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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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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甄栗子] 快穿之收視女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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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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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4 10:47: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殺死執政官(十七)

  奧特的話音落下,如重物砸在地上碎裂開來,房間裡有一剎那的安靜。

  「是指你那位搭檔兔子?他怎麼了?」伊澤遲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兔子大概就是游樂園的那位兔子先生,對方確實很詭異。

  范妮沒說話,但鎖緊不放的眉頭似乎也在想奧特這句話的意義。

  「啪」地一聲清脆響亮,艾貝一隻手拍在奧特的臉上,將他的臉擋了回去:「笑得太難看了。」

  「……」

  奧特臉上滲人的笑不變,哪怕他撕扯開來的嘴角,教人看得牙筋發酸。她的手拿開以後,他的視線仍然直勾勾地盯著她:「就憑其他兩個蠢貨,連你幹了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是想讓他們兩個幫你解決問題吧?」

  「原來你在這裡忍辱負重,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視線哦?」艾貝問他。

  他的眼神傲然,輕輕一掃她,就像在說「當然了」。

  「那你現在應該已經後悔了吧。」

  「……」

  奧特想起一路來的經歷,張狂的表情終於收斂了三分。他嘶啞的聲調裡不免帶上了火氣,執著地盯著她:「喂,你別逃啊。沒了這顆棋,你想做的事就做不成了吧?」

  「我想做的事,我想做什麼事?」

  艾貝慢慢地將這句問話吐出口,發現了他眼神裡細微的變化,她笑了,「原來你也不知道。」

  「……」

  「倒是你。你說掌握了兔子先生這顆棋,究竟是說你一開始就將他招攬到了陣營裡,還是現在呢?不會是一開始,因為執政官A,哦,就是我們給你那位隊友標記的稱呼,你的是執政官B哦。我在酒吧見到他的時候,他和兔子先生有過一次對視,他顯然不認識他。從當時他的神情來看,也許還在直播間與觀眾腹誹,因為兔子先生的眼神實在太火熱了。這位執政官A先生,看來不知道兔子先生就是他的任務目標呢。」

  奧特的眼神微變。

  因為她提到了「任務目標」。

  「從後來的結果——也就是執政官A先生並非真正的執政官來看,酒吧像是一個陷阱,誘導我們攻擊方的人去找到你們,確認『眼睛手術』的信息,但其實,他真正要做的事是找到一個人。找到一個,能夠左右你們佈局的人。」

  伊澤有些費解:「左右他們佈局的人?」

  「嗯,我們會下意識地遵循攻擊方的思維,哪怕是防守方的觀眾也一樣,想的都是怎麼破解他們布下的局。可是我記得你說過,防守方除了被動等待攻擊方的破解,也有能夠結束棋局的條件,只是需要多個回合的時間,多個回合……大家漸漸就把它忘了,你忘了,他們也忘了,但防守方的人可不會忘。」

  「你也沒忘……」伊澤忍不住說。

  艾貝眨眼,「我不會玩這個游戲,當然什麼線索都要認真記清楚了。」好像全憑自己的勤懇努力在破解棋局一般。

  觀眾這才恍然間想起,這是她第一次玩Plot&Chess。

  從上一個回合開始,幾乎沒人在稱呼她為「小主播」,倒是湧出了許多人稱呼她為「那個武力值高得變態的主播」。

  「所以那位兔子先生就是那個左右他們棋局的人?」伊澤聽得越來越糊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能怎麼左右?」

  「那就要把幾個信息都連起來了。市政廳、武器研究院、富商,還有上帝的使者,把這幾個名詞列在一起,如果讓你寫一個故事,你會寫出什麼?」

  伊澤的腦子裡彷彿有靈光一閃而過,只是閃得太快,全然沒機會抓住。

  「很簡單哦,不要想的太復雜,普通人的思路就是貪污腐敗、官商勾結、和平與戰爭。他們其實在背景佈局上沒有什麼新意的。故事想好以後,線索信息會幫你驗證你所想到的故事的正確性,你再去找他們計劃中的漏洞,也就不難了。」她說完之後,看著還在頭痛的伊澤,想了想道,「伊伊你真的理解不了的話也沒有關係。」

  伊澤:那個寵物一樣的叫法果然不是錯覺。

  但他理解了艾貝的思路與做法。她和范妮不一樣,范妮是從每一個細節線索中去推測背後的深意,就像揪住每一根毛線的頭,直到發現它是斷開的線,又或者它確實連接著那個謎團,再將正確地信息拼湊到一起。但這樣做耗費時間,也容易被敵方故意扔出的錯誤信息所誤導。而艾貝一開始就轉換了自己的視角,通過簡單的關鍵詞,以藍方的角度去模擬棋盤佈置,再通過棋子變化更改棋局模板。這樣做對大局看得更加清晰,也易於找到棋盤中的內在聯繫。

  話雖如此,還是那句話,要做到實在太難了。

  艾貝的解釋很任性,想到哪裡就拐到哪裡,乍一聽很混亂,仔細將線抽出來,就會發現她對所有事物可怕的清晰認知。

  「我還要謝謝你呢。」艾貝側過頭,望著從剛剛起就彷彿在想事情的奧特,她笑得甜甜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信息。你是把他抓起來了吧,但你為什麼要抓他呢?所以他真的是藍方最關鍵的那一步棋呀。」

  「哈。」奧特下顎微揚,狂妄依舊:「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他現在在我手上,無論你需要他做什麼都已經失敗了。」

  「是嗎?」

  艾貝突然從懷裡拿出了一份油墨刊印的報紙,正是伊澤以為她要拿來打發時間的,從富商家的庭院信箱裡取出的那份

  普通報紙。她無視房間裡的氣氛,打開來看了起來。

  范妮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你這是……」

  「啊,我在看這個。」

  她將報紙攤開放在地上,方便眾人閱覽。細白的手指翻過了政治版面、娛樂版面,來到了民生板塊,一路往下劃,停在一個求助信息欄上。那上面寫著「尋人啟事」。

  將它每一行的第一個字連起來,就能看到「我找到了」四個字。

  「這是我和兔子先生商量的一個聯絡暗號。」她一抬頭就看見大家臉上難以言喻的表情,她彷彿毫無所覺,「書上看到的一種復古的聯絡方法,但很有趣哦,兔子先生也很喜歡。」

  「我要他做的事,他已經完成了。」

  *

  艾貝將伊澤單獨拉到房門外。首富不愧為首富,走廊上的裝修極盡奢華,掛的畫上都灑著金箔,看上金燦燦的滿是財氣。艾貝托著腮看畫,彷彿在牙疼。

  伊澤帶上了門,問她「怎麼了」。

  「兔子先生被抓住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這裡別動,看好裡面的人。」

  伊澤一愣,「你不是說已經完成了?」

  「騙他的。找到了只代表他找到了我要的東西,但不代表我們拿到了,也不代表這些東西已經被利用起來了。」她繼續「牙疼」道。

  這麼久以來,這還是伊澤第一次看見艾貝神情不虞。

  他有些愧疚自己沒幫上忙,但從奧特和艾貝開始對話以後,他腦內的棋盤就如同被人掀翻了,不但有人在上面重新擺了一局,雙方執棋手都在迅速落子,速度快得他看不清。

  「你要怎麼找?」

  「這個。」艾貝仍舊指了下報紙,「重點是刊登日期,」

  伊澤仔細一看,才突然發覺這個坐標有些不對,「日期是未來的某一天?這是……」

  他對數字比較敏感,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月、日代表了城市的坐標。這是你給我的靈感哦。」伊澤總是以游戲的角度給她講解這個世界,所以她就給城市標了一個簡單的坐標方位。因為年月日的數字限制,數字劃出的區域範圍較大,並不精準,但對艾貝來說找到不難。

  但——

  伊澤對她吸取知識的能力感到相當佩服,他還記得她最初進入世界懵懂無知的樣子。

  可是幾乎是第一個回合結束,她就提出了「棋局世界進度條」的概念。他受她啟發,做了具體的數字測算研究,大致研究出了觸發什麼樣的事件會得到進度條上漲的百分比數目,這個測算當然還十分粗糙,但至少有一個相對直觀的回合制內的時間概念。

  也因此,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控制面板上的「進度條」,提醒她:

  「馬上就要進行下一輪投票了。」

  如果富商是目標人物,刺殺富商無疑會產生重大影響,即使失敗了,對進度條也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目前艾貝的支持率明顯比范妮要高,但她平白消耗了關鍵武器的事,經過范妮的提醒,再一次喚醒了觀眾。除非艾貝所說的武器真的可以殺死目標人物,否則一旦陷入僵局,就很有可能觸怒觀眾,他們可能會報復性投票給范妮,即使范妮遠不如她。

  她分析了許多關於兔子先生的事,卻始終沒有提到她原來提到過的武器究竟在哪裡。

  伊澤不得不代觀眾問一句:「你的武器究竟是什麼?」

  艾貝望著他,回問道:「你覺得是什麼呢?」

  這就難倒伊澤了,他將他搜羅到的這個世界破壞力強的武器都問了一遍,得到的都是搖頭的答案。最後他氣喘籲籲地投降:「我猜不到了,不會是毒藥吧?!」

  「武器一定得是實體嗎?」

  伊澤:「……」

  艾貝將手中攤開的報紙,舉到了身前,認真地看著他,像看一個可愛的傻瓜:「有一種武器,叫做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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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5 11:44: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殺死執政官(十八)

  從一開始,奧特設下的棋局裡,能殺死執政官的武器就不是那所謂的特殊武器。

  他料準了有謀殺案的提示出現,紅方會將一位選手安排在武器研究院,那麼關注到這個停擺的武器研究項目順理成章。如果奧特有製造先進武器的能力,這個項目的幕後設計人大抵就是他本人。藍方之所以要襲擊武器研究院,也不過是為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打掩護。炸毀武器庫最好的時間點就是在第一回合,為什麼作為佈局方的他們沒有想到?

  因為它只是障眼法而已。

  有研究院的爆炸在前,誰又會注意到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找到兔子先生,解決自己佈局上的漏洞。紅方當時的主執棋手不但沒有發覺,還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這件武器上。

  如果說一開始,范妮對這件武器還存有一絲疑慮——因為這是伊澤做出的判斷——那麼發現它即將被毀去之後,她就將它看成了破局的唯一關鍵。所以當艾貝毀去它時,她的情緒才會驟然崩潰。

  但……為什麼是輿論?

  「為什麼是輿論?」伊澤問。

  「因為是騙局啊。」艾貝一邊捲報紙一邊說,笑笑的模樣就像在說謊話,反倒是捲報紙這件事更讓她上心。

  代表著游戲裡的體質,也就是血量上限,或者說防禦力,而這個單詞同時代表著「欺騙」與「騙局」。

  「身體防禦力是騙局,那什麼才是真相?」

  伊澤脫口而出:「精神力。」

  「是的哦,與防禦力呈對比的不是攻擊力,而是精神力。他的防禦力堆得有多高,精神力就有多脆弱。所以簡單的武器是殺不死他的。」

  奧特的設計初衷未必和這個詞有關,但艾貝想到之後就覺得巧合得很有趣,而對伊澤和觀眾來說,這樣的解釋簡單又直觀,再好不過。

  而這,是兔子先生從一開始就給予她的提示。

  第一回合中,她玩了一局小游戲,那個小游戲叫做「讓兔子先生頭疼」,簡單的身體碰撞、搞怪搗蛋都不能讓他頭疼,最後是小朋友們的哭聲令他頭疼投降。一場奇怪的開局游戲,一個奇怪的結局。可如果將藍方當做兔子先生,怎麼才能做到讓藍方頭疼呢?

  這個結論從一開始就被送到了艾貝手心裡,這就是兔子先生給出的小小獎勵。

  會給出關鍵「武器」提示的兔子先生,自然是偏向於紅方陣營的人,所以她不需要確認對方的真實身份。當然,這也不是很難猜。

  一盤棋局只有三個陣營,紅方、藍方,以及一個神秘莫測的「上帝的使者」。

  他不是紅方的人,經過「酒吧的對視」再排除藍方身份。他在酒吧出現的那天,酒吧出現了擴散疫情的「粉塵爆炸案」,所以他歸屬於「上帝的使者」,是其中的一員,這就是他的第二個身份。

  「其實棋局世界給了我們很多提示呀,如果不打輿論戰,那麼報紙的刻意出現、那個組織的存在就都失去了意義。講故事的時候,怎麼能不把所有的元素都用起來呢?」

  伊澤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其實他仍然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艾貝為他們解惑的方式就像在剝洋蔥,一層皮掉下來,「真相」辛辣刺激,可是定睛一看,仍然包裹著層層薄白的皮,看似一眼就能看透,卻始終看不到核心。

  現在他最好奇的莫過於——「她要如何才能將輿論當做武器?」

  *

  艾貝走在大街上,繁華的商業街裡人們摩肩接踵,時尚的女郎提著戰勝歸來的購物袋,男人們叼著雪茄煙在露天的咖啡館中談天論地。主城仍然是太平盛世,執政官A的死亡沒有引起任何的議論,沒有新聞、沒有報導、沒有人與人的交頭接耳,也沒有小道消息的流傳。那天在場的人如同被人收買了,不約而同「失去了記憶」。

  大家都沒有因為執政官A的去世而工作停擺,就好像執政官沒有真的死亡,死了的只是一個傀儡罷了。而真正的執政官還在幕後維持著主城的穩定運行。

  但這裡是信息傳輸方式落後的棋局世界,那些信息也許只是沒能被傳送出來。

  她要做的就是將信息送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兔子先生和她約定的暗號就在這個區域,她買了一支甜筒,決定邊吃邊找。

  怎麼將輿論當做武器?

  對從政的人來說,民眾的支持率至關重要,而「上帝的使者」破壞了主城主城,對民眾的安全產生了極大威脅,這就是送到他們手中的刀。當人們知道他們信賴的執政官,其實和「上帝的使者」這些恐怖分子相互勾結,用襲擊市政廳的聳人聽聞的方式,將生命獻祭給魔鬼,只為了與商人合作,通過武器買賣牟取暴利,不知會作何感想?

  市政廳確實頒布了武器禁令,但地下的黑市卻奇怪的存在著,始終無法取締。

  而拿到他們勾結的證據,就要仰賴於兔子先生這個關鍵人物了。

  兔子先生還有第三重身份——「揭幕者」。這是她給他取的稱號。當執政官、上帝的使者、首富他們在幕後表演時,他將大幕揭開,將黑暗的舞台公之於眾,這就是他的任務。在棋局世界的故事之外,他扮演著「提示器」的角色,而在棋局世界的故事之中,他以為她和他有著同樣的目的,所以願意將他蒐集到的資料給她。

  對那個組織來說,稱他為反叛者也許更恰當。

  他的手中,掌握了執政官和「上帝的使者」相互勾結的證據,艾貝只要拿到它再公之於眾,對執政官的聲譽就會造成致命的打擊。

  這就是艾貝所說的「輿論武器」,作用於棋局世界的內核就是「精神攻擊」。

  原本死在舞台上的執政官對民眾來說充滿了戲劇性,是揭幕後的首演。但現在看來,僅僅是在權貴內部展開,僅邀請了個別平民代表的慈善拍賣會,衝破不了藍方的輿論封鎖線。

  那她只能再讓舞台發生一次爆炸了。

  艾貝尋找兔子先生藏下的資料的過程,如同拍一支冰淇淋的廣告。雙重場景融和,雙色螺旋的奶油上像倒映著建築物內盤旋的樓梯,而艾貝螺旋向上走,當甜蜜美味的奶油液體逐漸融化在口中時,喬裝的「間諜艾貝」已經拿到了絕密的資料,卻捨不得扔掉掩護作用的道具,站在冰淇淋店的招牌下,一口一口將酥脆的蛋皮吃掉。

  接下來就是將這些信息送到他們能登出的大眾傳播機構……

  突然,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伊澤打來的,他沉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灼:「奧特不見了!」

  「別急。」艾貝吃完最後一口蛋皮,「慢慢說。」

  「你走了之後,他們家那個孩子突然回來了。」

  「利克?」

  「對,我只能讓范妮去藏奧德里奇和奧特,用被邀請來的武器研究院項目負責人的身份去應付他……」他說著,聲音裡透露出懊惱之意,「結果被他發現了破綻,趁我不注意跑到了主臥室,我不得已只能將他也綁了起來。不過等我回到主臥室,奧特就不見了,范妮昏迷不醒,奧德里奇也一樣。是我太粗心了。」

  艾貝道:「他想走,你們確實關不住他。」

  就在兩人說話時,街上忽然多了許多新鮮出爐的報紙。艾貝隔著露天咖啡館的玫瑰籬笆矮牆,向人借來了一份。上面對市政廳慈善晚會的事大書特書,配上執政官A親切與民眾握手的照片,還有募捐的款項數目與去向。幾乎透明的拍賣與捐款過程令路過的人讚不絕口。但報紙上隻字未提執政官A死亡的消息,掩蓋了真相。

  看來奧特搶先一步,霸佔了輿論陣地。

  執政官A雖然不是真正的目標人物,但如果范妮不和她內鬥,提早發覺他非死棋的身份除掉他,藍方失去了明面上的棋子,也不會逐步回轉民眾的支持。

  伊澤說過,藍方完成佈局之後,主腦會根據他們的佈局撕開一個口子,如果藍方能將口子補上,那麼他們就有機會獲得勝利。這局棋,藍方被主腦查找到的漏洞就是主城民眾對執政官的風評。所以執政官A會像一個花枝招展的移動箭靶,大膽地在紅方的眼皮子底下組織各種活動,平息民怨。

  他們的陣營在棋局設計上與「上帝的使者」相互勾結,可是在走子過程中卻又必須彌補自己的漏洞,盡量與「上帝的使者」分隔開兩個陣營,撇清關係,掩護好自己的真實立場。

  那邊的伊澤聽說後不禁更加懊惱:「……現在怎麼辦?」

  艾貝忽然問:「利克還好嗎?」

  「挺好的,我沒傷到他。」

  「唔,幫我告訴他,現在有一股黑暗勢力籠罩了主城,他的父親也受到了別人的控制。政府部門被侵蝕,輿論遭到控制,主城岌岌可危,現在,唯有超級英雄能夠拯救大家。問他願意做那個超級英雄嗎?」

  伊澤只覺得自己永遠跟不上艾貝的腦回路,到了這個關鍵時刻,她竟然要他和一個小朋友講故事。他感到不可思議:「……你準備讓他救人?」

  「當然不。」艾貝的表情無辜,「我準備讓他乖乖交出『贖金』。」

  藍方手掌執政官的權力,控制了棋局世界的主流媒體。而唯一能腐蝕權力的,就是金錢。

  「那……范妮該怎麼處理?」

  「把她叫醒吧,現在到了真正需要她表演的時候。」

  他們的主執棋手居然給范妮都安排了「戲份」,說明她早就有了想法,伊澤的心終於漸漸穩定下來,笑問道:「那我呢?」

  「你還是你。」她慢慢地說出給他的關鍵詞,「來自武器研究院的綁匪先生。」

  「?」

  兩人商討了一會細節,等一切商議決定,準備掛斷通訊之際,伊澤忽然問:「還來得及嗎?」按照她的說法,藍方棋子已經在最後的時刻蠢蠢欲動,等待著砍下他們的頭顱。

  艾貝將報紙還給了咖啡館裡的人,道了聲謝謝,才輕聲對伊澤說:「你忘了嗎,主動權永遠掌握在紅方手中。」

  如果藍方也有進度條,就會看見他們的進度條以10%、20%的速度向前快進,在慈善拍賣的消息流出後,更是暴漲了一長段,在95%徘徊。逐漸上升的民眾支持率,即將恢復到「恐怖襲擊案」發生之前。一旦民眾對執政官的信心完全恢復,藍方的漏洞也將彌補完善。

  可是就在進度條往前衝到97%時,意外突生!

  主城首富奧德里奇‧哈里斯的別墅中出現了爆炸聲,警方迅速趕往現場,發現有劫匪闖入奧德里奇家中,劫持了他和他的兒子。新聞報社的派遣記者隨後趕到,將警方與劫匪的對峙的畫面收入鏡頭之中。

  與此同時,市政廳外的廣場上,有市政廳工作的員工當眾發表演講,揭露了將市政廳內部的種種黑幕。

  這兩則新聞竟第一時間被人播報。商業街櫥窗的電視之中突然切入了爆炸案的畫面,引得無數人駐足圍觀。出租車司機伸手調轉廣播頻道,細微的電流聲中出現了女人慷慨激昂的演講,乘客聽得入神,一時忘了付錢下車。

  「……說是投資研發,其實將我們研究出的武器拿去與恐怖組織做交易,昧著良心賺這樣的錢,我就要讓他也嘗一嘗普通民眾擔驚受怕的滋味……」

  「這裡是前方記者,市郊區發生綁架案,被綁架的是本城首富一家,綁匪疑似武器研究院工作人員……」

  「綁匪」戴著眼鏡,看上去斯文有禮,除了抵在奧德里奇脖子上的匕首微顫,只看他的著裝談吐,眾人就不會懷疑他的身份,進而相信他所說的話。

  「……我本人就在市政廳工作,這是工作證件,證明我下面所說的話都真實可信。」

  「我要揭發主城的執政官與恐怖組織勾結,散佈致命病毒,製造民眾恐慌,他們為了得到利益集團的支持,鞏固地位,無所不為!我以與他們這些社會的蛀蟲共同工作為恥!」

  女職員的演講慷慨激昂,煽動起大批民眾的恐慌與憤怒交織的情緒。

  「……我知道官商勾結,政府會包庇富人的所作所為,所以哪怕通過這種方式,我也要讓民眾知道真相,我們有權知道真相!」

  「……這裡有他們勾結的證據,我不怕人查驗。今天我要將真相告訴你們,就在你們擔心病毒侵襲寢食難安的時候,恐怖分子就在執政官的庇護下,在主城大吃大喝來去自如……而我,知道他們藏在哪裡!」

  「……我要求這一切都能被播報,要求民眾有知情權,要求執政官下台!」

  「……那些所謂「上帝的使者」偽裝成扮演者,就藏在主城的游樂園裡!」

  民眾嘩然。

  夜晚的游樂園亮得如同白晝,近處的綠樹上掛著五彩的小燈,遠處城堡如被月光籠罩,被星子綴亮,散發著朦朧而夢幻的光芒,小動物的商業街奏著歡快的音樂,活靈活現的木松鼠推著時鐘哢噠哢噠往前走,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實。

  當外界的警報聲長鳴,游樂園裡的扮演者都停下了腳步,面面相覷,就像是在說「發生了什麼?」「我們什麼也沒有做」。

  中央舞台又一次唱響了「執政官之歌」,尖銳的警報刺破了昂揚向上的歌曲,舞台下的小朋友頓時驚慌失措,你推我擠,哭聲加入了合唱。

  主持人笑眯眯地安撫著:「不要急不要急,游樂園總是安全的——」

  下一刻,他被人掰斷了脖子,掛著笑的臉詭異地側轉著,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

  「現在不是了。」一雙細白靈巧的手從他脖頸間拿開,手的主人發出輕快地聲音,應和著他的話。

  小朋友在底下看呆了。

  台上突然出現的穿藍白裙子的愛麗絲像在跳舞,抬腳露出黑白條紋的長襪,踹翻了台上的扮演者。裙擺翩飛間隱約能看見白色南瓜褲上可愛的小蝴蝶結,她將裙擺拉下來,對小朋友做了一個驚慌害羞的捂嘴動作。

  背景的旋律還在,台上卻沒有人歌唱,她不禁輕哼起執政官之歌:

  His mouth crackles, for had he ended our pain.

  他的嘴裂開(笑),因為他終結了我們苦惡。

  Enigmatic eyes betrays a glimpse of beastly desire.

  謎一般的雙眼流露出野獸般的慾望。

  她捂嘴的動作未完,下一刻腳尖點地,跳躍到背後偷襲的人肩上,雙腿用力一轉,將他摔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舞台的木板上!

  小朋友張大了嘴巴。

  少女輕快活潑的歌聲和揚起的木屑沉灰一同飛舞:

  「He is good; He is our beloved sul;

  他很好;他是我們愛戴的執政官

  He defeated the Agent of Evil.

  他擊敗了邪惡的使者。」

  「這是在殺死邪惡的使者哦。」她對台下的人眨眨眼睛。

  小朋友拚命鼓掌,「愛麗絲好棒!」

  扮演者終於露出了獠牙,拿出了自殺武器準備自爆,一旦爆炸,血肉傳播將使疫情蔓延整個舞台。然而眨眼間,舞台彼端的少女如一道鬼影貼面而來,對他一笑,扮演者駭然倒退!

  他自殺的槍管變魔術一般被她插上了玫瑰花。

  他在拔花時被她用花刺彈入太陽穴,踉蹌著倒下,整個過程如荒誕的喜劇。

  她繼續唱:

  「He is smart; He is reat sul;

  他很聰明;他是我們偉大的執政官;

  He extinguished the terrible upheaval.

  他結束了那可怖的動蕩。」

  除了她以外,台上終於空無一人。她提裙謝幕,做了一個指揮揚手的動作。

  小朋友齊聲歡呼歌唱:

  「All-hail the sul!

  執政官萬歲!

  All-hail the great sul!

  偉大的執政官萬歲!」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冰冷冷的執政官,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少女愛麗絲。

  但愛麗絲也很好,不是嗎?

  「謝謝。」

  艾貝甜甜一笑,親自到後台放下了帷幕。

  舞台上的扮演者已經清理乾淨,游樂園的其他地方卻還有很多,她的任務尚未完成,要馬上趕往下一個地點。

  她撣撣白色圍裙上的灰,覺得游樂園實在是主城最有趣的地方。

  游樂園的執政官之歌究竟在唱什麼呢?

  游樂園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為什麼全都是未成年的小朋友呢?

  游樂園的主持人,為什麼要說「游樂園總是安全的」,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游樂園它,是「上帝的使者」的大本營。

  游樂園總是安全的,是主持人和他的同伴們打的暗號呀。

  沒有成年的小朋友,就沒有投票的資格。

  他們拿不起輿論的武器,他們不會對執政官造成威脅和傷害。

  游樂園的歌謠,當然也不是人民歌頌偉大的執政官啦。

  那是恐慌製造者們在歌頌腐敗的執政官。他擊敗了邪惡的使者——不聽話的戴罪平民,他結束了可怖的動蕩——幫他們「清洗」了城市。

  執政官萬歲,偉大的執政官萬歲!

  艾貝走在小動物的商業街上,明亮的燈光映入她眼中,照出了藏身街角陰影裡的敵人。她的長辮一跳一跳,哼著改編了的歌曲:「可愛的艾麗絲萬歲,勤勞的艾麗絲萬歲!」

  *

  天光破曉,扭轉了深霾的夜色,枝頭的啁啾鳥叫喚來了清晨。一份報紙被郵遞員放入了庭院外站立的信箱裡。

  利克被伊澤支使出來拿報紙。外面蹲守的警察看見他一個人出現,頓時精神一震,不斷給他打眼色。

  小男孩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將報紙往懷中一揣,酷酷地回到了屋中。

  「愛麗絲呢?她成功了嗎?」他問伊澤。

  「暫時還不知道。」

  「那你還有心情看報紙?!」

  「就是她叫我看的。」伊澤抖開報紙,見小男孩還要張口,立刻制止,「噓,別說話,我準備聯絡她。」

  今日早報上的新聞格外聳人聽聞:

  「有市政廳工作人員舉報,執政官與「上帝的使者」勾結,向他們出售武器,將民眾變為待宰羔羊。」

  「奧德里奇‧哈里斯與其子被綁架。」

  「黑市武器長期存在,價格飆升,或與執政官暗中操控有關。」

  「民眾激憤遊行,在市政廳高舉橫幅抗議,要求執政官即刻下台。」

  電話「滴」地一聲被人接通。

  「伊伊?」

  「是我。」與人對峙了一夜,還被一個興奮過度的小超級英雄追著問問題,伊澤的聲音疲憊不堪,「這樣真的就可以了?」

  「差不多吧。」

  「……」

  電話那頭的艾貝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想了想,開始將所有的信息都一一告訴他,同時也是在告訴直播間的觀眾。從兔子先生的小游戲開始,隨著故事發展往前推進,一時之間,伊澤都有些聽懵了。

  「等等……那奧德里奇真的是執政官嗎?」

  他突然想了起來,從一開始,艾貝就沒有認可「奧德里奇就是執政官」的猜測,她只是順著范妮的推測和結論,將觀眾引導向奧德里奇。

  可如果他不是,她又為什麼要往這個方向引導?

  他看向至今仍然好好地昏迷不醒的首富,他沒有再添新傷,傷口早就癒合了,也不見有一絲虛弱的影子。

  「執政官只是一個代稱,他不是任何藍方的玩家。」

  伊澤喃喃:「代稱?執政官不是固定的一個人,而是一個代稱,代表著登上這個職位的人都有可能墮落,永遠在背後操控一切,神秘的幕後黑手……原來提示視頻裡的黑影是這個意思!」

  「但,首富如果不是執政官,那也就是說他只是——」NPC三個英文字,在伊澤和利克眼神對撞地剎那被吞了下去,他壓低了聲音,「那藍方的第三人究竟是誰?」

  「那就要問奧特啦。」

  局面發展到這個程度,藍方的第三個人竟然都沒找出來,伊澤頓時提了一口氣。

  「你分析的都是真的嗎?會不會……不是輿論攻擊?」

  艾貝望著城堡的鐘樓,「不要急,我們等一等。」

  伊澤坐立難安。

  他的主控面板上,親自設定的回合進度條慢慢前進,應和著鐘樓的秒針行走,滴答滴答。

  它頂到格子的瞬間,本該即刻跳轉成休息時間,重新進入討論回合。伊澤已經做好了再次商議的準備,哪怕他懷疑觀眾看了太多艾貝信誓旦旦的決策,如果她猜測錯誤,可能觀眾會心生疲軟,不再支持她。

  然而就在轉換的一剎那,他們的眼前驀然出現了「勝利」的大字,紅金的顏色,熱烈地彰顯著他們的勝利!

  市政廳彷彿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在民眾呼聲達到頂點的時刻,脫下了禮帽,失去了操控一切的權力。

  伊澤一愣,旋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在最後的時間裡,艾貝讓伊澤打開免提:「利克,我們成功啦。」

  「哇,太棒了!」利克雀躍地蹦跳起來,「你的男朋友真的很傻,什麼都不知道,愛麗絲,能和我說說那些邪惡使者的樣子嗎,我很好奇——」

  鐘擺停止。

  利克的歡呼和追問就此被凍結在時間裡。

  這個世界仍然會在主腦的掌控下繼續運轉,下一次再來,也許就是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游戲。

  比賽雖然結束了,但他們沒有被立刻斷開網絡,而是來到了一個類似純白空間的地方。不同的是,這裡的地方更大,像是兩個空間的融和,而前面放置著一張長桌,桌後坐著的比賽的評委。

  艾貝三人腳下仍然是紅色的光環,而同時出現的另外三人腳下是藍色的光環。

  奧特恢復了他原來的模樣,身材高大挺拔,火紅的頭髮醒目又囂張。他的視線在他們三個人中來回轉,最後才落在了艾貝身上,看著她小灰貓一樣嬌小的身材,眼神頓時劃過驚疑之色。

  艾貝沒有分給他任何的視線餘光,脫離了直播,她的表情要更平淡一些。

  她捋了捋打捲的灰髮,打了個呵欠。

  ……真像垃圾桶邊的髒兮兮的小貓,一不留神就會踩死的那種。

  奧特在心裡想,強悍炯然的目光一直不肯從她身上離開,如同伺機咬死溺水小貓的鯊魚。

  在別人看來,就是他輸了比賽不服輸,想要對她做些什麼。伊澤警惕地擋在了艾貝身前。

  奧特目光向下掃了他一眼,發出不屑地嗤笑,仍然看艾貝:「喂,你是什麼時候猜出來的?」

  「我忘了。」艾貝見他執著地盯著自己不放,倦懶懶地開口,「大概很早吧。」

  奧特再問:「你是怎麼看出,奧德里奇是我設置的障眼法?」

  她輕歪了下頭,「奧德里奇雖然不是真正的執政官,但也不是你設計的障眼法。他是主腦給我們的提示才對哦。實際上,他雖然不是真的執政官,但如果假定他是,然後順著這條線去尋找「殺死」他的辦法,同樣會成功。主腦會給出一個這麼鮮明的人物,處處指向他是執政官,我想,藍方的第三位選手……從一開始就已經不在那個世界裡了吧。」

  她的視線落到了藍方最後一位選手身上,他的表情充滿怨氣,卻離奧特站得遠遠的。

  這局游戲其實沒有生死棋。所謂的生死棋的設置,本來就掌握在藍方的手裡,而他們自願放棄這個優勢,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

  艾貝的話激發了盧克斯(執政官A)的回憶。

  他還記得當時一進空間,奧特就以壓倒性的優勢被投票選為主執棋手,但他一直在閉目養神,全然不顧在旁邊著急的兩位隊友。他看過奧特的轉播資料,知道他的能力,不敢置喙。但另一位隊友就慘了,對方急得破口大罵。奧特當時沒有發作,然而在佈局結束進入棋盤世界之後,那位隊友陡然發現自己被「釘」在了原地,手腳不能動彈,只能驚恐地看著奧特一步步逼近。

  「吵什麼?」

  奧特沒有碰到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到了餐桌前用餐。他眼也不抬,操控著吵鬧的隊友親自將早餐的叉子刺進了自己的喉嚨裡,血液淌滿了早餐盤,而他卻道,「正好,我的棋盤裡,多了一顆棋子。」

  他登時噤若寒蟬。

  艾貝的聲音再次響起,將他從回憶中帶出,「你殺了他,想讓我們陷入尋找第三人的未知恐慌。唔……整盤棋局下來,你走得最好的就是第一步了。」

  言下之意,後面的都不怎麼樣。

  盧克斯不必轉頭,也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奧特被氣笑的模樣。

  「這麼說,你早就解開了謎底?」他眼中的火焰與他的紅髮一般,熾熱張狂,「那你怎麼拖到了最後一個回合才解開?」他指她在撒謊。

  「我知道題目的答案,可是我不能只寫答案呀。那樣乾巴巴的多沒意思。」

  包括她順著范妮的思路將觀眾引向富商,這都是「答題」中必須要寫的解答過程,否則對他們來說就沒有劇情的起伏可言。

  她意有所指,「我和你不一樣哦。」

  她知道奧特在戲耍那些傲慢的觀眾,也許在他發現主腦設置了富商這個角色之後,就決定順著主腦的思路,刻意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虛假信息,令觀眾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卻在最後被生生扇了巴掌。

  她的目的當然不是戲耍觀眾,她只要贏得比賽而已。

  「她是怪物嗎?」盧克斯(執政官A)問伊澤。

  伊澤:「……」他很想說是,但他不好這麼說。他只能委婉地說,「我們主執棋手確實比你們的要厲害。」

  盧克斯:「……」這話對面的敢說,他可不敢應。沒看「殺人狂魔」奧特已經快被這個小女孩氣死了嗎?

  恰好此時,評委席上傳出聲音,打斷了雙方的對峙:

  「現在,公佈評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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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5 11:4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章 半決賽:貪玩島(一)

  「10分制打分,以下是六位選手的分數。」

  艾貝:9.1分。

  奧特:8.5分。

  伊澤:6.2分

  西蒙斯:6.0分

  范妮:5.8

  藍方第三位選手:0分

  6分為及格分,這一場比賽再次淘汰了三分之一的選手,以保證最終進入決賽的選手的品質。

  藍方選手中,開場即死亡的選手理所當然被淘汰了,艾貝所屬的紅方中,范妮的分數堪堪止步於及格線之前。她的能力綜合分數不差,但隨機應變不強,思維一根線從頭走到尾。最拉低分數的還是她的性格。從後續她的支持率暴跌可以看出,她潛力有限。評委從節目組的角度出發,認為一個主播無論能力強不強勁,首先應該得到觀眾的喜歡和支持。

  比起她來,伊澤的領導力、大局觀等都不如她,可是他勝在專項能力強,懂得審時度勢、取長補短,有自己的優勢。他的支持率穩定,在後半段艾貝發力之後,因為頻頻提到他曾經對她的啟發與幫助,觀眾認為他「慧眼識英」,他的支持率也有小幅度的上漲。

  評委說話不像觀眾一樣,過分熱情或者過分抨擊,他們從細節著手,一點點紮進人心裡,說到最後,范妮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更難看了。

  她忍不住為自己辯駁:「要說審時度勢,我最後也聽從主執棋手的安排,在市政廳旁當眾揭露了政府內部的腐敗,我想我的表現也是比賽成功很重要的一環。」她想表明自己並不比伊澤要差。

  比不過艾貝已經讓極度自我的人心裡憋悶不已。伊澤在她心裡至多不過一個下屬,哪怕後來在艾貝身邊待著也不過是個打雜的,她怎麼能忍受自己的評價比伊澤都低!

  評委不置可否,「其實你身上還有一個特點還不錯。」

  范妮屏息。

  「你和這位選手的對抗是很好的話題,如果你參與接下來的比賽,在這方面的話題熱度可以加分。」

  這豈不是說范妮只有作為艾貝的附屬品才有她的價值?

  選手中忽然傳來爆笑聲,范妮鐵青著臉看向西蒙斯(執政官A),西蒙斯手捂著臉忍笑,一邊說:「抱歉抱歉。」忍不住就洩露出笑音。伊澤低咳了幾聲,不想表現得太幸災樂禍。

  「我想這場比賽表現最好的人不用我們來說了。」主評委不吝用獎賞的眼光看著艾貝,看得出對她頗有興趣,「看你的直播就像在看一個故事,起承轉合,無一缺漏。我想你的節奏掌控力是所有選手的前三名。」

  艾貝對他的褒揚不感興趣,只問:「表現得最好,有獎勵嗎?」

  主評委笑了,攤手告訴她:「當然沒有。」

  比賽結果公佈到最後,主評委將計分的虛擬屏縮小,無視被淘汰的兩位臉色發白的選手,只與其他通過比賽的四位選手道:「首都星的半決賽初步確定是全員同地圖比賽,你們要做好比賽準備。」

  「全員同地圖?」西蒙斯驚呼,「大家擠在一起打群架嗎?」

  主評委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不錯。」

  「……」

  伊澤和艾貝在旁邊小聲地討論。

  「最有可能的就是戰爭副本,亂世爭霸這類的主題。不過畢竟是半決賽,我想應該不會淘汰只剩最後一個人。我們之間沒有競爭,到時候可以結盟聯手。」他經驗豐富,立刻猜準了節目組的安排和用意。打群架副本之前先來一個3人組隊副本,不就是為了讓眾人先發展「愛恨情仇」。無論在比賽中交惡或者交好,都可以延續到全員地圖之中。選手之間有交集,更方便觀眾記憶,也能刺激到他們的觀看流量。

  艾貝還挺喜歡他的,覺得用得順手,自然答應下來:「好呀。」

  「好了,打分已經結束了,在飛船到達首都星之前,你們有充足的時間好好休息。這個空間讓給你們。」

  評委們結束了任務,臨行前按下一個按鍵,從范妮和藍方第三位選手的腳下忽然冒出一個Lose的字樣,他們的身形在這個空間裡變成了灰色,而其他人的頭頂則出現了戴金色光圈的天使小人,在他們頭上放煙花、撒花瓣,身上也像是加了特效一般閃閃發光。

  伊澤無語地看著評委的惡趣味,自動調試,才令這個小程序暫停。

  「哦對了。」主評委轉身,望著他們笑,「現在關閉彈幕評論分區,你們可以繼續享受觀眾的鮮花與掌聲了。再見。」

  說完這句,一眾評委在空間裡消失下線。

  幾乎同時間,就在伊澤他們研究要怎麼在空間裡打開彈幕開關時,純白空間無限延伸的牆壁如投影屏幕,啪地一聲出現了流星雨般的字幕,在他們眼前飛速墜落。

  [啊啊啊啊啊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貝貝!!貝貝我愛你!!!!]

  [我爬星球了,現在我就是長晝星的人……!]

  [奧特雖然輸了,這場游戲的設計倒還是挺有趣的,確實沒預料到。]

  [嘖嘖,難得Out動一次腦子,居然輸給了小姑娘,還不如上來暴力打架。]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打架也打不過人家啊!]

  [我中途一度信誓旦旦和朋友打賭,執政官就是奧德里奇,沒想到結局出人意料。看來所謂的「上帝視角」也沒辦法掌控全局。]

  [這不是很有趣嗎,你想看的也只是主播想給你看的而已。]

  [我喜歡執政官是神秘未知人物的設計,腐敗的掌權者未必是特定的某個人。所有人都只是那個「位置」的傀儡罷了。]

  [越是覺得奧特的想法獨特,就越覺得那個破局的小主播厲害。]

  [我去查了這個灰髮小主播的資料,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什麼?(捧場)]

  [前段時間廣受議論的一檔綜藝節目《給未來的你》知道吧?之所以在星際出名,就是最新的那期,哦,現在不是最新的了,是霍爾的那期,裡面有個主播很厲害。]

  [聽過啊,那又怎麼了?]

  [那個主播的名字你們一定不知道,她叫……艾貝。]

  艾貝?

  艾貝?!

  原來開玩笑給他捧場的人不禁發出了一聲「靠」,有看過或者聽過這檔節目的人,此刻都不禁將目光投注在場上耷拉著眼皮似睡非睡的女孩身上。

  [我看過!!!!但我居然沒有把這兩個人聯繫起來……我一直以為這個主播就長著金髮碧眼,愛麗絲那樣,總是忘了她本來的樣子。]

  歸根結底,灰髮不起眼不容易記憶,艾貝用自己的形象時還會刻意減少存在感,這也是她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所以許多觀眾對她的角色印象深刻,卻都很難反饋到她本人身上。

  這也就是所謂的「角色紅人不紅」。

  彈幕上的信息當然被伊澤納入眼中,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驚訝。他還記得自己之前積極地給艾貝推薦《給未來的你》,原來這就是她的作品?

  推作品推到主演面前,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間接地想起一些事。

  [怪不得當時她會問伊澤「每個主腦都有自己的想法嗎」,嗚嗚嗚嗚時隔八百年,我又磕到了。]

  [……CP粉真是天天撿垃圾,這種宇宙垃圾也要撿。]

  [什麼什麼,我沒看過,我要去看……!]

  在面向全星系的淘汰賽上初初登台,就從大星系主播手裡「搶來了」基本盤,緊接著就有大爆綜藝節目加深觀眾的印象,她9.1分的高分也頻頻在9分以上選手盤點中被提起,艾貝不知不覺中也成為了廣受看好的選手之一,雖然還是不能和首都星的種子選手相比,但提前在首都星打響了名氣。

  芋乃對此羨慕不已,她雖然通過了淘汰賽,但整體直播的質量不如艾貝,只拿到7.6分。

  她趴在休息室的桌上,拿腦袋滾桌面,百般糾結,意志消沉,「半決賽我有不詳的預感。」

  艾貝摸摸她的腦袋。

  休息室其他人說話的雜音忽然一靜,原來是奧特進入了休息室。他的眼神和艾貝的相碰撞,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飛船上響起廣播通知:「請各位選手準備好行李,我們即將抵達首都星。」

  *

  首都星某家不開放預約的特殊餐廳裡,費曼的對面坐了一位身穿軍隊制服的男人,從他的肩章中可以看出職位之高,可以與執政官的費曼比肩。

  那男人的長相俊美無匹,氣質優雅,最特別的是一雙暗綠的眼睛,如暗夜森林。他臉上是懶散的笑意,手抵著下頷,看窗外的風景。他的領口有一抹痕跡,像不小心落了片花瓣,又似是女人的唇印,不知是從哪裡沾來的,足可見其風流。

  「你在看什麼?」費曼淡聲問。

  男人往一個方向揚了揚下巴,「她像不像灰髮小主播?」

  嗯?

  費曼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看到的女人確實是灰色頭髮,不過看身形就知道兩者區別。

  那邊的林源已經笑出了聲,見他回轉過頭,還抵著唇笑:「難得啊,F竟然真的是你。」雖然F這個ID所透露出的信息直指費曼,但兩人畢竟只在星網裡對話,不親自確認他始終不敢相信。

  費曼沒動怒,反而放鬆了脊背,將重量放在椅背上:「很吃驚?」輕嘲之意已經從上挑的尾音中洩露了。

  「有點。」

  「這就是你今天特地找我出來說的事?」

  林源慢悠悠的笑著:「難道還有更有趣的事值得我特地找你嗎?」

  費曼和他對視片刻,對面的男人似是想起什麼,慢慢道:「忘了告訴你,我用主評委的身份去看了她一眼。直接見面說話倒是比在直播裡觀察她更有意思。」

  林源作為軍部高層不可能在一開始就被TITR公司邀請(他們從未設想過能請到軍政界的大佬),他空降擔任主評委,對TITR公司來說只怕是天降餡餅,不管原來的主評委是誰,都只能為他讓路。

  但費曼也無心指責他濫用職權,誰讓他也是「腐敗的執政官」之一呢。

  他與好友對視片刻。

  費曼知道瞞不過好友,索性坦誠相告:「她可能和我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

  聽到這個答案,林源一直掛著的笑容收了起來,「你確定?」

  費曼叩了叩桌子當作回答,顯然是事實明確,他不願意回復這麼無聊的問題。

  「巧了,我手下在邊境的將領也發現了幾個地方,可能與你有關。具體還要再做排查,我本來想拿到結果再告訴你……你在看什麼?」

  費曼在聽林源講話的過程中,注意力突然被一個人引走了。

  準確地來說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三口。一對父母帶著他們的孩子來用餐,少女親密地挽著父親的手臂,她的母親在進門前還為她調整了髮間的飾品,看得出家庭氛圍溫馨和睦。從接送車輛、出行服飾和餐廳選擇上來看,也是權貴之流。上層階級中有這麼和睦的家庭,確實難得一見。

  只不過吸引費曼注意力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少女的長相。

  她和灰髮小主播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她的眼睛是乾淨澄澈的碧藍色,髮色微深一些,也同樣是純淨的藍。不像小主播如被污染過般,眼睛裡滴著雨霧。

  但這家人一晃而過,他看得並不仔細,因此只對好友道:「沒什麼。」

  兩人談了一會兒正經事,不知不覺又提起了直播大賽,林源不知怎麼笑了一下:「說起來,我弟瞞著家裡也參加了比賽,否則我也不會關注到你的動向。」

  費曼可有可無地問:「被淘汰了?」

  林源也輕巧一笑:「他嗎,已經進入首都星決賽了。」

  *

  首都星,決賽現場。

  「本次半決賽選手需前往的場景為『貪玩島』,該場景由TITR公司、首都星樂園以及Kill游戲公司共同打造。貪玩島為冒險求生類非限定劇本,選手在其中逃殺生存,剩餘至10人即可比賽結束。10位勝利者參與決賽。」

  「選手進入貪玩島後,自行尋找武器。本次特殊規定,武器使用次數以觀眾打賞數目為準,按比例轉換。」

  這條規定引起了選手的議論。也就是說一旦直播內容不受觀眾喜歡,武器使用次數不足,就會成為率先被淘汰的人。這樣的規則符合節目組的一貫作風。

  「那麼現在,比賽開始。」

  艾貝再睜眼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架飛機之中。

  眾位選手分作兩列,相對而坐,都在觀察著這場比賽的對手。她來到首都星之後,長晝星的負責人就給她發了所有參賽選手的資料,她只大概瀏覽了一遍。提前知道信息有好有壞,能夠掌握對手的優缺點,也容易因為先入為主造成判斷失誤。

  更何況各星系的人員匯聚到了一起,縱然已經淘汰了成千上萬的選手,餘下的依舊有千人之多,資料裡包括他們所有的比賽影像,只怕花上一年的時間也看不完。

  艾貝看得粗略,這時再看這些人尚且不能一一代入。

  飛機廣播裡傳出聲音:「本次航班將飛往貪玩島,飛行航線可以在座位上的《貪玩島觀光手冊》中查找,降落工具就在座位下方,請選手根據自己的意志選擇降落地點,在貪玩島任一地點著陸。貪玩島中存有武器資源、醫療資源等物資,需要選手自行尋找並使用。重申一次,本次航班將飛往貪玩島……飛行過程中如發生意外,請選手隨機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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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半決賽:貪玩島(二)

  艾貝拿起了座位上的《貪玩島觀光手冊》,翻開第一頁就是貪玩島的地圖。蠟筆畫的地圖,色彩都塗到了邊框外。

  貪玩島的地形圖像是戴睡帽的嬰兒,西方是圓溜溜的腦袋,正中是握拳的手,東邊是蜷起的腿,還有睡帽尾巴甩在南方,形成天然的港灣。一架按比例縮小的飛機畫在圖冊右邊,用虛線表示飛機航線,箭頭從東往西,時南時北,在島上打著圈行進。

  「你準備在哪裡登陸?」座位按地域劃分,她的鄰座就是芋乃。眼下,芋乃也在隨手翻著手冊,挨近她小聲說話。

  「唔……」

  艾貝一邊思考,一邊將手冊翻到了第二頁。

  第二頁是詳細的游戲規則,文字沒有規規矩矩地排成一排,而是像音符一樣忽上忽下跳躍著,配合著插畫,像給小孩子看的動畫書。就如其中有一項規則是「怪獸襲城」,指到達一定的時間後,會有怪物吞噬城池村落。怪獸襲城有預警,沒有在預警時間內逃離的選手安危自負。

  這行字的下面就畫了一張圖,怪獸如落日,在地平線上露出碩大的眼睛,張開口將建築吸入口中。

  生動形象。

  只是不像襲城,更像是吞城。

  她想起這個場景合作的公司裡有一個「首都星樂園」,怪不得如此童稚。

  再往後翻就有詳細的武器和醫療物資的介紹,包括它們經常出沒的地方等等。而貪玩島港口的位置,無疑是物資最豐富的地方,大部分的武器和物資後面都寫著「可在港口中搜尋獲得」。

  芋乃性子急一些,見她遲遲沒決定,就先指了下地圖,小聲說:「我想跳這裡,要一起嗎?」

  她指的地方在「嬰兒的腿窩」處,地處偏僻,資源不多,但也意味著競爭力不大,不會出現開局就被淘汰的狀態。她是想走「苟活」的路線,先慢慢積攢人氣,拿到武器之後再爭取闖入決賽圈。

  艾貝想了想之後還是搖頭拒絕了她。

  不過禮尚往來,她也將自己想跳的地方告訴了芋乃。她指的地方立刻引來對方驚奇的感嘆。

  只見芋乃將聲音壓到了最低,幾乎是以氣音地狀態和她說:「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裡可能是首都星那些人的地盤……」

  艾貝選擇的地方,離「睡帽尾巴」形成的港口非常近,物資可觀,確實極有可能是首都星的選手想劃出的地盤。

  這場比賽雖然是個人戰,但並沒有規則規定選手之間不能合縱連橫,結成勢力。而首都星和首都星之外的星系就成了天然的對抗陣營。雖然外星系的選手人多勢眾,但首都星的選手卻在更為嚴苛的比賽中取勝,而在決賽之前,他們早就適應了戰爭類、極限挑戰類的各項劇本,比外星系的人多出經驗優勢。

  外星系中常年沉浸在戀愛劇本,生存在和平年代的選手,可以想像在當前的背景下很有可能成為炮灰一樣的存在。

  除此外,首都星的選手受萬眾矚目,支持者眾多,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選手,支持者的數量都有可能將外星系出名的選手壓得死死的。

  而節目組從一開始就說過,武器的使用次數受到觀眾打賞數目的限制。

  目前暫時不知道其中具體的轉換比率,不過不難想像不受觀眾期待的主播會面臨什麼樣的窘境。

  「會有些難。」艾貝頓了下,難得和她多說了一些,「但這是第一次在首都星比賽,第一印象很重要。而且除了物資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

  「你說的也有道理,唉……說到底還是我的能力太勉強。」芋乃很清醒,她的計劃就是從自身的能力角度出發,雖然她對艾貝的提議也很心動,卻不準備更改計劃。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其他的原因是什麼?」

  「行動路線。」

  這四個字不是從艾貝口中吐露的,而是在他們不遠的位置響起。

  這之前有人高聲議論「既然飛機上不能殺人,那還要加上這趟航班幹嗎」。

  回答他的女聲,正是那位和芋乃一起玩過Plot&Chess的首都星選手——蕾佳娜,她輕瞥了眼得意洋洋地炫耀肌肉的男選手,不緊不慢地道:「如果直接出現在島中,選手之間廝殺靠的就是運氣,但從同一個地方出發,有心觀察就可以推知其他人的行動路線。」她點了點大腦的部位,「考驗的是人的智力。」

  而需要觀察的對象,就要看自己的選擇。

  弱者可以避開強者,強者也可以伺機擊殺弱者。

  這才是這場比賽的意義,運氣、武力、智力缺一不可。

  蕾佳娜的話讓那名選手陰沉了臉,卻不敢繼續挑釁。他認識蕾佳娜,首都星人氣選手的光環令她忌憚,不敢冒然上前。

  兩人的議論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蕾佳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然地翻著手中的冊頁,陸陸續續地有選手上前和她攀談,一旦得到她首肯的表情,便喜不自勝。

  芋乃:「她這是……想招兵買馬?」

  「嗯。」

  芋乃若有所思,「我覺得這場比賽已經不是單純的殺人和生存了,你說,會不會最後變成勢力之爭?」

  一定會的。

  艾貝在瀏覽首都星和外星系選手的資料時,就大約猜到了會發生眼下的情形。人和人之間總是喜歡生產矛盾,一個星球內可以有諸多派系,但如果遭到另一個星球的攻擊,又會團結一心。有矛盾,就有利用矛盾的人。

  首都星選手之間也許就有競爭,人氣選手與非人氣選手,人氣選手與人氣選手。可是在這樣一張地圖裡,他們發現外星系選手的數量遠多於自己的星球,而外星系的選手明顯對他們有抵抗情緒,與他們針鋒相對,這時,他們就會想要集結勢力。他們會這麼做,外星系的選手自然也不會靠一腔孤勇和他們對抗。

  貪玩島地圖,並不是一個靠個人武力值就能贏來勝利的地圖。

  「這就有意思了。外星系最出名的人是奧特,首都星要說的話有三個人都挺有名氣的……」

  芋乃沒有提到艾貝,雖然艾貝贏了奧特的那場比賽她也看了,對艾貝既驚訝又佩服,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對艾貝所產生的好奇都是基於他們對奧特強大的認知。比起橫空出世、不知深淺的艾貝,當然是聲名遠播、實力穩固的奧特更值得關注。

  她對首都星的位置點了點,「你看那邊,蕾佳娜是一個,還有那個看上去很柔弱的女人,她那張臉真的讓我都嫉妒,還有那個那個,靠窗的那個男人,好像叫Lucas……哇,他們倆不是來比賽,是來約會的吧?」

  她說的兩個人恰好站在一起,正在說話。

  那名看似柔弱的女人確實長得很好,在眾多顏值好、氣質佳的女選手當中都能令人眼前一亮。

  她在吧檯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男人。

  那名叫Lucas的男人接過了酒,手肘半靠,挨著舷窗站著,姿態隨性。日光落在他髮間,銀灰色的頭髮躍動著光。

  彷彿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他往艾貝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有一雙森林般綠色的眼睛。

  *

  機艙內的選手正抓緊時間準備降落準備,直播之外的觀眾區更是熱鬧非凡。

  決賽時段,為了刺激觀眾的情緒,TITR公司申請在星網中設置了多個巨型場館,每一座場館都能容納數十顆星球的觀眾。他們所發出的喝彩聲震耳欲聾,幾乎要將場館掀翻。

  中央的立體虛擬屏上,一左一右出現兩個排行榜,一個記錄著生存人員名單,不時閃動變化著,一個是比賽數據最高的前10名選手。虛擬屏中間被一分為十,記錄著這十名選手的畫面動態。

  這十個人裡,首都星就佔到了三個名額。

  眼見著一位位選手在挑選的位置跳傘降落,觀眾紛紛追隨喜歡的選手而去。

  還有一部分自由觀眾,通常是哪個直播間出現喜歡的劇情才會去看,沒有固定支持的主播,眼下正處在游戲前期,落地登陸的選手比拚並不激烈,多以搜尋資源為主,因此他們的觀看重點仍然在飛機上。

  「Lucas怎麼還沒跳?」

  「我看首都星出名的幾個都還沒跳,是想跳港口吧?那裡資源最多。」

  和選手一樣,觀眾也可以在Kill游戲公司的官方網站上查找到《貪玩島觀光手冊》,有興趣的甚至可以玩一玩頁游過癮,在頁面下方還寫著「全息游戲9013年12月公測」的字樣,做足了宣傳。

  其實與貪玩島模式相近的游戲就曾在星際流行,TITR公司的目的就是讓觀眾快速度過瞭解游戲的過程,讓他們觀看比賽時不至於一頭霧水。

  就在觀眾優哉游哉地挑選主播時,場館的立體主屏切出了機艙畫面,拍攝飛機外部飛行的情形。飛機如白鳥振翅,拖出一道長長的尾跡雲。

  忽然,機尾冒出了黑煙,緊跟著一縷火光燒到了觀眾眼底。

  場館出現騷亂。

  「怎麼回事?!」

  「著火了?」

  「哇,TITR不做人了,搞這麼大?!!」

  不久之後,機艙內的選手也聞到了嗆鼻的煙味。

  一部分選手已在之前的航行路線中登陸,餘下的選手大多如觀眾所預料的那樣,想要在港口或者港口附近資源豐富的地圖跳傘。現在行程剛過半,至少還有三四百人被困在飛機上,議論喧嘩聲頓起。

  「怎麼辦,這是節目組設置的障礙吧?」

  「『飛行過程中如發生意外,請選手隨機應變』十有八九是了。」

  「跳嗎,但距離港口還有一段路,難道要我們自己走過去?太浪費時間了!」

  「我覺得不太對,還沒登島就淘汰這麼多人,節目組瘋了嗎?!」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確實要瘋了。

  游戲後台的監測人員正面對負責人的厲聲質問:「不是說第一個關卡最多淘汰5%的選手,現在大批人氣選手都還沒登島,你們在搞什麼?!」

  「這不是我們設置的程序!」監測人員欲哭無淚,「前期的關卡是飛鳥撞擊,和火無關!」

  負責人眉頭緊皺,下令:「立刻調出監控數據。」

  監控顯示,一個頭髮火紅的選手擊碎了舷窗,從舷窗攀爬到了機尾的位置。

  舷窗那邊有個腦袋探出來,驚奇地看著他。

  他就這麼大喇喇地蹲在機尾的前方,毫不恐懼摔下去的可能,只用打火機點燃了口中叼的煙。他叼著煙吸了兩口,像修理工似的敲敲打打,用工具扒開飛機的鐵皮,然後將燃著粼粼火光的長煙從鐵皮的縫隙裡扔了進去。

  他對著攝像的位置挑釁十足地挑了下眉。

  沒多久,機尾出現黑煙。

  負責人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頭腦冷靜下來。

  他寧願是程序人員的失誤,至少還能補救調試,而面對選手的舉動所引發的後果,他們不能過度干預。

  監測員不必他開口,就已經將那名選手的時實畫面調了出來。畫面出來的一瞬間,監測員發出了「哇——」的讚嘆。

  飛機失火,他離著火點最近,烈焰就在他身後竄高,他卻一動未動。

  「一直沒等到你們的『意外』,我只好自己來了。」

  他發出了嘲笑般的預告後,俐落地背上飛行道具,抬起一隻腳在機身外晃了晃,似跳非跳,像是在測風速,又如同嘲諷。在眾人尚未做好心理準備之時,忽地跳了下去!

  他的背包在下跳前就被一簇火星燎到,與地面距離接近時,他打開了降落傘。

  降落傘騰地冒出火焰,瞬間燃遍了傘身,就如一蓬火焰紅雲。工作人員剛覺得出了口惡氣,沒想到他不慌不忙,竟就這麼控制著燃燒中的道具降落。

  疾風獵獵,將要把火勢席捲到他身上,與他的紅髮燃為一體。

  他割斷了連接的繩子,在極近的距離,往地上投擲了一個空氣膠囊。

  膠囊膨脹,砰然炸開的空氣給了他緩衝的時間。

  安然降落。

  末了,他不忘對鏡頭咧開嘴角,露出他一貫誇張的大笑。

  他的降落傘就在不遠處的空中化為灰燼。

  這樣的場景前所未見,無論是他的控制技巧和那一瞬間的畫面衝擊力,都足以表現出選手的能力和心態。

  觀眾無不被震懾驚嘆,也對他的紅髮印象深刻!

  機艙內,用來長途旅行解乏的屏幕忽地一亮,播出了機尾的畫面。

  選手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他們心中警鈴大作,給他打上了極度危險的標誌。

  艾貝也看見了。她托著腮若有所思。

  已經有人明白了,火不是節目組的安排,很有可能就是這名選手放的。

  煙味越來越濃,火尚未蔓延到機艙,濃煙已經使得選手的呼吸變得困難。許多選手沒來得及對奧特破口大罵,就不得不戴上飛機內的吸氧裝置。

  艙門口,本就準備跳傘的選手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就被後面的人推了下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跳!」

  推他的人就是西蒙斯,他親眼目睹了奧特的計劃,立刻返艙做好準備。此刻他捋了下頭髮,擺了個瀟灑的起跳姿勢,在觀眾的注視下一躍而出。

  也算收獲了一小波關注。

  更多的選手沒做好心理準備,但現在已經沒時間給他們準備了。眾人都意識到了危險,再不跳傘可能真的要被燒死在飛機裡了!

  機艙門前瞬間堵滿了人,眾人爭先恐後地往下跳。

  艾貝小小地個子被這些人擠來擠去,不知何時被擠到了前方。天空突然掠過一陣陰影,眾人抬頭一看,黑翅強健的老鷹在上空翱翔盤旋,緊接著,飛機受到了猛烈的撞擊!

  機身劇烈的晃動起來。

  「別推!」

  「媽的我快掉下去了,說了別推!」

  艙門大開,兩邊的把手上抓滿了不同膚色的手。就在這時,又是猛地一撞,機身震動時,有一個嬌小的身影似乎沒握住把手,突然跌了出去。

  在高空極速墜落。

  機艙裡和星網的場館同時響起尖叫聲——

  有選手打著顫驚恐地喊:「她她她、她沒有背飛行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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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半決賽:貪玩島(三)

  游戲裡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但直播比賽中痛感100%,誰都不想來一次高空墜落的體驗。

  因此機艙裡的人雖然都是競爭對手,但一瞬間彷彿感知同步,心臟都幾乎跳停了。

  就在這時,那道萬眾矚目的身影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與之相對的是天空中的老鷹嗥叫,叫聲中夾雜著一絲痛楚。

  沒人發現,就在艾貝跌下去的瞬間,它也如同腳上綁了鉛塊一般猛然下墜!

  「快看!」

  機艙門口最外圍的人定睛一看,疑惑道:「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都沒有啊?」

  「不對,好像是……繩子嗎那是?」

  蔚藍天空中,有個地方彷彿閃過一道細絲折射的光。

  蕾佳娜已經看清了,「是絲。」

  只見老鷹堅硬的雙翅被人用絲線綁縛住了,在它振翅間深深地勒進它的羽翅之中,將它從空中主宰的位置狠狠地拽了下去。

  絲線的另一頭,就握在艾貝手中。

  她用餐巾包裹著手,將細絲牢牢地抓住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套到老鷹翅膀上的。

  「座椅下的儲物空間裡有準備這種東西嗎?」有人奇怪。

  「是降落傘傘繩的芯。」蕾佳娜淡淡地說,「傘芯的材質特殊,堅韌不易斷,哪怕被剝離也可以承受一定的重量。至少承受她的身體重量沒有問題。」

  與此同時,細長的絲比普通的長繩更容易嵌入鷹翅之中,令它無法輕易掙脫。

  觀眾不追求細節,可能以為是這位選手的臨場發揮,為她擔憂為她慶幸,再被她的表現所驚豔,實際上這都不過是她的計劃。

  老鷹掙扎著扇動翅膀,將風捲成亂流,尖長的鷹嗥幾欲刺破眾人的耳膜。

  它想往上飛!

  艾貝察覺到了它的意圖,立刻加重了力氣。

  人的重量下墜的力道相當可怕,雄鷹的翅膀越是拍打,絲纏得越緊,它飛的也就越來越低。

  直播間的觀眾都不禁讚嘆一句:「漂亮!」

  但此時,艾貝也幾乎到了極限。

  能夠勒緊鷹翅的細絲,理所當然地割破了餐巾,嵌入了她的手心。為了加重力道,她將線纏在了手臂上,細白的皮膚上被劃出血絲,染紅了銀白的絲線。

  眼看著就要接近地面,雄鷹突然發出戾鳴,如疾風一般俯衝,欲將艾貝拍碎在建築牆上。

  觀眾在短促地驚叫中摀住了眼睛。

  忽然間,上空有另一道身影跳了下來。銀灰的頭髮耀眼奪目。

  他在空中甚至做了一次加速。

  「是極速鞋?」

  「我靠這一屆的選手都好可怕。」

  節目組給選手準備的儲物空間裡當然不僅僅只有降落傘,只不過降落傘是大多數選手在孩童時代就會玩的玩具,在這樣危險的項目裡,大家自然會選擇自己最拿手最熟悉的物品。

  極速鞋對普通選手來說難度太高、難以駕馭,它可以加速推進,但無法在高空飛行停留。只有距離地面二十米範圍內的時候,才能與地面形成磁場,滯留空中。也就是說,它開啟的時機非常重要,一旦沒有在恰當的時間開啟開關,就有可能觸地死亡。

  它通常被用作娛樂玩耍,與此同時,也深受極限運動員的喜愛。

  銀髮的身影在空中加速,更加劇了難度,十分危險。

  觀眾明知道他穿了極速鞋,但造成的視覺衝擊仍然很可怕,他的加速伴隨著極速鞋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火星,恐怖的速度令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兩邊都快,羽翼受傷的鷹終究比不過銀髮男人。

  風刮得臉頰生疼,艾貝卻彷彿無知無覺。她不知道有人來救他,在極速中冷靜地選擇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切斷了絲線。

  慣性令她彷彿被摔飛出去,她已經做好了受傷的準備。

  她在《貪玩島觀光手冊》上看到了醫療物資,既然有醫療物資作保障,那麼用輕傷換一個好的開局就是值得的。

  然後,她撞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裡。

  這一下撞得重,那人抱著她倒飛,後背在紅磚牆面上狠撞了一下才剎住了腳。艾貝抬頭,只看見那一頭銀灰色的頭髮,和她的髮色有些相近,只是多了一點銀色的光澤,更為醒目。

  男人長得俊朗帥氣,不笑的時候有一分冷酷感。

  此時牆壁的陰影籠罩下來,令他的五官線條變得更深刻。他微皺著眉,看上去很不好惹。

  原來是那個見過一面的Lucas。

  「你好?」

  艾貝輕歪了下頭,和他打了招呼。

  她看上去有些慘兮兮的,手臂流了血,手掌心的血痕深得觸目驚心,幾乎要看見骨頭。但她渾然未覺,只遞給他一個疑問句,就像是在問他「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連聲感謝都沒有。

  Lucas的冷意從一分變成了三分,他冷淡地「嗯」了一聲,姑且算作對她的回應。

  兩人半懸在空中,艾貝的身體重量全壓在Lucas身上,重心有些不穩。艾貝低頭看去,她的鞋在下落的時候就丟了一隻。和他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是極速鞋嗎?」她問他。

  同樣是在手冊裡看見過的裝備。她也想過要用它,卻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操控好它。比起冷冰冰的科技產品,她還是對活物更熟悉。

  況且她操作得再好,對觀眾來說也只是多了一名極限運動員而已,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又是一聲「嗯」。

  艾貝將光著的腳踩到了他的鞋背上。

  他手臂驟然用力,低喝:「你幹什麼?!」銀灰髮尾彷彿隨著主人顫了一下。

  極速鞋的外層用了一種相當柔軟的材料,隔著鞋面,能感覺到她輕踩下來的重量。女孩子比鞋面還軟的腳輕輕踮著,腳趾壓著他的腳背,觸感被無限放大。男人只覺得心臟隨著腳背的血管一起受到了她的擠壓。

  「滴」的一聲,鞋面亮了一下。

  極速鞋的側面有炫銀色的條帶,上面是縮略的控制板,艾貝踩亮了緩降的按鈕,就將光著的腳挪開了。

  她像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引來呵斥,疑惑地看了看他:「你要繼續在這裡待著嗎?」她看過手冊裡關於極速鞋的介紹,大概知道它是怎麼操作的,應該沒有錯。

  說話間,他們已經緩緩降落到地面上,證實了她的操作無誤。

  落地的一瞬間,Lucas飛快地鬆開了手。

  艾貝將另一隻鞋也脫了。腳尖點地,踩在鬆軟的草地和泥土裡,就這樣依靠前腳掌站著,彷彿用後肢站立的小動物。

  他的目光先落在她的腳上,又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似乎凍著了,揉了揉鼻子,一手的血跡將鼻子都蹭紅了。她看上去有點慘有點可憐,卻總會讓人因為她本人的無動於衷而感到強大與可怕。

  因為她將另一隻手藏到了身後。因為他知道她是為了行動時保持一致,才脫掉了另一隻鞋。

  這無不說明,她在戒備他。

  Lucas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片刻。此時他的隊友也已經逃機降落,往他的方向跑過來,一邊打著手勢喊:「Lucas,港口要往那邊走。」

  「知道了。」

  他回應後剛走出沒兩步,腳步一頓又轉回頭,將領口有著L字的外套解下來,蓋到了她腦袋上。

  他蓋衣服的態度不像是關心,倒像是想眼不見為淨。

  [我兒子今天怎麼看著格外冷酷?]

  [冷嗎我不覺得啊!啊啊啊媽媽我怎麼在逃生劇本裡聞到了戀愛的氣息!!]

  [嚇得我心臟差點跳停,夢回當初我Lu剛開始拿極限冒險劇本的時候,站在雪山巔怕得發抖,速降時差點出事,據說都已經傷到神經了。還好現在醫學水平高!]

  [卡總還有這種往事?好奇了,想看。]

  [我只有一個疑問,這兩人是情侶頭嗎……?]

  [嗚嗚嗚這個灰頭髮的女主播好厲害好可愛,雖然看上去蠻慘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她能制霸全場的預感。]

  [確實厲害,朋友們請看看那隻鷹吧,太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剛剛選的鏡頭都沒在主播身上,就看老鷹一連撞塌了七八幢房子的屋頂,最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真是又痛又好笑。]

  [我爸也在看直播,說現在的主播真是各種奇思妙想,居然有拿老鷹當降落傘的。我笑瘋了!]

  [一次性物品,請大家謹慎使用。環保組織提醒您:保護環境,關愛動物,人人有責。]

  緊張刺激的劇情過後,眾人忽然間鬆弛下來,歡聲笑語不斷。

  大量的觀眾湧入艾貝的直播間。開局開的好,她身上的話題開始增多,無論是她被擠掉下飛機,還是反轉逃生,再到Lucas救人,都充滿可看性和討論度,整個直播間生機勃勃。

  貪玩島世界中,艾貝將頭頂的外套扒拉下來,不介意這是人家穿過的,一邊一個將手套進去,長出一截籠住了手。掉下來時風刮得厲害,加上失血,她的身體冰的像塊冰,這時多一件外套確實要暖和很多。

  她給自己的小傷做了簡單的處理,而後開始巡視這張地圖。

  這一片像是小村莊附近,綠草鋪滿了山坡,房屋疏落,沿著羊腸小道一路走可以走到商店街。在艾貝的位置可以看見山坡另一邊,那些商店街冒出的茅草紮的房頂尖尖。只是眼下塌陷了一大半,都是被鷹翅削平的。

  小村莊的街道品種豐富,賣布的、賣食品的、賣手工藝品的店緊挨著,像項鏈上的寶石綴滿了這條小山坡的道路,店裡的商品琳瑯滿目,如果是來旅遊觀光,一定能滿載而歸。

  她很快出現在商店街的街頭。

  這裡有其它選手在搜尋物資,大都是因為大火被逼著強行降落。眼下又來了一個她,氣氛登時變得更加緊張,先到的選手不約而同看了她一眼。

  在她到達之前,突然有雄鷹襲擊了商店街的屋頂,引得他們警惕許久。

  如果老鷹不是貪玩島的關卡,就有可能和其他選手相關。他們登島的時間早,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但看艾貝一身狼狽的模樣,都沒有將她和老鷹聯想到一起。

  他們皺著眉,不願意讓弱者分一杯羹,又不想騰出手去處理她,便宜了其他人。

  忽然間,一陣慘叫聲傳了過來。

  「救命啊——靠靠靠別追著我!!」

  眾人尋聲望去。

  只見早一批跳機的西蒙斯正在極速狂奔,耍酷用的領帶都飛脫了,甩在脖子後面,場面相當搞笑。

  而在他身後追逐他的……是一隻球。

  那是一隻很大的皮球,幾乎有商店的門簷那麼高,黃綠色的皮球表面上塗了一個大大的V字嘴笑臉,像小孩子的隨手塗鴉。

  皮球一跳一跳,每拍在地面一次,都會引得地面震動。

  忽然,它像是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蹦蹦到半空中,在高空形成大片的陰影,就在西蒙斯心驚膽戰之時,它猛然下落,砸在了受傷的黑鷹身上!

  黑鷹來不及發出最後一聲唳叫,就被砸得屍首分離,血肉飛濺!

  空中響起了孩童「咯咯」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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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半決賽:貪玩島(四)

  看到眼前的場景,停留在商店街的選手頓時變了臉色。

  黑鷹渾身的羽毛堅硬,都抵擋不住這隻皮球一砸,換成他們,豈不是要變成肉泥?

  而此時,皮球從黑鷹血肉模糊的屍體上滾下來,小幅度地在地面上彈跳,似乎在調整速度。西蒙斯趁機逃難,往他們所在的地方衝了過來!

  有人低聲咒罵:「該死,你不能往別的地方跑嗎?!」

  其他人紛紛附和。

  誰都不想承受突如其來的災難,要是他們手裡有武器,恐怕第一時間就要朝西蒙斯開槍。

  西蒙斯好不容易逮住了休息機會,毫不客氣地大口喘氣,趁機掃視全場時,眼神在艾貝身上一停,忽然亮了一下。他沒有被這些人嫌惡的語氣打擊到,以敞開懷抱的姿態道:「朋友們先別急啊,我可是給你們帶好消息來了。」

  「……」

  他不要臉的程度驚呆了大家,激得眾人罵聲愈發激烈。

  西蒙斯不緊不慢地道:「還是說,你們已經找到武器了?」

  眾人一愣。

  他們在這條街道上翻找了很久,沒有找到任何武器。他們彼此監視,不存在有人私藏的可能性。這讓人一度懷疑是游戲出了BUG。

  但節目組會時刻關注直播過程,如果有BUG應該早就解決了。也就是說,是他們能力不足才會遲遲找不到武器。

  這樣的推測使人愈發心浮氣躁。

  一開始罵他的那個人性子最急,立刻問:「你有武器的信息?」

  「別信他。」有人用懷疑的語氣道,「他有武器的信息難道會告訴我們?」

  西蒙斯嘆了口氣:「那也要我有本事拿啊。說實話,即使我不說,你們也很快就會知道了。你們應該也沒找到任何武器吧,就沒覺得奇怪嗎?」

  「廢話少說!」

  其他人緊張地看著那邊皮球的動靜,就怕它突然跳過來。

  「其實建築物裡不是沒有武器,我們之所以找不到,是因為它們在高速移動,或者說是快速刷新。系統設置了他們刷新時間,比如刷新後出現0.01秒,隨後消失,出現在下一個0.01秒,這時它的位置也會出現變化。而他們的刷新時間,與皮球有關。具體的我說了你們肯定不信,大家都是聰明人,自己觀察一下就明白了。」

  高速移動?

  他們將信將疑時,有人舉手:「剛剛球過來的時候,我看到對面的服裝店櫥窗裡有ES-6(武器名)一閃而過,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這麼說的話,我好像也見到過。」

  眾人面面相覷。

  不斷被刷新的武器?這和他們想像的不太一樣。

  「簡而言之,我們不是在空間位置尋找武器,而是要從時間的縫隙裡拿到它。」西蒙斯總結道。

  「原來如此。」

  斜刺裡插進來一句的女聲,引起了選手驚呼:「蕾佳娜?你怎麼也來了?」

  為了聽清西蒙斯帶來的消息,選手就近聚集到了飾品店前的石階上,而飾品店與香氛店之間被小巷隔開了距離,蕾佳娜正站在小巷口。他們一回頭就看到了她。

  大家對人氣選手都很熟悉。

  他們默認強者會去物資最豐盛也最危險的地圖,因此驚訝於蕾佳娜的出現。他們中不乏有人試圖跳港口,但飛機失事後,見落地就有商店街,乾脆先在周邊搜索一番。不如說他們本身也擔憂自己能否在高手如雲的地方存活,原先想掙個印象分的打算一落空,就打起了退堂鼓。

  但蕾佳娜會來還是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別的不說,就憑她的支持率也不必擔心會沒有「彈藥」。

  「我是追著它過來的。」蕾佳娜指了下球道,「我想它的出現不同尋常,身上可能有關於物資的線索。」

  她登陸較晚,中途看見追著選手跑的皮球這一奇異景象,乾脆就來探個究竟。

  飛機在抵達港口的過程中爆炸。她下來的時候有一些人因為慌張而降落失敗,更有些人沒有及時跳傘,已經被困在失火的飛機上被淘汰出局。

  眾人聽了不由佩服她。

  他們都在想著怎麼躲避危險,大佬就知道危險之下隱藏的是豐富的資源。

  西蒙斯直跳腳:「喂喂,你們也太區別對待了吧。同樣都是跟著球來的,怎麼輪到我就是一頓好罵,枉我還和你們分享了信息。」

  「那能一樣嗎?你是逃兵。」

  「謝謝你啊,本來我們還能好好活著,現在就算知道了武器會出現,拿不到還不是一樣要死?」

  「別吵了。」蕾佳娜打斷了他們,視線落在了街口。

  就在這段時間,皮球已經重新彈到了原有的高度,在街口躍躍欲試,原地一蹦一跳,似乎在挑選要往哪個方向去。

  「先分散,有需要就在教堂前的草坪匯合,觀察一下球和武器出現的規律。如果有機會在刷新前拿到武器,至少可以自保。」

  蕾佳娜無形之中成為了眾人的領頭人。他們自覺一個人無法破局,難得有機會搭上大佬的船,自然願意聽從。眾人四散逃開。

  艾貝站在原地,看球左跳右跳,如同巡街一般。天空中孩童的笑聲不斷,就像是真的有孩子在為拍皮球而快樂。

  不知為何也還沒跑的西蒙斯,悄悄站到了她身邊問:「不跑嗎?」

  她大概看完了,收回視線看一看眼前放大的面孔,眨眨眼睛,轉頭翻身跳下了欄桿,和其他人一樣跑起來。

  誰知西蒙斯像牛皮糖一樣跟了上來,一邊跑還一邊問:「大佬,你怎麼看?」

  「就,跑呀?」

  見甩不掉他,艾貝有些苦惱,說話時還因為煩他翹了個尾音。

  「你一定知道怎麼破解!」西蒙斯越挫越勇,「看在我上一場比賽被你耍了的份上,告訴我吧?你放心,我和你是一邊的,拿到武器後,你讓我打誰我打誰!」

  他的直播間裡都在嘲笑他沒有骨氣,不過他一向是這種插科打諢沒骨氣的形象,觀眾接受良好,還因為他格外捧著艾貝而對艾貝產生了好奇心。

  艾貝看他一眼,「告訴傻子沒有價值。」

  奔跑間,她看見左前方的蛋糕店的煙囪裡斜插著一把銀色的WF-3,是她在手冊武器頁看見的前十的武器,WithFire的縮寫,可以射出高爆火焰彈,殺傷力可怕。

  但它閃了一下,如同被時間小偷偷走,瞬間消失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皮球,大腦飛快轉動著。

  西蒙斯開始思考,怎麼在短時間內體現自己的價值?

  他瞄了一眼其他人,立刻道:「我是傻子,但信不信那些人比我更傻?」

  就像是驗證他的說法,在他說完這話沒多久,就聽見了選手的慘叫聲!

  西蒙斯被那叫聲喊得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做直播也見過不少慘狀,但那都是虛擬數據,真正來自選手的很少。唯一見過最慘烈的也就是奧特那一回,但當時對方的喉嚨被刺破,想叫也叫不出來,他還真是第一回聽見這麼可怕的叫聲,一聽就很痛。

  TITR這次真的是不做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堅定了跟隨大佬的信念。

  慘叫的那人一開始也跟著大部隊一起,後來他見一家店沒有易碎的櫥窗,房頂也是磚瓦結構,要比茅草屋頂牢固得多,就躲到了店裡。他這一躲,自然落到了最後面。

  皮球見人掉隊就不往前衝了,立刻朝他砸了下來。

  第一下,屋頂只有輕微的裂痕。那人正要欣喜。

  第二下,屋頂塌陷。

  第三下,受困於掉落的磚瓦的他,被球砸個正著,徹底出局。

  這種皮肉飛濺、骨骼碎裂的經歷,想必會讓他徹骨難忘。

  皮球第一下拍得輕輕的不用力,速度也慢,但第二下和第三下之間速度飛快,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連逃出商店的機會都沒有。就像最開始那一下只是騙著他好玩的。

  砸死了一個人,皮球從他身上骨碌碌滾下來,又開始調整節奏。

  孩童的笑聲變成了「嘻嘻」的竊笑,似乎在因為惡作劇而欣喜。

  眾人感到一陣寒意,卻也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逃跑的速度慢下來,稍作休息。

  他們雖然在分散逃跑,但商業街狹窄,他們沒有太多四散的空間,因此只要距離相隔不遠,大體上還能聽見其他選手的聲音。眼下離得不遠,便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討論一下各自的看法。

  「媽的跑出這塊區域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它還會追著你跑啊,你真的覺得沒遮擋的地方會更好?」

  「這一片都是貪玩島,這個地圖的游戲是拍皮球,換一個也未必是什麼簡單的游戲,除非你自願出局下線。」

  說話的人膽小怕痛,但想想要他投降又不甘心。

  蕾佳娜喘勻了氣才開口,沒有多餘的廢話,「它落地的時間和武器出現的時間吻合,我觀察了一下,它在殺死老鷹和那名選手之後會短暫的在地上滾動,而它與地面接觸的時間越長,武器留存的時間也就越長。」

  「那就是說,我們只要讓球一直在地上滾就可以了?」

  「什麼叫『就可以了』,那麼大一個球,你是有力氣把它一直按在地上嗎?」

  「那能怎麼辦?」

  艾貝聽他們爭吵聽的耳朵疼,這些人還比不上范妮有腦子。她看向西蒙斯,這個人雖然也吵了一點,但比起他們好像確實要好一些。

  芋乃不在。

  伊澤也選了別的地圖。

  她身邊沒有幹體力活的人了。

  說到底,先前那段「空中表演」還是有點消耗體力,在找到醫療物資之前,她不想自己太累。所以如果有人替她鋪好路,她覺得也不錯。

  她看向蕾佳娜。

  蕾佳娜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她被一個突然提議的選手引走了注意力。

  「……只有一個辦法吧,如果有活物被砸死,武器停留的時間就會變長,不是嗎?」

  雖然提議的人說的是「活物」,但在座的人心理都清楚,除了那隻突然墜落的黑鷹,這條商店街的活物就只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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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半決賽:貪玩島(五)

  砰。

  砰砰。

  皮球蹦跳的聲音又重新在空蕩的大街上迴響。

  眾人也重新找回了聲音。

  「別開玩笑了。」

  「誰去送死,你嗎?」

  他們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又是一番爭吵。蕾佳娜揉了揉額頭,打斷了他們的自由討論:「如果你們不介意,我說一說我的想法。還有一種方法能讓球較長時間與地面接觸——我們可以制約它的高度。它每次攻擊目標時,都需要彈跳空間蓄力,彈得越高,下落時的重力打擊就越大。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將它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它無法彈跳,釋放出的攻擊力會降至最低。假使屏障足夠堅固,它在短時間內無法衝破,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獲取武器。」

  「這個提議我支持。」

  「可以是可以,但我們要去哪裡找一個這樣的空間?」

  「最棘手的問題就是它是沖選手來的,不會無故跳進陷阱裡,我們還是需要一個誘餌。」

  蕾佳娜掃了一眼心思各異的選手們,一一回復道:「空間可以利用這些房屋,我們這麼多人應該可以改出一個合適的空間。所以需要另外一些選手先去帶球。」

  對於這點大家到是都沒有異議,都是要出力,帶球的人雖然危險,但也可以趁機探查整條街道的武器分佈情況,比做後勤製造空間的人要掌握先機,況且只要有人在動球就會追,他們完全可以分批次輪流帶球,有充裕的休息時間。

  所以眾人都根據自己的能力情況,提出了分組要求。

  蕾佳娜將艾貝也分到了「帶球跑」小組,西蒙斯自然跟到了艾貝身邊。

  「至於誘餌……」

  蕾佳娜看向西蒙斯。

  這群人當中,西蒙斯顯然是跑得最快的人。

  「誘餌」需要較快的反應力,能在進入空間後從小門離開,將球關在裡面,一旦不能及時離開,就會遭到淘汰。

  西蒙斯抱臂冷嗤:「看我幹嗎,當我是傻子嗎?不去。」他把注壓在艾貝身上,就立刻對另一個領頭人物表現出惡劣的態度,以示自己的清白與忠心。

  雖然他也不知道艾貝究竟有沒有破解謎題。

  而且老實說,蕾佳娜的思路和方法都可圈可點,最難得的是在短時間內就能將一盤散沙凝聚在一起,如果不是艾貝上一場比賽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他可能就跟了她的注。

  蕾佳娜也不再強求,她剛想考慮自己上陣,就有人自動請纓。是那個急性子的選手,他的速度僅次於西蒙斯,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一切準備就緒。

  這一次眾人行有目的地,不由加快了動作。事情進行得十分順利,一部分人輪流將球帶走,其他人趁此機會挑選了一個空間狹窄的店鋪,撬掉了其他房屋的屋頂,臨時作為「盒蓋」,等球入甕就能合幾人之力將它困在裡面。

  然而另一邊突然出了狀況。

  他們定下的規則是從商業街中心開始,跑上一整圈再換人。這條街道不短不長,來回一圈差不多個人體力達到極限。

  就在輪班交接時,作為「誘餌」的那位急性子選手突然發難,猛地推了剛跑完的選手一把,將人送到了皮球的正前方,那人跑了一路早就累得半死,來不及起身再逃,就被球活活砸死了。

  而他自己則早就看準了武器所在的方位,趁著球與地面接觸的時間,立刻朝武器奔去!

  隊伍嘩然。

  就在這時,一張紙頁被風捲來,啪地打到了他臉上!

  他陡然失去了方向,摔倒在地,起身再朝武器撲去卻撲了個空,摔進了櫥窗裡。

  櫥窗玻璃嘩啦一下全碎了。

  隊伍中,西蒙斯震驚於艾貝的這一手絕活,不知道她從什麼時候起手裡多了那本《貪玩島觀光手冊》,然後剛剛看見「兵變」,就撕了一頁下來,手指間一鬆,像是不留神被風吹跑了似的。

  用重物擊中目標並不難,可是一頁紙?

  哪怕是順風,她怎麼會知道這個方向能正好打中對方的臉呢?

  「啊……」艾貝低頭看看,「那頁我還有用。」

  西蒙斯兩眼放光,熱切積極:「我去撿我去撿!」

  艾貝則走到前方。撲倒在櫥窗碎玻璃上的男人掙扎著要起身,她腳踩上去壓住了他的脖子。他脖頸的動脈與櫥窗邊框刺立的三角玻璃碎片貼近,「不要動哦。」艾貝碾碾腳尖。

  男人僵住。

  其他選手早就驚怒交加,此時圍上來對他破口大罵。

  「讓球砸死他!」

  「畜生!」

  「還真有人敢信那個提議?」

  他們不敢相信,如果自己是和他交接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他們中也不乏有對那個提議心動的人,但有的人不敢付諸實踐,有的人還來不及去做,現在看到他的下場,為了掩飾心虛罵得格外響亮。

  那人驚恐地聽著球輕輕拍地的聲音,想到其他人將死的慘狀,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讓球砸死他」的呼聲越來越激烈!

  「不行哦。」艾貝搖頭阻止了他們,「要交給隊長來解決。」

  撿紙回來的西蒙斯一愣,她稱呼蕾佳娜為隊長,是要支持她?

  要知道哪怕是一直支持蕾佳娜的人,也沒有直接稱呼她為隊長,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主播,誰也不肯屈居人後。

  他們挪換了位置,換了人去帶球,一邊令人去找蕾佳娜。蕾佳娜很快趕到聽了前因後果,同樣反對直接將他送去「餵球」。

  有人道:「我們大部分人都來回跑了一遍,武器最常在哪幾個地方出現都摸清了,這樣做不是更省時省力?」

  不得不說,這才是大多數人呼籲讓他死的真實原因。

  但不必蕾佳娜開口,就有相對理智的人反對:

  「不行,時間根本不夠。」

  「武器會刷新,他剛剛找的是最容易刷新的地方,真能碰上也是運氣好。」

  「怪不得他作為『誘餌』要申請跑兩輪,不知道節省體力。我猜他一次不行可能會出手第二次。」

  「從數據測算的角度來考慮,策劃不會輕易讓我們拿到武器,只是死一個人的時間確實太急了。大概只有小部分人能夠運氣好「守」到武器。」

  「除非連死兩個人。」

  這樣的論調出現後,蕾佳娜終於出來壓場:「夠了。無論死幾個人都填不了這個窟窿,這根本不是正常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就是她不建議送人去「餵球」的原因,那樣雖然解氣,可是會讓所有人的神經更加緊繃。

  而現在不是製造恐慌的時候。

  她深知有一就有二,必須扼制住這股勢頭,因此問這人:「你是自己退出,還是等我動手?」

  眾人怔了一下。

  那人已經急切地叫起來:「我退出!我退出!」

  直到他快速申請退賽,身影憑空消失,他們才反應過來。

  他們一直被球追逐的恐懼支配著,不由忘了他們雖然在打生存戰,但卻是在另一個空間裡,隨時能夠返回現實和平的世界。

  其他人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場面不再那麼劍拔弩張。

  艾貝有一些可惜。

  這其實是一個立威的好機會。最好的選擇就是親手殺死他,震懾其他人。讓他被球砸死確實是最愚蠢的決定,但讓這些人的弦繃著才好,一旦鬆散下來,不利於接下來蕾佳娜對這個團隊的掌控。

  她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驗證。

  陷阱已經佈置好了,另選的「誘餌」去接手帶球,一直進行到球跳進他們準備好的陷阱,這些步驟都進行得異常順利。

  皮球砸下來時有空間間隙,「誘餌」及時從小門跑了出去,皮球再想往上跳,就被四周蹲守在屋頂上的人用拆卸下來的房頂徹底蓋死了。

  「蓋蓋子」需要人力氣大,還要眼疾手快。

  其他人看著都捏了一把汗。

  但球被封死了。

  只聽到「咚」的一聲,是它彈到了屋頂,卻沒有突破。

  高空屬於孩童的笑聲停下來,它似是嘴巴一癟,發出一點嗚嗚的聲音,像是要哭。

  選手們不禁大喜過望,立刻在四周搜索武器。

  可是他們找了許久,那些經常刷新武器的地方連一點影子都沒看見,前後左右,這條街能看得到的地方全都被人用眼睛挖了一遍,沒有,完全沒有。

  難道……真的是要它殺死人的時候才可以?

  就在這時,那「咚咚」聲變得劇烈,卻不是從屋頂傳出。臨街的那一面牆開始震顫,牆粉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原來眾人擔心球被困住的時間不長,搜尋的時候都離得不遠。

  眼下這些人臉色驚變,逃跑的動作剛做出來,忽然碩大的皮球撞塌了牆壁,徑自衝上街道,碾碎了這些人。他們的血肉似乎一下子被擠爆了,散發出濃重的腥氣。

  其他選手受到驚嚇,腦子短暫地空白了一瞬。

  而球滾出來的那座店鋪之中,下磚上瓦全都完好無損,前後空間卻比它的直徑要大,此刻,屋內的桌椅,後廚的玻璃、料理台全都被碾成了齏粉。

  它不是只能用重力砸人,前後滾衝同樣可以蓄力。

  「1、2、3……」有人恰好避過一劫,在心裡數被撞死的人,驚懼中帶著興奮地問,「死人了,東西出來了沒?!」

  還有人怕影響觀眾感觀,對著說話的人大吼:「死什麼死,就是下線了而已。」

  至於這些人「死」前痛不痛,痛一下而已有什麼關係?怕疼就別來參加比賽啊。

  他們全沒想過,這裡雖然不是現實,但也與他們的神經系統相關,超出負荷的疼痛會對神經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

  即將獲得勝利的喜悅令他們沖昏了頭腦。

  「那邊,那邊有ES-3!」

  「還有WW-7,重力水衝擊槍,啊這是我最想要的!」

  眾人各自朝想要的、靠近的武器衝了過去。

  但沒等他們靠近,這些武器所在的空氣一陣扭曲,他們伸出去的手只摸到了空氣。有人往前踉蹌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而街道上,皮球又一次噩夢般地跳了起來。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剛剛球一直在地上滾吧?!」

  「不對,有哪裡弄錯了……」

  「我怎麼覺得,這個該死的皮球和武器的出現根本沒有關係!」

  體力耗盡卻做了一場白工的選手怨氣橫生,也不管蕾佳娜頭頂的人氣選手光環,立刻質問她:「你騙我們?」

  從一開始,就是蕾佳娜總結出了球和武器之間的聯繫,也是她提出了這樣的辦法,無論之前是否是他們自己無能,只能支持她的決定,此刻都不由將怨氣發洩在了她身上。

  蕾佳娜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剛要開口,只聽見旁邊傳來又輕又跳的女孩的聲音:「她沒有騙你們哦,騙你們的其實是他。」她指了一下西蒙斯。

  被指到名字的西蒙斯愕然。

  「最開始是他帶來了消息,說武器和球有關,所以我們才會照著他的思路推測,對不對?」

  「說得對。」

  「就是啊,明明球是他帶過來的,話也是他說的,我們確實都是被他騙了。」

  「這人不會想借球把我們都殺了吧……」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眾人激憤。

  艾貝嘆了口氣:「總之,我們確實是被人帶錯了方向,但那個人不是蕾佳娜。」

  蕾佳娜的肩線放鬆了一點,認可又感謝地對艾貝點了點頭。

  艾貝看了看這些人,在心裡也嘆了一口氣。她也是沒辦法哦,現在這個團隊岌岌可危,她不得不將漏洞補上。而讓一個團隊擁有凝聚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擁有可以共同抵禦的「外敵」。

  當然,她也不相信有人會一直跟她站在同一邊。

  除非,他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

  艾貝發現西蒙斯投注過來的視線,不由對他彎眼笑了一下。

  他看起來也很好用,所以她要先做點什麼,才可以放心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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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半決賽:貪玩島(六)

  天色不知不覺中暗了下來。

  商店街上霓虹流光,映襯著艾貝的笑容,格外的甜蜜動人,也令人心底無端發寒。就像長得色彩斑斕的植物,根莖裡淌滿了有毒的汁液。

  有人敢去掐,那毒汁便要流到他的手心,沁入皮膚,直到心臟也被侵蝕。

  西蒙斯望著她手指動了動,人眼看著沉默下來。

  其他人還在猜測他的險惡用心,他卻突然想起在這之前不久,她跟他說了一番話。

  「是它的笑聲。」

  「什麼?」

  「武器的出現和球無關,和笑聲有關。為什麼有時候它們停留的時間長,有時候時間短,你們都沒有注意嗎?」她反過來問他。

  因為空中傳來的笑聲有長有短,但幾乎每拍一下球,那咯咯聲都會隨之響起。

  只是聽多了之後,眾人也從一開始的驚悚變成了麻木。反正從來只聽到笑聲,沒有看到背後的人出現,相較之下,皮球就危險多了。

  他恍然大悟。

  她能夠將這份線索告訴他,他自然以為這是她信任自己的表現,還為此興奮了半天,被直播間的人取笑。

  原來不是。

  到了這一步,他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和信任與否無關。他幾乎是迅速理解了她的意圖,他送上門去給她利用,於是她利用了他。如此而已。

  在那個笑容之後,艾貝就一眼也沒有再看過他,就好像並不關心他到底會怎麼做。

  但又像是在等待他的選擇。

  他也笑了一下。

  「確實,我給你們的信息提示是錯的。」他單手插在口袋裡,人被夜色浸透,五官竟因多出的那一點漠然而顯得更深邃,但又很快變得吊兒郎當的。他睥睨眾人,「大人說什麼都信,你們難道都是聽話的乖孩子?」

  他嘲笑一出,群眾憤怒的火焰再次高漲。

  「我沒說錯吧,你們真有趣,我說什麼就信什麼,我既不是游戲策劃人也不是游戲NPC,你們哪來的自信我說的就是正確的信息?被誤導也只能怪自己太蠢,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話太辛辣,卻也透露出了他並非故意給出錯誤提示的信息。如果他著急解釋,眾人反而會被失敗沖昏了頭腦,將他當做發洩對象。但他態度強硬,看上去就很不好惹,一時間連罵聲都減少了。

  但他仍然是眾人失敗的源頭。

  他也不管眾人想不想聽,就和隨手扔了一個被啃過的蘋果核似的,隨口就將球和笑聲相關的信息拋了出去。

  場上靜了一剎,眾人有些吃驚,卻都不太敢信他了。

  「真的嗎?」

  「你要怎麼證明?」

  他的態度很不耐煩:「我怎麼證明?我勸你們少和我浪費時間,有這個時間自己去驗證。你們來這座島上,該不會是想證明自己又蠢又沒用吧?」他口中發出嘖聲,眼睛掃望去,看得那些質疑的人臉色漲紅。十足十拉滿了仇恨。

  唯有蕾佳娜搖頭反駁:「話不能這麼說,這一道關卡僅憑一個人可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經歷才能闖過,大家一起合作可以減少消耗。你既然有了不同的看法,我也認為可以照著這個思路去試一試。大家不要有太深的成見,游戲一開始誰也不知道怎麼玩,他只是提供自己的思路而已,確實不能怪他。」

  她在當中緩和關係,其他人願意聽,西蒙斯卻半點不肯買賬。

  「想剽竊我的思路就直說。」他哼笑一聲,「要合作也要能力相當,就這些人?行了,陪你們玩了一天我也累了,我一個人闖關都比你們快。一群烏合之眾。」

  他走得乾脆俐落,走之前一聲嘟噥把選手們氣得肺都要炸了!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發現了笑聲很古怪,再晚一點就能總結出規律了。」

  「球就是他帶來的,誰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不說。」

  「走,換種方式繼續找武器,我們可別輸給他。」

  他們本來還有些不服氣蕾佳娜的領導,自覺除了人氣之外不比對方差,但現在,他們迫切地希望蕾佳娜發揮神勇,立刻解謎通關,拿到武器,將那個囂張的選手踩在腳下!

  都是主播,心知這種這種反轉逆襲的套路,觀眾可是喜歡得很。

  既能打壓對方的囂張氣焰,又能拉動直播間的數據增長,運氣好拿到精品武器所向披靡,何樂而不為?

  原來他們的配合只是基於蕾佳娜聲望最高的基礎,在配合過程中其實多有摩擦,彼此都不服氣。眼下卻真的團結了起來,不必蕾佳娜主持局面,紛紛簇擁在她身邊詢問:「現在我們要怎麼做?你說,我們做。我就不信了,我們這麼多人還比不過他一個?!」

  他們討論時已經換了一個地方。原來的街道上血腥味太重,都是碎屍,縱然理智上知道人都沒有死,情感上還是直逼眾人的心理承受度上限。

  蕾佳娜指派了一個人將球引走,其他人可以安然無憂地聚在一起討論。

  艾貝站在人群之外,安靜又乖巧地等待著他們商量完畢。

  有個女選手不留神踩到了她的鞋子,立刻回身道歉。

  艾貝回給她一個乾淨乖巧的笑容,「沒關係。他們怎麼說呀?」

  「還在討論,找不到影響笑聲的方法。有些人說是它想玩更有意思的東西,但這裡哪有它的玩具啊。還有人說看見人死了它會笑得更高興,死的人多,笑聲時間就會變長,拜託,這不是實驗過的嗎?它的玩具球壓死這麼多人的時候,它確實笑得挺開心,但根本沒有延續多長時間。有些男主播為了贏真的是沒下限,你別聽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艾貝的表情動作總是給人一種無害的感覺,女選手不知不覺說了很多,還夾雜了自己的抱怨。

  艾貝想了想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我覺得球也不是完全沒有用的。我們的一舉一動不能直接影響笑聲,但我們可以影響球呀,而球可以影響笑聲,對嗎?」

  「咦?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有點想通了,但還是有地方不對……對了!這個思路不又繞回去了嗎,還是要關住那顆皮球?」

  「不一樣。目的不一樣,手段也就不一樣了。如果是為了增加球和地面的接觸時間,當然是要關住它,但現在是為了延長笑聲,笑聲在球玩得最開心的時候時間最長,那就要想辦法讓它開心啊。」

  女選手的眼睛一亮,「你說得有道理,那怎麼讓它開心呢?」

  「我也不知道。」艾貝輕搖了搖頭,乖乖地說,「不然我就會告訴蕾佳娜了。」

  「也是。但能推測到這裡就很不錯了。」女選手一邊安慰她,一邊越想越覺得這個方向沒有錯,「你等著,我去和蕾佳娜說一聲。」她動作很快,一下子擠到了蕾佳娜面前,將艾貝的話都告訴了她,還指了指艾貝的方向。

  蕾佳娜給了艾貝一個溫和又善意的笑。沒多久,她和眾人商議完畢,下達了搜索街道的指令。

  她一開始看見皮球往商店街來,以為它是追著西蒙斯來的。現在想想,它是從哪裡出現和西蒙斯相遇?倘若它一開始就是準備來商店街,中途才遇到西蒙斯,追著他跑呢?而對西蒙斯來說,商店街是這片山坡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不得不往這邊逃呢?

  那麼它會到商店街來,就代表了這裡有它想要的東西,換言之,就是有他們可以通關的線索。

  到現在才想到這些,蕾佳娜不由懊惱。

  如果不是這些人個性都太突出,聚在一起主觀意見層出不窮,攪亂了她的思路,也許她能早點想起這個疑點。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不準備讓自己吃虧。

  所有人都被分散到店中尋找線索,只要與孩童、皮球等相關的信息都需要匯集。首先被人注意到的就是諸如玩具店、圖書店、快餐食品店等最有可能與這兩個關鍵詞有牽連的地方。眾人搜索一番之後,也拿到了不少信息。

  事實上,不是沒有人想過在店裡搜尋線索,眾人定下「帶球」規則的時間裡,就有一些選手在輪班前後悄悄地到店裡搜尋,不欲別人知曉。但最初沒有目標方向,他們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尋找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這次相對有了方向,拿到的信息自然更加精準。

  怕有人隱藏信息,他們分組前行,互相之間不忘討論。

  「你有沒有發現,笑聲出現的時間越來越短了,間隔越來越長。」

  「對。」

  一開始球每拍一下都會有笑聲,現在球拍慢了,笑聲也短了。

  「感覺好像,有點疲軟?」

  提起這句,探討的兩人相覷無言。

  「這個游戲該不會還有時限吧?」

  「……」

  「沒事,就算有時限也不會馬上就結束。現在笑聲還在,說明那個叫西蒙斯的主播也還沒找到方法,我們快點!」

  街道安靜,偶爾可以聽到人快跑的聲音,還有隱約的皮球砰砰地彈跳聲,隔得太遠,聽得不真切。

  艾貝走到一家店門前,商店燈牌的藍色燈光一閃一閃,在她眼睛裡跳躍。

  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幾個目標店鋪間來來回回,搖擺不定,她的目的地一直只有這一個。

  皮球來回在商店街追著選手跑了許多趟,彈跳時百無禁忌,砸到屋瓦也是家常便飯。就只有這家店,無論它來回多少次,都沒有砸壞它的一磚一瓦。

  它的經營項目也有些特殊,不出售物品,也不是餐館。

  這是一家乾洗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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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5 11:46: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半決賽:貪玩島(七)

  店中,深灰深棕色調的大衣被一排排吊在半空中,毛織地毯有的捲成筒擠擠攘攘地塞在收納櫃裡,有的鋪開大半張,炫耀著華麗的花紋。店內擺設不很規整但也不亂,只有櫃台的抽屜半拉開來,許多簽單一樣的收納條像是積壓了太多,彈冒出頭。

  純白的收納條在深重華麗的店內背景色中格外醒目,艾貝便直接走向了櫃台。

  除了它醒目以外,也是因為方便。如果直接查看物品,那麼店裡顯然都是沉重的物品,無論是大衣還是地毯,一一查看要費許多功夫。

  十月一日:艾麗莎送洗物品「駝色羊毛衫」,標簽SX-031,備註:不許再洗串色……哪怕串色,我也不要綠色拜託!

  十二月八日:馬特送洗物品「毛絨褲子」,標簽SX-132,備註:啊哈一個月沒洗啦。

  一月二十四日:安娜送洗物品「孔雀藍毛織地毯」,標簽SX-327,備註:清洗時請小心。另外,我家小兒子愛德的打氣筒丟了,我懷疑藏在毯子裡,可以麻煩你幫我找找嗎?

  ……

  艾貝的動作不快不慢,一行行掃過,確保沒有信息遺漏。

  小小一張收納紙當中,就擁有時間信息、物品信息、居民姓名信息、標簽數字信息和類劇情信息。幾百張收納單一一,如果需要增加游戲難度,這裡就足夠設置重重障礙。

  不過作為第一個登島小游戲,它顯然沒有那麼難。

  或者說這場比賽的主要目的還是在於選手之間的逃亡廝殺,島上的關卡游戲也只是作為調劑而存在。否則千篇一律的武力值擊殺畫面,對觀眾來說難免無聊。

  看到安娜的收納條時,她停頓了一下,在所有的紙條中,這是少見的問句信息。

  這之後還有許多彷彿與這個游戲相關的信息,比如有頑皮的孩子走失了,母親將他穿壞的衣服送了過來,店裡也負責修補。「走失」兩個字容易引發人們的聯想,至少關注艾貝直播的觀眾已經由此開展了一千零一個故事的想像。還有人在褲子口袋裡遺落了彈珠,註明這是貪玩島居民最喜歡玩的游戲,無論是誰,看到彈珠都一定會扔下其他的游戲跑來玩。

  觀眾看著看著忽然覺得,讓那個看不見的孩子換一種游戲,也許他會更開心。

  直播間的意見五花八門,好在艾貝習慣屏蔽不看,沒有太大影響。

  其他主播在夜晚降臨後就開啟「彈幕護身」,希望降低安靜的商店街的恐怖色彩。因此即便他們本身很有主見,在看到這麼多的想法之後也不免眼花繚亂,搜羅出的基礎信息本來就多,再加上觀眾的想像,兩項交叉延伸出現了千萬種可能。

  諸位選手頭暈腦脹,看看手頭這個信息也有可能,那個好像也能牽扯上關聯。

  藍色燈牌下的店內,艾貝一直到將所有的收納條都看好,還有閒心把它們整理起來放回到抽屜裡。

  她的思路很清晰,雖然相關的信息有許多,但仍然只有標簽SX-327的那張紙條寫了一個問句。

  曾經,她為了設計一個小游戲,就做過這方面的研究。像這樣的問話給了她熟悉的感覺,這就是一個邀請,詢問「你可以嗎」,就是在告訴她「如果你可以做到,就能得到新的信息或者獎勵哦」。

  她順著標簽找到了那條孔雀藍的毛織地毯,它不難找,從櫃頂垂下了小半張如開屏的孔雀,孔雀藍、深黑的漸變,光照下會有吸睛的銀灰在毛織物頂端閃耀。艾貝舉高手扯了一下,毯子捲筒從上面滾落下來,沉沉地砸在地面上。

  有點重。

  她拖著半截外露的地毯往外拉,慢慢才將整張地毯打開。

  忽地,地毯裡滾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打氣筒。

  這個打氣筒是黃綠色的,圓筒表面滾過一個字母,在停留時恰好被壓在下方。

  艾貝撿起來轉過方向,只見是個V字,V字上面兩點眼睛,合起來像一個笑臉,線條抖動,彷彿只是小孩子的隨手塗鴉。

  砰,砰。

  外面皮球輕拍的彈跳聲突然變大,逐漸靠近這間店。

  不一會兒,艾貝抬起頭,就看見了那個同色的皮球,彷彿看見了一個大胖肚子。它不斷地往門前擠,似要將大門擠破。但在門發出吱呀聲時,它又像做錯事的孩子猛然往後一跳。

  它在門前左跳又滾,可就是進不了這家商店。

  要不是看著它壓死過許多人,這場面還有點好笑。

  艾貝在它滾動的時候,看見它「肚皮」有一個氣口,原來的氣口塞不知怎麼被拔了出來,呼呼往外漏著氣。

  現在的它看起來已經沒有上午那麼圓了,好像扁了一些。

  「你是想要我給你打氣?」

  那麼小的打氣筒和幾乎與屋頂匹敵的大圓球,令人難以將兩件事物聯想到一起。

  皮球快速跳動了兩下,就像在點頭。

  艾貝卻一點也不怕它會翻臉,直接說:「不行哦。除非你告訴我,我想要的武器會在哪裡出現。」

  皮球沒有嘴巴,急得到處亂滾。

  這時候完全可以看出,原來說它與地面相觸會引發武器出現的推論是錯誤的。它在地上耍賴打滾了這麼久,也不見有武器出現。

  空中孩童的聲音也轉為嗚嗚地委屈哭聲。

  *

  街道上,原來將球引走的女選手回身一看,猛地發現球丟了。

  他們在帶球的時候通常是拚命向前衝,免得被球追上,從沒想過還會出現球追丟了的情況。女選手愣了好一會兒,猶豫要不要反身回去找。

  就在她踟躕時,一個嬌小的身影進入了視線。那顆皮球就緊隨在她身後。

  女選手立刻跑了幾步,想想不對,又回頭倒著跑,問艾貝:「它怎麼跟你跑了?」她抓了抓醒目的粉色頭髮,一副不甚理解的模樣。

  每個主播都想要吸引觀眾的眼球,場上雖然黑髮、金髮居多,但出挑的顏色也不是沒有。

  艾貝看見她也露出驚訝的表情,解釋道:「剛剛我從拐角出來,不小心撞上了它,它就來追我了。」

  「這樣啊……你繼續去找東西吧,我帶球回去交接。」

  艾貝搖了搖頭,「我已經搜完一圈了,正好也要回去。」

  「那就一起!」

  她還嫌一個人跑著無聊,有人作伴正好。

  「嗯。」

  艾貝摸了摸口袋,那裡放著小小的玩具打氣筒。

  有它在,球是不可能被別人引走的。

  皮球在她們抵達聚集地之後果然進入了暴動狀態,它沒有被前來交接的選手引走,而是徑自跟著艾貝往前跳。突如其來的轉變令交接的選手大驚失色。

  後方就是他們的「基地」,眾位選手齊聚,皮球從天而降壓垮了建築物,引得磚瓦塌陷,灰塵漫天,將眾位選手逼出了躲藏處。它就像失去了控制,左跳右蹦,破壞力直線上升,引得在場眾人驚叫連連,大聲詢問:「怎麼回事?!」

  蕾佳娜出聲:「別急,正好試試道具有沒有用。」

  原來就在剛剛,他們從眾人搜尋回來的物品中得到了一些線索。有一部分人同時找到了一些奇怪的彈珠。說奇怪,是因為它們藏在建築物的各個角落裡,彷彿不起眼,但又在擺放整齊的店鋪中格外突兀。再加上這座島風關於土人情介紹的書中稱,彈珠游戲是貪玩島居民最愛玩的游戲。

  於是有人猜想,那個沒露面的孩子之所以笑聲減弱,就是玩膩了拍皮球的游戲。

  而彈珠游戲作為島上居民最喜歡的游戲,或許才能使他的笑聲長久停留。

  剛回歸的女選手聽了其他人的話,不由遲疑:「之前不是說,那個皮球才是我們和孩子之間的媒介嗎?」

  「但沒有找到相關的道具。」

  兩人一邊躲避一邊說話,那人話裡帶著喘息聲,「……其實有人看出了球有問題,你發現沒,它好像不如之前那麼圓了。但目前沒有找到和這個信息可以關聯的道具或者線索,所以只能先試試……」

  「那也沒辦法了,小心!」女選手及時扯開了他,沒有讓他被磚瓦砸到。

  那位選手驚魂未定,「這顆皮球到底怎麼回事?!」

  女選手轉頭要和艾貝說話,卻聽見空中的笑聲再次變得清晰起來。原來那笑聲裡已經隱隱有不耐煩的尖刺,此時卻又變得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

  「真的有用?」女選手有些驚訝。

  「可能只是覺得他們好笑吧。」

  艾貝望著那些人匍匐在地上打彈珠吸引boss,一會兒又像被紮了屁股似的跳起來,躲避皮球的碾壓。她的唇角也翹了一下。

  女選手沒聽清,問了句「什麼?」。

  就在眾人心裡的希望被點燃時,孩童的笑聲驟變,變成了哭聲,小聲的哽咽很快轉化成嚎啕大哭,如魔音貫耳。

  有人驚恐地指著那顆皮球:「球怎麼癟了?!」

  原來還要仔細觀察才能看出皮球和最初的形狀不同,現在卻是肉眼可見的癟了,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變成了橢圓的形狀。橢圓形的皮球不如圓形的它有力量,彈跳的動作減緩,給了眾人足夠的喘息的時間。

  但這樣的變化,比之前更讓人心慌。

  「不好!」

  蕾佳娜皺了下眉,「這個游戲有時限。」

  按照笑聲與武器之間的聯繫,一旦笑聲停止,武器就會消失在時間夾縫之中。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在第一階段失敗,哪怕貪玩島上還有其他的游戲能令他們得到武器,進度也會遠遠落後其他選手。

  眾人登時著急萬分,頃刻間四散尋找其他線索,不乏有人對彈珠游戲不死心,還想利用這個道具致勝。

  電光石火之間,有一道潛藏在屋瓦間的身影,從上面跳了下來,正落在皮球上方!

  「誰?」

  「是那個西蒙斯!」

  眾人一看是他們的頭號大敵,馬上想上前搗亂,防止他搶先成功。還是蕾佳娜及時阻止了他們,「先等等,讓他去。」

  西蒙斯是看準了位置跳的,正好皮球的氣口朝上,他抓住氣口芯來固定自己的位置,將針一樣細小的打氣氣管塞進氣口。

  小小的打氣筒,竟在眨眼之間就給大圓皮球重新注入了活力。兩者放在一起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皮球肉眼可見的鼓起來。

  眾人都有些看愣了,他們在底下隔得遠,看不清他手裡拿的到底是什麼。

  天上的啜泣聲慢慢地輕了,隱隱約約地,孩童好像笑了一下。

  其他人都還沒回過神,以為這只是曾經遇到過的每一次短暫的笑聲,沒有意識到「開關」已經被打開了。

  笑聲沒有停下來。

  商店街的各個角落裡,武器時隱時現,逐漸變成可以觸摸的實體。

  粉色頭髮的女選手一回頭,卻發現艾貝不見了。她奇怪地向後掃了一圈,遠遠的在大部分人的後方看見了艾貝,就站在某家商店門外。

  神奇的是,有一件武器恰好在門前刷新,支立在門上。幾乎是艾貝的手一握,就將它拿到了手中。

  沒多久,旁邊的人突然都叫嚷起來,「可以拿武器了!」

  「我們也可以拿?不是誰成功誰拿嗎?」

  「我拿到了!!」

  女選手剛眨了下眼睛,隱約看見艾貝好似抬了下手臂,那個正興奮地舉高武器炫耀的人就倒了下去。接二連三的,那些拿到了武器,或者即將拿到武器的選手,如多米諾骨牌一樣痛苦地摔在地上。

  他們沒有立刻死去,只是抱著頭在地上打滾,臉上的青筋和紅絲浮現,將他們的外貌變得像是鬼怪。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是NEN-1!」

  NEN-1擁有入侵人體神經網絡的子彈,瞬傷能力強,會讓人痛苦不堪,瞬間失去戰鬥力,是這次比賽中排名頂級的武器之一。

  子彈入侵無聲,他們幾乎沒有防備。直到連續多人倒下,才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看見艾貝舉槍的人不敢相信,「你不是那個發現西蒙斯有問題的女生……」

  「我們不是隊友嗎?」

  「我們?當然不是了。」艾貝的槍瞄準了他,她輕巧地道,「我們是對手呀。」

  隨著這一句話飄落,眾人猛然間想起來。

  這一開始只是個臨時團隊而已,甚至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個性突出,會互相排擠。直到西蒙斯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面,他們以他為敵,才維持住了表面的和平。

  就在剛才,他們先懊惱於被西蒙斯搶先通關,又因為意外可以拿到武器而驚喜萬分。他們在短短的時間裡習慣了合作的模式,自以為先拿到武器的都是他們的人,警惕心也在這時候降到了最低。

  艾貝側頭偏向蕾佳娜,「蕾佳娜好像也是這麼想的。」

  蕾佳娜似是沒想到艾貝會突然針對她,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她笑了一下,笑容裡風情無限,「被你搶先了。」

  艾貝記得在飛船休息室裡,蕾佳娜異域美人的魅力強大,吸引了許多男選手駐足看她。

  而這次比賽,她似乎一直在刻意收斂魅力。沒有荷爾蒙作祟,她的領導能力才會突顯出來,而這一窩小白鼠被她提前圈養,就是想拿到武器後再殺死,充作她的比賽分數。

  艾貝先下手之後,她也十分警覺,立刻找到了掩體。否則艾貝的第一顆子彈就應該送給她。

  「真相揭幕」意味著死亡的來臨,貪玩島上死亡的數字不斷跳轉。

  粉色頭髮的女選手最先看見了艾貝舉槍的一幕,她額頭有冷汗滑落,強自鎮定地對艾貝道:「我想自己退出遊戲。」

  兩人原來相處得還不錯,多一個人當幫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信哦。」話落之前,子彈就已經釘入了她的額頭。

  子彈如蜘蛛腳般刺進皮膚,牢牢抓住了她頭部的神經,似要收網一般猛地將神經網絡整張拽出。

  強烈的劇痛令女選手摔在地上,這時才露出藏在身後的武器,是她剛剛急急忙忙找到的。艾貝的「背叛」讓她更早地意識到這是比賽。

  商店街上已經幾乎沒有站立的人了。

  NEN-1並非無懈可擊,如果有人能抵擋神經疼痛,也許還有一戰之力。可惜大部分的主播都無法接受這個等級的痛感,在被痛苦攫取住後沒多久就選擇了投降。

  這時,西蒙斯從皮球上跳下來,在地上站定。球已經不跳了,吃飽喝足似地在地上輕滾。

  艾貝的槍微微一掃,槍口對準了他。

  他猛地舉起了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他還沒來得及拿到任何武器,手裡只有那個巴掌大的黃綠色玩具打氣筒,此刻顯得尤為滑稽。

  看似滑稽的場面,卻沒人知道他後頸陡然起了一層細毛汗。

  時至今日,他都不敢確定,她會不會殺了他。

  兩人對視,艾貝的手指輕彎,叩在NEN-1的紅鈕上。

  西蒙斯的心被處刑一般吊了起來,高高懸著。

  忽而,他眼前一花,那足以威脅到他生命的槍管突然消失了。

  與之相對的是女人痛苦的呻吟在艾貝身後響起。

  他越過艾貝的肩,看見了痛苦倒在街邊的蕾佳娜。

  就在方才,蕾佳娜想抓住他們對峙的時機對艾貝下手,卻沒想到艾貝右手一動,手裡的槍如變魔術一般轉移到了左手,扭到了後背。她後背猶如長了雙眼睛,對準蕾佳娜精準射擊。

  艾貝沒有轉身看自己剛擊敗的對手,而是對西蒙斯笑了一下:「你做得比我想的要好呢。」知道用一些意味不明的彈珠去吸引眾人的注意力,還能幫他吸引對手的注意。

  她沒有要殺他的意思,還表揚了他。

  劫後餘生。

  西蒙斯疾跳的心臟猛地一個重跳,稍稍開始恢復正常。他跟個大孩子似的,蹲在地上緩解情緒:「……你別對我笑了。」

  艾貝疑惑:「嗯?」

  「死神的微笑。」

  天空中是孩童快樂的哈哈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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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5 11:4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半決賽:貪玩島(八)

  白色海鷗從貪玩島前的蔚藍海面上急速掠過,發出嘹喨而清脆的叫聲。海天一線,潮水溫柔地起伏,摩挲著金色的沙灘。

  鏡頭如被海鳥的尖爪抓高,驟然從海面上俯衝極速穿越森林,衝到了選手身前。

  那裡正在進行一場單方面的虐殺,紅髮飛揚的男人一拳將另一位選手的顱骨打碎,可怕的頭部凹陷令觀眾牙根發酸。另外埋伏在周圍的幾人趁此機會發現了紅髮男人的破綻,興奮與恐懼讓他們忘了一開始的計劃,陡然開槍射殺目標。

  奧特早在他們發出輕微摩擦聲時,就辨別出了他們的方位。

  他任由WA子彈打在身上,承受著特殊子彈帶來的窒息感,使正常人痛苦萬分的酷刑沒有讓他的臉色有任何變化。他舔了舔牙齒,如清理牙齒間碎肉的大型猛獸,準備享受下一場饕餮盛宴。

  埋伏他的選手終於感到害怕,想起同伴的下場,舉槍的手開始顫抖:「我、我、我、別殺我……」

  話音剛落,那道陰影就落在了他身上。

  等奧特以殘酷的手法淘汰了這些所謂的各星球精英之後,眼睛一瞥,瞄到了這些人死前扔在地上的《貪玩島觀光手冊》,島嶼地圖的上方浮現出了一個總和數字,記錄著島上的存活人數。

  「嗯?」

  另一邊,生存人數減少的播報在貪玩島上空出現。廝殺中的人也許會錯失信息,但恰好在戰鬥間隙的選手聽得清清楚楚。

  「人變少了。」穿著淡黃長裙,外表柔弱的女人輕聲說,「上一次報數還是是734,少了165個人。」

  廣播只在人數出現大幅度變動時才會播報,因此前後只相差幾分鐘的播報頓時引起了選手們的注意。她打開了觀光手冊,地圖上每一個圖標方位上都有詳細的數字記錄著這塊區域的存活人數。

  在這些不起眼的數字之中,妮可明確指出了發生變化的地方,「是在『BabyVilge(嬰兒村)』發生的大規模死亡事件,大概率是群體性廝殺,否則不足以在短時間內出現這麼高的死亡數字。」

  「確實,強勢的個人選手不多,那個紅頭髮的離的最近,但按照預估進度他現在應該還在『NightcapPort(睡帽港)』,比我們慢一步,應該不是他。」

  「我懷疑是蕾佳娜。」

  「她腦子不錯,但身手一般……不排除拿到了強力武器的可能性。」

  妮可想聽到的並不是這些人的推測反饋,她在等待隊伍的中心人物做出決定。妮可抬眼看了看身前不遠的銀髮男人。「Lucas?」

  Lucas把玩著手裡的WF-3槍支,心不在焉地眺看遠處,像是沒聽到其他人在說什麼。

  直到妮可問他,他才將槍支插入手臂間綁縛的黑色臂帶中,順便收回視線,「遲早會交手的,走吧,去下一個補給點。」

  遲早會交手?

  妮可察覺到了他這句話裡隱藏的意思,也就是說,他並不認可她的判斷,他認定了這次的死亡數據變化與大規模廝殺無關,而是由單獨一個人所造成的,是誰呢?

  首都星的部分選手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彷彿一個訓練有素的小隊,離開時只留下身後的一片廢墟,血液染紅了這片土地,除了他們以外,悄無人聲。可以想像這裡曾經經歷了怎樣激烈的戰鬥。

  此時,大規模死亡事件的罪魁禍首正備受「掉血」困擾。

  「這個游戲裡居然還有隱藏血條。」正在替艾貝包紮的西蒙斯露出一臉無語的表情,「怎麼節目組不提前打一聲招呼,游戲手冊裡也不寫明白。」

  艾貝慢慢地咬了一口樹上摘下來的蘋果,補充體力。

  她已經習慣了這些隱藏條件的存在,在上一次的直播裡,伊澤就為她分析過每個游戲都有隱藏的數據支撐著明面上的規則。只不過在這次游戲規則以戰鬥為主,她缺少了束縛,玩起來像是回到了垃圾星,一時之間忘了這件事,直到收尾結束之後,突然明確接受到了身體虛弱的信號。

  她原來在跳飛機時就受了輕傷,由於沒有處理而持續性掉血,剛剛以一敵多的戰鬥中雖然以收割為主,但不乏有人反抗之餘開槍,只是沒有擊中她的要害,掉血量少才沒有讓她出局。其實大部分被她的NEN-1擊中的人,都是因為承受不了痛感失去戰鬥力,如果這些人能堅持住,很難說誰勝誰負。

  但通過之前的游戲,她早就瞭解了這些人都擁有著什麼樣的品質。

  他們之中,只有西蒙斯能夠破壞她的計劃。他看似油腔滑調,實則意志堅韌,如果她不接受他的示好,讓他成為那些人中的一員,說不定反而會讓她自己感到頭痛。

  觀眾的口味就是如此,她作為突然掀翻牌桌的人,只有在她能一氣呵成將所有人擊殺殆盡時,才會塑造出「大魔王」的形象。反之,如果她受到激烈的抵抗,有人成了意志堅強不屈的正面人物,無形之中她就會變成背信的反派人物,那這場戲可就不好看了。

  她看了眼渾然不知自己本身可以成為「救世主」的西蒙斯,有些嫌棄他的包紮手藝,「沒用。」

  西蒙斯感覺自己被大佬傷害,卻委屈不敢說話。

  然而艾貝的「沒用處」指的並不是他,她客觀道:「這是游戲,大概只有特定的醫療物品才能止血。」她用來包紮的繃帶只是藥店裡找到的,沒有任何特殊標識。經過西蒙斯的包紮,血已經止住了,但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西蒙斯比了一個「瞭解」的手勢。

  「剛剛有過一次怪獸預警,手冊上說預警三次,怪獸就會吞掉這塊區域。」

  他並不是完全依賴艾貝來玩游戲,此時他看了看地圖,建議道:「我們往中心走?」

  選手在島嶼上四散降落,最初人群密集,廝殺有看點。越到後面人越來越少,島嶼面積大,人群容易分散,怪獸的存在想必就是為了將所有人都驅趕到一起。中心區域資源豐富,那裡遲早會有一場大戰。

  通往中心區域的必經之路上,他們走到了一個叫做「SleepTow(睡眠小鎮)」的地方。這座小鎮和它的名字一樣安靜,從道路口往裡看,看不見任何活動的跡象。

  不像他們過來的「BabyVilge(嬰兒村)」,至少還有選手的存在。雖然現在已經消失了。

  難道這裡也經歷了一場惡戰?

  艾貝打量了一下小鎮路口,再看向旁邊的茂密森林,手指了幾個樹林裡的方位,都是方便伏擊的地方。西蒙斯心領神會,眯眼朝幾個方向連連射擊。他的槍支是WJ-8,自動瞄準關節痛點,殺傷力不足,但「驚鳥」足夠了。

  林子裡果然傳來痛呼聲。

  「別開槍!我投降!」

  艾貝和西蒙斯暫時沒有殺他的意思,只將人抓起來「逼供」。

  那人渾身狼狽,不僅身上沒太多好東西,問他信息也是一問三不知,只說:「這小鎮看著詭異,我就沒進去,想在外面撿個漏。你們想進去?」

  西蒙斯不答,繼續問他:「有多少人進去?」

  「這我哪兒知道……咳,反正在我埋伏的這段時間,大概進了有十幾個吧。」

  「沒有人出來?」

  「沒有。很奇怪是吧,你說如果是這小鎮有兩個出入口吧,那從另一個口進去的人,也該從這個口子出來了,但我就是沒瞧見。」

  那人被抓住了也不害怕,反而上上下下掃視了他們一眼,「你們兩個看著挺厲害啊,裝備這麼齊全,能帶我一個不?」

  回應他的是西蒙斯無情的第二槍,對準了喉管,一槍斃命。

  「……靠!」

  那人死前睜大了眼睛,字都沒吐完整,不敢相信這些人說殺就殺。

  實際上,他一直在外圍打轉,雖然多活了一段時間,卻沒學會這場比賽該有的警惕。

  從他說的話中就能看出來,他沒有適應這個比賽,也就沒有任何留下的價值。對艾貝來說,還不如讓西蒙斯手上多一個人頭數來的合算。

  雖然比賽最後看的是倖存情況,與擊殺數無關,但不代表這些數據沒有用。

  沒有拿到有用的信息,艾貝他們仍然按原計劃進入「SleepTow(睡眠小鎮)」。

  平整的灰色道路安靜,兩旁是白牆紅瓦的屋頂建築,有如蔭大樹間隔著,有的白牆上塗了童話般色彩的漆,像孩子惡作劇時的塗鴉。往上瞧,水藍色的小窗扇中拱著粉白藍綠的小花。房頂上頭不時探出森然綠意的枝條,打量著進入小鎮的人們。

  一切像是與現實中的小鎮沒有區別。

  但順著探頭的綠枝望眼到夜空中,就會驚訝地發現那輪月亮格外不同。

  那是一輪透明的月亮,虛白的線畫了一個圓,圓裡圈了1-12的數字,這些數字像排著隊的小孩子,一個推一個地慢慢往前挪動,有根指針一動不動地指著它們。

  是一個獨特的月亮時鐘。

  西蒙斯看了半天,發出感嘆:「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這次游戲背景的研發公司裡還有首都星樂園了,這麼多兒童元素,這是以後想開放給孩子玩的吧。」

  艾貝也望著這個「月亮」,靜靜地望著。

  她又想起了在垃圾星的事。那裡受到嚴重的污染,大部分時間天上都是灰濛蒙的,白天的時間遠不如黑夜時間長。天黑的時候也沒有星星,漫天黑夜中,只有很近又很遠的能看到「月亮」,不知道是哪個星球,發出的光能穿透這層霧,照到她身上。

  就和現在一樣。四周萬籟俱寂,只有「月亮鬧鐘」的光灑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說不清她那時有什麼樣的想法,什麼樣的情緒,什麼都不懂的幼兒時期,可能就只是看著而已。

  「要不要找間房子進去看看?」西蒙斯沒看出月亮上有什麼線索,乾脆放棄,誠摯地邀請她一起探索其他區域。

  艾貝收回思緒,同意了。

  這裡十分古怪,在初步探索時期,兩個人在一起確實比一個人更好。

  每間房子的大門都沒有上鎖,兩人輕輕鬆鬆就能推門進去。但房間裡依舊沒有人聲,沒有居民也沒有選手,主臥的床上會出現房間小主人的玩具,玩具熊、洋娃娃或者小汽車等等,卻不見應該睡在房間裡的人。

  每個主臥的房門外面都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Sleeping」,將牌子翻過來卻不是對應的「(醒來)」,而是「Broken(破碎)」,平白讓人覺得後背發冷。

  西蒙斯房間裡翻找了許久,也沒找到什麼特別的東西。歐式漆白的書桌上放著作業本,抽屜裡放著和文具,床上有一隻戴眼鏡的小熊玩偶,床頭櫃上則擺著同款小熊燈罩,下面是鬧鈴,他趴在地毯上往床底看,空無一物。房間裡最突兀的就是那座貓爬架了,可他繞了一圈,發現……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貓爬架。

  地板上映著窗格的倒影,和冷冷月色。

  待得時間越長,他越覺得身上發冷。他搓了搓手臂上豎起的寒毛,問艾貝:「大佬,你說這裡是不是沒有物資?」這還不如前面的第一關呢,至少一開始就出現了武器,只是抓不到而已。

  他頭回覺得小孩子的房間這麼滲人。

  誰知他的話落下來,就像是按下了一個開關。

  窗檯書桌前的作業本陡然立起來,像活了一樣,飛到了兩人面前。它如有大風吹著,自動劈裡啪啦地狂翻了一會兒紙頁,停在了其中一頁。

  「請批改扎克今天的作業本,並在空白的地方打下總分。」

  它奶聲奶氣地說道。

  西蒙斯的手裡忽然多了一支紅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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