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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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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甄栗子] 快穿之收視女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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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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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5 11:4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半決賽:貪玩島(九)

  「等等……什麼批改作業?」西蒙斯情急之下只顧得上問這一句。

  作業本才不回答他的話呢,啪嗒啪嗒地輕扇著柔軟的紙張,晃得西蒙斯眼花,連上面的題目都險些看不清。他斗膽伸手把紙摁住,才看見了上面的第一題:1+1=2。

  作業本:「正確請打√,錯誤請打×。」

  「這當然是對的。」

  作業本:「請用筆批改作業,用嘴批改無效。」

  「……」

  真的要下筆打勾,西蒙斯又有些猶豫,眼前的場景太過古怪,這些題目真的像明面上這麼簡單嗎?

  他不自覺地看向艾貝,用眼神向她求助。好在雖然看上去像一場突如其來的考試,但這裡沒有「考場紀律」,作業本對他場外求助的行為無動於衷。

  說來也奇怪,分明他和大佬都站在這個房間裡,為什麼只有他需要經受這種「酷刑」?

  艾貝剛剛已經試著拽了下房門,在進入「批改作業時間」之後,房門就開不了了。只能在這裡完成任務。

  她用指頭戳了一下作業本,見它怕癢似的向後躲,覺得有點有趣。

  她撓小貓似的撓了撓它,想了想道:「我記得你剛剛檢查過那張書桌,裡面有沒有其他的作業本、試卷或者草稿紙?」

  試卷?

  他確實在書桌裡找到了房間主人的試卷……

  西蒙斯恍然大悟,考試題大部分都是從作業本上來的,反之亦然,作業本上的題都是為考試卷做準備,那麼兩邊的題目說不定可以相互印證。他連忙將抽屜裡的試卷取出,快速翻查起來。

  數學卷那一頁,果然有「1+1=?」的題,稚嫩的鉛筆字寫著「2」,後面有一個紅勾,表明正確。

  他返回作業本前,在第一題上打了勾。

  第二題:什麼球離你最近?回答:腳下踩的這顆星球。

  艾貝:「不是眼球嗎?」

  星球很近,但眼球是負距離,確實更像正確答案。

  正刻苦翻試卷的西蒙斯一頓,不知道要不要直接聽從大佬的答案,但他又翻過一頁,試卷上已經出現了這道題,作業本上的答案是正確的。

  那邊作業本左扭右扭,頁角往前伸,像探頭探腦地小動物,看著西蒙斯打上去的紅勾,嘻嘻地笑。

  這讓西蒙斯不禁想起了第一關的那顆球,心裡有些發毛,不知道到自己的批改到底是不是正確的。然而他放慢的動作讓作業本很不滿意,立刻道:「請不要走神,時間限制10分鐘,已經過去5分鐘啦。」

  艾貝問:「時間到了還沒完成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就是需要重新批改哦。」

  這一頁有十道題,一分鐘一道題,題目五花八門、千奇百怪,哪怕西蒙斯聽了之後加快腳步,也根本來不及。他查到第七題的時候,作業本已經開始喊:「倒數5秒。」

  西蒙斯急出一身汗:「喂,等等……!」

  「5。」

  「4。」

  「笨蛋!」

  「1。」

  「好,重來。請重新批改試卷。」

  西蒙斯被一本作業本惹得心浮氣躁,發火道:「不是倒數5秒,3和2呢?!」

  「笨-蛋,2秒。」它拖長了奶音又罵了一次。

  「……」

  此時,作業本上西蒙斯打下的四個紅×突然脫離了紙張,如離弦地箭鏃,冷不丁地紮進他的手臂、大腿、腰腹和後背,西蒙斯毫無準備,一瞬間疼得冷汗直流。

  他抬起手臂一看,紅色的交叉符號成為了一道鮮紅的傷疤,烙在了他的皮膚上。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生命值必定降低了。

  該死的游戲!

  而作業本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它劈裡啪啦地翻著頁,一邊開罵:「蠢死了蠢死了!」

  痛感讓西蒙斯冷靜了一些,沒有用語言反擊回去。

  眼看著它翻到了新的一頁,上面的題目面目全非,完全不是他之前已經找過的那些題。

  他猛地想起什麼,皺眉道:「不對,不是說是扎克今天寫的作業?這也能換嗎?」

  作業本理直氣壯地說:「當然可以了!扎克今天寫了很多很多作業,足夠你改的……如果你還活著的話,哼!」

  「行。」他氣笑道,「再來!」

  艾貝見他怒氣上頭,將原來已經發現的一些信息收了回去,恰好,她也可以再驗證一次。

  這一次西蒙斯加快了速度,查證了八道題,在倒數計時的時候還隨手瞎蒙了最後兩題,一個√一個×,還按照每題十分的分值,寫上了總分60分。可惜命運沒有眷顧他。

  「很遺憾。」作業本怒氣沖沖地說,「重來!」

  流血的傷口再次以詭異的方式在他身上出現。

  西蒙斯臉色發白,體會到了隱藏血值降低的虛弱,卻也只能咬著牙,「重來就重來!」而在身體負傷的情況下,他的狀態只會一次比一次更差。他現在知道進入這個小鎮的人都是怎麼消失的了,可能根本沒有碰到其他選手,就被這些游戲裡的「關卡」耗死了。

  艾貝攔住了他,看著作業本問:「我想知道,我們所扮演的角色是誰?老師,還是家長?」

  作業本出人意料地靜了下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西蒙斯敏銳地察覺艾貝已經發現了關鍵的問題,立刻精神一震,對「作業本」嚴刑逼供,「對啊,我們是誰?能改小孩子的作業,我們應該扮演了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角色。」

  作業本猶豫了一下,探角說:「反正我是不可能回答的。」

  但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些信息。

  「嗯,那我來幫他批改可以嗎?」

  「可以哦,這個沒有規則限制。」

  艾貝從西蒙斯手裡接過了紅筆。

  它似乎對艾貝挺有好感,再次翻頁的速度刻意地變得緩慢,至少比剛才要慢,以至於西蒙斯隱約看見有些頁面上有小孩子的隨手塗鴉,但只是一閃而過,在他沒看清的時候就翻到了下一頁,最終它停了下來,上面竟有一道重復的題目。

  西蒙斯頓時多了點信心,「我替你查答案?我已經找得很熟練了。」

  要說在這樣傷上加傷的情況下,能破局的唯一關鍵就是他對翻過的題目和它的前後左右都有了印象,能加速查找時間。有這樣的優勢,他當然不會任艾貝淪落到和他一樣的下場。

  艾貝對他搖了搖頭,在他還沒能理解她的意思時,她已經握著筆,在第一道題上劃了×。然後一連向下打了三個×,殺得西蒙斯措手不及。

  眼看艾貝還要再打一個×,西蒙斯猛地驚覺,「不對,這題的答案是正確的。」

  第五題就是他曾經遇到過的題目,他記得當時大佬還回了一句,說答案是「眼球」。細細一想,這題的答案確實多種多樣,可是游戲裡給出的答案只有那一個,怎麼想這題也不可能是錯的。

  他想去按住艾貝打分的手,至少要讓她想清楚了再寫。偏偏作業本看穿了他的意圖,大聲喝止:「場外人不要干擾啦。」

  他慢了一步,只能看著艾貝繼續隨心所欲地發揮。

  在這樣的批改效率下,艾貝甚至用時沒有超過一分鐘,只在當中一道數學題上停頓了一下,打下了√。

  總分也不必算,只有一道題對,自然只有10分。

  西蒙斯的面色分外嚴峻,從他剛剛的經歷就能察覺到,作業本上的紅×越多,在游戲不能通關的情況下,他身上出現的傷口就會越多。所有打在試卷上的錯誤符號,都會如實刻入人的血肉裡。

  他不知道艾貝在生命值已經降低的情況下,能不能承受得住這麼多的傷口。

  別的不說,他不覺得在她被淘汰出局的情況下,他能順利走過這個小鎮。

  就在他提心吊膽,神經緊繃的時刻,艾貝忽然提筆,在打總分的黑色下劃線上畫下一豎,又轉了轉手腕,畫上了兩個0。

  她打了100分。

  紅彤彤的100分,在滿紙紅叉的情況下,分外令人驚愕。

  「……你多打了個0?」

  問是這麼問,西蒙斯還是不敢相信她會手誤。

  「沒有哦。」艾貝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就是打的100分。」

  木已成舟。

  西蒙斯的目光不太確定地落到了作業本身上,卻見剛剛對著他分外暴躁的作業本,此時卻忽然用紙張的右角遮住了,像是被人親吻了額頭害羞了似的,還發出嘿嘿的竊笑聲。

  鮮紅的100分則從紙張中脫離出來,在空中跳起了踢躂舞,還自己為自己撒了把閃閃的彩帶,如同慶祝勝利。而題目上的紅×,突然旋轉起來,從紅色的×變成了紅色的+,緊跟著一個個白色藥箱頂著這些紅十字,穿紙而過,接受吸引力法則全都撲通撲通掉到了地上。

  「恭喜你,通過啦!」

  西蒙斯去撿起那一個個小藥箱,數了數,一共九個。他看向艾貝,仍然有些糊塗,「這就通關了?」

  大佬幹了什麼?

  難道批改作業的秘訣是隨心所欲嗎?!

  艾貝從他手裡接了一個藥箱打開,裡面放著一卷繃帶、一支補血劑,她隨手裹了下繃帶,又將鐵鏽味的補血劑當飲料,一口一口慢慢喝著,順便給西蒙斯作說明:「你批改作業本的時候,覺得奇怪嗎?」

  「是有一點奇怪……」

  整個場景都很他媽的詭異,哪裡只有一點奇怪!

  偏偏艾貝在這樣詭異的情形下,還能給他分析這場荒謬游戲裡的邏輯。

  她的聲音偏細偏小,彷彿一陣風吹來就能藏住,卻讓西蒙斯全神貫注、豎耳傾聽。

  「一般情況下,作業本在批改之後需要統計分數嗎?這很少見。在試卷上打分更常見。那麼其實這個場景裡,把作業本當作尋找答案的題庫,試卷成為批改目標,應該更加合理,對不對?」

  「確實。」西蒙斯投入她的邏輯思維裡,終於發現了違和的地方,點了點頭。游戲來得很突然,他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些細節上的違和也很容易被人忽略。

  「可游戲沒有按最合理的方式設置,說明當中也許有一些問題。再說批改題目的人,我們既然有批改扎克作業的資格,那麼在其中扮演的不是它的老師,就是家長的角色。」

  這個問題她在游戲中就曾提出過,西蒙斯當時雖然也跟著她一起質問作業本,但實際上,他想不明白他們扮演哪個角色又有什麼樣的意義。

  「它一開始就告訴我們這些問題的答案了。」艾貝指了指作業本,「每次重置游戲,它都會亂翻頁,其實就是在提示你這裡有線索。如果認真看的話可以看到很多頁裡面都有小孩子的隨手塗鴉。所以為什麼是作業本呢?家長不能批改試卷,而考試卷上也不可以有塗鴉,不能傳遞線索。所以家長-作業本-塗鴉,三個元素合在一起是通順合理的。」

  對艾貝來說,這些問題都很簡單,是眨眼之間就能想通的事,她之所以費心給西蒙斯解釋,只是要說給直播的觀眾聽。

  但實際上,這次的情況和艾貝想像的截然不同,觀眾早已從其他直播間那裡得到了「正確答案」。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之中。

  [對啊,這關很簡單,是那個男主播觸發太早了,沒有找到最有用的線索。]

  [……等等,作業本和試卷之間的聯繫?主播在說什麼?]

  [????]

  [??????]

  [是我失憶了嗎?我記得這關是有兩個道具,試卷好找,但在答題過程中難度高,需要多人配合才能提高查找答案的效率。另一個關鍵道具是戴在小熊身上的那副眼鏡,戴上它可以幫助辨別題目的對錯,十分鐘的比賽綽綽有餘。直接打100分是什麼操作,題目都不需要做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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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6 09:3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十一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

  艾貝渾然不知直播間的彈幕在「翻江倒海」,補充了補血劑之後,她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恢復了血色。

  她繼續解釋:「所以重點就在於作業本上的塗鴉內容。有幾頁試題旁邊畫了一個小孩子和一隻小貓玩耍,後面幾頁就變成了小貓被關進了籠子,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那個場景大概是在寫作業。」

  「還有一頁寫了幾句話,關鍵詞是『媽媽』『100分』『小貓』,前兩次翻頁的速度快,但我猜想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媽媽要求我考100分,才能和小貓一起玩」。這個時候回到我們的身份,我們扮演著家長的角色,而這個角色有著給孩子制定規則的權力,也就是說,我們有權力決定能決定是否幫他完成心願,讓他和小貓一起玩。在這裡,100分和小貓是一個等式,給予100分,就是給予他一次玩耍的機會。」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我的大腦被重啟了。請問這雙眼睛是人的眼睛嗎?作業本上居然有信息,它不是發布規則的NPC嗎?!]

  [這個聯想能力確實了不起,最神奇的是居然真的通關了。]

  [我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打一百分就可以,題目的對錯不重要,那她為什麼不全部打鉤呢?當然,全部打叉也可以,只是100分對應全部正確的題目,看上去比較和諧。]

  這邊,西蒙斯也有同樣的驚訝和疑惑,「那,那些題可以隨便打對錯?」

  「差不多哦。」

  艾貝看了眼作業本,「你有試著給這些題目歸類嗎?」

  「……一定要說的話,它們可以分類成算術題和莫名其妙的題目。」

  「嗯,也可以說是算術題和主觀題。那些算術題通常很簡單,可以發現它的正確答案和游戲裡給出的答案一致,即使不做答案審核,也可以答對。而那些主觀題的答案通常不只一個,仔細想可以有很多種解釋,那麼它可以是對的,也可以是錯的。權利可以由家長給予,題目的正確與否不能亂改。」

  怪不得。

  西蒙斯想到了她唯一給出正確的題,那確實是一道算術題。

  「那為什麼不都打正確的……不對,我知道了!」

  他終於跟上了艾貝的腳步,想到了她這麼做的原因。

  因為藥箱是由錯誤的題目轉化而成的,在無法通關的時候,它是刻在他身上的懲罰,而在通關的情況下,它就是游戲給出的獎勵。

  如果他們真的給題目全都打上正確的勾,那麼即使通關,可能也拿不到想要的藥箱。

  艾貝終於對他露出了笑容,卻道:「只可以拿到十分哦。」

  「……」

  這是給他打的分數嗎?

  她給了他一個小藥箱治療身上的傷,像是給了一份辛苦費。

  西蒙斯任命地嘆了口氣,把繃帶拍到了自己身上止血。先流血再治療,加加減減,他的生命值沒有提高,這一趟算是白受罪了。

  他一邊止血,一邊聽艾貝講故事。

  「所以將所有的信息匯聚起來,這個故事就是這樣的——」

  「扎克是一個可憐又可愛的小朋友,他很喜歡和小貓咪一起玩。可是家長為了讓他專注學習,在承諾他作業滿分就可以讓他自由玩耍的情況下,卻總是在主觀題上作弊打×,讓他永遠達不到滿分。扎克很不開心,他想報復家長,於是在作業本裡設置了小機關,一旦家長在作業本上打×,就會受到他的詛咒和攻擊。」

  「……」整個故事順下來,竟有一種又荒謬又順理成章的感覺。

  艾貝望著他道:「人在想像中和睡夢裡就會這樣,將現實中的不如意投射到幻想中,再做出現實中不敢去做的反擊。」

  西蒙斯想到了自己。確實,他還記得上一場比賽,雖然他服從了奧特的一切命令,將自己變成合格的棋子,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在想像中拿炸彈炮轟奧特一百遍……

  所以這就是存在於這個扎克想像中的世界?這樣一說,確實變得容易理解了。

  「大佬你也會嗎?」

  「我嗎……」艾貝想了想答,「我沒有做過夢。」

  沒有做過夢?

  奧特第一反應是「騙人」,但又覺得艾貝不會撒謊,心裡分外矛盾。他從艾貝的一言一行瞭解她之後,愈發察覺到了她的神秘,不自覺對她產生了好奇心。

  觀眾同樣對艾貝燃起了好奇心,在游戲裡發現了非常規的解答方式,就像發現了一個彩蛋,令這個游戲都充滿了趣味。讓人不禁思考,有一個彩蛋,還有沒有第二個?

  這種探索欲讓他們對這款即將推出的游戲充滿了期待。

  節目組後台的監察員都不禁感嘆:「這是哪裡找來的主播,太省事了。上面已經下達了命令,如果再沒有人通過,要降低游戲難度,必須讓人發現隱藏通關模式,作為游戲宣傳。現在好了,可以不用『作弊』了。」

  他們所說的降低游戲難度,就是比如放慢作業本翻頁的速度,能讓人快速注意到塗鴉信息。

  但艾貝在游戲時遇到的降速卻和他們無關。這個世界在主腦的運行下同樣是一個「活」著的世界,「作業本」作為任務發布NPC,本身具備好感值,有權力作出適當調整。

  而艾貝在這之前,顯然已經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這正是監察員感嘆的原因。

  游戲通關。

  作業本跟著空中的數字跳了一會兒舞。在西蒙斯催促的目光中,幾乎變成白紙的它輕鬆地將自己揉到了一起,揉著揉著,出現了一隻折紙小白貓的形狀,落到了艾貝的手心,「喵~(謝謝)。」

  艾貝摸摸它的腦袋,將它放到了那隻戴眼鏡的奇怪小熊的懷裡。

  那邊西蒙斯已經拉開了臥室的門,並為此鬆了口氣,示意她可以走了。

  在他們離開的同時,床上的小熊抱著小白貓露出了笑容,像是做了一個美夢。

  這之後,他們又在不同的房子裡「搜索」到了一些物資,有補充生命值的、有補充體力的,還有一次性使用的威力強大的群體範圍的武器。當然,不是每間房都有游戲和獎勵,有的房間裡只找到一些亮晶晶的碎片,不知是什麼作用,西蒙斯也一同收進了背包裡。

  在這個過程中,他愈發佩服艾貝。他已經逐漸瞭解到,每個房間的游戲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滿足房間小主人的心願,而艾貝總是能精準地從稀少的信息裡得到正確的答案,猜到它們的心思。

  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沒有碰上任何人。

  西蒙斯清點了一下背包裡的東西,小心地向大佬提議,「其實物資已經蒐集得差不多了,雖然離怪獸預警期還有一段時間,但這個小鎮沒有人,總是讓人不太舒服……」

  艾貝抬頭看了看天幕上的時鐘月亮,「我覺得,這裡應該有其他更重要的信息。」

  「為什麼,就因為這個月亮?」大佬好像特別喜歡看那個月亮。

  「嗯。」

  「但……」西蒙斯有些為難,不得不提醒艾貝,「就算拿到這些信息,也只是為了破解小游戲。我們最終的目的還是活到最後,拿到十個名額中的一個。」

  他雖然沒有說,但擔心艾貝顧此失彼的心情從表情中洩露出來。

  艾貝尚未說話,突然間,不知是哪間房的花瓶從窗檯跌落,在寂靜的街道上發出突兀的碎裂脆響。

  西蒙斯的心臟猛地一跳,回頭看見只是花瓶時還沒鬆口氣,就被一陣白光圍繞,轉眼之間來到了某間房屋內。

  以往都是進入房子之後觸發劇本,比如像他第一次觸發游戲時,是在房間裡使用了一個問句,因此觸發了答題游戲。從來沒有出現過被動進入游戲的情況。

  甫一進去,他才終於看見了這座小鎮裡其他活著的人。他們穿著稀奇古怪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又沾了血跡,分散開站在周圍,此刻都將視線放到了他們兩人身上。

  他們腳下站的是一間格外少女的房間,整體色調是令人難以言說的粉紅色,漂亮的公主床上垂著粉紗簾,歐式梳妝台的鏡面照出頂著皇冠的衣櫃,櫃門半開,裡面華麗的裙裝一覽無餘。地板上是柔軟的地毯,踩在上面讓人像踩在雲端裡,幾乎要摔倒。

  而這個房間裡的所有東西,未免也太大了。

  艾貝微微彎下腰,就能抓握住地毯上被風吹彎的毛線。這張地毯對他們來說像一片雜草叢生的高草叢。聳立的衣櫃堪比摩天大廈,就連公主床也有三四層樓高。

  就在她打量房間內設之時,忽然,斜刺裡一隻手抓向她的背包。緊跟著前方的激光驟然射來,直直地刺向她的眼睛!

  艾貝低頭躲過了激光。

  那道激光沒入了她身後的地毯,將地毯灼出一個黑洞,可見如果照進眼睛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而她背後拎包的人卻趁她矮身之時,順勢一提,將包拿走了。

  東西到手,那人的表情頓時一喜,腳下抹油溜得飛快。其他人看見了,卻沒有任何表示。他們身上血跡斑斑,形容狼狽,表情都有些麻木,只在偷東西的人將東西偷到手後,目光落到了艾貝的背包上。

  它背在艾貝身上的時候看上去很輕,但一換了人,立刻能從他的跑動中看出它的份量,裡面好像有許多物資。

  「找死。」

  西蒙斯冷笑一聲。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搶大佬的物資,這些人不要命了。

  他正準備拿出武器,卻見艾貝已經將塑料玩具槍似的一把小手槍握在了手裡,她叩了叩激發開關,子彈破空,轉瞬出現在偷東西的人身前,然後釘入了他皮靴前方的位置。

  那人安然無恙。

  西蒙斯一愣,大佬打歪了?

  其他人以看好戲的眼神看著這一幕,已經在計劃著怎麼把這個物資豐厚的背包搶到手了。而那個偷東西的人見狀不禁勾了勾嘴角,加快腳步,準備和同夥匯合。

  然而很快,第二顆塑料子彈刺破了他的皮靴。

  第三顆,他的腳趾一痛。

  第四顆……

  每一次,子彈都比上一顆往前一寸,密集地擊穿他的腳背。

  他分明在變速跑,卻像一個固定的靶子,被人以貓抓老鼠的方式戲弄著。他臉上悠然自得的表情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換成了一張扭曲驚痛的臉,大喊:「別打了,背包還你!還你行不行!」

  艾貝霧灰般的眼眸平靜,向前朝他攤開手,「拿來。」

  她站在原地,一步都未曾動過。

  其他人的表情頓時一凜,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貪玩島與其他游戲相差最大的地方,就在於武器中所需要的子彈來自於觀眾的支持率,以100000:1的極低轉化率轉化,即十萬名觀眾關注一位選手的直播間,該名選手才能得到一顆子彈。

  所以子彈遠比武器更珍貴。

  而她居然在用這樣的方式揮霍子彈。

  這是一位支持率很高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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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一)

  「啪啪啪。」

  有人一邊鼓掌一邊走出,笑聲低沉卻囂張,「厲害啊。」

  西蒙斯抬頭望去,看見了那一頭標志性的紅髮,立刻往艾貝身後藏了藏——哪怕艾貝嬌小的身形根本擋不住他。

  來人居然是奧特,他降落的位置不是這裡,什麼時候到的小鎮?

  他本人在上一次比賽中作為一顆識相的棋子跟在對方身邊,而大佬……狠狠殺過對方的銳氣,現在他跟在大佬身邊,活像是一株投敵了的牆頭草,感覺有點微妙。

  「奧特。」

  艾貝清晰地吐出對方的名字,她對他還有印象。

  奧特直接問她:「引起數據更新的人是你?」

  「嗯?」艾貝不理解他的意思,只說,「可能是吧。」

  兩人一來一往,足以讓周圍人看得真切,才剛出現一位實力強勁的選手,就又來了一位看似與她旗鼓相當的人,這兩人好像都惹不得。

  見狀,西蒙斯的神情更微妙了。

  他跟了艾貝一程,多少有點瞭解她的想法。

  譬如剛才她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偷走背包的人,因為哪怕她直接殺人,這些生命值偏低,沒有物資補給的選手仍然會前仆後繼地來搶奪。除非她將這些人都殺了。但這些人很古怪,沒有趁他們初入游戲不注意的時候殺人,反而先偷物資,甚至於他們相互之間也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對於一個逃殺類的游戲,這樣的事情並不合理。

  除非,他們已經有了這個游戲的經歷,而且無法通關,才會需要其他選手來提供通關思路。那麼這些人多少能提供一些游戲的信息,所以對艾貝他們來說,震懾比射殺更有意義。

  不得不說大佬的反應速度之快,在打量房間之前,或許她就已經從這些人身上讀出了信息。

  而現在,大佬花費了大量「金錢」炫富之後,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的奧特,偏偏在這一刻出現截胡,與她形成對峙之勢,不費一兵一卒就對周圍人達到了同樣的震懾效果。他不相信大佬看不出來,現在看著不生氣,不知道是涵養太好,還是忍著之後發作。

  話說回來……大佬真的好富有啊,她的直播間到底有多少人觀看?!

  西蒙斯怎麼想也想不到,艾貝和蕾佳娜最後的那場對手戲,已經將蕾佳娜直播間大部分的觀眾轉化成自己的觀眾。兩人在過程中的交手雖然少,但在「真相」揭開之後,相似的佈局思維,艾貝的一步先手等等,都令觀眾感覺到了直播劇情的豐富有趣,讓人看得非常過癮。蕾佳娜本身是首都星的實力選手,觀看直播的人數支持率不必多說。

  再加上進入SleepTow後艾貝發揮不錯,另類通關方式也引起了一些游戲達人的關注,簡而言之,她的子彈庫十分富裕。

  艾貝對奧特的情緒還不錯,畢竟兩人當對手時,輸的人不是她。

  而奧特的出現對她來說,就和蕾佳娜差不多,是一座「移動的子彈庫」。觀眾在看直播的時候也很挑食,在艾貝已經表現出強大的一面之後,再看她碾壓一些能力差的選手,或者通關並不復雜的游戲,都沒法讓他們滿意。

  反而是奧特這種角色的出現,立刻引起了直播間的討論,眾人都在興奮地猜測兩人對戰會出現什麼的情形。

  而這,就是奧特在艾貝眼裡的意義。

  奧特可不知道這些,他一看見艾貝,全身細胞都活躍了起來,興奮地想和艾貝再戰一場。

  不過他的目的也不是在於無意義的武力較勁,既然兩人現在同處一個副本,當然是在既有背景下對戰了。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先瞭解這場游戲的背景資料。

  「你,來說一說這裡的情況。」他隨手指了一個人,態度很輕慢。但他越這樣囂張,其他人越不敢小看他。比起看上去弱小的艾貝,他的氣勢和身上的血氣無疑更令人相信他是強者。

  被他挑中的人身上的傷口非常多,但精神狀態還不錯,神情也穩定,看上去像是領頭人。他看了眼艾貝,誠懇道:「我先代他們和兩位說聲抱歉,我們這些人經歷了幾輪游戲,生命值比較低,所以行事衝動了。」

  這是比賽,強搶物資不必道歉,他說的理由也根本站不住跟腳,不過這樣的場面話卻不得不說,至少氣氛緩和了一些,雙方能夠開始交流溝通了。

  這也是個聰明人,一來就點名了自己參加過多輪游戲,有足夠的信息價值。

  緊接著,在艾貝點頭後,他開始詳細地介紹道:「這裡是『瑞貝卡的房間』,我想你們應該也已經知道了,這座小鎮的每間房都有一個房間主人,通常是睡眠狀態中的「小孩」,雖然TA是以玩具的形態出現的。而我們通關的關鍵就與TA的夢有關,可以說我們是進入TA的夢境中,為TA排解煩惱。觸發游戲的關鍵就在於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提問、咳嗽、唱歌等等,每個房間觸發的方式都不同。」

  「還有一種觸發方式是你們不知道的,進入小鎮的人在某個特定時間都會被傳送到一個關卡,就是這個『瑞貝卡的房間』,無論當時是否在進行其他游戲,都會聽到花瓶碎裂的聲音,然後被傳送。這也被我們稱作『出鎮游戲』,即要走出這座小鎮,就要通關這個游戲。」

  「很遺憾,據我瞭解到的情況是,沒有人通關這個游戲。當然,在我到達之前也許有人曾通關離開。」

  西蒙斯問:「這也是回合制游戲?」

  「對。」

  「它的規則是?」

  「規則很簡單……」

  那人剛要講解,突然,門被「吱呀」一聲推了進來。

  來的人穿著粉紅色的小公主蓬蓬裙,選手們從底下仰望可以看見裡面紮小蝴蝶結的白色南瓜褲。她有一身白得不見筋絡和血色的皮膚,嘴唇紅彤彤的,五官精緻可愛。她金色的捲髮捲得像彈簧,隨著走動在陽光下一跳一跳地,分外有光澤。

  但當她低頭時,藏身地毯的選手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眼眶裡那對塑料眼珠,正動也不動地盯著他們。

  膽小如西蒙斯,立刻出了一脖子冷汗。

  「嗨,我的小可愛們。」她牽起嘴角,布料包裹著棉花的小肉手點了點他們,「噢,洋娃娃又多了三個小可愛,真好。」

  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震顫的地板讓幾個面色蒼白的選手都摔了一跤。她咯咯笑起來,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小娃屋。娃屋從橫截面打開,可以看見裡面的客廳、餐廳、臥室等等,精緻又漂亮。

  「既然有新的小夥伴,那就應該舉辦歡迎儀式。先讓我看看,有什麼適合你們的衣服呢,一定要穿得隆重點才行呀。」

  她把娃屋裡的衣櫃翻倒,一櫃子的裙裝落在地毯上,然後她隨手抓了一個新的「小夥伴」。

  ——是奧特。

  洋娃娃看見他矚目的紅髮,就拎起一件紅色的衣服在他身前比了比。

  奧特早在被它抓到手裡之前就開了槍,然而子彈在洋娃娃的棉布手中爆開火星,它只覺得有些癢癢的,抓了抓手心。奧特被捋到頭頂的額髮有一縷掉了下來,顯出他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鎮定。

  從這裡能看出,這個游戲的規則就是游戲內NPC>武器>選手,如果連規則內的武器都無法,他的實力大打折扣。

  他的視線在房間內巡視,瞬間想到了別的辦法,想借游戲內的道具去打擊游戲NPC。可惜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洋娃娃將他抓到了手裡。接著把那可笑的裙裝半套在他頭上,它不斷地拉扯衣服,希望衣服能合身,卻只將他的頭髮弄得越來越亂。

  古怪的是,下方的選手沒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反而都在用「恨不得代替他」的羨慕眼神死死地看著那條裙子。

  艾貝側了下頭,看之前給他們做過講解的那位選手。

  那位領頭的選手好像看懂了她的意思,低聲解釋道:「這是每次進新人都會有的劇情,接下來的劇情可能會變,但這個劇情不會。在這個劇情裡如果順從洋娃娃,就會得到一個新手Buff,在第一個回合裡可以不用『回答』。相信我,這很重要。」

  西蒙斯雖然不知道這人說的「回答」是什麼,不過不得不說他心動了,不就是穿女裝,說不定還能給直播間多增加一波關注!他怕什麼!

  可惜了,奧特的抗拒引起了洋娃娃的不滿。它突然間改變了主意,把奧特甩回到地毯上,「算啦你們愛穿不穿,但我給你們準備的晚宴一定要吃哦。」

  她從餐廳裡拿出碗盤,又從鍋裡撈出熱騰騰的麵,灑上醬汁,再從烤爐裡拿出烤雞,又剁了一盤蔬菜水果沙拉,把餐廳的桌椅取下來放到地毯上,然後把艾貝他們三個像娃娃似的一個個塞進椅子裡,推推他們,「吃吧吃吧,別客氣。」

  飯菜冒著熱氣。經歷過長時間的戰鬥,這些食物格外有誘惑力,就連沒有被推到桌椅前的人都不禁嚥了嚥口水。

  只有少數參與過相似回合的人面有菜色,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提醒這些人。

  那位一直給他們做講解的領頭人也有些遲疑,錯過了換衣服的劇情,進餐劇情不會再給新人增加保護狀態,但如果不吃……

  艾貝發現了他們的眼神交流,忽而抬頭問洋娃娃:「你吃嗎?」

  洋娃娃奇怪地看她一眼:「我怎麼會吃娃娃的東西呢,雖然它們看著好吃,但只是橡皮泥捏的呀。」

  原來如此。

  那些想吃飯的人頓時失去了進食慾望,往後退縮。餐桌上的西蒙斯也皺了皺眉,感覺到了為難。他當然不想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材料,但不吃的後果……

  等待他們進餐慶祝的洋娃娃已經明顯失去了耐心,「你們怎麼還不吃?」她的表情變得凶狠,「吃啊,快吃啊!」

  和穿衣服的環節不同,目前為止,她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意思。

  西蒙斯提起餐刀,像割自己肉似的,慢慢地割了烤雞肉一刀。

  但還沒等到他用叉子把肉送進嘴巴裡,就已經聽到了洋娃娃拍巴掌的聲音,軟綿綿的棉花布料,拍起來只聽見「蓬蓬」的聲音。

  「這就對啦,多吃一點才能長大哦。」

  那邊艾貝又捲了一口麵條吃,她的動作不快,但也不像西蒙斯這樣慢吞吞的。她細瘦的手腕舉著餐叉,就像在正常進食。還給了一句評語:「不難吃。」

  難道味道不錯?

  西蒙斯將信將疑地跟著嘗了一口,只吃到了一嘴噁心的味道,口感還滑膩膩地說不上來。他險些吐出來。

  他的表情被奧特看在眼裡,奧特嗤笑一聲,餐刀在瓷盤上來來回回刮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他渾然不覺,只惡劣地笑著,「掉點生命值而已。」他無所謂地說道。就好像這些事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這兩人的狀態讓那些看熱鬧的人恍惚。

  他們仔細一想確實也沒錯,這只是游戲中的進食,最多是食物中毒扣除生命值。不過他們能這樣面不改色地吃掉這些,還是讓人服氣。

  只有艾貝看出了奧特平靜語氣下暗藏的情緒。

  她品嘗著餐桌上的「美食」,不加掩飾地觀察著奧特。這個人在試穿衣服的時候就已經氣瘋了。向來喜歡掌控一切又高高在上的人,受不了被一串數據抓在手心裡玩弄。

  明明白白的弱點就像標簽一樣貼在他身上,她要不要去撕壞這個標簽呢?艾貝很猶豫。

  從某些角度來說,她還挺喜歡奧特的,可能是覺得這樣的人即使在垃圾星也會生活的很好,是這些星球裡少見的同類。

  雖然眾人一時被奧特的表現迷惑,不過很快,他們就感受到了奧特的「瘋狂」。

  洋娃娃玩了一會兒,定睛一看餐桌,誇張地說「晚宴怎麼能沒有喝的呢」,徑自起身打開房門出去了。沒多久,外面傳來玻璃砸到地板的碎裂聲。

  領頭人趁此機會對他們道:「接下來就到了正式的『答題』環節了,洋娃娃會打碎一樣物品,然後詢問她的『小夥伴』,她要不要向媽媽坦誠認錯。這時候,我們必須給出一個答案,而她也會遵照我們所說的答案去做。」

  西蒙斯插嘴道:「但兩個選擇應該都有問題吧。」

  「沒錯……無論是選擇誠實地說出實情,還是隱瞞媽媽,媽媽都會生氣,洋娃娃也會因此不高興。這就是我前面說的新手Buff的重要性,如果新人穿著新裙子,她會以『太可愛了不想破壞』的理由跳過新人不問。而在場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回答問題,否則她會立刻生氣。」

  他的話讓人一聽就足以猜測到,洋娃娃生氣後的結果想必非常慘烈。

  「就沒有解決辦法嗎?」

  領頭人苦笑道:「如果有,我們怎麼會待在這裡。」

  西蒙斯奇怪道:「你們都待了這麼久了,沒有一點有用的線索?」

  領頭人看著很頭疼地揉了揉額頭,還沒答話,洋娃娃已經從客廳回到了房間。

  「怎麼辦呢,我打碎了媽媽的杯子……」

  洋娃娃做出傷心又害怕,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的表情,那雙塑料眼珠卻一眨也不眨:「你們有什麼好的主意嗎?我需要和媽媽說實話,還是說謊話呢?千萬不能讓媽媽生氣呀。」

  她看著地上的「娃娃們」,重復問:「實話,還是謊話?」

  領頭人越眾而出,站到了前方,對它說:「我們能先商量一下嗎?」

  「噢當然,恰好我有些睏了,希望你們能在我睡覺的時間裡商量出一個好主意……」

  洋娃娃說著轉過身,準備去床上睡覺。

  領頭人鬆了口氣,一邊介紹道:「接下來就是自由時間,在洋娃娃睡醒前,我們都可以尋找線索、討論答案。這算是這個游戲的唯一福利時間吧,大家能在這段時間裡養傷,稍微恢復體力值。你們剛來,如果不相信我們的結論,也可以自己到處找一找……」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男人的一聲冷笑。

  只見奧特漠視眾人的驚慌和阻攔,盯著洋娃娃道:「殺了媽媽,媽媽就不會生氣了。」

  洋娃娃軟綿綿地腦袋慢慢轉過來,看著他。

  「這就是你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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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二)

  「當然不是!」

  領頭人斷然出聲,打斷了奧特,「這只是他一個人的決定。」

  「但是是他先回答了。」洋娃娃微笑道,「誰先回答,洋娃娃就聽誰的。洋娃娃也只聽一個人的。」

  其他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不知道這樣的建議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殺了重要NPC,真的能通關嗎?

  領頭人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這時,艾貝忽而出聲問:「那你要怎麼殺掉媽媽呢?」

  洋娃娃一愣,片刻之後,她的額頭低下來,似乎有些可惜的樣子。她彷彿這才想到了什麼,認真地看著奧特道,「我沒有媽媽厲害,只能乖乖地聽她的話。」

  即是說,在內部設定上,洋娃娃的媽媽要強過洋娃娃,只靠洋娃娃自己是殺不了媽媽的。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奧特的臉上倒看不出可惜,這個男人在給出瘋狂的建議之後,眼睛的視線一直落在洋娃娃身上不動,像是在思考,只在其他人望向他時,對他們笑一下。他如鯊魚般咧開的笑比洋娃娃殺傷力更大,若不是他的長相英俊深邃,即使像瘋子一樣也有種野性勃勃的魅力,絕沒有這麼多的觀眾關注他。

  既然選擇無法采納,那麼原定的商討時間不變。洋娃娃睏了,躺到了公主床上,不一會兒就發出睡夢中的清淺呼吸聲。

  「那我們先去看看線索。」西蒙斯友好地和領頭人打了聲招呼,又問了一些具體情況,才跑到艾貝身邊和她商討起來。

  奧特已經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個游戲雖然是殺人淘汰游戲,但像他這樣不合群的孤狼也很少見,不管後期會不會撕破臉,前中期自然是組隊對抗別人更有力。

  「我問了艾倫,就是那個領頭的人,他說外面的房間也都可以去,只要在洋娃娃睡醒前回到這個房間就行,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

  「他們不去找線索嗎?」

  「哦,他們說先討論一個初步的答案,晚點再去,免得時間來不及。」

  房間變大或者說人變小之後,探索副本就變得吃力了起來。原來三兩步就能走出去的房間,用了三分鐘才走出去。客廳的牆上掛著時鐘,正一分一秒地走著針,離最近的準點剛過了三分鐘。可見游戲之內的每個回合自有時間規律。

  客廳比洋娃娃的房間要簡單,木色為主,配上綠植,是十分清新的裝潢。落地窗外是種滿一大片花草的庭院,陽光大把大把地灑進來,採光良好。因為裝飾簡單,收拾得也乾淨,一眼望去就能知道客廳裡的線索大概會在哪些地方。

  艾貝讓西蒙斯從腳踩凳上往上爬,跳到沙發上,再跳上放置電話的金屬質感的高腳几。

  那上面有一張隨手放置的紙片。

  他們從下往上看時,能看見被壓在電話下的紙片,被風吹得一揚一揚。

  「有字。」西蒙斯剛喘上一口氣,就興奮地給艾貝播報進展情況。他一邊辨認字跡,一邊揶揄道,「字有點潦草,不過還好節目組沒刷下限,沒用什麼自創字體。大概的意思是和人約在3點見面,沒有寫地點。」

  艾貝點了點頭:「沒關係,地點不重要。」

  在她們的身體和場景比例完全不協調的情況下,游戲範圍不會超出這個房子,即使寫了地點,他們也不可能趕去調查,因此游戲乾脆刪掉了沒用的干擾項。

  現在正好是三點鐘,洋娃娃的媽媽早就已經在路上了。

  但紙條上只寫了時間,沒有約會的具體內容,還是看不出太多有用的線索。

  艾貝想了想道:「去書房看看吧。」洋娃娃的書桌放在它的房間裡,那麼家裡專設的書房就是給大人辦公使用的。那裡可能會有洋娃娃的媽媽的約會線索。

  幸好這間屋子是平層,否則碰上越層,他們上下爬樓梯的時間就要超過一小時。房屋以客廳為中心,其它房間環繞在客廳周圍,呈半開的扇形。每間房上都掛著牌子,清楚地寫著「書房」、「廚房」、「媽媽的臥室」等。

  書房的佈置要比客廳復雜許多。

  客廳裡的紙片就像一個箭頭,給他們指向下一個目的地。但也不排除是錯誤指示的可能性。而書房的線索則是一片汪洋大海,需要他們從海裡撈起有心人放進去的那根針。

  充滿使用痕跡的凌亂的房間,書桌上堆著一翻開的書,地上有散亂的稿紙,被風吹得到處亂跑。

  這裡的風可比客廳的大多了,窗戶大開,時而刮來的一陣大風對艾貝他們來說就像是颶風,他們險些就像地上的稿紙一般不時被拍在書架上。他們的重量總算比紙張要沉一些,但也不容樂觀。半天時間,他們只在書房門口徘徊,難以前進。

  「怎麼辦?」西蒙斯艱難地往前走了一步,立刻回頭問艾貝,他感覺臉都要被吹變形了,沒想到書房裡還有這樣的難關在阻礙他們……不,也許不是游戲特別設置的難關。

  艾貝觀察了片刻,只道:「要關窗戶才行。」

  西蒙斯深以為然,但怎麼關?

  他正要問,就聽見耳邊傳來高速物品與空氣產生的劇烈摩擦聲,定睛一看,空中一顆銀色子彈向窗邊疾射,「叮」地一下打在被捲起的窗簾釘扣上,簾布失去禁錮,陡然落下來遮住了窗戶,被窗外的風吹得飄飄揚揚。

  緊跟著,頂上的掛燈在風的搖擺間被另一顆子彈擊落,正甩在風吸氣時下落的簾布上,恰好將它的布角死死壓住了。

  風再往裡吹氣,也只能吹得窗簾鼓起,絲毫影響不到室內。

  書不再翻頁,地上的稿紙停止了奔波,西蒙斯的頭髮也終於擺脫了稻草狀。

  書房失去亮光,陷入了一片黑暗。

  西蒙斯嚥了口口水。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大佬的破壞力,但每次讓他驚訝的地方都不太一樣。這是什麼可怕的計算能力和執行力?無論是燈打轉的角度、下墜的地點和窗簾揚起的時間點都必須經過計算,否則如果正好是窗簾被風吹起的時候,或者燈摔在其他地方,這兩槍就算白開了。

  他自問給他一百次機會也做不到。

  房門外,艾貝收回了開槍的手,眼睛裡有著達成想像的愉快。

  她沒有西蒙斯想的那麼可怕,也不會過於精準的計算,但她無數次與危險擦身而過的擊殺本能,有「生死一線」之間的可怕嗅覺。她不必想太多,只要在感覺對的時候開槍就好了。

  偶爾她也會錯那麼一兩次。

  西蒙斯自然不知道這些,他在仰望艾貝之餘,還沒忘記他們現在是在一個危險的游戲副本裡。

  頂燈摔碎的巨響出現時,他往洋娃娃的臥房看了眼,發現沒有動靜,它似乎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但洋娃娃雖然沒有醒來,本來在房間裡討論的選手,都被動靜嚇得跑了出來,等知道是他們為了關窗戶鬧出的動靜,不禁倒退三步。

  領頭人的表情有些復雜,要知道當初為了「關窗戶」這個環節,他們費了幾個回合才摸清楚抵達窗邊的最優路線圖。他轉頭和同伴道,「商量得差不多了,我們也開始找線索吧。」

  其他選手分散開來尋找,但都默認將書房主場先讓給了他們倆。

  雖然頂燈也被艾貝一同破壞了,但書房的燈不只一盞。燈的開關就在挨近門口的牆壁上。西蒙斯借著書架前的扶梯攀爬,又小幅度橫跳到上面,將開關按亮,下墜時往前一個翻滾,成功卸力,完成了艾貝交給他的任務。

  他做了一個帥氣的EndingPose,艾貝給他鼓了鼓掌捧場。

  「咳……」西蒙斯不好意思了,訕訕退了回來,「我們開始找吧。」

  「嗯。」

  他們從地上的稿紙開始翻起。從這些信息裡可以看出,洋娃娃的媽媽是一位服裝設計師,這上面有許多服裝設計的畫稿。桌面上的書大多是設計參考書。

  西蒙斯探頭來看艾貝站著的稿紙區域,「這些衣服後背的設計都很復雜。」

  「嗯。」艾貝在稿紙上站定,鞋子底下是白紙上流暢的鉛灰色線條,紙上面像是真的站了一個精緻的袖珍娃娃。她捋了捋自己的灰額髮,好讓它不擋住她看稿的視線,道,「洋娃娃穿的衣服也是,背後的蕾絲花邊和蝴蝶結比身前更多。」

  「那看來她的衣服都是她媽媽做給她的了。」

  艾貝若有所思。

  比起這個設計師的個人癖好,西蒙斯還是對約會的信息更重視。他花了將近一小時的時間在書桌周圍打轉,最終從沒有關緊的抽屜裡找到了洋娃娃媽媽的簽約合同,再加上其他一些佐證的信息,比如日曆上的日期,盛滿稿紙的垃圾桶等等,大致推斷出了約會的內容。

  「她最近接了一項工作,合同截止日期就是今天,那麼約會的內容應該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我覺得她對這次的畫稿可能不太有靈感,從臨近之日起,垃圾桶裡越來越多的廢稿就可以看出。」

  他開玩笑地拎起一根很長的金線,「還有這些掉落的頭髮,可以想像她的壓力。可憐的職場女性。」

  「那這和洋娃娃有什麼關係呢?」艾貝歪頭看他,這個提問一下子打破了他完成任務後的放鬆狀態。

  他的眼神呆了一瞬間,看著有些傻氣。

  是啊,這和洋娃娃有什麼關係?

  媽媽的工作,和打碎了物品被媽媽責罵的洋娃娃,似乎沒有什麼必然關聯?

  想了半天沒有一點頭緒,西蒙挫敗地抓了抓頭髮,長嘆一口氣:「這游戲不是在耍我們吧?!」

  「是啊。」艾貝也跟著他似模似樣地嘆了一口氣,「是不是在耍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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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6 09:3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十四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三)

  洋娃娃的休息時間將近結束時,兩人回到了它的房間。其他人也都到了,只有奧特遲遲未回。

  眾人將彼此的信息交換了一下,那位名叫艾倫的領頭人可惜地表示西蒙斯說的線索他們都曾拿到過,但關聯性不強,至今沒有頭緒。他們給出的線索則是關於廚房和花園等地的,如零零散散的碎片,還不如西蒙斯,他至少能將信息拼出一個事件。

  艾貝望向艾倫,細小的聲音不容人忽視:「你看起來不像是邏輯能力很差的人。」

  艾倫一愣,旋即苦惱地笑了一下:「因為目前沒有指向性明確的線索,說實話,原來我也有很多猜測,但後來實驗發現都不是,反而不敢再有想法,想等信息都湊到一起,或許還能找出一條更明確的思路……」

  門口傳來一聲嗤笑,打斷了他的話。遲來的奧特走進房間,在他們臉上掃過一眼,「你最好說實話,這人可沒那麼好騙。」他口中的「這人」是誰顯而易見。

  他只是隨口一句感慨,卻讓艾倫的臉色微微一變。

  等他再看向艾貝,神情微微頹然,眼底有幾分不情願,卻還是道:「時間快到了,等這個回合結束,如果沒有通關,我就將一些線索告訴你們。」

  但實際上,眾人都默認這個回合無法通關。

  幾乎在艾倫說完話沒多久,洋娃娃就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了起來。還是那身粉色的小洋裝,她整整頭髮,精神飽滿地前來詢問她的「娃娃們」。

  「那麼,你們的結論是什麼呢?」

  原來每個回合的回答大都由新人擔當,可是這回來的新人不好惹,他們只能從原來的選手中選一人作答。

  被推出來的人正是搶奪艾貝背包的人,但他之所以被推選出來,拋開艾貝的原因不談,更多的應該是他的傷勢在眾人中偏輕。

  他咬了咬牙,大著膽子上前告訴洋娃娃:「你可以試試學貓叫。有人說,如果小孩子打碎了東西,家長怕她害怕就會學貓叫,假裝這是貓打碎的,不會責怪她。」

  這是他們這次商討出來的結果,既不說真相,也不說謊話。但嚴格來說,又可以算作是「謊話」的一類,將責任推到了貓身上,符合洋娃娃「二選一」的條件。

  他們雖然沒有找到游戲內的線索,也不會隨意浪費一個回合。

  在眾人的屏息之中,只見洋娃娃思考片刻,燦爛地笑起來:「好的,就聽你們的。」

  這時,外面傳來清脆地關門聲,隨即響起高昂尖銳的女音:「媽媽回來了,我的寶貝洋娃娃在哪兒呢?」那聲音清晰地穿透了合上的門板,令人聽到時大腦彷彿被刺穿一般頭疼。

  「啊媽媽回來了。」洋娃娃開心又興奮地站起來,彷彿渾然忘了自己剛闖下的禍。它提起小裙子往外跑。

  而屋外的刺耳女高音還在繼續,像是為選手時刻播報著客廳裡的進展。

  「快來,我的小可愛,噢媽媽好想你。你穿這件裙子真好看。」

  「我也想你,媽媽。」

  「你餓了嗎,媽媽這就為你做晚飯。」

  「媽媽真好。」

  「為了我的小寶貝,媽媽再辛苦又有什麼關係呢……噢天吶,廚房怎麼會有一地的玻璃,是你嗎洋娃娃?是你打碎了我最心愛的水晶杯?」

  一陣沉默。

  「沒事的,告訴媽媽實情,媽媽不喜歡撒謊的小孩子,」

  「……喵~」

  「你在幹什麼,洋娃娃?」

  「有人說,如果小孩子打碎了東西,家長怕她害怕就會學貓叫,假裝這是貓打碎的,不會責怪她。」

  「是誰告訴你的?你真令媽媽感到失望!」

  隨後傳來「蓬蓬」的聲音,根據洋娃娃的棉布身體來看,很可能是媽媽在打她。這聲音有些荒謬好笑,但洋娃娃尖銳的哭泣聲卻令人不寒而慄。

  因為經歷過幾個回合的人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房間裡的氣氛立刻變得沉重了,那個回答問題的選手更是坐立不安。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客廳裡的聲音逐漸消失,然後洋娃娃「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洋娃娃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頓時讓它本就木訥的臉顯得死氣沉沉。它的視線精準地落在那個回答問題的選手身上,幽幽地說:「你的回答不管用呢,媽媽生氣了。」

  「媽媽生氣了就罵洋娃娃,洋娃娃生氣了,要怎麼辦呢……」

  那人早在無聲的沉默中壓力倍增,到如今聽到這個問題,猛然爆發,「你生不生氣關我屁事!」他猛然一撲,以迅雷之勢從搭檔那裡搶過激光鐳射槍,對準洋娃娃瘋狂扣動開關。

  但子彈在第三顆後就只能發出空彈,而洋娃娃的心口被他擊中,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它甚至沒有把「灰塵」拍走。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洋娃娃啊。」洋娃娃龐大的陰影投在地板上,伸出手毫不費力的將那名選手抓到了手上。發洩似的,用力地將手上的「娃娃」砸到地板上。

  那人落地時甚至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這樣的舉動,和每一個拿玩具發洩的小朋友一樣,而成為了「玩具」的選手,此時同樣顯得脆弱無力。

  「都怪你惹洋娃娃生氣。」它說著,將人撿起來,再一次用力扔出去。那人砸到白牆上,血液飛濺,像被拍死的飛蟲,髒了家裡一小塊地。

  這個場面不是十分的血腥,卻讓許多人都感到不適。因為對於自傲的人類來說,被「玩具」凌駕其上,像寵物一樣任意打罵對待,在心裡上受到的衝擊比身體更大。

  可這一切還沒完……

  那名選手氣息尚存,艾倫正準備將補血道具交給他,讓他補充一下。誰知洋娃娃卻再一次將他拎起來,「洋娃娃的氣還沒消哦……」

  「怎麼回事!?」

  有人低呼出聲,「以往最多只有兩次……」

  而這一回,洋娃娃比他們想像中的更加血腥殘忍。它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把剪刀,在眾人驚恐地目光中,如剪碎布一樣,從那人的腳踝開始,將他的身體一段一段剪掉了。碎肉掉在地板上,發出濃重的血腥味。

  這種血腥殘忍的場面,在播出推送時按分級制度,在觀眾面前呈現了不一樣的效果。

  [好可怕,還好我有馬賽克護體。]

  [我要吐了……不是沒看主播殺過人,但這段看著格外不適。我高估了自己,立刻調整我的觀影分級。]

  [wow好看精彩!恐怖片和這比起來也太無聊了,原來看直播的樂趣在這裡。無劇本的模式下被殺,這些選手的反應也太真實有代入感了。]

  星際時代的分級制度並不完全按照年齡區分,未成年人會被強行禁止,但成年人也可以按自己的接受程度來為自己選擇接收到的信息等級。

  而對在場的選手來說,這些畫面赤裸裸地呈現在他們面前,避無可避,大部分人都為此膽寒不已,也有人真的吐了出來,臉色蒼白。

  艾倫站出來道:「游戲公司應該會緊急調低他的痛感。」

  「那也太……」

  「怎麼會突然起變化,這個副本NPC不會異變了吧。」

  眾人一改之前的麻木狀態,像被石頭打中的驚雀,驚慌之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現在和比賽剛開始不一樣。

  剛進入貪玩島時,他們參與的環節是試膽環節,精神承受能力差的人在這個階段被快速淘汰出局。等選手拿到武器之後就被默認為精神承受能力強,除非精神受創,否則不能主動退出遊戲。因此即使已經有人心生退意,但檢測到他精神狀態尚可的節目組不會輕易放人。

  另一邊,艾貝默默觀察了洋娃娃的狀態之後,偏頭說:「前幾輪你們都是利用了新人的增益狀態,躲過了她的懲罰。」她用的陳述語句。

  艾倫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好心提醒道:「它會這麼生氣,也許就是前幾輪的數據在不被清空的情況下,會一直累加哦。」

  不排除這種可能。

  眾人頓時慌了,互相之間眼神傳遞,尤其是一些問詢的眼神,紛紛落在那位看上去相貌清秀的領頭人艾倫身上。

  艾貝將這些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第二輪探索開啟時,艾倫就將他們帶到了他原來「隱瞞」的地方。

  原來這座房子不是一開始艾貝她們看到的那樣是個扇形分佈的平層。在某個寬敞的角落,有一扇通往地下室的暗格門,它不難發現,只是因為他們現在身體形態受限,探索時通常不會第一時間關注到它。

  然而奧特向來不喜歡遵照正常的指引玩游戲,因此在上一輪探索中,他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房間。

  既然「新人」已經發現了,艾倫也不能再藏私。但他還是解釋了一下,「我並不是存心想要隱瞞你們,畢竟你們剛來,每個房間都不曾看過,從哪個房間開始尋找線索都沒有太大區別。這個房間看起來神秘,但你們看了就知道,沒有多少線索在裡面。」

  說著,他們已經到了房門口,房間是合上的狀態,但門下面有一條較寬的縫隙,他們從門縫裡爬了進去。

  剛進去時裡面一片黑,影影綽綽地,彷彿能看見許多人影的輪廓。

  西蒙斯在艾貝的指示下以相同的辦法快速開燈。這個房間的燈不像樓上的燈那樣亮,甚至有些老舊了,昏黃的燈閃了閃,淡淡地灑在那些穿著半成品的人台上。原來這是一個製衣間。

  大抵是洋娃娃的媽媽做完設計之後,用來打樣製作成品的地方。

  確實如艾倫所說,這裡一覽無餘,盡是些瑣碎的服裝布料、針線材料等物品,幾乎沒有任何文字相關的東西。

  「既然大家都來了,那這次我們就先從這裡找起吧,看看有什麼遺漏的線索。」艾倫招呼眾人。

  這個原本昏暗陰森的房間,頓時因為人多而變得稍微熱鬧了,大家都在碎布堆裡穿梭,不時討論一句。西蒙斯在看這個房間裡少數幾張設計圖,試圖尋找它們與書房裡的那些設計圖的關聯。相比起來,這幾張看上去更像是成熟的作品,才會被帶到這裡來。

  他左看右看想不通,看見艾貝在人台那邊站著,就走到了她身邊。他眼睛一掃人台身上的半成品,布料在後背空了一段,他隨口說:「這是布料剪壞了嗎,少了一截。」

  「是故意的。」艾貝搖了搖頭,「她的後背設計很繁復,你也說過的。」

  「對哦。」

  西蒙斯說完了尾音的「哦」,才突然發現他不知不覺中模仿了艾貝的語氣詞,頓時尷尬地咳了聲,「還有什麼要看的?」

  他一早就察覺到,大佬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說話間經常會有一些聽上去略有些活潑的語氣詞,減少了她的冷漠感,甚至讓人覺得可愛……不過在特定的時候,這些語氣詞配上她的笑容,也會讓他打冷顫。

  和彷彿來悠閒觀光的兩人不一樣,其他選手這一次尤為賣力地尋找線索,他們將放材料的抽屜一一打開,試圖摸遍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

  「棉布、針線、拉鏈、緞帶……這個黑色的圓片是什麼?」

  「你傻啊,紐扣沒見過嗎?」

  「……」

  「救命,做衣服到底和洋娃娃的問題到底有什麼關係?」

  艾倫清秀的面龐在燈光下忽明忽暗,似乎也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道:「咦,那兩個人去哪兒了?」

  洋娃娃的臥室。

  艾貝和西蒙斯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回到了這個房間。兩人輕手輕腳的進來,艾貝是因為人小體重輕,走路沒什麼聲音,西蒙斯則是害怕打擾到睡覺的洋娃娃。它就躺在床上,整個房間安靜地不敢讓人發出一絲聲響。

  西蒙斯對艾貝做了個口型,詢問她為什麼要突然回來。

  艾貝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細,靜靜地,與房間的氣氛融為一體,「因為作為出發點,這個房間很容易被人遺忘,但我想這裡會有重要的線索。」

  確實如此。

  西蒙斯發現自己也沒想過要探索這個房間。

  「還有哦,你還記得我們剛到這個游戲裡的時候,艾倫說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他說『這裡是瑞貝卡的房間』……」

  西蒙斯應著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驀地轉頭看向這間房的房門。房門朝內打開,門上和「書房」、「臥室」一樣掛了木牌——

  恰好,艾貝露出了笑容:「可是這間房上寫著『洋娃娃的房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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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四)

  洋娃娃不是瑞貝卡。

  西蒙斯在莫名其妙的反轉之下打了個顫慄後,皺眉問:「艾倫騙我們?!」

  艾貝不說「是」與「不是」,反而慢慢道:「其實他身上的矛盾很早就出現了。一開始我們進入這個游戲,看到的選手都各自站立,像是分了無數個小團體,對嗎?」

  「嗯……」

  西蒙斯受她這一句啟發,逐漸思索著道,「當時那兩個人搶你的背包,其他人不僅沒有阻攔,似乎想再搶奪那兩人的戰利品,看上去這就是一個惡性的競爭淘汰環境。但後面等到艾倫站出來,他們卻沒有對他的發聲加以抗議。我那時認為是他們都被你和奧特震懾住了,所以不願意出面交涉,正好給了艾倫一個機會。可是從後面的情形看來,他不是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領導這些人,很有可能,他們早就有了一個完整的團體,而他就是這個團體的領頭人。」

  「不過這很奇怪,在這種環境下,怎麼會形成完整的團體?」

  「第一是因為游戲太難,第二是因為生存有了保障,第三,利益分享。」

  說著,艾貝在衣櫃彎曲的腳邊站定。

  她說話時腳步也沒有閒著,一直領著傻乎乎的西蒙斯在房間裡開始搜索。終於在衣櫃的抽屜裡,發現了一張地圖,正是這座屋子的地圖。這是一張具有卡通冒險色彩的寶藏圖,在許多地方,都畫上了寶藏箱子。

  地圖很大,找到的人無法將它藏在口袋裡,再加上每輪刷新都會出現在原來的地方,因此有可能很早就發現過它的艾倫沒有將它放到別的地方。

  西蒙斯腦筋動得快,「這些是物資吧。」仔細看能看見寶箱上有武器或者藥劑的標識。看來這座房子裡除了危險,還充斥著許多「寶藏」。

  他道:「原來如此,有了這些物資,他們最多只是遭受洋娃娃的摔打,卻不會因為失血過度淘汰。只要團結起來按順序輪流答題,就可以避免出局。最好的情況就是每局都能有新人進入,那麼就不會有人受傷。」

  至於為什麼不招攬艾貝他們,當然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太具有威脅性。艾倫想必知道,自己很可能會在這個過程中失去話事權。所以他們在游戲一開始表現出的狀態是為了考察新人,確認新人沒有威脅則繼續吸納壯大這個群體,當然,也不排除直接將不夠聰明的新人淘汰出局。他們需要人來輪換,但又不需要太多的人來分享戰利品。

  現在這個團體裡的一小部分人,可能對艾倫的計劃一無所知,只是少數服從多數而已。

  「不僅僅是一些物資哦。」艾貝豎起一根指頭,「如果每一輪都有這麼多物資呢。」

  西蒙斯聽得一怔。

  物資作為給玩家的獎勵,當然是可攜帶的,意思就是被選手收走的使用的東西不會像其他房間道具一樣被刷新在原地。如果像艾貝所猜想的那樣,每一次收走的道具都被保留下來,與此同時,每個回合會產生新的道具等待玩家蒐集,那麼這將是一筆非常龐大的物資。

  也許這就是這個游戲的獎勵,雖然過關難度高,但選手在這裡待的時間越長,得到的東西也越多,只要最終可以通關,就會有豐富的收獲。

  西蒙斯從未想過還有這種可能,也許他能在發現地圖的時候想清這一切,但不可能在尚未得到線索的情況下產生這種想法。

  艾貝卻能帶著這樣的推測,去尋找相應的線索,最終找到了藏寶地圖。

  而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推測,是來源於艾倫他們的一言一行。在生命的威脅下,這些人對於尋找答案這件事似乎並不那麼迫切。在她剛抵達的第一個回合,他們竟準備先在房間開會討論一個答案,且將書房這些信息量大的地方「禮讓」給他們,而不是為了活命拚命尋找線索。

  通常情況下,在長期封閉壓抑的環境裡待的時間越長,人就會變得越瘋狂,可他們誰也沒有瘋,就連被推選上去答題的人都沒有任何臨時反悔逃脫的意思。這與人性相悖,也是艾貝發覺他們古怪的切入點。

  她道:「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才會需要很多人來找『寶藏』。」

  「所以他早就知道通關的方法,只是為了物資,才會繼續留在這裡?」

  *

  在洋娃娃即將醒來時,眾人紛紛回到臥室。

  這一回,艾倫他們回來的要慢一些。他掃視了一圈房間,見艾貝和西蒙斯早已在房間裡站定,便走到他們身邊,彷彿不經意地問:「你們剛剛怎麼走了?」

  「那個房間裡確實沒什麼線索,我們就去了別的地方看看。」西蒙斯手插著口袋,表情隨性,「怎麼,我們不用和你報備吧?」

  艾倫的眼皮一跳,溫和地笑了笑,「當然不用,那你們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嗎?」

  「目前還沒有。」西蒙斯聳了聳肩,「所以第二回合就麻煩你們抽人回答了,第三回合再交由我們來,如何?」

  這話看似是要配合他們,實則直接推掉了這次的答題義務,還拿走了下個回合的答題權,但正因為如此,讓艾倫無從反駁。

  畢竟在他本身未必能指使得動這兩人的情況下,對方已經表態願意幫忙。但被動答題和主動要求答題權這兩者是有區分的,艾倫很清楚,他們必定拿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只是不準備分享。

  西蒙斯雖然在艾貝面前看上去膽小害怕模樣有些慫,遇到其他選手時氣場卻半點不輸,不像艾倫喜歡從客套話入手,他一開口就是將軍。

  兩邊各懷鬼胎,不像第一回合那樣「友好」交流信息,等到洋娃娃甦醒,艾倫推了一個人上去作答。

  那人當然百般不願意,在看到上個回合慘烈的答題後果時,誰都不想當這個「替死鬼」,不過如艾貝所想的那樣,即使不願意,他最終也沒有逃跑,還是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他的回答當然也沒有解開這個YesorNO都是錯誤選擇的古怪循環。

  幸而也許和艾貝說的一樣,洋娃娃將上輪積攢的怒氣爆發之後,這個回合變得「溫柔」許多。

  他被洋娃娃用玩具錘砸得奄奄一息,卻仍然活了下來。

  很快,第三回合的前置劇情開始,這一次又來了兩個新人玩家,在艾貝他們的注視下,艾倫似乎也不準備再試探新人的深淺,因此在眾位老玩家的冷漠態度之中,新人玩家戰戰兢兢地站在隊伍裡,一頭霧水地跟著大家走劇情,同樣被洋娃娃控制般地穿上了長裙,餵了各種稀奇古怪的食物。

  等到洋娃娃開始提問,其他玩家之間才開始有低聲的交流,並不時看一眼新人玩家。

  如果在這之前,新人玩家早就被要求上前作答了,但經歷了洋娃娃狂暴的那個回合,他們也不敢就這樣繼續讓洋娃娃積攢怒氣。

  而艾倫忽然站出來,告訴大家這一回合將由艾貝他們來作答,許多人聽了面有異色,甚至有人直接問:「為什麼?」

  西蒙斯似笑非笑,只問了一句:「為什麼?為什麼前兩輪有人答題的時候你不問為什麼是他們,輪到我們答題,你就要問『為什麼』,你想自己答題,又或者,你和那兩人有特殊的關係?」

  週遭驀地安靜了一秒。艾倫心裡咯噔一下,上前圓場道:「是我剛剛提的太早了,他大概是想先找線索,再來決定答題的人……」

  這邊幾人正在「撕扯」,而走到床邊準備睡覺的洋娃娃,卻又一次被人叫住了。

  「我現在就回答你,可以嗎?」艾貝輕細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洋娃娃回身看她:「那你的回答是?」

  那邊的爭論聲頓時在這一問一答中消失。艾倫的臉色一時陰一時晴,但很快又變得和煦,只在眼神裡留了幾分吃驚的樣子。似是沒想到艾貝也會提早答題。

  艾貝:「我希望你現在就去和媽媽說出真相。」

  洋娃娃奇怪地看著她,「可是媽媽不在家,我要怎麼告訴她呢?」

  「你可以打電話告訴她。」

  很顯然,客廳裡就有一部電話。

  洋娃娃沒有馬上回答,它做了一個長久地停留,久到讓人以為它的那句話是反問,而不是真的提問。而後它突然揚起嘴角微笑道:「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洋娃娃去了客廳。

  房間裡的氣氛仍然很凝重,比以往的兩次更甚。

  艾倫深深地看了艾貝一眼,「你確定這個方法有用嗎?一旦失敗,不僅你要得到懲罰,而且我們將失去寶貴的休息時間,也不能在這一回合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艾貝的「回答」無疑縮短了整個游戲流程,尤其是對游戲最重要的蒐集信息時間。

  出人意料的是,奧特竟突然嗤笑了一聲:「這個時間可以選擇要或者不要,難道不代表這本身就是游戲設計的陷阱?」

  「……什麼?」艾倫一時沒能跟上他的思路。

  艾貝卻已經接上了奧特的話,「他在第一個回合裡就試探了洋娃娃。他打破了游戲的既定流程,在洋娃娃睡覺之前回答問題,而洋娃娃允許他這麼做。」她指了奧特。

  「游戲規則允許,人類的思維盲區,還有比這更好的答案嗎?」奧特笑得意味深長。

  艾貝:「洋娃娃說『千萬不能讓媽媽生氣』,不是提醒我們這件事的後果有多嚴重,而是將達成目的的條件告訴了我們——千萬不能讓媽媽生氣。因為媽媽一生氣,游戲就會失敗。」

  奧特:「破解這關的關鍵就是時間。」

  艾貝:「媽媽說不要撒謊,所以在媽媽生氣之前告訴她真相,就是答案。」

  洋娃娃能告訴媽媽打碎水晶杯這件事的時間只有兩個點,一個是在睡醒後,一個是在入睡前。媽媽能聽洋娃娃說話的時間點也只有兩個,一個是約會後,一個是約會前。

  從這些房間裡的線索中能夠看出,媽媽在為最近的設計煩惱,她與人約會談工作很有可能不順利,她會因此而生氣。那麼在媽媽生氣之前告訴她,就是在媽媽約會之前,也就是在洋娃娃入睡之前。他們給洋娃娃的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正確的時間裡,把答案告訴她。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將題目拆解完畢,在場的選手無不目瞪口呆。也有的選手和新人一樣跟不上速度,面露迷茫之色。

  西蒙斯也是其中之一。

  他茫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白這兩人是什麼時候有的默契?

  門外的洋娃娃傳來開心的歡呼聲。接著電話「啪嗒」一聲被掛斷,有聲音一路從客廳跑回了房間。

  洋娃娃打開臥室門,讓下午三點的光照進房間裡,快樂地宣佈:「媽媽原諒了我!」

  「她說很高興我能和她說實話,她要為了我取消約會,回家安慰她的小寶貝呢。噢,這都是你們的功勞,我的小可愛們!」

  「來吧,快跟著我一起到客廳裡,迎接媽媽回來。」

  居然真的成功了?!

  眾人看見了通關的希望,彷彿被洋娃娃感染,臉上也露出了興奮之色。

  當他們往客廳湧去時,唯獨艾倫走在了最後,在門框的陰影一掠而過的瞬間,他的臉上掛上了嘲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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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五)

  艾倫重新來到陽光下時,已經換上了如常的表情,他向前快走了兩步。

  前方隊尾的人卻突然慢下了腳步。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忽然聽到女孩子輕細地嗓音在耳邊響起,「你認為這次會失敗,因為你試過一次了,對嗎?」

  艾貝側頭和他對視,將他一瞬間無法掩飾的、驚疑不定的神色收入眼底。

  他徹底停住了步伐,她卻恢復了速度,走到了彷彿變成頭領人物的西蒙斯身邊。

  艾倫望著她的背影。

  她知道了什麼?

  前方洋娃娃正在領著眾人收拾客廳、整理餐桌,似乎準備和媽媽一起用餐慶祝。大片通透的陽光灑下,這一切就像照相機裡的後景,散開虛幻模糊的光暈。

  沒有人知道,他們即將迎來一場盛大的死亡宴會。

  除了艾倫。

  他站在不遠的地方,光線穿過植物的縫隙,變成斑駁的光影在他臉上交織。

  這是錯誤的答案,不,不能說是答案錯誤,而是這條路錯了。這個答案確實能讓洋娃娃和媽媽滿意,是過關的鑰匙,但這條路卻不是通往成功的路。

  他告訴這些人,自己是中途加入游戲的,其實他撒謊了。他是第一個抵達這個游戲的人。他在第一個回合就找到了寶藏地圖,沒能通關,卻發現了這個游戲「寶藏的秘密」。他表面上形象狼狽,似乎遭受過多次洋娃娃的攻擊,實際上他的生命值很高,維持這副外表只是為了降低人的戒心而已。

  他發現這裡和外面拼殺的世界不一樣,這是絕佳的隱匿之地,不但能蒐集到大量物資,還能避開其他強者,在游戲中期保存實力,等待最後的戰鬥。

  唯一的缺點是由於他的副本單一,觀看的觀眾少,間接導致他的「子彈」數量稀少。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他站到最後,觀眾選擇的餘地大減,到時他照樣能擁有大量「子彈」。

  那些人為了「子彈」去豐富直播內容,在他看來不過是有一些令人發笑的小聰明。

  況且,游戲裡那些所謂的武器再厲害又能如何,他的武器是這一整個副本,而這個副本就是大型的絞肉機。

  他早就知道洋娃娃沒有及時發洩怒火會狂暴,因此每到關鍵時刻,他就會將那些跟著他多個回合的「老選手」推出去,新老選手無法交接信息,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

  當然,他也不能一直留在游戲裡,必須拿到通關的線索,在怪獸吞食這座小鎮之前,帶著這些物資安然通關。

  他用了五個回合的時間將線索拼湊完整,得到的答案就和那個女孩得到的答案一樣,而那一次的結果,是只有他靠著搜索中發現的S級瞬回補血劑活下來了。

  這條路通往陷阱。

  洋娃娃招呼大家一起擺盤,讓他們三四個人一組去抬杯碟碗筷,似乎是要迎來一次真正的「慶祝晚宴」。選手們從未在貪玩島上見過這樣正式的通關儀式,但考慮到這個游戲是小鎮的最後一個關卡,這樣的正式似乎又理所當然。

  跟著一起慶祝的新人毫無游戲通關的實感,他們還在迷迷茫茫地打量著這座房子,其中一人扶著玻璃杯的杯沿問老選手:「去哪裡接水?」

  「什麼?」

  「不用倒水嗎?」

  大門口傳來開關的聲響,媽媽回來了,洋娃娃熱情地到門口迎接媽媽回來。

  「噢快來讓媽媽看看,我的小寶貝,你的手有被劃傷嗎?」

  「沒有,媽媽,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

  「我打擾你工作了嗎媽媽?」

  「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了洋娃娃。」

  「看來我的小可愛們說的沒錯,只要說實話,媽媽就不會生氣。」

  「你的什麼?」

  「我的小可愛們呀,都是我的好朋友。」洋娃娃強調道。

  說話間,她們已經來到了客廳。

  眾人終於看見了洋娃娃媽媽的樣子,白皙的皮膚,紅紅的嘴唇,不同的是她有著深綠色的塑料眼珠,那是……另一隻洋娃娃。

  「媽媽」的臉上沒有表情,無機質的眼睛在選手身上掃過,「我不是說過,不允許你玩這些東西嗎?」

  「可是媽媽……」

  洋娃娃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媽媽」彎腰抓起了一個選手,然後像捏死一隻小鳥一樣,將他捏死了。她慢慢轉頭,看著洋娃娃,「你說過,只有媽媽是你的好朋友。」

  這一切的發生沒有任何預兆。

  空氣凝滯了一秒,有人低喊一聲「不對勁,快逃!」,驚恐地選手立刻四散開來,逃離「媽媽」身邊。而「媽媽」推開了阻攔的洋娃娃,手拍在桌子上,猛然間將一個選手拍死了。

  這下終於打破了眾人的幻想,有選手崩潰地問:「怎麼回事,是答案錯了嗎?!」

  「到底什麼情況,是有我們不能看見『媽媽』的隱藏條件嗎?啊?!」

  「這游戲有病啊!!!程序BUG了吧!!!」

  不乏有人在情緒被點燃的瞬間大罵艾貝,指責她沒有和眾人商量就提交了答案,才引發了這麼可怕的後果。

  全場只有少數幾個人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往其他方向跑。

  艾倫就是其中之一。他憐憫地看著這些人,輕聲說:「沒用的,都逃不了。」

  「你也是嗎?」輕細的女孩的聲音如遊魂一般,再次在他耳邊出現。

  艾倫感到有些煩躁,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跑,但……她注定會死,因此他也不再掩飾,笑了笑道:「我也是,但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會死。」洋娃娃的媽媽會一個一個找到他們,再將他們殺死。哪怕是他也只能在瀕死的時刻用道具免去淘汰。S級的瞬回補血劑他恰好還有一瓶,只可惜他找到第二支的時候是想留到決賽的。

  他以為眼前的人會不解,誰知卻聽見她道:「可是沒有找到真正的通關方法,你早晚還是會死呀。」

  她灰色的眼睛望著他,像一片籠罩下來的陰雲。

  艾倫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

  時光回轉到第二回合的休息時間。

  「所以他早就知道通關的方法,只是為了物資,才會繼續留在這裡?他故意誤導我們?」

  出乎西蒙斯的預料,艾貝搖了搖頭說:「不,他沒有誤導我們,恰恰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告訴我們這裡是『瑞貝卡的房間』,我才會注意到這裡的問題。他為什麼要冒險把答案透露給我們呢?」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就是答案。」

  答案是什麼?

  答案是瑞貝卡的心願。

  每個房間都要完成房間主人的心願,這裡是瑞貝卡的房間,所以他們要完成的是瑞貝卡的心願,而不是洋娃娃的心願。

  那麼瑞貝卡是誰?

  她的心願又是什麼?

  艾倫如果不知道答案,是怎麼得知「瑞貝卡」這個名字的呢?

  艾貝和西蒙斯最終在洋娃娃的梳妝台兼書桌上找到了證明答案。桌面上的化妝品都貼了姓名標籤,除此之外,還有一本本子端端正正地寫著「瑞貝卡的本子」,瑞貝卡這個名字,在這個房間裡竟四處可見,十分醒目。

  對於他們來說,因為臥室有太多其他選手存在,所以會下意識地前往其他安靜的沒有被翻找過的房間去尋找線索,而對最早進入這個游戲的選手來說,從離的最近的房間開始尋找線索是最方便快速的。

  西蒙斯看見這麼多「瑞貝卡」,頓時感到茫然。

  他聽了艾貝的話,就開始猜測瑞貝卡是不是洋娃娃的媽媽,可是這些信息看上去,彷彿洋娃娃和瑞貝卡似乎又像是同一個人。

  艾貝彷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指了指那些「瑞貝卡」,又看了眼床上安靜睡覺的洋娃娃,歪頭對他道:「你看見洋娃娃在使用這個房間,就會理所當然認為她是房間的主人。她雖然自稱自己是洋娃娃,但我們也會奇怪,怎麼會有人叫洋娃娃呢?所以查找房間的時候看見「瑞貝卡」這個名字,就會自動將它當做洋娃娃的名字,對不對?」

  「艾倫他就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會輕易將這個信息告訴我們,他也是受了游戲的誤導……」西蒙斯喃喃,「既然這樣,那『瑞貝卡』究竟是誰?」

  「我也不知道。」

  艾貝的視線垂下去,無意中落到了那張華麗的公主床上,就在那張床的床底,厚厚垂下的床幔之後,那座洋娃娃的娃娃屋露出了屋簷一角。

  她彎了下眼睛,「也許,線索就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房間裡呢。」

  *

  這座屋子裡的「逃殺」還在繼續,和外面的世界不同的是,這裡是游戲人物單方面對選手的屠殺。

  「媽媽」對選手來說就像一座高樓,巨大的陰影降臨,就意味著他們的死亡。

  它原來到處抓餐桌上潰散逃跑的人,但它偶然間一低頭,忽然發現有人乖乖站在地板上沒有逃,它歪了下頭像是不解,但它的手已經自然地伸了出去,抓住了其中一個。

  它可以一次抓兩個,但有人及時跑了,它不在意。

  被它抓住的人正是艾貝。

  艾倫見狀笑了。

  在這個游戲裡,游戲人物遠遠強過選手,他曾經也想要殺死這個boss,但幾次的實驗之後,他發現他連洋娃娃都無法殺死,因此默認了這個游戲裡的人物是無敵的。

  通關要靠智慧,而不是靠武力。

  小鎮上的其他游戲裡遠沒有這麼逆天的恢復生命值的藥劑,而在這個游戲裡,她沒有時間去尋找「寶藏」,這一回她必死無疑。

  艾倫不肯承認艾貝給他帶來的威脅感,但他知道不管她猜到了多少,接下來都不會再成為他的煩惱了。

  而被抓住的艾貝沒有任何掙扎的慾望,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上吊著的燈。

  那裡好似掛了一隻小蜘蛛,晃悠悠地快要掉下來了。

  空中,巨人般的「媽媽」的手慢慢收攏,蓬鬆的棉布卻如同擁有鐵汁澆築的力量,只要輕輕合上縫隙,就能將艾貝脆弱的身體徹底捏碎。

  「呲——」

  房間裡猛地出現一段長長的噪音,猶如指甲刮過,令尖叫奔逃的選手都忍不住停下來,用力摀住耳朵。

  艾倫離得最近,受到聲音衝擊的瞬間低下了頭,等他抬頭再看,突然發現「媽媽」的動作慢了下來,甚至停住了。

  它慢慢地轉過頭,脖子上縫的歪歪扭扭的線隨之扭曲。

  其他人都順著它的目光看去。

  只見她的背後「掛」著一個人。

  火紅的髮色第一時間衝擊人的眼膜,一貫囂張無比的大笑逐漸顯露,眼睛裡盛滿了惡意。「媽媽」後背的衣服撕裂開來,奧特就在損毀的服裝布料裡拽住了一個銀色的東西,他就憑著這個漂浮板一樣的東西才沒有掉下去。

  有選手睜大了眼睛。

  艾倫看不見,但逃到了「媽媽」身後的人能清楚地看到,背後繁花一樣疊堆的衣服布料裡,隱藏著一條長長的銀色的拉鏈,此刻,原本應該咬合的齒輪爆開,雪白而蓬鬆的棉花如海浪泡沫,一瞬間衝破了邊界。

  奧特那骨節分明、極具力量的手,猛地伸入「雪堆」裡,一抓一拽,將大團的棉花抓了出來,丟擲在地上。

  身形龐大,堅不可摧的「媽媽」如同被人抓取了血肉心臟,轟然倒下。

  艾貝就在落地地剎那,紙片般輕飄地跳到了地板上。

  整個空間經過短暫地沉默之後,西蒙斯說道:「原來這就是設計圖紙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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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六)

  眾人或多或少都看過設計圖,在西蒙斯的提醒下,才將眼前的畫面和設計圖重合。

  原來書房的那些設計圖之所以在背後設計的如此復雜,都是為了遮掩它們背後的弱點。棉花填充成了它們的血肉,拉鏈就是開關。它就藏在脖頸的位置,躲在布料裡,卻又隱隱露出一點存在的痕跡等人去發現。只是在場的選手遠比它們要矮小,沒有人能夠站在高處俯視它們。

  奧特從高空跳下來的重力撕開了拉鏈,「媽媽」的「血肉」散落一地,徹底被殺死了。

  有人看著奧特半晌,驚嘆又恐懼地道:「他真的殺死了『媽媽』。」這不禁讓人想起他最初給洋娃娃的提議。他不但給出了建議,且一直在尋找殺死游戲人物的辦法。

  這是什麼高等級玩家的執著嗎?哪怕沒有路也要殺出一條路來。

  「這樣就可以了嗎?」新人中的一位小心翼翼地問,「Boss也死了,洋娃娃不會被罵,我們也不會被追殺,應該通關了吧?」

  「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是啊,難道游戲裡設置了這麼多信息,只有設計圖紙的信息是需要注意的?」

  這些選手再天真也是經歷了各種情景直播的人,太懂得什麼叫做「劇情反轉」了,游戲裡場景道具佈置得這麼精密,不可能只是作為背景出現。

  也正因為線索太多,指向性不明顯,他們才一直沒能理出一個正確的頭緒。

  在場的人紛紛將視線轉到了奧特身上。

  從艾貝出聲「回答」開始,他們心知,他們原來的這位領頭人已經無法再掌控局勢了,說到底,他們只是出於利益才會暫時聽從對方的命令。

  「哈,你們看看它就知道了。」西蒙斯一直在觀察洋娃娃,縱使它從剛剛起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兒。

  它望著「媽媽」的「屍體」一動不動,向來沒有光亮的眼珠此刻更是黑沉得可怕,它背朝著陽光,捲曲的金髮死氣沉沉地在肩膀上打著捲,像廉價的工廠製品,彷彿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跳動的生命力。

  他很快收了笑,凝重地告訴眾人:「我們都被耍了,這個游戲要達成的根本不是洋娃娃的心願,而是……」

  他的話沒說完,洋娃娃突然動了。

  它的視線落在離它最近的幾個選手身上。因為剛剛它不斷地在阻止「媽媽」傷害他們,雖然沒有成功,但也有許多選手圍繞在它周圍,尋求它的保護。這在剛剛的情景裡確實有一定作用,「媽媽」一開始避開了洋娃娃保護下的選手。

  此刻,它忽然抬腳往人群裡踩了下去。

  「啪嘰」

  黏連的血肉發出爛在地板上的聲音。

  它白色的小皮鞋是一個圓弧形的頭,眼下斷肢就從那下面伸展出來,像被輕易碾碎的枯葉。那些人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

  沒多久,腥濃而黏稠的血液從它腳邊蔓延開來,流進木質地板的縫隙,又漫到了其他人腳邊。

  場景變得愈發血腥。

  洋娃娃的腳從那上面挪開,輕輕地說:「媽媽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們怎麼能殺它。」

  幾乎沒人敢看那些人的死狀。他們乾嚥了一口唾沫,再一次潰散逃亡。

  雖然有奧特殺死「媽媽」的例子在前,他們已經掌握了洋娃娃的弱點。但奧特是經過了充分的準備,他在洋娃娃佈置餐桌的時候爬到了客廳頂燈上,利用自身的重量才撕裂衣服拉開拉鏈。而他們現在只要慢上一步,就會被洋娃娃抓到,哪還有時間往它的頭頂爬!

  況且「媽媽」殺人的時候用的武器還是它的手,他們倘若閃躲得夠快,有一定幾率躲得過去,洋娃娃卻能直接踩死他們,速度比「媽媽」更快。

  這是無解的游戲嗎?!

  他們必須正確回答洋娃娃的問題,否則就會被蹂躪虐待以及關在這個游戲裡,而答案正確會看見「媽媽」,可是「媽媽」一看見他們就會陷入狂暴狀態,他們想活著就必須殺死媽媽,但一殺死媽媽,原來友好陣營的洋娃娃立刻倒戈。

  終於有人懷疑一切都是錯誤的,從根源開始就是錯誤的。

  洋娃娃慢吞吞地追在他們身後,但它邁出一步,就能趕上他們奮力的奔跑。它反復地嘟囔著,「媽媽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們怎麼能殺它。」

  「你們不再是我的小可愛了,我要殺死你們。」

  它的目標首選是殺死了「媽媽」的奧特,但也不介意將路上的絆腳石一一踩碎。

  奧特自然不會傻到和它硬碰硬,他仗著體力充沛,速度遠超常人,經常越過結伴逃跑的幾人,任由背後響起淒厲的慘叫聲。

  別說洋娃娃了,他幾乎拉滿了全場的仇恨。

  有人臉色青白,恐懼地看著靠近的洋娃娃,低喊:「答案到底是什麼!?」

  但他注定要帶著未知的謎底被淘汰出局。

  西蒙斯原本想告訴他們答案,好讓這些人來出力幫忙。此時也管不了他們了。他和艾貝對視一眼,緊繃著神經從「媽媽」身上拆下了一顆眼珠,那眼珠的形狀像是紐扣,直徑比西蒙斯還要高出許多。

  但他像滾輪胎一樣推著這顆眼珠,往另一個方向跑得飛快。

  「媽媽——」

  這個舉動成功惹怒了洋娃娃,它不再追逐奧特,而是朝西蒙斯的方向走去。

  奧特也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這滑稽的場面。他的紅髮被汗水打濕,一貫張揚的眼眸裡出現了剎那的疑惑,不明白對方想幹什麼。

  隨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掛著「廚房」標識牌的門下,有一道嬌小纖弱的身影站在那裡,她看上去很脆弱,彷彿洋娃娃走路時掠起的風都能將她掀翻。

  可是西蒙斯正朝著這個方向跑。

  洋娃娃死氣沉沉地視線黏在了西蒙斯的後背,令西蒙斯背後冒出涔涔冷汗,加快速度大步跑進了廚房。

  而艾貝還在門口沒有動。

  等洋娃娃走到能聽見她說話的距離,也是一腳就能踩到她的距離,艾貝扶著門框,仰著頭問:「洋娃娃,你的名字叫瑞貝卡嗎?」

  這個名字令洋娃娃出現了變化,沒有關節的它,身體卻好像出現了剎那間的僵直。奇怪的是,它居然真的回答了艾貝的話。

  「瑞貝卡……」它小聲念著這個名字,她露出一個笑來,卻分外地僵硬,「我不叫瑞貝卡,我叫洋娃娃。」

  「那你的房間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瑞貝卡的東西呢?」

  「……洋娃娃不知道。」它停了下來,像個侷促地孩子那樣回答。

  「那你知道瑞貝卡是誰嗎?」

  「……」

  「她是你的主人,而你殺死了她。」艾貝和它無神的塑料眼珠對視,重復說,「你殺死了她,對嗎?」

  艾貝最後在那座娃娃屋裡發現了一個被關起來的人。

  沒有人能想到,這座房子裡最神秘的房間不是地下室,而是那座娃娃屋。洋娃娃將它打開的時候,只給他們展示了廚房、書房等等公共區域,那個娃娃屋最重要的臥房卻關上了門。

  但沒有人在意。

  即使有人發現,也不會覺得這是需要去注意的信息。每個人都在這座娃娃屋裡吃盡了苦頭,作為傲慢的人類,他們對於娃娃屋這座給他們帶來屈辱回憶的地方有天然的排斥,在搜索時會有意無意地忽略它的存在。那只是一個玩具而已,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帶有線索的房間呢?

  可偏偏,那間臥室的門上寫著「瑞貝卡的房間」,而在瑞貝卡這三個字的下方,有三個被塗改過的字,隱約能辨認出是「洋娃娃」。

  這才是洋娃娃真正的房間,瑞貝卡是它的主人,洋娃娃才是她的娃娃。

  她們顛倒了身份。

  洋娃娃尖銳地叫聲打破了艾貝的思考,它大叫反駁:「我沒有!!洋娃娃沒有殺人,洋娃娃只是把她關起來了!!!」

  「是嗎?」艾貝問,「你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呢?」

  「因為她對洋娃娃不好,她對洋娃娃很壞!!」

  洋娃娃暴躁地說著,又突然笑起來。它回身一把抓住了一個人,然後猛地收緊指頭將他捏死了。它展示般地對艾貝說:「你看,她就是這樣對洋娃娃的。」

  這一次,它選中的人是艾倫。

  艾倫從西蒙斯拆卸眼珠開始就在觀察他們的動靜,他想要掌握事態的發展,因此跟在洋娃娃的身後來到了廚房。有西蒙斯和艾貝在前,他怎麼也料想不到洋娃娃會突然回頭。

  但他非常警覺,在洋娃娃收力的前一刻就喝下了S級補血劑。

  「咦?」

  洋娃娃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低下頭陰沉沉地盯著他,似乎在考慮再捏死他一次。原來還胸有成竹的艾倫眼下心臟狂跳,聲音嘶啞:「不……」他不想功虧一簣,因為自己的失誤輸掉比賽。

  洋娃娃卻只是像扔垃圾一樣把他丟在了廚房的地磚上。

  「還有這樣。」洋娃娃說,「它還會這樣對洋娃娃。」

  它的眼睛依舊是無神的,塑料眼珠給人廉價而陰森的感覺,但這一刻,似乎有什麼情緒從這樣的眼睛裡傳出來。

  艾貝也沒有看艾倫,她只側頭問洋娃娃:「她這樣對她的娃娃,所以,你也這樣對你的娃娃?」

  「因為你們是娃娃啊,娃娃是不會痛的。」

  它理所當然地笑了。

  就像剛進入這個游戲的時候,它說「我怎麼會吃娃娃的東西呢,那只是橡皮泥捏的呀」。因為娃娃不會痛,不懂好不好吃,所以怎麼對它都沒有關係。

  這不是洋娃娃的話,這是瑞貝卡的話。

  它只是將曾經的主人對它做的一切,都對它的「娃娃」做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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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6 09:3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十八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七)

  洋娃娃的傷心戛然而止,那個突然被提起的名字令它變得分外煩躁,喃喃著:「你們太不乖了,洋娃娃要把你們全部都毀掉,再做新的。」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西蒙斯搶走了「眼珠」的關係,它忽略了艾貝,徑自跨向西蒙斯。

  西蒙斯驚險地從她腳邊滾過,狠捏了一把冷汗,趕緊把眼珠丟了。他一開始偷拿眼珠就是聽了艾貝的命令,將洋娃娃從奧特那裡吸引過來,現在自然不需要了。

  可惜,洋娃娃撿起眼珠之後,仍然繼續追著他走,讓他叫苦不迭。

  而艾貝只吩咐了他一句「不許跑出去」,讓西蒙斯摸不著頭腦。

  艾貝則在艾倫身邊蹲下來,問他:「你還好嗎?」

  艾倫沒有死,但他也不好過,被捏癟的內臟給他帶來劇烈的痛苦,眼睛裡都流出血來,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磚上,一直沒緩過來,無法拿出更多裝備來救助自己。

  原來的那些隊員早就跑得遠遠的,這時候當然派不上用場。

  艾倫只當她在諷刺,淡淡地說:「廚房裡可沒有吊燈。你們有辦法殺它嗎?要是沒有,早晚也要死。」

  「這個游戲通關,不只一個方法哦。」

  艾貝歪著頭看他,「你身上好髒,要用水來幫你沖一下嗎?」

  他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卻突然頓住了。

  水?

  在一瞬間,那些被他錯過的信息一一在他腦海裡閃現。

  盡管每個回合洋娃娃迎接新人的項目都不同,但有一個動作是固定的,那就是給他們倒水——因為劇情需要洋娃娃打碎水晶杯。他們潛意識裡就將這條信息自我消化,構成了「她不怕水」的潛藏極深的結論。

  既然會給他們倒水,她又怎麼會怕水呢?

  可是這座房子裡沒有衛生間,就連廚房也是乾淨整潔,沒有哪怕一顆水珠。

  而那個說要給他們倒水的洋娃娃,最終打碎了水晶杯。

  從頭到尾,游戲裡都沒有水的存在。

  「不對……」艾倫想不通。

  就算洋娃娃怕水,這是它的弱點,但在給出線索的同時,也宣告了這座房子裡沒有水的存在。既然如此,他們又要怎麼利用水來攻擊它?

  艾貝沒有回答他,因為有人到了。

  他們兩人說話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西蒙斯已經跑得直喘,累死了半條命。廚房太小,對洋娃娃來說不過一個轉身的功夫,他就要跑出一個操場的距離,沒被踩死也多虧了他身手好人機靈。

  看到奧特出現的時候,西蒙斯彷彿看到了一個救星。

  嗚嗚嗚天塌下來讓高個子扛著吧,他只想大佬在他前面遮風擋雨。

  然而奧特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他一進來就問艾貝:「你有辦法殺他?」兩人不知何時私下有了默契,沒有經過溝通,卻能將彼此的計劃嚴絲合縫地合在一起。

  早在西蒙斯將洋娃娃引走之時,他就知道艾貝必定有了主意。

  艾貝指了指天花板。

  廚房乾淨整潔,沒有吊燈和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但中心的位置卻有一個白色的凸出的裝置,嵌著紅色的一點,是家裝的煙霧報警器。

  沒有一個房間是閒置的,看似只是背景板的廚房也有自己的用處。

  即使沒有前情提示,奧特也在這指向性明顯的提示裡迅速猜到了答案。他輕哼一聲,睨眼見西蒙斯喘如死狗,這才拎出WF-3,擊穿了天花板。

  這是他在反抗洋娃娃時使用過的武器,附帶強大的火力燃燒功能。

  艾貝知道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沒頭沒腦地亂跑,逃亡過程中也必定在尋找殺死洋娃娃的機會,因而當她介入時,他必然會跟隨洋娃娃折返。她計算了他抵達廚房的時間,足夠西蒙斯的體力支撐下來。

  迸濺的火星附著在天花板上,灼燒著木質板面,沒過多久,煙霧如浪翻湧沒過煙霧報警器。

  紅燈驟亮,警報聲大作!

  洋娃娃抬起頭,就看見漫天的水灑下來,落在它金色的捲髮上、雪白的皮膚上和她漂亮的公主裙上,它的四肢像生鏽了似的,在追逐地過程中慢了下來。每一幀都像是定格。

  水在瓷磚上聚起淺淺的一層,淹沒了她的小皮鞋。

  它渾身被水浸濕發軟,緩慢地倒下了。

  西蒙斯扶著牆,感覺自己半條命都沒了。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活下來,實在太累了。

  水流的沖擊對艾貝來說像是一陣暴雨,但她卻不像奧特想像中的那樣,輕易被風雨掀翻。她只是看上去很脆弱而已。狂風暴雨將她打得濕淋淋的,她在雨中抬頭,沖洗過的臉顯得愈加蒼白,像生了一場大病。可這樣的蒼白在煙霧灰濛的雨裡,卻異常地清晰耀眼。

  她還有力氣透過雨幕給奧特鼓掌,對他一笑:「好厲害。」

  她的語氣越真誠,對奧特來說就越嘲諷。他那雙眸如狩獵一般定定地望著她,聞言嗤笑一聲,隨手將打濕的紅髮向後抓了抓,露出英俊狂妄的臉龐,卻不知為何側過了頭,「是你贏了。」

  他最終執行了她的計劃,就意味著認輸。

  他的計劃裡只有他自己,也只需要他自己,可她卻能把他也放進她的計劃之中。在剛才那樣的局勢下,她料定了他會用自己的武器替她收這個尾。

  他當然可以置之不理,不過是讓自己輸的更狼狽罷了。

  反正只是個小游戲而已。

  他的鞋尖踢了踢洋娃娃,示意艾貝:「你來拿?」

  「小西。」即將結束的游戲給人帶來了好心情,艾貝輕快地呼喚自己給西蒙斯取的暱稱。

  西蒙斯:「……來了。」

  他們之所以還沒從這個游戲裡出去,就是因為還沒真正地完成任務。

  其實並不難。

  瑞貝卡的願望就是拿回房間的鑰匙,這是她被關在那間臥室裡的時候,隔著門窗告訴艾貝他們的。

  既然艾倫他們搜索的時候從未發現這把鑰匙,那麼鑰匙自然也不會放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艾貝他們早就猜到了它是藏在洋娃娃的身體裡。

  等西蒙斯費力地拖開洋娃娃背後的拉鏈,從它滿肚子的棉花裡挖出一把金色鑰匙,他們才真正達到了通關要求,周圍景物一換,出現在月亮高掛的小鎮上。

  游戲中。

  娃娃屋的臥室門「哢噠」一聲打開了,擁有一雙深綠色眼睛的女孩從裡面走出來。她走出娃娃屋後就恢復成了正常的人類身高,她高興地巡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

  緊接著她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很快離開臥室,來到了廚房。

  廚房依舊是狼藉的模樣,滿地的水,警報聲已經變得嘶啞。有一隻洋娃娃就跌在水裡,被她撿了起來,重新塞好棉花,拉上了拉鏈。洋娃娃身上濕漉漉的滴著水,塑料的眼珠裡沒有任何感情,只輕輕地喊了聲:「媽媽……」

  *

  SleepTow(睡眠小鎮)。

  被傳送出來的不僅僅是艾貝三人,連同身受重傷的艾倫在內,其餘幾個在逃亡過程中倖免於難的選手也都被傳送回來了。只是他們大都身上帶傷,精神疲憊。

  「要不要乾脆殺了他?」西蒙斯瞄了眼艾倫,「看樣子他那裡還有不少好東西。」

  艾倫已經恢復了一點體力值,能夠取出背包裡的補充劑給自己補充生命值,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危險,但在這樣的狀態下,與其立刻逃跑,還不如多灌點藥劑,多喝一口就多一分勝算。

  艾貝搖頭,「不了,沒有意義。」

  太弱了,單方面的殘殺不會帶來更多的觀看量。

  誰知她剛拒絕,那邊已經有人乾脆俐落地一擁而上,殺死了艾倫,搶走了他的道具,如蠶食野獸屍體的爬蟲活蛆。他們都知道艾倫身上有好東西,眼下是他最虛弱的時候,自然趁機搶奪。

  艾倫臨死前眼睛睜大,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被淘汰。

  他寧願死在艾貝手裡。

  這一幕太過荒唐好笑,奧特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

  那些人眼見艾貝他們沒有計較的意思,連忙帶著東西跑遠了。就連嗜殺的奧特在游戲剛結束的時間裡都懶得搭理這些爬蟲。

  「對了,通關獎勵呢?這個游戲沒有通關獎勵嗎?」

  西蒙斯在地上到處找獎勵,最後還是在艾貝的提醒下,從他自己的背包裡翻到了游戲發放的獎勵,一張地圖和一隻洋娃娃。

  他有些發懵,幸福來得太突然,獎勵居然在他的包裡!?

  艾貝看他一眼,「最後是你拿到的鑰匙哦。」

  游戲默認了拿到鑰匙的人能夠得到獎勵。

  「原來是這樣……」不過西蒙斯顯然不可能獨佔獎勵,所以他乖覺地把地圖打開,捧給大佬過目。

  這是一張貪玩島的地圖,看上去似乎和《貪玩島觀光手冊》裡的地圖沒有太大區別。

  被怪獸吞食的地區變暗,原來邊緣平整的小島被咬的坑坑窪窪的,而他們所站的小鎮一閃一閃發著光,像是標記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而那隻洋娃娃則是游戲裡的洋娃娃縮小版,西蒙斯捏來揉去,也不知道它究竟有什麼用。倒是看著洋娃娃,讓他又回想起游戲裡沒想明白的事。

  「你們說洋娃娃的媽媽,為什麼和洋娃娃的眼睛顏色不一樣?」

  一個是黑色眼珠,一個是深綠色的眼珠,他在第一次看見「媽媽」的時候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他想了想又道:「是那個叫瑞貝卡的女孩子做了兩隻洋娃娃,一隻當媽媽,一隻當小孩?」

  他知道有些孩子就喜歡玩這種「娃娃家」的小游戲。

  「不是的,『媽媽』是洋娃娃縫的。」艾貝回答他。

  「什麼?」

  「雖然洋娃娃不喜歡瑞貝卡,但將瑞貝卡關起來之後,她發現自己還是會想念她,於是縫了一個『瑞貝卡』。洋娃娃是瑞貝卡的娃娃,瑞貝卡會對著它自稱媽媽,所以洋娃娃縫了一個綠色眼睛的『媽媽』。『媽媽』才是洋娃娃的娃娃,地下室的房間,就是洋娃娃縫製『媽媽』的地方。」

  艾貝在游戲裡只待了三個回合,沒有蒐集到所有的信息,卻依然能從細節中推測出幾乎完整的故事。

  不被珍惜的洋娃娃,憤怒反抗的洋娃娃,被關起來之後懊悔的主人,還有一隻寄託著對主人的思念的娃娃的娃娃。

  「『媽媽』是洋娃娃唯一的朋友。」艾貝輕聲念著游戲裡的台詞,低頭看西蒙斯塞給她的洋娃娃,「洋娃娃也是瑞貝卡唯一的朋友。」

  西蒙斯感覺自己好像沒在游戲裡存在過似的,但不妨礙他津津有味地聽完了艾貝口中的故事,末了道:「小孩子的世界真是豐富多彩。」

  「是呀。」

  艾貝將西蒙斯翻亂的裙子替它整理好,和它的塑料眼珠對視。她打了個招呼,「你好啊,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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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6 09:32: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十九章 半決賽:貪玩島(十八)

  「艾米,你好了嗎,快把你的娃娃帶出來我們瞧瞧。」

  「快了,你們等等!」

  艾米在一櫃子的娃娃面前思考。她眼前的櫃子層層往上,直頂到天花板,每一層都有各式各樣的娃娃,模擬真人的肌膚手感,有等人身高的,也有拇指大小的,形態不一,模樣俱都精緻可愛。

  她選了半天,最後捧起了一隻藍眼睛的女孩兒。它大約只有手掌心那麼大,是縮小版的人類幼兒的模樣。艾米當時會買她,就是因為她和自己眼睛的藍色一模一樣。

  掌心女孩一出櫃子就投進她懷裡,歡快地叫了聲「咪咪」。

  星際時代,女孩常玩的洋娃娃身上也裝了智能,雖然是簡易版本的,但可以讓人獲取養小寵物一樣的快樂。

  這當然只能是有錢人的快樂。

  待客室裡,艾米的朋友已經選好了一個小小的攝影棚,艾米把小娃娃放進去,它就自動換上拍攝的泳裝,在小海灘背景的棚裡擺出各種可愛的姿勢,在她們的拍攝下,還學大人的模樣擺了個性感姿勢,活潑極了。

  拍攝累了,艾米把「小明星」拎到沙灘椅上,給她塞了杯飲料。

  「小明星」愜意地咕嘟咕嘟喝水。

  「這是最新版本的嗎?太可愛了。」

  「真羨慕你,就算在首都星的市政廳,我們這些小員工的工資也實在很少,只有你能買得起B.B公司的娃娃了。」

  艾米害羞地笑了笑:「我的工資太少了,多虧爸爸媽媽不阻止我擁有自己的小愛好。」

  「我爸媽也不阻止我玩,不過呢……」說話的人聳了下肩,「他們可沒錢資助我玩。」

  這話裡有些酸,但艾米並不在意。在富足的家庭裡養出來的孩子,從來不會計較這一點言語上的得失。畢竟這些人也只是她的同事,而不是好朋友,不是嗎?

  她的朋友們都不太喜歡這些「幼稚」的小游戲,她也只能和同事分享了。

  她們又玩了一會兒,用下午茶的時候,有人突然提起:「對了,你們最近有看TITR公司舉辦的直播大賽嗎?」

  「怎麼可能沒看,現在星網最火的節目就是這個了吧。」

  「我追的是Lucas,他的眼睛太漂亮了,總覺得他背後有一段故事。」

  「我追的主播被淘汰了,現在還沒想好下一個要選誰的視角……」

  提出這個話題的人立刻打斷了她們的熱烈討論,直言:「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有個主播也是近期的熱門人選,據說是賽前沒想到的黑馬,不過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她的長相,你們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嗎?」她從個人端裡抓出一張照片,投影到空中。

  眾人驚嘆:「這……這是艾米,雖然頭髮和眼睛的顏色不一樣,唔,看起來年紀也更小一些。」

  「啊,我見過她,盧卡斯和她碰過面,當時我就覺得似乎見過。不過她和艾米的氣質不太一樣,我沒有聯想到一起。這張抓拍確實和艾米幾乎一樣。」

  「艾米,我們怎麼沒聽說過你有妹妹?」

  艾米看見照片的剎那也愣住了,聞言遲疑地搖了搖頭,「我沒有妹妹……應該沒有。」

  屏幕裡的灰髮女孩和她幾乎一模一樣。

  以至於到了晚上,艾米將照片轉給爸爸媽媽看時,他們也愣了愣。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小心地看了爸爸和媽媽,「我有妹妹嗎?」

  她不太確定,因為上層階級的人都缺少不了私生子女。

  雖然她覺得自己的父母是真心相愛的。

  「你當然沒有妹妹。」父母對視之後雙雙否認,女人在她眼皮上親吻了一下,「寶貝,別擔心,也許只是相近的基因序列。你是我們唯一的珍寶。」

  兩人安撫好了艾米,將她哄去睡覺。女人看著複製來的照片,情緒不明,男人則陰沉著臉撥出了一個電話:「不是說好了她會徹底消失嗎?現在,她出現了。」

  *

  「現在播報最新消息,貪玩島倖存選手僅餘100名,比賽進入決賽階段,請大家做好準備,請大家做好準備——」

  每到人數大幅度銳減時,貪玩島的島嶼廣播都會出現,但這一次的廣播內容似乎格外不同。

  艾貝和西蒙斯走出SleepTow沒多久,身後的小鎮就被怪獸吞食了。怪獸的身形龐大,遮天蔽日,籠罩著半個天空,它吸捲起小鎮的房屋和土地,就連艾貝在意的時鐘月亮也被它吸入腹中。幸而艾貝他們走得快,另外幾個一同從洋娃娃游戲裡出來的選手,剛在小鎮附近找了個安全隱蔽的地方治療傷口,就輕易遭到了怪獸吞食淘汰。

  而此刻,他們已經距離小鎮有一段路遠,可當鋪天蓋地的風沙席捲而來,西蒙斯被黑暗籠罩的前一刻,心裡想著:「怎麼這麼像被怪獸吞食的前奏……」

  比賽中的選手毫不知情,席上的觀眾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那100名選手都被逐漸膨脹的怪獸吸入口中。大屏幕上切到了整個島嶼的上空,緊跟著推進到怪獸的肚腹裡。

  那是一個巨大的胃袋的形狀。

  鏡頭再往裡推是一片凝重的黑暗,伴隨著「咕嘰」的蠕動聲,黏稠的液體緩慢地流下來。

  許多觀眾都被噁心到了。

  [按照鏡頭來解讀,應該是想說要在胃液消化掉他們之前,擺脫困局重新回到島上。]

  [這是要做時間限制?萬一選手都死在裡面呢……]

  [這座貪玩島的時間和空間都很混亂。如果真實場景就是胃袋,他們可以用工具剖開怪獸的肚子,但很難說他們又會出現在哪個空間。]

  [哇,期待了。]

  「嘩啦」一聲,艾貝從海面上探出了頭,新鮮的空氣灌入她的鼻尖。

  她朝四周看去,週遭是碧藍廣闊的大海,天將明未明,她和紅日一起隨著水波沉浮,不時掠過一陣微涼的晨風,還能聽到海鳥的鳴叫聲。

  她低下頭就看見了水裡自己在搖曳的魚尾巴。

  身旁是女孩子們緊張的說話的聲音。

  「她會殺了那個男人嗎?」

  「我們的小妹妹實在太善良了,她也許不會。」

  這時,有一股力量牽引著艾貝,讓她代入了角色之中,說著:「保佑她。」

  這些女孩子和她一樣,都是人身魚尾,此刻,她們正著急又忐忑地凝望著一艘船。

  太陽漸漸上升,將粼粼的金色灑在海面上。

  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在眾人的盼望中走到了甲板上,她往海裡扔了一件東西,閃過銀色的光後沒入了波濤之中,像是匕首。在諸多美人魚的哭泣和嘆息中,那道身影跳入了大海,變成了海裡翻滾著的白色泡沫,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艾貝意識到了,這裡是《美人魚》的世界。

  她來到了一本童話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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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5 0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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