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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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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夢魘殿下] 這個電影我穿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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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1:22: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一十章 丟不掉的票

  過去會改變,現實會改變,但至少人生電影院是永遠不會變的吧。

  寧寧從前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前面好像在打群架啊。」司機的語氣有點緊張,「你確定要在這裡下車?」

  話音剛落,一個人突然被拋飛過來,砸在車上,發出一聲巨響。

  兩個人都驚叫一聲,條件反射的彎腰躲避,過了幾秒鐘,寧寧才慢慢抬起頭來,透過裂開一條縫的車窗,小心翼翼的看著車外的場景。

  人生電影院外一片狼藉。

  地上到處都是面具人,有的受傷重一些,有的受傷輕一些,但最輕的也趴在地上哎喲叫喚,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與此同時,還有更多的面具人從電影院大門內衝出來。

  衝向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那個人——曲老大。

  「啊啊啊啊!!」他們撕心裂肺的叫著,手裡揮舞著著從電影院裡拆下來的椅子腿做武器,像將死之人,發洩著最後的瘋狂。

  車門猛然被人打開,先前被丟到車上的人從外面擠進來,那是個女人,有著一頭濃密的捲髮,臉上扣著一張細長眼的狐狸面具,氣喘籲籲的說:「快,快開車……是你!」

  她看見寧寧,先是驚訝,之後是狂喜:「只要抓住你,曲老大就……啊!」

  曲老大抓住她頭髮,惡狠狠的把她從裡面拖出來,然後朝車內吼道:「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點走?」

  十幾隻手同時從他身後伸出來,有的勒脖子,有的抱腰,還有的從他身旁穿過,朝著寧寧的方向跑去。

  寧寧嚇傻了,眼睜睜看著那麼多隻手朝她伸過來。

  「啊——」

  一聲慘叫。

  其中一條手臂化成了灰。

  曲老大站在他身後,手裡抓著一張面具,剛剛從他臉上撕下來的面具,新鮮的熱乎的,沒了面具的身體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身體化作灰,衣服褲子一件件掉落在地上,擺成一個人的形狀,很快衣服與褲子也變成了灰,風一吹,什麼都不剩下。

  寧寧呆呆看著這一幕,其他面具人也呆呆看著這一幕。

  「都回去。」曲老大冷冷道,「別怪我懲罰你……」

  們字沒說完,他忽然一楞,眼睛直直看向寧寧身後。

  他看見了什麼?

  寧寧也轉頭看去,等看清楚那輛卡宴,同樣一楞。

  陳雙鶴?他怎麼來了?是跟蹤她過來的嗎……糟了!

  車頂忽然向下一壓,那是曲老大的腳踩在上頭,然後急不可耐的朝卡宴的方向衝去。

  還衝在半路中,他的面具就燒了起來,鮮紅的,不肯磨滅的火焰,從他的臉上一路燒到肩膀,燒到手臂,燒到全身,他成了一個火人,從半空中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再次朝卡宴的方向爬去,一邊爬,一邊詛咒般低吼:「為什麼要阻止我,不許阻止我,我已經給你當了這麼久看門狗了,我已經等了一百零二年了……他就在我眼前啊!!!」

  「……媽啊!我真的要報警了!」司機再也無法忍受這樣不科學的場面,他一踩油門,輪胎發出吱的一聲,車子飛奔出去,開了大約三米,忽然扭曲著停了一下,車門打開,寧寧從裡面跌跌撞撞的跑下來,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朝曲老大身上撲打過去。

  可是撲不熄。

  那些火只燒他,不燒衣服,也不燒寧寧。這時候陳雙鶴從卡宴裡下來,抓住她的手,匆匆往回跑。

  「……你要往哪跑?」曲老大這個時候被燒得有點神志不清了,他透過面具,透過火焰,看著對面跑掉的兩個身影,他們的身影在火焰中變得模糊,變成另外兩個人,他喃喃道,「……別動我女兒,我就在這,沖我來。」

  又像人又像野獸的聲音在寧寧背後響起。

  「放開。」她甩開陳雙鶴的手,回頭一望。

  一片大火。

  面具人在火焰中痛苦尖叫,想要往外跑的,跑到一半就變成火人,沒有出路,只有退路,他們哭著喊著尖叫著,一個個或走或爬,回到了人生電影院的大門內,而在他們進入大門的一瞬間,身上的大火立刻熄滅。

  沒熄滅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一百零二年了,一百零二年了……我等不了拉……」曲老大匍匐在地,艱難的朝他們爬過來,身上在燃燒,眼睛在流淚,「不能殺,至少讓我咬一口,就一口……讓我解解恨啊!」

  寧寧深吸一口氣,忽然朝他衝過去。

  「等等!」陳雙鶴伸手一抓,沒抓著,朝前面走了兩步,又被曲老大仇恨的眼神給逼了回來,真是丈二摸不著頭腦,他從前見過這人,不,這超人嗎?為什麼一副對他深仇大恨的樣子?

  寧寧戰戰兢兢的走進火裡,火焰燒過她的腿,但卻冰涼涼的,像一陣風吹過她的腿,她鬆了口氣,這火只能燒面具人,燒不到她身上。

  她從地上扶起曲老大,他太沉了,讓她腳步一個踉蹌。

  「爸爸,別難過。」她低低的說,「我回來了。」

  「……啊。」曲老大在她肩上掙扎一下,又放鬆下來,輕輕喚著,「寧兒啊……」

  寧寧艱難的把他扶進大門,本來想要一起進去的,但被他伸手一推,一個向前,一個向後,然後大門猛然一閉,轟的一聲,將兩人徹底分隔開來。

  寧寧後退兩步,然後慢慢抬起頭。

  彷彿永遠不會關門的人生電影院,大門緊閉,每天夜裡都會貼一張新海報的牆上,貼了一張空白的海報。最後是門口那兩串長長的白燈籠,從最末尾那隻開始,燈籠正在一盞一盞變紅。

  風一吹,兩串血燈籠在門口輕輕搖晃著。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寧寧喃喃道。

  一隻手忽然放她肩上,她一轉頭,對上陳雙鶴的眼睛,他沉聲道:「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跟他怎麼解釋?告訴他,剛剛那個是你祖爺爺的仇家,本來應該被燒死了,現在看起來是半死不活的被電影院拘著,一邊當守門人一邊等著你來?

  她怕自己剛說完,精神病院的車就到樓下來接她了。

  「我也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於是她勉強笑道。

  「是嗎?」陳雙鶴狐疑的盯著她,「我看你跟剛剛那人很熟的樣子。」

  寧寧:「你看錯了。」

  「不熟的話,非情非故的你怎麼會衝進火裡救他?」陳雙鶴問。

  「人命關天,我這麼做是行善積德。」寧寧舉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然後哎呀一聲,「奇怪了,那麼大火,我怎麼連一片衣服角都沒燒掉?」

  陳雙鶴急忙抓過她的手臂一看,果然,衣服跟人都好好的,一點火燒過的痕跡都沒留下,這怎麼可能?難不成剛剛是幻覺不成?

  解釋不通,又從寧寧這拿不到答案,他鬆開寧寧的手,回頭敲了幾下門,但沒人應門,他又回頭看向寧寧,寧寧朝他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這個電影院既然開在這,我就一定能知道到底是誰開的。」陳雙鶴冷冷道,「你不說,我自己也會把事情弄清楚。」

  電影院是誰開的?寧寧眼前一亮,拿出手機:「你弄清楚了,麻煩通知我一句,對了你微信號多少?讓我掃一下?」

  陳雙鶴:「……」

  加了微信以後,陳雙鶴送寧寧回了家。

  這一次寧寧不打算繼續到處亂跑,揉了揉鏡子裡的那張臉,她脫掉外衣,準備換上睡衣。

  一張紙輕飄飄的從外衣口袋裡落下。

  「嗯?」寧寧低頭看著那張紙,慢慢彎下腰將它撿起來。

  等看清楚紙上內容後,她的臉色變得極為凝重。

  她有過許多張人生電影票,但無疑,手中這張,是裡頭最精緻的。

  它的質地有點硬,不像普通票那樣,輕飄飄像張草紙。它上面蓋著一個印戳,印戳是個半身像,像是一個女人,有一頭微微捲曲的長髮。

  不就是那個打開車門,險些抓住她的女人嗎?

  「她偷偷塞給我的?」寧寧遲疑片刻,將手裡的票丟進馬桶,然後按水沖走。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接受工作人員手裡的票——她還記得媽媽的囑咐。

  「工作人員手裡的票不能收。」寧寧看著馬桶裡漸漸平息的小小漩渦,喃喃道,「更別提是工作人員偷偷塞給我的。」

  將票處理完,她恢復到正常的生活。

  第二天她又去了陳導家裡一趟,陳雙鶴也在,似乎是因為昨天那件事的影響,兩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幾場戲下來,引得陳導一陣臭罵。還是李善竹在旁邊給他們說話,陳導才暫時熄滅怒火,不耐煩的揮揮手:「再給你們一星期,你們回去好好想想怎麼演。」

  一星期,這已經是陳導忍耐的極限了。

  再達不到他的要求,他搞不好真的會換人。

  寧寧垂頭喪氣的回家,在門口掏鑰匙的時候,楞了一下,慢慢將手從口袋裡伸出來。

  她手上躺著一把鑰匙,還有一張電影票。

  票上一個印戳,印戳上是一個頭髮捲曲的女人。

  「怎麼又回來了?」寧寧皺起眉頭。

  她這一次乾脆用火把票給燒了,灰燼沖進馬桶裡。

  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睡眼惺忪的一轉頭,那張電影票仍然好端端的的躺在她旁邊的枕頭上,印戳上的捲髮女人正好側身對著她。

  「搞什麼?」寧寧坐起身來,拿著手裡的電影票,正正反反看了半天,然後沉吟道,「不能接工作人員手裡的票的原因……難道是因為丟不掉?」

  她的猜測應驗了。

  之後她試了很多方法,水淹,火燒,空運去外地,除了沒拿去送人,其他辦法全部都試過了,但都沒用。第二天早上,捲髮女人仍躺在她枕頭上,側身看著她。

  「最後一個法子了。」寧寧低頭看著手裡的票,然後慢慢抬頭,看著眼前的人生電影院。

  這幾天她除了處理手裡的票,研究怎麼演小愛,偶爾間也會打車往人生電影院跑,但每次過來,電影院的門都是關閉的,牆上的海報也一直是空白的沒換過,倒是那兩串紅燈籠上的血色稍微消褪了一點點,像熱血被風乾,不再那麼濕漉漉。

  曲老大怎麼樣了?石中棠怎麼樣了?寧寧在門口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敲敲門:「有人在嗎?」

  沒人回應,她拉了一下門上掛的鏈子,出乎意料,鏈子居然掉在了地上,這門沒鎖啊。

  寧寧握住門把,朝前面推了一下,露出一條小縫。

  「絕對不要逃票!」——寧玉人的囑咐閃過心頭,她將已經邁出去的那條腿又收了回來。

  微微彎下腰,她站在大門口,朝門縫裡張望,裡面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見,過了許久,才影影綽綽出現一個影子,看起來有點像石中棠,她張開嘴,正要喊住他,背上忽然被人用力一推……

  「啊!」寧寧叫了一聲,跌進門內。

  正在裡面走動的面具人全都停住了。

  一片紅光照在寧寧身上。

  她慢慢抬起頭,看見屏幕整個亮了起來,但不是正常的白光,而是鮮紅鮮紅的光,像門口的紅色燈籠,過了一會,上面居然還出現了一個數字,是10,但下一秒,變成了9。

  咚咚咚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曲老大氣喘籲籲的站在她身旁:「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你身上有沒有票?快,快點,什麼票都可以,快點給我!!」

  寧寧從沒見他這麼著急的樣子,急的大汗淋淋,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她急忙掏出自己身上唯一一張票。

  不等她遞過來,曲老大就自己搶了過去,嘴裡忙不迭的說:「一人一票,入……主角票?」

  屏幕上的數字已經倒成了3,曲老大看了眼那個數字,哆嗦著將手裡的票撕掉:「入內作廢……寧寧,是誰在害你?」

  「我不知道。」寧寧一臉茫然的坐在地上,「我是被人推進來的。」

  票被撕掉的那一刻,屏幕上的數字正好倒成1。

  1在屏幕上停了停,不再繼續往下走了,連屏幕上的紅色都漸漸開始消褪,從左到右,從紅色漸漸變成白色。

  白色的光灑在寧寧身上,她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紅色的光灑在曲老大身上。

  「……被人推進來的?」他呢喃一聲,忽然衝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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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1:2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一章 回到開頭

  是誰將她從外頭推進來的?

  寧寧也想跟出去看看,但被一人按住肩。

  「時間不多了,我說,你聽。」石中棠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從地上扶起。

  「你剛剛用的票,叫做主角票,每個面具人手裡都有一張,上頭是自己的頭像。」石中棠說,「你還記得吧,我拿過三次,用過三次,三次以後,我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笑,手指叩了叩臉上的玉石面具,音色明麗。

  「可這票不是我主動要的,是別人硬塞給我的。」寧寧疑惑道,「這樣也算?」

  「那你真應該謝謝她。」石中棠想了想,笑道,「要是沒有這張票,你現在已經逃票了。」

  寧寧心中一突,問:「逃票的下場是什麼?」

  「與其關心這個,倒不如關心現在這場電影。」石中棠面色一肅,「寧寧,你知道主角票跟其他票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他總是嬉皮笑臉,難得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跟她說話,知道事態嚴重,寧寧也就暫時將逃票的事情放到一邊,看著他道:「是什麼?」

  「普通票也好,指定票也好,要不要改變主角的命運,主動權都在你,但主角票不同,主動權在給你票的人,為了逼迫你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們通常會在片子一開始,就給你一個限制。」石中棠道,「比如我,我穿的是個騙子,給我的限制就是我不能騙錢,要從正規途徑賺錢。」

  「如果你不管這個限制,硬要從別人手裡騙錢會怎樣?」寧寧想了想,決定先弄清楚最壞情況。

  「如果不管這個限制的話……」石中棠笑了笑,「你就會回到開頭。」

  回到開頭?

  這話是什麼意思?

  寧寧還想問個清楚,但是主題曲已經響了起來,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慵懶柔媚的唱著:「男人那麼多,每個都愛我,哥哥與弟弟,我選擇哪個?」

  一陣失重感襲來,石中棠的嘴唇在她面前開開合合,可寧寧卻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他的聲音變得模糊,臉也變得模糊,等到視線重新變得清晰,她已經站在一間畫室裡。

  傍晚時分,夕陽猶如一顆正在融化的紅心蛋,風從窗口吹進來,吹動白色的窗簾,吹動畫架上的畫紙,也吹動她的長髮。

  「限制。」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慵懶柔媚,是之前唱主題曲的聲音,「完全扮演我的角色,不能說我不會說的話,不能做我不會做的事。」

  「什麼?」寧寧愣住了。

  這算什麼限制?

  她一直以來不都是這麼做的嗎?把人生電影院當成一個磨練演技的地方,盡量扮演自己穿成的每個角色,不說對方不會說的話,不做對方不會做的事。

  吱呀一聲,她身後的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寧寧轉過頭,看見一個男生站在門口,十九或者二十,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清秀,眉宇間帶著一股憂愁,懷裡還抱著一本《人間失格》,外表上看來像個讀文學系的大學生。

  這張臉怎麼那麼面熟,不就是……年輕時候的編劇李善竹嗎?

  「李善竹?」寧寧試探著喊了一句。

  「小愛姐。」他果然應了,抱著書走了過來,目光有些躲躲閃閃,不敢正視她,「你也來收拾哥哥的畫嗎?」

  哥哥的畫?

  寧寧轉頭看向畫架。

  一陣風正好吹過,翻動夾在上面的畫紙,第一張,第二張,第三張……連續幾張都是同一個人,那是一個有著一頭捲髮的女人,捲髮很美,如愛琴海的波浪,她的笑容也很美,如同貝殼打開的一剎那,對你露出笑容的愛神。

  寧寧發現自己同樣認識這張臉。

  《未來之夢》結束時,同聞雨一起送她回家的那個女孩子,那年她稚氣未退,如今畫上的她卻已經成熟如蜜桃。

  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聯想到李善竹之前那句小愛,寧寧估摸著,她的名字十有八九就是劇本裡的那個名字,張心愛。

  那劇情呢?會跟劇本裡寫的一樣嗎?

  李善竹從寧寧身旁走過,手裡的《人間失格》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修長細白的手指伸向畫架上的畫,上頭的畫被他一張張卸下來,卸到其中一張的時候,他渾身一僵,神色慌張的回頭看了寧寧一眼,臉已經全紅了。

  畫架上,是一張裸畫。

  對一個純情大學生來說,畫上的內容未免太過刺激。張心愛斜躺在窗口處的軟沙發上,身上不著片縷,只披著陽光與長髮,淡紅色的吻痕像吹落的花瓣,落在她白膩的肌膚上。

  畫室,裸畫,張心愛,李善竹。

  眼前的場景是不是似曾相識?

  完全是《哥哥的女人》裡的場景。

  這個時候按照劇本,寧寧應該上去勾引他,不過想了想,她放棄了。

  經歷過《我的天使》裡的那些破事,寧寧發現劇本這玩意根本不可信,什麼叫做根據真人真事改編?意味著由於後天的藝術加工,這個故事真一半假一半,完全按照劇本來演只會壞事。

  「還不加快點速度?」所以寧寧沒有勾引他,她抱著胳膊,淡淡催促他,「再磨蹭下去,天就要黑了。」

  「……哦。」李善竹低低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失落,他繼續收拾畫架上的畫,情急之下,手底下沒個輕重,將那張裸畫給扯破了。

  寧寧搖了搖頭,正準備上去幫忙,忽然一楞。

  被撕破的畫忽然恢復原樣,李善竹以極快的速度,一張一張將畫重新貼了回去,貼完以後,又倒退著出了畫室,速度快到寧寧差點看不清楚。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

  畫室裡只留下寧寧一個人。

  風吹在她身上,她覺得背上涼涼的,到底出什麼事了?

  吱呀一聲,她身後的房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寧寧轉過頭,看見李善竹抱著《人間失格》站在門口。

  「李善竹?」寧寧又驚又疑的看著他。

  「小愛姐。」李善竹的目光有些躲躲閃閃,不敢正視她,「你也來收拾哥哥的畫嗎?」

  寧寧楞了一下,他搞什麼鬼?

  李善竹從她身旁走過,手裡的《人間失格》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修長細白的手指伸向畫架上的畫,一張又一張,卸到裸畫的時候,又是渾身一僵,轉頭看著寧寧,一張臉全紅了。

  剛剛寧寧還覺得他這樣傻的可愛,現在卻只覺得毛骨悚然。

  「李善竹。」她發著抖問,「你進進出出的到底在搞什麼鬼?」

  李善竹楞了一下,然後那個詭異的場景又再次出現了,畫一張一張貼回原處,他倒退著從寧寧身邊經過,碰的一聲,大門關上。

  僅僅幾秒鐘之後,吱呀一聲,大門再次打開,他又再次抱著《人間失格》,站在門口,眼睛望著她。

  如此反復了三四次之後,寧寧總算是明白了石中棠那句「回到開頭」的意思。

  主角票的主動權,在主角手裡,不在觀眾手裡。

  寧寧所在的這場電影的主動權,在張心愛手裡,不在她手裡。

  根據張心愛給出的限制,寧寧不能說她不會說的話,不能做她不會做的事。第一次寧寧本該勾引李善竹,但她沒有這麼做,第二次寧寧說了不該說的話,於是電影倒帶了,直接回到了片頭。

  「換句話說,如果我不照著她的要求去演……」寧寧心裡喃喃道,「我就要永遠演下去。」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李善竹抱著《人間失格》,站在門口。

  「李善竹?」

  「小愛姐,你也來收拾哥哥的畫嗎?」

  跳過熟悉的開頭,李善竹站在裸畫前,扭頭看著寧寧。

  這場勾引避無可避。

  寧寧慢慢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走上前去。

  每走一步,她心裡都在想:「如果我是張心愛,我該怎麼勾引他?既不能被人發現,又不能惹他討厭,更不能留下明顯的破綻……」

  她在那張畫前站定,笑容變得有些憂傷。

  「都是我的畫像。」她喃喃道,「他一定很愛我。」

  李善竹愣了愣,然後恩了一聲,低下頭去。

  風吹在兩個人身上,畫室裡靜悄悄的,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我想畫畫。」寧寧忽然說,「他給我畫了那麼多張像,但我從沒畫過一張他……善竹。」

  李善竹沒想到她會突然喊自己的名字,呆了一下,才應道:「在,什麼事?」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寧寧看著他,抬手攏了一下耳邊的鬢髮。

  李善竹只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聲音認真誠懇:「什麼都可以。」

  寧寧:「當我的模特吧。」

  李善竹抬起眼,表情有點傻傻的:「啊?」

  「你跟你哥哥長得很像。」寧寧將剛剛攏過鬢髮的那隻手伸過去,手指修長,指間還帶著淡淡的洗髮水的香氣,濃鬱華麗,是玫瑰的香味,她深深凝視著他,像在看著他,有像在透過他看著另外一個人,輕言軟語,「他不在,你可以暫時代替一下他嗎?」

  字面上的意思,是讓他暫時代替他的哥哥,當她的模特。

  但若是一個不留神,也能理解為另外一個意思……

  可她表現得對哥哥那樣深情那樣眷戀,怎麼會有另外一個意思呢?多想都是對她的褻瀆,李善竹的睫毛劇烈顫了顫,低低回應:「好……你什麼時候需要我,我什麼時候過來。」

  寧寧溫柔的笑了起來,跟畫中人一模一樣的笑容,猶如貝殼在海上張開,愛神維納斯降臨人間。

  李善竹的臉一點一點漲紅,她慢慢收回手,掏出手機說:「你等一下,我看一下時間。」

  她本來是想確定一下年月日,然後約他週末的時候過來,但是打開手機之後,她忽然楞了一下。

  「怎麼了?」李善竹是個非常纖細敏感的人,他幾乎是立刻發現了寧寧的不對勁。

  「……沒什麼。」寧寧立刻面色如常,笑道,「剛剛開了靜音,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今天星期三,你週末有沒有事?沒有的話,咱們週末早上九點在這裡見可以嗎?」

  「嗯。」李善竹回道,然後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的別開眼睛,紅著臉說,「其實我最近沒什麼課,你什麼時候叫我來都可以。」

  「那你回頭把課程表拍下來,發我一份吧。」寧寧笑著搖了搖手裡的手機,「咱們回頭再約。」

  約定好之後,兩人開始收拾畫室裡的東西,這是李善竹哥哥的個人畫室,他臨時離開,之後再也沒回來,畫室裡的東西還保持他離開時的樣子,窗戶也沒關,萬一遇上風吹雨打,裡面就要一片狼藉。

  將畫收拾好,又將窗戶都關好以後,兩個人一起離開了畫室。

  「小愛姐,我送你回去吧。」李善竹說。

  「好啊。」寧寧沒有拒絕,因為她並不知道張心愛現在住哪。

  李善竹將她送到一個公寓樓的第三層才離開,鑰匙只有四把,一把一把的試,她很快就打開了房門。

  三室一廳,家具齊全,裝潢典雅,牆上還掛了許多名畫,寧寧沒有興趣去辨別這些名畫的真假,她往沙發上一坐,迅速拿出手機。

  「原來如此。」她咬牙,「難怪你給我這樣的限制。」

  手機裡開著一個備忘錄。

  看來在她穿越過來之前,張心愛正站在畫室裡,往備忘錄裡記東西。

  上面寫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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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二章 情人

  「盡快跟他們三個撇清關係,然後跟他永遠在一起。」

  寧寧盯著手裡的備忘錄。

  他們三個,外加一個「他」,意味著張心愛至少跟四個男人保持著曖昧關係。

  問題是「他」是誰?另外三個男人又是誰?

  有一個最快的方法可以測試出來,那就是給手機裡的所有號碼都發一份短信,短信內容就寫:「我們分手吧。」

  真正的曖昧對象會問「怎麼了?」「給我一個理由。」「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們出來談一談。」等等。

  其他人則會回「你發錯人了。」「哈哈,美女跟人分手了?那我有希望了!」「哇,你什麼時候有了男朋友?」「本人?」等等。

  可是寧寧不能這麼做。

  因為限制,她不能說張心愛不會說的話,不能做張心愛不會做的事。

  這種會嚴重損傷張心愛形象的事情,她不能做……

  等等,真的不能做嗎?

  寧寧隨便從通訊錄裡選了一個人,編輯了一條短信,短信就三個字:分手吧。

  點擊發送。

  眼前一黑。

  「小愛姐,我送你回去吧。」

  寧寧轉過頭,對上李善竹有些羞澀,又有些期盼的目光,在他身後,是已經房門緊鎖的畫室。

  「……好啊。」她笑。

  半小時後,寧寧再一次回到公寓樓,這一次沒有試了又試,一次就用鑰匙打開了房門,躺在了沙發上。

  「回到開頭。」她喃喃道,「不是回到電影最開頭,是回到本次場景開頭。」

  一部電影有很多個場次,畫室裡算一場,回家算另外一場。

  「……麻煩。」寧寧嘟囔一聲,重新打開手機,看著裡面的備忘錄,「就不能等我看眼短信回復再重來嗎?現在這種情況,鬼才知道你那四個小情人是誰。」

  如果能讓她看完短信回復,再重回開頭,那麼即便過程麻煩點,但寧寧還能一點一點試出備忘錄裡的四個人是誰,可是張心愛明顯不給她這個機會。

  在不知道這四個人具體是誰的情況下,寧寧找到備忘錄裡的那個「他」的幾率有多少?

  「也許這就是你想要的?」寧寧笑起來,桌子上放了半杯水,她舉起杯子,朝眼前的空氣碰杯,「厲害,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真愛是誰,隨便找個人在一起的成功幾率……幾乎是百分百。誰能拒絕你這樣的白富美?然後你的未來就被我改變了,對吧?」

  她一口喝乾杯子裡的水,然後狠狠將杯子放回桌子上。

  水放了一天,早就已經冷了,一口氣嚥下去,透心涼。寧寧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冷水,眼神冷冷:「沒那麼容易!」

  沒有短信記錄,但還有通話記錄。

  從上往下翻,找到了,近期以來通話次數最多的,號碼是133xxxxxxxx,名字是海哥。

  寧寧想了想,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我還沒吃晚飯。」

  短信剛過去,沒過兩秒,他回了電話回來,聲音醇厚:「我請你吃。」

  十幾分鐘後,寧寧下樓。

  一輛奔馳停在門口,車旁靠著一個穿花襯衫的成年男子,臉上戴墨鏡,手腕上還套著一塊金錶,這樣的打扮能把任何人都變得俗氣可笑,但沒人會笑話他,因為墨鏡背後,是一張本市首富的臉。

  他給寧寧拉開車門,車座上放著一個紙袋。

  「是什麼?」寧寧問。

  「拆開來看看咯。」他笑道。

  紙袋裡是一隻小盒子,打開以後,一枚鑽戒在夜晚的燈光下折射光輝。

  又有錢又浪漫,寧寧轉頭看著海哥的側臉,這真是一個頂好的情人人選。

  「喜歡嗎?」他笑著問。

  「喜歡。」

  「那就戴上試試。」

  寧寧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張開手指看了看,笑道:「大小剛剛好。」

  「那麼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海哥笑道,「為什麼我兒子會突然花錢買鑽戒,鑽戒內圈刻著你名字的縮寫,最後……這戒指你戴著不大不小,剛剛好。」

  寧寧愕然看著他。

  夜晚太暗了,車子裡的燈光又調得特別暗,所以她一直看不清楚海哥臉上的神色,只知道他在笑,但笑可以有很多種,有喜悅的笑,也有怒極反笑。

  海哥忽然一踩油門,奔馳在路上飛馳起來。

  寧寧的背一下子貼在椅子上,驚叫一聲:「你幹什麼?」

  「幹你!」海哥哈哈大笑。

  車速越來越高,奔馳超過了前面的桑塔納,又撞開了一輛寶馬,一輛又一輛車被它甩在後頭,一個又一個車主在後面大聲叫罵,但奔馳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越來越快的車子內,海哥放聲大笑。

  冷靜。寧寧一頭冷汗,握緊雙拳,對自己說:寧寧,你要冷靜一點!

  「剛好戴得下,又不能說明什麼……」她胸膛起伏,強笑道,「你也說了,是名字的縮寫,不是名字……」

  「夠了!!」海哥大叫一聲,右手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惡狠狠的看著寧寧,「小柯已經全招了,你在跟他談戀愛!」

  「看,看前面啊!」寧寧忍不住喊道,「你有什麼話,咱們坐下來說!讓小柯也出來,我們三個一次說清楚!」

  「你還想見他?」海哥直接丟棄了眼前的方向盤,雙手拽住她的領口,兩眼通紅,氣喘籲籲的看著她,「你說,我哪裡對不住你,你要什麼我給你買什麼,之前那部劇的女主角還是我花錢給你砸下來的,你是怎麼對我的?啊?你居然背著我勾引我兒子?」

  「快停車!!」寧寧尖叫道。

  沒人控制的奔馳朝著一輛大卡車衝去。

  轟的一聲……

  火焰燃起,如煙花般飛向天空,同時飛起的還有碎片,鮮血,以及寧寧的一聲慘叫:「我是穿越來的!」

  空中的火花忽然收縮回地面,地上的碎片重新組裝成一輛奔馳,奔馳飛速倒退,從馬路上回到公寓樓下。

  公寓樓上,寧寧猛然睜開眼,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了一聲,她低頭一看,手指忍不住發抖。

  按下接聽鍵,海哥的聲音響起:「我請你吃。」

  寧寧根本不想下去,結果就是手裡的手機不停的響,猶如魔咒一樣,每次接聽都是同樣一句:「我請你吃。」「我請你吃。」「我請你吃。」

  場景在不停的重復。

  她在不斷的回到這一場次的開頭。

  簡直是酷刑,折磨的人要發瘋,第五十八次重復之後,寧寧終於無可奈何的下了樓。

  完好無缺的奔馳停在門口,海哥靠在車旁,遠遠對她笑。

  這笑容看似完美,卻飽含殺意。

  「張心愛,你都給我留了個什麼樣的爛攤子啊。」寧寧看著他,忍不住心中喃喃。

  備忘錄裡的四個人,她現在知道了兩個,其中一個就站在她面前,問題是……撇清關係?這個時候,她怎麼跟他撇清關係?

  「開什麼車啊。」寧寧對他笑,「就在旁邊吃吧。」

  「上來吧。」海哥打開車門,「旁邊有什麼可吃的,我帶你吃點好的。」

  從張心愛的房屋佈置,以及她的名牌服飾跟名牌化妝品來看,她追求品牌,追求高品質的享受,附近的肯德基跟燒菜館的確不像她的選擇,至少在有更好的選擇的情況下,她是不會去小菜館將就一下的。

  寧寧只好鑽進車內,這次她沒有坐前座,而是坐在後座。

  但海哥從前面將紙袋子丟給了她:「拆開來看看。」

  寧寧抱著那個紙袋子,猶如抱著一顆炸彈,海哥催促再三,她才不情不願的打開袋子,露出裡面那個裝著罪證的小盒子。

  「打開看看。」海哥說。

  寧寧慢慢打開盒子,這時候的鑽戒還沒染上她的鮮血,依舊璀璨潔白,熠熠生輝。

  「喜歡嗎?」海哥笑著問,臉上雖在笑,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已經爆出了青筋。

  「喜歡。」

  「那就戴上試試。」

  「我不。」寧寧拒絕了,手從背後伸到他臉旁,撒著嬌道,「你給我戴。」

  海哥有點不耐煩的從她掌心拿過戒指,粗魯的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剛合適,他看了一眼就冷笑道:「能給我一個解釋嗎?為什麼我兒子會突然花錢買鑽戒,鑽戒內圈刻著你名字的縮寫,最後……這戒指你戴著不大不小,剛剛好。」

  她人不在他身邊,手指頭卻在他臉頰邊俏皮的跳起舞來,指頭上的戒指閃閃發光,她拖著長長的尾音,又懶又嬌的說:「因為他喜歡我唄。」

  海哥猛踩了一下剎車,車子在路上停了下來,他從裡面下來,然後狠狠拉開後車車門,還沒等他有所動作,裡面的人卻朝他撲過來,抓住他的領口用力一拉,他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栽進車裡。

  女人在下,男人在上。

  一雙柔軟的手臂繞過他的脖子,將他的臉拉到自己面前,嘻嘻笑道:「可我喜歡你啊。」

  「……你幹什麼呢?」海哥看起來有點慌亂,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寧寧卻沒有放開他,她知道,他好面子,非常的好面子,不然他也不會跑來跟她同歸於盡。現在車子停在大馬路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那麼多車,有些車子有些人已經好奇的停了下來,朝他們的方向張望。

  「快放手!」好面子的海哥已經急的汗都出來了,甚至開始服軟,「乖,別胡鬧了,我什麼都給你買。」

  寧寧這才笑嘻嘻的鬆開手。

  海哥急忙從車裡爬出來,回了駕駛座,奮力一踩油門,將車子從眾人視線中開走。

  他看了眼內後視鏡,寧寧已經斜躺在後車座上,舒服的模樣像隻貓,一邊欣賞自己指頭上的戒指,一邊笑:「喜歡我的人那麼多,多你兒子一個不多,少你兒子一個不少。」

  「你這個小賤人!」海哥罵道。

  「我這種小賤人,你除了寵我,也沒別的辦法。」寧寧朝他舔了一下嘴唇。

  車子忽然拐進了一個沒人的黑巷子,寧寧聽見他下車的聲音,然後身旁的車門忽然打開,他從外面鑽進來,手按在她後腦勺上,嘴唇湊了過來。

  黑暗之中,一陣親吻聲。

  接吻的時間太長,以至於唇分,兩人氣喘籲籲。

  「我可是個大明星。」寧寧喘了一會,說,「追我的人那麼多,送我戒指的人也不止你兒子一個,你每次都要來醋這麼一回啊?」

  「屁的大明星,還不是老子給你砸出來的名聲。」海哥嗤笑一聲,被他嗤笑也好,被他輕蔑也好,至少他的聲音不再帶著殺意。

  寧寧鬆了一口氣,抬手擦了一下嘴,心想這樣就好。

  在被他載著撞向大卡車的那一刻,寧寧回想起了一件事。

  在《哥哥的女人》這部劇的最後,張心愛死了,被某個情人殺了。凶手是誰沒有寫明,但是死亡時間卻寫明了,2004年7月18號,也就是這周的週末。如果這是真實的死亡時間,那就意味著這部電影週末的時候就會結束。

  這天以前,她絕不能死。

  「喂。」車門外,海哥正叉著腰打電話,語氣帶著炫耀,「小王八蛋,戒指我幫你送了,她說很喜歡……什麼!你居然敢罵你老子!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她是我的情婦!」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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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1:2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三章 最危險的男友

  吃過飯以後,海哥本來還想邀寧寧去賓館坐坐,呵呵,進了賓館就只是坐坐?

  「不了,我明天還有工作呢。」寧寧拒絕接受接下來的激情戲,並且試圖轉移話題,「對了,小柯後面怎麼跟你說的?」

  兩父子之間的爭吵,寧寧只聽了一個開頭,到了後面,他們兩個就用上了家鄉土話,那是一種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方言,對寧寧來說宛如天書或英語六級聽力考試!

  「他以後不會再騷擾你了。」海哥得意洋洋道,「不然老子就斷他的水!斷他的糧!沒有老子,他一包旺旺雪餅都買不起你信不?」

  我信!來自爸爸的經濟制裁!

  「還要把他送老家去!那裡畜生比人多,他可以轉行當獸醫!」

  「等等!」寧寧驚道,「他是個醫生?」

  「嘿,少個字,醫學生。」

  醫學生!救命!十大最危險前男友職業排行第一!

  寧寧惴惴不安的回到家裡,房間裡黑漆漆一片,她按下燈具開關,明亮的光芒驅逐了她眼前的黑暗,她嚇了一跳!

  因為她面前站著一個人!一個陌生人!

  「你……」寧寧驚得退了一步,正要問你是誰,劫財還是劫色,就看見他愣愣看著她,右眼落下一行淚水,不破不碎,珍珠一樣墜了下來。

  這是個美少年,還是一個看起來跟她認識的美少年——他脖子上掛著一串吊墜,墜著的不是水晶不是菩薩,是寧寧家的門鑰匙!

  於是寧寧中途改口:「……你怎麼不開燈?」

  「怕看見你的臉。」美少年冷冷道。

  胸口忽然一疼,寧寧低下頭,看見一把手術刀用力紮在自己胸口……

  慢慢抬起頭,她顫聲問:「小柯?」

  「別用你的髒嘴喊我。」小柯狠狠的罵了一聲,把手術刀拔出,「你居然跟我爸爸有一腿!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噁心的女人!去死吧!!」

  沒等他將手術刀再插進去,只聽見啪的一聲,小柯楞了。

  只見寧寧左右開弓,不停往自己臉上甩巴掌,用力過猛,胸口開始往外飆血,飆得小柯一臉都是,小柯呆傻的看著她,她一邊掌摑自己一邊大吼:「醫學生!十大最危險前男友排行第一的醫學生!什麼不好招惹,偏偏要招惹醫學生!你信不信他紮你三百刀,刀刀不在要害上,最後還給你判個輕傷……」

  人設崩潰!

  重回開頭!

  寧寧氣喘籲籲的站在家門口,手裡一把鑰匙,已經插進了鑰匙孔裡。

  這門開還是不開?

  ……算了這家不要了,裡面的人她也不要了!哦不對,她都被殺糊塗了,裡面根本不是她的人,是張心愛留下的黑鍋,她不背啊!

  寧寧轉身就走,走的時候一隻手一直按著胸口,上面的洞現在已經被重新填上了,但她還是覺得隱隱作痛,甚至下樓的時候還會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怕手心一張,又能看見一片血。

  下了樓梯,抬腳跨出大門,寧寧忽然腳步一頓,盯著前方。

  前方不是車水馬龍的接道,而是一扇大門。

  門上掛著一串門鑰匙——是她家的鑰匙,她又回到了自家房門口!

  寧寧不信這個邪!她又重新跑了好幾次……好吧她信這個邪了!

  道路的盡頭永遠是一個地方,她的家門口,這一場戲的開頭,永無止境,無法逃脫。

  寧寧別無選擇的朝眼前的房門伸出手,手指顫抖著,門推開了一條縫,黑暗如潮水從縫隙中蔓延而出。

  走進門內,反手關上房門。

  寧寧這次沒有急著開燈,她將背靠在門上,在黑暗之中醞釀片刻,忽然破口大罵:「老混蛋!你怎麼還不去死!」

  喊完這句話,她等了幾秒……她沒有回到開頭!這句話是符合張心愛的人設的!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喊出來的心裡話!

  也難怪,海哥雖然有錢,但他太老了,不如他兒子小柯年輕漂亮。要知道不僅男人貪圖美色,女人也一樣,如果又美又有錢那就更好了。從張心愛腳踏父子兩條船的行為看來,寧寧懷疑她起過一個念頭——如果海哥死了,小柯就能繼承他的財產,變成她有錢又漂亮的裙下之臣。

  「……你要是死了,我跟小柯就解脫了。」寧寧嘆了口氣,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

  她知道小柯就站在對面,手裡拿著手術刀,屏住呼吸,眼神冷酷,像處刑台上的劊子手,隨時準備著對她的脖子來一刀。

  阿彌陀佛沒法讓他放下手裡的刀,求饒沒法讓他放下手裡的刀,過往的舊情也沒法讓他放下手裡的刀……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不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我只想跟小柯在一起……」她盯著眼前的黑暗。

  「呵。」一聲冷笑忽然從黑暗中冒起。

  寧寧沉默片刻,試探著問:「小柯?」

  「嗯。」

  「你怎麼不開燈?」寧寧問。

  「怕看見你的臉。」

  這話讓寧寧骨子裡一片發冷,她猜只要燈一亮,之前的事情又會重演,對方手裡的手術刀會再一次紮進她的身體裡。

  怎麼辦?快想想辦法!

  既然張心愛能活到週末,說明她今天成功把小柯忽悠了過去,她是怎麼做到的?

  「如果我是張心愛。」寧寧捫心自問,「我會怎麼做?」

  她不喜歡張心愛,這女人的生活方式以及所思所想跟她格格不入,但此時此刻,為了活命,為了能成功將這個劇情順利的推進下去,寧寧不得不放開身心,去接受這個角色。

  黑暗中,彷彿有一個女人張開懷抱,從身後擁抱寧寧。

  「腳踩兩隻船有什麼難?」她在寧寧耳邊輕輕的說,聲音又慵懶又嫵媚,「難的是這兩條船是認識的,是父與子,是兄與弟,是左鄰與右舍。嘖嘖,真是又快活又刺激。」

  你就不怕被人發現?

  「我可是個謹慎人,他們發現不了。」女人笑了起來,自信滿滿,「就算被他們發現了又怎樣,只要方法得當,他們就會原諒我,比如眼前這個小鬼,看看他的年紀,再想想他跟他爸爸之間的關係……」

  女人說著說著,嘴唇勾了起來。

  如果這時候屋內有光,便可看見,勾起嘴唇的不是女人,而是寧寧自己。

  「這麼巧,我也怕看見你的臉。」她笑著說,「咱們就這樣說說話吧。」

  小柯:「……」

  小孩子就是叛逆,啪的一聲,燈被他打開了,燈光照亮了他,也照亮了她,兩張哭泣的臉。

  小柯楞了一下,他聽見她在笑,卻沒想到她在哭。

  「都說了,別開燈。」寧寧抬手摀住臉,笑著說,「我現在這樣子不好看。」

  如果小柯的行為像個孩子似的叛逆,她的樣子就像個成熟的大人,永遠保持微笑,連哭都不被允許。

  「……」小柯沉默片刻,忽然問,「我爸怎麼你了?」

  「沒什麼。」寧寧說,手依然捂在臉上。

  「沒什麼,你幹嘛又是罵他,又哭得這麼厲害?」

  「你不要問了。」

  小柯的態度本來已經緩和了不少,見她一再推脫,漸漸惱火起來,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將手術刀緊緊一握,語氣森冷:「你剛剛不少喊喊著要老傢伙去死的嗎?怎麼現在當著我的面,什麼都不說了?怕我告訴他?」

  寧寧:「嗯。」

  小柯臉色一白,眼中流露出一股殺意。

  「小柯。」寧寧忽然放下手,對他笑,「你想殺了我嗎?」

  小柯聞言一愣。

  「都寫臉上了。」寧寧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他沒有準備,背在身後的那隻手一下子就被她拉了過去,連帶著手裡的手術刀也暴露在她面前,她卻只是看了一眼,就對他笑,帶著寵溺帶著無奈,「看,你就是這麼藏不住事的一個人,心裡想什麼,嘴裡說什麼,我……挺羨慕你的。」

  小柯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他是個簡單直接的人,連殺人計劃都做得很簡單直接,他關燈,她開燈,殺——僅僅三步而已。然而寧寧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只邁出了一步,接下來的兩步卻怎麼也邁不出去。

  「坐吧。」寧寧背對著他,走向冰箱,似乎一點也不怕他背後衝上來,冰箱門打開,冷氣飄在她身上,她問,「要喝點什麼?果汁?酒?茶?」

  「……我不是來你這吃東西的。」小柯說。

  關上冰箱,寧寧抱著一堆啤酒回到客廳,將懷裡的啤酒全放桌上,她自己拉開一罐,喝了一口,然後嘆了口氣:「你不喝我喝,據說喝醉的人,被殺的時候不會感覺到痛苦。」

  小柯眼神復雜的看著她。

  桌子上的空啤酒罐越來越多,她的臉也越來越紅,正要拉開下一罐,一隻手從她身旁伸來。

  「夠了。」小柯握著她的手,眼神又憤怒又心痛。

  寧寧慢悠悠斜睨了他一眼,她臉也紅,眼也紅,一雙漂亮的杏仁眼裡汪著淚,欲墜不墜,惹人心疼。手被他用力一握,整個人如同一朵風中柳絮,水中飄蓬,柔弱無力的朝他的方向一歪,腦袋輕輕靠在他肩上。

  她靠上去的時候,只覺他渾身一僵,幾經猶豫,最終還是沒有抽身而去。

  成了,她心想。

  除非是專業殺手或者劊子手,不然的話,殺人這種事講究一鼓作氣,如果沒能在頭腦發熱的時候下手,那麼之後就很難再下手了。

  但她不滿足於只是逃過今日一劫,她還要為日後打算,於是她倚在他肩上,柔弱可憐的說:「你爸爸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再加上他那種脾氣,我怎麼能反抗得了他?他就是個暴君。」

  小柯沒說話,但他心裡肯定是這麼認為的。

  光看他之前跟海哥爭吵的樣子就知道,這兩父子勢同水火,罵人的時候你一句老子我一句老子,誰也不給誰面子,做老子的固然心裡有氣,但做兒子的心裡估摸著氣也不小。

  「他一貫那樣。」看,他果然開始冷冷數落他爸的不是,「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跟天王老子一樣,我稍微頂撞他幾句,他就威脅要斷水斷糧,丟我去鄉下去跟畜生為伍。」

  寧寧笑了笑:「他本來就是你老子,也是我的衣食父母。咱們倆啊,就是他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飛去外面就活不了拉,所以咱們可不能違抗他。」

  她越是這麼說,小柯越是面色不鬱,聽到最後,甚至發出陣陣冷笑。

  寧寧故意的。

  跟父親的激烈對抗,喜歡大自己很多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偏偏是父親的女人——俄狄浦斯情結,又稱戀母情結。小柯有沒有戀母情結?她不確定,但有一件事她是確定的,那就是有些事,越禁越多,有些話,越禁越說,越是禁忌的東西,越是充滿魅力,讓人戰慄,也讓人無法抗拒。

  至少就目前來看,小柯接受了她,不再因為她是他父親的女人而發火。

  「老不死的總是要死的,我看見他做的身體檢查報告了,高血壓,冠心病……對了。」小柯忽然轉頭看著她,面無表情,「你是先跟我爸在一起的,還是先跟我在一起的?」

  這個問題,一個回答不好,估計又是手術刀伺候。

  可她需要回答嗎?小柯問了她好幾句,又伸手推了推她,她才醉眼惺忪的睜眼著他:「你說什麼?」

  小柯懷疑她在裝傻,可她嘴裡噴出來的酒氣,還有一桌子的啤酒罐又不能作假,就算她真裝傻,他又能怎樣?他這雙眼睛,能看得透她的演技嗎?他若是能看透,也就不會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了。

  「哎。」小柯嘆了口氣,把她打橫抱起,送回了臥室。

  彎腰將她放下的時候,口袋裡的手術刀也跟著掉了下來,剛好掉在她手邊上。

  寧寧握住了刀柄,將手術刀舉了起來。

  小柯後退兩步,有點驚疑不定的看著她,她是真醉了,還是在裝傻?

  寧寧將手術刀舉到自己面前,眼神茫然的看了許久,轉頭將刀遞給小柯:「給。」

  小柯鬆了口氣,看來是真醉了。

  他將手術刀接過去,還沒放回口袋,就聽見寧寧說:「快殺了我啊。」

  小柯楞了一下:「我為什麼要殺你?」

  「我的命給你了。」寧寧吃吃笑了起來,笑容又嬌又媚,「你讓我活,我就活,讓我死,我就死……記得把刀帶走,別讓人發現你來過,回去以後把事情告訴你爸,讓你爸給你善後。」

  小柯聞雨更加混亂,他不懂,她到底是醒是醉,是聰明還是傻?

  「我好羨慕你。」寧寧別過臉去,躺平在床上,臉上仍帶著嬌媚的笑容,眼淚卻順著眼角滑下來,「你什麼話都可以說,什麼人都可以愛……我不能說,也不能愛。」

  她不再說話,似在熟睡,又似羔羊在祭台上等他發落。

  為什麼不求饒?為什麼不反抗?一刀就能置她於死地,你為什麼下不了手?小柯死死握著手裡的手術刀,力道之大,以至於刀跟手一起發抖。

  「我不能說,也不能愛。」

  是啊,她怎麼說,怎麼愛?她家裡很窮的,一家四口全靠她一個人養活,她台上是玉女明星,台下連戀愛都不許談,就是為了保持形象,為了拉投資還經常要赴飯局,飯局上都是老爸這樣除了幾個臭錢,其他什麼都沒有的人。

  「你爸爸是什麼人,我怎麼反抗得了他?」

  他有什麼資格責備她?因為他自己也反抗不了爸爸。不同的是,除了爸爸這座大山,其他人都壓不到他頭上,但她不同,她不能反抗的人太多了。

  「我的命給你了。」

  什麼都不是她自己的,她的衣服,首飾,房子,包括她的愛情,只有她的命是她自己的,現在交到他手裡……

  祭台上的羔羊終於等來了最終結局。

  落下來的不是刀,而是吻。

  行刑者放棄了手裡的刀,緊緊擁抱他的羔羊。

  唇分,他慢慢起身,撫摸寧寧的臉頰,輕輕說:「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當他的腳步聲離去,當響起房門關閉的聲音,寧寧才鬆了口氣,睜開眼睛。

  她背上全濕了!

  「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寧寧抬手按住自己的額頭,苦笑,「那第三第四估計也差不多……你丫坑死我了。」

  張心愛為什麼要計劃分手,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殺意?選擇第四個人的原因,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真愛,還是因為第四個人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不讓她死於非命?

  寧寧胡思亂想了許多,直到凌晨兩點才睡著,第二天醒來已經快到中午了,手機裡有好幾條未接電話,或許是因為她昨天睡得太死了吧,居然一個都沒聽見。一邊起床刷牙,她一邊回了個電話過去。

  「喂。」她說,「小柯……昨天我喝醉了,沒說什麼胡話吧?」

  「沒有。」小柯的聲音淡淡冷冷,「既然你起來了,我問你一件事。」

  怎麼了?昨天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聲音這麼冷淡,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寧寧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道:「什麼事?」

  「你把你家鑰匙給誰了?」小柯問。

  寧寧想了想,以張心愛的小心謹慎,她不可能把家裡的鑰匙給任何人,現在回想起來,鑰匙會出現在小柯身上還挺奇怪,這傢伙年輕衝動,嘴上無門,還是個御前帶刀醫學生,是最不適合送他鑰匙的人——這跟送命有什麼區別?

  「沒給過人。」寧寧回道,「說起來,你脖子上那串鑰匙……」

  她沒說後面,也就模棱兩可,可以理解為你脖子上那串是我唯一送出去的,也可以理解成你脖子上那串鑰匙是哪來的?

  「……」小柯沉默片刻,說,「我去你家的時候,鑰匙就插門上,我還以為你在家,進門的時候忘記把鑰匙拔下來了。」

  「……然後呢?」寧寧問。

  「然後我就進去找你了。」小柯說。

  呵呵,什麼進去找你了,分明是進去取你狗命了。

  「找了一會沒找著你,又聽見有人上樓的聲音……聽那腳步聲我就知道是你。」小柯說,「我就回了門口,關掉燈等著了。」

  寧寧:「……」

  「喂喂?喂喂?你還在嗎?」小柯問。

  「……我在聽。」寧寧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你沒耍我玩吧?這鑰匙真在你來之前就插門上?」

  「廢話,誰騙你啊!」小柯喊完,猶猶豫豫的問,「小愛,你說……那鑰匙是誰插門上的?會不會……有人去了你家?」

  寧寧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起床的時候犯睏,進洗手間的時候只顧著刷牙,直到接電話的時候才抬頭看鏡子,將披了一身的長髮撩到一邊肩膀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脖子上一個蝴蝶形的淤青,所謂蝴蝶形,就是有人雙手握住她的脖子,往死裡掐掐出來的印記。

  被人掐這樣她都沒醒來?

  那麼多通未接電話,她不是也沒醒嗎?

  寧寧渾身戰慄,她不知道自己捲起袖子,是不是能看見一個針孔,有人給她來了一針麻醉,真正將她變成一隻祭台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喂喂喂?」小柯的聲音變得有點急,「小愛,你還好吧?」

  「挺好的啊。」寧寧繼續一手電話,一手牙刷,牙刷在嘴裡刷出一堆白色泡泡,她口齒不清的笑道,「我覺得你想多了,如果真有壞人進來,我估計已經被劫財劫色了。」

  昨天晚上肯定有人進來了!

  寧寧懷疑對方就是張心愛想要甩掉的三個情人之一!

  否則的話,怎麼解釋對方既想殺她,最後又放過了她?

  「不過你一定要來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寧寧笑著說,其實是在暗示對方,快點過來,快點過來!我昨天房間裡進了人,他估計還沒走!

  可小柯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反而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我現在正跟我爸談判呢,不過你一定要我過去的話,我就過去。」

  「……不用了。」寧寧笑道,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鏡子,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後,雙手蝴蝶般在她脖子後面張開,然後慢慢握住她纖細的脖子,她吞嚥了一下口水,聲音乾澀,「你有事你先忙,我們下次再約也是可以的。」

  掛斷電話的同時,她向後一倒,倒在對方懷裡。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殺我。」她回眸一笑,說不出的狡黠妖嬈。

  裴玄低頭對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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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1:2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四章 老大的女人

  客廳的桌上放著三人份的午飯。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客廳裡坐了三個人。

  寧寧,裴玄,還有一個平頭男。

  寧寧原本以為是裴玄半夜襲擊了她,但看到平頭男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他。平頭男用看殺父凶手的目光看著她,牙齒撕了口手裡的雞腿,一邊咀嚼一邊問:「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殺了她?」

  寧寧心中一突。

  「別開這樣的玩笑,嚇到她了。」裴玄將吸管一杯豆漿裡,放在寧寧面前,「小愛,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之前寄放你這的錢,你花了多少?」

  「……」

  這一刻寧寧恨不得一拳把張心愛打死,妹子,你能長點心嗎?世界那麼大,人口那麼多,你誰不好招惹,為什麼要招惹裴玄?

  「別問了。」平頭男冷笑一聲,「我看了她存摺,她存摺上已經沒錢了。」

  ……招惹裴玄也就算了,你為什麼要花他的錢?還花光了!!

  這筆錢肯定不是裴玄一個人的,他有一份,平頭男也有一份,否則難以解釋平頭男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奪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嘛。

  「當明星花銷大,你花一點,我們也能理解。」裴玄對寧寧笑,「但五百萬,總不能你一個人花。」

  五百萬!!

  「……給我點時間。」寧寧說,「我房間裡還有很多珠寶首飾,我先換成錢給你。」

  「一天。」裴玄做主給她定了個時間,「我們明天就走,今天你無論是賣珠寶也好,借錢也好,給我們兩百萬,不然的話……」

  對面的平頭男冷笑著,雙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對寧寧做了個掐死的動作。

  「……我盡力吧。」寧寧說。

  一天時間,想要把所有的珠寶首飾處理完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所以寧寧主要是打電話借錢。借錢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難事,任何人裡不包括張心愛,這個女人的人緣簡直好得出奇,一聽說她有困難,少則一萬兩萬,多則十萬五十萬,她居然真的在一夜之間湊齊了兩百萬,甚至還有多。

  這筆錢不是存到她的賬戶上的,而是存到裴玄指定的賬戶上的,他戴上墨鏡口罩下了樓一趟,確定了賬戶裡的錢,然後重新上樓,拉下口罩對寧寧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我們兩點的火車,現在時間還沒到,先在你這裡待一會。」

  「好啊,你先坐坐,要喝點啤酒不?」

  「不用了,對了,你浴室裡那個浴缸是怎麼用的?」

  浴室裡是一個按摩浴缸,寧寧趴在浴缸旁邊,幫他放水,水流從四面八方一起灌進浴缸裡,她一隻手放在水裡輕輕攪動,試著水溫,水漸漸滿了,她正要叫裴玄進來用,一隻手忽然從她身後伸來,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人按進面前的水裡。

  咕嚕咕嚕的泡沫,竭盡全力的掙扎。

  「錢已經到手了,何苦一定要殺她呢?」裴玄的聲音輕飄飄在門口響起。

  「裴哥,這女人給你戴了綠帽子,還黑了我們這麼多錢,你能忍她,我不能忍她。」平頭男的聲音冷冷響起,就在寧寧身後。

  「……鬆手。」

  按在寧寧腦後的手忽然鬆開,她一下子掙出水面,雙手扶在浴缸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水放掉,再拿點膠帶來,把她固定在浴缸裡,打暈了再重新放水。」」裴玄在她身後懶洋洋道,「要殺就給我手腳乾淨點,別給我惹麻煩。」

  「……刁民休想害朕,朕是不死的哈哈哈哈!!」

  人設崩潰。

  重回開頭。

  對面的平頭男撕了口雞腿:「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殺了她?」

  「別開這樣的玩笑,嚇到她了。」裴玄將吸管插進一杯豆漿裡,放在寧寧面前,「小愛,問你一件事。」

  「我沒錢。」

  「……」

  反正給了你們錢也要死,那她乾脆不給了。

  十分鐘後。

  「嗚嗚嗚!!!嗚嗚嗚!!!」寧寧被平頭男放進浴缸裡,雙手雙腳都被膠帶綁住了,嘴上也貼著一塊透明膠帶,正拚命向裴玄搖頭。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你想清楚了沒?」裴玄抱著胳膊,靠在牆上,給平頭男使了個眼色,平頭男用手一撕,將寧寧嘴上的膠帶撕了下來。

  他用力過猛,膠帶撕下來以後,寧寧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氣喘籲籲的看著裴玄,浴缸裡的水一直在放,已經漫過她的腰,她的長捲髮漂浮在水面上,猶如黑色海藻,她吞嚥了一下口水,問:「給了你錢,你就會放過我?」

  「當然。」裴玄懶洋洋笑道,「殺你對我又沒什麼好處。」

  寧寧轉頭看向平頭男,冷冷道:「那他呢?你能保證他不殺我嗎?」

  裴玄看了平頭男一眼,似笑非笑:「可以啊。」

  他是個該死的騙子,她不應該相信他的。

  在寧寧重復了之前的行為,向親朋好友借來兩百萬以後,平頭男也重復了之前的行為,再次將她按進了水裡。

  「說好了的!」寧寧將頭掙出水面,又氣又怕的叫道,「說好了保證他不殺我的!」

  「不好意思。」裴玄輕描淡寫的說,「我跟你開玩笑的。」

  「……刁民休想害朕,朕是不死的哈哈哈哈!!」

  人設崩潰。

  重回開頭。

  對面的平頭男撕了口雞腿:「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殺了她?」

  「別開這樣的玩笑,嚇到她了。」裴玄將吸管插進一杯豆漿裡,放在寧寧面前,「小愛,問你一件事。」

  寧寧一言不發,盯著眼前這兩人。

  他們壓根就沒打算讓她活下去。

  尤其是平頭男,簡直一心想要她的命,為什麼?為了那五百萬?為了在裴玄面前表忠心,還是為了……

  「是那五百萬的事吧。」寧寧笑道,「放心,少不了你們的。」

  裴玄跟平頭男對視一眼,然後笑:「那就好,你大概什麼時候能給我?」

  「我房間裡有一批珠寶,但處理起來需要一點時間。」寧寧拿出手機,「要不,我先打幾個電話問問,看有沒有朋友能先借我點?」

  說完,她當著裴玄的面撥了幾個電話出去。

  之前為了借錢,她主要打給男人,這一次,她主要打給女人。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剛買了房子,手裡沒有餘錢了。」

  「我兩小孩在讀書,花銷很大……借你一千塊可以不?」

  「我現在在開會,回頭給你電話。」

  正要撥下一個人的電話,裴玄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

  「為什麼你只給女人打電話?」他盯著她的眼睛,嘴唇微翹,「像你這麼漂亮又會來事的女人,可不大會有什麼女人緣,還是我來幫你選吧。」

  被他看穿了。寧寧眼睜睜看著他將手機從自己手裡奪走,不知是翻閱了她的通訊錄,還是通話記錄,之後將手機還給她:「海哥,小柯,李善竹,你先問問這三個人吧。」

  結果顯而易見。

  海哥:「你還敢打電話給老子??老子正忙著教訓家裡的小兔崽子呢,沒空理你!!」

  小柯:「我先處理我爸的事,回頭再跟你聯繫。」

  李善竹:「愛姐,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卡上一共三千塊,我留三百塊在身上吃飯,其他都打給你可以不?」

  人有失蹄,馬有失足……不,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掛斷電話後,寧寧無辜的看著裴玄,你什麼人不好選,偏選他們三個,真是蒼天有眼,活該你一臉糾結。

  裴玄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然後搖搖頭苦笑:「想不到你離開了電影票,會混得這麼慘。」

  寧寧心中一凝,他這話什麼意思?

  「有人拿電影票去救人,有人拿電影票去磨練自己的演技。」裴玄將一根煙放在嘴裡,身旁的平頭男幫他點燃,他對著天空吹了一口煙氣,在彌漫的白煙後眯起眼,對寧寧笑,「你拿著票去改善人際關係,改了那麼多次,卻連個兩百萬都借不到,真是浪費了那麼多張票。」

  原來如此。

  寧寧垂下雙眼。

  難怪張心愛這麼有恃無恐,也難怪她的人緣這麼好,因為她有電影票,只要能找到對應的電影,只要手裡有足夠的電影票,她就能不停回到過去,改善甚至逆轉她跟某個人的關係。

  但這種改善肯定也是有限制的,她改變過主角的命運嗎?幾次?既然有能力改變過去,為什麼不試著改變她未婚夫的命運,是因為不愛他,還是因為手裡剛好沒票了?

  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把你的珠寶首飾拿出來吧,我們回頭自己會處理。」裴玄將煙夾在指間,笑著問,「對了,你浴室裡那個浴缸是怎麼用的?」

  嘩啦嘩啦嘩啦,水從各個方向灌進浴缸裡。

  寧寧站在浴缸旁邊,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從背後接近她。

  她忽然轉身抱住他,壓低聲音道:「你真以為我把那五百萬花光了?」

  對方楞了一下,這一愣之間,她已經猛然墊起腳,雙手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他。

  平頭男先是不知所措,繼而慢慢抱住她的腰,到了後面乾脆丟盔棄甲,忘情的與她親吻起來。

  這很奇怪嗎?

  不,完全不奇怪。

  知道她腳踏幾隻船以後,裴玄一點也不生氣,生氣的是他,為什麼?因為愛著她的人是他,不是裴玄。

  因為她是老大的女人,所以才壓在心裡,但張心愛會讓他壓在心裡嗎?不會的。這個喜歡玩禁忌之戀,不是玩弄父子,就是玩弄兄弟的女人,怎麼會放過一對主僕?這種近似於偷情的吻,只怕不是第一次了。

  唇分,寧寧慢慢將下巴抵在他的肩頭,斜睨著他,眼睛裡流淌著屬於張心愛的妖冶與惡毒,柔情蜜意的對他說:「這錢是我們兩個的,為什麼要跟他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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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1:2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五章 拒她千里之外

  有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平頭男急忙鬆開了手,與寧寧保持一段距離。

  「水放好了?」裴玄站在門口。

  「放好了。」寧寧神色自若的對他說,彷彿剛剛勾引他小弟的人不是自己。

  裴玄一邊脫上衣,一邊從她身邊走過,雖然人過中年,但並沒有發福,也許是因為監獄裡作息健康?他甚至還有幾塊塊狀腹肌。

  將手裡的上衣丟在洗手池上,他回頭對寧寧笑:「怎麼?你要在這裡看我洗澡?」

  寧寧急忙退出去了,平頭男緊隨其後。

  浴室的門從裡面關上了,兩人屏息以聽,裡面漸漸傳出水聲。

  「殺了他。」寧寧壓低聲音,對平頭男說。

  平頭男被她這話嚇了一跳,急忙搖頭道:「不不不,這不行,他是我老大……」

  「被他知道我們兩個有一腿,你覺得他能放過你嗎?」寧寧冷笑。

  「他不知道。」平頭男眼神閃爍了一下。

  寧寧微微一笑,慢慢抬起手,在他的唇上撫摸了一下,然後將撫摸過他的手指放在他眼前——指間沾染了一點口紅的顏色。

  平頭男嚇了一跳,雙手慌亂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口紅,還是顏色非常豔麗的大紅。

  「……你!」平頭男又驚又怒的看著她,「你剛剛是故意的?」

  「親愛的,你覺得他看見這個,心裡會作何感想?」寧寧點了點自己的紅唇,惡劣的笑了,「現在他用得著你,所以不會怎麼著你,等這段時間過去以後呢?你覺得他會怎麼對付你這個給老大戴綠帽子的傢伙?」

  平頭男沉默了,他握緊拳頭,大口大口的喘息。

  「當然,我也沒讓你一定要殺他。」寧寧放緩了語氣,她不是真心想殺了裴玄,送他回牢裡就差不多了。之所以一開始就提出殺了他,是為了接下來的討價還價,她摸了摸自己還帶著淤痕的脖子,問,「我之前被你這麼掐,都沒有醒過來,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這裡有麻醉針。」平頭男回答。

  寧寧看了眼浴室方向:「那你還等什麼?」

  平頭男舉棋不定,面色掙扎。看不出來這傢伙居然這麼膽小,他明明比裴玄高大,也比裴玄健壯,但他現在的樣子卻像一頭小鹿被迫要去謀殺一頭豹子,小鹿怕極了。

  不能再給他思考的時間了,人越思考,就會越膽小。

  「親愛的,難道你不想要我嗎?」寧寧一隻手撫上他的胸口,手指由下而上,目光也由下而上,充滿曖昧與蠱惑,「難道你不想住豪宅,開豪車,當個有錢人嗎?裴玄能給你的無非就是這些,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

  她將性感的紅唇湊過去,朝他耳朵裡吹了一口熱氣,彷彿融化的蜜糖:「我也能給你。」

  財色之前,平頭男終於失去了理智。

  他握緊了口袋裡的麻醉針,朝浴室方向走去,走到一半,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寧寧一眼,似乎想看看她還在不在原地。

  寧寧當然還在原地,她朝他揮了揮手,然後將兩根手指頭輕輕按在嘴唇上,朝他拋了個飛吻。

  這飛吻給了平頭男勇氣,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推開眼前的門,走進了浴室。

  情況跟之前正好相反。

  寧寧跟裴玄的角色正好對調。

  上一次是寧寧想盡辦法,從平頭男手下逃生,現在輪到裴玄了,他要怎麼在平頭男手底下逃生?

  「啊!!」

  發出慘叫的不是裴玄,而是平頭男。

  進門的地上不但有一灘水,還有一塊肥皂,肥皂泡在水裡快要融化了,水面一片泡沫,而他心裡也太急了,匆匆進門的下場就是一腳踩在肥皂上,然後摔了個底朝天。

  裴玄笑著看著這一幕。

  他沒有洗澡,甚至剛剛脫下來的上衣,現在也已經完完整整的穿在了身上,然後靠在牆上等著平頭男進來。

  平頭男一摔在地上,他就快步走了過去,路上彎腰一撿,撿起掉在地上的麻醉針,朝平頭男的脖子狠狠紮去。

  平頭男只來得及用手擋了一下,針沒紮進脖子裡,只紮進他手臂裡,但又有什麼區別呢?平頭男掙扎了一下,剛爬起來又軟軟倒下,半邊臉貼在冰冷的瓷磚上,暈乎乎的說:「是她,不是我,是她,不是我……」

  裴玄沒理他,抬腳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環顧四周,客廳裡空落落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再往大門的方向走了幾步,發現大門開著,門口少了一雙女鞋。

  「呵呵。」裴玄盯著大門的方向,眯眼一笑,「真是一隻母狐狸。」

  大街上。

  「呼……呼……」寧寧在大街上瘋跑,突然看見前面來了一輛出租車,急忙攔在它面前。

  司機急剎車,拉下車窗探出頭來:「你不要命了啊!」

  寧寧沒回他話,直接拉開車門進去了,然後將凌亂的頭髮一起揉到腦後,對司機說:「快,快點開車。」

  「去哪啊?

  「隨便!師傅您倒是快點開啊!」

  車子開動之後,她才有空拿出手機,思考打給誰。

  報警?

  不,張心愛不會這麼做的。

  因為她跟裴玄是一夥的,至少曾經是一夥的,寧寧不知道張心愛具體為裴玄做過什麼,但她肯定得到了裴玄一定程度上的信任,否則他也不會在坐牢之前,將錢轉移到她這裡。

  這筆錢現在不知所蹤,很可能是趁裴玄坐牢的時候,被張心愛大肆揮霍掉,亦或者轉移走了。裴玄如果被警察抓住,那麼鐵定把她給抖出來。

  一個幫壞蛋洗錢的女明星?張心愛肯定不願意背負這樣的污名,所以她不會報警,寧寧也不能報警,否則她會立刻崩掉人設,回到開頭。

  將剛剛撥打的110給按掉,寧寧打開通訊錄,開始在裡面尋找現在用得上的人。

  「海哥……小柯……不行不行這些人都不行。」寧寧喃喃,「如果讓他們跟裴玄對上面,搞不好他們不會幫我對付他,還會幫他對付我……」

  就像之前她說服平頭男那樣。

  裴玄也可以反過來說服海哥跟小柯。

  比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口才與頭腦,以及誰更狡詐如狐。

  寧寧不敢保證自己對上裴玄就一定能贏,也不敢將寶壓在海哥跟小柯這類人身上,她都已經在他們手裡死多少回了?

  手指一路往下劃,等等……寧寧趕緊往回劃了一下。

  「聞雨……」她輕輕念出手機裡記錄的這個名字。

  等她反應過來,電話已經撥了出去。

  響了幾聲,一個青年的聲音在手機那頭響起:「喂,你哪位?」

  「是我。」寧寧停頓了一下,「張心愛。」

  咯噔一聲,電話掛斷了。

  ……這什麼情況?寧寧楞了一下,穿成張心愛的這麼多天以來,這還是頭一個掛她電話的男人,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等她先掛斷電話的。

  懷疑是對方的手機出了什麼問題,寧寧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結果電話一直接不通,為什麼?前面的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調笑:「討債啊?」

  「……」寧寧鬱悶了一下,「你怎麼會想到討債呢?」

  「電話打一次就打不通了,不是躲債是什麼?」司機把自己手機丟過來,「給,你再試試。」

  寧寧接過手機,這一次斟酌了一番言辭,才重新打過去。

  「聞雨,幫幫我吧。」她換了個極為可憐的語氣,連頑石聽見了都會不忍落淚,「我遇上大麻煩了……」

  「找別人幫你吧。」聞雨淡淡道。

  又是咯噔一聲,這個手機也打不通了。

  寧寧盯著手機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對面真的是聞雨嗎?是她認識的那個聞雨嗎?她心目中的小天使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冰冰冷冷,拒人於千里之外?

  算了,電話打不通,發個短信給他。

  打開短信,她愣住了。

  現在不是以後,沒有微信只有短信,一台手機如果舊短信太多,那麼新短信就會接收不到。於是張心愛把其他人的短信都刪除了,只有聞雨例外……

  他雖然據她千里之外,但他發過的短信,她一條都沒有刪。

  「……怎麼會這樣?」寧寧心中喃喃一聲,「張心愛想要永遠在一起的人,是你嗎?」

  那一瞬間,寧寧覺得掌中的手機千斤重。

  海哥也好,小柯也好,脖子上一串金鏈子的平頭男也好,她都能啃,都能騙,因為她必須這麼做,她要從這部電影裡活著出去,可……可對像是聞雨呢?

  寧寧顫著手編輯著短信,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她面對裴玄的時候都沒這麼為難,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對她說:「你知道你是在演戲,可萬一他看不出來呢?你這張嘴親過好幾個人了,可萬一他不知道呢?你……你作為張心愛跟他告白,萬一他接受了呢?」

  一想到這個可怕的後果,寧寧編輯短信的手頓住了。

  猶豫再三之後,她嘆了口氣:「算了。」

  正要刪除短信,前面衝過一對小情侶,逼得司機來了個急剎車,寧寧猝不及防的朝前面栽了一下,手上一個沒注意,短信發了出去。

  內容就一句。

  「有個叫裴玄的傢伙在找我麻煩。」

  等寧寧的背重新貼回車椅子上之後,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你現在在哪?」聞雨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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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六章 得到他

  「我在步行街的百貨商店附近。」寧寧看了眼窗外。

  「在那等我。」聞雨說,「十五分鐘。」

  掛斷電話之後,寧寧抓緊這十五分鐘的時間,將手機裡的短信過了一遍,以便弄清楚他跟張心愛之間的關係。

  她嘴角抽了抽。

  兩人之間是認識的。

  聞雨在心理學方面的老師,是張心愛的心理醫生。

  只不過……

  「我跟周醫生之間真的沒什麼。」

  「你相信我!」

  「我只是病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什麼意思?難道水性楊花其實是一種心理疾病?

  寧寧接著看聞雨的回復。

  「周醫生是我的恩師,而且人家有老婆有孩子,請你克制一下自己的行為。」

  第二條未回。

  「你沒有病,這也不是病,這只是你的個人愛好跟一種生活習慣。」

  冷靜像一把手術刀,切開了眼前妖冶的皮,露出了裡面醜陋的骨。聞雨不但看穿了張心愛的本性,他甚至更進一步,不動聲色的弄清楚了她在背地裡做什麼。

  她在同時勾引聞雨,以及聞雨的恩師周醫生。

  這屬於老毛病犯了,張心愛想要享受腳踏師徒兩條船的快樂。

  周醫生雖然是個有家室的人,但卻沒能抵禦住眼前這尤物的誘惑,這個看似成熟穩重的男人,最後做出了一件讓所有人,包括張心愛在內都驚訝的事情——他拋妻棄子,跑來跟張心愛求婚了。

  張心愛怎麼可能答應他,她一臉無辜的表示:「你是個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你?啊,你說我之前不是這麼說的?我病了啊……我生病的時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的,如果我說了什麼喜歡你之類的話,你可千萬別當真……呵呵。」

  最後倒黴的只有周醫生,他鬧了這麼大笑話,還跟老婆離婚了,現在老婆孩子都恨死了他,甚至因為保密合同,他還不能把張心愛「患病」的事情公佈於眾,他消失了,某個夜晚消失無蹤,沒人知道他去哪了,也沒人再見過他。

  身旁的車門忽然打開了。

  聞雨從外面坐進來,手裡的公文包放在兩人中間,如同楚漢交界,界限分明。

  寧寧看著他的側臉,二十四歲的聞雨,幾乎已經看不到他兒童時期的天真,少年時期的文藝氣息,棱角分明,如劍出鞘……寧寧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他了,因為她再也感覺不到來自他身上的溫暖,只有一種教堂大理石浮雕般的高高在上,俯瞰人世醜惡。

  是什麼改變了他?

  「……好久不見。」她艱難的打了個招呼。

  「敘舊就不用了。」聞雨淡淡道,「裴玄在哪?」

  車子將他們載到了公寓樓下,兩人上樓以後,發現門開著,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門後沒人,客廳裡沒人……等等,浴室裡有水聲。

  寧寧屏住呼吸,跟在聞雨身後,慢慢走向浴室。

  水從門縫內漫延而出,弄濕了紅木地板,小心翼翼推開浴室的門,一片白氣氤氳間,地上的白色瓷磚完全被泡在水裡,地漏拚命吞水,但總也吞不完。

  這水哪來的?

  寧寧慢慢轉頭看去,看見浴缸裡的水不停滿出來,平頭男的屍體不停在水面上沉沉浮浮,伴隨他的起伏,水從浴缸裡湧出來,澆在地面上。

  她忍不住尖叫一聲,雙手摀住嘴。

  聞雨上前一步,看了看平頭男的屍體,然後回頭問她:「他是誰?」

  「……裴玄的小弟。」寧寧別過臉去,不想看見那具屍體,「我是趁著他們兩個鬧矛盾的時候跑路的,沒想到他居然……會不會是裴玄殺了他?」

  聞雨盯著她,不說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詭異,寂靜的浴室內,只有泡著屍體的水還在不停流淌,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我們報警吧。」聞雨拿出手機,但沒有立刻撥出去,反而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可以吧?」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寧寧催促道:「還等什麼,你趕緊……」

  下一秒,車門打開,聞雨從外面坐進來,手裡的公文包放在兩人中間,一抬頭,見寧寧用震驚的目光看著他,他道:「敘舊就不用了,裴玄在哪?」

  車子去往公寓樓的路上,寧寧一直在想,為什麼?她剛剛做了什麼?她什麼都沒做,她剛剛說了什麼?她就說了七個字,剩下的還沒說完,為什麼會突然回到開頭呢?

  再次回到公寓樓,再次上樓,再次看見浴缸裡的屍體,又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看著他奇怪的眼神,寧寧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你……」寧寧勉強一笑,「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殺的人吧?」

  聞雨目光閃爍了一下。

  ……你還真這麼以為啊!!

  等等,仔細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說裴玄來找麻煩的是她,說平頭男是裴玄小弟的也是她,最後裴玄沒找到,平頭男死在了她家浴缸裡。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把平頭男迷暈了放浴缸裡,然後放著水離開,等時間過了一個小時以後,再把聞雨約出來,作為證明她案發時不在現場的證人,兩人一起回到案發現場,她順勢將一切栽贓嫁禍到不知在哪的裴玄身上。

  所以聞雨想要報警。

  而張心愛呢?張心愛肯定不願意警察來,平頭男死不死跟她無關,裴玄抓不抓得住她也不關心,她現在只關心自己,她既不想讓警察發現自己暗地裡在幫裴玄洗錢,也不想讓小報記者發現她家死了個剛從牢裡放出來的平頭男。

  她不想報警,她只想堵住聞雨的嘴。

  「該死的裴玄!你殺的人,居然要我給你擦屁股!」寧寧在心裡怒吼一聲,然後絞盡腦汁對聞雨說:「我可沒說謊,裴玄真的來過。」

  聞雨緊緊盯著她,似乎在分辨她這話的真假。

  「我實話告訴你吧。」寧寧深吸一口氣,坦誠的看著他,「裴玄在進監獄之前,在我這裡存了五百萬,我之前沒想到他會提前出獄,所以把錢給花掉……」

  下一秒,車門打開,聞雨從外面坐進來,手裡的公文包放在兩人中間……

  好吧,張心愛不讓她說真話,那她就說假話。

  「……我那毛病你知道的。」寧寧只好拿出張心愛當年用過的歪理,一攤手,滿臉無奈道,「父子,兄弟,師徒,我一看到這種類型的男人就控制不住自己,裴玄跟浴缸裡那個……是上下級,所以我……」

  下一秒,車門打開,聞雨從外面坐進來,手裡的公文包放在兩人中間……

  假話也不行!那還能說什麼?

  反反復復,失敗失敗又失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寧寧的錯覺,每次重回開頭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一開始她還能在浴室裡說滿一段話,之後變成一句,再之後只要一張嘴就回開頭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失敗太多還有懲罰?

  「……我們報警吧。」聞雨拿出手機,但沒有立刻撥出去,反而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寧寧臉色發白,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

  她不能說話。

  她在這一場失敗的次數太多了,以至於到了現在,只要她張嘴說一個字,她就會重回開頭。

  但不說話,怎麼把劇情進行下去?

  寧寧咬了咬自己的指甲,聞雨既然已經站在這裡,目睹了浴室裡的一切,那他一定會報警,誰也不能阻止他,已被他視為嫌疑人的張心愛更不行。

  既然報警的事情無法妥協,那麼就只能妥協另外的事情……具體是什麼事?快想出來,快想出來!

  因為心裡太過焦躁,寧寧不但開始咬指甲,還開始原地踱步,她忘了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地上的水那麼多,瓷磚那麼滑,她沒踱兩步就跌倒了,驚叫一聲,她條件反射的抱住聞雨,聞雨也條件反射的扶住了她。

  「怎麼這麼不小心?」聞雨皺皺眉,將她扶起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寧寧說著說著,楞了一下,她已經說了這麼多個字了,為什麼還不回開頭。

  浴室一片寂靜,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再次變得詭異起來,這一次詭異的原因與之前不同……寧寧身上的衣服濕了。

  她本來就穿的少,穿的薄,剛剛一不留神跌倒,雖然沒整個人栽進水裡,但潑起的水花濺到自己身上,輕薄的衣服再一濕,就彷彿隱形了一樣,外人看來,她幾乎是光著身體摟著聞雨。

  「……先出去吧。」聞雨鬆開了手,目光看向其他方向。

  兩人出了浴室,寧寧坐在沙發上,聞雨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將拳頭往唇前一抵,咳嗽一聲:「你身上濕透了,去換件衣服?」

  寧寧眼神復雜的看著他。

  事實上,主角票是非常苛刻的,有兩次她出門穿錯衣服,結果主角票就送她回了開頭。她現在還好端端坐在這裡,就證明她的衣服沒穿錯,證明張心愛就樂意用現在的形象面對他。

  那是來自慾望的誘惑……

  該死!該死!該死!寧寧抬手捂了一下臉,聲音有些沙啞,有些發抖:「我現在一閉上眼,眼前就是浴室裡那具屍體……我不敢一個人待著,你能陪我去臥室拿下衣服嗎?」

  聞雨猶豫了一下:「我送你到門口。」

  寧寧苦笑了一下,她說了這麼多話,卻沒有回到開頭。

  該死的,她知道張心愛想做什麼了。

  「誘惑他,拿下他,把他變成對我言聽計從的裙下之臣。失敗了,我就失去一切,成功了,我就能得到他,得到一切。」這一刻,那個柔媚慵懶的聲音彷彿再次在她耳邊出現了,一個叫做張心愛的人或者角色,從身後緊緊擁抱她,試圖跟上次一樣,將自己化作濃煙化作水流,擠進她的骨與肉中,與她融為一體。

  「……可我怎麼能這麼做呢?」寧寧苦苦掙扎,心裡說,「他可是聞雨啊,況且……況且他哥哥現在正在看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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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2:0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七章 對飲

  臥室,衣櫃門開著。

  裡面的衣服或長或短,或素或豔,種類繁多,唯有一個共同點——貴。一隻手從左到右撫過去,停在一件樣式保守的白襯衫上,遲疑片刻,將它旁邊那條裙子取了出來。

  門外,聞雨正低頭看著手錶,忽然聽見寧寧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聞雨,你能進來一下嗎?」

  「什麼事?」聞雨問。

  「幫我一個忙。」寧寧說,唯恐他不肯進來,又放低身段,柔弱的補了一句,「求你了。」

  聞雨猶豫了一下,回頭看著身後的房門,伸手將門推開了一些。

  那門是虛掩著的,吱呀呀打開以後,就看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他,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鏡前,身上穿著一條晚禮服,因背上的拉鏈沒拉上,所以整個背露出來,裙是黑的,肉是白的,沒有其他顏色,卻對比出了一股火辣與香豔。

  聽見開門聲,她自右肩慢慢轉過臉來,對他說:「我搆不著背後的拉鏈,你能幫我拉一下嗎?」

  砰的一聲,房門重新關上了。

  鏡子裡的寧寧肩膀向下一垮,長長鬆了口氣。

  但嘴上還是要問:「怎麼了?」

  「換一件吧。」聞雨的聲音隔著門傳來。

  「你不喜歡我身上這件?」寧寧笑道,「那你喜歡哪件?」

  聞雨:「……隨便。」

  「隨便的範圍可大了。」悉索一聲,裙子落在地上,兩根修長雪白的腿立在裙子內,倒映在鏡子中,「要不,你進來幫我挑一挑?」

  門外一點動靜都沒有。

  鏡子裡的寧寧笑意擴大,嘴上卻幽幽怨怨的說:「我可從來沒害過你,你為什麼這麼怕我?」

  「我怕遇上意外。」聞雨淡淡道,聲音裡帶著一絲警惕,「我可不想幫你拉拉鏈的時候,裙子突然掉了下來,又或者我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碰見你脫光了衣服……類似的意外還少了嗎?」

  哈哈!寧寧險些笑了出來,為了維持人設,只能繃著臉不說話。

  她能想出來的勾引人的方法,張心愛怎麼可能想不到,她能用出來的勾引人的手段,張心愛怎麼可能沒用過。

  以前聞雨沒有上鉤,在知道她真面目之後,他還有多少可能性會上鉤?

  心中的顧慮減少了不少,聞雨的表現像一把鑰匙,解下了她身上無形的鎖鏈,讓她不再束手束腳,連件衣服都要選個大半天。房門從裡面推開了,她一身波西米亞長裙倚在門口,甚至還簡單化了個妝,風情萬種的對他笑:「我好了。」

  幾分鐘後,客廳內。

  聞雨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女人走來走去,將一隻紅酒瓶,並一隻高腳杯放在桌子上。

  「你跟裴玄很熟?」他盯著她,問。

  「嗯?」寧寧模棱兩可的回道,打開紅酒瓶,鮮紅的酒水注入一隻高腳杯內。

  「我剛剛打電話問過了,裴玄三天前出獄。」聞雨說,「為什麼他出來以後不找別人,偏偏來找你?」

  「你想知道為什麼?」寧寧笑著問他。

  「嗯。」聞雨道。

  「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你知道的,知道我想要什麼。」客廳裡有兩個人,桌子上卻只有一個高腳杯。寧寧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紅酒染紅了她的嘴唇,她的嘴唇也染紅了杯沿,舔了一下嘴唇,她將手裡的杯子遞了過去。

  聞雨盯了她好一會,才伸手接過杯子,在杯子的另一邊喝了一口。

  「裴玄在我這裡存了五百萬。」寧寧滿意的回答。

  「現在這筆錢呢?」聞雨立刻問。

  寧寧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將杯子遞給他。

  聞雨接過杯子,剛要喝,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伸過來,靈活的將杯子一轉,印著唇印的那邊轉到他面前。

  鮮紅的酒,鮮紅的唇印。

  聞雨皺了皺眉,再看寧寧時,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寧寧卻用一根手指頭輕輕在酒面上一點,然後含進自己嘴裡,嘖的一聲,她朝他笑了起來,又嬌俏又可愛,甚至帶著一絲小小的邪惡,這才是張心愛,真正的張心愛,她在聞雨面前已經扮過好女孩扮過乖寶寶了,可惜暴露了,他知道真正的她是什麼德行,所以她無需隱瞞。

  用人間最美好的肉體,用幾乎成功誘惑了所有人的性感,用近乎魔鬼的手段,來引誘一位天使的墮落。

  「來吧,親愛的,你還等什麼?」她催促道,「你不想知道這筆錢現在在誰手裡嗎?不想知道這個人拿到這筆錢以後,會做什麼事嗎?」

  聞雨猶豫再三,終於端起酒杯,幾乎是嘴唇剛剛沾上杯沿就放下了,但即便如此,唇上還是沾上了一點紅色,他扯下一隻白手套當紙巾,擦了擦嘴。

  寧寧嘆息一聲,這是屬於張心愛的憤怒,也是屬於她自己的鬆了口氣。

  「這筆錢已經被我花完了。」她冷冰冰回道,下一秒又笑顏如花,「一毛錢也沒留給他。怎麼樣,你高不高興?知道你們兩個有仇,我怎麼會便宜了他?」

  「你只是覺得就算你花光了他的錢,他也不會把你怎樣。」聞雨回頭看了眼浴室方向,怕破壞現場,所以開著的水龍頭依然開著,水聲依然嘩啦啦響著,死人依舊在浴缸裡泡著。

  「……可惜裴玄不是你的那些情夫。」聞雨緩緩回過頭,「你根本打發不了他,你最多只能打發浴缸裡的那個人。」

  「你在說什麼?」寧寧迷茫的看著他,「他們兩個明明是因為分賬不均,才起的內訌吧?」

  「你都說了,五百萬,你已經全部花完了。」聞雨搖搖頭,「錢都沒了,哪來的分賬不均……等等。」

  他奇怪的看了寧寧一眼,目光如手術刀一樣鋒銳:「你是不是沒告訴他們,五百萬已經全部被你花完了?」

  寧寧笑著沒說話。

  她慢慢起身,從桌子後繞過去,身體沒有骨頭似的靠向聞雨,似乎想要坐在他的大腿上,結果聞雨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讓她坐了個空。

  「你躲什麼?」她自怨自憐的嘆了口氣,伸手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氣將剩下的酒水喝乾,因為喝的太猛,一串鮮紅酒水沿著她的唇角,滑落至脖子,一路蜿蜒至她的胸衣裡。

  咕嚕一聲,嚥下酒水,她用手指頭點了點自己的嘴唇:「這次喝這裡的酒,然後我什麼都告訴你,也什麼都告訴警察。」

  說完,又落下兩行眼淚,期期艾艾道:「這事抖出去,我什麼面子裡子都沒有了,事業完蛋了,未婚夫回來了也要跟我分手,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求你一個吻,你這都不能滿足我嗎?」

  說完這話,寧寧緊張的盯著他的眼睛。

  不是怕他不答應……而是怕他答應!

  「我沒有這個義務滿足你。」聞雨冷冷道,「中間發生了什麼,我隱約也能猜得到。無非就是你嘴裡說的『老毛病』發作,既勾引了裴玄,又勾引了他的小弟,然後慫恿他們為了錢,為了你內訌……」

  「我沒有!」寧寧一下子跳起來,淚水直流,如同受了天大委屈,「你冤枉我!」

  「我這只是猜測罷了,事實如何,等警察過來,自然會水落石出。」說完,聞雨二話不說掏出手機。

  寧寧一臉吃驚,回過神之後,急忙撲過去搶他手裡的手機,嘴裡還囔囔道:「你不能這麼對我!」

  但聞雨掙脫了她的手,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喂,我這裡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寧寧坐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哭泣,內心卻忍不住想笑。

  張心愛啊張心愛,你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你會說的話,做你會做的事,結果是什麼呢?不過是重復你的失敗罷了。

  直到警察進門,寧寧一直沒有回到開頭,經過最初的喜悅之後,寧寧漸漸冷靜下來,感覺有點不對勁。

  「特地給我設置這樣一個前提,她的目的,真的是為了讓我重復她的失敗嗎?」寧寧心想。

  張心愛又不是白痴,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身為一個面具人,將票給人的目的,一定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可她究竟想要改變哪一部分,確切的說是哪一天的命運?

  今天是週四,錄完口供出來,天色已晚,過完這個夜晚,離這部電影結束就只剩下兩天了。

  「再兩天就好。」寧寧對自己說,「熬到週末就好。」

  她本來想自己打個車回家的,但是出來以後,發現一個人在外面走來走去,焦急的等她。

  「小愛姐。」見她出來,李善竹欣喜若狂的奔過來,像一條眼神濕潤的小狗。

  「你怎麼來了?」寧寧扶了扶自己臉上的墨鏡。

  李善竹羞澀的說:「我今天去你家找你,發現你不在,門口還拉了警戒線,我問了問門口的警察,他們說你家裡發生了命案,我當時嚇了一跳……還好出事的不是你。」

  還好出事的不是你……

  寧寧哭笑不得,說:「死的不是我,是另外一個……算了,我們回去再說吧,門口有沒有記者?」

  所謂情場得意職場失意,張心愛雖然有一大堆裙下之臣,可在演藝圈的發展卻並不怎麼樣。海哥給她砸了好幾個女主角,但都是劇紅人不紅,用某導演的話來說:「她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人際關係上了,沒工夫演戲。」

  但即便如此,上鏡的時候多了,多多少少能混個臉熟,大大小小也能算個明星,加上出的又不是小事,是死了人這樣的大事,一些得到訊息的小報記者紛至沓來,都守在了門外。

  寧寧一出去,長槍短炮一擁而上:「張小姐,請問你跟死者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對方會裸死在你家裡?」「張小姐,請說一句話吧張小姐……」

  在李善竹的保護下,寧寧艱難的擠上了計程車,有記者直接堵到了計程車前面,司機不敢開,身邊卻忽然伸來一隻腳,替他踩下油門。

  計程車猛地往前一沖,嚇退了記者,也嚇住了司機。

  「還等什麼?」李善竹收回自己的腳,對他露出人畜無害的笑,「開啊。」

  車子開動,將他們送到目的地後,匆匆離開,連一刻也不敢停留,就像自己剛剛運送的不是人,而是一條餓著肚子的毒蛇。

  鑰匙打開房門,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門。

  「小愛姐,你最近先住在這裡吧。」李善竹說,「這是我跟我哥以前住的老房子,自打我哥買了新房以後,就一直是我一個人住了。」

  「那你住哪?」寧寧問。

  「我住學校。」李善竹又羞澀的低了低頭,偷眼看她,「不過你要是一個人害怕的話,我也可以過來陪你住。」

  還嫌事情不夠多嗎?寧寧搖了搖頭:「不用了。」

  她朝前走了幾步,打量眼前的民居,忽然腳步一頓,回頭望去。

  李善竹一言不發的立在原地,腦袋垂得很低,略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面孔,他的表情。

  「善竹?」寧寧問,「你怎麼了?」

  「……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會像他那樣對你。」他低著頭說。

  「他?」寧寧疑惑道,「你說的是誰?」

  「聞雨。」李善竹慢慢抬起頭來,人畜無害的面孔,略顯羞澀的笑容,「如果你不是打電話給他,而是打電話找我的話……我才不會報警,我會幫你處理掉浴室裡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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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5 01:06: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八章 倒計時

  「……我開玩笑的。」李善竹很快聳肩一笑,「好了,我到樓下超市幫你買點生活用品,除了牙刷毛巾還有什麼想要的?」

  他真的是開玩笑的嗎?寧寧狐疑的看了他一會,說:「有一次性內褲嗎?」

  「內,內褲??」李善竹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八調,捂著漸漸發紅的臉,吶吶道,「這,這個……」

  「跟你開玩笑的。」寧寧笑了起來,「這些我自己會買。」

  兩個人一起去了超市,或是託了帽子墨鏡口罩三件套的福,或是張心愛實在不怎麼出名,所以沒人認出她來,牙刷,毛巾,內衣褲,大包小包的買了一大堆,用的是李善竹的錢。

  付錢的時候,寧寧掃了眼他的錢包,一個窮學生仔,錢包裡沒多少錢,只買了這些東西,整個錢包就已經乾癟了下來。

  「我來吧……」寧寧剛剛將手伸進手包裡,就眼前一黑,重新站到了警察局門口,遠遠看見李善竹過來迎接她。

  她怎麼忘了,張心愛是個很擅長「蹭」的人,蹭車蹭飯,蹭機會蹭人氣,只要身邊有人買單,她就不花錢。

  所以這一次她兩手空空,不但一毛錢沒出,連袋子都不提一個,笑著看李善竹將兩個大袋子提上了樓。

  李善竹一個人忙裡忙外,幫她把新買的東西放好,幫她鋪好床,熱的身上出了汗,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看見電風扇懸在天花板下,扇葉悠悠轉著,寧寧的捲髮輕輕飄著,手裡轉著一管潤唇膏,輕輕抿了一下唇,飽滿似桃,柔軟而又充滿水分。

  她抬眼看向李善竹,說:「你過來。」

  李善竹正盯著她的嘴唇走神,聞言楞了楞,抬腳走過去,離得越近,越不敢看她,等她將手裡的潤唇膏伸過來,更加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小,小愛姐……」他不知所措道。

  「別動。」寧寧噓了一聲,「別說話。」

  李善竹聽話的站在原地,任她用手裡那管唇膏,慢慢塗抹他的嘴唇。

  「好了。」片刻之後,她笑著收回手,「天氣太乾燥了,你的嘴巴都破皮了,好了,我去洗澡了。」

  「哦,哦……」李善竹魂不守舍的應道,眼睛不由自主的追著寧寧的背影,見她從沙發上拿起自己剛給她買的睡衣內褲,朝浴室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轉過身來,將一樣東西朝他拋來:「接著。」

  李善竹條件反射的伸手接住。

  低頭一看,一管唇膏。

  「送你了。」寧寧說。

  李善竹雙手捧著唇膏,像捧著皇帝的聖旨,天女的羽衣,觀音賜下的淨瓶柳葉,那受寵若驚到近乎虔誠的樣子,真是又可愛又可笑,讓寧寧忍不住對他笑了笑,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這就是張心愛,她自己的錢,每一分都要花的物有所值,要讓對方承她的情,要讓對方覺得自己賺到了,要讓對方更加喜歡她。

  譬如現在的李善竹。

  以後他回憶起今天,一定回憶不起乾癟的錢包,打掃房間的辛苦,他能記住的,記得最深的,只有他手裡的那管唇膏。

  水從花灑內噴下來,彷彿一場大雨,寧寧迎面迎接這場雨,雙手將頭髮往腦後一梳,心裡嘆了口氣:「這就是初戀中的小男孩……那管唇膏才五塊錢。」

  外面忽然響起手機鈴聲,是寧寧自己的手機。

  心裡一突,可別是海哥小柯之類的情夫打過來的,她急忙關了花灑喊道:「善竹,幫我拿一下手機。」

  手機鈴聲由遠至近,來到了浴室門外,然後浴室的門慢慢開了一條小縫,一隻手拿著手機,小心翼翼的從縫隙裡擠進來。

  「謝了。」寧寧急忙從他手裡奪過手機,怕他聽見自己接下來的談話,又重新打開花灑,細雨打在地面上的沙沙沙聲響起,她接了電話,「喂。」

  「是我。」裴玄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最不好打發的那個人出現了!!

  「你居然還敢打電話給我?」寧寧深吸一口氣,「警察正到處找你呢。」

  「那你希望他們找到我嗎?」裴玄問。

  「……當然。」寧寧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家裡殺人,給我惹來了多大的麻煩?」

  「呵呵,幾年不見,你栽贓陷害的本事長進了。」裴玄笑了起來,分不清是讚美還是嘲笑,「膽子也肥了很多,居然一不做二不休,把平頭給殺了。」

  「你說什麼啊?」寧寧被他一言不合就栽贓陷害的舉動弄驚了,「明明是你殺的!」

  「我可沒有,我好不容易出來,可不想這麼快又進去。」裴玄悠哉悠哉的說,「而且我是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我想殺人,我一般不自己動手。」

  寧寧回憶了一下,好像真是這樣。

  自打這傢伙開始收小弟以後,髒活累活就全部丟給了別人,而且再也沒主動殺過人,不是因為他的心腸變軟了,而是因為……他讀書讀多了,知道殺人的罪太重了,所以自己不動手,要動手讓手下人動手。

  「……好了,我該上火車了。」裴玄說,「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通電話了吧,小愛,自求多福。」

  「等等!」寧寧急忙喊,「什麼自求多福,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火車的嗚鳴聲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刺耳的哢嚓聲,聽起來像是裴玄隨手一丟,將手機丟到了鐵軌上,剛好被車輪碾個粉碎。

  他為什麼打這個電話來,寧寧不清楚,也許是想敘個舊,又也許只是想來試探一下她是不是真兇,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如果他跟她都不是凶手,那麼真兇會是誰?

  匆匆洗完澡,換上睡衣出門,寧寧一邊用新毛巾揉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望著對面沙發上坐著的李善竹:「都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學校?」

  李善竹為難的看了眼窗外。

  寧寧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傾盆大雨洗刷著窗戶,忽然一道白色驚雷,如龍如蛇的遊走於黑雲之中。

  「這麼大一個人了,居然還怕打雷?」寧寧調侃道。

  「不是的。」似乎很怕被她看不起,李善竹急忙反駁,「我只是,只是想等雨停了再走。」

  「行行,我信了。」寧寧嘿嘿一笑,走進廚房倒水喝。

  忽然一聲雷鳴,她倒水的手顫抖了一下,水灑在桌子上,又沿著一條蜿蜒的線流下桌子,落在地上。

  「說起來……」寧寧繼續倒著水,轉似無意的問道,「我跟警察去錄口供的時候,屍體也跟著一起運走了,你是怎麼知道……人是死在浴室裡的呢?」

  身後寂靜一片。

  只有倒水的聲音,以及窗外沙沙的雨聲。

  「……水都滿出來了。」李善竹的聲音忽然在寧寧背後響起,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吐在脖子後,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寧寧急忙將手裡的水壺放好,然後低頭看著倒得滿滿的水杯,透明的杯子,上面倒映著一片五顏六色,有她的顏色,也有他的顏色。

  「……是警察告訴我的。」李善竹在她身後說,「可能是新人警察吧,所以口風不是很嚴,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告訴我人是死在浴室裡的了。」

  「是嗎?」 寧寧慢慢回過頭來,對身後的李善竹笑道,「這種事都能說漏嘴,這個新人真夠新的。」

  李善竹也跟她一起笑起來,依然是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啊。」寧寧忽然轉頭看了眼窗外,「雨好像已經停了。」

  她打開窗戶,伸手出去接了一下雨水,然後肯定的對李善竹點點頭:「雨停了,你可以回學校了。」

  李善竹看起來有點不捨,但還是乖巧的聽她話:「恩,我回去了,小愛姐,你今天肯定已經很累了,早點睡吧。」

  寧寧:「好的,晚安。」

  李善竹:「晚安。」

  目送他離開以後,寧寧沒有離開門口,她將眼睛湊在貓眼前,一直盯到他下了樓,又等了十幾分鐘,才回臥室換了件外出的衣服,然後伸手拉住大門上的門把手。

  門把手被她拉得框框響,可眼前那扇門紋絲不動。

  ……李善竹從外面把門給反鎖了……

  「喂。」寧寧給李善竹打了個電話過去,不悅的說,「你是不是把門給反鎖了?」

  「是啊。」李善竹坦然承認,語氣裡帶著天真與關懷,「你一個女孩子單獨住,我怕不安全,所以幫你把門給鎖了……怎麼了?這麼晚了,你要出門做什麼?」

  「……沒什麼。」寧寧說,「想下去買點東西。」

  「還缺什麼?」李善竹溫柔道,「我回來給你買。」

  寧寧:「衛生巾。」

  「衛,衛,衛……」李善竹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你等一會。」

  他根本沒有走遠,只五分鐘就重新出現了寧寧面前,面頰通紅,做賊一樣的將一隻塑料袋塞給她,裡面放著幾袋子衛生巾。

  「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快學校吧,不然寢室大門要鎖了。」寧寧接過塑料袋道。

  「嗯,我走了。」李善竹笑著說。

  他真的走了嗎?

  關掉客廳還有臥室的燈以後,寧寧沒有立刻上床睡覺,她輕手輕腳的走到窗戶邊上,悄悄拉開一點窗簾,朝樓下看去。

  李善竹就站在樓底下,昂頭對她笑。

  她迅速將窗簾拉上,然後鑽進了毯子裡。

  今夜無眠,她幾乎是睜著眼睛熬到了第二天。

  時間是2004年7月16號,週五。

  離張心愛死亡還有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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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5 01:06: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哥哥的女人 第一百十九章 圈養

  倒數第二天,一切正常。

  至少表面看起來很正常。

  「小愛姐。」門一開,就是李善竹的笑臉,手裡提著一隻塑料袋,「我給你帶早飯來了。」

  早點是豆漿,油條,麻球,豆沙包。

  「你不喜歡吃這些?」他打量寧寧的臉色,「是不是太油了?要不我下去給你買點麵包牛奶?」

  「不用,我今天早上沒什麼胃口。」寧寧本來只是一句客套話,但很快,她就真的沒什麼胃口了。

  手機一晚上沒響,現在突然響了起來,並給她帶來了一通極壞的消息。

  「今天你先別來公司了。」凝重的語氣,是張心愛的經紀人吳姐,她身旁一片嘈嘈雜雜,寧寧隱約間聽見有人在喊「請問裸死在張心愛家裡的神秘男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叫張心愛出來,給我們一個解釋!」「枉費老子一直把她當女神,她背地裡都在幹什麼啊?」

  「事情鬧大了?」寧寧問,「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本來還好好的,但昨天晚上,網上突然冒出一大堆詆毀你的帖子,還有人給報社的人打電話。」吳姐沒好氣的說,「你這是得罪了誰,這是想把你往死裡整啊。」

  眼角餘光瞥過旁邊坐著的李善竹,他正在小口小口吃著包子,動作斯文的像個女孩子。

  「我先想辦法把事情壓一壓,你趕緊給海哥打電話。」經紀人壓低聲音說,「海哥跟幾個報刊的頭頭都認識。」

  「我知道了。」寧寧回道。

  電話掛斷之後,不等她給海哥撥電話過去,李善竹已經好奇的問:「出什麼事了?」

  「公司那邊出了點事。」寧寧掃了他一眼。

  「嗯……」李善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他表現得那麼明顯,寧寧理所當然的問他,「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我昨天晚上睡不著,就起來上網了,發現網上突然冒出很多帖子罵你。」李善竹吞吞吐吐道,「說你水性楊花,跟圈內圈外很多男人都保持不正當關係……我氣不過,還跟他們吵了一架。」

  寧寧噗嗤一笑,過去揉了揉他的頭髮。

  「小可憐,看看你,眼睛都熬出血絲來了。」她柔聲道,像撫摸自己心愛的小寵物一樣撫摸他,「其實你不用跟他們吵,這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真的?」李善竹天真懵懂的看著她,彷彿真的什麼都不懂,彷彿昨天晚上往網上發消息,給報社打電話的人真的不是他。

  「當然咯。」寧寧肯定的對他說,「這種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天天都有,有幾個是真的?他們又拿不出證據,只能在網上瞎逼逼。」

  李善竹目光閃爍一下,好奇的問她:「小愛姐,你真的一點也不難過?」

  「我日子難過,也不過是難過這幾天罷了。」寧寧坐回到桌子對面,拿起一隻豆沙包,「你當那些罵我的人不用工作,不用賺錢,不用吃飯啊?我就不信他們能天天守在我公司門口,拉橫幅給我找不痛快……恩!這個包子蠻好吃的,我帶著路上吃。」

  她嘴裡叼著包子,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出了門。

  身後,李善竹忽然叫住她:「小愛姐。」

  正在下樓的寧寧頓住腳步,扭過頭來。

  「你還有我。」李善竹站在大門口,雙手握成拳,像個想要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告白的小男生,終於鼓起勇氣,朝她大聲喊道,「日子過不下去,就回來這裡,我會保護你的。」

  寧寧凝視他許久,忽然莞爾一笑,摘下嘴裡的包子,問他:「代替你哥哥保護我?」

  李善竹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那個笑容十分微妙,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傷,他點點頭:「嗯,我會代替哥哥保護你的。」

  「……好。」寧寧的笑容也十分微妙,像是給予承諾,又像是隨口一說,「要是我日子過不下去,就來投靠你,土豪求包養!」

  她沒想到,她的日子居然真的快要過不下去了。

  離開李善竹家裡之後,她又是墨鏡口罩帽子三件套,打車回到自己家,離得還有十幾米遠,就看見樓下圍了一群人。

  ……這可真是糟糕,她的家庭住址被洩露了。

  那些人裡有記者,也有瘋狂粉絲,其中一個正在樓底下焚燒各種各樣的周邊,比如張心愛的海報還有影碟等,黑煙滾滾,記者在旁邊拍得起勁,寧寧只看了一眼,就對司機說:「掉頭。」

  現在過去只會惹禍上身,粉絲要是瘋起來,把她跟那些周邊一起燒了怎麼辦?

  「現在去哪?」司機問她。

  接下來要去哪裡呢?寧寧拿起手機:「你先往前面開,我打個電話。」

  她先給海哥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聲他才接,聲音懶洋洋的,充滿不耐煩:「我現在正開會呢,你過段時間再打來……咯噔,嘟嘟嘟——」

  寧寧翻了個白眼,又給小柯打了個電話。

  小柯倒是很快就接了,但是聲音冷冰冰的:「什麼事?」

  聽出他語氣不善,寧寧放軟聲音問:「怎麼?你也信了網上那些謠言?」

  「呵呵,一個大男人裸死在你家裡,你倒是跟我解釋一下,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小柯冷笑道。

  「你忘了我門上插的鑰匙嗎?」寧寧提醒他,「有個瘋狂粉絲偷偷配了我家的鑰匙,潛入我家裡了。」

  「啊。」小柯經她一提醒,總算是想起這件事來,語氣一緩,「原來是這樣,那你……你沒出什麼事吧?」

  「他逼我當他女朋友,我沒答應,趁他沒注意跑了。」寧寧嘆了口氣,「哪知道帶人回來一看,發現他已經自殺在我家的浴室裡了。」

  「這人真該死,自己死了就算了,還給你找了那麼多麻煩。」小柯怒道,「還有那些在網上散播謠言的人,也一樣該死。」

  「可惜大多人寧可相信謠言,也不相信我。」寧寧幽幽道,「你剛剛不也是這樣嗎?」

  小柯急忙詛咒發誓,恨不得立刻飛過來,掏心挖肺給她看。

  「好了。」寧寧撲哧一笑,「原諒你了,對了,你湖濱小區的房子還空著麼?」

  作為首富的兒子,小柯很少住校,大多數時候都住在有錢爸爸給他買的大房子裡,從前他總是邀請張心愛過去小住幾天,但張心愛都找理由拒絕了,現在頂著張心愛皮子的寧寧主動提起,他卻猶豫了一下,說:「……我已經借,租出去了。」

  多拙劣的藉口,但寧寧並不打算拆穿他,她遺憾的說:「這樣啊,那算了,我另外找地方住吧。」

  「你怎麼不回家?」

  「我家外面堵著一群記者跟瘋狂粉絲呢。」

  「那……我給你租個地方住?」

  「不必了,我自己想辦法就行。」寧寧掛斷電話,對一直在等他回復的司機說,「繼續開,回我上車的地方。」

  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李善竹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回來,寧寧的手還沒敲到門上,他就已經打開了房門,笑臉迎接她:「小愛姐,你回來了。」

  ……難道你一直站在門後,透過貓眼看著外面嗎?寧寧將這句話藏進心裡,脫掉鞋子進了門,電風扇在頭頂上轉悠,李善竹將一杯涼水放在她面前。

  「有些人,以前我主動想要甩掉他們的時候,怎麼也甩不掉。等我惹上了麻煩,還沒等我開口,他們就主動跟我脫了聯繫。」寧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轉頭對李善竹笑,「你覺得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又可悲又可笑?」

  她在他臉上一絲驚訝都看不到。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海哥跟小柯不可能因為幾條網上的流言,就對她發生那麼大的態度轉變,非得是有某個人給他們打電話,然後在電話裡透露了一些證據,一些能夠證明她本性惡劣的真憑實據。

  這個人是怎麼拿到海哥跟小柯的電話的?

  很簡單,趁她洗澡的時候,打開她的手機查一查就知道了。

  「小愛姐。」他蹲在她面前,像隻金毛之類的大型犬,雙手搭在她的腿上,昂頭望著她,眼睛裡充滿依戀和寬慰,「你還有我。我跟那些人不一樣,我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寧寧神色復雜的看著他。

  「雖然沒什麼錢,但我會做飯。」

  「刷鍋修電腦之類的我也在行。」

  「誰罵你,我幫你罵回去,無論是現實還是網上。」

  李善竹小心翼翼的將臉貼在她腿上,然後幸福的眯起眼睛。

  「等我從學校裡出來,就會去工作賺錢。」他枕在寧寧的腿,幸福的表情像在做一個美夢,喃喃夢囈道,「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很可靠的,跟哥哥……不,比哥哥更加可靠……小愛姐,求求你,依靠我吧。」

  寧寧低頭看著他,心想:張心愛,你到底惹到個什麼人啊。

  之前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一連串的巧合,還是一連串的算計?是一連串的天災,還是一連串的人禍?

  「張心愛,你遇上對手了。」寧寧俯視著寵物一樣伏在她腿上的李善竹,心道,「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策劃設計的,那麼他就是想把你逼到絕境,再把你當寵物一樣圈養起來。」

  愛慕你,保護你,餵養你,但不允許你離開這個家,不允許你在外面拋頭露面,不許你跟其他異性甚至同性有更親密的接觸,最好你被這個社會唾棄,最好你無家可歸,只能回來這裡。

  「……做頓午飯給我吃。」寧寧說,當李善竹抬頭看著她時,她調皮一笑,「如果做的好吃,我就慎重考慮一下。」

  李善竹兩眼一亮,急忙跳起來朝廚房跑:「就這麼說定了哦……」

  他在廚房裡一陣翻箱倒櫃,然後面色尷尬的衝出來:「你要吃什麼菜,我現在出去買。」

  「做你拿手的。」寧寧雙手墊在下巴處,「量少一點,畢竟以後可能要天天吃,我可不想這麼快就吃膩了。」

  李善竹楞了一下,然後激動的臉色發紅,拚命點了點頭,然後抓起錢包出了門。

  目送他離開,寧寧漸漸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拿出手機來。

  張心愛會甘願過這樣的日子?不,不把手機裡所有男人聯繫一遍,她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認輸的,在她看來,每一個男人,都是她娛樂的玩具,也是她翻身的籌碼。

  電話響了一會,當聞雨的聲音在對面響起,寧寧委屈的哭了起來,抽抽泣泣道:「我現在從樓上跳下去,你會不會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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