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刺北] 不要亂碰瓷 (全文完)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九十章　成神

　　陸沉寒絲毫不為所動，別說只是瞳孔顏色有變化，即便是容貌變化了又如何，只有力量才是這世間最重要的東西。

　　看看那些過往高高在上的宗主，還不是被他劍意所傷，摔在地上沒了意識。

　　「既然來了，正好一起……死在我劍下。」陸沉寒冷冷道，他脖子一扭，感受到力量在體內充盈奔走，那種可以操控世間所有的感覺又出來了。

　　易玄緊緊握住重明刀，兩人同時躍起，相向而來，刀與劍相撞，在半空中迸發出強烈的餘波。

　　重明驟然從刀中出現，卻不是攻擊陸沉寒，而是轉身朝葉素奔去，他手中還拿著一個卷軸，是萬境通。

　　「帶塔靈去輪轉塔。」重明將萬境通塞到葉素手中後，立刻轉身回去，助易玄一臂之力。

　　葉素低頭看了一眼卷軸，上面有血跡，不是她的。

　　她下意識抬眼看向對面的易玄。

　　易玄對上葉素的目光，露出一個笑。

　　之前他拿著袋子，用萬境通卷軸準備到魔界，但離開前，心念一轉，便改成了三界交匯處。

　　交匯處空茫一片，輪轉塔依舊消失不見。

　　易玄站在那，久久未動，那些聲音……或許尋著那些聲音便能找到輪轉塔。

　　找到輪轉塔，至少能找到蓬萊聖使，就有機會聯繫到蓬萊掌使。

　　易玄閉上眼，耳朵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良久，他終於又聽見了那些魔音，甚至比上一次的聲音還要大，透著悲愴、急切和恐懼。

　　【他們來了！】

　　【來了！！！】

　　易玄沒有睜開眼睛，他聽著耳邊那些聲音，抬步開始往聲音所在地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只聽著聲音越來越清晰，一直到有一隻手擋在易玄胸口處，他才停了下來，睜開眼睛。

　　是那位將青斗篷贈給游伏時的蓬萊聖使！

　　易玄一抬頭便見到他們身後的輪轉塔，其他十一位聖使還坐在塔外邊，始終在掐著法訣，口中念著什麼。

　　「我想找掌使。」易玄直白問道，「塔靈在哪？」

　　面前這位蓬萊聖使沒有說話，而是讓開位置，這時輪轉塔的門忽然從內打開。

　　聖使做了一個請的姿態。

　　易玄毫不猶豫便踏進了輪轉塔內，門瞬間被關上，這時他才見到第一層坐滿了蓬萊的人，他們全部席地而坐，身下運轉著陰陽盤，最中間的是蓬萊掌使。

　　看臉看不出來，只能從衣袍上辨別出來。

　　那些魔影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口中還在喊著『他們來了』，但沒有像以前一樣攻擊進來的人。

　　易玄繞過這些蓬萊弟子，走到中間，對蓬萊掌使道：「我想知道塔靈在哪？外面亂了。」

　　蓬萊掌使睜開眼睛，低聲道：「快來不及了。」

　　「你們知道什麼？」易玄焦慮，總有不安浮上心頭。

　　蓬萊掌使站了起身，盯著易玄額間的蘭花看了許久，又從他手中抽出萬境通，隨後割開自己的指尖，在卷軸面上畫出一個陰陽盤：「讓葉素帶著塔靈過來。」

　　不等易玄問，掌使用力一推，下一刻易玄便出現在歸宗城外，見到陸沉寒正揮劍朝大師姐砍去。

　　……

　　陸沉寒的力量還在不斷攀升，易玄如今入魔，體質比修士要強，兩人又都有神兵，對戰打鬥一時間竟然成了平手。

　　易玄心中毫無波動，但陸沉寒開始煩躁，自宗門大比後，每一次碰上這種情況，對他都不利。

　　陸沉寒朝北方位看了一眼，他需要更多力量。

　　此刻，葉素已經再次搭箭拉弓，三箭脫離弓身，以神識化成的箭頭高速旋轉，最終分別射在『歸宗城』上。

　　歸宗印緩緩開裂，如同散開的蜘蛛紋路，隨後整個歸宗城的城牆突然迸裂，變得粉碎。

　　一道紫色光芒從裡面飛出來，像個舍利子，竟然不是類似重明一樣有人形的靈體。

　　這就是塔靈？

　　葉素收弓，抬手抹了一把側臉上的血，腳步一點，飛身而起，將那顆像珠子的塔靈握在手中，她往下看去，陸沉寒被易玄纏住，連憐已經帶著受傷的宗主還有程懷安離開。

　　葉素握著還在試圖逃的塔靈，打開了萬境通，想要帶著易玄一起走，卻見到易玄對她搖了搖頭，無聲道：「走！」

　　萬境通上的陰陽盤忽然轉動，將葉素傳到了輪轉塔內。

　　「掌使？」葉素見到一層坐滿的蓬萊人，頓時一愣。

　　蓬萊掌使還站著，他看向葉素，她半張臉都是血，手臂更是鮮血淋漓，面上卻狀若無事。

　　「這是不是塔靈？」葉素攤開手，露出那顆泛著紫光的珠子，「掌使，我們要獲得什麼一線生機？」

　　蓬萊掌使視線掃過那顆珠子，隨後手一揮，葉素面前便出現了一個陰陽盤，裡面赫然是三個方位的虛影。

　　她看見了小師弟，他正在和西方位那個已經實體化大半個身體的『人』對戰，明明已經取得優勢，但那個『人』竟然再度以西方位境內修士的血肉為補，還在緩慢實體化。

　　「當這三位神全部實體化後，便沒有了回轉的餘地。」蓬萊掌使示意葉素看向南方位的虛影，無人阻攔，已經開始長出頭和雙肩，是個女人。

　　葉素看著裡面的三道人影：「真的是神？」

　　到這一刻，葉素才終於確定動亂和神有關。

　　「你看北方位。」蓬萊掌使手一動，北方位的場景再次發生變化，不是虛影，而是一個葉素熟悉的地方。

　　——荒城秘境。

　　「那是……」鎮定如葉素，也忍不住後退一步。

　　荒城秘境石碑林中，一個人正從地下爬出來，身材高大，肌肉虯結。

　　葉素盯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看著他從地下爬出來，瞬移到秘境內一個屍體前，扒了衣服給自己套上，忽然仰頭高喊數聲。

　　「我屠世又活了過來！！！」

　　他的聲波能在修真界傳遍，不是普通大能可以做到的。

　　屠世在原地站了片刻，仰頭望著幾個方位，隨後忽然出現在南方位半空，和那道出現實體的虛影打了起來，阻礙其實體化。

　　「我推衍能力早已喪失，沒有算到這一步。」蓬萊掌使臉上竟是帶了一絲笑。

　　「屠世前輩他怎麼……」葉素看著陰陽盤中的那張臉，震撼無比。

　　「你覺得石碑林下鎮壓了什麼？」蓬萊掌使道，「只有東方位一直沒有動靜，除去石碑林被修復好外，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想必屠世反客為主，將神的力量佔據了，大堅大韌者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被鎮壓在石碑林的神，無時無刻不在吸收周邊的靈氣，屠世死去那瞬間，血肉、神識自然也被吞噬。

　　不過……作為一個失去金丹，本該在界中孤單死去的前佛子，偏偏熬了兩百年，還重新修出了金丹，還進階了，如此心性，要他心甘情願被吞噬，怎麼也不可能。

　　蟄伏、等待，一擊制勝！

　　屠世做到了，兩次生死，兩次重來，一次比一次艱難，他始終未放棄過。

　　葉素忽然想起魔主刑父，他頸椎骨上的神印變得扭曲，分明抵抗過，甚至有了效果，所以才會被瞬間吸乾力量，不像昆侖那兩位大能。

　　「只要這三位神沒有全部化成實體，你就還有時間。」蓬萊掌使道。

　　「魔主殿內于承悅正在衝擊渡劫飛升，他乃玲瓏骨，天生無雷劫，若他成為神，是不是可以一起毀去他們？」葉素問。

　　「三對三？」蓬萊掌使緩緩搖頭：「天道對神有壓制，但這三位一旦實體化後便再沒有了壓制，無人是他們對手，包括……」

　　他視線落在握著泣血劍的游伏時身上。

　　葉素看著小師弟，他額間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雖然有紫色極品靈石補充，但也無法阻攔對面那位不斷吞噬修士靈肉的神，她極度討厭在陰陽盤望著小師弟，而自己卻無力阻止的感覺。

　　她問：「需要我做什麼？」

　　蓬萊掌使看向她手中的塔靈：「我需要你成神。」

　　葉素皺眉：「……我成神？」

　　她天生識海，每進一階便會引起翻倍的雷劫，連菩提果都只能讓她升到合體後期而已。

　　短時間成神根本是個笑話。

　　難道要吃下塔靈？

　　「除了玲瓏骨，以及屠世這個意外，這個世界早已經飛升不了。」蓬萊掌使緩緩搖頭道。

　　葉素不解：「修真界以前有人飛升過。」

　　即便數量一隻手便能數過來，但確實有人飛升過。

　　「飛升雷消失了數千年。」蓬萊掌使道，「自神殞期之後，上界一直在不斷封閉，沒有飛升雷就無法渡劫成神，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了尋找緣由，我翻遍了蓬萊所有的記載，未找到緣由，反而發現了其他事。」

　　他說話間看著陰陽盤，顯然是發現了這些事，才會和平舒蘭一起聯手推衍窺神。

　　「所以我要怎麼成神？」葉素問他。

　　蓬萊掌使頓了頓，拿出一樣東西遞給葉素。

　　「……千機令？」葉素懷疑看向掌使，她明明記得師父說過他把千機令砸斷了，就在大門上，那斷成兩塊的千機令就在自己乾坤袋中。

　　蓬萊掌使笑了笑：「張峰峰砸之前，被我調包了。」

　　蓬萊做這點事還是能做到的，他沒辦法從游伏時手中拿東西，但是張峰峰太好辦了。

　　如今再想起來張峰峰那日得意說千機門大門堅硬的話，葉素：「…… 」

　　「帶著塔靈，登上第九層塔。」蓬萊掌使朝葉素深深彎腰，「成神歸來，才能還三界安寧。」

　　葉素一手握著塔靈，一手握著千機令，再一次踏上了輪轉塔。

官不聊生

卷四　輪轉塔　第一百九十一章　破局

　　蓬萊掌使望著葉素登塔，收了陰陽盤，緩緩坐下來，他雙手掐著法訣，口中低聲念著什麼，周圍弟子坐的筆直，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輪轉塔第一層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陰陽盤，隨著他們念口訣，開始轉動加速。

　　此時輪轉塔內外的蓬萊人再一次加快掐訣，偌大的陰陽盤開始從第一層浮起，再往第二層移，順著塔身往上移，最終飛到輪轉塔上空，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周邊一切都被帶動起無數風沙灰塵，塔外的十二位蓬萊聖使閉目不動，除去塔門外的那一位，其他聖使皆戴上青斗篷帽子。

　　整個輪轉塔皆亮起光芒，不斷旋轉。

　　這些葉素不知道，她已經登上了第七層，握著塔靈，塔內威壓全部消失，那些妖獸也不再攻擊。

　　葉素順利走上了第八層，還是一如既往的雷海，但很快塔靈強行飛離她手中，倏地鑲嵌在塔頂中心。

　　片刻後，葉素見到若隱若現的一束白光，彷彿從塔頂射下來一般，她下意識朝那束光走去，仰頭望向光源處，竟是素白光芒組成的樓梯，只是這樓梯離她似乎十分遙遠。

　　葉素試圖去觸碰，只摸了一手空，再仰頭望著光源，不知道是不是盯太久了，她覺得階梯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不是錯覺。

　　葉素發現階梯確實近了，近到她只要一抬腳便能踏上去。

　　第九層麼？

　　葉素扭頭朝下面看了一眼，隨後毫不猶豫登上去。

　　沒有拐角，這一層只有素白色光芒剔透，一眼望不到頂的階梯，葉素看不見周圍的環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易師弟還在歸宗城外和陸沉寒對戰，小師弟或許實力要高，但卻依舊無法阻攔西方位那道虛影實體化，葉素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人的臉，不知不覺中，她在這個世界認識了那麼多人。

　　時常裝結巴的二師弟，喜歡照鏡子的三師妹，愛吹她牛的四師弟，別扭的易師弟，還有徐呈玉，以及性格迥異的各宗嫡系弟子。

　　最重要的是……那個喜歡偷懶，不愛聽話就摀住自己耳朵，又喜淨的小師弟。

　　葉素思及此，眼中泛起笑意，若小師弟在這，恐怕第一件事便要往自己身上砸清潔術。

　　等葉素回神之際，她才發現腳下的階梯變窄了，越往上走越窄，到最後已經沒有了階梯。

　　周圍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清楚，葉素頓了頓，最後直接冒險往前走去，結果一步踏空。

　　葉素踏空摔下去前，心中略微怪異，這第九層居然和想像中不一樣，不是看似無路實則有路的幻境？

　　不過很快她便沒有了其他的想法，因為有一股力量在撕扯身體，想是要把葉素攪碎重組，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在失去意識的瞬間，葉素還在想自己是不是把最後的一線生機給弄沒了。

　　與此同時，輪轉塔上方的陰陽盤也運轉到了極致，不斷往空中擴散，速度奇快，陰陽盤下所籠罩的天空，剎那間風止水斷，所有活物的動作皆凝固，包括人。

　　——時光停滯。

　　塔外的蓬萊聖使們的青斗篷早被沙塵覆蓋，連顏色都看不清楚了，坐在塔門前的聖使更是連滿頭黃土，連眼睫都覆著灰沙。

　　良久，他站了起來，輪轉塔停下，塔門驟開，蓬萊聖使緩步走進去，此時所有蓬萊弟子停下掐法訣念術，所有人匍伏跪下，雙手朝天，頭抵在地面，皆朝向中間的蓬萊掌使。

　　沒有青斗篷的那位聖使久久匍伏在地上，直到最中間的蓬萊掌使身體緩緩化成細散靈光，消彌在塵世間，他才終於抬頭起身，替代了掌使的位置坐下，另外十一位蓬萊聖使圍在他身邊坐下。

　　輪轉塔內又開始響起蓬萊人低聲念訣的聲音，塔身不斷旋轉，散發著耀目的紫色光芒。

　　逆天而行，需要付出代價。

　　二十多年前是平舒蘭，二十多年後是蓬萊人。

　　以三界交匯處為圓心，陰陽盤逐漸將三界覆蓋完全，除去輪轉塔內蓬萊人，三界一切停擺，包括虛影，以及和虛影對戰的游伏時、屠世。

　　只待一線生機出現。

　　……

　　「快看，這有個人。」

　　「穿得什麼破爛？散修？」

　　「嘖嘖，合體後期也敢單獨跑來哭陰山混。」

　　「這傷……看起來是劍氣造成的。」

　　葉素耳邊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她吃力地睜開眼睛，卻又被陽光刺得閉上了眼。

　　她這一睜眼，頓時吸引了三個人齊齊湊過頭。

　　刺眼的光線被擋住，這次葉素睜開眼緩了一會，終於看清頭頂上有三個頭，齊刷刷盯著自己看。

　　這三個頭都十分眼熟，分明是師弟師妹他們，但總有哪裡不太對。

　　四師弟頭髮變短了。

　　葉素雙眼有些模糊，用力盯著夏耳的頭髮，才發現他耳側的頭髮還有被燒焦的痕跡。

　　「會不會是陷阱？」那個和明流沙長得一模一樣的頭，出聲道，「合歡宗不是也來了？」

　　旁邊的三師妹西玉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根樹枝，戳了戳葉素肚子：「感覺挺逼真的。」

　　「讓我試試。」明流沙接過樹枝，戳了戳葉素手，若有所思點頭，「確實很逼真，她那隻手握著什麼？」

　　四師弟夏耳也拿過樹枝，想要戳躺在地上的葉素，被她一把握住樹枝：「你們……」

　　「哇！活了！」

　　三人頓時雞飛狗跳，散開釋放出五花八門的法寶。

　　法寶發出防護罩直接把葉素掀翻滾下了山坡，一直攔腰撞在了坡

　　本來就受傷的葉素驟然吐出一口血：「…… 」

　　經此一撞，她反而清醒過來。

　　山坡上，那幾個人湊在一起，還在嘀咕。

　　「你那法寶是不是不太行？容易傷人。」

　　「新煉的，下次再改改。」

　　「哇，她坐起來了！」

　　「看起來像真人。」

　　葉素靠在樹身上，感受著到處彌漫的濃鬱靈氣，再望著山坡上那三人，從頭看到腳。

　　太眼熟了，尤其是三個人的臉，分明就是師弟師妹，但葉素記憶中，他們從來沒有穿過這種衣袍。

　　雖然還是玄色衣袍，胸口到衣擺也繡了『千機門』三個字，但同樣的款式，山坡上三人的道袍卻分明充滿了金錢的味道。

　　這不是她那個千機門能用得起的奢侈道袍，更何況這三個人境界……遠在她之上。

　　葉素緩了緩，扶著樹幹慢慢起身，問他們：「你們是千機門的人？」

　　三人半點也不驚訝她會這麼問，畢竟他們宗門就寫在衣袍上，整個修真界誰不認識？

　　「當然。」

　　「那個……剛才傷了你，不好意思。」長得和四師弟夏耳一模一樣的人，從自己乾坤袋中摸出來一件法寶，往山坡下丟給葉素，「這個當作賠禮。」

　　葉素接在手中，只這麼一打眼，便忍不住摩挲，除了在小師弟界中見過類似的，她還從未見過紋理如此流暢的法寶。

　　尤其對方還頂著一張四師弟的臉，葉素心中竟有種詭異的欣慰。

　　「護身的，勉勉強強可以用。」對方不太好意思道，「沒想到你是活人。」

　　勉、勉、強、強、可、以、用？

　　這句話若是被整個修真界的煉器師聽見，恐怕要羞愧撞牆了。

　　「你們叫什麼？」葉素仰頭看著山坡上的三人問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人夏耳，這是我二師姐西玉，他是我大師兄明流沙。」夏耳抬起下巴，十分驕傲，「千機門掌門坐下三大親傳弟子！」

　　怎麼會連名字都一樣？

　　「這樣……」葉素又問夏耳，「你知不知道神殞？」

　　「神什麼？」夏耳滿臉迷茫，顯然沒有聽過這個詞。

　　葉素緊緊握著自己手中的千機令，心中有了幾分底，這裡也許是神殞期之前的修真界，遍地靈氣，千機門還處於財大氣粗的狀態。

　　明流沙打斷葉素繼續試探，問她：「你一個合體期散修跑哭陰山來做什麼？」

　　葉素低頭為自己施了幾個清潔術，隨後抬頭對山坡上的三人露出和善的笑：「實不相瞞，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三人莫名其妙：「？？？」

　　「你穿得什麼？」西玉指著葉素身上的衣服，「怎麼那麼像……我們千機門的衣服？」

　　雖然看起來布料十分的差，但太像了，連字的位置都繡的一樣。

　　「本人仰慕千機門已久，十分想加入千機門，成為掌門座下弟子。」葉素面不改色道。

　　「你就想想。」明流沙顯然在警惕葉素，他嘴角下撇，「每年想加入千機門當弟子的人不計其數，你還想當掌門座下弟子？下輩子吧。」

　　她下輩子還真是千機門掌門座下弟子。

　　葉素眼中帶著笑意，抬手露出千機令：「這樣呢？」

　　「哇！這個好眼熟！」短發師弟夏耳瞪大眼睛，「這不就是宗史上的……」

　　他想半天沒想起來這東西叫什麼。

　　「你哪來的千機令？」明流沙噎住，盯著葉素手中的東西震驚問道。

　　「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宗訓。」葉素把玩著手中的千機令，抬眼看著三人，緩緩道，「凡持千機令者可號令眾弟子，包括……掌門長老。」

　　三人臉色一變，最後明流沙出面道：「我不認識千機令真假，需要回宗門請掌門過眼，才能算數。」

　　葉素收起千機令：「正好，麻煩三位帶我回宗門。」

　　明流沙：「……」他怎麼就看她不順眼呢？

　　此事不小，三人當即放棄在哭陰山尋找材料，直接用傳送卷軸，帶著葉素回千機門。

　　「到了。」明流沙收起傳送卷軸，看向葉素警告道，「如果敢造假，你別想在修真界混下去。」

　　葉素仰頭看著眼前輝煌磅礡，濃鬱靈氣環繞的千機門，這就是神殞期之前的千機門？

　　「你拿千機令想要幹什麼？」夏耳靠近葉素問，「不會想要佔領我們宗門吧？」

　　葉素微微一笑：「不，我只想當你們大師姐。」

　　明流沙驟然回頭：「！」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討厭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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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二章　萬年之前

　　千機門大門還是那個大門，只不過不再是當初那個站在外面就能輕易窺探到裡面的宗門，葉素跟著三人緩緩走進大門時，能清晰感受到護門大陣在針對她，恐怕自己稍有不對，大概能瞬間將自己秒殺在大陣之中。

　　萬餘年前的護門大陣……果然非同凡響。

　　「別到處亂看，跟著我們的腳步走，被大陣判定絞殺，千機令也來不及救你。」明流沙一邊給宗門掌門和長老傳訊，一邊不陰不陽道。

　　自從在千機門外聽見她說要當大師姐後，他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去趟哭陰山，材料還沒找到，先碰到這麼一個人，晦氣！

　　葉素眉尾輕挑，視線落在明流沙腳下，跟著他的步伐，一步一步踩在石板上，終於走進了千機門。

　　眼前豁然一亮，偌大的試煉場便出現在葉素面前。

　　葉素從未見過千機門內有如此濃鬱純淨的靈氣，即便是神殞期之後那個靈脈復甦的千機門也完全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試煉場也沒有任何雜草，每一塊石板都保持著厚重乾淨，所有試煉場上都有弟子在煉器，一眼看不到頭。

　　只這麼一看，至少有萬名弟子正在試煉場上熱火朝天地煉器，而且每個人手裡的材料都是神殞期之後千機門弟子無法想像出來的好材料。

　　這就是神殞期之前最巔峰時刻的千機門麼？

　　葉素望著千機門內試煉場上的眾多弟子在煉器，心中感慨萬千。

　　夏耳悄悄對旁邊的西玉道：「二師姐，這個人臉上的表情也太奇怪了。」

　　西玉也小聲道：「別惹她，有千機令，說不定真成了我們大師姐。」

　　明流沙皮笑肉不笑走在前面，點頭應付著往來的師弟師妹，用密音入耳對後面的西玉和夏耳道：「閉嘴！」

　　西玉和夏耳對視一眼，同一時間用密音入耳道：「大師兄惱羞成怒了！」

　　「大師兄，你們不是去哭陰山了，怎麼又回來了？」

　　「這個人是哪個宗門的弟子？」

　　「怎麼衣服那麼像我們的？」

　　周圍弟子見幾人路過，開始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右邊那個，煉器不要走神。」葉素當大師姐當習慣了，雖然千機門輝煌有錢的不像是她那個千機門，但試煉場還是那個試煉場，下意識對前面一個煉化材料還試圖偷偷看過來的弟子道。

　　「哦哦，好的。」那名弟子本來就心虛，立刻轉回頭，繼續安分煉化材料。

　　明流沙：「？？？」

　　「她好像已經開始準備當大師姐了。」夏耳落在後面，和西玉說悄悄話。

　　「還挺有氣勢。」西玉看著前面明流沙黑臉，伸手擋住自己下半張臉，露出來幸災樂禍的笑，「大師兄要氣死了。」

　　這裡和神殞期之後的千機門處處相同，又處處不同。

　　大致結構佈置都一樣，但這裡卻處處透著豪氣有錢，連通往九玄峰路上兩邊圍欄都是用上好的烏金木做的。

　　葉素不由自主伸手摸在圍欄上，從山腳到山峰，如此多的烏金木。

　　暴殄天物，大師姐腦海中只有這一個詞。

　　「掌門弟子收滿了五個弟子嗎？」路過九玄峰山腰處熟悉的院落，葉素問道。

　　「還沒有，只有我們仨，掌門很挑弟子的。」夏耳驕傲道，「只有像我們這種天賦奇高的煉器弟子，才配當掌門弟子，住在九玄峰上。」

　　「這樣。」葉素點了點頭，倒是和宗史所言不差，千機門九玄峰上只有最厲害最有天賦的弟子才能在上面住。

　　終於走到了九玄峰峰頂大殿外，葉素心口忽然跳了幾下，她不知道即將面對千機門掌門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師父，有人帶著千機令找上門了！」一到大殿門口，明流沙便嗖地衝了進去，對裡面喊道。

　　「什麼千機令？」裡面的聲音隱隱約約傳出來。

　　葉素跨過這個自己曾走過無數遍的大殿門檻，抬頭看向殿內的掌門，脫口而出：「張峰峰？」

　　「你不要仗著自己有千機令就為非作歹惹是生非興風作浪尋釁滋事！」明流沙一口氣罵道，「你是不是還想爬到我師父頭上？」

　　葉素：「……」

　　她雙眼緊盯著坐在那喝茶的張峰峰，他的臉和神殞期之後恢復原貌的張峰峰一模一樣。

　　張峰峰清了清嗓子，優雅放下茶杯，手指一勾，葉素手中的千機令便飛了過去，他仔細打量許久，久到茶已經涼了，才終於抬眼看向葉素：「這確實是千機令，按照宗訓，你可以提一個要求。」

　　葉素直截了當道：「我想當您大徒弟，千機門大師姐，住在九玄峰上修煉。」直到成神。

　　明流沙：「……」她還真的想當大師姐。

　　張峰峰盯著葉素的臉轉了幾圈，又咳了幾聲：「你確定要用千機令換這個？」

　　「當了您的徒弟，要和他們有一樣的待遇。」葉素看向明流沙三人道。

　　片刻過後，張峰峰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道：「行吧，既然你想當千機門大師姐，那就當。」

　　「師父！」明流沙慌了，「千機門是煉器宗門，不會煉器當什麼大師姐，再說她才合體期！」

　　「哎呀，合體期修修就到了你們大乘期，不打緊。」張峰峰安撫道，「煉器不會就學嘛，簡單的很，人家都拿著千機令上門了。」

　　「你就是覺得她好看。」大師兄的地位不保，明流沙嘴都拉了下來，「師父，你收徒弟就是看長相！」

　　張峰峰被當面戳穿，試圖用喝茶的方式緩解尷尬。

　　「我聽說有人拿著千機令上門來了。」

　　一道聲音從殿外傳來，葉素轉頭看去，便見到十位陌生面孔的人走進來，這些人全部都是渡劫後期。

　　「長老。」

　　「長老。」

　　「長老。」

　　原本還站得鬆鬆散散的明流沙三人頓時挺直腰桿，紛紛對這些人喊道。

　　連坐在殿上的張峰峰都不由自主坐直了，連茶杯也趕忙放了下來。

　　這些人進來分坐在兩旁，目光都落在葉素身上，巡視打量，甚至還有一人上手捏了捏她手臂。

　　「二十出頭，合體後期……嗯？還是天生識海，神識不錯。」那人捏完之後道。

　　其他進來長老依舊沒有出聲說話。

　　也是這個時候，葉素才終於清晰認識到這裡的千機門和她那個千機門的不同。

　　這個千機門，是名副其實的超級大宗門。

　　盯著葉素打量許久，終於左邊第一位精明幹練的女長老開口道：「小流沙說得不錯，我們千機門是煉器宗門，不會煉器，就算有千機令也不能隨隨便便成為千機門的大師姐。」

　　明流沙沖葉素挑眉，就在他以為葉素要拿宗訓來說時。

　　葉素只道：「我會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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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寒扇

　　大殿內兩旁的長老們詫異看向葉素，敢在他們面前說自己會煉器的小輩還真沒幾個。

　　「既然你說自己會煉器，便給你材料，若能煉製完整的法器……」站在張峰峰旁邊最為威嚴的長老對葉素道，「今日，我們便答應你成為千機門大師姐。」

　　「刑長老！」明流沙不甘心喊道，他好好的大師兄地位突然就岌岌可危，早知道之前把這個人一腳踹下哭陰山崖下算了。

　　神情最為肅穆的刑長老抬手阻止明流沙再多言，手一揚，十來種材料便從乾坤袋中飛出：「你只能選三種材料。」

　　原本還有些急躁的明流沙忽然冷靜下來，雙手抱臂看著葉素，三種材料，能煉出什麼法器來，而且這些材料都偏的很，不太好用。

　　果然刑長老還是最嚴厲的那位。

　　反倒是葉素煉器窮習慣，聽見這話完全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正常無比，甚至看著這些材料有些雙眼放光。

　　南佛葉、寒鴉皮、硫根、炎乳……每一樣都是極其罕見的材料，尤其是長在火靈脈中的炎乳在神殞期之後便逐漸滅絕了，南佛葉也是葉素到目前為止見過年份最長的南佛葉。

　　「寒鴉皮、南佛葉和硫根。」葉素仔細打量完所有的材料後，便選中了這三種，炎乳和其他的材料雖然很珍貴，但葉素畢竟沒有碰過，難免會出漏子，她要百分比保證自己能煉製成功，進入千機門修煉。

　　神殞期之前的千機門財大氣粗，靈氣極其充裕，她又最熟悉自己的宗門，在這裡成神最合適不過。

　　聽見葉素準確說出這三種材料的名字，刑長老多看了她一眼，收了其他材料，留下這三種材料，而且不止一份的量。

　　葉素手指一抬，下意識只取了一份，掌心升起靈火，開始煉化三種材料。

　　刑長老：「……」

　　大殿內的人沒想到葉素說煉就煉，刑長老話都還未說完，原本想著讓她先休息再去煉器室，結果她直接在大殿內就開始了。

　　而且葉素所有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手操控材料騰空，一手使用靈火，典型的煉器師手法。

　　九玄峰大殿上所有人緊緊盯著葉素的動作，這不是一個對煉器一竅不通的修士，相反她絕對是老手。

　　「二師姐，她好會玩火。」夏耳悄悄對旁邊的西玉道。

　　葉素掌心升起靈火，間或手指微動，靈火便從她指縫中露出來，分別投向寒鴉皮、南佛葉以及硫根，而且三個方向的靈火威力還不同。

　　大殿內的長老們和掌門則又是另外一種神情，他們煉器師講究精雕細琢，煉製法器至少要以年月為期限，所以煉化材料自然是一樣一樣來。

　　一般這種心急練幾種材料的煉器師是要挨批評的，道心不穩、沒有耐心。

　　但……這個人竟然能完好控制住靈火，煉化環節壓根沒有出現問題，材料那些雜質一點點被清理乾淨。

　　明流沙悄悄擦了一把汗，他大師兄的地位不會真的不保了吧？

　　葉素心神都在煉器上，一邊煉化材料，一邊在構思煉製什麼法器，完全沒有注意到大殿內的人什麼表情。

　　一天一夜過去，她材料煉化完成後，便直接開始在南佛葉、硫根以及寒鴉皮上畫陣法。

　　「竟然不用構思？」刑長老對面的一位女長老詫異道，從選好材料，到煉化結束，這人分明沒有時間構思法器，如今居然直接上手？

　　「莽撞！」刑長老低聲道。

　　他低沉的聲音一出，大殿內的掌門、長老還有弟子的皮皆是一緊。

　　這位刑長老是他們千機門戒律堂的長老，上到掌門張峰峰，下到門外掃地小弟子，無一例外不被他懲罰過，是個極其嚴厲，遵循宗訓的人。

　　「陣法畫的不錯，嗯？居然有點像萬佛宗和五行宗的結合陣法。」張峰峰探頭看著下面葉素畫陣法，感覺這徒弟本事不錯。

　　葉素將三種材料畫滿了細密的陣法，隨後才切割掉多餘的寒鴉皮，再小心翼翼覆在南佛葉之上，然後將硫根融進南佛葉正中下三分之二的位置，做成桿，最後煉製出一面葉扇。

　　整個過程中，稍有不慎便會功虧一簣，寒鴉皮防火耐寒，但用靈力切割，若是缺了一塊，都無法完美覆蓋在南佛葉上。如果硫根凝固極快，抓不好時機，極易在南佛葉中到處凝固，很難形成完整的扇柄。

　　大殿內都是煉器師，幾乎感同身受地屏住呼吸，生怕打擾站在殿下的葉素煉器，一直到葉扇徹底煉製結束，所有人才吐出了一口憋了許久的氣。

　　——她居然真會煉器。

　　所有人心中不約而同升起這句話。

　　葉素握著扇柄，低頭望著扇面，她沒有在扇面上畫多餘的東西，只是將寒鴉皮伸到薄如蟬翼的程度，可以印出南佛葉本身的紋路，天然的美永遠比人工更奪目。

　　「師父，好了。」葉素抬頭，雙手遞過自己煉製好的法器，對張峰峰道。

　　這聲『師父』極其順口，殿中所有人的臉不由抽了抽。

　　「快讓我看看！」張峰峰直接從上面走了下來，他接過葉素手中的葉扇，「這個法器怎麼用？叫什麼名字？我看你還在上面畫了引風陣。」

　　「朝著人揮一揮就可以了。」葉素道，「就叫寒扇。」

　　剛好明流沙就在旁邊，張峰峰順手用葉扇朝著自己徒弟一揮。

　　大殿內憑空多出一道龍卷風，將明流沙捲倒，拖行了數米。

　　趴在地上，用法寶防護罩擋住自己的明流沙：「……」

　　「扇一次便有一道風，若是想包圍，便可以多朝幾個方向扇。」葉素對張峰峰道。

　　「我再試試。」張峰峰立刻握住葉扇多扇了幾道，果不其然殿中接連出現龍捲風，而且風還能根據他的力道不同變得大小不一。

　　「掌門，大殿前不久的修繕金您還未付清。」刑長老頂著一張嚴肅的臉冷冷道。

　　張峰峰頓時收了手，打了個哈哈，舉著扇子道：「這法器有點意思。」

　　「師父，那我現在是千機門大師姐了嗎？」葉素連忙問道。

　　「可……」張峰峰說了一個字後，轉頭看向兩旁長老，「大家覺得如何？」

　　「既然你煉製出了法器，又有千機令，這要求我們答應，不過……」刑長老道，「千機令將回歸千機門，還望你知曉。」

　　葉素點頭答應下來，隨後道：「我可以住下開始修煉嗎？聽說九玄峰上有五間弟子房，裡面靈氣是最好的。」

　　「可以可以。」張峰峰順口就答應下來。

　　「不行。」刑長老望著葉素，「成為千機門弟子，得先去命燈堂點亮命燈。」

　　作為戒律堂的長老，他每一個宗訓步驟都刻在骨子裡。

　　「差點忘了這事。」張峰峰快步往外走，並示意葉素跟上，「師父帶你去點命燈。」

　　「多謝師父。」葉素不著痕跡打量張峰峰，這裡的師父和神殞期之後的師父性格長相似乎沒有什麼差別。

　　師弟師妹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二師弟如今不結巴了。

　　葉素安靜跟在張峰峰後面，這裡的師父境界已經到了渡劫後期，只差一步就能飛升成神，師弟師妹也是大乘期，卻依舊進入了輪回，到了萬年之後的千機門。

　　他們……在這裡沒有成神嗎？

　　大乘之後的修士，即便渡劫失敗，也還有機會在恰當的時候便能再度以原來的樣貌重生，甚至還可殘留過往記憶。

　　這在修真界屢見不鮮。

　　至於他們名字一樣……

　　葉素原來的千機門中，張峰峰就是他師父被撿回來的，名字是自己練氣之後挑的，所以師父後來也愛到處撿人，一撿就是五個，名字也是讓他們自己挑的。

　　「我看你就覺得面熟。」張峰峰回轉頭對葉素道，「肯定有師徒緣分！」

　　葉素笑了：「師父，我也這麼覺得。」

　　張峰峰頓感舒坦，白撿一個會煉器，還長得好看的徒弟，說話還這麼好聽，他賺了。

　　走進命燈堂，張峰峰從龕盒中拿出一個拳頭粗的蠟燭，示意葉素在燈芯上滴一滴血。

　　葉素依言照辦，血滴在燈芯上，瞬間點亮。

　　張峰峰再把蠟燭放進牆中放置命燈的地方，隨後升起護罩，提筆正要寫下徒弟名字，忽然想起來：「大徒弟，你叫什麼？」

　　「葉素。」葉素望著張峰峰道，「落葉歸根的葉，素昧平生的素。」

　　「葉……素，好了。」張峰峰在命燈外寫好名字後，轉身看著外面探頭探腦的幾個徒弟，「帶你們大師姐去挑房間。」

　　「大師兄、二師姐，怎麼辦？」夏耳扒著門欄抬頭問上面的西玉和明流沙。

　　明流沙緩緩收回扒在門欄上的手，站直身體，憋屈道：「什麼大師兄，以後叫二師兄。」

　　「那我成了三師姐了。」西玉若有所思。

　　葉素走出命燈堂，沖三人一笑：「師弟師妹，走吧。」

　　一行四人往下走，直到見到腰間院落，明流沙推開院門，對葉素道：「到了，這裡就是我們住的地方。」

　　葉素走進去，指著第一間房：「這裡有沒有人住？」

　　「第一間和最後一間都沒有人住，隨、你、挑。」明流沙一字一頓道。

　　葉素揚眉，這三人還真是一如既往。

　　第一間房東亮，最後一間房西曬，所以他們以前就不愛住，還說什麼按順序來住，最後被自己和易玄住了。

　　「那我住這間。」葉素毫不猶豫選了第一間，她走進去便關上門，準備入定修煉。

　　「還真的一點都不客氣。」明流沙在外面撇嘴，平白無故多出一個大師姐，難道是他這個大師兄做得人神共憤，她替天行道來了？

官不聊生

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四章　酒窖

　　這間房無人居住，門上只有一道避塵訣，用來祛塵，葉素推門進去，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房間內結構一如既往，萬年不變，一張床、兩張桌子分別位於東側窗下和正門口處。陌生的是這些床和桌子都是好材料，比她原先用的要好無數倍，裡面更是擁有千機門最濃鬱純粹的靈氣。

　　葉素關上門，坐在桌前，臉上的冷靜輕鬆驟然消失，她雙手撐著額頭，用力閉上眼睛，試圖將腦中一片紛雜清除，卻無濟於事。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臨走前易玄還在和陸沉寒對戰，但陸沉寒似乎有力量供養，小師弟更是要直面那兩道開始實體化的虛影，即便界內留有不少紫色極品靈石，總有會用完的那一天。

　　還有才從地下爬出來的屠世前輩。

　　這時候的葉素還不知道她來之後，整個三界已經停擺，陷入了時光停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放下雙手又恢復了那個冷靜的葉素。

　　葉素轉身走向床，雙腿交替坐下，開始入定修煉，她要用最快的速度修煉到渡劫，再成神想辦法回去。

　　……

　　第二天。

　　明流沙一出房門便見到西玉和夏耳在第一間房外張望，他撇嘴：「這麼晚了，還不起來煉器？就這樣還要當大師姐？」

　　「好像是在入定。」西玉扒拉著東邊的窗戶道。

　　明流沙嘖了一聲：「行了，入定就不要在附近打擾，過幾天找陣法堂的人給她房間做幾個陣法結界。」

　　「她怎麼一來就躲在房間裡？」夏耳搖著頭走遠了點，「我還以為這個葉素是對我們千機門感興趣。」

　　「管她幹什麼，走了，去煉器。」明流沙往院外走去。

　　「好歹以後就是我們大師姐了。」夏耳跟著走出去嘀咕道。

　　一天又一天過去，葉素始終沒有出房間，連刑長老都來看過一回，這位拿著千機令只為了待在千機門當大師姐的奇怪年輕修士。

　　一直到兩個月過去後的一個深夜，九玄峰上空忽然出現一個驚天玄雷，劃破整片漆黑的夜。

　　「什麼鬼？！」躺在床上的明流沙瞬間睜開眼，就近跳出了窗戶，正好撞上了也從窗戶內跳出來的西玉。

　　西玉仰頭望著雷雨欲來的夜空：「二師兄，是雷劫。」

　　明流沙轉過頭面無表情看著她：「你改口還挺順的。」

　　「哇！大師姐這是要進劫了嗎？！」夏耳感嘆的聲音從院子裡傳過來，「比我當初陣勢大多了，不愧是大師姐！」

　　明流沙：「……」

　　他從側牆走出來，一手抓著西玉，一手抓著夏耳，拖著兩人出去：「別待在這，雷劫馬上要下來了。」

　　三個人往山下跑，這時候掌門和其他峰的長老們也已經醒了過來，張峰峰早坐在巨紙鶴上飛離九玄峰，順便把路上的三位徒弟載走。

　　其他峰的長老們也紛紛望向九玄峰。

　　夜色濃沉，偏偏玄雷偶爾劃破空中，照亮整個千機門，宛如白晝。

　　「天生識海，果然非同凡響。」有長老感嘆道，「這動靜可比普通大乘要大多了。」

　　而此刻房間內的葉素也終於從入定狀態中清醒過來，她特意起身從房間內走了出來，裡面桌子和床用料珍貴，不能被雷劈壞了。

　　她走到院子裡，找了個空位站著，從乾坤袋中拿出當初煉製的集雷瓶。

　　這時候聚集已久的雷雲中終於劈下一道粗雷，對著葉素的頭頂直直劈下來，她沒有法寶抵抗，也沒有升起靈力罩，所以整個人被雷劈得透透的，還散發著焦味。

　　大乘雷的速度太快了。

　　第一道雷劈下來時，葉素心想，她的神識還沒有適應這種速度。

　　葉素手指還殘餘雷弧，她仰頭望著夜空上聚集的雷雲，等待下一道雷。

　　等被劈了數次之後，葉素的神識終於能跟得上大乘雷的速度，她體力不支，只能席地而坐，手依舊緊緊握著集雷瓶，她要借助每一次的雷來鍛造集雷瓶，為之後收集飛升雷做準備。

　　又一次大乘雷劈下來，葉素未躲，任由這雷劈下來，隨後通過操控神識引雷，以自己的身體為媒介，再將大乘雷的能量引入到瓶身，她另一隻手則釋放出靈火，鍛燒集雷瓶身外的雷。

　　常人被大乘雷一劈，抵抗都難以繼續，葉素也同樣頭痛欲裂，體內每一根骨頭都在發出抗議，碎裂復原，再碎裂。

　　單純靠著她體內磅礡的識海才一直撐住。

　　不過，葉素覺得已經足夠了，這裡的靈氣充裕，她幾乎隨時隨地都能吸收靈氣，甚至沒有什麼雜質，純粹又濃鬱，這是以前沒有過的經歷。

　　之後的每一道雷劈下來，都被葉素引在瓶身上，再被煉化附著滲透在集雷瓶上。

　　這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五天，直到第六天夜裡，空中持續亮著，如同白晝長日，所有人都有了心理準備，這是進階的最後一道雷，若能熬過就可進階了。

　　「唉，這雷看起來也太大了。」張峰峰焦急站在山腳下，抬頭望著夜空道，「早知道那晚走之前扔給她幾件法寶好了。」

　　葉素坐在院子裡，周圍已經下陷了不少，她仰頭望著亮如白晝的夜空，若這時候打開集雷瓶，應該有八成的機會將大乘雷收進瓶中，不過……那麼做雖然可以進階，但卻無法強化瓶身。

　　最終，葉素依舊選擇不抵抗，任由那最後一道大乘雷劈下來，但在此之前，她在周圍畫了聚靈陣，加速自己身體吸收靈氣的速度，可更快修復身體。

　　「轟隆——」

　　雷聲逼近，夜空中幾乎亮得所有人睜不開眼，極粗還帶著紫色的大乘玄雷徑直朝葉素劈下去。

　　她頓時繃緊身體，骨頭一寸一寸被雷劈斷，靈力全力修復的速度堪堪趕上，葉素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鼻子、耳朵也在滴血，甚至連雙目都因為強撐著而撕裂，血混著臉上汗一起流下，但手卻偏偏極穩，依舊操控著靈火煉化從另一隻手中引出來的大乘玄雷，讓其慢慢附著滲透進集雷瓶中的縫隙中。

　　最後一道大乘玄雷結束，夜空也漸漸恢復幾日前的平靜，葉素手緊握著集雷瓶，另一隻手的衣袖去擦拭上面流下的血漬，但瓶身卻越擦越髒。

　　她手一頓，低頭看著自己袖子，原來是挨雷次數太多，靈力沒有及時修復，皮膚迸裂，連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葉素機械地給自己施了數個清潔術，若是小師弟在這，估計得捂著鼻子嫌棄她了。

　　把身上清理乾淨後，葉素又給集雷瓶清了清，但在她眼中，集雷瓶還是紅的。

　　葉素轉移視線去看自己的手，被雷劈得有些僵硬遲緩的腦子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眼睛裡可能進了血，看什麼都是紅的。

　　她把集雷瓶小心翼翼放進乾坤袋中，放空了片刻，最後閉眼轟然倒下。

　　等張峰峰帶著三位徒弟回九玄峰時，上來就見到葉素倒在院內坑中。

　　「哇，她這是坐在這一動不動被雷劈嗎？」夏耳趴在坑邊，望著。」

　　「先把你們大師姐撈起來，我去請醫堂的人來看。」張峰峰道。

　　「這麼大陣勢，還以為她奔著渡劫去的呢。」明流沙吐槽道，但還是跳進去將人撈了起來。

　　「大乘中期，趕上我們了。」西玉蹲在旁邊道。

　　……

　　等葉素再次清醒過來時，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回床上還多了被子。

　　葉素感受了一下，自己脖子下面還有枕頭。

　　睜開眼望著床頂片刻，她又快速起身，還未入定，外面便走進來了幾個人。

　　「剛醒就修煉？」明流沙看著她的姿勢，嘖了一聲，「醫修說你太過疲憊，需要休息，否則過猶不及對修煉有害。」

　　那天請醫堂過來的醫修過來看葉素，對方查探一番過後，一臉懷疑地問掌門，她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還從未見過如此疲憊緊繃的修士。

　　「大師姐，今天千機門月考，一起下去看看唄。」夏耳喊葉素喊得極為順暢，他拉過椅子坐在床邊道，「每月月初都特別熱鬧，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罵了。」

　　千機門月考……

　　這個詞葉素聽過，據說以前千機門每三個月就要進行一次煉器考核，不過後來千機門變窮，從三個月到一年，再到好幾年，最後直接取消了。

　　「你們也要比？」葉素問。

　　「我們三個不用比。」西玉站在另一邊笑道，「等級太高了，而且師父教過的，我們都會了。」

　　葉素點了點頭：「那我下去看看。」

　　……

　　整個試煉場上站滿了弟子，每個人都神情緊張等待著接下來的考核。

　　「考核前十名可以得到各位長老的材料。」西玉站在葉素旁邊介紹，「至於考核什麼，每次由不同的長老出題，題目都不一樣，有些長老喜歡考核辨別材料，有些喜歡看他們煉器。」

　　葉素跟著他們站在邊緣，望著台上坐著長老們和掌門，一直到考核開始，掌門旁邊有一個空位，始終沒有人坐。

　　「還有人沒來嗎？」葉素望著那個空位道。

　　「那是我們師祖的座位。」夏耳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天，「師祖飛升太快，沒來得及處理千機門後面的事務，所以偶爾會下來一趟教師父當掌門。」

　　他語氣稀鬆平常，似乎上面的神下來是一件十分普通常見的事。

　　「不過，師祖下來一趟很麻煩，所以大部分時間刑長老才是我們千機門的老大。」夏耳悄聲對葉素道，「刑長老最討厭不守規矩和撒謊的人了，你千萬別被他抓到把柄。」

　　說這他伸手在脖子上用力一拉：「刑長老可是會真的殺人！」

　　「好，我知道了。」葉素點頭應下。

　　「還有……」夏耳從懷裡掏出一張自製千機門地圖，所有峰頭都劃分得清清楚楚，「這個峰頭是刑長老的地盤，執事堂就在上面。另外這峰頭下面有個藏酒窖，你千萬別過去，裡面全是刑長老的心頭愛。」

　　葉素想起一件事，忽然問道：「裡面有八青酒？」

　　夏耳理所當然道：「當然有，三界誰不知道刑長老最會釀八青酒了。」

　　他回憶似地咂嘴：「當初師祖飛升後，刑長老曾經拿出來慶祝過，好喝！」

　　葉素垂眼記下地圖上的路線，若無其事道：「那我不過去。」

　　她還記得藏六說自己在千機門偷過不少八青酒，不知道小師弟會不會在？

　　千機門月考開始，這次是考煉器，葉素看著這些弟子們煉器，發現他們的基礎都極其牢固，而且不乏有奇思妙想之人，不過唯一讓她看不太下去的是他們廢棄率太高，一次成功的人不多。

　　若是在場其他人知道她這個想法，恐怕要笑出聲來，千機門弟子煉器的廢棄率是出了名的低，一般三次內就能成功。

　　「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看了大半天後，葉素轉頭對明流沙幾人道。

　　明流沙揮了揮手，視線還落在前面煉器的師妹手上，一邊道：「回去休息，別修煉。」

　　葉素退出人群，準備往九玄峰上走，但走到一半突然改道，轉而去了剛才夏耳圈住的那個峰頭方向，也就是刑長老的地窖。

　　不知為何，她想要去那個地窖轉轉，至於在暗暗期待什麼，只有葉素自己知道。

　　地窖大門上有陣法，而且最後一個台階也有機關，葉素一眼便看穿了，解開陣法和機關後，她緩緩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地窖十分寬闊，不光地上有大酒缸，還有許多架子，上面也擺滿了各種酒壇。

　　一進去，葉素便聞到了各種淡淡的酒香，但隨著她越走越深，一股熟悉的特殊清香開始變得濃鬱起來。

　　——是八青酒！

　　葉素之前在龜府中曾經喝過一小杯，對這個味道不陌生。

　　她心中忽然重重一跳，但腳步卻越來越輕，彷彿怕驚動了什麼。

　　透過酒架縫隙，葉素見到了一個背著龜殼的熟悉背影，但上面還沒有被咬的痕跡，她有些猶疑，停在架子前沒有動。

　　「妖主，龜爹在喊龜回去了，嗝——」

　　是藏六！

　　葉素聽見那道聲音瞬間認了出來，這語調想認不出來都難，只不過嗓音稍微年輕一些。

　　她手指緊緊握著架邊扶手，妖主……是小師弟麼？

　　葉素看不到藏六左邊的人，被一個大酒缸擋住了視線。

　　藏六打完酒嗝道：「妖主，下次千機門月考的時候，我們再來？」

　　他一邊說，面前同時出現了光洞，是通往妖界的空門。

　　這時候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從酒缸後面伸了出來，按在藏六龜殼上，用力一推，便將人推進了空門，隨後空門便消失在酒窖中。

　　「……吵。」

　　清越混著微醺低啞的嗓音響起的瞬間，葉素便聽出了是誰，她沒有發現自己眼中剎那帶起的笑意，不由自主邁步走了出去。

　　「游伏時。」

　　葉素走到大酒缸前，看著坐靠在酒缸邊的人喊了一聲。

　　「……嗯？」

　　他顯然醉了，仰頭望著葉素，半點沒有被發現的警惕心。

　　葉素望著對面的小師弟，他髮簪有些歪，穿的衣服不怎麼好，像是隨便在哪裡扯來的，粗糙又廉價，胸口還濕了一大片，但依舊不損他好看到近乎驚心動魄的相貌。

　　「還真的來偷酒。」葉素自言自語半跪下來，伸手替他理了理髮簪，指尖滑下碰了碰他發燙的側臉。

　　游伏時皺眉拍開她的手，但因為用力反而往前倒了倒。

　　葉素扶住他，這時候忽然察覺外面有人進來，她立刻在地面畫傳送陣，將人拉過去。

　　「醒醒。」葉素伸手在游伏時腰間掐了一把，「這是隨機傳送陣，先出去。」

　　游伏時腰間向來敏感，被她這麼不輕不重捏了一把，頓時清醒，只來得及看清葉素的一張臉，隨後便被傳送陣傳到了別處。

　　望著小師弟消失，她心中莫名悵然若失。

　　葉素指尖一挑，酒缸內飄出一股酒砸在她領口處周圍。

　　酒窖內忽然大亮，原來頂上藏著明珠，一移開遮蓋，明珠的光便能將裡面照亮。

　　刑長老面無表情看著葉素半跪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缸面前：「酒窖前面寫的閒人勿入沒看見？」

　　「看見了。」葉素故意摸了一把嘴角道，「聞著香味進來，沒忍住，刑長老釀的酒太香。」

　　刑長老臉黑成炭：「別拍我馬屁，沒用。」

　　他的八青酒！

　　「門口陣法是你解開的？」刑長老盯著葉素問。

　　「是。」

　　「去領罰。」刑長老抓著葉素往執事堂走去。

　　沿途，葉素身上沾染的酒香一路飄揚。

　　「居然又有進地窖偷酒喝的人，上一個還是掌門。」

　　「這是八青酒的香味，嘖嘖，真香。」

　　刑長老聞著葉素身上的酒香，心痛如刀絞，但面上肅穆冷漠，帶著她進刑事堂。

　　「你待在這裡，把所有的材料煉化完才能離開，如果煉壞一件材料，材料翻倍。」刑長老冷酷道。

　　葉素望著大堂內堆成山的各種材料，聽見刑長老的話後，愣了半天忍不住道：「還有這種好事？」

　　刑長老：「……」

　　這弟子腦子不太好？

　　煉化材料是最乏味的事情，一般煉完回去的弟子要吐一段時間，才能重新恢復煉器。

　　「一件都不能煉壞。」刑長老警告道，「好好反省，宗訓也要抄百遍。」

　　「好的，刑長老。」葉素望著裡面的材料，難掩興奮之意，「我可以開始了嗎？」

　　如此龐大的材料山，她還從未見過，宛如見到了一座金山。

　　刑長老：「……」

官不聊生

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五章　認字

　　游伏時在妖界把所有妖王打了個遍，成功當上妖主，又和藏六到處混了一段時間，聽說修真界有很好的酒喝，便和藏六尋了千機門月考時機溜進來偷酒。

　　八青酒味清勁大，游伏時在酒窖內喝了許多，人已經半醉，他把藏六推走，原本想休息一會，再喝一點，卻沒想到有人出現，不光摸了他的臉，還掐了他的腰，最後還把他扔進了沼澤地！

　　若不是他反應快，這時候身上肯定沾滿淤泥。

　　游伏時想起來便覺得那個人討厭，在妖界還沒人挨過自己衣角！

　　他在沼澤林中轉了幾圈，還迷路了，心中越發討厭那個把自己丟出來的人，出去後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等游伏時轉出去後，已經好幾天後了，他見到一個城，到處有人進出。

　　他走進城，四處張望，這裡比妖界看起來要繁華，很多沒有見過的東西，還有各種熱騰騰的食物散發著香氣。

　　游伏時孤身一人站在街道中間，聽著那些商販叫賣，他望著周圍的人從腰間的袋子裡拿出各種大小不一的石頭出來，就能換到好吃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衣角，他沒有那種袋子，也沒有石頭。

　　他站在邊上看了一會，想直接動手一搶了之，在妖界只靠實力就能過得很好，看上什麼搶便行了。

　　「千機門最近又要招弟子！」

　　「弟子？外門還是內門？」

　　「都有，外門三千，內門十個。」

　　「三千，夠多了，應該不少人會去碰運氣。」

　　「選是選三千，不過千機門出了名的嚴苛，一年後能留下來的弟子千名都沒有，內門更是淘汰率極高，有好些年進去多少出來多少，還都是自願退出的。」

　　「難怪每隔一年，他們就要招弟子。」

　　「不過能進去待一年也不錯，聽出來的人說裡面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最離譜的是，據說他們連洗澡都是用靈水！」

　　「這麼奢侈？進入待一年修為得提升不少吧？」

　　「那當然！我們也去碰碰運氣怎麼樣？」

　　「我們？實力不太行。」

　　「去了就有靈石能拿，聽說他們伙食也特別好，過去蹭幾天也不錯。」

　　「那去試試。」

　　游伏時站在旁邊聽著路邊的修士交談，千機門、伙食、靈石……他仔細想了想，便悄無聲息尾隨那兩名修士。

　　那兩名修士走到了城中一處傳送陣前，交了靈石，說了一聲『去千機門』便直接進去了。

　　游伏時有樣學樣，也說去千機門，但被人攔了下來：「靈石。」

　　他沒有那些石頭。

　　游伏時想要直接進去，這時候旁邊負責運行的那些修士們全部站了起來，準備圍過來。

　　「他的靈石，我付了。」

　　這時，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是合歡宗弟子。」

　　「估計是看上這人了。」

　　「合歡宗出了名的看臉。」

　　周圍頓起議論聲。

　　游伏時轉頭看向旁邊的人，不認識，一個陌生男修士。

　　「小道友，去吧。」對方給完了靈石對游伏時道。

　　游伏時想了想，對他道：「謝謝。」

　　「不用。」對方笑道，「你是去千機門參選弟子？說不定以後能見面。」

　　游伏時猶豫點了點頭，隨後便走進了傳送陣內。

　　傳送陣到千機門山下城內，游伏時從陣內走出來時，外面已經聚滿了人，他往周圍看了看，在人群中待了一會，很快便找到了定位，將自己的境界壓制得和這些人差不多。

　　千機門對招收弟子的流程顯然十分熟悉，很快便開始通知他們可以上山去參加篩選。

　　煉器宗門篩選弟子，首要的條件自然是調控靈火，越能熟練掌握靈火，便越有可能進入內門。

　　游伏時站在山下排隊等了許久，他快等得不耐煩，想乾脆衝上去，把千機門掃平算了，才來了一個小弟子讓他上去。

　　「你的名字。」小弟子拿著玉牌問他。

　　「游伏時。」

　　「哪幾個字？」

　　游伏時：「……不知道。」

　　那弟子聞言，頓時開始上下打量游伏時，先是臉，然後是衣服，最後發現他腰間連個乾坤袋都沒有，神情從驚訝到懷疑，最後變成了同情。

　　「那個，如果你能進外門，我們千機門也有通識課，可以教你認字的。」小弟子道，「玉牌上的名字，我就不寫了。」

　　小弟子在玉牌背面寫了序號，第一萬零六位，再交給游伏時。

　　第一輪選得快，共有百名負責檢測的人，只檢測靈火。

　　游伏時看著前面的人一個個從手中冒出火，沒有冒出來或者特別小的人，就被帶下了山，他想了想，盯著前面人的氣息波動，學習他們釋放靈火的動作。

　　一直到他時，對面的人道：「第一萬零六位，準備開始。」

　　游伏時攤開手，操控空中的元素，尋到和他們一樣的波動，最終釋放出極其濃烈的靈火，把負責檢測的人都嚇一跳。

　　「你、你稍等一下。」負責檢測的人是內門弟子，立刻用傳訊玉碟聯絡長老，說出現了一位極具天賦的參選弟子。

　　「我可以進去了嗎？」游伏時不太耐煩問道，他站累了，還有些餓。

　　「稍等，長老很快就能來了。」

　　那邊長老來的很快，讓游伏時再釋放一次，立刻拍板，讓他進入第二輪考核。

　　第二輪考核是檢測弟子最基本的辨別材料的功夫，一般敢來參加千機門弟子選拔的人都有基礎，即便沒有，也在外面花靈石買了幾本材料大全看，多少能辨別些材料。

　　但游伏時一竅不通，第二輪考核成功拿到了零分。

　　原本滿臉期待的長老們：「……」

　　「你一樣材料都不認識？」刑長老皺眉報出幾本材料書名，「這幾本材料書經我千機門編纂後傳到修真界各處，你都沒看過？這些書價格不貴，在文東材料行各分行還能免費借閱，你甚至不用花靈石買。」

　　光會操控靈火，沒有煉器心，收來當弟子也無用。

　　這時候剛才負責觀察游伏時靈火的內門弟子從外面走進來，對長老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長老又往旁邊傳，最後成功傳到刑長老那邊。

　　「外面的弟子說他不識字。」

　　刑長老：「……」

　　最近盡是這種莫名其妙的人！

　　「刑長老，弟子要是什麼都會，也不用來我們千機門了。」張峰峰打圓場道，「既然他靈火操控的不錯，就先收了當外門弟子。」

　　「這份天賦去當外門弟子，純粹是搓磨，不如先當內門弟子試試？」之前最先見到游伏時的長老道。

　　刑長老眉心緊鎖，良久才開口對游伏時道：「不必，你先入我門下，把字認全了再說。」

　　於是游伏時稀裡糊塗成為了千機門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刑長老門下，暫且掛著千機門弟子的身份，也沒有外門和內門的標識。

　　每日被要求去和外門弟子一起學習識字。

　　游伏時哪裡聽得了這麼枯燥乏味的課，他境界又高，教外門弟子識字的又是內門弟子，隨便糊弄一個障眼法，上面教學的內門弟子壓根不知道他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除了每日去食堂是游伏時自己吃，其他的事，他全部糊弄過去，甚至還想溜去酒窖喝酒，但他進不去。

　　那次葉素被抓到後，刑長老找陣法堂將酒窖的陣法改良了。

　　至於葉素……

　　她還沉浸在煉化材料山的快樂中，這些都是特別難煉化，純度又要保持在高度一致的材料，煉化後再放進盒中保存備用，原本刑長老以為葉素最起碼得煉個一年半載。

　　結果葉素兩手同時進行，日夜不眠，二十天便將一整座材料山煉化完成，執事堂內只剩下碼得整整齊齊的盒子。

　　葉素吐出一口氣，握了握有些發麻的雙手，她還從來沒有一次性煉化過這麼多珍貴材料，心中的激動不言而喻。

　　她起身從執事堂走出來，到門口登記自己煉化多少盒材料。

　　「你……全煉完了？」負責登記的執事堂管事震驚看著她寫下那一行恐怖的數目，緊張道，「不要想著偷奸耍滑，刑長老會罰得更嚴重。」

　　「管事可以去檢查一下。」葉素隨口道。

　　「你等等，我去看看。」管事跑過去檢查，良久從裡面失魂落魄走出來，看葉素像是看什麼怪物一樣，在登記表上蓋好章，撕下來給她後，抬手揮了揮，「……回去吧。」

　　葉素朝對方點頭，隨後往山下走，剛好在半路碰到了黑臉的刑長老，便打招呼道：「刑長老好。」

　　刑長老抬眼見本該在執事堂煉化材料的人出現在外面，頓時臉更黑了：「你材料煉完了？」

　　「煉完了。」葉素將蓋了章的登記表拿出來，對他道，「刑長老，還有嗎？」

　　刑長老：「？」

　　還有什麼？

　　他示意葉素別動，傳訊問執事堂的管事：「怎麼把她放了出來，還蓋了章？你檢查過了？」

　　管事的聲音傳過來，還透著不可置信：「刑長老，她……不光煉完了，還零失誤，沒廢一件材料。」

　　刑長老當然知道對面的管事不會撒謊，他關了傳訊玉碟，盯著葉素看了半晌道：「既然把材料全部煉完了，懲罰便算結束了。」

　　葉素面上有些遺憾，心想如果以後的懲罰都是這個，她願意一直被懲罰。

　　「你喜歡喝八青酒？」刑長老突然問她。

　　葉素不嗜酒，但想起某位小師弟，她點頭道：「喜歡。」

　　「我給你一小壇。」刑長老道，「你教一個弟子認字，只要他能把字認全，酒就是你的。」

　　他今日抽查那新收的弟子功課，結果發現對方還是斗大的字不認識一個，氣得他直接黑臉要把人帶進執事堂。

　　葉素不太想把時間浪費在教人認字上，即便是用一小壇八青酒換。

　　「刑長老，我還是算……」葉素話到了嘴邊，忽然見到小師弟慢慢從遠處走了過來。

　　刑長老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去道：「那就是新進來的弟子，靈火天賦雖不錯，但不識字。」

　　「我教。」葉素立刻改口。

官不聊生

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雙修

　　刑長老眉心有兩條深深的豎痕，即便不皺眉也能清晰看到，不怒自威，他看著迅速改口的葉素，覺得奇怪：「你教？」

　　葉素視線落在不遠處低頭拖拖拉拉走過來的某位小師弟身上，隨後道：「教他識字後，刑長老記得給一壇八青酒給我。」

　　「一小壇。」刑長老糾正道。

　　「好。」葉素答應下來。

　　這時候慢吞吞跟在後面的游伏時也終於走了過來，他原本過了幾天輕鬆愜意的日子，結果這個長老非要考核他功課。

　　又沒有聽過課，游伏時怎麼可能會識字，結果這個長老就怒氣沖沖要帶著他去什麼執事堂。

　　一路上游伏時想過了，食堂的三餐雖味道不錯，但也吃過了，如果長老想要懲罰自己，他就把這裡夷平了！

　　他才想完數種對付千機門的方法，一抬眼便見到那日將自己扔進沼澤地的人！

　　葉素對小師弟所有想法瞭如指掌，一見他要開口，便搶在前面走了過去，擋住刑長老的視線：「刑長老，我先帶這位師弟去上課。」

　　她快步朝游伏時走去，像以前做過無數回一樣，攬著小師弟轉身，偏臉壓低聲音問：「想不想喝八青酒？」

　　八青酒？

　　游伏時一愣，他對修真界最熟悉的便是這個八青酒，因為藏六常常在他耳邊嘀咕，久而久之他就知道修真界有個千機門，千機門裡面有個酒窖，酒窖內有好喝的酒。

　　刑長老望著兩人走遠的背影，豎眉搖頭，覺得掌門新收的這個大弟子，做什麼都太積極了。

　　實際上兩人並沒有走太久，很快游伏時便反應過來，用力掙脫葉素的手，這個人總是一見面就摸他。

　　葉素對上游伏時警惕又陌生的目光，無聲笑了笑，隨後道：「刑長老說，你學會識字後，便送你一壇八青酒。」

　　游伏時盯著她，沒有出聲。

　　「不想要？」葉素有些遺憾轉身要離開。

　　「我不要八青酒。」游伏時在後面低聲道。

　　葉素腳步一頓，彷彿一直在等游伏時開口，轉頭看著他：「你想要什麼？我有的就給你。」

　　「靈石。」游伏時，這些天他觀察周圍的人，已經知道只要有了靈石，就能買很多很多東西。

　　葉素伸手摸了摸乾坤袋，裡面的靈石不多，她全部拿了出來，走過去遞給游伏時：「以後每認識五十個字，就給你一袋靈石。」

　　游伏時接過靈石袋，從裡面拿出一塊亮晶晶的上品靈石，下意識想要放進口中嘗嘗，被葉素拉住手腕：「這個不能吃。」

　　葉素目光掃過游伏時腰：「你的乾坤袋呢？」她記得小師弟界中有一大箱各種各樣的乾坤袋。

　　「乾坤袋是什麼？」游伏時得了一袋靈石，低頭抓著玩，正在新奇時刻，很好說話。

　　「裝東西的袋子，像這樣的。」葉素扯下自己的乾坤袋道。

　　游伏時抬頭看著她手中的袋子，終於想起來自己在修真界見過的所有人都有類似的袋子，他抿了抿唇：「我沒有。」

　　「有沒有界？」葉素繼續問他。

　　「你也有界？」游伏時有些高興問道，這時候倒忘記了某個人愛摸他的事，只覺得終於找到了和自己一樣的人。

　　「我還沒有界。」葉素問他，「通識課上了多久，一個字也不認識？」

　　游伏時：「……」

　　半個時辰之後，葉素跪坐在一間空學堂內的書案前，快速翻著游伏時領的那本通識書，並不是她在輪轉塔內見到過的那本古文詞典，這本通識書還是不夠易懂。

　　游伏時懶洋洋問：「為什麼一定要識字？」他又不是修士，妖都不用學，血脈中自帶傳承。

　　他雙手要墊在桌面上，準備趴在上面睡覺。

　　葉素忽然伸出左手，衣袖帶過去，墊在他手臂下：「不冷？」

　　這時候的千機門過於財大氣粗，體現在方方面面，整個學堂內書案全部用寒木所刻，臉這麼直接趴在上面，會覺得寒意滋生。

　　游伏時不怕冷，不然也不會天天在通識課上睡大覺，但不代表他喜歡這種寒意。

　　這個人不光把寬大的衣袖墊在他手臂下，甚至衣袖上還附著運轉了靈力，隔絕桌面的寒意。

　　游伏時側臉趴在手臂上，望著還在翻通識書的葉素，腦海中從藏六成天嘀咕聲中抓到關鍵信息：「你是不是想和我雙修？」

　　藏六說過在修真界那些修士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還想動手動腳，就是想雙修。

　　葉素指尖一頓，學堂內翻書聲消失，她轉臉垂眸對上趴在旁邊的游伏時目光：「你說什麼？」

　　「你是不是想和我雙修？」游伏時又說了一遍，他完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

　　葉素『啪』地一聲將書合上，低頭靠近游伏時道：「雙修……不是兩個人一起修煉的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游伏時不解。

　　葉素直起身，不再看他，重新翻開通識書：「師弟，你該好好認字學習，做一個文盲不是好事。」

　　「文盲又是什麼？」她說的話，他聽不懂。

　　「過兩天再學識字，想睡就睡。」葉素還是覺得古文詞典更方便學習，決定寫出來讓游伏時學那個。

　　她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本空白本開始將古文詞典所有的內容寫下來。

　　游伏時得不到解釋，也不像常人一樣糾纏不休，他趴在桌上，聽著旁邊葉素筆落在紙上的聲音，漸漸睡了過去。

　　葉素視線落在他領口處，這個時候的小師弟似乎比後面更不會照顧自己，衣服穿得皺皺巴巴的，露出裡衣一角，可以清晰見到質量一般，完全比不上小師弟界中那些衣物。

　　葉素不由皺眉，她遇見的那個小師弟是真的挑，喜歡一切柔軟的布料，稍微粗糙一點穿在身上就不高興，但此刻神殞期之前的小師弟也是真的不挑，不管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可以往身上套。

　　文盲小師弟顯然在神殞期之前的修真界過得不如何。

　　葉素久久盯著游伏時的臉看著，忽然眼中帶著抹笑意，雙修？都是在哪聽來的詞？

　　……

　　這兩天內，葉素將古文詞典寫了出來，她還得到一萬上品靈石，千機門每個月固定會發給內門弟子靈石，根據夏耳所說，千機門不會給太多，怕弟子懶惰，所以可以去任務堂領任務做，賺靈石和材料。

　　煉器宗門的任務自然不是打打殺殺，只需要煉器就可以，千機門接受內部和修真界其他地方的煉器，只要靈石和材料足夠。

　　當夜，葉素便去了一趟任務堂，靈石高、材料多的任務全被她掃蕩乾淨，包括好幾樣一直沒人接的任務。

　　第二天，來任務堂的弟子們紛紛震驚了。

　　任務堂內到處是高牆，而任務的玉牌掛在牆上，誰接下任務就要把玉牌翻面，再寫上自己的名字，最後去堂內領材料。

　　此時此刻，有一面牆上掛滿了『葉素』這個名字。

　　「瘋了，這面牆上的材料稀少，最多每樣只有兩份，失敗兩次就沒有機會煉製成功了。」

　　「葉素是前段時間拿千機令的那個人？」

　　「如今是我們大師姐了。」

　　「她不會想坐穩大師姐的位子，所以幹出這種事吧？」

　　「真沒必要，可惜了那麼多好材料。」

　　眾弟子圍在那面牆旁，議論紛紛，多是感嘆可惜材料。

　　這面牆上的任務報酬極高，但材料太少了，沒有絕對的把握，沒有弟子敢接，接了也是純粹浪費材料。

　　況且根據千機門現有的規定，僱主發布任務的材料全部歸煉器師所有，一旦接下任務，即便僱主的材料用完，還未煉製成功，那麼煉器師就要倒貼，去尋找材料直至煉製成功為止。

　　當然，一般情況下煉器師更多是煉製結束，還剩餘一些材料，自己保留。

　　「為什麼覺得她一定煉不出來？」一道聲音從人群之後傳過來。

　　眾弟子紛紛回頭，發現是明流沙。

　　「大師兄！」

　　「大師兄！」

　　明流沙走近這面牆，仰頭看了一會道：「我現在是二師兄，別讓執事堂的人聽見你們這麼喊。」

　　眾弟子紛紛改口。

　　「結果未定之前，不要輕易下結論。」明流沙走出人群，留下一句話，「多去打聽打聽，你們大師姐在執事堂煉化材料的成功率是百分百。」

　　……

　　這時候的葉素並不知道明流沙已經承認了自己，她匆匆回到千機門，快步走到之前來過的空學堂內，游伏時坐在他們之前那張書案前，趴在上面，玩自己的手指。

　　「抱歉，晚了。」葉素走進來將寫好的古文詞典和筆墨紙硯全部放在書案上。

　　游伏時坐直身，轉頭看著她：「我等了你很久。」

　　其實是睡著了，不過這話他不會告訴這個人。

　　「對不起。」葉素坐下來再次道歉，她拿出一個新乾坤袋遞給他，「這是賠禮。」

　　游伏時接過來：「給我？」

　　「裡面還有幾套衣服和鞋子。」葉素教他給乾坤袋下禁制，「回去後自己試試。」

　　外衣她沒有買，在千機門穿的都是千機門的道袍，料子不差。所以她只是訂了幾件裡衣，昨天晚上接下任務後，可以先從任務堂中得到兩成報酬，這些靈石訂了幾件昂貴的裡衣和靴子後，便用的差不多了。

　　而且葉素發現她從那邊帶來的上品靈石，比不過這裡的上品靈石。

　　「這個怎麼……」游伏時在腰間比劃了幾下，不知道怎麼把乾坤袋繫起來。

　　「我教你。」葉素低頭幫他繫好，「學會了？」

　　兩人離得極近，呼吸交織在一起，葉素早已經習慣和游伏時離得這麼近，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游伏時抿唇，垂眸望著她的手靈活打了個結，他指著那個結：「不會這個。」

官不聊生

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七章　喜歡

　　葉素將乾坤袋重新解開，特意放慢了打結的速度，讓游伏時看清楚：「這樣……會不會？」

　　「你再做一遍。」游伏時認真盯著她的手道。

　　葉素耐心教了幾遍，直到他學會為止。

　　截至目前為止，游伏時還算高興，直到葉素推過紙筆，要教他識字。

　　葉素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把靈石，放在自己桌面前，轉頭對游伏時道：「五十字，學會了，它們就是你的。」

　　這次的靈石比上次的還要閃，他裝作不在意，但視線已經在上面打轉了好幾回。

　　「一個字一塊。」葉素主動推過一塊上品靈石道。

　　游伏時猶豫片刻，伸出手去碰了碰那塊靈石，又收了回來。

　　「想不想出去玩？外面也有酒賣。」葉素指了指靈石，「不過只能用這個買。」

　　「還有什麼酒？」游伏時好奇問道。

　　「很多，雖比不上八青酒，但味道不同。」葉素太知道怎麼拿捏他了，短短幾天便將人看透，更何況還有過往那麼長時間的相處。

　　「我會認字，你就帶我出去玩？」游伏時不過是涉世未深的妖主罷了，輕易便被葉素打動，開始動搖。

　　「嗯。」

　　游伏時抓起桌面上的一顆靈石，低頭塞進自己乾坤袋中，再抬眼對葉素道：「那……你教我先認一個字。」

　　葉素翻開古文詞典，開始教他識字，從發音到筆畫，緩慢而又耐心。

　　「手指放在這。」葉素用筆桿撥了撥游伏時的手指，示意他學自己的動作。

　　游伏時學不會，就亂捏筆，胡亂應付。

　　葉素便放下筆，直接側身手把手帶著他寫：「所有筆畫都有規律，你仔細看。」

　　游伏時盯著紙上漸漸成形的字，兩人離得極近，一字完畢後，他偏頭看向葉素，略有困惑問道：「你真的不想和我雙修？」

　　葉素面上毫無波動：「你從誰那裡知道雙修的？那天酒窖內的龜妖？」

　　「你給我乾坤袋和衣服，教識字還有靈石。」游伏時沒有說是不是，他摸了摸腰間的乾坤袋，「你對我好，不是想雙修？」

　　以前在妖界，他們都只會和他打架，自己就認識藏六一個人。

　　葉素放開他的手，後仰一步，回歸自己的座位，緩緩道：「對人好，除了想雙修，還有喜歡。」

　　「所以你喜歡我。」游伏時舉一反三，學得很快。

　　葉素倒沒想到他接話這麼快，她笑了笑，拉過古文詞典，翻了翻，找到那兩個字，放在游伏時面前：「這兩個字讀『喜歡』，你試著寫寫。」

　　游伏時：「……你沒有回我的話。」

　　「喜歡分很多種，朋友，親人之間的喜歡也不同。」葉素開始拆分講解這兩個字，又從『喜歡』延伸到其他字詞上。

　　游伏時以前從未聽過這些話，漸漸聽入迷了，也忘了自己剛才問的話。

　　……

　　葉素從『喜歡』兩個字延伸出了其他的字，全部教給游伏時，她用溯洄玉盤錄下自己寫字的筆順和之前講義後，再教他怎麼回放，讓他自己對著練字。

　　「你不教我了？」游伏時抬頭看著站起來的葉素問道。

　　「今日到此為止，你回去記得寫完。」葉素將桌面上的靈石推過去後，又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把靈石一起給了他，「三天之後再來上課。」

　　「明天不來了？」游伏時朝外面看了看，「以前每天都要上課的。」

　　「先給你幾天消化。」葉素想了想道，「我住在九玄峰上，有事可以來找我。」

　　她是煉器師，要進階不光需要修煉，還要通過煉器來完成自己的道。

　　游伏時望著她走遠，又看著書案上的古文詞典和紙筆，猶豫了一會，還是趴在這繼續練字。

　　沒有了葉素管制，他寫字便直接趴在桌上，懶洋洋地勾著筆畫。

　　往往寫了一兩個字，心思就變得游移，一會玩靈石，一會又從乾坤袋拿出衣服，小心翼翼摸了摸。

　　看著她給自己東西的份上，他就把這些字寫完好了。

　　……

　　三天內，葉素煉製成功了一件法器，不過可惜的是前一份材料報廢了，她對這種沒見過的材料不瞭解，還是從藏書閣借了本材料大全才勉強算是瞭解了。

　　饒是如此，葉素當天深夜拿著法器去領後續的報酬時，也把任務堂的管事驚住了。

　　「你就煉製出來了？才幾天！」管事揉了揉眼睛，看著檯面上的法器，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管事可以檢查一遍。」葉素道。

　　「你在這等等，我先去檢查。」管事走到後面，把同僚喊起來，任務堂突然燈火通明起來。

　　這麼一鬧，至少過去了兩個時辰，靠坐在柱子前休息的葉素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便見到自己面前站著好幾位管事：「檢查好了？」

　　「好了好了。」之前那位管事笑容滿面拿著一袋靈石過來，「這是你剩下的報酬。」

　　「多謝管事。」葉素接過靈石，抬步便消失在任務堂。

　　一群管事只等乾瞪眼：「……」他們還想寒暄幾句呢！

　　葉素離開任務堂，仰頭看著東邊隱隱約約的霞光，天亮了。

　　她站在原地待了片刻，轉身去找游伏時。

　　那天回去後，葉素問過刑長老，他被安排住在哪。

　　雖然是大院落，但每個人有自己獨立的房間，相隔也遠，互不干擾。

　　葉素走到一間房門外，敲了敲門問：「想不想出去？」

　　游伏時頓時從裡面開門出來，只穿了一件裡衣，還穿得歪七扭八，但眼睛亮亮地望著她：「你要帶我出去玩？」

　　「嗯。」葉素原本想拿完靈石便外出採購，但管事檢查太久，天已經亮了，不如直接帶著游伏時一起出去，省得他又在等。

　　她伸手牽住他，重新走回房間，將門關上：「先把衣服穿好。」

　　游伏時低頭看著兩人牽著手，神情有些奇怪，以前沒有人這麼碰過他。

　　……也沒有那麼討厭。

　　葉素拉著人走到床邊，轉身替他把裡衣理好，再抓過一旁的外袍替他披上：「下次記得理好衣服再出去見人，腰帶要這麼繫。」

　　游伏時認真看著她繫好腰帶，才『哦』了一聲。

　　「這幾天練的字呢？」葉素收回手，忽然問他。

　　游伏時眼神躲閃，面上多了幾分心虛之色：「還沒有寫完。」

　　「寫了多少，我看看。」

　　他轉身磨磨蹭蹭去書桌前拿了一疊張紙：「寫了這些。」

　　「還差一半。」葉素皺了皺眉。

　　「我都記得，已經認識這些字了。」游伏時連忙道，怕她不帶自己出去玩。

　　葉素將這些紙收了起來，隨後道：「罰你翻倍抄寫。」

　　「那我還能……出去玩嗎？」游伏時偷偷看著她問。

　　……

　　這是游伏時第二次走在大街上，不過這回有人陪著他，身上還有靈石，他想吃什麼，她都買，和之前的感覺完全不同。

　　葉素帶著游伏時走進一家鋪行：「自覺點練字，下次還帶你出來。」

　　游伏時滿口說好，手中還拿著一包糕點，他剛剛吃了一路。

　　「道友，要什麼？」鋪行的人剛說完見到兩人身上的道袍，臉上頓時都尊敬了幾分，「原來是千機門的道友，您二位要點什麼，打八折。」

　　「傳訊玉碟。」葉素道。

　　「道友可過來看。」鋪行伙計打開後面的箱子，「這裡面都是傳訊玉碟，有……」

　　葉素打斷伙計的話：「要最好的那種。」

　　「好嘞！」鋪行伙計挑了一個做工最為精美，品質最高的傳訊玉碟給葉素。

　　「再拿幾個傳送卷軸，也要最好的。」

　　她結完賬出來，轉頭就給了旁邊的游伏時，粗略教了一遍：「以後有事，用這裡聯繫我，不過傳信需要你會寫字才行。傳送卷軸留著，以後想去哪的時候再用。」

　　游伏時接過來，翻著看來看去，隨後放了靈石進去，按了幾下，果然在玉碟上方見到了葉素的臉，他好奇伸出手去碰裡面人的臉，卻只戳了個空。

　　葉素笑了一聲：「只是影像。」

　　從鋪行出來後，游伏時還想去前面逛，但葉素不讓，要帶著他回千機門。

　　「下次你練好字，我再帶你出來玩。」葉素轉身指著鋪行的字，「記得這上面寫了什麼，下次我們從這裡開始。」

　　「我只認識一個字。」游伏時仰頭望著鋪行匾額，毫無羞愧之感道。

　　葉素瞥了他一眼：「文盲師弟。」

　　「文盲是什麼意思？你上次沒有告訴我。」

　　「等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兩人往千機門山上走去，路上游伏時和葉素說了之前在傳送陣的事。

　　「那個人是不是和你一樣喜歡我？」游伏時問得理直氣壯。

　　葉素：「……你說他是合歡宗的人，大概是看你長得好罷了，這勉強也算是一種喜歡。」

　　「我長得好看？」游伏時不解，他是妖，在妖界最看重的是實力。

　　「嗯。」葉素隨口道，「你很好看。」

　　游伏時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問：「你喜歡我，也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兩人走過千機門護門大陣，葉素開始算游伏時需要寫多少張大字：「三日五十個字，上次只練了一半，還剩二十五個字未練，翻倍寫五十張，再加上今日要認識的五十個字，下一次交給我一百張。」

　　游伏時想起那些彎彎曲曲的字，頓時變得不情願，試圖討價還價：「今天可不可以少認識一點？」

　　「不可以。」葉素轉頭看他，「今日我還沒有帶你去喝別的酒，等你通過刑長老考核，我再帶你去，如何？」

　　游伏時想了想，成功被誘惑得答應下來，認認真真跟著她學識字。

官不聊生

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二次進階

　　千機門天才橫行，厲害的煉器師數都數不過來，按理說葉素這種煉器水平不錯的弟子多了去了，不值得大驚小怪，但葉素的失敗率實在太低了。

　　一件法器可以當運氣，但接二連三煉製成功的法器絕對不是運氣，任務堂內那面堪稱最容易失手的牆上玉牌不斷被取下。

　　這表明之前發布的任務要麼是取消了，要麼是完成了。

　　然而最近所有來過任務堂的弟子都知道這些任務被葉素接了。

　　「就那麼點材料，她也能做成功？」

　　「這才半個月，葉素已經做出來四件法器，她怎麼做到的？煉製失敗率也太低了！」

　　「是大師姐。」站在那登記的管事敲了敲桌面，「待會小心明流沙過來罵你們。」

　　圍在一起的眾弟子頓時紛紛散了，怕被大師兄，不，是二師兄罵。

　　至於明流沙，此刻還在住處院子內，和西玉、夏耳坐在院子喝茶，一邊悄悄往第一間房看去。

　　「大師姐一早就出去了，不在房裡。」西玉瞥了一眼明流沙道，「不用偷偷摸摸看。」

　　明流沙咳了一聲，挺直腰桿：「我只是想問問她要不要一起喝茶。」

　　「大師姐除了修煉就是煉器，聽說還教新來的師弟認字。」夏耳小聲道，「最近長老們都不太高興。」

　　整個千機門就夏耳消息最靈通，明流沙轉過頭詫異問：「為什麼長老們都不高興？」

　　「說是我們太廢材料了。」夏耳點開傳訊玉碟上屬於千機門的內頻，「你們看這條訊息。」

　　是一個匿名訊息，發布了幾樣材料，想要換別的材料。

　　西玉數了數那幾樣材料：「這是哪位長老發出來的？全是稀有材料。」

　　「不是。」明流沙算是徹底服了，「是大師姐。」

　　但凡多關注一點任務堂那些任務的人都知道這幾樣材料，剛好是葉素完成的那幾件任務中含有的材料，這些任務就是因為材料稀有，最多只有兩份，所以才一直沒有人接，怕倒貼。

　　結果她不光完成了任務，居然還有材料結餘！甚至看這訊息，第二份材料壓根沒有用，還是完完整整的！

　　這種稀有完好的材料對換，也只有長老們能換得起，也難怪他們發火了。

　　千機門一直自詡超級煉器宗門，弟子天才輩出，在修真界內什麼都是第一，結果來了一個比他們弟子還變態的人，長老們當然不高興了。

　　雖然這個變態的人已經成為了千機門大弟子，還白送一枚千機令。

　　當夜各峰頭長老開始對自己的弟子們耳提面命，要將煉製失敗次數控制在三次以內，這種不浪費材料的煉器師，才是好煉器師！

　　於是某個大師姐無形中在千機門掀起了一股爭比廢棄率之風。

　　葉素對這些事自然完全不知曉，她一心想要修煉進階，不斷煉器也是為了磨練器道，同時賺點靈石給小師弟買東西。

　　教游伏時認字，是她唯一放鬆的時刻，可以忘記所有的壓力。

　　不過今日她沒有一早過去，而是去了藏書閣後面。

　　葉素在前兩次煉廢材料後，痛定思痛，嚴格要求自己不能再出差錯，到後面適應後，便又恢復了往昔一次煉製成功的習慣。省下來的材料，她想了想，最後在千機門內頻發了訊息，打算置換材料，做一件法器。

　　昨天就有人接了，說手裡有她想要的那幾樣材料，兩人約好在藏書閣後面交換。

　　她早早在藏書閣後面等著，這時候的藏書閣比後來大太多了，各種書數不勝數，葉素去過幾回，甚至還在裡面見過一本《成神訣竅》。

　　雖然知道不太靠譜，但葉素還是借了過來翻看，結果就是不靠譜，通篇內容都在寫吃喝玩樂。

　　看完之後飛升成神不可能，最多精通玩樂吃喝。

　　不過看了也稍微有些用處，可以哄哄小師弟，這時候的游伏時太好騙了，什麼都不知道。

　　葉素站在藏書閣後面的大樹下，思緒不禁有些游移，這時候有人走了過來，她回轉頭看去，發現竟然是刑長老。

　　「刑長老。」葉素喊了一聲，還沒有意識到他是來專門找自己的。

　　「我是來換材料的。」刑長老開口直接道。

　　葉素一愣，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將材料拿出來。

　　刑長老接過來打量了許久，意味不明哼了一聲：「還真剩下了完整的一份。」

　　葉素不明白他的意思，再次確認問道：「刑長老，您要換材料嗎？」

　　「換，少不了你的。」刑長老抬頭看向葉素，「前兩次用廢了材料，到後面兩個任務，一次就成功了，你怎麼做到這麼高的成功率？」還這麼快。

　　以千機門長老的境界去煉製這幾個任務，也能百分百成功，但那是因為他們經歷過太多，類似的法器也煉製過不少，加之境界高，所以能做到，畢竟長老們如今衝擊的是煉製神器。

　　「材料太珍貴，煉廢了很可惜。」葉素認真道，前兩個任務的第一次煉製，她都出了差錯，那種心情，不亞於有人拿著刀不斷往她心上刺。

　　對這裡的煉器師而言，煉廢材料就是煉廢材料，但於葉素而言，她習慣於將每一份材料當成最後一次機會，腦中似刻繃著那條高壓線。

　　刑長老：「……」就因為這個？

　　高冷嚴肅如刑長老心中情緒不顯，從乾坤袋中拿出三樣材料丟給葉素：「極品翅砂、寒蠶絲還有點金液髓，你倒是知道不少好東西。」

　　葉素接過三個盒子，一打開便能聞到材料獨特的味道，她有些痴迷地盯著裡面的材料，這三種材料都是頂配，尤其是點金液髓，即便在這裡極其罕見。

　　刑長老望著她臉上的神情，心想倒是個沉迷煉器的好苗子。

　　「換到了這三樣材料，準備煉製什麼？」他問道，「這三樣東西都是我們用來衝擊神器的材料。」

　　煉器師修的是器道，最快進階的辦法還是練器，若能煉出神器，也離成神不遠了，厲害點的人，直接煉製出逆天神器，當場就飛升了。

　　比如前千機門掌門，張峰峰的師父，就是煉器成神，飛升得突然。

　　「煉個鐲子。」葉素收起三個盒子笑道。

　　神殞期之後的小師弟有霧殺花，這裡的小師弟也要有才行，以前她不一定能煉製出來一樣的，但如今大乘期了，又換了更好的材料，過段時間再進階，她便再煉一次。

　　看來已經有了想要煉製的東西，刑長老沒有再細問，轉而問起了游伏時：「他字認得怎麼樣了？」

　　「……認了一些字。」葉素一頓，她記得小師弟應該不會煉器。

　　「實在沒空，可以讓其他人教。」刑長老鬆口道，「夏耳成天沒事做，讓他去教也可。」

　　「不用。」葉素拒絕了，「刑長老，我教他就行。」

　　兩人又說了幾句，刑長老便離開了，葉素在原地看了一眼傳訊玉碟，游伏時發了一條音訊過來。

　　「葉素，你什麼時候過來？我已經到了學堂……」對面傳來一陣紙張翻動的聲音，隨後游伏時又帶了些志得意滿道，「這次我字寫完了，還多寫了好幾張！」

　　「我待會過去。」葉素按著傳訊玉碟說道，隨後便快步走出了藏書閣後山，往學堂那邊趕去。

　　等她到了那間空學堂時，游伏時果然趴在案桌上，百無聊賴玩著自己散落在桌面的長髮，聽見聲音，抬眼對上葉素的目光，頓時直起上身，有些邀功似地將自己寫得一大摞紙交給她。

　　游伏時眼睛亮亮的：「我每天都有在寫，今天早上也寫了！」

　　葉素坐下來翻看那些紙，這時候游伏時的字甚至還稱不上字，也沒有自成風格，而是胡亂扭在一起，紙上到處都是墨點，她翻著紙張，果然把之前那些罰的也寫完了，還多了二十來張紙，前面幾張寫滿了『游伏時』，但後面全是『葉素』這兩個字。

　　葉素垂眸，指尖撫著最後面的幾張紙，上一次識字的最後，她教了他怎麼寫自己的名字，游伏時看了一會，又問她的名字。

　　她便隨意寫下了『葉素』兩個字。

　　「怎麼寫了這麼多？」葉素將寫滿她名字的紙抽了出來，放在自己桌案前，側過臉問他。

　　游伏時哪裡想那麼多，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怎麼寫，興頭上來了就寫多了，「你名字比我少一個字，好寫！」

　　他從腰間摸出一張玉牌，正是上次入門時沒有寫名字的玉牌：「你能不能在上面寫我的名字？」

　　游伏時覺得葉素寫出來比他好看！

　　葉素伸手接過玉牌，沒有立刻用靈力刻上『游伏時』的名字，而是拉住他的手，看了看問：「怎麼連指縫都是墨水？」

　　游伏時沒說話，他趴在桌上睡著了，而且還帶著墨水去床上，硯台被打翻了一次，倒在被子上到處都是。

　　葉素一看他目光閃爍，便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她心中嘆息，那個愛乾淨的小師弟和如今這個完全不一樣。

　　「名字待會寫，先教你清潔術。」葉素手指掐了一個法訣，隨後清理乾淨他指縫內的墨水。

　　妖也會他們自己的清潔術，但看樣子，恐怕游伏時也不會。

　　「這樣？」游伏時看了一遍，學得很快。

　　「以後髒了，自己掐個清潔術，就變乾淨了。」葉素對他道。

　　游伏時學著葉素的樣子，掐了個清潔術朝前面的桌子丟去：「……沒有反應。」

　　「這間學堂設了避塵術，裡面不髒。」葉素解釋，「你清潔術沒錯。」

　　教完這個，她才拿起玉牌，開始在上面慢慢刻著游伏時的名字，動作不算快。

　　游伏時湊在旁邊看著這三個字慢慢成形：「你寫得比我的好看。」

　　葉素寫好之後，將玉牌遞還給他，隨後道：「今天繼續學其他的字。」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去喝酒？」游伏時問她。

　　「再等等。」葉素握筆寫字，給他講解。

　　……

　　這樣的日子一晃便過了三個月，期間任務堂那面牆上大半牌子被摘了下來，游伏時也認識了大部分字，如今走在千機門內，所有匾額上的字都認識得七七八八。

　　他本就不笨，只有願不願意學，因為葉素說等他認識所有的常用字後，便帶自己出去喝酒，游伏時一直很積極，而且他喜歡聽她講解字。

　　這天本該是游伏時最後一天學古文詞典上的字，但葉素一直沒有過來，他從早上等到中午，期間還用傳訊玉碟發了音訊和傳信，她始終沒有回復。

　　妖主什麼時候被人放過鴿子，頓時生氣了，準備要去九玄峰找葉素。

　　不過走到山腳下便被人攔住了。

　　「九玄峰不能上去。」明流沙伸手擋住一個徑直往上面走的弟子，他皺眉打量游伏時的衣服，外袍是內門弟子的樣式，但他從來沒在內門見過這個弟子，「你是哪個峰頭的弟子？」

　　游伏時不想搭理明流沙，正要將人甩飛出去時，不遠處的西玉趕了過來。

　　「二師兄，他是新來的那位弟子。」西玉拉住明流沙低聲道，「大師姐教認字那個。」

　　這時候九玄峰頂的雷雲中開始往下劈雷，每一道都令人膽戰心驚，葉素……又在進階。

　　「那個游師弟，大師姐她今天進階，來不及教你。」西玉拿著一封信遞給游伏時，「這是大師姐托我給你的。」

　　游伏時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跡，才伸手接了過來打開。

　　【傳訊玉碟前日煉器時碰壞了，來不及換新的，今日我突然要進階，這段時間在宗門內安靜一些，不要忤逆刑長老，待進階結束帶你出去玩——葉素留】

　　游伏時差不多能認全上面的字，但還是不太高興，她明明說好今日將剩下那幾頁字學會，就要帶自己出去喝酒的。

　　「進階要多久？」游伏時問前面的西玉。

　　「每個人進階時間不定，快的幾天，長的好些年的也有。」西玉打量這位新來的師弟，長相過於張揚了些。

　　游伏時仰頭看著空中劈下來的雷，眼眨也不眨，他決定在這等著葉素進階完。

　　此刻的葉素，正坐在院落地面上打坐，她前幾日還在煉器，前天晚上煉製失敗，整個煉器室都炸了，包括放在放在一旁的傳訊玉碟。

　　明明煉器失敗了，但葉素今日一早卻迎來了第二次進階。

　　她那天一晚未睡，腦海中不斷回歸煉器過程，試圖找出問題，最後找到了煉器失敗的原因，與此同時也進入了頓悟。

　　頓悟結束，本想出門找游伏時，但院落上空已經開始聚集雷雲，她只能臨時寫了一封信，讓西玉帶下去給游伏時。

　　自己在院落內再次進階。

官不聊生

卷五　神殞期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以雷煉雷

　　距離葉素上一次進階，才過去三個月而已，然而她竟是再一次進階，且雷雲陣勢又大了數倍，這讓整個千機門的人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事，去觀察九玄峰上空的狀況。

　　「你倒是白撿了個好徒弟。」刑長老站在張峰峰身邊忽然道。

　　張峰峰臉上掩不住高興之色，但旁邊的人畢竟是刑長老，還是要謙虛一點，他餘光見到一個人，頓時道：「新來的那個徒弟資質也不錯，假以時日或許也能成為刑長老座下得意弟子。」

　　刑長老轉頭見到站在那邊的游伏時，沖他招了招手。

　　游伏時見到了，但沒有動，他和這個人又不熟悉，不過……他低頭看著手中的信，最後還是往刑長老那邊走了過去。

　　「葉素說要給你幾個月時間，如今也過去了三個月，你字認得怎麼樣了？」刑長老耐心等著游伏時過來問道。

　　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每個人做事都不急不緩，唯獨葉素成天拚命趕進度煉器修煉，比得千機門弟子叫苦連天。

　　其實刑長老心中給游伏時通識的時間是一年，結果葉素上來就砍掉了一大半，於是他便『勉為其難』答應了。

　　游伏時心中還在掃平千機門和留在千機門兩個選擇中不斷搖擺，他在這裡待了三個月，食堂的飯菜都吃膩了，又沒有酒喝。

　　算了，等那個葉素帶他出去玩回來，他再掃平千機門好了。

　　「……差不多認完了。」

　　「那我考考你。」刑長老隨手便擺出桌子，在上面放了紙筆，寫了幾個字問他是什麼。

　　游伏時看了一會認出來：「鬼葉根。」

　　「你可知這個用來做什麼？刑長老又問。

　　游伏時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刑長老，他怎麼知道？

　　旁邊圍觀的張峰峰汗都下來了，自從師父飛升成神後，千機門輩分最大的就是刑長老。

　　刑長老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之一就是抽弟子背材料用途，答不上來的就要受罰，所有宗門內大部分弟子都要躲著他走，以前張峰峰就干過這種事。

　　這新來的弟子回答不出來，一臉茫然就算了，怎麼還半點不心虛，甚至還有點理直氣壯回望過來？

　　「鬼葉根不知道？」

　　「知道。」游伏時認真道，「我認識這三個字。」

　　張峰峰：「……」閉嘴吧！

　　此刻，空中又劈下來一道雷，電光驟閃，映襯在刑長老臉上，顯得他原本就嚴厲的臉更顯鬼剎。

　　良久，刑長老動了，他轉身寫下另外幾個字，指了指：「這個。」

　　「青妖枝。」游伏時覺得他變得厲害了，認識了很多字，腰桿挺得更直了。

　　不過葉素怎麼還不進階完？他在這裡等得好無聊。

　　「這個做什麼用的？」刑長老壓著火氣問。

　　這個東西，游伏時知道，他自信道：「撓癢的。」

　　他以前在妖界經常看到很多妖折青妖枝撓癢癢！

　　「咳咳咳！」

　　山腳下頓時響起了一片咳嗽聲，打眼掃過去，不是張峰峰，就是其他峰的長老們。

　　刑長老臉徹底黑了下去，厲聲斥道：「讓你識字就真的只識字？藏典閣那麼多書，不知道去看？非要其他人推著你一步一步往前走？以後煉器是不是也要別人告訴你怎麼做，才會動手？」

　　張峰峰挪到刑長老身後，用密音傳耳對游伏時道：【趕緊向刑長老道歉，說自己以後會多看書！】

　　游伏時不願意，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嘴角都拉了下來，

　　這些人他都不認識，大不了像在妖界一樣，和那些妖王打一架！

　　「葉素到底怎麼教的？就真的只教你認字？」刑長老一想到這個有天賦的弟子，卻絲毫沒有上進心，越來越氣，「她成天煉器，不知道教教你？」

　　「關她什麼事。」游伏時不高興道。

　　刑長老豎眉：「你還講義氣？先等葉素進階完，我再找你們倆一起算賬！」

　　他說著從乾坤袋中拿出本材料書，是最簡單基礎的那本，顯然之前就備好了，丟給游伏時，指了指桌子：「你就在這裡看。」

　　游伏時忍著一尾巴掃平千機門的怒意，想著還要葉素帶自己出去玩，不情不願拿起那本書翻看起來。

　　第一頁還能裝模作樣看下去，等到了第二頁就開始翻快了，後面更是隨便翻翻了事。

　　「看不懂。」游伏時翻了一遍，這是第一次有人罵他，自己還沒有動手。

　　等葉素出來，一定要她帶著自己在外面多玩一會才行。

　　「他可能是習慣葉素教了，不如等葉素出來，再讓她指導。」張峰峰打圓場道。

　　刑長老冷冷瞥了一眼游伏時，最終沒有再出聲。

　　……

　　院內，葉素一人坐在地上，手上照舊是集雷瓶，這一次，她甚至將裡面之前收集的雷放了出來，借雷煉雷，恐怕也只有她想得出來。

　　被放出來的雷一被放出來，便試圖攻擊葉素，她也不躲，而此刻空中的雷也劈了過來，她引著雷去劈這道放出來的雷。

　　剛被放出來的雷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劈，還是比它等階高的雷：「……」

　　有一便有二，葉素壓根沒打算放過這道雷，引著大乘雷不斷淬煉它。

　　才逃出生天的雷自然不願意，並瘋狂掙扎，試圖逃走，但它不過是一道化神期的雷罷了，最多比普通化神期的雷強，如何能逃得出已經是大乘期的葉素手掌心。

　　一次又一次被抓回來，被大乘雷劈得雷光收縮彈起。

　　大概這就是劈人雷，恆被雷劈。

　　許久之後，她見這道雷被劈得奄奄一息，才勉強將其收了回去，改為淬煉集雷瓶。

　　葉素仰頭望著上空的雷雲，被劈久了，她已經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只是機械性地引雷淬煉集雷瓶。

　　這些雷都是大乘雷，雖然比之前的要更為凶悍，威力更強，但到底不是飛升雷，甚至連渡劫雷也沒有。

　　葉素表面不顯，其實心中焦急，恨不得能一日成神，回去將那三道即將實體化的虛影除去，但她也知道不符合天道規律。

　　即便是渡劫後期到成神，中間也有漫長的一段時間，就算是千機門上任掌門，整個渡劫期也有幾百年，這還是十分短的年數。

　　葉素吐出一口氣，喉嚨中還帶著鐵鏽味，她將腦中那些雜念全部清除，沉下心進階淬煉集雷瓶，神識則不斷修復身體的傷口，識海也在不斷運轉中，變得更加純粹寬廣。

　　她體內流淌的識海幾乎快濃鬱成液狀，每一滴都聚集了磅礡的神識力量。

　　這次進階，足足用了二十天，按正常修士的速度不算長，甚至還有些短，但葉素這雷劫太誇張了，日夜雷聲閃電不斷，二十天就太久了。

　　張峰峰都已經在山腳下嘀咕，要不要給徒弟發丹藥和防護法寶，這密集的雷，常人哪裡熬得住。

　　然而就在雷劫結束後的那剎那，空中忽然直直照下一道五彩光雲，就在之前大乘雷次次劈下的位置。

　　——天道祝願！

　　山腳下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的一干眾人仰頭目瞪口呆望著空中的天道祝願，久久無人出聲，遠處試煉場上的弟子們也紛紛停下來。

　　「這就人老眼花了？」張峰峰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我才七百歲！」

　　「師父，你肯定沒眼花，我也看到了。」明流沙喃喃道，「真的是天道祝願。」

　　刑長老眉心豎起又鬆開，目光復雜，這弟子實在是……出人意料。

　　在千機門有天道祝願的法器，沒有上萬，那也有上千，壓根不稀奇。超級煉器宗門，門下弟子眾多，天才數不勝數，不過是天道祝願罷了。

　　但此刻九玄峰上面那位不是在進階？應該是全力抵抗雷劫才對，怎麼還有天道祝願出現？

　　天道祝願出現只有一個觸發條件，那就是煉器成功，還是非常不錯的法器，才能得到天道祝願。

　　也就是說，葉素不光在進階抵禦雷劫，她還在煉器！

　　人群中不知道有誰說了一句：「瘋子！」

　　這兩個字成功概括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理活動。

　　只除了一個人，游伏時壓根不瞭解目前這些人在驚訝什麼，不過即便知道也不會驚訝，葉素看起來就懂很多，她很厲害。

　　「徒弟們，我們先回九玄峰。」張峰峰迴過神興沖沖往九玄峰上跑，其他長老也跟了上去，想要看看葉素在進階中煉製出了什麼法器。

　　「你們去做自己的事。」刑長老回過頭對周邊其他人道。

　　其他人只能悻悻然離開。

　　游伏時也跟了上去，刑長老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阻攔，到底是葉素教過的人。

　　等他們這些人趕到九玄峰院落時，天道祝願也已經開始慢慢消退，葉素剛剛握住集雷瓶，將雷收了進去，渾身還是黑乎乎一片。

　　游伏時從一群長老間大剌剌擠了進去，見到被雷劈得黑乎乎的葉素，有點沒認出來，他想了想，朝她扔了幾個清潔術，這時候見到了葉素的臉，才終於確認是她。

　　他能感受到她受傷了。

　　「這個給你。」游伏時從自己界中拿出一大把妖丹，想要塞給葉素。

　　全是九階妖丹！

　　他一拿出來，便被葉素握住手，靈力覆蓋住妖丹溢出來的妖氣：「收回去！」

　　游伏時一怔，他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厲聲說話，雖然聲音不高，還有些低。

　　游伏時愣愣放回界中：「你不喜歡這個？」他受傷吃這個就會好很多的。

　　院外站滿了長老，葉素不好解釋，只道：「我晚上帶你出去玩。」

　　游伏時皺眉，想說什麼，但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大徒弟，你進階還煉器？」張峰峰率先走了過來，好奇道，「快讓師父看看你煉了什麼法器！」

　　長老們一門心思想看葉素煉了什麼東西，對游伏時拿出妖丹那瞬間流溢出來的妖氣，反而沒有太放在心上。

　　葉素伸手將游伏時不著痕跡拉到身後，沒有鬆開，用大拇指安撫似地摸了摸他手腕。

　　游伏時站在身後，垂眼看著她的手，心中各種情緒交織，他自己不懂，只是覺得不高興。

　　「這是什麼法器？」張峰峰接過葉素遞過來的集雷瓶，和其他長老一起研究看了看，「怎麼還從上面感到了雷劫的氣息。」

　　「集雷瓶。」葉素沒有遮掩道。

　　張峰峰和在場的長老們，以及剛剛趕到的明流沙三人齊齊呆住，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太對勁的樣子。

　　「集雷瓶……」張峰峰低頭望著自己手中還帶著電弧的瓶子，「是字面上的意思嗎？」

　　葉素點頭：「是。」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