葉。

  流水倒映星光,他說得漫不經心:「我和婉婉說,要你們願意去,等你們飛升,我請你當伴郎,翠綠當伴娘。」

  「行舟說過,問心劍……」

  「我不信,」簡行之轉頭,看他笑,「我就信我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反正我心裡吧,你就是我朋友。」

  那一瞬間,華光落在他身上,周邊靈氣湧動。

  「謝孤棠……」翠綠有些不安,她看著靈氣不斷捲入身體的謝孤棠,「你想做什麼?」

  「翠綠,」謝孤棠緩緩睜開眼睛,「我看到的天道,不是這樣。」

  「我,」他說著,慢慢浮起笑容,「不想放棄簡行之。」

  他過去其實不知道什麼是笑,什麼是哭,他花了很多時間模仿其他人,可這一刻,他卻清晰知道,笑是代表什麼。

  說話間,他消失在原地,翠綠驚慌出聲:「謝孤棠!」

  而這時,秦婉婉站在各大宗門準備的法陣之中,她周身染血,南風早已被人用捆仙繩鎖在一邊,嗚嗚叫著掙扎。

  她劈不開這個循環空間,反而被自己靈力反噬。

  大家站在旁邊,不敢動她,只能勸解:「秦姑娘,」柳月華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過去,「你已經試過很多遍了,算了吧。」

  秦婉婉不說話,血糊在她眼睛上,她手裡握著簡行之送她的玉蘭玉墜,艱難走到透明的空間結界前。

  「簡行之。」

  她用劍一劍一劍砍著結界:「簡行之。」

  她的血滴在空間結界。

  簡行之抓著玉墜,走在沒有盡頭的長路上,隱約好像聽見有誰在叫他。

  他仰起頭,看著上方。

  他周邊都是人影,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不知道自己要到何處。

  但他只是有種莫名的信念,讓他一直往前走。

  而此刻,他終於聽到外界的聲音。

  「簡行之。」

  簡行之,他的名字。

  這世上,有一個人,一直在等待簡行之。

  「秦……」

  記憶紛飛而來,他喃喃出聲:「婉婉……」

  音落那一瞬,他彷彿感知到什麼,猛地睜大眼,抬手一劍,狠狠劈了過去。

  他的劍從他第一次打通的通道直接出去,和劈在外面的秦婉婉的劍觸碰在一起,也就是那一剎,兩個空間終於融合,他們兩之間彷彿隔了一層玻璃,看見傷痕纍纍的對方。

  晶瑩剔透的結界在碎裂開去,秦婉婉看見簡行之,她揚起笑容,整個人放心往前傾倒,簡行之一把攬住她,他也沒有力氣,膝蓋一彎,便跪在了地上,將秦婉婉抱在懷中。

  「出來了!」

  有人驚慌出聲,洛不凡立刻下令:「結陣!」

  音落剎那,巨劍從天而降,落向法陣中相擁的簡行之和秦婉婉。

  「婉婉……」

  簡行之沙啞呢喃,一手將護在她背上,一手將微弱的靈力凝在劍上。

  然而就在巨劍即將落到他們身上剎那,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和巨劍「轟」的撞擊在一起。

  簡行之和秦婉婉一起回頭,就看謝孤棠一手執劍,擋在他們身前。

  化神期修為一路彌漫開去,他如同一開始相見時他們所知那個君子劍修,廣袖獵獵,長髮翻飛。

  「走。」

  他沒有回頭,冷靜出聲。

  簡行之看見來人,迅速反應過來,抱著秦婉婉就化作一道華光急掠出去。

  「孤棠!」

  洛不凡震驚看著出現在原地的人,謝孤棠一劍轟開法陣,手中劍花一挽,攔在簡行之和秦婉婉的去路上:「掌門。」

  「你瘋了?」洛不凡急促出聲,「你師父在死生之界苦苦維持結界,他撐不了多久,你知道死生之界結界徹底破開前還沒殺邪神,那這些邪魔和邪神聯手是什麼後果嗎?!」

  「知道。」

  謝孤棠平靜開口,說著,他抬手舉劍,單膝跪下:「所以孤棠自請入死生之界,替換師父,成問心劍下一任守護者。」

  洛不凡一愣,謝孤棠冷靜出聲:「孤棠已觸天道,至化神期大圓滿,半步渡劫,願鎮守死生之界,若邪神與死生之界聯手,孤棠願以魂魄修為填補封印,生生世世,不入輪回,保我修真界無虞。」

  「師兄!」

  洛行舟聞言,大驚出聲:「你說什麼?」

  「這世上不當只有一個藺言之,」謝孤棠抬眼,看著洛不凡,「請掌門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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