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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周天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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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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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44:51 |只看該作者
第0210章 起風了

  真真假假!

  假假真真!

  什麼是謊言,什麼是實話。

  只怕姬定自己也是說不清,道不明。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欺騙荊夫人,還是在向荊夫人坦白。

  他只知道,在這個時刻與荊夫人說這件事,可以將對雙方的傷害降到最低。

  不管荊夫人是否願意支持他。

  要知道如今可沒有儒家那一套,如今在上流階級,就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戰國初期,貴族大夫取代王權,比比皆是。

  姬定的想法,並非大逆不道,也並非很稀奇。

  是很正常的。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荊夫人更多是感到擔憂,因為如今造反,看似良機,但其中卻暗藏著無數殺機。

  這一條不歸路啊!

  不過她也從未奢望與姬定在河邊漫步,過著恬淡的生活。

  在楚國變法,其凶險真不亞於直接造反。

  她選擇姬定,不管姬定造反與否,都是一條不歸路。

  她不介意換一條不歸路。

  ……

  臨危受命的姬定,在與妻子溝通之後,便立刻動身。

  而第一站就是漢口。

  如今動盪還未鬧到漢口來,畢竟漢口這裡是屬於楚都圈,不是前線,這裡對於工匠壓迫的力度,是不如金陵、古渤海,同時這裡也有重兵防守。

  要在這裡鬧,可能很快就會被鎮壓。

  ……

  潮起潮落,濤聲依舊!

  子讓呆呆地看著姬定,耳邊洶湧澎湃的浪聲,彷彿消失了一般。

  面對子讓呆滯、震驚的眼神,姬定微微一笑,道:「抱歉,如今才向老先生坦白。」

  子讓猛地一怔,不太確定地問道:「奉命造反?」

  姬定點點頭,道:「如果不能爭取到楚王的同意,我們是難以有所作為的。」

  子讓聞言,覺得無比有道理,但同時又覺得這真是太離譜了。

  還能這麼操作嗎?

  過得半晌,子讓還勉強接受這個現實,不禁又是搖頭嘆道:「此策若成,當屬天下第一謀啊!」

  這絕對是發自肺腑之言啊!

  之前他就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時機尚未成熟,姬定就要開始動手,從當時來看,這無異於自取滅亡。

  不是被楚國滅,就是被其它諸侯滅,反正是看不到半點成功的希望。

  然而,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他們在楚國的發展到了一個很關鍵的瓶頸。

  如果要再更進一步的話,肯定會引起楚國貴族的懷疑。

  目前來說,他們只是將更多的平民和野人,轉換為工匠或者商人,但並沒有形成如新會一樣的組織,他們在楚國是沒有組織的。

  只不過是在平時生活中,去傳播一些墨家思想。

  如果要形成組織,大肆宣揚墨家思想,那是肯定瞞不過那些貴族,因為很多作坊就是貴族自己開的。

  而墨家思想是尚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反貴族的。

  尚賢和尚貴是有著直接,且不可調和的矛盾。

  不可能二者兼顧。

  故此當初姬定介紹子讓來楚國時,曾想楚威王解釋,楚國只是要墨家的工技之學,其餘的墨家思想,一律不准宣傳。

  如此楚威王才答應的。

  也正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楚國也就慢慢接受墨家思想。

  這個瓶頸是很難突破的。

  那麼在突破這個瓶頸之前,你就無法積蓄力量,然後完成大業。

  這時候動手,除了一群烏合之眾,是什麼都沒有。

  但是子讓萬萬沒有想到,姬定制造這場混亂,不是要立刻成就大業,而是為了突破這個瓶頸。

  這一般都是先組織,後造反。

  姬定反其道而行,先造反,我再來組織。

  如果有楚王的命令,那麼這個瓶頸立刻消失。

  「就還是等到成功之後,再作定論吧!」

  姬定謙虛一笑,道:「如今可不是大勢已定,真正的困難其實才剛剛開始,雖然我們得到楚王的支持,終於掙脫了這最後的枷鎖,但是留給我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我們必須要以最快速度,將我們的墨家思想傳播至全國,爭取到民心,如此才有機會完成大業。」

  子讓稍稍點頭,道:「是呀!困難才剛剛開始。」

  這最後的枷鎖,其實就是宣傳機器的開關。

  得民心者得天下。

  一無所有的姬定,只能靠爭取民心來奪得天下,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其實姬定是爭取到一個絕佳的宣傳機會,因為平時這麼宣傳,不可能瞞得住,很快就會被抓去五馬分屍,但如今宣傳,那可是奉命宣傳,可是這個機會又是很短暫的,必須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就刮起一陣龍卷風來。

  要在楚王察覺之前,一舉奠定勝勢。

  否則的話,就失敗了。

  子讓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姬定道:「首先,我們要將這些工匠鍛煉一支精銳之師,但是我沒有多少時日去練兵,只能說是邊打邊練,同時依靠裝備來彌補我們的不足,之前是我建議朝廷徵召作坊生產軍備,但這並非是為朝廷準備的,而是我們準備的。」

  「原來如此。」

  子讓聽得是連連點頭,這心中直呼妙。

  這一造反,楚國國內近六成軍工作坊全都他們手中,不用多久,就能夠裝備出一支精銳之師。

  姬定又道:「而關於生產計劃和生產工藝,我都已經準備好,到時你們按計劃生產優良的武器,能夠彌補我們的一些不足。」

  關於這生產工藝,子讓已經知曉,因為青水已經生產出當今天天下最為優良的武器,同時還建造出天下生產速度最快軍備作坊的。

  那可還是在青水,如果是在楚國的話。

  這爆發力。

  真是令人期待啊!

  姬定道:「而我們的第一步,就是要吞併越地。」

  「越地?」

  子讓困惑道:「你方才不是說留給我們的時日是很短暫的嗎?我哪有那麼多的時日,去吞併越地嗎?」

  姬定笑道:「老先生或許不清楚,在姒蹄、姒玉身邊都有我的人,他們的作戰的計劃,我是瞭如指掌,我們是有機會速戰速決的。

  另外,吞併越地,至少確保我們可以佔據半壁江山,哪怕到時未能一舉完成大業,我們也能夠憑借越地和巴蜀,與楚國和中原各國分庭抗禮。

  當然,這只是最差的結果,也不是我所期待的。故此同時我們還會分兵進攻徐州,接管當地的楚軍,如此一來,我們就擁有一支精銳之師,同時能夠抵擋住齊國,避免齊國趁火打劫。」

  子讓道:「說到這徐州,那景翠的家族可是楚國三大貴族之一,他又如何會願意與我們一道反抗貴族?」

  「他沒有選擇。」姬定搖搖頭道。

  子讓好奇道:「為何?」

  姬定道:「因為只要他敢與我們融合,那麼他的兵很快就會成為我們的兵,一個沒有士兵的將軍,我身邊的保鏢都能將他收拾了。」

  子讓一怔。

  姬定笑道:「老先生,我們一沒有千軍萬馬,二沒有廣闊的疆域,三沒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我們最強大的武器,就是我們的思想,正如我方才所言,此戰能否取勝,完全取決於我們能否爭取到民心。」

  子讓點點頭,道:「是呀!若非如此,天下英才那麼多,你又如何會看中我這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姬定呵呵道:「老先生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是為時已晚,這賊船可不是那麼好下的。」

  「老夫也未曾想下去。」子讓撫鬚大笑起來。

  他一點都不怪姬定,非但如此,他體內那已經快要停止血液,再度沸騰起來。

  雖然墨家的核心思想是非攻,但是他卻無比的期待這一場戰爭,因為這一場以思想為核心的戰爭。

  況且,以戰爭的手段反對不義之戰,這不也是墨家所提倡的嗎?

  姬定在漢口停留了三日,與子讓商定他們的作戰計劃。

  之前他並未想子讓透露太多,這種機密,越少人知道,成功的希望就越大,關鍵他也沒有必要告訴子讓。

  因為在那之前,他們都被束縛著,無法動彈。

  而所謂的作戰計劃,核心內容其實就是開啟宣傳機器。

  這也是子讓唯一負責的事情,但同時這也是決定成敗的關鍵鑰匙,至於其餘的事情,都是姬定來去做。

  之後,姬定便馬不停蹄趕往金陵。

  他並沒有打算將漢口當做自己起事的地點,畢竟漢口離楚都算是比較近,相距大概六百多里,在這裡起事,楚懷王都難以配合他演出。

  總不能放著一群叛賊在身邊不管不顧吧!

  金陵將成為他起事的地點。

  金陵離楚都足夠遠,並且楚國也是剛剛佔領不久,同時金陵可還是姬定的封地。

  在自己的封地起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之前在姬定的政策下,金陵變得是非常繁榮,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如今這裡也變得是非常混亂,因為這裡的工匠可是不少。

  根據常理,鬧成這樣,楚王早就派人來鎮壓。

  但由於此時楚國正在與四國作戰,哪裡還有功夫顧忌這裡。

  關鍵這裡沒啥貴族,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也沒有貴族主動願意來這裡,消耗自己的實力。

  這直接導致金陵的人們卻處於迷茫之中,舉目四顧,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其實不是要造反,說實在的,他們根本就沒有造反的概念,只是在反抗奴役。

  但是很快就反抗成功了。

  那下一步該怎麼辦?

  等著楚王派軍來鎮壓嗎?

  那跟等死有什麼區別。

  打出去?

  就他們這點人。

  那跟送死又有什麼區別?

  此時此刻,他們真的急需一個英雄來領導他們。

  而他們苦苦期待的英雄終於來了。

  但隨後他們就得知,原來姬定是奉楚王之命來鎮壓他們的。

  不過他們仍對姬定抱有著期待。

  姬定在他們心目中可是有著極高的地位。

  那幾年,他們幸福的生活,可全是拜姬定所賜。

  姬定也沒有令他們失望,抵達金陵之後,立刻振臂一呼,表示自己絕不會鎮壓他們,也絕不屈服那些貴族。

  這令惶恐多日的工匠們,得到極大的鼓舞。

  他們很快就團結姬定身邊。

  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

  暗地裡還是有操作的。

  當時帶頭鬧事的,全都是姬定安排的墨者,看似一盤散沙,但只不過是沒有一個大領袖,下面還是有很多小頭目在帶領著大家鬧事。

  其實就是萬事俱備,就等著姬定來這裡振臂一呼。

  甚至連花名冊都已經備齊。

  墨者幹這種事,還是很擅長的。

  「如果要維持軍備生產和糧食生產的話,即便動員那些婦人,我們最多也只能湊齊五萬軍隊。」

  翟拘將一沓厚厚的名冊遞給姬定。

  姬定點點頭,轉頭向身旁的一個十八歲左右的青年問道:「夠了嗎?」

  這青年名叫洛青。

  乃是姬定在洛邑秘密訓練出來的一批人才,之前洛青一直潛伏在越地。

  洛青道:「光人數可能不太夠,但如果我們能夠組織一支水軍,那應該能夠出奇制勝。」

  說著,他手指著地圖道:「之前姒蹄一直是以甌江天險來防衛自己的大本營,兩軍是隔岸對峙。之後昭陽率領楚軍到來,一度在甌江下游擊退姒玉的大軍,並且使得他們往後撤去五百里,但如今由於昭陽突然撤兵,導致目前甌江下游空虛,而根據我們所得知的消息,姒玉方面打算趁機渡過甌江,一舉擊敗姒蹄。

  而姒蹄方面也在加緊調派軍隊趕往甌江下游防守,如今他們的後方是非常空虛,幾乎都沒有設防,因為他們料想,楚國已經亂成一團,這後方不會遭到任何人的襲擊。

  我們的人馬主要是集中在姒蹄這一邊,如果我們等到姒玉大軍渡過甌江之後,與姒蹄的主力激戰時,一方面派水軍在河道上攔截住姒玉大軍的後路,同時陸上裡應外合,一舉抄掉姒蹄的大本營,然後再趁勢南下,如此可憑借亂戰,一舉重創他們。」

  姬定點點頭,問道:「你們現在有多少人?」

  洛青道:「兩萬人,但如果我們能夠抄掉姒蹄的大本營,我們的兵力立刻就能夠擴充到五萬左右。」

  自姒玉發動攻勢以來,姒蹄瘋狂強徵野人為他伐木,從楚國換取糧草,並且掠奪平民的糧食,洛青他們利用平民的不滿,很快滲透進去,籠絡了不少人心。

  一旦擊潰姒蹄,那麼他們將很快獲取大量的人心。

  翟拘道:「我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戰船,如果是打水戰,即便姒玉、姒蹄一塊上,也絕不是我們的對手。」

  目前他們控制的地盤,都是河道要衝,船實在是太多了,關鍵還有著很多經驗豐富的船夫。

  無敵!

  姬定那一份文案給予洛青,道:「這是昭陽給我的作戰計劃,你仔細研究一下,然後擬定出一份詳細的作戰方案來。」

  昭陽已經先一步離開。

  他必須要先走,不然的話,這戲可就演下去,之前昭陽可就在這附近,一旦姬定開始造反,肯定是讓他去平叛。

  要不讓他去,豈不是告訴大家,這是在演習。

  「是。」

  洛青接過昭陽作戰計劃來。

  但是昭陽的這份計劃只能作為參考,畢竟姬定可是開著天眼,蘇代是他的人,並且一直負責給姒蹄供應糧草、軍備的商人,也都是他的人。

  他對於兩邊的狀況,是一清二楚。

  姬定又向翟拘道:「如今每一刻都對於我們至關重要,你們必須要趕緊對外宣傳新會的宗旨,反貴族,反奴役,以此來爭取廣大平民的支持。」

  翟拘充滿自信道:「這一點還請副會長放心,在我們沒有來之前,就有很多人都對於貴族的奴役不滿,再加上副會長的新法,如今有著更多人不滿現狀。只不過之前我們畏手畏腳,不敢招收太多人,如今咱們放開手腳去幹,我有十分的信心,能夠在短時日內,招收大量的人員。」

  姬定點點頭,道:「但是我們先得找幾個罪人,用來作為起事的由頭,不過我們不能拿楚王出來當這罪人,那樣的話,就會立刻穿幫。」

  說著,他將一封名單遞給翟拘,道:「上官縱他們是我們首要目標,首先,他們確實有罪;其次,他們的封邑一直都是封閉的,之前我們就安排人滲透進去,我們先放出消息要除掉他們,引誘他們派出家兵來進攻我們,然後再讓我們的人趁機奪取他們的封邑。」

  之前上官縱他們反對變法,關閉封邑,用高壓政策嚴禁封邑中任何人離開,而姬定則是秘密安排人藉著幫他們偷渡滲透其中。

  要打思想戰爭,就肯定得有一個爆點。

  一旦突破一個貴族封邑,那就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翟拘點頭道:「我知道了。」

  姬定又道:「另外,除那五萬人之外,你再想辦法給我籌集三萬人馬跟著我去一趟徐州,接收當地的楚軍,什麼人都行,乞丐也都給我叫上,反正你告訴他們,跟著走就有飯吃,另外,再安排一些牲畜摻雜其中,壯大聲勢。」

  翟拘點頭道:「我馬上就去安排。」

  他們出去之後,姬定又叫來法克,將一封密函遞給法克,道:「立刻送去大梁。」

  法克是最瞭解整個計劃的人,道:「先生,魏王能信咱們嗎?」

  姬定笑道:「信不信不重要,關鍵在於,目前進攻楚國的主力,都是秦軍和齊軍,一旦成功,魏國又能夠得到都少好處,如果魏國幫助我奪得楚國,我再與魏國結盟,魏國得到遠比現在要多得多,這是我最有把握的一件事,不會失敗的。」

  心裡補充一句,畢竟這是我的專業。

  在這時刻,他也需要盟友,如果得到魏國的支持,一方面中路就沒有壓力,他就可以集中力量對付齊國。

  而另一方面,可以破壞對方的聯盟。

  他必須要阻止齊軍打進來,一旦齊軍打進來,那他的根據地可就危險了。

  法克點頭道:「我這就安排人去送。」

  ……

  姬定前往那邊平叛,可是不少人關注著,令尹重新被啟用,可是一件大事啊!

  姬定也沒有耽擱,去到那裡就自立門戶,要帶領工匠們反抗到底。

  並且還大肆宣傳,楚國之所以變成這樣,皆因上官縱、潘郢等奸臣誤國,這些奸臣為了破壞新法,才下令奴役工匠,掠奪商人的財物。

  王殿。

  「大王,反了!反了!」上官縱慌慌張張地入得大殿,顧不得行禮,激動地喊道。

  楚懷王皺眉問道:「什麼反了?」

  上官縱道:「周濟反了。」

  楚懷王大驚,「你說什麼?」

  上官縱道:「周…周濟反了,他去到金陵,不但沒有平叛,而且還要帶領那些工匠造反。」

  楚懷王聞言,沉眉怒道:「上官大夫,你真是冥頑不靈,上回你們惡意中傷令尹,破壞魏楚聯盟,結果給我楚國帶來這麼大的危機,寡人都還未找你們算賬,如今寡人好不容易求得令尹出來幫助寡人平叛,你又在此惡意中傷令尹,真當寡人不敢處置你們麼。」

  上官縱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道:「上回臣等誤信張儀,臣可以死謝罪,但這回還請大王務必相信臣,那周濟是真的反了。」

  楚懷王道:「你休要再多言,寡人不會再信你。來人啊!將上官大夫轟出去。」

  「大王!臣若說謊,臣不得好死。大王,你一定要相信臣,周濟是真的反了。大王……」

  上官縱被兩個護衛拉著往外面走,但他一邊掙扎著,一邊朝著楚懷王大聲喊道。

  但無濟於事啊!

  他被拉出去不久,屈易為便來到大殿。

  楚懷王問道:「情況怎麼樣?」

  屈易為道:「令尹去到那裡之後,便將罪責推到上官縱他們身上,同時利用那些工匠憤怒,很快就穩定當地的局勢,目前令尹主要是佔據舊越地一帶。」

  舊越地就是前不久楚國從越國奪來的土地,主要就是古渤海、金陵這些地方。

  楚懷王又問道:「那他可有派兵去攻打越地?」

  這事頭回幹,他也很緊張啊!

  屈易為道:「令尹的確招募五萬勇士,正在快速地往東邊進軍,同時他自己則是率領一支人馬往徐州進軍,這支人馬看似聲勢浩大,但其實裡面有著不少乞丐和很多老儒婦充數,連烏合之眾都談不上。」

  楚懷王又問道:「可有打探清楚?」

  屈易為點頭道:「千真萬確。」

  楚懷王長長鬆得一口氣,道:「令尹果真沒有欺騙寡人。」

  屈易為道:「就令尹目前的實力,他就是真想要造反,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目前確實不可能。

  但以後可就不知道了。

  楚懷王點點頭,道:「到時景將軍控制那支叛軍,那寡人就徹底放心了。你趕緊密信令尹,讓他快點去徐州,寡人這裡可能拖不了多久,方才上官縱就在這裡大鬧了一番,到時他們都來告狀的話,寡人也不能一直裝聾作啞。」

  「臣遵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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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47:55 |只看該作者
第0211章 計中計

  姬定必須要迅速整合力量,他花那麼多功夫,為得就是掙脫這最後的枷鎖,讓自己可以明目張膽去的整合力量。

  這也是他整個計劃中,最難的一部分。

  他在一個貴族統治的社會去反貴族,無論是在哪個諸侯國,那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的。

  但若不反貴族,他就無法獲取人心。

  之前他所有的動作,其實都是圍繞著這一個事件在進行。

  如今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他可不能再藏著掖著,他是非常高調的起事。

  故此關於他造反的消息是不斷地傳到楚都來。

  楚都上下人心惶惶,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原本他們都寄望於令尹,結果令尹一去,自己反了。

  那些貴族大夫們不斷地向楚懷王進言,這口水都噴乾淨了,但是楚懷王仍舊表示不信。

  他的理由其實也很充分,之前就是你們誣陷姬定,結果給楚國帶來這麼大危機,寡人怎麼可能再相信你們。

  可把那些貴族們急得是上躥下跳。

  尤其是上官縱等人,因為叛軍的口號都喊出來,這矛頭是直接指向他們這些朝中保守派,指責他們是楚國的罪臣。

  此次反叛,皆因他們。

  上官府。

  「這天下人都知道周濟謀反,為何大王仍然置之不理,可真是急死我也。」藍林又急又怒道。

  上官縱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已經為時已晚,就算大王相信我們,大王如今也抽調不出太多兵去平亂,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應對。」

  潘郢連連點頭道:「不錯,若是任由周濟發展壯大,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不能乾坐著,指望大王會出兵,我們自己出兵去圍剿周濟,那些烏合之眾,可不是我們的對手。」

  當初他可是堅持與秦國聯合,也一直是他在跟張儀打交道,可卻變成這樣,雖然他還在朝中,但不是說楚懷王就會這麼放過他,只不過楚懷王現在真沒有心思去懲罰他們,等到戰爭結束,他們肯定是要受罰的。

  在他看來,周濟造反,這反而是一個機會,如果能夠圍剿周濟,不但可以將功贖罪,而且楚懷王到時也不好懲罰他,雖然他被張儀騙了,但至少他是為楚國著想,周濟更不可信啊!

  其餘的在坐大夫也紛紛點頭支持。

  之前那邊發生動亂時,他們都沒有怎麼去搭理,還是將所有重心放在抵禦外敵方面。

  畢竟他們這些保守派,在發展區的利益不多,而且他們認為那些都是一些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真正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只有外敵。

  可如今情況發生變化,周濟已經喊出反貴族的口號,並且將他們視為楚國罪人,這是他們都無法容忍的,一事他們決定自己出兵,前去平叛。

  這楚國的軍隊,也都是他們的家奴組成的。

  就之前的楚國制度,他們是可以出兵解決地方叛亂的,不需要楚王的命令。

  分封若還事事請示大王,那還算什麼分封制。

  ……

  這些貴族大夫們對於楚懷王的無動於衷,感到非常氣憤和不理解。

  但也真不怪楚懷王如此信任姬定,因為在這一刻,楚懷王的利益和姬定的利益其實是高度一致的。

  他們都渴望能夠迅速的攘外安內。

  只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區別。

  就在於楚懷王渴望的安內,是希望能夠平定國內的動盪,而姬定的安內,是要整合動亂的地區。

  其它的就沒有什麼區別。

  姬定可也不願意見到齊軍打進來。

  故此對於姬定所作所為是瞭如指掌的楚懷王,那是更加相信姬定。

  姬定目前所做的一切,是高度符合他的利益。

  並且姬定都沒有將造反的矛頭指向他。

  顯然是為今後留有餘地。

  只不過這時間太短,但要做的事可真是太多。

  姬定要整合動亂地區,要東進佔領越地,要北上接管徐州,同時還要防備附近的貴族。

  且都是要同時進行的。

  就常理而言,這根本就忙不過來。

  但是姬定一早就制定好非常詳細的計劃,而其中關鍵,就是他之前在巴蜀建立新會。

  巴蜀都已經玩了幾年,關於如何領導平民、野人、奴僕去反對貴族統治,那是有著豐富的經驗,姬定就直接拿著這些經驗,套用在了這些動盪地區。

  怎麼進行有效的組織,怎麼開展工作,怎麼去籠絡人心。

  都是直接照搬。

  比如說,根據巴蜀經驗,要迅速的穩定人心,這孩子是非常關鍵的,如果能夠幫助那些父母照顧好他們的孩子,大家就會有很強的歸屬感。

  故此姬定抵達巴蜀第一件事,就是當地所有的宅院全部改為學院,不但為孩子們提供基礎教育,而且還為孩子提供食物和住宿。

  父母什麼都不需要管。

  這些佔領地本就不缺糧食,因為這裡是進攻越地的後勤基地,以前屯有不少糧食在,再加上姬定之前通過商業,也在這些地方暗中囤積了大量的糧食。

  應對一時,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要知道姬定還得給徐州補給。

  至於老人,其實很少。

  畢竟這年頭人類的壽命就那麼長,尤其是野人階級,四十歲的都很少,少數的老人也都安排在學院幫忙。

  這麼安排下來,那些正值壯年的人,頓時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全都是輕裝上陣!

  但由於要做的事太多,人力還是不夠,姬定也是大量啟用婦女,從農耕到作坊,盡量安排婦人去做,只有一些婦人幹不了的體力活,才安排男人去做。

  但也僅僅是維持基本的農業和軍備生產,什麼商業活動全部停止,一切都是為戰爭服務。

  這跟之前其實區別不大。

  之前朝廷下令,也是一切都為戰爭服務。

  但是效果卻是天壤之別。

  因為如今大家都是一樣,是無差別的。

  翟拘他們這些管事的,幹得活比工匠還多,同時大家吃得一樣,住的一樣。

  這就是墨者崇尚得同甘共苦。

  這些墨者都很有俠義精神。

  這麼一來,大家不但沒有怨言,還都拚命的幹。

  而姬定自己則是率領一大群烏合之眾,北上徐州,由於時間緊迫,這人都是一邊走一邊招,拿著糧食誘使他們跟著走。

  但他對外是號稱十萬雄兵。

  反正吹牛又不犯法。

  他之所以要馬不停蹄的趕往徐州,首先,是因為他也害怕,弄巧成拙,徐州失守,甚至於全軍覆沒。

  其次,徐州補給已經是嚴重不足,他得趕緊去與景翠交涉,然後順利成章的給他們提供補給。

  最後,他目前的力量還是嚴重不足,他需要徐州這一支久經戰場的精銳之師,以及如景翠這樣身經百戰的統帥。

  這是他必須拿下的。

  然而,名義上這一場動亂,到底是齊國一手策劃的,齊國也一直密切關注楚國內部的情況,當齊國得知楚國發生動亂時,這朝堂上下,都是欣喜不已,又是熟悉的畫面,這套路不怕老,好使就行,他們都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

  至少徐州楚軍是不可能再守得住。

  但是隨後他們就得到消息,周濟在金陵叛亂,並且正率主力北上,進攻徐州。

  齊相鄒忌不禁又驚又喜,驚訝的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楚相會叛亂,但這是好事,是他所期待的,趕緊派人出使徐州,招降景翠。

  在鄒忌他們看來,鎮守在徐州的大軍已經是處於絕境中。

  前有狼,後有虎。

  是退無可退。

  然而,徐州方面,北邊和東邊的幾個重要的關隘,都已經全部失守,因為當時楚軍軍心已亂,是節節敗退,景翠都已經打算撤退,這已經守不住了。

  畢竟後方一時半會也平定不了,而朝廷也沒法抽調更多的兵馬來救。

  就在這時,楚懷王一封密函,使得景翠繼續堅守徐州。

  眼看就守不住,齊國突然要招降景翠,這攻勢反而停止了。

  這也著實讓楚軍緩了一口氣。

  這其實也是姬定計劃中一部分,他在金陵都沒有逗留,就立刻造勢北上徐州,其實是為了讓景翠苟延殘喘。

  因為他的大軍一來,這徐州楚軍肯定是面臨絕境,若齊國還強行進攻,縱使勝利,那也會損失慘重的。

  就沒有這個必要。

  景翠也很配合,裝模作樣的派人跟齊國商談。

  等到姬定的『大軍』抵達徐州東邊的邳城,景翠立刻就趕過去,與姬定會面,他本來與姬定關係不錯,同時又有楚懷王的來信,他是非常信任姬定的。

  「怎麼會變成這樣?」

  景翠見到姬定,就一個勁的抱怨。

  這些天他可是憋了一肚子氣,大好局面,竟然玩成這樣,差點全軍覆沒。

  姬定皮笑肉不笑道:「這又不是第一回被張儀欺騙,景將軍還沒有習慣麼。」

  景翠神色一愣,瞧了眼姬定,突然想起,姬定肯定比他還要鬱悶,趕緊說道:「我是支持令尹的,但是我當時身在徐州,對於朝中情況也不是很清楚,所能做的很有限。」

  姬定搖搖頭道:「算了!以前的事,就先別提了,待會打完仗後,我們再去找那些老匹夫算賬。」

  景翠直點頭道:「令尹放心,只要我們能夠躲過這一劫,我非得將那些叛國賊子統統殺了。」

  姬定問道:「如今徐州是什麼情況?」

  景翠嘆了口氣,道:「你此番也只是帶來了糧草,但若沒有援軍的話,徐州是肯定守不住,我建議退守邳城。」

  姬定道:「必須要守住。」

  景翠道:「如今大半徐州都已經落入齊人之手,尤其是泗水都已經被齊軍佔領,我們現在是無險可守啊。」

  姬定道:「我以為我軍兵敗,主要是因為軍心亂了。」

  景翠嘆了口氣,道:「如今就算是穩定住軍心,也已經是大勢已去。」

  「不見的。」

  「令尹可有妙策?」景翠忙問道。

  姬定道:「景將軍可不要忘記自己此時的身份,你現在可是叛軍的統帥,而不是楚軍的統帥。」

  景翠問道:「這有何區別嗎?」

  姬定道:「區別可大了,之前為了穩定住人心,以及讓那些工匠為我們服務,我借用墨家思想,宣佈廢除貴族制度,推崇多勞者多得,給予他們土地,然後頒佈新法令,以此來籠絡人心,振奮士氣。」

  廢除貴族制度?景翠皺眉道:「你這麼做的話,到時怎麼收場?」

  姬定笑道:「等到我們擊退外敵,這些都不是事,那才多少人。」

  景翠稍稍點頭道:「這倒也是,但是這又能夠給徐州帶來什麼幫助。」

  姬定道:「如今我們需要他們為我們賣命,若還不捨得給好處,下一回我們見面,可能就是商量,如何從邳城退兵,目前來說,大王不可能派援兵來支援。」

  景翠道:「令尹的意思,徐州也廢除貴族制?」

  姬定點點頭,道:「不錯!如此一來,可以極大地振奮軍心,再加上我們強大的水軍,是有可能守住徐州的。」

  景翠顯得有些猶豫。

  姬定又道:「景將軍,如果我們不融合的話,此計極有可能會穿幫的,況且,如果徐州丟了,那些土地、財產都將歸齊人所有,於此如此,就還不如發給將士們。」

  景翠聽罷,也覺得有道理,因為根據此計,他是向叛軍投降,投降叛軍,就肯定執行叛軍的制度,不然的話,這也說不通啊!

  如果真的能夠激勵士氣,守住徐州,那更是一舉兩得。

  「好吧!就依令尹說得辦。」景翠點頭道。

  殊不知對於姬定而言,徐州並不是關鍵,這地丟了就丟了,到時可以再奪回來,他是要借徐州,來得到這支軍隊。

  故此他才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景翠前腳剛走,法克後腳就入得屋內。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那上官縱的族侄上官子蘭率領三萬大軍從松陽出發,往金陵進軍。」

  「三萬大軍?」

  姬定笑道:「那松陽豈不是空城一座。」

  法克道:「差也差不多,他們現在急得只想立刻解決先生,故此是傾巢而出,並沒有任何保留。」

  「很好!」

  姬定點點頭,又問道:「我們人可有到位?」

  法克點頭道:「共一千名死士已經在松陽裡面潛伏,只要翟拘他們那邊成功,這一千名死士足以殺掉松陽所有的貴族。」

  「不是所有。」姬定翻著白眼道。

  「我只是一時嘴快說錯了,我們會留活口的。」

  「記住,一定要留活口,否則的話,我的整個計劃都有可能前功盡棄,我們必須要在楚王演不下去之前,先借刀殺人,讓楚王百口莫辯。」

  姬定冷冷一笑,道:「我可是一個忠臣。」

  法克嘿嘿道:「先生,您這招數可真是厲害,當初那衛侯死之前,可能都認為先生您是忠臣,這回楚王肯定也是一樣。」

  姬定瞪他一眼,道:「就你話話多,還不快去幹活。」

  「是。」

  而那邊景翠回去之後,便立刻宣佈向姬定投誠。

  對於徐州楚軍而言,他們只能選擇一邊,否則的話,必然是全軍覆沒。

  這令齊國非常鬱悶。

  也非常的不理解。

  泗水。

  齊軍大帳。

  「這景翠可真是窩囊,堂堂貴族,竟然向一個叛賊投降,我可算是看錯他了。」

  田盼得知景翠向姬定投降之後,當即怒不可遏道。

  他們心想:招降景翠,十有八九是成功的,畢竟大家都是貴族,而且齊國實力遠比姬定要強,但凡腦子清醒的都不可能選擇叛軍。

  這也不是什麼忠心。

  田嬰嘆道:「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楚相的口才,你我都是見識過的,這楚相可不好對付啊!」

  田盼立刻道:「靖郭君還請放心,只要他們援軍不到,徐州我們是勢在必的。」

  田嬰道:「大將軍切莫大意,我們現在面臨的敵人,已經不是楚國,而是周濟。」

  「這我會小心的。」

  田盼點點頭。

  ……

  然而,誰也不可能想到,這剛剛起事的姬定,自己的大本營就已經是空城一座,其主力已經秘密趕往越地。

  知道此事的,只有楚懷王、屈易為等少數幾人。

  越地可是姬定很早很早就規劃出來的根據地。

  拿下越地,就至少不會一敗塗地,再怎麼也有塊根據地,故此當初姬定將自己培養的人才,全部派往越地。

  可見這地多麼重要。

  楚國的貴族大夫,雖然並不知道姬定已經將自己唯一的一支主力軍隊調派去越地,但這並不重要,不管怎樣,他們都不會能容忍姬定造反成功的。

  姬定這就不是要廢除世襲制度,可是連貴族都要廢除。

  他們命上官子蘭率領三萬軍隊,從松陽出發,進攻姬定的大本營金陵。

  上官子蘭統帥軍隊順江而下,進攻叛軍最西邊一座城池,鳩茲,也就是以後的蕪湖市。

  上官子蘭是兵不血刃,就拿下鳩茲。

  不但沒有抵抗,可以說就連個人都找不著。

  上官子蘭臨危受命,自然也不傻,這鳩茲可是金陵西南邊最重要的一道防線,也是河道要衝,這叛軍不可能不在這裡設防。

  可他哪裡知道,叛軍根本就沒軍隊,現在留在金陵的都是一群工匠和婦人,不可能還派人來鎮守鳩茲。

  上官子蘭隱隱覺得不對勁,不太敢繼續前進,於是他派一支先鋒軍前去打探。

  可是這支先鋒軍剛出去不久,這後方就傳來消息,松陽淪陷。

  老窩被抄了。

  上官子蘭這人都傻了。

  這叛軍是從哪裡迂迴到松陽的,難道是從天而降。

  這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松陽的奴僕叛亂了。

  松陽是為數不斷臨近河道,且選擇封閉的城池,主要就是上官等貴族反對新法,於是就封鎖松陽。

  對於松陽經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如果松陽不臨近河道,也就罷了,問題是松陽剛好在河道邊上,松陽的平民剛剛改善生活,他們這一刀下來,結果還不如以前,松陽內部是積怨已久。

  金陵許多工匠,都是松陽逃出來的。

  而在此之前,姬定就一直在借商業,往松陽運輸了不少墨者,並且幫助不少松陽平民和一些小商人逃離松陽,以此來進行滲透。

  因為松陽是保守派離金陵最近的一座城池,保守派若要出兵金陵,必然是從松陽派兵去。

  當上官子蘭將松陽的守軍都調走之後,隱藏的墨者就開始領導當地平民和奴僕反抗當地貴族的壓迫。

  有人帶頭,當地奴僕、平民的怨氣頓時爆發出來。

  松陽!

  傍晚時分,只見一群黑衣人沿著河道狂奔。

  突然,他們停住腳步,左右觀望。

  「人呢?」

  「奇怪!方才明明看見他往這邊跑,怎麼轉眼間就不見人了。」

  「會不會是跳河跑了。」

  「有這可能!」

  ……

  他們正準備去河邊看看時,忽聞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回頭一看,只見一道飛騎趕來。

  片刻,那人便來到他們面前,馬上那人朝著他們問道:「可有殺掉上官展?」

  「我們追到這裡,便沒了蹤跡,可能是跳到河裡。」

  「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快去下游搜尋,不管怎樣,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那些黑衣人繼續往前追去。

  他們剛走,又有一人騎馬而至。

  馬上那人道:「可有抓住上官展?」

  先一人搖搖頭道:「讓他跳河跑了,不過看這河流如此湍急,想必他也是九死一生,我已經讓人去下游搜尋。」

  「不管怎樣,一定要除掉上官展。」

  「這我知道。對了,你那邊進行的怎樣?」

  「這該殺的都殺了,可若不除掉上官展,就難以消除他們上官家族在此地的威望,到時我們無法向大王覆命。」

  「那我親自帶人去搜索。」

  「我也跟你一塊去吧。」

  二人騎馬離去之後,只見河邊的草叢中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攀在岸邊上,隨即又見到一個中年人,艱難的爬上岸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雙目迸發出怒火來,「好你個熊槐,我就說這人人都知道周濟造反,為何你卻無動於衷,原來你是要借周濟之手來剷除我們這些貴族,你這手段未免也太毒辣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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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48:14 |只看該作者
第0212章 運籌帷幄

  記得姬定第一次來到楚國,是受盡屈辱,且連楚威王的面都沒有見著。

  可即便如此,他當時依舊想盡辦法,再度前往楚國,而不是另擇他國。

  可見他當時是非楚國不往。

  而其中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原因,就是楚國改革是最不徹底的一個國家,其中保守派勢力非常強大,可以說是尾大不掉。

  這非常重要。

  因為姬定知道,這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楚國保守派渴望修建一道堤壩,擋住洪水,但這是根本擋不住的,而且你越擋,洪水反而會變得更加洶湧。

  一旦突破,那將是毀天滅地的。

  當初姬定在楚國變法,其實就是在這道堤壩上,掘出一個小口來,然後他又誘使保守派站出來,堵住這個小口,以此來趁機積蓄力量。

  這肯定堵不住啊!

  而且你越想堵,這個反彈的力量就越大。

  松陽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上官家族在松陽執行高壓政策,宛如將枯萎的稻草蓋在那火藥桶上,可真是一點即燃。

  其實最合理的做法就是慢慢疏通,就好像秦國一樣,秦國的百姓過得非常苦,還比不上中原其它國家,根據商鞅的設想,這秦人不是耕地就是打仗,其它的統統沒有,也不要想,但是秦國有一個上升通道,那就是軍功制。

  這才是整個變法的核心所在。

  只要將這軍功制廢除,新法馬上就會崩潰。

  而楚國貴族是徹底將百姓的上升通道給堵死了,完全就沒有上升的空間,之前姬定的變法,也是巧妙的開了一個小口。

  在政治方面,他繼續維持貴族世襲制,但是在經濟方面,他給予百姓上升空間,通過努力可以賺更多的錢,過更好的生活。

  可即便如此,保守派依舊不願意。

  這就引起百姓極大的憤怒。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姬定暗中灌輸墨家思想給百姓,他們也不一定會暴動,最多就是逃跑。

  畢竟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

  但如今可就不一樣了。

  姬定暗中給他們灌輸反抗的思想。

  當上官子蘭得知松陽的消息之後,立刻率軍回援,可是在半道上,這軍中就發生了叛亂。

  上官子蘭的兵很多都是僕從、家奴,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墨者混入其中。

  當這些士兵得知松陽的家人們都反了,自然不可能跟隨上官子蘭去對付自己的家人。

  一共三萬人,結果就有兩萬人就地反叛,差一點還將上官子蘭給捉住。

  得虧姬定的人暗中通風報信,上官子蘭這才死裡逃生。

  可以說,姬定是不費一兵一卒,也沒有一兵一卒,就輕鬆拿下了松陽,並且還得數萬生力軍。

  這就是思想的力量。

  只不過以前不敢說而已。

  那翟拘也及時趕到松陽。

  「組長,如今我們在松陽已有三萬人馬,可去徐州支援副會長。」一個名叫木航的墨者說道。

  「不用!」

  翟拘搖搖頭,道:「副會長讓我們在此鎮守。」

  木航道:「但是我們這點人根本就守不住啊!」

  這松陽可不比金陵,金陵可是舊越地,非楚國貴族的傳統勢力範圍,而松陽絕對屬於,三萬人待在這裡,待貴族反撲,怎麼守得住。

  翟拘稍一遲疑,道:「但是副會長說了,當我們拿下松陽後,楚都那邊會發生動亂,我們可以以此為基地,趁亂壯大勢力。」

  ……

  而那邊姬定接管徐州楚軍之後,立刻派人傳信給田盼,表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不應該自相殘殺。

  他願意與齊國合作,共同對付楚國,甚至暗示都可以將徐州讓給齊國。。

  希望能夠商量商量。

  田嬰、田盼表示不信。

  楚相那張嘴,他們可都是領教過的。

  這分明就是緩兵之計。

  因為齊國的內奸已經告訴他們,姬定不過是虛張聲勢,根本就沒有十萬雄兵,是找得一群乞丐、火夫、工匠在濫竽充數。

  田盼立刻統軍對徐州發動攻勢。

  但是所得有限。

  只是拿下徐州以西幾座城池,但是正面並未擊潰楚軍。

  泗水。

  「這周濟難道是神仙不成?」

  田盼不可思議道:「他這一來,徐州的楚軍就如同變了一支軍隊,竟然接連擋住我軍的三波攻勢。」

  「此人果真是不好對付啊!」

  田嬰一時愁眉難展,道:「將軍可有破敵之策?」

  田盼道:「靖郭君請放心,雖然我們正面未有突破,但是我們在西邊拿下幾座重要的城池,我們可以從西迂迴,包圍徐州。」

  ……

  這兩軍交戰,士氣是非常重要的。

  之前楚軍被齊軍打得連連敗退,主要原因就是後方亂了,楚軍上下士氣頹廢,但如今楚軍變得是士氣高昂,軍營中從愁雲慘霧變得是歡聲笑語。

  只見數十人數十人地圍成一堆,人手三個大白饅頭,一碗鮮魚湯,中間站有一人,朗聲講著故事,博得士兵們連連叫好。

  姬定帶來的『十萬雄兵』,其中就有兩千多火夫,他基本是將開發區所有的火夫都帶到這裡來,同時還傳授他們食譜,為士兵們做美味的佳餚。

  同時,他規定,從將官到士兵,伙食統一,不再搞特殊待遇。

  而那些故事也都是姬定安排的,其目的就是要通過故事,傳播那新會思想,告訴士兵們,他們現在不再是為大王而戰,也不是為會長而戰,而是為自己戰鬥。

  另外,他還頒佈軍功獎勵制度。

  立下戰功者,馬上就獎勵布匹、雞蛋、雞腿等等,同時還承諾給予他們土地。

  目前軍中所有的文吏都在給士兵們做調查,詢問他們的家人,若有家人著,其家人立刻就能夠獲得土地。

  若沒有家人,那就打完再給。

  不但如此,還有不少墨者,幫助他們修補軍備,發放被褥、毯子,可真是無微不至。

  之前貿易突然斷了,故此開發區囤積著大量的貨物,姬定將這些貨物都帶來發給將士們。

  同時金陵、古渤海等地還在加緊生產。

  這越往後拖,對姬定有利,因為全新的武器已經在生產之中。

  更為誇張的是,之前由於補給受阻,這軍隊只能掠奪當地百姓的糧食,財物,姬定來了之後,便下達命令,給予當地百姓賠償。

  但全都是以貨幣的形式賠償。

  這貨物都得給士兵,銅幣就都給當地百姓作為補償。

  沒別的,哥就是有錢。

  並且下達非常嚴格的軍令,軍隊決不能擾民,違者斬。

  其中有一個故事,就是講岳飛的故事。

  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這一整套政策下來,楚軍上下是煥然一新,並且整個徐州都變得團結一心,他們都只認一個統帥。

  這個統帥就是姬定。

  姬定真是輕描淡寫,就將這支精銳之師,據為己有。

  景翠等一干將領們對此也只能聽之任之。

  因為目前來說,如何打贏這場仗才是關鍵,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關鍵這麼搞,的確取得不俗的效果,將士們團結一心,拚死殺敵。

  這才堪堪擋住齊軍。

  「雖然我們接連擋住齊軍的幾波攻勢,但是若無援軍,徐州還是非常危險的,我們的兵力只能防守正面,難以增兵去防守側翼,如果他們從西面迂迴包圍徐州,我們難以分兵去救。」景翠面色凝重地說道。

  姬定看著地圖若有所思,突然道:「如果魏國臨陣倒戈,這情況會否有改善?」

  景翠稍稍一愣,道:「如果魏國退兵的話,巨陽的軍隊便可威脅到齊軍的側翼,是可以極大減輕我軍的壓力。」

  姬定點點頭道:「再堅持一下,魏國很快就會與我們結盟。」

  景翠忙道:「是嗎?」

  姬定道:「我之前已經書信魏國,希望能夠魏國結盟。」

  景翠問道:「可是魏國會答應嗎?」

  姬定充滿自信道:「一定會的。」

  雖然他已經掙脫這最後的枷鎖,但此時此刻,他還是很虛弱的,他需要盟友,需要合縱連橫,否則的話,也是很難成功的。

  ……

  大梁。

  「周濟是不是真的反了?」魏惠王急急向惠施問道。

  之前收到姬定的來信,都嚇得一跳,又不太相信,因為完全沒有預兆,於是魏惠王趕緊派人去打聽消息。

  惠施點頭道:「臣已經派人去打聽過了,目前整個舊越地都已經被姬定佔領,前不久徐州的楚軍也已經向周濟投降。」

  魏惠王驚呼道:「想不到周濟手段如此厲害,幸虧當初將他送去楚國。」

  「……」

  惠施一陣無語,又道:「大王,我想周濟肯定也是被逼無奈。」

  「如今他們已經自立門戶,是不是無奈,也與寡人無關。」說著,魏惠王又向惠施道:「那……那咱們怎麼辦?」

  惠施沉吟少許,道:「如果周濟真的能夠取代楚王的話,那與之結盟,對於我們魏國是非常有利的。」

  魏惠王問道:「相邦此話怎講?」

  惠施道:「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韓國與秦國的關係是愈發密切,而趙國更多是顧著自己的利益,他們都難以與我們一心。」

  魏惠王點點頭。

  之前他們一直拉攏韓國和趙國,但是非常失敗,至少不算成功,每當出事,都還是各自打算算盤。

  惠施也不是死腦筋的人,只聽他言道:「如果楚國覆滅在齊國和秦國手中,即便我們趁機佔領了一些土地,但是我們與秦國和齊國的實力差距只會更大,而不會縮小。

  但如果我們能夠幫助周濟奪取政權,一旦成功的話,那麼我們將會多一個可靠的盟友,但秦國和齊國並未佔得多少便宜,之後我們也不需要懼怕秦國或者齊國。」

  如果此戰消滅楚國,不用想也知道,秦國是第一受益者,到時大半個鄧地,以及整個巴蜀都歸秦國所有。

  而齊國將成為第二個受益者,這東邊將會徹底歸於齊國,韓國將是第三受益者,韓國是與秦軍配合,已經佔領楚國不少土地,而魏國是獨自作戰,目前所得土地不如韓國,只能算是第四受益者。

  雖然目前是受益,但打完之後,天下大勢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其實也並不難猜,稍微有遠見的政治家,都能夠預見。

  秦國和齊國本就非常強大,如果他們還得到楚國大部分領土,那顯然不利於魏國。

  但魏惠王絕非是一個有戰略目光的人,他是猶猶豫豫道:「可是周濟能夠成功嗎?」

  對此惠施也不敢保證。

  正當這時,一人來到殿門前,「啟稟大王,犀首傳來急函。」

  「快快呈上。」

  那人立刻將急函給魏惠王呈上。

  魏惠王看罷,突然看向惠施。

  惠施忙問道:「大王,犀首說了什麼?」

  魏惠王道:「犀首也建議本王與周濟聯盟對抗齊國。」

  此次統軍攻伐楚國的統帥就是犀首公孫衍,公孫衍還是一名非常厲害的縱橫家。

  身在前線的他,對於楚國的形勢非清楚,姬定突然叛亂,令楚國雪上加霜,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公孫衍認為一旦讓齊國突破徐州,整個淮河、泗水地區都將歸齊國所有,魏國佔不到多少便宜。

  若與周濟結盟的話,成功的話,就如惠施所言,魏國得到一個強大盟友,而秦國和齊國撈不到多少好處。

  但如果周濟抵抗不了,便可說服周濟併入魏國,魏國將白白獲得整個舊越地。

  看完公孫衍的信,魏惠王終於下定決心,與姬定結盟。

  但是如今魏國與齊國畢竟是同盟關係,雖然如今也沒有誰講信義,但魏國也不想與齊國為敵。

  惠施想了一個詭計,主動派人去齊國,遊說鄒忌,我們是要對付楚國,周濟反叛楚國,是我們的盟友。

  讓齊國放棄進攻徐州,我們三方聯合進攻楚國。

  鄒忌聽完,差點沒有將魏使給宰了。

  真是欺人太甚。

  齊國與楚國接壤是有限的,如果不攻取徐州,齊國就沒法南下獲取更多土地,那豈不是為魏國和周濟做嫁衣。

  「如果魏國倒戈,對於徐州戰事將會非常不利」齊威王面色凝重地說道。

  鄒忌點點頭道:「故此臣以為,我們現在必須想辦法給予魏國施壓。」

  齊威王道:「相邦的意思,讓秦國進攻河東地區?」

  鄒忌點了下頭。

  齊威王沉吟少許,突然問道:「周濟的妻兒不是還在鄭國嗎?」

  鄒忌嘆道:「不瞞大王,當臣得知周濟謀反時,就有想過通過鄭國來威脅周濟,但是……但是當初在我們撮合下,鄭國已經與趙國達成聯盟,如果我們此時貿然進攻鄭國的話,極有可能會引起趙國的誤會,說不定趙國也會倒向魏國。畢竟趙國肯定也不希望我們能夠從楚國得到更多領土。」

  此時此刻,他是非常後悔,當時真不該讓趙國去協助鄭國。

  以至於齊國現在畏首畏尾。

  如果說魏國與周濟結盟,對付齊國的話,趙國極有可能會站在魏國這邊,因為目前趙國已經攻入中山國腹地,一旦拿下中山國,那將會直接面對齊國。

  這本是一筆交易,利用中山國交換對付楚國的資本,但如果趙國拿下中山國,同時齊國沒有攻佔太多楚國的領土,那趙國當然樂於見到,這等於是削弱下一個敵人。

  然而,惠施也想到一點,他在派人遊說齊國的同時,也派人去趙國遊說,區別就在於,魏國方面知道齊國不會答應,所謂的遊說,只不過是通知齊國一聲,主要遊說的對象其實是趙國。

  ……

  相比起東線戰事,西線方面,秦國就要順利的多,因為在開戰之前,楚國是與秦國結盟的,剛剛將重心轉移到東線。

  東線是有足夠的人馬和物資。

  但是西線卻被秦國打了個措手不及。

  是遍地開花。

  當昭陽趕到鄧地時,整個南陽盆地,已經被秦國攻佔大半,更為關鍵的是,秦軍還在江州大敗楚軍,一舉奪回江州。

  如果秦軍能夠拿下整個南陽盆地(鄧地),等於整個西南盡歸秦國,同時,秦國將直接可以威脅到楚都。

  真的是要命。

  昭陽抵達之後,立刻從各地徵召十萬士兵,這才是勉強抵擋住秦軍的攻勢。

  可就在這時,周濟叛亂的消息已經傳到鄧地。

  並且還有各種陰謀論。

  說這場戰爭,其實都是楚相暗中挑起的,其目的就是想謀奪楚國的江山。

  起初張儀還不太相信,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消息傳來,尤其是徐州楚軍投降姬定的消息傳來後,也由不得張儀不信。

  公子疾道:「看來那些消息非虛,這會不會真的是楚相挑起的?」

  張儀真沒有想到這一齣,他一時半會也理不清楚,道:「是不是並不重要,目前周濟叛亂,楚國內部動盪不安,我想楚軍軍心已亂,我們必須加強攻勢,一舉奪下鄧地,只要我們敢在周濟之前,先佔領楚都,到時再與齊國對付周濟。」

  公子疾沉吟少許,道:「可是我以為按原計劃行事,風險更小,且把握更大。」

  原計劃就是等著魏章拿下巫山,然後從北面、西面,再加上東面的韓軍,三面夾擊昭陽大軍。

  如此幾乎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而江州一戰,楚軍在巴蜀主力損失慘重,那邊已經是大勢已定,實在是那邊山路難走,再加上楚國貴族不願意放棄鹽泉,還撐在那裡,苟延殘喘,希望楚國能夠派援軍去支援。

  張儀聽到那些傳言,還是有些不安,他也在回想前面發生的一系列事,覺得還真有可能,如果是真的,周濟肯定是有把握的。

  但是打仗方面,他還是不如公子疾,他還是採納公子疾的建議,依照原計劃行事,同時命人催促魏章快點拿下巫山,趕來與大軍會合。

  ……

  成都。

  「不知君上找我何時?」陳莊向蜀侯問道。

  他如今在蜀侯面前,都不願意自稱臣。

  蜀侯問道:「寡人今日請相邦來,是想問問前線戰事的情況?」

  陳莊極其敷衍道:「比較順利。」

  他現在很鬱悶。

  眼看,楚國就要支持不住,如果他想要將蜀地據為己有,就必須現在反,再不反可就來不及了。

  但是數萬秦軍在江州作戰,他又不太敢反。

  哪裡有功夫應付蜀侯。

  蜀侯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但也就是一閃即過,嘴上是笑呵呵道:「順利就好!順利就好!對了!寡人與相邦可有過節?」

  陳莊一愣,好奇道:「君上為何這麼問?」

  蜀侯嘆了口氣,道:「這些天寡人在宮中,真是苦思冥想,到底哪裡做得不對,得罪了相邦,至於相邦不惜與新會暗通,也要至寡人於死地。」

  陳莊聽罷,面色蒼白,神情激動道:「君上這是從哪裡聽來得傳言,我從未想過要至君上於死地。」

  「抱歉!是我說的。」

  簾後突然走出一人來。

  正是杜遠。

  陳莊見到杜遠,瞳孔驟縮,指著杜遠道:「你……你出賣我?」

  杜遠冷笑道:「我乃蜀人,你是秦人,我怎麼可能會為你效力。」

  陳莊見勢不妙,便是向外面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可是過得半晌,外面無人應答。

  陳莊不禁是面如死灰。

  蜀侯突然喊道:「來人啊!」

  早就隱藏在門外的刀斧手立刻衝進來,直接將陳莊斬殺。

  蜀侯見到被砍得面目全非的陳莊,真是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不得不說,這兩年來,他過得可真是如履薄冰,反正秦國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秦國要遷百姓過來,他也只能老老實實接收,與傀儡相差無幾。

  可隨著越來越多秦人遷移蜀地來,他也是越來越擔心,這麼下去,他可連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

  這時候新會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同時杜遠還將他與陳莊的勾當,告知蜀侯,這可是將蜀侯氣得半死。

  我都這麼老師了,你們竟然還不肯放過我。

  那就不如拚死一搏。

  於是蜀侯答應重新與新會結盟,對付秦國。

  甭管將來誰做主,但至少大家都是蜀人。

  而目前確實是一個大好機會,因為張儀經過多番調查,都認為新會掀不起什麼大浪來,而江州方面,又需要速戰速決,故此秦軍主力全都在江州作戰,留在成都附近只一萬秦軍,而且是專門負責徵召勞役,給前線補給的。

  關於後勤,張儀可不放心交給蜀人。

  可張儀萬萬沒有想到,原來陳莊是有野心的,而且還被新會利用,使得蜀侯再度倒戈。

  這當然也是姬定計劃中的一部分。

  姬定不但要擋住齊國,同時還得擋住秦國,姬定可不能容忍整個西南地區都落入秦國手中。

  故此在兩年前,他就吩咐魯伯友開始大規模生產武器,並且在青水招兵買馬,同時隱藏新會的力量。

  ……

  身處在宮中的楚懷王剛剛得知,魏國與周濟結盟的消息,這令他開心不已,令尹果真沒有騙他,正在一步步瓦解對方的同盟,扭轉整個戰局。

  他現在非常放心,叛軍的統帥是景翠,叛軍的主力在越地打仗。

  但是他並不知道的是,他身邊其實已經是危機四伏。

  上官府。

  「不知各位找我來,是為何事?」屈易為略顯好奇地看著上官縱等人。

  上官縱笑道:「我說屈大夫,你這回可真是將我們嚇出病來了。」

  屈易為錯愕道:「此話怎講?」

  上官縱呵呵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我們都已經知道,令尹是奉大王之名,前去金陵平叛的。」

  屈易為心中一驚,臉上卻是面不改色道:「事實就是如此。」

  潘郢笑道:「但是我們沒有想到,令尹竟然是以謀反的形勢去平定動亂,不得不說,這一招可真是高啊!」

  屈易為錯愕道:「此話何意?」

  上官縱道:「令尹叛亂,不來進攻都城,也不在金陵設防,反而北上協助景將軍抵抗齊軍,這算是什麼謀反,可沒有比這更加忠心的臣子。」

  屈易為訕訕道:「是嗎?這我真不知道。」

  潘郢又笑道:「屈大夫,你就別裝了,令尹謀反一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你會不知道嗎?但是你可從未上奏大王,告知此事,甚至都很少提及,可見你事先就知曉,你可真是瞞得我們好苦啊!」

  屈易為聽罷,猶豫半晌,道:「各位,我也不想瞞你們,但此事事關重大,一旦走漏風聲,這後果不堪設想。唯有此策,才能夠迅速平定叛亂,同時支援徐州。」

  「順便也將我們給收拾了。」

  只見門外突然走進兩人來。

  屈易為大吃一驚,道:「上官侯。」

  來人正是上官展和上官子蘭。

  上官展冷冷一笑,問道:「怎麼?見到我很意外嗎?我此時應該死在荒郊野嶺。」

  屈易為一臉錯愕道:「上官侯何出此言。」

  「你個卑鄙小人,今兒我便要為我的妻兒報仇。」

  一旁的上官子蘭突然抽出佩劍來,一劍刺入屈易為的胸口。

  屈易為打死都沒有想到,上官子蘭會突然刺殺他,完全就沒有防備。

  他是真的不知情,因為當時商議的時候,姬定可沒有說要借此打擊貴族勢力,只是在走的時候,留了一張小紙條給楚王。

  屈易為睜大雙目,怔怔看著上官子蘭,又看著上官縱等人,嘴裡喃喃自語道:「為……為什麼?」

  言罷,便倒在血泊中。

  上官縱看向潘郢等人,道:「我沒有騙你們吧?這都是大王與周濟的陰謀,他們要借此清除我們這些反對新法的貴族。」

  潘郢眼中閃過一抹怒色,道:「既然大王不仁,那也休怪我們不義。」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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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3章 蒼狗白衣

  當今天下諸侯國國內,其實都有派系黨爭,秦國也不例外,秦國可也有不少大臣是反張儀的,但是黨爭最為激烈的莫過於楚國。

  為什麼許多貴族反對新法,不是因為新法不利於他們,他們也賺得一些利益,只不過沒有昭氏他們賺得多。

  這裡面就包含著黨爭因素。

  楚威王在位期間,是通過不斷地對外擴張,以及與昭氏、景氏、屈氏三大家族的強強聯手,將這些不安因素給壓了下去。

  但這只是一時的。

  而楚威王心裡也非常清楚這一點,他在晚年如此器重姬定,也就是想通過姬定的變法,去削弱楚國貴族,形成一個統一的政權。

  為什麼楚國黨爭最為激烈,其中一個關鍵原因,就在於楚國的制度導致楚國貴族各自為政,既然是各自為政,那自然就會出現非常激烈的黨爭。

  削弱貴族才是治本之法。

  歷史上,楚國是被秦國消滅的,但在那三十年內,楚國其實是有無數機會,可以躲過這一劫的,至少不會死得那麼快,但就是因為朝中黨爭激烈,以至於在那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黨爭最為可怕的,就是對於身處於其中的每個權貴而言,最危險的敵人,都是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外敵。

  故此不管哪個朝代,只要發生黨爭,即便外敵入侵,大家都是渴望先解決眼前的敵人。

  就人性而言,活不過今天,又豈會想著明天的事。

  肯定是先解決身邊的敵人。

  抵禦外敵,也是為了保命。

  往往有些人想不明白,為什麼外敵都已經快打到首都來了,大臣們還要自相殘殺。

  但如果你身在局中,你也會這麼做。

  這就是黨爭特有的屬性。

  楚威王的美好憧憬,終究還是破滅了,姬定的變法未能阻止這一現象發生。

  不但如此,他還悄悄地打開楚國的潘多拉之盒,將楚國內部所有的矛盾統統都引爆。

  松陽一戰,是徹底激怒了楚國保守派。

  他們判斷楚王是非要致他們於死地,關鍵他們中許多人之前是主張與秦國聯盟,本就是罪臣,如果等到戰爭結束,楚王一定會找他們秋後算賬,這種種因素促使他們鋌而走險。

  當然,他們之所以選擇在這種要命的時刻起事,也是因為如今是楚王最為虛弱的時候。

  平常他們加在一起,可也不是楚王的對手,但如今楚王身邊的左膀右臂,也就是景翠和昭陽都在前線抗擊齊軍和秦軍。

  這兩支力量可是楚王的中堅力量。

  以上官氏、潘氏、藍氏、鍾氏、卓氏、莊氏六大貴族為首的楚國保守派,是毫無預兆,突然反叛,並且發兵進攻楚都。

  楚國上下頓時震驚不已。

  不少楚國大臣覺得這天都塌下來了。

  楚懷王亦是被嚇得魂飛魄散。

  在危機的時刻,內部貴族大規模造反,這必然是要玉石俱焚啊!

  同時他也不能理解,這時候造反,你們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嗎?

  不管哪邊勝利,那都是為秦國和齊國做嫁衣。

  他趕緊派人前去交涉。

  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對方毫不留情戳破他與姬定的勾當,並且表示除非楚懷王廢除新法,同時命景翠立刻將處死姬定,否則的話,他們是絕不會妥協。

  這些貴族也不傻,知道這時候若真把楚王幹掉,那就是玉石俱焚,這當然也不是他們所想,他們就是要迫使楚王與他們貴族緊緊綁在一塊,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將變革永遠扼殺。

  而如今楚懷王自保都難,更別說發兵平叛。

  要知道,之前昭陽趕去鄧地時,又調去十萬士兵,其中就包括從楚都徵召去三萬士兵。

  東線、西線基本上都是楚王和三大貴族的人,相反保守派並沒有派多少人去。

  因為當時西線戰事是岌岌可危,調派自己的人過去,那無疑是最快的。

  誰救火的時候,還會考到國內的政治鬥爭。

  然而,如今景翠身在徐州,離楚都太遠,無力回援,昭陽雖身在鄧地,離楚都比較近,但是秦軍咄咄逼人,本就佔據著巨大優勢,這時候昭陽如果回援,這西線會全面潰敗,到時秦軍一路南下,直接可以打到楚國,就還是死路一條啊!

  楚懷王其實沒有選擇。

  他不得不與貴族講和。

  否則的話,楚國將四分五裂,基於當前局勢,那幾乎就沒得救了。

  對方就是賭楚王不敢與他們玉石俱焚。

  而且楚懷王認為姬定已經成功正很叛軍,並且還在徐州協助景翠擋住齊軍的攻勢,即便處死姬定,景翠是可以接管這一切。

  為了顧全大局,楚懷王最終答應貴族們的要求。

  但是上官縱等人可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他要求楚懷王親筆寫一封信,但是由他們的人送去徐州,也將由他們的人親自處死姬定。

  ……

  徐州。

  「你們這些叛臣賊子,竟敢要挾大王,禍害忠良。」

  當景翠看完楚王的密信後,不禁怒斥前來送信的鍾駿。

  他雖身在徐州,但也已經知道貴族叛亂之事,畢竟他自己就是貴族。

  一看這封信,立刻就明白過來。

  鍾駿冷冷道:「是你們不仁在先,難不成讓我們在家等死麼,這可是大王的命令,難道景將軍想要抗命不成。」

  景翠睜圓雙目,緊咬著後牙槽,過得半晌,他沮喪地說道:「不是我要抗命,而是現在軍中做主的是周濟,可不是我,我如何殺得了他。」

  鍾駿哪裡肯信,他周濟憑什麼做主,呵呵道:「景將軍可真是謙虛,這徐州都是你的兵,你竟然做不了主。」

  景翠道:「但是之前我已經向周濟投誠。」

  鍾駿道:「這才多久,難道那些士兵就已經忘記誰才是他們的統帥了嗎?」

  景翠哼道:「你信不信都好,事實就是如此。」

  鍾駿微微皺眉,沉吟少許,道:「好吧,我信將軍,將軍可請周濟來此議事,然後由我來將其處死。」

  景翠面露猶豫之色,道:「你知不知道,如今我們能夠守住徐州,全憑周濟,若是他有任何閃失,這後果不堪設想。」

  姬定不但鼓舞了士氣,還是與魏國達成聯盟,要是姬定出了事,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鍾駿立刻指著景翠道:「你連大王的命令都不聽,看來你是真的反了。」

  忽聽帳外有人言道:「將軍莫要為難,濟人頭在此。」

  話音剛落,便見到姬定與幾個將軍入得帳內。

  鍾駿嚇得往旁邊退得幾步。

  姬定衝著他雙手一攤,笑道:「你怕什麼?現在你是要殺我,又不是我要殺你。」

  氣氛非常微妙。

  在鍾駿看來,如今到底怎麼做,都在景翠的一念之間,他向景翠道:「將軍,先王和大王如此器重你,你可不能辜負了大王的信任啊!」

  景翠聞言,不禁瞧向姬定。

  姬定沉默不語。

  唰!

  景翠突然抽出佩刀來。

  「將軍!」

  姬定身邊的一個將官忍不住出聲道。

  景翠瞪他一眼,呵斥道:「你想抗命不成。」

  那將官低下頭來。

  鍾駿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景翠盯著姬定,掙扎半晌,突然揮起一刀,直接砍翻鍾駿身邊一名護衛。

  鍾駿頓時嚇得面色蒼白。

  姬定身邊的幾名將官,紛紛抽出刀來,瞬間將鍾駿身邊幾名護衛全部砍翻。

  同時屋外也想起陣陣慘叫聲。

  鍾駿嚇得渾身發抖,「景…景翠,你…你竟敢……」

  姬定淡淡地向那幾名將官道:「我與他不熟,不需要告別。」

  那將官聽罷,直接一刀刺入鍾駿的胸膛。

  鍾駿嘴裡發出一聲悶響,眼眶欲裂,死死盯著姬定。

  姬定微微笑道:「將來做了鬼,千萬別來找我,因為我會讓你明白比死更痛苦的感覺。」

  鍾駿帶著困惑、憤怒,緩緩倒了下去。

  他之所以敢來這裡,就是因為他料定,景翠是不敢違抗王命。

  他哪裡想得到,如今徐州的這支軍隊,真的是周濟做主,而不是景翠。

  景翠突然斜目瞧向姬定。

  姬定身邊一動未動的莽,稍稍用力握了一下手中的劍。

  景翠突然問道:「令尹就不怕我站在他那一邊嗎?」

  姬定搖搖頭道:「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結果就是將軍選擇站在我這邊。」

  景翠苦笑一聲:「如果我不站在令尹這邊,只怕我現在也跟他們一樣。」

  說著,他瞟了眼那幾名將官,他們可都曾是自己麾下的先鋒將,如今他們都以姬定馬首是瞻。

  景翠不傻,他早就知道這裡是姬定做主,不是他,姬定也不是來送人頭來的,而是來索命的。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如今對付齊軍才是主要的,一切都等打完再說。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逼得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姬定搖搖頭道:「不會的。因為我相信我的口才,能夠說服將軍,徐州需要將軍。」

  景翠又問道:「也就是說,你打算真的反叛大王?」

  姬定雙手一攤,反問道:「我有得選嗎?」

  景翠沉默不語。

  姬定又道:「我來楚國是為了一展抱負,可不是來給大王當奴僕的,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當初我受盡冤屈,但我仍願意在這危難時刻,挺身而出,這已經算是報答了先王的知遇之恩。我不會埋怨大王,我也能夠理解大王,但是我也絕不會束手就擒,因為我不欠任何人的。」

  景翠閉目一嘆,道:「那不知令尹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姬定道:「暫時我會繼續為楚國擋住齊軍的,至於以後的事,就還是以後再說吧。」

  景翠心想:你說得好聽,若不擋住齊軍,你先完了。

  但他真的沒得選。

  只能假戲真做。

  出得景翠的大帳,姬定一邊拿著絲帕擦著乾淨的手,嘴裡不住地罵道:「真是一群廢物,這都沒有幹掉楚王。」

  這越說越氣,他突然停下腳步,向法克道:「我想當一名為王報仇的忠臣就這麼難嗎?」

  法克眨了眨眼,道:「先生,您這計劃是有些複雜。」

  「Fuck you!」

  「……」

  姬定又道:「傳信翟拘他們,讓他們在松陽搞點事情,去解放那些被貴族統治的縣城,現在不需要顧忌任何人。」

  「是。」

  法克點點頭。

  姬定道:「還有,立刻書信公孫衍,讓他配合我們一塊迫使巨陽楚軍向我投誠。真是低估了那群貴族的腦子。Fuck you!」

  法克一陣無語地點點頭,心想:這是你自己估算錯誤,跟我又沒有關係,為何老是Fuck you啊!

  這確實是姬定估算錯誤。

  他原本設想,楚國貴族會攻入楚都,殺死楚王,他知道目前楚都是非常空虛的,完全是有可能的做到的,但是他沒有想到,那些貴族竟然迫使楚王與他們合作。

  可見那些貴族也都不傻,這時候若幹掉楚王,楚國將會崩潰,到時大家都得完。

  他們設想是幹掉姬定,廢除新法,趁機積蓄力量,同時利用秦國和齊國削弱昭氏和景氏,那麼待戰爭結束,他們也就不會受到懲罰。

  ……

  左氏城(今曹縣北部)

  這裡也是衛國與宋國接壤之處。

  夕陽西下。

  姜季武站在山丘上,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屍橫遍野,漆黑的眸子中透著困惑。

  在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不敢置信道:「姜將軍,想不到你們鄭國軍隊這麼強大。」

  這少年正是趙雍。

  姜季武猛地一怔,偏頭看向那少年,道:「公子維,這會不會宋軍識破我們的誘敵之計,故此將計就計,反誘我們。」

  趙雍直搖頭道:「不可能,據我得知的消息,此戰可是宋國國內最為精銳的軍隊!」

  姜季武震驚道:「最為精銳?」

  趙雍點頭道:「不會有錯的。」

  姜季武道:「那為什麼會被我們打得狼狽而逃?」

  趙雍道:「那自然是將軍的軍隊太強大了。」

  「是嗎?」

  姜季武一臉不信。

  趙雍問道:「將軍不會連自己的實力都不清楚吧?」

  姜季武搖搖頭道:「我們以前從來沒有打過仗,我們以前幹得最多的活,就只是負責押送貨物。」

  「押…押送貨物?」

  趙雍的思緒徹底凌亂了。

  方才那一戰,真是他見過最為強大的軍隊,比他引以為豪的趙軍還要強大一些。

  姜季武始終不太相信,撓著下巴,自言自語道:「我們真的有這麼強大嗎?怎麼可能?其中肯定有詐。」

  ……

  原來那戴偃見齊軍不斷增援徐州,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他的計劃,先拿下鄭國,然後與楚國聯盟,趁虛而入,進攻齊國。

  這個計劃若是要成,必須要速戰速決,打齊國一個措手不及。

  他是直接派遣五萬精銳之師,進攻左氏城。

  他認為五萬足以橫掃鄭國。

  宋軍只是去濮陽散步的。

  結果……

  結果一出門就被姜季武統帥的兩萬鄭軍,打得是丟盔棄甲,狼狽而逃,得虧鄭國還是禮儀之邦,同時也沒有打過什麼仗,就沒有去追擊逃兵,否則的話,都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此戰使得鄭國和宋國都懵逼了。

  親自統兵的姜季武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軍隊有這麼強大。

  這宋軍可是不弱啊!

  宋軍是不弱,但宋軍也跟其它諸侯國一樣,這軍隊都是平民組成的,不算是職業軍隊。

  而鄭國軍隊是清一色職業軍隊。

  每一個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身高都差不多,而且他們平時不要耕地,每天除了訓練之外,就是執行任務。

  可以說這是一場職業與業餘的鬥爭。

  關鍵鄭國軍隊的兵甲還要遠勝於宋軍,同時他們的軍紀也要更加嚴明。

  可以說除人數之外,其餘方面宋軍都不遠不如鄭軍。

  趙雍都嚇蒙了,他們趙軍都還沒有出手。

  他們原本是想,在這裡試探一下,打得過則打,打不過的話,就往後撤,將宋軍引入趙軍的包圍圈。

  宋國至今不知道趙雍秘密率領趙軍來協助鄭國。

  然而,趙軍埋伏了個寂寞。

  ……

  「什麼?」

  大戊午震驚道:「在我軍未出動的情況下,兩萬鄭軍就擊潰了宋軍主力。」

  趙雍點點頭道:「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的,若在兵力差不多的情況下,我們趙軍也決計不是鄭軍的對手。」

  大戊午道:「這真是令人沒有想到。」

  趙雍道:「看來我們的計劃得改變一下,若是趁機進攻宋國的話,可能真的會取得大勝,但是我國想要獨自佔領宋國恐怕是很難的,那會使得鄭國變得更強大。」

  大戊午連點頭道:「鄭軍如此可怕,若還讓他們獲得大量的領土,那將是一個很大得威脅。」

  說著,他又向趙雍問道:「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趙雍沉吟少許,道:「如今我們已經決定與魏國和新會結盟,何不拉攏鄭國和宋國,共同對付齊國,如此一來,便可阻止鄭國趁勝追擊,亦可削弱齊國,同時在北方再也沒有國家可以威脅到我國。」

  大戊午稍稍點頭道:「我這就去約惠相商談。」

  ……

  濮陽會議室。

  今日對於鄭國而言,是一個大日子啊!

  雖然這已經不是殷順且第一回代表鄭國出席,但以前他可是坐邊上角落裡面的,在自己國家,參加會議,卻只能坐在角落裡面,這可真的是很有屈辱感,但今日他是坐在桌旁的。

  一戰過後,鄭國地位大增。

  誰也不敢小瞧鄭國。

  但可惜外交經驗還是很欠缺。

  原本鄭國的商人都要求趁機進攻宋國,擴張領土,這打贏了不能只是打贏了,得獲得回報。

  這一支軍隊可是他們出錢打造的。

  他們要土地啊!

  這很商人思維。

  但是架不住惠施和大戊午這兩隻老狐狸的威逼利誘。

  最終鄭國被迫答應與宋國講和。

  而那邊戴偃聽到戰敗的消息,差點沒有昏厥過去,他閉關修煉好幾年,結果出門就是慘敗。

  打個錘子!

  這時候魏國和趙國主動從中調解,宋國想想大家一起對付齊國,那也不錯。

  於是一個合縱聯盟誕生。

  由四國一會組成,四國分別趙國、魏國、鄭國、宋國,而一會就是周濟所領導的新會。

  但是鄭國也表示若將來聯盟與齊國為敵,鄭國將不予參與。

  鄭國自有國情在,齊國商人在鄭國的影響力不低,他們不可能對付自己的國家。

  但齊國仍舊表示,後背插滿了刀。

  當初齊一手締造齊魏趙聯盟,結果此時自己卻被狠狠拋棄。

  新合縱聯盟的出現,導致東線戰事發生巨大變化。

  齊國如今是又擔心宋國出兵,又擔心趙國出兵,於是趕緊派出田嬰與姬定交涉。

  可不能再打下去。

  新會盟友太多惹不起啊!

  「楚相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田嬰見到姬定,意味深長地說道。

  姬定笑道:「托貴國的福。如果可以的話,靖郭君可稱呼我為周副會長」

  田嬰聽到這話,差點氣得腦淤血,還真是托他們齊國的福,他也知道楚相嘴炮,厲害得緊,於是道:「我們齊國此番出兵乃是為了保護越地,而無意與新會為敵。」

  姬定笑道:「靖郭君放心,我們新會到時會統一越地的,如果你們還憐惜匡章這位將才,那就趕緊讓他回國,畢竟刀槍不長眼啊!」

  田嬰愣得半晌,道:「周會長可真是好手段啊!」

  姬定道:「比不上貴國,巧計製造出一個新會分裂楚國,到時不管是新會,還是楚國,都難以威脅到齊國啊!」

  田嬰心裡稍稍得到一些安慰,如果楚國一分二位,那就還是有收穫的,至於他們的聯盟,那隨時可以瓦解的,嘴上卻道:「周會長千萬別這麼說,如今誰敢小覷周會長。」

  姬定呵呵道:「難道以前有人敢小覷我嗎?」

  田嬰哈哈一笑,道:「周會長快人快語,我也不拐彎抹角,關於我們所佔領的城池。」

  姬定不等他說完,便道:「全部歸貴國。」

  田嬰愣了下,道:「當真?」

  姬定點點頭道:「那些城池都是你們從楚國手中奪得的,我沒有理由向你們索要,另外,如今咱們差不多各佔一半徐州,也算是一個合理的界限。」

  田嬰笑道:「與周會長談判,總是難免驚喜。既然周會長如此慷慨,那我齊國也不能吝嗇,我們願意將易縣一帶贈予新會。」

  易縣一帶是徐州西南面,等於是在徐州後方,一旦新會站穩腳跟,他們根本就守不住,何不做一個順水人情

  姬定拱手道:「多謝!」

  雙方是很愉快的達成和解。

  姬定也沒有辦法,他現在要做的事太多了,又要解決越地紛爭,又應對楚王,還得兼顧巴蜀。

  跟齊國和解之後,他將會有足夠力量吞掉楚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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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4章 翻身做主

  有道是,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前不久姬定就只是帶著一群乞丐、火夫來到徐州,唯一做得事情,也就是恢復對徐州補給,以及提升士氣。

  但這並不能彌補雙方實力差距。

  在這期間,徐州楚軍可也沒有打過勝仗,只是說勉強守住,徐州周邊的城池,還是一步步被齊國攻佔。

  姬定只是延緩失敗,但並沒有扭轉戰局。

  最終他還是通過自己的老本行,依靠合縱,迫使齊國罷兵。

  不但如此,姬定還與魏國聯合,將巨陽這一座北方重鎮拿下。

  當然,作為回報,魏國目前佔領的八座城池,皆歸魏國,主要就是當初的陳國,也就是鹿邑一帶。

  同時齊國也被迫放棄越地。

  如果齊國不願意放棄越地,就必須在徐州牽扯住新會的主力,但是齊國現在是自顧不暇,只能與姬定停戰。

  在徐州騰出手腳的新會主力,再去解決越地戰事,那無疑是秋風掃落葉。

  楚國統一越地,齊國是無法接受,但新會統一越地,齊國是勉強能夠接受。

  畢竟新會也分裂了楚國。

  然而,越地方面的戰事,也根本不需要徐州主力前去支援。

  姒玉、姒蹄萬萬沒有想到,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打得精疲力盡時,新會的五萬生力軍突然殺到。

  直接收割戰場。

  其實這五萬生力軍,也是臨時湊出來的,要說戰鬥力有多高,可不見的。

  但由於新會一方面是開圖作戰,那姒玉身邊謀士蘇代,可就是姬定的人,對方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另一方面,姬定在越地深耕多年,新會的大軍一到,姒蹄政權的內部,就先開始暴動,大量的奴僕直接臨陣倒戈。

  這就很致命。

  而姒蹄的主力,在甌江被新會和姒玉大軍兩面夾擊,幾乎是全軍覆沒。

  未等姒玉大軍弄明對方是敵是友,新會大軍就已經殺過去。

  同時又利用戰船,將姒玉大軍一分為二。

  損失慘重的姒玉,直接逃回福州那邊。

  至此,江蘇、江西、浙江,以及安徽部分地區盡歸新會。

  然而,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因為徐州的結果,不是基於戰場上的勝敗,而是基於濮陽的外交成果。

  故此對於楚懷王、張儀他們來說,這彷彿就是眨眼間的事。

  他們主要打探戰場上的消息,得到的情報,都是齊國在圍攻徐州,佔據絕對優勢。

  然後,齊國罷兵。

  同時,他們也得知趙國、魏國、宋國、鄭國、新會組成了新的聯盟。

  這……

  雙方都在審時度勢。

  這一下可真是風雲變幻,如今韓國、楚國,以及秦國都在新聯盟的攻擊範圍內。

  秦國不能傾國之力打這一仗,他們必須馬上做出應對,防備河西,韓國也得回去防備魏國。

  這國與國之間,永遠不能去猜測人家心裡想不想打你,而是要看,對方能不能打到你,若是能,那就必須應對。

  雙方立刻展開談判。

  但是秦國與齊國不同,第一,秦國在西線是佔據絕對優勢,楚國因為內部崩的太厲害,這一時半會緩不過來的,守住就很不容易;

  第二,齊國願意和談,那是因為齊國擔心受到趙國、魏國、宋國的進攻,秦國就沒有這麼多顧慮,秦國只需要在河西設防,目前唯一可以威脅秦國腹地,就只有魏國的河東軍。

  秦國之所以願意談,那也是從長遠著想,張儀不願意為姬定做嫁衣,如果秦軍將楚軍主力壓在鄧地,剛剛從徐州騰出手腳的新會可以往西進軍,楚國內部一盤散沙,怎麼去擋。

  張儀就考慮到,楚國都已經打成這樣,想要再恢復過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新的聯盟,非常具有威脅。

  應該考慮如何去扼制新聯盟。

  情況不一樣,自然條件不一樣。

  張儀在會議上,是獅子大開口,要求楚國將宛城及其西北一帶,供八百里土地,全都割讓給秦國,同時整個巴蜀地區歸秦國勢力範圍。

  這宛城在於南陽腹地,張儀之所以不肯歸還宛城,那是因為武關雖然進去難,但出來更難,秦國得到宛城這個橋頭堡,那麼將來隨時都可以進攻楚國。

  在面對楚國,秦國將處於絕對優勢。

  楚都,王宮。

  「休想。」

  楚懷王氣得直接站了起來,咆哮道:「寡人絕不答應。」

  上官縱道:「大王,如今我們主要的敵人是新會,若不跟秦國和談,我們無法防備新會。」

  楚懷王一聽新會,頭髮都豎起來了,指著上官縱等人,道:「這都怪你們,非得逼著寡人下令處死周濟,若非如此,如今形勢已經逆轉,如今周濟在徐州做得一切,那都是寡人與他早就商量好的。」

  確實!

  這都是他與姬定早就商量好的。

  一切都是按計劃行事。

  不同是的,姬定是真反了,還將景翠給帶走了。

  關於這一點,楚懷王至今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景翠會真的投降姬定。

  上官縱據理以爭道:「是周濟先要致我們於死地,難道大王讓我們束手就擒嗎?」

  潘郢站出來道:「大王還請息怒,在臣看來,周濟早就有了謀逆之心,這都是他的陰謀。」

  楚懷王瞧他一眼,心道:若是陰謀,當初他如何會全盤告知寡人,若是當初聽從他的建議,維持與魏國的聯盟,楚國又豈會淪落今日。

  但如今他也不便與這些貴族撕破臉,因為現在他們真的站在同一艘船上,要沉就真的是一塊沉,他一揮袍袖道:「巴蜀可以歸秦國,但是秦軍就必須退出鄧地,否則的話,寡人絕不答應與秦國結盟。」

  言罷,他便氣沖沖地離開了。

  他生在楚國最強盛時期,雖然智商稍稍欠缺,但傲氣還是有的,不願接受這割地求和的屈辱。

  尤其對方還是張儀。

  上官縱等人面面相覷。

  潘郢突然道:「若不與秦國和談,就只有死路一條啊!」

  上官縱點點頭道:「大王在氣頭,只知意氣用事,未能顧全大局,我們可不能仍有大王胡來啊!」

  對於他們而言,如今的新會可是心腹大患,他們迫切地想要解決新會。

  於是,他假傳王令,讓前線的昭陽答應秦國的條件。

  ……

  楚軍大帳。

  「這當真是大王的命令?」昭陽冷冷地看著來使,問道。

  來使直點頭道:「小人豈敢假傳王令。」

  昭陽瞧得他片刻,道:「你先退下。」

  「小人告退。」

  待來使退下之後,昭陽又看向旁邊的司馬昭魚,道:「你怎麼看?」

  司馬昭魚沮喪道:「若是將宛城割讓給秦國,那我們楚國只怕永遠被秦國壓著,難以翻身,可若不答應秦國,楚國都將面臨滅亡的風險。」

  昭陽緊緊握著那一道命令,神情很是掙扎。

  最近這小半年來,他已經是兩鬢泛白,面對當前困境,他也真是束手無策啊!

  他內心只有恨。

  恨那些目光短淺的貴族大夫,一手埋葬了楚國盛世。

  ……

  秦軍大帳。

  「什麼?」

  張儀睜大眼睛地看著首布,道:「你說什麼?」

  首布垂下頭道:「回稟主公,蜀地已經淪陷。」

  張儀激動道:「蜀地為何會淪陷,這不可能。」

  首布道:「因為那蜀侯突然叛變,與新會聯手,旋即還發動對苴國進攻,苴國不敵,那苴候已經逃往江州。」

  「陳莊呢?」

  張儀不可思議地問道:「陳莊在幹什麼?」

  首布道:「陳莊已經被蜀侯設計殺死了。」

  「新會!新會!」張儀扶著額頭,「我怎麼會忘記蜀地還隱藏著一支新會。」

  他不禁懊悔狠狠頓了下足。

  公子疾道:「相邦,蜀地淪陷,魏章他們岌岌可危啊!」

  張儀一聽這話,頓時嚇得面色蒼白。

  之前魏章大軍一路高歌猛進,擋在秦軍面前,只不過巴中是那崎嶇的山路。

  但如果蜀地淪陷,魏章大軍不但失去補給,同時還腹背受敵。

  此時張儀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因為這變化太快,太要命。

  公子疾立刻道:「相邦,我們必須馬上派一支急行軍,繞過前線的楚軍,進攻巫山,與魏章先一步解決巫山的楚軍,如此便可避免魏章他們腹背受敵。」

  張儀連連點頭道:「就依將軍之意,我在這裡先拖住楚軍主力。」

  與此同時,昭陽方面也收到消息,這真是又驚又喜。

  楚國方面正準備答應秦國的條件。

  不曾想,蜀侯突然叛亂了。

  那可就不能答應了。

  昭陽頓時就硬了起來,他都不向楚王匯報,直接與秦國交涉,表示楚國願意與秦國結盟,但秦軍必須退出鄧地,巴蜀那邊則以江州為界限劃分各自勢力,不但不願意交出宛城,同時鹽泉也不願交。

  談判的同時,昭陽也抽調一支兵馬,前去支援巫山。

  他深知只要巫山頂住秦軍的攻勢,那麼魏章大軍將會被困於江州。

  大不了玉石俱焚。

  這時候秦國也不能慫,張儀立刻發動攻勢。

  西線只獲得短暫的平靜,很快又是戰火重燃。

  ……

  而如今東線卻是一片祥和。

  此時此刻,姬定正在給徐州的將士們論功行賞。

  雖然戰爭遠沒有結束,但是姬定深知,重賞之下才有勇夫。

  不能光讓馬兒跑,還要求馬兒不吃草。

  賞賜一定要及時。

  而且姬定需要一場政治秀,來履行自己的承諾,來穩定住民心。

  軍營。

  只見五十餘人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神情異常激動。

  姬定將一枚徽章別在一名士兵的胸前,還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幹。」

  「是!」

  隨後景翠將一些綢緞、銅錢和一份地契,交予這名士兵。

  榮譽加金錢再加土地,那名士兵激動的差點昏厥過去。

  台下的士兵即是羨慕,又是激動。

  這一次論功行賞,必將載入史冊,因為站在上面的人,其中有六成是野人出身的士兵,有三成是平民出身的文吏,只有一成貴族出身的將軍。

  他們不但得到獎賞,同時還得到了晉陞。

  這是用行動徹底顛覆楚國的貴族制度。

  當然,上台領獎的,只是得到晉陞的士兵,而此次論功行賞,是全民大賞。

  不僅僅是針對軍功。

  姬定將所有的土地都平均發放給百姓,並且免費提供農具和耕牛。

  與此同時,他以新會宗旨為基礎,正式頒佈新制度。

  首先,人人平等,不管是會長,還是將軍,戶籍上都只有『民』,不再以階級劃分。

  其次,財產私有制。

  最後,全民教育,但是這個教育是墨家工技學為住的教育。

  因為糧食始終是根本,故此姬定必須將土地給予百姓,但這麼搞的話,新會將會成為一個農業國。

  投身工業的人就會很少。

  但姬定深知生產力才是關鍵,如何提升工業,就是以工技教育為主。

  當你以工技教育為主,那麼工匠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

  大量的人力將會投入到工業當中,其中也包括大量的天才。

  工農並重。

  然而,財產私有制,又鼓勵了商業發展。

  至於士。

  姬定認為,這方面的人才,是永遠不會缺少的。

  不需要花錢去培養。

  這權力誰不愛,野心誰沒有,誰又不願意坐在辦公室裡拿著筆桿子幹活。

  還讓老子為你們花錢。

  滾!

  ……

  「老先生身為會長,不出去露露面,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這算不算僭越之罪啊!」頒佈完獎賞之後,姬定來到台下,向子讓半開玩笑道。

  子讓道:「既然人人平等,又何來的僭越。」

  姬定哈哈一笑,又道:「如今老先生可以放心了吧。」

  子讓瞧了眼姬定,道:「雖然老夫至今都猜不透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但至少比以前好,老夫是心滿意足啊!」

  「這才開始。」

  姬定道:「老先生可別這麼快滿足。」

  子讓笑呵呵直點頭。

  他今天非常開心。

  終於誕生了一個以墨學核心的政權。

  身為墨者的他,怎能不興奮。

  「副會長。」

  這時,景翠突然走了過來。

  姬定問道:「將軍有事嗎?」

  景翠道:「副會長將土地獎賞給士兵,那麼士兵就得回家耕地,這軍隊……」

  姬定回答道:「我打算從各軍中選出八萬士兵,組成一支如魏武卒一樣的常備軍。」

  景翠驚訝道:「副會長,那魏國鼎盛時期,也才勉強養得起五萬魏武卒,我們有什麼資格能夠培養出八萬武卒來。」

  如今新會是一貧如洗,可是姬定給人的感覺,好像很有錢似的。

  他確實很有錢,但在養軍隊方面,真的是杯水車薪。

  姬定笑道:「景將軍只是看到魏國培養魏武卒的花費,卻沒有看到魏國貴族花費。

  先別說魏國,說說楚國吧,根據我的估算,楚國每年貴族的揮霍,就足夠養一支規模達到五萬魏武卒,這還只是揮霍,沒有算他們每年所得。

  而我們新會又沒有貴族,將軍與我一樣,也都是每年拿基本工錢和一些獎金,我們是有足夠的錢去培養一支精銳之師。」

  景翠身為楚國頂級貴族,自然是很清楚。

  雖然姬定沒有具體去調查,但是這個數據是肯定錯不了,就楚國貴族所佔領的資源,別說五萬魏武卒,養十萬也不成問題。

  魏國其實也養得起,那魏惠王是很有錢的,孟子經常就這一點諷刺魏惠王,外面百姓飢腸轆轆,你家羊圈,多得都沒有地方放。

  新會就沒有這些問題,姬定將資源都發放給百姓,他個人連一寸土地都沒有,但其實是統一資源,因為國家的唯一收入,就是稅收。

  官員的唯一收入就是俸祿。

  這麼一來,資源將受到國家的統一支配。

  就這片肥沃的土地,養一支八萬人的軍隊,那絕對養得起。

  當然,現在新會確實很窮。

  但是新會掌控著大量的土地。

  故此第一批職業軍人,他們所得的報酬就是土地,比普通百姓更多的土地。

  但是要進入軍隊,可是要經過層層選拔的。

  另外,姬定之所以選擇走精兵路線,也是有客觀因素的,目前這裡剛剛結束戰爭,是百廢待興,但是由於之前的混戰,大量的壯丁都變成士兵,後方全都是婦女在生產,如果不能馬上恢復生產的話,新會也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姬定必須得讓大量的士兵回家耕地。

  趕緊恢復農業和工業生產。

  但危機尚未解除,可不能自廢武功。

  他也只能採取精兵制度。

  他沒有秦國、楚國那種本錢,一言不合就能夠徵召出十萬大軍。

  如果他這麼幹,生產都得停止。

  他這八萬職業軍隊,都還不是說一步到位,他暫時就先招三萬,其餘人都回去生產。

  雖然軍隊要進行重組,但也不會有空窗期的,因為這三萬士兵,都是具有豐富的戰爭經驗,同時姬定早就從鄭國調派一批經驗豐富的武官來到這裡,幫助他訓練士兵。

  另外,新會墨者組織能力,也是當今世界一流,甚至都要強於秦國,因為姬定加入了一些的先進制度。

  在之前交戰的時候,新會成員就在幫助那些士兵做登記。

  在目前技術條件下,統計的算是非常完善。

  而關於郡縣制,也早就劃分好了。

  新會的墨者已經在組織大家回家。

  雖然新會與齊國的戰爭停止,但是與楚國的戰爭可遠遠沒有停止,楚國怎麼可能會允許新會佔據楚國的小半壁江山。

  這時候將士兵回家耕種,同時只保留少規模精銳,這看似是很危險。

  但真實的情況,就是新會還在繼續進攻楚國本土。

  只不過不是以戰爭的方式,而是以思想的方式。

  新會在東部站穩腳跟,這對於楚國可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一點也不誇張的說,這就如同一把利刃懸在楚國的頭上。

  因為二者的制度真的就是水與火,有你沒我。

  這就是為什麼上官縱等人,寧可捨棄鄧地,也渴望與秦國和談,然後趕緊調集主力去消滅新會。

  因為在淮河一帶,很多地區都在發生動亂。

  貴族們開始控制不住局勢。

  大規模奴僕倒戈,投奔新會。

  可是戰局的變化,令他們是力不從心。

  原本秦軍在西線是佔據絕對優勢,不說鄧地,至少巴蜀以及那三大鹽泉都已經被秦國收入囊中。

  楚懷王也願意退出巴蜀。

  但張儀萬萬沒有想到,蜀侯在這時候會臨陣倒戈,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佔了苴國,直接控制住蜀道。

  魏章大軍頓時身處在敵軍的包圍圈。

  更加令張儀沒有想到,新會的實力遠比他想像中的要強大的多。

  新會已經發展到擁有五萬精銳的組織。

  再加上蜀侯的軍隊,可以達到十萬規模。

  他們在攻佔蜀道之後,立刻就發動對江州秦軍的進攻。

  身在鄧地楚軍和秦軍都發兵前去支援。

  可哪怕是在這時候,楚國貴族仍渴望與秦軍講和。

  張儀其實也願意談。

  但沒卵用。

  因為巫山一帶的楚軍,並不清楚東線的戰況,他們也不關心,他們在乎的是三大鹽泉。

  而且,之前他們一路被秦軍從江州直接推到巫山,再後退就到家了。

  要知道是秦軍先背信棄義,突然發動對江州的攻勢,而且秦軍可是非常殘暴的,江州的楚人是死傷無數。

  如今這攻守轉換。

  這利益加上血海深仇,巫山的楚軍根本不理會什麼和談,他們只想報復秦軍。

  而身為統帥昭陽也是身心俱疲,他不願意再理會朝中爭鬥。

  因為如今朝廷已經被保守派給把持著,屈易為被刺殺,景翠又投誠周濟,三大貴族是遭到前所未有的削弱。

  這一場戰爭他昭氏已經輸了,而之前幾道命令,也讓他看清楚朝中保守派的嘴臉,只顧自己,既然如此,就不如打個痛快,死也要拉著秦國墊背。

  昭陽對張儀可也是恨之入骨。

  張儀老是騙他們楚人。

  真是可惡……

  如今的情況,就是楚國朝廷為首的保守派,不斷地去找張儀談判,張儀也很想談,甚至願意做出一定妥協,可是昭陽卻還在使出渾身解數,阻止秦軍前往巫山。

  上官縱他們已經無法控制昭陽。

  整個西線是亂成一團,戰局也朝著一個難以預測的方向在進行。

  ……

  濮陽!

  「憑什麼?憑什麼?」

  鄭國富商陳業,坐在官署裡面叫囂道:「我們花了這麼多錢,養著這支軍隊,結果打了勝仗,卻什麼都沒有獲得,別說領土,連賠償都沒有,可真是豈有此理。」

  殷順且道:「我們養軍隊,那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如今擋住宋國的進攻,這錢花得可是不冤啊!」

  「不冤?」

  陳業道:「如果沒有趙國和魏國從中作梗,我們都已經打到宋國去了,要知道可是宋軍先入侵我們的。」

  「說得對,如今這買賣沒法做,咱們的收入銳減,若不打仗,那養著軍隊作甚。」

  ……

  商人們紛紛表示對此次談判的結果的不滿。

  此戰過後,他們猛然發現原來自己這麼強大,可領土卻又這麼小,這可不匹配,反正現在買賣也做得少,可得找點事幹啊!

  富術覺得他們膨脹的太厲害了,沒好氣地問道:「那你們想打誰,打趙國,打齊國,還是打魏國?」

  他跟殷順且都渴望休養生息。

  但是對於商人而言,現在就沒法休養生息,他們又不耕地,他們是要做買賣,這環境怎麼做買賣啊!

  閒著也是閒著。

  「打韓國。」陳業立刻道。

  嗯?

  所有人都看向陳業。

  陳業立刻道:「如今韓國正在與楚國交戰,國內比較空虛,我們可以去佔領韓國的土地。」

  紲錯道:「可是韓國與魏國有盟約在身,咱們可不能與魏國為敵。」

  陳業不屑道:「如今我們才是魏國的盟友,韓國是秦國的盟友,咱們可以約魏國一塊進攻韓國。」

  殷順且瞧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白圭,道:「白老先生對此有何看法?」

  白圭瞧了眼殷順且,又瞧了眼陳業,是若有所思道:「如果洛邑能夠與鄭國融為一體,那我們就有足夠的稅入可以養軍隊。」

  嗯?

  殷順且驚訝地看著白圭。

  老先生,你不是反戰?

  怎麼……

  「白老先生不虧是我們商人之首,可真是看得長遠啊!」陳業激動道。

  「對呀!洛邑可是有黃紙買賣的,這可以極大增加咱們稅收。」

  商人們激動地手舞足蹈。

  幹!

  就幹韓國。

  掌控鄭國的商人,主要是魏國、洛邑和齊國的,趙國商人都比較少,更別說韓國。

  殷順且沒好氣道:「難道你們真的認為,我們能夠打得過韓國?」

  韓國可也是七雄之一,雖然是最弱的那個。

  陳業當即反駁道:「之前誰也沒有想到,咱們能夠打得過宋國啊!」

  「……」

  殷順且無言以對。

  又有一個商人很不爽地看著殷順且,道:「如果不打,那咱們就不出錢養軍隊。」

  沒有辦法,鄭國商人說了算。

  殷順且只能去找公主姬舒商量,姬舒表示,只要魏國同意,那咱們就打。

  鄭國離韓國(鄭州)很近,但並不接壤,要經過魏國。

  魏國若是不同意,那也打不了。

  殷順且尋思著魏國也不見得會答應,於是就跑去找魏國談。

  魏國表示身為盟友,如果鄭國要借道,盟友自然是要借的,否則的話,那還是盟友嗎?

  殷順且啞口無言。

  原來魏國早就看韓國不爽了,而且惠施、公孫衍都判斷,經此一戰,韓國必將是站在秦國那邊。

  三晉同盟已經無從談起。

  這對於魏國而言,是非常不利。

  更要命的是,韓國可是一直控制河東與河內的主要通道,也就是太行八陘中的軹關陘

  也正是因為魏國沒有徹底控制軹關陘,導致魏國被一分為二,難以維持霸業。

  這可是魏國夢寐以求的。

  而如今魏國在楚國獲得部分領土,且損失甚少,他們也渴望繼續對外擴張。

  如今鄭國要挑事,那他們當然樂於見到,到時他們見機行事,如果鄭國打贏了,那他們就去趁火打劫。

  鄭國與魏國秘密達成協議,入侵韓國。

  魏國不但借道,還給予糧食支持,報答當初鄭國支援魏國。

  被欺壓多年的鄭國,終於開始入侵別人了。

  想想都心酸啊!

  而這一切當然是鄭國真正的第一富商姬定所謀劃的。

  沒有他的點頭,白圭能答應嗎?

  入侵韓國,一來,可以將自己老家洛邑給解放出來,二來,他將握有進攻秦國的鑰匙,為將來做打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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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49:21 |只看該作者
第0215章 兩大陣營

  江州。

  秦軍大帳。

  「想不到這蜀地竟能造出如此寶劍來?」

  魏章拿著一把鋒利的寶劍,一邊鑒賞著,一邊讚嘆不已。

  突然,他發現面前幾名將官神色怪異,於是放下寶劍來,問道:「我詢問你們為何南線會失敗,你們拿這寶劍給我作甚?」

  為首一名將官道:「啟稟將軍,此非寶劍。」

  魏章詫異道:「此劍還算不得寶劍?」

  說著,他又撫摸了下劍鋒,依舊是鋒利無比,可不是幻覺啊!

  那名將官回答道:「因為蜀軍中許多人都使用這種劍。」

  「什麼?」

  魏章大驚失色,道:「許多人?」

  「是的,不僅僅是劍,還有長槍,弓箭,都要勝於我軍。」那將官道:「而我軍在南線兵力本就不如蜀軍,故而戰敗。」

  「……」

  魏章當即一屁股坐了下去,嘴裡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外面張儀、公子疾是急得要命,但是身處局中的魏章,反而是從容應對,因為他認為前線楚軍已經被打殘,後面的蜀軍,那更是不堪一擊。

  乃烏合之眾。

  故此他只是派遣一萬人守住江州南邊第一道防線,但結果很快就被蜀軍攻破。

  可是將他給氣壞了,正準備興師問罪,將官就拿了這把劍給他瞧。

  在你看來這是寶劍,但是在蜀軍那邊,這只是常用武器。

  兵力相差懸殊,這兵甲可還不如對方。

  跟蜀軍比起來,我們才是烏合之眾啊!

  魏章漸漸意識到,他們好像已經是甕中之鱉。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

  鄭國突然向韓國宣戰,理由就是楚國曾三番五次幫助鄭國,鄭國決不能坐視不理。

  於是發兵兩萬進攻韓國。

  這可是將韓相公仲侈氣壞了,這簡直就是羞辱,你這彈丸小國也敢進攻我韓國,瞧不起誰啊!

  同時他遣使大梁,怒罵魏王背信棄義,不講武德。

  這不用想也知道,魏國肯定從中作梗,不然的話,鄭國都打不倒韓國。

  但是如今韓國與魏國可還有軍事同盟關係。

  魏王表示被韓國使臣氣著了,於是就宣佈斷絕與韓國盟約關係。

  趙國跟上。

  趙國已經將中山國打殘打廢,中山難以威脅到趙國,那趙國當然是見不得別人好,他可不想見到秦國獨佔巴蜀、南陽,而韓國可是重要的幫兇啊!

  三晉同盟再一次宣告破裂。

  但是趙國和魏國也沒有宣佈對韓作戰,因為他們現在還得盯著齊國,齊國現在都氣瘋了,而且齊國此戰沒有什麼損失,從戰爭開始到結束,齊國百姓連一個楚兵都沒有見到,一直都是在徐州打,而且是齊國一直壓著楚軍打。

  這得盯著齊國,不然的話,他們可能會報復。

  但是他們都支持鄭國揍韓國。

  然而,三晉同盟的破裂,也預示著,趙國與魏國將有可能入侵韓國,韓君立刻命令從楚國撤軍。

  當然,他們是徵得秦國的允許,因為這時候,韓國可不能失去秦國這個強大的盟友。

  對於秦國而言,韓國也是不容有失,如果韓國不擋住魏國和趙國,到時他們將可以直接南下,從秦軍背後發動進攻。

  然而,這接連的變化,開始令身在楚國的秦軍漸漸處於劣勢。

  他們現在甚至於連撤軍都做不到。

  因為魏章大軍還困在江州,動彈不得。

  張儀火速傳信在濮陽的甘茂,讓他出使齊國,讓齊國遣使來楚國調解秦楚的紛爭。

  齊威王立刻答應,並且派遣卿大夫淳于髡出使楚國。

  這淳于髡可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縱橫家,他見到楚王,就開始為楚王分析當前局勢。

  之前的恩恩怨怨,咱們都不談,就談現在,秦楚若繼續打下去,那只會玉石俱焚。

  楚國縱使擊敗秦軍,也將無力再巴蜀抵擋蜀軍,一旦楚國從巴中敗退,那麼楚國將面臨著新會的兩面夾擊。

  如今蜀君主力可也叫新會啊!

  而他們齊國如今也正在面臨著趙魏宋新三國一會的包圍。

  同時秦國現在也面臨著楚、蜀的包夾。

  換而言之,如今秦、楚、齊都需要盟友來幫助自己度過這個困境,那為什麼我們三國不結盟。

  只要我們三國結盟,那他們就都是渣渣。

  到時我們可以三分天下。

  楚國內部很多人一直都想跟秦國和解,趕緊掉過頭來對付新會,新會在淮河一帶擴張的太快,太可怕了,佔領城池,都是兵不血刃。

  只不過由於之前張儀獅子大開口,惹怒了楚懷王,也惹怒了昭陽。

  再加上楚國內政是一片混亂,保守派肆意假傳王令,而昭陽也是擅自行動,搞得外交工作完全無法進行,秦楚雙方都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

  齊國使臣一來,反而幫助楚國穩定住內部混亂的局勢,因為淳于髡肯定是要面對楚王,答不答應,都在於楚懷王,保守派也哀求楚王答應與秦國和解,楚懷王借此是重新主導局勢。

  但楚懷王表示秦軍若不退出楚國領土,他就絕不妥協。

  他也不傻,秦軍要是不退的話,前線楚軍也不會聽朝廷的,這都已經打紅了眼,且雙方現在戰局是撲朔迷離,一方面秦國在鄧地咄咄逼人,但另一方面,楚軍和蜀軍又在江州包圍秦軍,那憑什麼楚國要割地求和。

  淳于髡立刻表示,我去跟秦國談。

  他就是張儀請來的,張儀如今非常清楚,繼續打下去,那只是為別人做嫁衣,秦國連一根毛都撈不到。

  他請齊國來,其實就是給雙方找一個臺階下。

  在齊國的調解上,不但秦楚達成和解,而且三國還達成聯盟,當然,這裡面還包括韓國,只不過目前他們三國先結盟。

  秦國表示將退出鄧地,同時二國在巴蜀劃清界限,蜀地歸秦國勢力範圍,而巴則歸楚國勢力範圍。

  這楚國沒道理不答應,因為蜀地又不在楚國的控制中。

  秦楚齊三國首次達成結盟,同時還有韓國,以及他們還打算拉攏燕國。

  這將是一個加強連橫同盟。

  而那邊則是一個虛弱版的合縱同盟。

  不管是加強,還是虛弱,這都是當今時代主旋律。

  合縱連橫。

  三方立刻安排作戰計劃。

  鄧地的秦軍直接去到韓國支援,魏章率領的秦軍協同巴中的楚軍對抗蜀軍,同時楚國在鄧地的主力將掉頭對付東邊的新會。

  而齊國將出兵宋國。

  ……

  而此時此刻,姬定卻還在不緊不慢地在安排工作,他主要是負責作坊生產。

  東部新會最為強大的實力,其實是在於工業,而非農業。

  目前新會佔領的區域,包含楚國九成的船塢,五成的作坊,有著十萬規模的熟手工匠。

  這可是新會最為寶貴的財富。

  而如今,終於不需要才藏著掖著。

  他利用一些先進的生產制度,將這十萬工匠的生產力拉升到極致。

  同時,巴蜀還調來一批冶煉工匠,在這裡建設大量的水力冶煉作坊,不得不承認,這塊地也是一塊寶地。

  土地肥沃,水力充沛,那河道如蜘蛛網一般遍佈各個角落,運輸基本上不需要走陸路,同時還蘊含著不少的資源。

  成批的武器、農具,是日夜不停地從作坊裡面運送出來,分發給當地的百姓和士兵。

  ……

  嗖嗖嗖嗖!

  姬定站在半山腰上,看著遮天蔽日的弩箭整齊劃一地從空中飛過,又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木頭被擊碎的聲音。

  他滿意地點點頭道:「看來這床弩的效果不錯啊!」

  子讓笑道:「這還是你看得長遠,當初就將這弓弩技術藏於造船技術中,如今船塢稍一改造,我們立刻就能夠生產大量的弓弩箭矢。」

  姬定呵呵道:「但願我們不要使用這些武器,因為這真的是太可怕了。」

  子讓哼道:「但你知道這也是不可能的。」

  他太瞭解姬定,要是用不到這麼多武器,他絕不會生產這麼多。

  顯然,姬定在為一場大規模戰爭做準備。

  過得片刻,只見法克走了過來,道:「先生,方才楚都傳來消息,楚國與秦國、齊國達成聯盟。」

  姬定笑道:「張儀又一次沒有令我失望啊!」

  外交是他的專業,他怎麼可能想不到,秦楚齊會勾搭在一塊,這當然是他的預計之中,唯一一點偏差,他原本設想幹掉楚王,貴族代表楚國與秦齊結盟。

  但這並不影響大局。

  子讓皺眉道:「若秦、楚、齊三國聯盟,那對我們可是非常不利啊!」

  姬定道:「老先生,我們的目標是天下,而不是楚國,若不讓他們相互削弱,到時我們又如何能夠令天下得到大治。」

  子讓道:「可如此一來,我們也會被削弱啊!」

  姬定搖頭笑道:「不!我們只會越打越強,只要這場大戰打起來,那麼等到他們回過神來,就已經無人可以阻擋我們。」

  子讓皺眉道:「越打越強?」

  法克嘿嘿道:「看來那翟老弟沒有及時向老先生匯報前線情況,如今整個淮河地區,遍地都是我們的人,我們的兵馬只會越打越多,畢竟楚國境內貴族少,奴僕多啊!」

  姬定瞪他一眼,道:「就你聰明。沒大沒小。」

  法克訕訕一笑,然後垂下頭去。

  姬定抬頭望了眼陰霾的天空,又向子讓道:「這個冬天過後,我們將會令各諸侯國震驚。」

  他已經渡過他最為虛弱的時期,在那個時段,沒有扼殺住他,他就不認為還能有人能夠擋住他的野心。

  ……

  寒冬來臨。

  各方不約而同的罷兵休戰。

  畢竟今年可是從年頭打到年尾,而誰都知道,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已經是蓄勢待發,大家都需要休整兵馬,全力應付這場空前規模的戰爭。

  楚都!

  大殿上,只見那上官展和上官子蘭躺在血泊之中。

  昭陽用袍袖抹去劍上的血,然後將劍放入劍鞘,看向對面瑟瑟發抖的上官縱等人,緩緩道:「此事到此為止,但是接下來我們必須要團結在大王身邊,否則的話,我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上官縱等人齊齊向楚懷王拱手道:「多謝大王不殺之恩,臣等願能將功贖罪,以報王恩。」

  楚懷王神色動容,俯身回得一禮,道:「寡人亦有錯,未能及時察覺到周濟野心,以至於中了他的奸計。」

  得知蜀地傳來的消息,楚懷王也終於反應過來,這極有可能是周濟的陰謀,因為他和他的父親都不知道,原來新會在蜀地擁有這麼強大的勢力。

  但是他非常清楚楚國給予了新會多少支援,光憑那些支援,是不可能發展到這種規模,而且蜀地的新會,根本就不聽從楚國的任何命令,也就是說這都是周濟安排的。

  那他就不得不懷疑,這一切都是周濟的陰謀。

  即便不是。

  他也容不下周濟。

  這臥榻邊上豈容他人酣睡!

  昭陽懷著滿腔的憤怒,率領大軍回都,他恨不得將上官縱等人全部處死,但是他心裡明白,如今楚國再也經不起任何一場內耗。

  他必須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憤怒。

  故此他只是將殺害屈易為的元兇,上官展和上官子蘭處死,給了屈氏一個交代。

  同時震懾朝中保守派,此時他們貴族必須要團結一心。

  因為這個對手是他們從未遇見過的。

  ……

  咸陽。

  「臣愧對君恩。」張儀匍匐在地,哽咽地說道。

  「相邦快快起來……」嬴駟趕忙伸手示意,又語帶哽咽道:「寡人如何不知,此戰失利,是決計怪不得相邦,相邦為我秦國霸業,不辭艱難險阻,四處奔波,只怪那老天不公,相邦何罪之有。」

  張儀道:「此戰皆因臣而起,臣自然得為此負責,若不問罪於臣,將來君上又如何服眾,臣到時將會去往韓國,也將繼續為君上效命。」

  連接幾次,張儀的計劃都是功虧一簣,而秦國內部本就有不少人是反對他的,此戰失利,他深知無法再在秦國待下去。

  秦國不但沒有得到整個西南地區,同時還把蜀地給丟了。

  不管這是不是因為張儀的失誤導致,但結果就是秦國又白忙活一趟,這引起秦國貴族極大的不滿,反張儀的聲音是越來越多。

  嬴駟還是想留住張儀。

  但是張儀心裡非常清楚,留住他,對於嬴駟的權威,那會造成很大的衝擊,打了敗仗,若不問罪,那別人打了敗仗,也不能問罪,君威將蕩然無存,故此他回來就主動請罪。

  最終,嬴駟被逼無奈,將張儀驅逐出境。

  由司馬錯擔任相邦一職。

  不過嬴駟密信韓國,要求韓君啟用張儀,在秦韓聯軍中擔任要職,否則的話,秦軍將不會在韓國作戰。

  韓國如今必須依靠秦國,不管韓君想不想,他都得答應。

  ……

  邯鄲!

  在一片草地上,只見一位少年在凜冽寒風中縱馬奔馳。

  周邊有著數百將士列隊,目光都鎖定在那位少年身上。

  只見那少年張弓搭箭,在呼嘯而過的寒風中,是一箭命中靶心。

  如此精彩的表演,使得旁邊的將士們高呼喝彩。

  就連陣中的趙肅侯亦是激動地站起身來,是充滿驕傲地看著那位少年。

  過得片刻,那少年騎馬至趙肅侯面前,從馬上躍下,只見他並未穿著趙國軍服,而是穿著鄭國的軍服。

  他嘴裡呵著熱氣,「君父,那鄭軍突然變得強大,雖然離不開那姜少將的練兵之法,但同時也與他們軍服有著莫大的關係。

  兒臣認真研究過,鄭國的軍服,更方便靈活,甚至比胡服更便於騎射,只可惜鄭國少馬,未能以騎兵為主,若是我軍能夠換成這種軍服,同時增加騎兵作戰,必然能夠提升我軍的戰鬥力。」

  趙肅侯笑著點點頭道:「既然雍兒極力推薦,並且也證明這軍服的妙處,那就依雍兒之意,我軍上下全部改換成這種軍服。」

  這少年正是趙雍。

  他在鄭國與姜季武合作之時,不但偷學了姜季武的練兵之法,同時還仔細研究過鄭國的軍備。

  一個如此弱小的國家,突然爆發出這麼驚人的戰鬥力,這令趙雍非常震驚和著迷。

  他發現鄭國不但兵甲精良,關鍵鄭國的軍服非常擅於機動作戰,同時更便於騎馬。

  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奏請父親,向鄭國學習。

  歷史上胡服騎射也是出自趙雍之手,但當時他在國內可是遇到極大的阻礙,因為很多趙國大夫,認為咱中原人向胡人學習,說出去丟人啊!

  但是這回不會遇到什麼阻礙。

  首先,這只是軍服改革,而不是全民改革。

  其次,這可不是胡服,而是從楚國傳來的,在中原地區又經過一些改良,這屬於中原服飾。

  那就無所謂。

  不得不說,趙肅侯比楚威王幸福,因為他有一個好兒子。

  年邁的趙肅侯,也想為兒子讓路,於是他將此次軍政改革交予年僅十四五歲的趙雍,而他則是退居幕後。

  ……

  而那邊魏國已經知曉秦楚齊韓四國同盟,但是魏國這回並不打算退縮,也在積極備戰。

  魏惠王雖然糊塗,但他心裡清楚,基於當前地勢,這秦魏遲早有一戰。

  就近幾年的幾番大戰,多半都是因為秦魏之間的矛盾。

  這總是要面對的,但是單挑肯定是打不過的。

  打群架勝算要大一些。

  而且,魏國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再加上今年幾乎是白得楚國的一些領土,魏國上下也有些躍躍欲試。

  ……

  徐州。

  「唉……」

  景翠右手一垂,嘆了口氣,面露掙扎之色。

  站在一旁的老翁問道:「是讓主公回去嗎?」

  景翠點點頭,將信遞給那老翁。

  那老翁看罷,不禁嘆了口氣。

  原來這封信乃是楚懷王拜託景翠的族叔寫的,告訴景翠,這一切都是周濟的陰謀,他早就有反叛之心,同時理解景翠當時的決定,希望景翠能夠回去。

  景翠突然問道:「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嗎?」

  那老翁沉默半晌,道:「我認為主公不應該回去。」

  景翠問道:「為何?」

  那老翁道:「因為這位副會長深不見底。如今就連我這老叟都知道,待冬季過去之後,大王必定會遣派大軍來對付新會,但是副會長並未擴張兵馬,而是忙於治理,顯然是有恃無恐。

  而如今那些士兵們,都已經在這裡安定下來,縱使將軍要回去,只怕願意跟隨將軍的人並不多。

  將軍回去與否,所能改變的事情不多,但如果將軍繼續留在這裡,新會若是勝利,至少景家不會遭受滅頂之災。

  另外,朝中情況又如此複雜,誰又能保證,待將軍回去之後,還能夠得到重用,說不定……」

  想想朝廷複雜的局勢,景翠都有一些汗毛豎立,他又問道:「那我該如何回這封信?」

  那老翁道:「將軍可回信給家族,表示與家族斷絕關係,如此縱使新會失敗,也不會連累景家。」

  景翠稍稍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你方才說得那情況,我也注意到,周濟彷彿沒有將我們楚國放在眼裡,他到底藏著什麼陰招。」

  那老翁道:「小人也不知道,可若是信中所言屬實,這一切都是會長的陰謀,那此人就真是太可怕了。」

  ……

  確實!

  各國都在積極備戰,唯獨新會在反向操作。

  姬定一直都在忙於治理,忙於生產,並且還在執行精兵制度,也就是裁軍。

  大戰在即,竟然還裁軍,可真是夠橫的。

  就連荊夫人都有些無法理解。

  「夫君是否已經滿足於現狀?」荊夫人向正在逗剛剛出生的女兒開心的姬定地說道。

  姬定似乎過於專注與女兒交流,一時未注意,問道:「夫人說什麼?」

  荊夫人又問道:「夫君是否已經滿足於現狀?」

  姬定笑道:「你們母女平安,而我的事業上又更上一層樓,當然非常滿足,夫人為何有此一問?」

  荊夫人焦慮道:「可是夫君,楚王是不會放過你的,待寒冬過去,楚王必然會興兵討伐。」

  姬定點點頭道:「這我知道。」

  荊夫人愣了下,道:「既然夫君知道,為何不做準備?」

  姬定笑道:「我在積極備戰。」

  「是嗎?」

  「是呀!」

  「可是我怎聽說夫君一直忙於安撫平民,幫助他們恢復生產。」

  「這就是備戰!」

  「這是備戰?」

  「對啊!」

  姬定笑道:「夫人可知在這寒冬之際,金陵又多了多少人嗎?」

  荊夫人搖搖頭。

  姬定道:「平均每日都有三百多人來到金陵,我最近一直都在忙於此事,安排人給予他們糧食,給予土地,給予衣服,給予他們活幹,照顧好他們的孩子。

  反觀楚國那邊,經過一年的苦戰,這國內是哀鴻遍野,但是楚王和他的貴族為了他的王權,來年便要與我一戰。

  如此軍隊,不堪一擊。

  不過我會與他們先周旋一番,慢慢耗盡他們所剩無幾的士氣,因為我希望中原陷入苦戰,然後再一戰定天下。」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

  「先生。」

  外面傳來法克的聲音。

  「進來。」

  法克推開門走了進來,先是向荊夫人行得一禮,旋即道:「先生,我剛得到消息,景家寫了一封信給景翠。」

  姬定笑道:「如果他要回去,就讓他回去吧。」

  「啊?」

  法克詫異地看著姬定。

  姬定笑道:「一個人是改變不了結局的。」

  荊夫人道:「可是景軍如今坐鎮徐州,如果他叛變……」

  姬定呵呵道:「他手下都是我的人,他的叛變也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另外,徐州不太可能會發生戰事,據我所知,齊國方面是準備進攻宋國,在未拿下宋國之前,是不可能南下徐州的。」

  荊夫人問道:「夫君,你在各國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線。」

  姬定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十年間,我都在忙於此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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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49:37 |只看該作者
第0216章 出來混終歸是要還的

  這往年的寒冬,是許多人生命的終結,但是今年的寒冬,卻如同溫暖的春日,就連刺骨的寒風也如同春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

  因為戰爭比寒冬更為可怕,更為殘酷,能夠終結更多人的性命。

  同時,許多人心裡都清楚,待寒冬過去,一場規模更大的戰爭將會到來。

  人們抗拒春日的到來。

  但春日終究還是降臨了。

  未等春日那和煦陽光,戰火便已經融化了殘留的冰雪。

  秦韓聯軍對入侵的魏鄭的聯軍發動反攻。

  同時秦楚聯軍也在江州對蜀軍發動進攻。

  齊國大舉入侵宋國。

  趙國一方面從北邊進攻齊國,減輕宋國面臨的壓力,而另一方面則是與魏鄭一道對抗秦韓聯軍。

  燕國……

  燕國還在左右搖擺中。

  燕國與秦國一直都是傳統盟友關係,基本上都是站隊秦國,比當初的楚魏聯盟都要緊密。

  但是這回燕國的選擇有所不同,燕國方面並沒有急於站隊。

  首先,當然是因為此次局勢比較複雜,而且比以往任何一場戰鬥都要激烈。

  但更為關鍵的是,燕國政權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如今真正掌握大權的乃是相邦子之,他可是有很大的野心。

  而蘇秦也知道這一點,故此蘇秦向子之獻計。

  秦燕關係為何非常要好,其中就包括兩國君主的聯姻關係,如果繼續維持這個關係,那燕君的地位將會非常穩定。

  子之覺得蘇秦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也不會傻到直接反抗秦國。

  他選擇拖。

  看看再說。

  南邊楚國是最為積極出兵的,這冰雪未化,昭陽便統帥楚國十八姓貴族,供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向金陵。

  這可以說是近百年來,楚國貴族最為團結一次。

  而姬定……

  姬定似乎已經忘記了這這茬,他此時正在田邊視察新農具的使用情況,這春天萬物復甦,其中也包括經濟。

  而這是新會佔據江南地區的第一個年頭。

  今年的收成,是非常關鍵的。

  故此在去年的冬天,作坊都沒有放假,工匠們都是在沒日沒夜的幹,當然,工匠們其實也願意待在作坊。

  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暖和。

  主要他們是生產鐵質工具,故此作坊裡面有著許多大火爐,那真是非常爽,誰都不願意回家,家裡實在是太冷了。

  「以往要耕種這片土地,至少也需要十二三人,而如今兩人便可完成耕種,如果再給我們三年,只怕誰也難以擊敗我們。」子讓看著田裡那頭耕牛拉著最新式的耕具,不免感慨道。

  這全是耕具便是犁。

  要知道前不久,這裡的野人都還在用石器木器耕地,一年之內,就進化為用耕牛拉犁耕地。

  水車灌溉早就出現,此時整個江南都已經普及。

  這都不能說是鳥槍換炮,應該是弓箭換炮。

  這也使得從集體生產,變成個體生產。

  生產力決定制度。

  如果姬定無法令生產力進一步發展,他這個制度根本就玩不下去的。

  沒有這些工具,那就必須集體生產,就必須要有一個領頭人,帶領大家去集體生產,這個領頭人就是貴族。

  貴族的出現其實是生產力決定的,而不是人的能力和野心能夠決定的,人的能力和野心,只能決定你是王還是民,但是制度是一定生產力決定的。

  要推翻貴族制度,就必須要發展生產力。

  甚至可以說是,生產力也直接決定民智開化程度。

  同時生產力還將決定士氣。

  如今江南地區真是士氣高昂,都不用勸農桑,百姓們都是拼了命的幹,讓他們休息他們都不願。

  幸福啊!

  他們從來就不敢幻想,這麼大片土地都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且我還能夠耕種這麼大一片土地。

  每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中。

  姬定笑道:「可是不能等著三年啊!」

  子讓偏頭問道:「為何?」

  姬定道:「這種大規模普及的技術是瞞不了多久的,他們遲早會學了去,而他們的疆域、人口都比我們多,拖下去更多是對我們不利,我們必須要速戰速決。」

  子讓又問道:「如今楚國已經出兵,你打算如何應對?」

  他以前看得很淡,但如今這番盛世初露的景象,令他非常珍惜,故而也變得憂心忡忡。

  他希望能夠拖三年,其實就是想詢問如何應對楚軍。

  姬定輕描淡寫地笑道:「他們的兵要是能夠打到金陵來,那就算我輸。」

  這口氣……

  子讓疑惑地看著姬定,道:「關於前線的情況,我也去找那翟拘問過,雖然發展的不錯,但也抵擋不住對方十幾萬大軍。」

  姬定充滿自信道:「不需要抵擋,而是應該敞開懷抱去擁抱他們,此戰將徹底扯下楚國貴族最後的遮羞布。」

  說著他偏頭看向子讓,笑道:「老先生,這出來混的,終歸是要還的,如今就是他們還債的時刻。」

  而就在姬定與子讓閒聊之際,那昭陽統帥的大軍,都已經來到荊州,這荊州在之前可是被稱為『楚尾吳頭』。

  而姬定所佔領的地區,基本上以前的吳越地區。

  再往東走,就進入新會勢力範圍,當然,這中間有著一塊很大的緩衝區,新會主要集中在江蘇、江浙地區,以及安徽和江西小部分地區。

  雖然新會去年趁著楚國與秦國交戰之時,已經滲透到整個安徽、江西地區,但畢竟沒有佔領。

  這是一塊很大緩衝區。

  司馬昭魚一臉沮喪地來到中軍大帳。

  昭陽一瞧他神情,便皺了下眉頭,問道:「又跑了多少人?」

  司馬昭魚道:「昨夜一共跑了五百餘人。」

  昭陽微微一驚道:「五百餘人?」

  司馬昭魚稍稍點頭,道:「我們越靠近新會的勢力,出逃的人就越多。」

  昭陽不禁哀嘆道:「如此士氣,又怎能打贏仗。」

  他們一路過來,已經跑了五六千人,當然,其中有一千多人出逃失敗,並且受到非常嚴厲的懲罰,可這並沒有起到威懾的作用,反而促使有更多人出逃。

  雖然這人不多,但是天天有人逃跑,這對士氣可是有著致命的打擊。

  昭陽就沒有打過這種仗。

  明明自己是佔據絕對優勢,可士兵們卻尋思著如何出逃。

  而且越往東走,就跑得越多,好像他們只是搭順風船過來投靠敵軍的。

  這其實也是楚軍最致命的弱點,如秦國、齊國、趙國、魏國他們的軍隊組織能力是非常強的,尤其是秦國。

  近幾年大戰,秦國軍隊其實沒有怎麼輸,只不過沒有達到戰略目。

  但是楚國不一樣,昭陽統帥的這十五萬大軍,都是各個貴族從自己封邑裡面徵召出來的壯丁,然後拼湊在一起。

  其中只有小部分是常備軍,楚國的兵種是各國中,最為齊全的,其中最出名的是水師,但是常備軍比例又是最少的。

  這些士兵都是被剝削,是被強逼著來的平民或者野人。

  此時他們內心並不願意為這些貴族而戰。

  他們更加傾向於曾今的楚相,如今的新會。

  向來足智多謀的司馬昭魚,此時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這原因出在這裡,但這個原因恰恰是他們所捍衛的東西。

  「將軍。」

  只見一名將官急匆匆入得帳中,喘著氣道:「方才黃鄉(今湖北黃岡市)那邊傳來消息,當地發生野人動亂。」

  昭陽大驚,這黃鄉可是一個通往楚都的關鍵要衝,就在漢口北邊,此地若丟,楚都都將受到威脅。

  昭陽趕緊命人率領五千士兵前去平叛。

  同時昭陽認為繼續拖下去就完了,這軍心已經受到動搖,此戰必須速戰速決,於是立刻發兵進攻松陽。

  這松陽可是新會在前線的橋頭堡。

  至關重要。

  可是楚軍抵達松陽之時,發現只是一座空城,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兵不血刃的奪回松陽,昭陽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也在想,這人都跑哪去呢。

  因為也就預示著,大家寧可離開自己的故鄉,也不願意再被楚軍統治。

  而就在當晚,佔領松陽部隊中,又有三百餘人出逃。

  然而,楚都又傳來告急信,大後方黔中郡被巴蜀的新會所佔領,並且有著一支規模不小的軍隊正在北上。

  這黔中郡當初一直負責支援蜀侯和新會,故此這片地區早就被巴蜀的新會滲透,新會在蜀地擴張那麼快,其中有一部分生力軍就是來自黔中郡。

  黔中郡那些酋長,個個都是目光短淺,且貪財好色,當時被姬定用錢砸的他們是暈頭轉向,一直都在新會服務。

  畢竟這貨物往他們那邊過,他們也得刮一層走,那些酋長非常樂意幫助新會。

  結果現在就被反噬了。

  由於楚懷王希望能夠早日消滅新會,這一次是主力盡出,楚都南邊的防衛是非常空虛的。

  昭陽只能又調派兵馬回楚都防衛。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陸陸續續各地傳來消息,各地區都出現一定規模的動亂,尤其是水域發達的地區。

  甚至不少運往前線的糧草都被動亂地區給劫走。

  昭陽又得調派兵馬去平叛,去守護河道。

  這都還沒有見到新會的軍隊,楚國大軍就已經從十五萬銳減到十萬。

  更加要命得是,好不容易團結一心的貴族,如今又變得一盤散沙。

  動亂地區,也包括他們的封邑。

  這家裡都亂了,誰還有心情去打仗。

  昭陽連一個敵軍都沒有遇見,就已經是進退維谷。

  自拿下松陽,大軍就沒有再動過,每天他所處理的事情,都是分兵去各地平亂。

  同時,每天軍中都有士兵直接出逃。

  然而,越平越多,越是阻止士兵出逃,就有更多的士兵出逃。

  整個楚國大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昭陽已經想到會出現動亂,但他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地區發生動亂。

  他感到不解。

  感到困惑。

  新會這麼厲害嗎?

  他派人去打探消息,為什麼有這麼多動亂。

  這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去年打了一年的仗,不但各地的野人活不下去,貴族的日子也非常難過,他們消耗太大了。

  但是為了消滅新會,貴族還是拚命籌集糧食,打這一仗,畢竟新會的威脅太大,同時他們心裡對於新會是恨之入骨。

  可是貴族當然不會讓自己餓肚子,他們是更為凶狠的奴役野人,不給吃不給穿,還得讓他們幹活。

  這個冬天各地都餓死許多人。

  這以往也就罷了,但是如今可不同,如今野人們有了另外一個選擇。

  他們紛紛逃往金陵,但路上也餓死不少人,非常非常慘。

  再加上新會墨者在裡面宣傳。

  導致各地都出現非常激烈的反抗,且規模是越來越大。

  就算不反抗,他們也會選擇跟著新會的墨者逃往新會所佔領區域。

  到了那裡,就給土地,給糧食,孩子還能夠讀書。

  隨著生產力的提升,很多地方都能夠開發,有得是地,姬定都已經劃好區域,就等著他們來。

  金陵傳來的消息是,金陵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多作戰準備,新會的常備軍只是守在幾個關鍵的要衝,且以水師為主,這百姓還是如往常一般生活。

  這跟楚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應對方式。

  楚國貴族為了打這一仗,是玩命的剝削,新會則是不遺餘力幫助百姓安頓下來,可以說是能給的都給了。

  而新會的大小官員,都沒有土地,全都是拿固定俸祿。

  令昭陽更無語的是,姬定現在都已經跑去徐州,安排船隊支援宋國軍備。

  真的是將他的大軍視若無睹。

  這不但是一種羞辱,同時也是一種諷刺。

  新會一兵未出,並令楚國大軍待在松陽,是動彈不得,昭陽現在是真的害怕,要是到了金陵,一天不得有幾萬人跳到河裡游去對岸。

  這仗到底該怎麼打?

  ……

  徐州。

  「真是多謝楚相……哎呦,你瞧我這嘴,真是多謝會長的慷慨相助。」

  陳吾激動地向姬定連連拱手。

  姬定笑道:「宋相無須言謝,我們是盟友,而且齊國進攻宋國,其目的也是為了進攻我們新會,是宋國幫助擋住齊軍,故此我們也將會不惜一切代價,支援宋國,而這弓弩是我們最新研發出來的,相信可以幫助到貴國。」

  陳吾方式已經見識過那新式弓弩,可真是寶貝,他也從未遇見過這麼講義氣的盟友,成船的兵甲武器往宋國運。

  大氣啊!

  但同時陳吾也很好奇,問道:「聽聞楚軍正在進攻金陵?」

  你們自顧不暇,卻還給予我們這麼多支援,這合適嗎?

  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姬定笑道:「多謝宋相關心,楚軍雖眾,但是金陵那片地區,河道才是關鍵,在水軍方面,我們新會不懼怕任何敵人。」

  陳吾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姬定又道:「我的船隊抵達貴國之後,還會幫貴國運送糧草,減輕貴國後勤的壓力,同時我們也會從徐州出兵,協助貴國作戰。」

  陳吾眼眶都濕潤了,哽咽不語。

  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君,今後一定要做楚相的盟友,決不能做他敵人。

  等到陳吾走後,景翠帶著一絲乞求道:「副會長,我們景氏家族……」

  他如今已經知道是個什麼狀況。

  不等他說完,姬定便反問道:「將軍,我們新會可有迫害這片地區任何一個貴族?」

  景翠搖搖頭。

  姬定道:「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貴族,只不過他們若想過上更好的生活,就必須如將軍一樣,用自己的實力說話,所以將軍不需要擔心太多,我回去之後,就會跟大司馬談判。」

  景翠道:「我很瞭解昭兄的為人……」

  姬定再一次打斷他的話,「但我瞭解的是人性。」

  ……

  然而,最先感受這弓弩威力可不是齊軍,而是身在江州的秦楚聯軍。

  秦楚聯盟之後,魏章就將主力從北線調往南線,由守轉攻,進攻入蜀的要道。

  但是卻被蜀軍那滿天的箭矢給射了回去。

  如今他們面對的真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而是一支軍備更為精良的精銳之師,尤其是山地戰,幾乎無敵於天下。

  新會這麼多年,一直都盤踞在深山老林中,他們隨隨便便在山中待在一個多月,都不會餓死,而江州是被群山包圍著,要入蜀,必經山道。

  在山道作戰,秦楚聯軍可真是吃緊苦頭。

  蜀軍的作戰方案非常簡單,就是依靠新式弓弩,以及精良兵甲死守主要通道,然後派遣小規模軍隊,在各個小道上去襲擾敵軍。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往山林裡面鑽。

  個個都非常驍勇善戰。

  他們可都是在地獄門前歷練出來的,當初他們是天天被圍剿,能活下來的,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組織能力還要強於秦軍。

  另外,宣傳方面,放眼天下,可能也就不如姬定所在金陵。

  經過整個冬天的宣傳,目前蜀地可真是士氣高昂。

  他們終於奪回屬於他們的土地,並且還翻身做了主人。

  他們發誓要將秦楚統統驅逐出巴蜀。

  他們對於新會的支援,是不遺餘力,是不顧一切的。

  母親推著自己孩子上戰場。

  真是上下同仇敵愾。

  而在去年冬天之時,大家都判斷主要戰場是在楚國,楚國和新會是一個零和遊戲,關乎雙方生存問題。

  秦國和齊國還是在謀求霸業。

  但是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各國都在死戰,唯獨楚國內部沒有打,動亂不能算是戰爭,徐州方面也是對外戰爭。

  金陵地區是一片太平。

  昭陽現在也反應過來,於是召開軍政會議,要求各家族都只保留家將,常備軍,徵召來的士兵,全部遣返。

  並且要求貴族停止剝削野人,且將土地給野人耕種。

  「將軍,若是將人都遣返,我們就只剩下三萬左右的兵力,這……」

  「我已經打聽清楚,金陵方面的守軍,還不到三萬。」

  昭陽道:「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別的退路。」

  天天有人跑,這沒法打。

  昭陽決定將最精銳的軍隊留下來,這最精銳的軍隊,肯定是各個家族的常備軍,肯定待遇非常好,這些人都是非常忠心的。

  然後與姬定決一死戰。

  各軍將官是你望我,我望他。

  都顯得非常沮喪。

  他們跟著昭陽南征北戰,就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戰,敵人都看不到。

  正當這時,司馬昭魚走了進來,道:「大司馬,新會那邊送來一些東西。」

  沙場上。

  嗖!

  一支巨矢從床子弩上射出。

  昭陽以及他的將官們,站在一旁,人手一把大刀,眼神中透著絕望。

  姬定送來的,正是新會最新生產出來的武器。

  昭陽向來使問道:「周濟送這些來,是想嚇唬我們嗎?」

  那人回答道:「絕非如此,我們會長派人來此,是向大司馬獻寶,獻策,我會長說了,先王在世時,他與大司馬一文一武,相輔相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如今我們會長知道大司馬深陷困境,故此派我來獻此寶物給予大司馬,大司馬可命工匠仿製,如此可增加楚軍的戰鬥力,同時還有一策,大司馬若用此策,必馬到功成!」

  大家都聽傻了。

  我們的敵人不就是你們會長嗎?

  你們會長獻策給我們,讓我們去打敗你們會長。

  你這哪是獻策,這分明就是羞辱我們。

  「豈有此理!」

  一個將官揚起鋒利的大刀便要斬了這來使,「你們可真是目中無人,欺人太甚……」

  「住手!」

  昭陽喝止那將官,又向那來使道:「是何策?」

  來使將一封信遞給昭陽。

  是很長一封信。

  昭陽看了好半晌,看得是滿臉通紅,沉默不語。

  司馬昭魚道:「大司馬,信上寫了什麼?」

  「破敵之策。」

  昭陽將信遞給司馬昭魚。

  真的是破敵之策?

  司馬昭魚趕緊接過來,看了起來。

  上面將楚軍當前的困境,分析一清二楚,並且還告訴他們,該如何扭轉當前的困境,該如何去消滅新會。

  其實消滅新會很簡單,只要你們將楚國治理好,政治清明,新會就完了。

  姬定甚至連怎麼治理都寫在上面。

  字字珠璣,金玉良言,就沒有一句廢話。

  只不過……

  只不過他們做不到。

  人性如此!

  司馬昭魚看完之後,如昭陽一般,也是滿臉通紅。

  「啊!」

  昭陽突然仰天長嘯。

  大刀往地上一扔,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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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7章 蒼天饒過誰

  如果說之前戎馬半生的昭陽,不願就此放棄,還想著要與姬定決一死戰,或終結新會,或戰死沙場,總得給自己一個結果,但姬定的這一封信,是徹底瓦解了昭陽心中僅存的鬥志。

  因為他的敵人並不是姬定。

  即便戰勝姬定,亦不能終結新會。

  他們的敵人是他們自己。

  一夜未眠的昭陽,在第二日便立刻召開三軍會議,表示這攘外必先安內,他將率領本部人馬,留守松陽,防止新會西進,而其他的貴族將率本部人馬回去平定動亂。

  並且昭陽還向他們保證,他們只需能夠使得自己的封邑安定下來,而在這期間,新會的軍隊無法越過信陽。

  其實各貴族也早已無心念戰,因為對於他們而言,這家才是最重要的,其實他們的家,也是他們的國家,這楚國就是一個個小公國組成的。

  故此大家也都支持昭陽的計劃。

  各自率領本部人馬回援。

  ……

  大梁。

  此時魏國王宮內,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辯論,而辯論的雙方乃是張儀和惠施。

  這帶兵打仗,可非張儀的所擅長的,他可是一名縱橫家,雖然離開了秦國,但他還是渴望憑借的自己鐵齒銅牙,力挽狂瀾。

  而此時秦韓聯軍正在與趙、魏、鄭三國聯軍激戰。

  雙方是打得難解難分。

  張儀看不到勝利的希望,而楚國的消息,更是令他憂心忡忡,他這回是以韓國大夫出使魏國,希望能夠遊說魏國與韓國聯盟。

  大家一同對付新會。

  「人人平等!」

  張儀是神情激動道:「這便是新會的宗旨,這也將預示著,在新會的統治下,不會再有大夫,不會再有王權。為何如今周濟佔據楚國半壁江山,卻仍以會長自居,那就是因為天下王侯,皆為其敵。今日大王與之聯合,那無異於自取滅亡啊!」

  他與姬定鬥法到現在,對姬定已經是知根知底,其實他之前就懷疑蜀地的新會就是姬定在搞鬼,只可惜當時未能查到具體證據。

  但此時此刻,他已經事全然明白過來,他也知曉為什麼姬定能夠瞬間佔據從楚國半壁江山。

  他認為新會乃是天下權貴的敵人,天下諸侯應該攜手消滅新會。

  魏惠王聽得稍稍點頭,他覺得張儀說得有些道理,這人人平等,不得將我也給平了嗎?

  這可不行。

  對面的惠施撫鬚一笑,是輕鬆愜意地向魏惠王道:「大王不妨仔細想想,蜀地之亂,巴地之亂,苴地之亂,楚國之亂,以及當初我魏國之亂,這都是源於周濟嗎?還是說這都是源於新會?」

  魏惠王猛然醒悟過來,斜目打量了下張儀,呵呵兩聲,諷刺道:「張大夫可真是對秦國忠心耿耿,這都被秦國驅逐出來,卻還一心為了秦國著想,寡人可真是深受感動。」

  這些地方禍亂的根本原因,不就是因為張儀嗎?

  跟姬定可沒有半點關係。

  最初就是張儀誘騙楚威王伐魏,轉身又與魏國一道伐楚,姬定這才獲得機會成為楚國客卿。

  之後蜀君、苴君、巴君不都是上了張儀的當,搞得巴蜀現在是年年戰火不休,新會才能夠在蜀地成長起來。

  而此次楚國大亂,也是因為張儀誘騙楚國結盟,結果反戈一擊,新會才在楚國站穩腳跟。

  這麼說起來,姬定能夠有今日,一半的功勞都是因為張儀啊!

  惠施可也是辯論高手,他的意思很簡單,你別管他說得有沒有道理,他這人就不可信。

  信他就完了。

  這一句話就結束此番爭論。

  這高手過招,就在一瞬間。

  魏惠王想到過往的種種,可是不敢相信張儀,哪怕你說得天花亂墜,老子也不信你。

  誰信你可都沒有好下場。

  這出來混的總要還,張儀也要為自己的誠信買單。

  劣跡斑斑的他,在失去秦國相邦的光環,天下諸侯是無人敢信之,也無人敢用之。

  韓國其實也是被迫啟用張儀,韓君只是讓張儀在秦韓聯軍中擔任要職,但在朝中,就還是公仲侈做主,張儀基本上是被排除在外。

  張儀是失落的離開了。

  可是在他走後,魏惠王便向惠施問道:「相邦如何看待新會的人人平等。」

  這老頭也不糊塗,雖然張儀不可信,但你惠施可信啊!

  那你說說這個問題怎麼辦?

  惠施便道:「大王可還記得,當初周濟在此與孟先生辯論。」

  魏惠王點頭道:「寡人自然記得。」

  相當當初,他不禁自言自語道:「當初周濟不過是衛國一個小官,卻敢在寡人的王殿諷刺寡人,寡人當時就認為此人絕非尋常人,他能有今日成就,其實也並不意外啊!」

  也不知道是在誇姬定,還是在誇自己。

  惠施稍稍點頭,又道:「大王又是否記得,當時周濟曾言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魏惠王訕訕點了點頭。

  不太好意思。

  因為他完全沒有聽進去。

  惠施繼續言道:「如今楚國便是被水覆舟,但此非周濟之功,而是那楚國貴族之敗。若是大王能夠體恤臣民,能夠愛民如子,便無須懼怕那新會,反之,大王縱使與秦國聯合,只怕也無濟於事,因為成敗是在於民心,而非是在武功和陰謀。」

  魏惠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惠相瞥他一眼,心道:如今事實就在眼前,但願大王能夠知錯悔改。

  其實惠施看得比張儀更加透徹,張儀看到的是其中利害關係,新會是反權貴的,那麼權貴自然應該聯合起來對付新會。

  二者可是有著根本矛盾啊!

  而惠施看到得卻是問題的本質。

  新會不是反權貴,而是順應民心。

  權貴若是以仁政治國,若是愛民如子,這矛盾就不存在了。

  那麼從這個角度來看,二者並不存在什麼根本矛盾。

  楚國國內動盪,原因是在於姬定嗎?

  不是。

  是在於楚國國內自身的矛盾。

  姬定只是加速這矛盾的爆發,而不是製造出這矛盾。

  楚國是敗於自己,而非敗於姬定。

  你若不治理好魏國,姬定來不來,你也得亡,你若能夠治理好魏國,姬定是毫無殺傷力。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

  姬定是非常明白這個道理,實在不行,這百姓到底還有一雙腳啊。

  故此大敵當前,姬定卻還在忙於治理,忙於安排那些從楚國軍中逃來的士兵。

  此時此刻,在那長江之上,淮河之上,一艘艘帆船,將那些逃來的百姓運送到彼岸。

  碼頭上是炊煙裊裊。

  他們下船之後,立刻就能夠吃到一口熱騰騰的飯。

  大家是彼此相助,無微不至。

  因為這裡的工作人員,也是在他人的幫助下,才在這裡安身立命,故此他們也是竭盡全力地去幫助別人。

  而且這逃來的人們,其中不乏各行各業的人才,商人、工匠、船夫、書生,比比皆是,他們的到來,使得各行各業將得到進一步發展。

  「先生。」

  法克來到姬定身旁。

  正在安排工作的姬定,回頭瞧了眼法克,然後向身前的幾個墨者道:「你們快去安排吧。」

  「是。」

  待那些墨者離開之後,姬定又向法克問道:「什麼事?」

  法克道:「方才松陽傳來消息,楚國大軍在松陽突然解散了,那昭陽只是率領本部人馬留守松陽,其餘貴族則是率兵回各自封邑,我看他們是希望能平定內亂,然後再來與我們決一死戰。」

  姬定笑道:「沒有這麼複雜,這只不過是昭陽還對他們抱有一絲期待。」

  法克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姬定道:「昭陽無非是希望那些貴族能夠痛定思痛,能夠改變自身,安撫那些平民,給予那些平民田地,但他只是在癡心妄想,不吸血的貴族,還能稱之為貴族嗎?」

  說著,他稍稍一頓,又繼續道:「既然他們不打,那咱們就開始反攻,千萬不要讓戰爭停下來,否則的話,我們的盟友會不開心的,他們如今可在與敵人血戰啊。

  你告訴前線翟拘,咱們準備大舉反攻,不管怎麼樣,一定要鬧出一點動靜來,讓我們盟友知道,我們也在浴血奮戰,可不是在隔岸觀火。」

  法克訕訕道:「先生,我們攏共才三萬人馬,而且其中一半以上都在徐州作戰,咱們拿什麼大舉反攻。」

  姬定呵呵笑道:「那些貴族回去之後,咱們自然就有兵馬大舉反攻。這就是我當初選擇楚國的原因,因為楚王身邊有著一群豬一樣的隊友,哦,可能對於貴族而言,亦是如此吧,畢竟,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料想的沒有錯。

  昭陽安排他們回去平亂,其實就是在進攻新會,他希望各個貴族能夠反省自己,能夠自我改變,能夠惠及於民,能夠懂得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

  因為事實已經證明,別人是無法改變他們。

  只能寄望於他們自我改變。

  如果能夠做到的話,那新會就不可怕,如果不能做到,那就只能等待滅亡!

  事實就是絕大多數貴族都做不到。

  確實有些貴族回去之後,用懷柔政策對付那些鬧事平民,給予他們田地,發放一些糧食幫助他們。

  但在很多貴族看來,你們這一鬧,我就得給糧食,給土地,那你們不得天天鬧,我不得將你們當祖宗供著。

  此等歪風邪氣,是決不能助長。

  這種思維在貴族群體裡面,是根深蒂固,他們壓根就沒有將那些野人當人看待。

  回去之後,大多數貴族都是選擇以派遣對自己忠心的家將家兵去平亂。

  看是你們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刀硬。

  這直接就沒得救了。

  他們這一回去,不但沒有平定動亂,反而是徹底激怒了楚人,退無可退,只能跟他們拚命。

  很快,楚國各地都發生大暴亂。

  都不僅僅是奴僕作亂,也包括楚國的許多有識之士,他們主動加入新會,領導野人與他們作戰。

  其實楚國很多有識之士,早就看到楚國的問題所在,一直都有人呼籲廢除貴族世襲,或者效仿秦國,建立起法制系統,甚至包括許多貴族出身的官員都在呼籲。

  這恰恰證明,楚國內部矛盾,不是姬定帶來的,本來就到了這地步。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這是擋不住得呀!

  然而,事到如今,這些有識之士見那些貴族們還是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權力和財富,連一丁點都不願意給,這使得他們感到非常絕望,於是他們選擇投奔新會。

  是!

  你們的刀確實硬,但是我們脖子多,你們砍得過來嗎?

  關鍵,如今貴族的刀也不硬。

  如今他們可也是有刀的人。

  姬定所謂的大舉反攻,具體就是金陵方面開始往動亂地區運送武器。

  姬定去年就開始裁軍,但同時卻在大規模生產武器。

  這些武器肯定就不是為了自己的軍隊準備的。

  在新會串聯之下,整個淮河流域,直接生出一支達到數萬規模的大軍。

  新會開始大舉反攻。

  留守在松陽的昭陽,立刻就變得是孤軍深入,很快就被平民組成大軍給包圍了。

  但是兩軍並未交戰。

  因為在包圍的同時,姬定也趕到松陽。

  昭陽也未有抵抗,而且命令士兵放下武器。

  昭陽先前就已經醒悟過來,他是寄望於貴族們能夠悔改,既然貴族們都不肯悔改,那就沒得打了。

  抵抗也毫無意義。

  但如果貴族們知錯悔改,那昭陽必然會阻止姬定過河,新會也沒有多少人馬,而他的家兵可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是楚國最能打的軍隊。

  不過他心裡也明白,如果他們做得好,姬定也就不會過來。

  「真是抱歉,讓大司馬久等了。」

  姬定風塵僕僕來到廳內,向坐在裡面的昭陽拱手笑道。

  昭陽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搖搖頭道:「你比我想像中的要來得早。」

  姬定莞爾道:「著都是托他們的福。」

  昭陽問道:「但是這一切都是你早就謀劃好的吧?」

  姬定沉吟少許,道:「怎麼說呢,也可以這麼說,我一直都在為楚國變法,現在也是如此,我的謀劃,你們是一清二楚,這也算不得什麼陰謀詭計。」

  昭陽道:「但是你這麼做,又對得起先王嗎?」

  姬定道:「首先,我覺得沒有什麼對不對得起,先王啟用我,不是因為我長得帥,而是因為我能使得楚國變得更加強大,而我也竭盡全力輔助先王,這是一筆非常普通的交易,我也付出了很多;其次,就算有,對不起先王的也不是我,我問心無愧。」

  昭陽又問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置大王?」

  姬定道:「給予他一本新的戶籍,至於他將來是抑鬱而亡,還是成為一名老師,那都是他個人的事。」

  昭陽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問道:「你就不怕我們捲土重來?」

  姬定笑道:「怕從來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你們能夠捲土重來,就算我現在將你們斬草除根,這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難道大司馬以為,沒有我,這楚國就不會亡了嗎?」

  昭陽是啞口無言。

  這有什麼可怕的。

  新會能夠取得成功,那是在於你們自己不愛惜自己的羽毛,而不是新會打敗你們,金陵的新會就沒有正面跟楚軍較量過。

  同理而言,如果你們將來能夠捲土重來,那只能說明是我失敗了,你們才有機會。

  結果也會跟今天一樣。

  這不是一場戰爭決定的勝敗,那麼你們要推翻這個結果,也無法依靠戰爭去推翻。

  怕不怕,是毫無意義。

  當然,姬定及時趕來這裡,還是希望昭陽為自己所用,畢竟這是戰國年代,還是需要將才的。

  但是昭陽並沒有答應臣服,他選擇淪為俘虜。

  姬定也沒有勉強他。

  在拿下松陽之後,姬定是沿著長江而上,抵達荊州。

  他可不是來打仗的,打仗也不是他強項,要打仗,他就不會來了,他是來制止戰爭的,他是來治理的。

  故此在他到來之前,荊州就已經被新會佔領,並且抓獲不少貴族。

  昭陽這一放手,這些貴族是群龍無首,他們是在各自封邑為戰,而真正忠於他們的人是很少很少的。

  很快就被新會的烏合之眾逐個擊破。

  荊州大量的貴族被捕獲。

  翟拘將這些貴族押至姬定面前。

  姬定都不看他們的出身,也不看他們的罪名,就直接說道:「將他們都放了,跟其他人一樣,給予他們戶籍和田地。」

  昭陽斜目看向姬定,目光中透著震驚。

  你還真這麼干啊!

  「放…放了?」

  翟拘亦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姬定,道:「會長,他們之前可是殘殺了不少平民,怎能輕易地將他們放了,還…還給他們田地。」

  許多墨者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姬定。

  放過這些貴族,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姬定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他們是罪行纍纍,他們手上沾滿著鮮血,哪怕是將他們五馬分屍,都難以抵償他們的罪行。」

  翟拘就問道:「既然如此,會長為何還要放過他們?」

  姬定嘆道:「因為那都是在楚國發生的,在楚國的制度下,他們那麼做並不違法,我也不能用新會法律,去審判楚國的案件,這是不公平的,也不合規矩。

  如果我這麼做的話,那你們就可以隨便殺人,只要他們祖宗三代有殘殺過平民,那你們就可以將他們全家都給處死,但要是這麼做的話,那我們新會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制度,也會因此名存實亡啊。

  他們都是敗類,故此我們不能與之同流合污啊!」

  翟拘聽罷,立刻拱手道:「會長言之有理,翟拘慚愧。」

  旁邊的文士,皆是頻頻點頭,眼中充滿著崇拜的目光。

  楚國這一筆糊塗賬,那就沒法算。

  如果要算的話,那可就沒完沒了,基本上什麼事都沒法幹,百姓將天天都活在報仇的快感之中。

  這情況極有可能會導致整個局勢失控,楚人將會自相殘殺,從而又被奸人利用。

  故此姬定決定一筆勾銷。

  翟拘立刻命人幫這些貴族鬆綁。

  一名貴族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也應該將我家財產歸還給我們,而不是給予我們的一塊田地。」

  此話一出,翟拘頓時就怒目相向。

  你們可真是蹬鼻子上臉啊!

  姬定笑道:「你們所擁有的一切,可都不是憑藉著自己奮鬥得來的,而是楚國賜封給予貴族的,故此你們的財富是屬於貴族的,而我新會是沒有貴族的,那這些財富自然就得收回去。如那些小商人,那些普通的國人,他們的財產,我都會如數歸還。」

  說著,他懶得搭理這些人,環目四顧,然後吩咐翟拘道:「就地解散這裡的民兵,給予他們土地、農具,幫助他們恢復生產,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日。」

  翟拘點頭道:「是。」

  這時,一個文士問道:「會長,解散這裡的民兵,您如何繼續前進?」

  姬定笑道:「我來之前也沒有一兵一卒啊!」

  如今姬定最不缺的就是軍隊,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有他軍隊。

  待大家散去,法克問道:「先生,您將這些貴族的財產、權力統統沒收,他們必定懷恨在心,先生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姬定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怎麼這格局一點也沒有增長,我志不在這裡,而是天下,如果我在這裡就大開殺戒,那其他人不得都聯合起來對付我。

  不過他們這些貴族平時養尊處優,我不覺得他們能夠以平民的身份活太久,而且,大家如今知道我這麼仁義,也就不會將一些作惡多端的貴族押到我面前來,這打仗死人,也是很正常的,這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法克不由得想起那衛侯來,而且在此之前,他們養的那些殺手可也沒有少殺貴族,忽覺這背後陰風陣陣,道:「先生,您可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不會說話就閉嘴。」

  ……

  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姬定一路行來,每到一處,第一件事是解散當地軍隊,用工具換取他們手中的武器,讓他們回家耕地,可他越是解散軍隊,前方就有更多的軍隊在等著他去解散。

  就有越多的人才主動投靠他。

  而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貴族,此時是醜態百出,同時有著不少貴族,因為投降速度的比較,活活被打死。

  這也沒法追究。

  他們悔恨當初……沒有早點殺死姬定。

  姬定一路高歌猛進,是摧枯拉朽般的來到楚都。

  楚懷王並沒有下令楚都守軍抵抗,其實自昭陽被俘獲之後,他就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事已至此,他自也不願意楚都人民再做無為的犧牲。

  這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王殿內。

  如當初一般,楚懷王與姬定君臣二人,對席而坐。

  「寡人真的非常好奇,令尹究竟會以何種面目面對寡人?」楚懷王直視著姬定,問道。

  姬定沉默少許,突然抬頭直視楚王,問道:「敢問大王,大王可希望楚國強盛?」

  楚懷王立刻道:「寡人當然希望。」

  姬定又問道:「大王可希望楚國富裕?」

  楚懷王回答道:「寡人當然希望。」

  姬定繼續問道:「大王可希望楚人安居樂業?」

  楚懷王回答道:「寡人當然希望。」

  姬定道:「若是這一切必須要用大王的王權來交換,大王又可否願意?」

  楚懷王頓時目瞪口呆。

  過得半晌,他先低下了頭。

  姬定俯身一禮,留下一本戶籍,然後起身離開了。

  他其實很想幹掉楚王的,之前他就設計貴族幹掉楚王,但可惜人家沒有上當,不過他也看得開,既然失敗了,那就得承受這後果。

  楚王又沒有反抗,他父子有恩於自己,只能放他離開。

  姬定不能給自己留下任何污點。

  楚懷王沒有勇氣叫住他,那滿腹質問之語,也終究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回答不了那個問題。

  等姬定離開後一會兒,他才起身走了過去,撿起遞上那本戶籍,這打開一看,但見上面寫著,「楚民,熊槐,羋姓,祖籍,郢。」

  當晚,熊槐與其妻兒乘坐馬車悄悄離開了楚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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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8章 志不在此

  在這戰國年代,被趕下王位的人真是多不勝數,如今打得就是生存戰,可不是春秋時代的排位戰。

  成王敗寇。

  輸了就得走人。

  其實楚懷王還算是比較幸運的。

  他以及他的家人,可都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這種現象在如今倒是很少見。

  這也是因為新會的立足之本,新會爭得就不是王權,而是百姓,至少對外是這麼宣傳的,這導致新會就不能大開殺戒,也不能斬草除根。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新會其實也不怕他們死灰復燃。

  隨著楚懷王的離去,盛極一時,如日中天的楚國,在這頃刻間,是土崩瓦解。

  即便是那三家分晉,可也沒有這麼快。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姬定真是用完美地用行動,來證明了這兩句話實乃是至理名言。

  楚國是敗於自己,是亡於自己。

  新會的常備軍至今可都還在金陵和徐州,姬定只是帶著自己的保鏢出來的。

  在大禍臨頭之時,楚國貴族們仍在勾心鬥角,仍在負隅頑抗,仍不願意做出絲毫妥協。

  但這並非是糊塗和愚蠢。

  此乃人性。

  楚國的貴族可不是傻子,楚國最聰明的人才,九成都是出自於貴族,因為只有貴族才能夠接受良好的教育和培養。

  姬定無法判斷哪些人聰明,哪些人愚昧。

  但以史為鏡,可知興替。

  很多朝代的滅亡,全都是走這個流程,明朝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這外面打得越凶,朝廷爭得就越凶,直到肉體毀滅,但這不是明朝特有的現象,唐朝、清朝可都不例外,這是一個既定公式。

  故此姬定才敢這麼幹。

  我就是將解決之策一字不差地告訴你們,你們也絕對不會這麼做。

  這也令很多有識之士對楚國的體制感到非常絕望。

  昭陽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經做了最後努力,但卻加速了楚國的滅亡。

  在楚懷王離開之後,昭陽正式加入新會陣營。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如果楚懷王不肯罷休,他就準備以身殉國,但如果楚懷王主動放棄,那他就加入新會。

  他既忠於王,也忠於楚。

  ……

  王殿。

  姬定輕輕撫摸著那張由他設計,由他夫人的作坊打造出來的龍椅,想起過往的種種,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

  下面站著的昭陽、司馬昭魚、翟拘等人,從他們的目光來看,似乎都在等待著一個新王的誕生。

  唯獨子讓的神情有些複雜。

  過得一會兒,姬定突然回頭向法克道:「抬出去熔了吧。」

  此話一出,昭陽他們皆是一驚。

  子讓稍稍一愣,旋即撫鬚笑道:「會長不坐上去,試試是什麼滋味嗎?」

  如今他已經讓出新會會長,他本來也就是先替姬定兜著,如今姬定已經站了出來,他也趕緊將這個職位讓給姬定。

  他更多是一個見證者,而非是一個領導者。

  他這年紀,已經不再追求這些。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姬定才會跟他合作,如果他年輕二三十歲,那姬定肯定不會選擇他。

  「我志不在此!」姬定走了下來,笑呵呵道。

  司馬昭魚道:「但是一個國家必須要有一個王。」

  他覺得你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不坐上去,可就顯得有些虛偽。

  姬定成為王,那絕對是眾望所歸。

  你無非也就是期望我們拚命拉著你坐上去。

  姬定問道:「你認為建這房子,是上面重要,還是下面重要?」

  司馬昭魚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姬定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如今這國家都還是一團亂,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這種情況下,你坐在上面的也非王也。就如幾天前的楚王,雖然當時他還坐在上面,可他還是王嗎?如果國家強盛、富足,人人安居樂業,縱使你不戴王冠,你也是王。」

  司馬昭魚道:「話雖如此,但不知會長打算以何種方式下達命令。」

  姬定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律法。唯有律法為尊,才有可能做到人人平等。」

  這時,一張長桌抬入殿內,姬定伸手道:「各位請坐。」

  幾人是圍著長桌坐下。

  姬定問道:「目前巴中是什麼情況?」

  司馬昭魚瞧了眼昭陽,然後道:「是……是這樣的,巴中楚軍都已經投靠了秦國,除此之外,鄧地不少貴族也帶著家兵前往巴中。」

  由於巫山有著三大鹽泉,故此身在巴中的楚軍將領和官員那都是清一色的貴族,根據國內的形勢來看,如今他們選擇向新會投誠,那麼當地鹽泉肯定是要被沒收的,他們當然是不願接受的,故此他們寧可投誠秦國。

  昭陽的弟弟,昭微也選擇了投靠秦國。

  除此之外,鄧地的不少軍事貴族,其中也包括許多昭陽的老部下,也都紛紛前往巫山一帶,不說自立為王,但也差不多。

  當下楚國的頂級貴族,是肯定不願意投奔新會的。

  但是他們如今也知道,一定要離新會遠一點,否則的話,自己的兵就會變成新會的兵,故此他們也不跟新會打,直接帶著一群人就跑了。

  乾淨利落。

  其實這也是唯一不會被擊敗的辦法。

  另外,還有南部一些地區沒有佔領。

  目前新會只是佔據江蘇、江西、安徽、蜀地、湖南、湖北和河南部分地區,主要就是南陽。

  姬定點點頭道:「這人各有志,也不能勉強的。」

  翟拘道:「但是這些人都不承認新會,還說將來要打回來。」

  「他們只是少數,不足為慮。」姬定輕蔑一笑,又道:「當務之急,我們還是要先治理好國內,其它的都是小事,若是國內治理不好,我們必然會步楚國的後塵,若是國內治理的好,那誰也不可能擊敗我們。」

  子讓稍稍點頭。

  如今楚國國內,可真是百廢待興,且舊的制度,已經徹底崩潰,這要治理起來其實非常不容易。

  而人是餓不起的。

  必須得趕緊下達政策,否則的話,這馬上又會發生動亂。

  如今楚人們都在期待的新制度。

  而關於如何治理楚國,姬定早就設想好了。

  他立刻下達一系列的政令。

  首先,當然是農業政策,這也是至關重要的,沒得飯吃,說什麼都是白搭。

  姬定下令,將所有肥沃的土地,全部都均發給平民,而那些貧瘠之地和荒蕪之地,則由國家經營和開發。

  因為目前人口少,但土地非常多,是完全可以這麼幹的。

  只不過這跟以往的政策相比,可真是倒著來的,以往都是權貴佔據著最肥沃土地,野人耕種貧瘠之地。

  但是這土地不以戶籍地發放,是以人所在地就近發放,之前全國大亂,這人是到處亂跑,姬定的意思,就是你跑到哪裡,就在哪裡生活,發放新的戶籍,這目的就是要瓦解楚國的鄉村勢力。

  同時全國免除三年稅賦。

  這不單單是農稅,什麼稅都不用繳納,你努力所得,統統都是你的,國家分文不取。

  其次,就是經濟政策。鹽、貨幣、礦資源,以及部分山澤資源,全部都收歸國有,由國家統一運營。

  這其實就是一種間接稅,這糧食什麼的,都不收稅,但是我可以用鹽和貨幣,去交換你們的糧食。

  這間接稅比直接稅更容易讓人接受,而且那些資源,以往跟平民就沒有半毛錢關係,都是從貴族那裡收上來的。

  平民當然會樂於接受。

  最後,就是制度的建設。設郡、州、縣三級行政區域,具體就是根據以後的地圖規劃的,有山則以山劃線,有河則以河劃線,便與管理。

  行政與司法分開。其中行政與之前的定義不同,以前的行政是在一個『管』字。而如今的行政是定義為『幫』。

  設立官府的目的,不是說管理當地的百姓,而是去幫助當地百姓過上好生活。

  這也是用墨家思想來闡述的。

  目前大量的新式農具都在生產中,官府將負責幫助百姓使用這些農具,以及教會他們一些耕種技巧和經驗。

  這生產力進步太快,許多人一時半會無法適應。

  但話說回來,這政治家制定的政策,肯定是包含著政治目的的,如果要幫,那就要幫到每一個村,中國自古以來,可都是皇權不下縣。

  皇權只管到縣級別,不會再往下,下面就是鄉紳勢力,但既然是要人人平等,姬定可不打算扶植這鄉紳勢力。

  他希望能夠一併剷除。

  姬定將會藉著新會組織的特性,以及技術的推廣,將權力直接伸入到鄉村。

  他將以中央的名義,成立發展小組,負責全國農業管理和技術推廣。

  用發展小組這個行政機構來取代鄉紳。

  同時教育也歸國有,而姬定將首推工技學,教育其實是非常重要的,人的思想都是來自於教育,他將利用教育抑制鄉村勢力的發展,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墨者。

  除教育之外,還有法制,這也是為了平衡墨者。

  而關於中央機構的建設,姬定暫時是採取會長六部制。

  六部部長與會長是一個整體,將負責國家的決策,而部長將由會長直接任命。

  其餘絕大部分官員,都是採用招聘的方式。

  姬定沒有選擇科舉,那是因為科舉會將天下人才都吸引到這裡面來,但是他希望各行各業能夠百花齊放,尤其是在科學方面。

  他其實是生產力的信徒。

  再說這人人平等,官就是一個職位,也不會高人一等,他就是以公司的模式為基礎來設計的。

  職業有空缺就招聘。

  什麼官職,就招什麼人才。

  這也是避免產生冗官的現象。

  但司法院是個例外,若想出任司法院院長,首先要有各行各業得名人的推薦,這個推薦其實就是暗示你必須要名聲在外,不說跟孟子比,但在一個地區,是很有名望的。

  換而言之,就是以德為先。

  不管別的方面怎樣,但是你若想擔任司法院院長,首先在道德方面就不能任何瑕疵的。

  推薦之後,還要通過層層審查。

  當前技術有限,中央也很難管到方方面面,故此在司法方面,姬定是給予非常嚴格的制度,因為司法是直接關乎到每個百姓的切身利益。

  其它官職都好說,唯獨這個司法院院長最難的。

  ……

  而姬定是自下而上崛起的,他的政策自然也是自下而上,他的第一步不是建立行政機構,而是趕緊先讓百姓都安定下來。

  先發土地,發農具,發戶籍。

  至於什麼會長六部,什麼官府,這些都往後稍稍。

  目前整個國家,唯一成立正式機構,就是發展小組,這裡面全都是墨者擔任,小組組長就是翟拘。

  其實在此之前,翟拘就已經根據姬定的指示,在分發土地給百姓,只不過如今是以制度的形式來做這件事。

  而經過金陵、江蘇等地的歷練,翟拘他們已經是非常成熟,經驗豐富,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姬定也就放心將這事交給他們去做。

  他還是將重心放在應對天下局勢變化上面。

  「魏國方面來信,希望我們能夠立刻出兵韓國,與他們兩面夾擊秦韓聯軍。」司馬昭魚匯報道。

  姬定問道:「目前交戰情況如何?」

  司馬昭魚道:「各個戰場還是比較焦灼,雖然宋國在得到我們的弓弩之後,一度將齊軍擊退,但是我以為如果短時日內若無法奠定勝局,這拖下去只會對我們不利。畢竟趙國、魏國、宋國的國力,可是不如秦國和齊國。」

  這合縱的關鍵在於楚國,如果楚國不出力的話,他們是難以抵擋得住秦國和齊國的。

  拼到後面,肯定是拼國力。

  而秦國統帥公子疾和齊國田盼可都是當世名將,期待他們犯致命的錯誤,真是很難的。

  故此當魏國聽到新會已經佔領楚都,就立刻來信,要求楚國出兵。

  姬定道:「你回信大梁,告訴他們,目前我們國內還未結束戰爭,還有不少人在負隅頑抗,同時我們也正在籌集糧草,出兵可能還得等些時日,但是我們會給予他們一些支援。記住,語氣要誠懇一點,不是我們不想出兵,而是我們真的沒法出兵。」

  司馬昭魚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姬定突然又看向昭陽,道:「將軍怎麼一直不說話?」

  昭陽稍稍一怔,道:「會長也說了,暫時咱們沒有條件出兵,我也是認同的。」

  姬定笑道:「將軍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吧。將軍肯定認為,我這一直不談軍政制度,不說支援魏國,巴蜀可還在交戰中,理應及時出兵與蜀地的軍隊,結束巴中戰事,但是我遲遲不提,是在防著將軍。」

  昭陽道:「會長防著我,也是應該的。」

  昭氏很多人都去到那邊。

  但他們也不怪昭陽加入新會,這其實這也是兩邊下注。

  姬定搖頭道:「不應該,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其實也沒有在防著將軍,只不過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我們出兵,就必須要奠定勝局。

  至於軍政方面,由於目前是非常時期,自然得用非常手段,這時候若規範軍政,到時很多事安排起來都不是那麼地方便。

  將軍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會讓將軍打一場非常痛快的戰爭,這是我的承諾。」

  一向沉穩的昭陽並未表露出興奮或者懷疑,只是點了下頭。

  但其實姬定並未欺騙他。

  姬定既然留下昭陽,就肯定是要重用他,只不過目前是楚國發展的黃金時段,如果是平時的話,楚國內部大亂,秦國和齊國不可能放過楚國。

  但此時此刻,秦國同時要在韓國和巴地兩線作戰,已經無力再進攻楚國,而齊國方面同時應對徐州、宋國、趙國,也沒有能力進攻楚國本土。

  看似天下大亂,但楚國目前非常安全。

  當然,姬定還是做過一些調整,就是建設水軍,南部河道錯綜複雜,同時楚國擁有大量的船隊,用船隊來守,是非常划算的,關鍵是不需要耗費太多人力。

  姬定一方面希望國內先安定下來,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他們再打打。

  畢竟,他志不在此。

  另外,練兵的任務,也不需要昭陽。

  會議結束之後,出得殿內,姬定便向法克道:「你讓我們的人在秦國和齊國散播消息,就說我們新會正在積極籌備糧草,整頓兵馬,留給秦國和齊國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法克無比崇拜道:「先生,您真是擅於對付自己。」

  姬定翻著白眼道:「這回可真不是對付自己,你想想看,秦國和齊國方面要是得知這消息,不得往死裡打啊!」

  ……

  回到家中,姬定輕輕摟著荊夫人,笑道:「還是家裡舒服吧?」

  荊夫人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姬定瞧她一眼,道:「夫人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荊夫人遲疑少許,道:「方才我父親來過。」

  姬定笑道:「婦翁一定是想詢問,為何頒佈的政策中,是沒有關於商人的。」

  荊夫人點了下頭。

  他們荊氏沒有兩邊下注,是全部向新會投誠,自家女婿當王,當然得全力支持。

  但是荊氏很失望的是,姬定所下達的一系列政策,完全不涉及商業。

  要知道當初姬定變法,可是非常推崇工商業的。

  這變得讓他們有些始料未及。

  他們還準備更上一層樓。

  姬定道:「商人是唯利是圖,但如今國內是無利可圖,我頒佈再多的商業政策,也沒有用啊!」

  國家壟斷一切資源,百姓壟斷所有田地。

  所有的交易都在國家與百姓之間進行。

  關鍵權貴也沒了,奢侈品也沒人買,酒舍的利潤都不如以前。

  商人是擠都擠不進去啊!

  荊夫人道:「我也是這麼跟父親說的。」

  姬定話鋒一轉,又道:「但是可以去國外賺錢,我會將絕大部分的金銀玉等資源交給商人,其中還包括一些軍備交易。

  但這一切必須聽從國家安排,如果婦翁有想法的話,我可以將此事都交予他去做。」

  荊夫人道:「這是因為我嗎?」

  姬定點點頭道:「當然是的,總得有人去做,那為何不交給自己的夫人。」

  荊夫人卻道:「可是這會影響到夫君你的名聲。」

  姬定道:「這是屬於國家戰略,如果我們缺乏去其他國家的貿易往來,這也會使得我們變得孤立。」

  ……

  然而,未等法克傳信出去,秦國和齊國就已經增兵。

  因為新會佔領楚都的消息,早就傳了過去。

  之前是秦楚齊韓四國同盟,肯定是佔優勢的,但如今楚國頃刻間被新會攻佔,此消彼長,天平又倒向對方。

  但是他們見新會並沒有急於出兵,心裡判斷,楚國內部肯定還未完全平定,但留給他們時日不多,等到姬定整合內部,必然是會出兵的。

  他們一方加強攻勢,另一方面,也不斷跟對方接觸。

  可是他們越接觸,魏國、趙國就越不答應,新會的成功,讓他們認為,自己這邊是勝利在望,只要堅持住楚軍的到來就行。

  那為什麼要跟他們談判。

  這雙方都在咬緊牙關。

  而楚國已經出現世上第一支鐵甲軍。

  但都是步兵。

  沒有騎兵。

  不是法律不允許,而是因為沒馬,楚國這片土地沒有馬場。

  姬定擔心過早暴露自己的騎兵戰略,反而會令秦國、趙國變得強大起來。

  但除此之外,大量新式的武器被運送到魏國、宋國、鄭國和趙國。

  姬定都已經將工技學定為國學。

  這作坊的地位肯定是水漲船高。

  而且如今絕大多數的作坊,都是國家擁有,國家是給予工匠很高的待遇,從房屋到教育,再到醫療,全都是免費的。

  雖然如今醫療也就那樣,但總比沒有要好。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退休金和工傷補助。

  基於目前的壽命而言,這退休福利也不會成為財政負擔。

  另外,工匠也有上升渠道。

  六部中的工部,就是直接從作坊中提拔人才上去。

  基於這一切,工匠可是很吃香的工作。

  這就是為什麼,姬定將肥沃的土地發給百姓,但是很多人仍願意成為工匠。

  畢竟農業還是存在風險的,但是你一旦成為工匠,即便有天災,工匠也照樣拿福利。

  其餘六國加在一起,這工匠也沒有楚國一國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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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6-4 00:50:32 |只看該作者
第0219章 遊子要回家啦

  姬定的一系列的政策,並不是如大家想像中一般,給這片大地帶來繁榮盛世,反而使得楚國的城市經濟進入蕭條期。

  曾一度繁花似錦的楚都,如今各個店舖門前是門可羅雀。

  準確的說,大量的店舖都已經關上了大門。

  就當下的經濟結構,如果沒有貴族,那就沒有消費。

  就連路上的馬車都少了很多。

  昭陽、司馬昭魚走在蕭條的街道上。

  看到此情此景,這過往的一切,在昭陽腦海中閃過,不禁是暗生愁緒,突然非常懷念當初那個並不完美的楚國。

  可見不管好與壞,一旦失去,必然是珍貴的。

  司馬昭魚卻無暇顧忌這些,他喋喋不休地說道:「我真是看不懂他的安排,雖然如今各國都在交戰,可能無力進攻我國,但我們也應該積極備戰,可是你看他,加上徐州那邊的軍隊,也才保持六萬軍隊,其中還有兩萬舟師,我看他根本就不想支援魏國和趙國,這根本也來不及。」

  偌大的楚國,只保持這點常備軍,可真是心夠大的。

  要知道當初楚國貴族的家兵加在一起,可也比這多啊!

  雖然楚國經歷過一場大亂,但也不是說沒有糧草,光從楚王和楚國貴族那裡沒收來的糧草,就足夠他們支撐一段時日。

  這個關鍵時刻,楚國真的是沒有理由不厲兵秣馬。

  昭陽只是淡淡掃他一眼,道:「如果我們能看得懂他的安排,他也就不會有今日。」

  司馬昭魚稍稍一愣,道:「話雖如此,但這可是戰爭,任何陰謀詭計,也無法阻擋幾十萬大軍。

  目前景缺、昭雎等人帶著鄧地的精銳之師去到巫山,我國整個西北面是極度空虛。

  只要秦國得以喘息之機,派遣一支大軍南下,我可不相信光憑那些舟師能夠抵擋得住。」

  昭陽微微皺眉。

  其實他也對此感到非常好奇。

  姬定以民生為主,這也是有道理的,但如今畢竟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中原地區打得非常焦灼。

  一個失誤就能夠令整個局勢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哪怕你不想出兵去救援盟友,你也得做好防守的準備。

  然而,姬定不但沒有頒佈具體的軍政政策,同時也沒有組建軍隊備戰,此時楚國是非常非常空虛的。

  都是民,沒有兵。

  這是非常危險的。

  正當這時,忽聽前面傳來一陣吆喝聲。

  「讓讓!抱歉!讓讓!」

  但見一個大漢推著一輛木車,飛快往這邊行來。

  未等昭陽和司馬昭魚反應過來,木車已經來到他們身前。

  二人側身避過,但不巧的是,這路上剛好有一灘污水。

  車輪壓過,污水濺起。

  昭陽、司馬昭魚揮袖一擋,但仍濺的一身。

  司馬昭魚怒瞪那大漢,喝道:「你這小人……」

  「抱歉!抱歉!」

  那大漢敷衍了幾句,便是推車離開。

  要是以往,這人必定身首異處。

  司馬昭魚便是轉過身去,要去揪住那人,昭陽伸手一攔,「你想作甚?」

  司馬昭魚激動道:「此人如此無禮,我……」

  話說一半,他突然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昭陽看著他道:「沒有想到,你會為了新會而感到如此的焦慮。」

  司馬昭魚嘆了口氣道:「大王已經離開,我們……我們又能做些什麼,總不能期望秦人來統治這裡吧。」

  昭陽稍稍點頭,又道:「你放心吧,周濟肯定另有考慮,他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司馬昭魚哼道:「難不成他會變戲法嗎?還是說他有信心憑著他們的口才,阻止秦國趁虛而入。」

  ……

  大梁。

  「大王,惠相,你們一定要相信我,這新會比你們想像中的要可怕的多,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若此時我們不聯合起來,共同對對新會,我們都會被新會消滅的。」只見一個三十來歲,身著楚服的男子,站在大殿中,神情激動地向魏惠王和惠施道。

  此人名叫黃克,原是楚國克陵君。

  他們這些楚國貴族,許多人都沒有留在楚國,而是去到其它國家。

  他們就無法接受自己是平民的事實。

  如果昭陽、景翠、司馬昭魚他們沒有立刻得到重用的話,他們肯定也會走的,跟一個野人一樣,下田耕地。

  這他們是無法接受的。

  他們希望能夠借他國勢力,奪回自己的國家。

  而齊國和秦國也給予他們支持,讓他們去遊說魏國和趙國。

  惠施就問道:「如果新會這麼可怕的話,那你們為何還能活著離開。」

  克陵君道:「雖然周濟沒有殺我們,但是他卻將我們的田地、錢財全部沒收,只給予我們一個平民的身份。」

  魏惠王一聽,心想:換我我也會這麼做。

  從一個君主的角度來看,這新會反得就是他們這些人,如果不將他們田地、財產沒收,那怎麼去犒賞自己人。

  這太正常不過了。

  秦國佔據魏國的土地,可也沒有將土地分給魏人。

  惠施就道:「如果克陵君能夠遊說秦國、齊國向我們投降,我們可以考慮聯合起來對付新會。」

  魏惠王聽得是連連點頭,道:「你們為何不去遊說秦國、齊國?」

  克陵君頓時無言以對。

  就國家利益而言,大家都可以結盟,但問題是,以誰為主,誰當這霸主。

  就國力而言,那當然齊國、秦國更強大。

  但如今在魏國看來,他們是佔優勢的,新會可是他們的盟友,新會擊敗楚國,這當然是好事。

  在這時候,應該是秦國、齊國主動服軟,而不是用威逼利誘的手段,迫使他們屈服。

  宋國、趙國也都是這個態度。

  大家可以停戰,但是我們必須要得到好處,共同對付新會這可不是什麼好處,即便新會真的這麼可怕,那也是先消滅你們啊!

  ……

  江州!

  「如今鄧地這麼空虛,你們為什麼還不出兵?」魏章一拍桌子,衝著昭微咆哮道。

  雖然在江州戰場,他們一直都是處於進攻的一方,但始終為未能突破關隘,進入蜀地,這令魏章非常鬱悶。

  蜀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打。

  可突然得知,大量楚軍來投誠,他心裡非常開心,在瞭解清楚之後,他覺得這西邊不亮,東邊可亮,他希望在江州由攻轉守,後軍變前軍,將重心轉移到進攻楚國。

  但是魏章連續幾道軍令下去,巫山的楚軍是泰山崩於前,紋絲不動,這令他氣得夠嗆,眼看這良機就要錯過。

  昭微十分委屈,道:「將軍有所不知,我們的軍隊可就是從鄧地來的,如果我們能夠佔據鄧地,那我們為何還要來這裡。

  朕不是我們不願意進攻,而是一旦我們進攻,我們的士兵就會變成新會的士兵,我們是不敢去啊。」

  這可真是魏章聽到最為可笑的理由,道:「你在說什麼,你們的士兵怎麼會變成新會士兵?」

  昭微道:「此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了,我們建議,由你們秦軍主力去進攻鄧地,這邊由我們來防守。」

  這時,魏章帳下的一名將軍立刻道:「將軍萬萬不可,如果江州失守,那這後果不堪設想。」

  這秦軍將領,不太信任那些逃亡而來的楚軍。

  魏章也不敢將自己的後路交給楚軍,向昭微道:「我不管這麼多,你們必須立刻出兵鄧地。」

  如今秦國上下很擔心新會回北上,夾擊韓國,如果能夠攻佔鄧地,那麼身在韓國的秦軍將無後果之憂,而且還可以在側翼掩護身在巫山的秦楚聯軍。

  昭微急得雙手一攤道:「我軍若去,必然失敗啊!」

  他們的兵一半都是楚國平民組成的,當初也是強行帶走的,這一去的話,等於就是自投羅網啊!

  誰能保證那些平民不反。

  楚國如今可是平民的天堂啊!

  魏章一揮手道:「你休要多言,你們不願意去,那好,那就由我們秦軍將領統帥你們楚軍去。」

  正當這時,一名將官快步入得營帳,「啟稟將軍,霧關失守了。」

  魏章愣了愣神,道:「你說什麼?」

  那將官喘著氣道:「霧關失守了。」

  魏章又眨了眨眼,半天都回不過神來,道:「霧關怎麼會失守?」

  霧關江州西面第一道防線,為什麼魏章如此不能接受這個消息,原因就在於,如今是秦軍在進攻蜀地的關口,霧關都沒有受到攻擊,怎麼就失守了。

  這真是莫名其妙啊。

  那將官道:「因為鎮守在霧關的五千士兵全部投降蜀軍。」

  昭微一聽,頓時叫苦不迭,連連頓足道:「來了!來了!這便是新會最可怕的地方,他們能夠將對方的士兵變成自己的士兵。」

  「你閉嘴。」

  魏章怒瞪昭微一眼,又向那將官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的士兵會突然向蜀軍投降。」

  那邊可都是純純的秦軍,可不是什麼楚軍啊!

  那將官道:「將軍可還記得,當初我國可是從國內遷徙不少平民來蜀地。」

  魏章雙目一睜,渾身直冒冷汗。

  原來當初秦國為了控制蜀地,也為了讓前線將士專心作戰,故此將前線將士的家屬都遷徙數到蜀地來。

  可誰能夠想得到,蜀侯會突然倒戈,並且與新會聯合。

  這蜀地的秦人頓時都成為甕中之鱉。

  當時蜀侯曾要求,將這裡的秦人都給殺了。

  但是杜遠他們是堅決反對,姬定在楚國連貴族不殺,蜀地新會是一脈相承,怎麼可能會殺秦人。

  不但不殺他們,而且還不動他們的田地,給予他們新式工具,並且經過宣傳,將他們全部吸引到新會。

  其實秦人在秦國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平民除了打仗就是耕地,稍不留神,就可能半身殘廢,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群工具人、儈子手。

  這也使得新會這種新墨者思想,對於秦人而言,同樣也是極具感染力。

  民為先,反權貴,人人平等。

  這對於任何勞苦大眾而言,太具有吸引力了。

  關鍵新會還只是一個組織,它是沒有國界的,志同道合之士,都能夠加入。

  在這期間,蜀地的秦人,經過新會的一頓洗腦,紛紛加入新會。

  然而,這裡的秦人,就是前線秦軍將士的家屬。

  雖然秦國的宣傳是非常強大的,但是跟新會比,那真是小兒科。

  雙方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新會在正面戰場上採取死守的策略,同時暗中通過秦軍將士的家屬,對秦軍採取攻心之戰。

  甚至在停戰之時,還暗中安排他們夫妻孩子見面。

  經過半年多的宣傳,這秦軍將士是終於動搖了。

  在這期間,是他們一直壓著蜀軍在打,蜀軍可沒有屠殺秦軍,故此也談不上血海深仇。

  這兩軍交戰,軍心都已經動搖,同時目前看不到打破僵局的希望,破釜沉舟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魏章終於體會到昭微這些楚國貴族的痛苦。

  不是打不過,

  而是沒法打。

  當初司馬錯、張儀等人,以此策來安撫軍心,激勵士氣,但卻沒有想到,此策一舉奠定秦軍在巴蜀的敗局。

  霧關的秦軍倒戈,這對於秦軍士氣,是致命的打擊。

  不少秦軍士兵心想:我的老婆孩子也在那邊啊!

  而魏章本就是孤軍在外,這一不留神,可就得全部葬送於此。

  魏章不敢冒此風險。

  他馬上寫信給咸陽,將江州的情況告知司馬錯。

  司馬錯看到魏章的來信,也是嚇得直冒冷汗,趕緊回信魏章,讓他立刻撤回武關。

  他的信還未到,魏章就已經在撤退。

  而在撤退的同時,有不少秦軍士兵偷偷跑了。

  再逗留下去,可想而知是什麼結果。

  這秦軍一走,那些楚軍可是擋不住蜀軍,雖然他們非常捨不得那鹽泉,但此時此刻,他們沒有選擇,只能一道與秦軍退出巴中。

  新會堅守一年,然後……然後就兵不血刃拿下江州、巫山、

  這真是典型的新會式戰爭。

  但是新會五子也明白,他們能夠取得勝利,是在於民心所向,民心才是新會立足之本,新會是沒有敵人的。

  在拿下江州、巫山之後。

  他們並沒有區分什麼巴人、蜀人、苴人、秦人、楚人。

  而是一視同仁,將肥沃的土地全部發放給他們,並且給予他們農具,讓他們具有耕種大面積土地的能力。

  新會五子也並沒有率領大軍趁勝追擊,而是留在當地,幫助大家恢復生活。

  但是都布和孟殤,以及魯伯友,則是率領五萬精銳之師抵達了楚國鄧地。

  與此同時,姬定也來到了鄧地。

  「恩師,會長。」

  「會長!」

  魯伯友、孟殤、都布他們見到姬定和子讓,都顯得極為興奮。

  子讓瞧著滿面風霜的魯伯友,不免也是欣慰地點點頭,還記得當初分別時,魯伯友還只是一個稚嫩的青年,而如今他統管整個蜀地的後勤。

  對於一位老師而言,這一刻真是妙不可言啊!

  姬定笑道:「你們比我預想中的要來得更早一些啊!」

  魯伯友激動道:「這都是因為會長的謀略,我們才能夠如此迅速地拿下江州。」

  整個宣傳計劃,宣傳系統,宣傳技巧,全都是姬定授予他們的。

  這就是姬定的武器。

  姬定呵呵道:「這謀略其實談不上多麼高明,很多人也想得到,關鍵還是在於執行的人,若不是你們能夠一直堅守新會的宗旨,處處都為勞苦大眾著想,那縱使我的謀略再好,你們也是無法取勝的,此戰能勝利,你們是功不可沒啊。」

  三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時,法克走了過來,道:「先生,昭陽和司馬昭魚來了。」

  姬定回頭一看,只見昭陽和司馬昭魚走了過來,於是笑道:「來來來,給你們引薦一下,你們的統帥,昭陽大將軍。」

  昭陽聞言,尷尬一笑。

  司馬昭魚向姬定道:「難怪會長一直不急於招兵買馬,原來會長手中已經有一支百戰之師啊。」

  他們方才偷偷去軍營瞧了瞧這一支來自蜀地的精銳之師,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一支軍隊的軍容軍貌軍備都要遠勝楚軍。

  整支軍隊是朝氣蓬勃,盎然向上。

  這是各國軍隊都不具備的氣質。

  因為各國軍隊為得都是為利益而戰,而這支軍隊卻是為使命而戰。

  否則的話,他們沒有道理來這裡。

  其實一直以來,也是新會的信念支持他們繼續戰鬥。

  一點也不誇張地說,這支軍隊真的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當時蜀地實在太亂了,而對於新會而言,出門就是敵人,在那幾年內,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戰鬥,隨時面臨生命危險,沒有強大的信念,是熬不出來的。

  但是風雨過後總會有彩虹的。

  姬定笑道:「當時勝負穩定,我也不敢誇下海口,二位不會怪我吧。」

  他還是精打細算,他覺得蜀地有一支這麼精銳的部隊,就沒有必要再訓練一支,職業軍人是很消耗財力的,如今的楚國還經不起他這麼揮霍,他很早就將他的練兵之法傳給都布和孟殤。

  巴蜀的戰況,用來練兵,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昭陽、司馬昭魚只是笑了笑。

  這心裡也踏實了。

  不再另做他想。

  這巴蜀和楚國合為一體,就這實力……

  放眼天下,誰能匹敵。

  姬定突然那遙望北邊,心道:遊子終於要回家了啊。

  巴蜀的勝利,兩支新會大軍終於在楚國會師,新會也再沒有後顧之憂。

  現在他們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結束這場戰爭。

  昭陽立刻率領著五萬蜀軍和兩萬楚軍,共七萬大軍,從鄧地出發,進攻韓國南邊最重要的一個軍事重鎮---召陵。

  雖然才七萬,但這七萬可都是職業軍人。

  而且兵種之齊全,軍備之先進,也都是其它國家難以企及的。

  他們擁有五千舟師,五千車兵,五千騎兵,五千工兵,兩萬弓兵,以及三萬步兵。

  而這三萬步兵中,還包括一萬山地兵和五千鐵甲兵。

  當然,全軍最次的也是皮甲。

  同時魯伯友的到來,也徹底解放了姬定,姬定直接任命魯伯友為戶部部長,統管全軍後勤。

  他自己則是隨軍一塊北上。

  不日,昭陽統帥大軍便來到召陵。

  韓軍在召陵是依靠伏牛山脈防守。

  但只是堅持七日。

  昭陽在這裡打了人生中最為震撼,最為痛快的一戰。

  這一戰他們採取了幾乎所有的新式武器。

  其中最為恐怖的就是床子弩和投石機。

  雖然如今已經有拋車,但是這跟改進過的投石機,真是相差太遠。

  威力就不在一個次元上。

  身為統帥的昭陽都被這滿天的箭矢和巨石給震撼到了,那韓軍更是嚇得屁滾尿流。

  韓國士兵多半也都是平民,若不是職業軍人,一般是承受不住這種場面。

  秦韓方面早已經知道新會大軍的到來,雖然局勢已經對他們非常不利,但是他們不認為自己敗局已定,而且對於韓國而言,這可能是亡國之戰,他們還是做好應對的準備。

  但是從結果來看,他們準備得是遠遠不夠啊。

  新會大軍在攻下召陵之後,憑藉著床子弩和投石機,是橫掃伏牛山的防線,然後又是長驅直入。

  首次登場的鐵甲兵,那更是狠狠教育了一番秦軍。

  秦軍多半還都是布衣,只有精銳才穿皮甲,而這邊就直接上鐵甲。

  這簡直就是作弊啊!

  秦軍被打得是潰不成軍。

  要知道那北邊可還有魏鄭主力。

  這韓國戰局頓時急轉直下。

  公子疾眼看大事不妙,可不願意將秦國十萬主力都交代在這裡,果斷地拋下韓國,率大軍撤退。

  這秦軍一走,韓國也是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選擇投降。

  但是由於姬定的命令,新會大軍放棄佔據韓國都城的機會,而是轉而進攻韓國中部的洛邑,以及函谷關東面的出口宜陽。

  而韓國方面也是趕緊宣佈向魏國投降,咱們三晉本就是一家,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除那些野人之外,誰特麼願意跟新會站在一邊。

  是瘋了嗎!

  除新會大軍已經佔領的城市,其餘的城市是全部向魏國投降。

  整齊劃一。

  可惜他們投降的速度過快,魏軍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各地都傳來投降書,我們應該先佔領哪裡?

  而韓國貴族們是不斷派人去催著魏軍來佔領。

  你們在搞什麼呀?

  我這都已經投降,為什麼你們的兵還不來。

  真是急死人了。

  其實洛邑也想向魏國投降,可是新會大軍太不講武德,他們哪裡都不去,五千騎兵直接過來將洛邑給圍起來了。

  但卻沒有一兵一卒進入洛邑領土。

  而新會的主力還是前去進攻宜陽,那可是進入關內唯一入口。

  其實宜陽方面也早就向魏國投降,但魏國選擇拒絕,因為公孫衍希望新會能夠守在函谷關。

  因為如今魏國與河東地區已經連成一片,魏國是心滿意足,若是再佔據函谷關的出口,那與秦國的矛盾就會變得更加尖銳。

  新會大軍倒也沒有跟魏國去爭。

  最終新會只是佔據韓國整個西南部,其它地區均被魏國佔領。

  而在外闖蕩十年的遊子,終於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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