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刺北] 不要亂碰瓷 (全文完)

官不聊生

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章　寒晶泥

　　「你還懂符？」屠世疑惑看著葉素身上的幾個大字，兩百年過去，千機門換了業務？當年他看那張峰峰小小年紀就不正經，現如今當上掌門，肯定更加無法無天。

　　葉素隨口道：「自學過一點。」

　　連憐和程懷安：「……」

　　這是自學過一點？他們學了快二十年，都不懂這個石碑上的符。

　　葉素看著斷碑，它足足有七尺，還僅僅是碑體的三分之一，她彎腰摸了摸斷碑裂口，這石碑材質太特殊，她從來沒有見過，即便書中也沒有描述過。

　　「怎麼了？」屠世問道。

　　「需要將斷碑拼接好，我試試能不能先將裂口補好。」葉素指了指滿地的斷碑道。

　　她手裡有幾種黏合土，但由於石碑材質的原因，不知道哪種可以用，只能一個個來試。

　　葉素從乾坤袋中拿出所有的黏合土，每一樣都試過去，然而這些黏合土完全不起作用。

　　「……」

　　完全黏不上，只可能存在一種情況，這個石碑需要更好的黏合土。

　　葉素連一指甲蓋大小的迦藍泥都挑了一針抹上去，這是之前她花了一大筆靈石從黃二錢那裡進的黏合土，準備送給二師弟明流沙，當他的成年禮物。

　　這泥是修復小法器最好用的材料，幾乎能黏合任何材料的法器，沒想到對石碑依舊不起作用。

　　葉素蹲在斷碑前有點發愣，什麼石料，連迦藍泥都沒辦法修復。

　　游伏時也一直蹲在旁邊，還拿葉素的下擺擦手，擦了好幾回。

　　這種事他做得太多次，葉素甚至沒心情多看一眼，任由小師弟把自己下擺當擦手巾。

　　「怎麼樣？」徐呈玉問道。

　　「黏合土沒……」葉素站起身，正要順手對自己下擺施個清潔術，一低頭，人麻了。

　　她下擺被黏了幾個厚厚的乳白色泥手印，關鍵不在於此，而是這泥看起來太熟悉了！

　　煉器師必記百寶手札，這個排行第三。

　　——萬年寒土地下結成的寒晶泥，體呈乳白色，氣清味寒，觸之發熱，量少效高，一滴便可修復萬物，傳言乃神殞期之前修復神器的黏合土。

　　葉素拎起下擺，便聞到一股清寒味，她伸出手指輕輕捻了捻一點，果然開始發熱。

　　「黏合土怎麼了？」徐呈玉始終沒有聽到葉素繼續說下半句，便問道。

　　「黏合土沒有問題。」葉素抬頭若無其事道，「麻煩諸位去查探所有斷碑，將它們放在碑體旁邊。」

　　在場所有人都不是煉器師，對這種黏合土不甚瞭解，尤其吾劍派和呂九，這四人早對游伏時的行為有所見識，以為葉素在介意下擺上的白手印，主動轉身去找和碑體一致的斷碑。

　　馬從秋還抽空和屠世、五行宗兩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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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素轉頭看著站起來的游伏時：「這是寒晶泥，你……下次別這麼浪費。」

　　雖然早見識他的壕無人性，但依舊無法接受。

　　游伏時不語，聽不懂，也聽不見。

　　他之前見葉素拿出一堆泥巴，剛好那瞬間不知為何突然連到了自己的空間，心神一動，手中便多了一坨白泥。

　　等游伏時反應過來，那空間又連不上了，他不喜歡手中白泥黏膩的觸覺，捏了幾次，弄得滿手都是，便往葉素下擺擦。

　　反正這個凡人會弄乾淨。

　　「手。」葉素讓他把手伸過來。

　　游伏時不伸，甚至還側身試圖背對著她。

　　「不拿霧殺花。」葉素頓了頓道，「把你手上的泥全部擦乾淨。」

　　游伏時一聽，立刻轉身將手伸到葉素面前，讓這個凡人幫自己擦手。

　　葉素：「……」

　　她把自己道袍黏上白泥的下擺直接撕了，放好，這才握住小師弟的手，垂首用手帕將他手指縫剩餘的一點白泥擦拭乾淨，連指甲縫都要擦過一遍。

　　游伏時坦然又習慣任由她擦，手指張開，一時間不知道是寒晶泥還是他的手白。

　　「這裡還有。」小師弟理直氣壯動了動無名指，示意指腹還沾了一點白泥。

　　「回去之後，你得背一背百寶手札，省得把珍寶當草。」葉素抬眼看他，「游伏時，別裝聽不見。」

　　「你沒問我泥巴從哪來的。」游伏時忽然道。

　　「是寒晶泥。」葉素糾正，隨後道，「你想說就說，不說我不問。」

　　「不說。」

　　「……行，寒晶泥我先用了。」

　　葉素小心翼翼把所有寒晶泥收集起來，再用靈火托住，將其加熱融化，光是這一過程，便耗費了十幾個時辰，和之前的黏合土完全不同。

　　不過好在黏合土性質溫軟，金丹期的靈火，多耗費些時間，就能煉化。但這裡靈氣稀薄，葉素用了兩塊上品靈石，才勉強撐住。

　　等她將寒晶泥煉化之後，裝進一個空盒內，其他人也將斷裂的石碑全部找到了對應的碑體，其中幾塊石碑，連底座一起翻倒，他們花了一段時間才分好。

　　葉素從盒中挑出幾滴煉化的寒晶泥，將其不斷拉平塗抹在石碑斷裂口處，直到變成透明色。

　　將面前石碑斷裂口塗好之後，她看向其他人：「我們需要將它黏上去。」

　　屠世聞言彎腰，雙臂用力，直接抬起這塊斷碑，輕鬆一躍，將斷碑對準碑體壓下去，整個人站在碑頂，問：「這樣如何？」

　　徐呈玉主動御劍而起，帶著葉素飛到石碑斷裂口處去看。

　　「好了。」葉素將流淌出來的多餘寒晶泥刮去，繼續去修復其他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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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後。

　　「她真的不需要休息？」程懷安望著依舊在修復石碑的葉素，無法理解。

　　修士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用睡覺，但也需要打坐休息，像他們已經輪流在這裡休息過三次了。

　　「葉道友興致上來，就會這樣。」呂九作為這裡認識葉素最久的人，還是瞭解一點的。

　　「只剩下幾塊石碑。」徐呈玉道，「她應該是想把它們全部修復好。」

　　屠世握著法杖，望向葉素：到底不愧是千機門弟子。

　　要將煉化後的寒晶泥有效覆蓋在斷碑裂口處，還需要煉器師用靈力將其拉平填補，葉素做這種事情極有耐心，只不過透支靈力避免不了。

　　她靈府中的識海又開始翻滾沸騰，只不過這次是隱隱帶著焦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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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素退後一步，有些疲憊道：「石碑全部修復好了。」

　　她看著最後一塊被修復好的石碑，她手中盒子內還剩一層淺淺的寒晶泥。

　　眾人環顧四周的石碑林，頓時發現空中稀薄靈氣漸漸開始緩慢流動起來。

　　「靈氣消失的速度減慢了。」屠世最先感受到，他修為最高，又對這裡最熟悉。

　　「你先去休息一會。」徐呈玉道，「這裡我們先守著。」

　　「好。」葉素也不拒絕，找了一塊空地，便坐下入定休息。

　　屠世站在石碑中間，左右看了看，忽然搖頭：「不對，不對。」

　　他像是瘋了一樣繞著所有修復好的石碑跑了一圈又一圈，隨後停下來，雙膝跪地用手指在荒土上寫寫畫畫，將所有石碑位置記下來，最後連出來了一個法陣

　　「哈哈哈哈哈！」屠世滿眼熱淚，「法陣！竟然是法陣！」

　　徐呈玉幾人皺眉看向前佛子，心中皆升起疑慮。

　　「兩百年，整整兩百年！」屠世緊緊握著法杖，「我居然沒有發現這裡是法陣！」

　　符修和法修雖不是一脈，但互有類通之處，程懷安有些能理解屠世的想法，這石碑竟然是一座大型法陣，而作為法修的他，在這裡待了兩百年卻沒有發現這座法陣，任誰都無法立刻接受。

　　屠世跪在地上，突然連吐幾口血，將幾人嚇一跳。

　　「前輩！」周雲立刻上前，想要扶住他，問道，「您沒事吧？」

　　屠世揮手，自己站了起來：「我沒事，這法陣力量強大，我光是記下它的陣法圖，便損了心神。」

　　「既然是法陣，一定有陣眼。」連憐上前道，「前輩可有辦法破陣？「

　　屠世平復心緒後，搖頭：「先不說我能不能找到陣眼，但這陣不能破。」

　　「為何？」連憐問道。

　　「此陣浩瀚龐大，非常人所設。」屠世理智回籠，「鎮鎖為中，生死門皆斷，這法陣在鎮壓什麼東西。」

　　修真界曾經大能無數，甚至神殞期之前，還有各路神降世，總有些地方鎮壓著邪物或妖獸。

　　屠世觀這陣法，底下鎮壓之物一定非比尋常。

　　「界中靈氣減少，極有可能是因為法陣受損。」他道，「我們不破陣，反而要修陣。」

　　無人有異議。

　　「我們二人雖是符修，但未見過這些符文，還需要學習一段時間。」程懷安道，「不如先等葉道友休息好，再做打算。」

　　「你們在此等著。」屠世握著法杖往地上重重一杵，「石碑上一定不只符文，如此龐大的法陣，必然還有其他小法陣連接在一起，我先去看看。」

　　屠世挑選法陣中的一點，開始尋找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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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素雙手各握著一塊馬從秋送過來的上品靈石，隨即入定內視靈府，識海星光暗淡，她不斷靠近『海面』，一直沉進去。

　　識海瞬間將她包圍起來，無數記憶飄過。

　　葉素凝神看著記憶從身邊擦肩而過，等到見到自己想要的記憶，立刻點開。

　　——是第一小秘境內的石碑林。

　　奇怪，也有幾塊破損石碑，但沒有倒下，依然立在碑體上。

　　葉素餘光見到什麼，那是……

　　識海只能重現她見過的東西，葉素想要仔細看，也只能見到那一個角度。

　　但那東西狀態，她這幾天太熟悉了，是寒晶泥，掛在石碑破損處。

　　剎那間，葉素便想起了游伏時。

官不聊生

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一章　符紋相通

　　上一個小秘境石碑林中，游伏時便出現過，這次又突然一個人跑進被法陣隱匿起來的石碑林中。無論怎麼看，小師弟都和石碑林之間有什麼關係。

　　——還有寒晶泥。

　　上次小秘境中的石碑林裂口處似乎有寒晶泥的痕跡，但葉素當時被石碑上的紋路吸引，完全忽略了其他東西。

　　既然游伏時也在，那這次他手指沾的一堆寒晶泥，是從之前秘境碑體上刮來的？

　　葉素想了想小師弟的行事風格，下意識想排除這個可能性，他太懶了。

　　小師弟身份成謎，又偶爾會扔出極為珍稀的材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身份，葉素並不多問，左右也問不出來，多半他又假裝聽不見。

　　將記憶中的石碑紋路重新回顧一遍後，葉素便從識海的記憶碎片中退了出來，卻只見到徐呈玉幾人，屠世和連憐、程懷安都不在。

　　「你醒了。」徐呈玉走過來，「屠前輩去研究法陣了，程懷安他們在拓符文。」

　　「法陣？」

　　「屠前輩說整個石碑林都是法陣，之前斷碑太多，失去了陣形，他沒有發現。」周雲站在旁邊解釋。

　　屠世進來時只有一人，金丹破裂，生死一線，兩百年中一邊求生存，一邊重新修煉，在這片荒原中和各種妖獸搏鬥，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

　　直到近些年，界內靈氣日漸稀少，妖獸也逐漸消失，他才重新將目光轉向石碑，並在此設立法陣，護碑。卻始終不知道原來這些石碑林本身就是一座大型法陣。

　　游伏時屈膝靠在碑林正中間的那塊最高石碑底座前，看樣子又是睡著了。

　　「我過去看看。」葉素往碑林正中間走去。

　　「你踩到我衣服了。」葉素剛剛走近，游伏時便睜開眼睛，仰頭看著旁邊的凡人，不太高興道。

　　葉素聞言立刻抬腳，低頭看去，僅僅鞋面前端將碰未碰到他的衣角而已，不過她還是對上游伏時的眼睛：「抱歉。」

　　小師弟眼睛確實漂亮，瞳孔極黑，有時候甚至會隱隱看錯成深紫色，宛如璀璨寶玉，透著奢靡的清貴。

　　這時，靠坐在石碑底座前的游伏時忽然對葉素伸出一隻手。

　　葉素正想小師弟的眼睛出神，還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

　　這個凡人一點也不上道，游伏時皺眉，將自己的手再次在葉素面前晃了晃。

　　葉素視線轉移在他手上，猶豫片刻，這才握住小師弟的手，將人拉了起來。

　　游伏時順勢起身，決定勉為其難原諒她。

　　「怎麼坐在這？」葉素問道，小師弟向來不喜歡髒地方，平時在外面坐凳子，都得拿她長擺墊一墊。

　　「這裡涼。」游伏時懶散道。

　　葉素揚眉，不是錯覺？

　　之前在修復斷碑時，她便覺得碑林中正中心最高這塊石碑附近隱隱散著陰冷。

　　葉素將人拉到旁邊後，才鬆開手。

　　她仰頭看向石碑，這塊石碑並未斷裂，只是碑體上的紋路也磨損風化的厲害，幾乎看不清上面曾經寫有什麼內容。

　　葉素上前靠近石碑，抬手去碰碑體上一處，似乎是字的殘留痕跡。

　　那次小秘境上有塊石碑也有一列字形，但那應該是古字，她並不認識。

　　之前葉素從那個小秘境出來後，倒是想過要去查查那一列古字，但如今修真界講古字的書籍不多，千機門也不再是什麼大門派，所有關係網全部斷裂，壓根沒手段查。

　　這事便擱置了。

　　「有沒有看出什麼？」徐呈玉走過來問道。

　　葉素將古字的事說了一遍，隨後拿出紙筆，試圖將那些古字寫出來，讓他們看看。

　　「……」那些字她記得，但卻提筆寫不出來，彷彿有股力量在壓制。

　　「怎麼了？」跟來的周雲見她遲遲不下筆，問道。

　　這種情況像是那些古字具有龐大的壓制力量，若書寫人境界太低，便無法突破禁錮。

　　「太復雜，忘記了。」葉素找了個藉口道。

　　「古字確實難記。」徐呈玉道，「我曾經見過一本古籍書，封名至今為止我也未記清。」

　　這事暫且被擱置一邊，葉素仰頭繼續觀察石碑，她只能看懂符文的走向。

　　「我先試試能不能將符文填補完成。」葉素從乾坤袋順手拿出筆，餘光見到筆身頓了頓，最後還是換成了連憐給的青玉鑲金筆。

　　這石碑林法陣龐大，符籙繁復高深，普通的筆恐怕承受不起。

　　「靈石先備著。」徐呈玉從馬從秋手中抓過一把上品靈石，「以防你靈力枯竭。」

　　需要齊心協力的關鍵時刻，靈石省不得。

　　「多謝。」葉素接過靈石御劍靠近石碑，她單手握住青玉鑲金筆，停在石碑最高處，掃過整座碑林，隨即微微閉眼。

　　以正中心這塊石碑為圓心，其他石碑乃至修補好的斷裂石碑，轟然林立豎起在葉素識海之上，所有她見過、觸碰過的石碑每一處紋理裂口都清晰可見。

　　無數石碑上的殘紋皆匯聚葉素眼中，她心神一動，識海中那些石碑殘紋開始不斷填補、修改，直至最後成型。

　　沒有一個正常符修會這麼做，先不說能不能全部記住，光填補推斷符籙紋路便是一件極為繁復的事。

　　但葉素心神轉的太快，又是同時進行填補推斷，再加上小秘境中所遇見的類似石碑，竟然不過三個時辰便將所有石碑的紋路復原完成。

　　這期間識海不停翻滾沸騰，幾乎要掀起巨浪，靈府搖搖欲墜，好在還有上品靈石提供靈力，勉強讓她支撐著。

　　在最後正中心的石碑被推衍完成的那瞬間，她最後一個念頭是：果然萬類相通，符、紋不分家。

　　靈石用完，靈力耗盡，葉素連人帶劍直接摔下來。

　　正中心最高石碑足有三丈，她掉下來瞬間，靠在底座打瞌睡的游伏時忽然睜開眼，瞳中隱有紫光露現，他驟然閃身出現在葉素身邊，將其攬腰抱住，期間甚至還想了想要不要接她的劍。

　　最後游伏時沒接，任由那把破劍掉在地上。

　　不過眨眼間，他便將人帶站在荒土地面。

　　葉素耗費大量神識，靈力又耗盡，直接暈了過去。

　　游伏時猶豫了一會，改為捏著她衣領，讓葉素站靠在石碑上。

　　等徐呈玉他們回來時，遠遠見到的便是兩人站靠在石碑底座下的場景。

　　「她睡著了？」連憐抱著手臂，打量問道。

　　游伏時不理她，而是看向後方的馬從秋，伸出手：「靈石。」

　　馬從秋一愣，居然沒來得及思考，下意識便將靈石袋拿了出來。

　　游伏時從裡面抓了一把靈石，塞給葉素手裡，他半握著她的手，幫著化開靈石，讓她吸收。

　　這個凡人太不稱職，暈過去把他一個人扔在這。

　　「靈力枯竭了。」屠世從遠處走過來，掃了一眼葉素便發現問題，「如今的小孩可真敢。」

　　靈力枯竭的危害太大，會讓修士失去一切抵抗能力，除非迫不得已，誰也不會這麼做。

　　等用完七枚上品靈石後，葉素才漸漸恢復意識，她睜開眼便見到周圍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

　　「你好點了沒？」周雲率先問道。

　　「我沒事。」葉素偏頭看了一眼游伏時，隨後又面向石碑道，「所有紋路我已經推衍完成，可以試著補上去了。」

　　程懷安愣了愣：「全部？」

　　葉素點頭：「全部。」

　　「這石碑林中含有法陣，我走了一遍，你要修補符文，先從北面開始，其次東、南、西，最後再填補陣眼。」屠世指了指正中間的石碑道，「如此才會激發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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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葉素從北面的碑開始填補修復石碑上的符文。

　　「青玉鑲金筆可以隨心所動。」連憐仰頭對著上面的葉素道，「你想要畫大符籙，便下手重一點。」

　　葉素側身試了一筆力度，果然符筆可以畫得和石碑一樣粗。

　　她正對石碑，劍隨心動，同時揮筆順著石碑模糊邊界開始，將之前推衍好的符紋畫上去。

　　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石碑上的符紋乃大能所畫，她不過金丹修士，要照葫蘆畫瓢也非易事。每畫一筆，她都必須要用上數塊上品靈石。

　　「她的境界……」下方的程懷安若有所思望著葉素，總感覺在她畫符時，境界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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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周雲見到石碑上一陣光芒閃過，碑面原本模糊的符紋變成淡金色。

　　葉素落地收劍，手扶著底座，才不至於摔倒。

　　她仰頭看著石碑，這符紋原本有兩尺的深度，但如今畫上去的不過是淺淺一層符筆塗料。

　　這就是大能和普通修士的區別。

　　連憐和程懷安看向石碑，同一時間陷了進去，被碑面上的符紋吸引住，久久不能動。

　　石碑太多，葉素一個人在幾天之內完不成，只能停停歇歇，補充靈力。

　　馬從秋的一萬塊上品靈石，已經少了一大半。

　　北、東兩面被葉素一人補完，期間連憐和程懷安圍觀石碑符紋，竟然三番兩次引起了頓悟。

　　若不是這裡靈氣稀少，恐怕要直接進階了，尤其是連憐。

　　到後面葉素將符紋全部畫了下來，交給程懷安和連憐，南面的碑由三人共同補完。

　　至於西面，是斷碑最多的地方，幾乎全部倒塌。

　　葉素望著西面的九座石碑，繼續按照之前的步調，想要復原符紋，卻未料兩邊程懷安和連憐剛一提筆，便彷彿受到重創，吐出大口血。

　　御劍帶著他們的徐呈玉和周雲下意識拉住兩人，只見程懷安和連憐臉色煞白，似被反噬。

　　一直在研究法陣，許久不見的屠世突然出現，封住兩人靈府心脈，抬頭對葉素道：「你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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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二章　逆轉生死陣

　　屠世一臉平靜讓葉素下來。

　　葉素從上面落地，皺眉看著被封住靈府心脈的程懷安和連憐，之前的石碑符紋畫起來雖然費力，卻從未讓他們受過這麼重的傷。

　　「符法同陣，兩個陣眼，分別位於西面和中心。」屠世手握法杖，冷靜道，「西面石碑斷裂八九，陣法煞氣皆匯聚於此，乃大凶。」

　　「屠前輩，我們該怎麼解決？」徐呈玉問。

　　「這陣已死，若無渡劫大能在此，將符紋補齊，其他人觸之，死路一條。」屠世看向葉素道，「唯一的解決之道，便是我將西面法陣煞氣除去後，你和他二人再將西面以及正中心那塊石碑符紋補齊，同時開啟兩個陣眼，逆轉生死陣，方能離開。」

　　徐呈玉聞言，鬆了一口氣，還有辦法出去。

　　屠世沒有立刻開始除西面法陣煞氣，而是先等程懷安和連憐療傷，看著他們吃下丹藥。

　　「你有匕首嗎？」屠世問葉素。

　　「有。」葉素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匕首，遞給他。

　　「鏡子呢？」

　　「也有。」

　　屠世半點不驚訝：「要論東西，還是你們煉器師多。」

　　他席地盤腿而坐，將鏡子放在大腿上，再一手捏著頭髮，一手用匕首割斷。

　　如此往復，屠世將自己花白亂髮，以及長眉鬍鬚全部剔了，露出一張青年英俊的臉。

　　連向來打瞌睡的游伏時都轉頭去看他，葉素更不可能沒注意。

　　屠世站起身，將匕首和鏡子還給葉素。

　　「這是？」葉素攤開裹著匕首的一疊裁訂好的手札，抬眼看向屠世。

　　屠世頗為自傲道：「這是我在這裡兩百年研究出來的法陣，可與萬佛宗法陣對抗，最後幾頁是從這個法陣中得到的靈感。」

　　他頓了頓，又道：「你師祖的情，我還未來得及還，這手札送與你，便當我還了。」

　　葉素並沒有多高興，她皺眉道：「屠前輩，人情手札該您親自送到我師父手裡。」

　　「你師父是你師祖的弟子，你又是你師父的弟子。」屠世不在乎道，「都是弟子，交給誰沒區別。」

　　「……前輩要用什麼方法除煞氣？」葉素突然問道。

　　屠世：「自然是用我的方法，你一個煉器師也想懂法陣？」

　　葉素換了個方式問：「逆轉生死陣，要付出什麼代價？」

　　良久。

　　「以己之身，引煞集凶，度他人活。」屠世深深看了一眼葉素，「這就是逆轉生死陣的代價。」

　　「什麼意思？」旁邊的馬從秋沒聽明白，「度他人活，那屠前輩呢？」

　　「屠前輩要以一人度我們？」葉素站在屠世對面，冷靜道，「兩百年，您在這裡待了兩百年，難道不想出去看看？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一定能全部出去。」

　　「天真。」屠世握著法杖，仰頭大笑，「石碑符法雙陣聞所未聞，殺意超前，若非你能補齊符紋，我們這些人只會隨著靈氣乾涸，徹底消失。」

　　這裡是界，夾在虛實之間，和千機門那種靈氣乾涸不同，這裡沒有了靈氣，界便會和裡面所有東西一起灰飛煙滅。

　　「想來我命中該絕，幸而死前能見到新人，也算了卻意願。」屠世緊握法杖，一字一頓道，「萬佛度人，即為度己。」

　　葉素三人修填符紋時，屠世便在研究石碑法陣，從最開始研究得到靈感，推研出另外幾種法陣，到後面發現死陣煞氣，他不是沒有掙扎過。

　　兩百年，整整兩百年，屠世懷著希望，重新修煉，等著有朝一日可以出去。

　　這一天終於要到來，卻突然被截斷。

　　幾番掙扎猶豫，到最後屠世做出了選擇。

　　眼前只剩下這一條路可以走，再不走，界即將破碎消失。

　　「待到來年，萬佛宗選出佛子，你們可以給我倒杯酒說說。」屠世灑然一笑，「我還從未喝過酒，左右死了，得嘗一嘗。」

　　眾人沉默許久，無人應聲。

　　直到呂九問：「前輩已經合體期，早結成元嬰，不是仍有一線生機？」

　　修士結嬰之後，相當於有了第二條生命，只要元嬰未損，將來有契機能重新投世。若為大能，還可保持記憶。

　　但引煞集凶，萬般煉獄，無盡痛楚，元嬰也不能擺脫。

　　「是，仍有一線生機，所以我是最適合的人。」屠世沒有將心中所想說出來，反而順著呂九的話，指著徐呈玉和程懷安道，「何況這兩個小子連法陣都不會，更別談如何度他人活。」

　　屠世原本還想先進殺陣，等到後面沒有辦法後悔，再告知他們，沒想到葉素如此敏銳。

　　「前輩，你若是回不來，我拿著這本法陣手札學一學，到時候專門去打壓你們萬佛宗。」葉素忽然道。

　　屠世：「？？？」

　　這年輕人在說什麼東西。

　　「我交給你，只不過是想將來會有人學我的法陣。」既然說穿了，屠世也不遮遮掩掩，他看著葉素搖頭，「你當法陣是符籙，隨便學學就會了？」

　　才悠悠轉醒的連憐和程懷安聞言：「……」

　　「時間所剩無幾，我能察覺到界開始不穩了，既然你們二人醒了，便繼續。」屠世縮地成寸，驟然立在西面石碑前，「葉素，記住陣眼開啟同時，逆轉生死陣。」

　　他單手在空中畫法陣，一手握緊法杖，口中唸咒：「萬變不離，佛生法無，生死逆轉！」

　　隨著最後一個字出口，他抬起法杖在地上重重一杵。

　　西面石碑底座升起無邊煞氣，將屠世團團圍住，彷彿要將其撕裂。

　　屠世還在唸咒，法陣畫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煞氣只往他一人身上灌。

　　「走！」葉素面無表情對連憐和程懷安道。

　　葉素負責正中心的那塊最高的石碑，程懷安和連憐依舊去補修西面石碑。

　　這一次兩人果真沒有受到煞氣反撲，連憐餘光見到地面的和尚一動不動，任由無邊煞氣灌進自己身體，手抖得厲害。

　　她頓悟次數多，其實畫得並不多，算起來不過完成了一個半石碑，一直都是程懷安在幫忙。

　　「……佛生法無……」到後面屠世的身體已經開始膨脹了，他不再畫法陣，只是雙手合十，開始斷斷續續唸咒。

　　連憐收回目光，左手用力抓住自己右手，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畫符紋，一筆、兩筆……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下筆。

　　至少沒有停下來。

　　「一、二、三……還有兩塊石碑！」周雲數著喊道。

　　「黑沙塵暴來了！」呂九望著遠處，立刻通知所有人，「時間不多了。」

　　這些黑沙塵暴竟然比之前還要龐大數倍，這一次出不去，恐怕只能將屍骨永遠留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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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三章　以身飼陣

　　整片荒土天空逐漸昏暗，黑色沙塵暴席捲而來，隱隱有遮天蔽日的勢頭，彷彿知道有人要逃出去，所以要將一切東西摧毀。

　　不祥的氣息在整個界中蔓延，所有人深知若這次出不去，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

　　程懷安提筆再次加快速度，他完成的極快。

　　葉素也不慢，但正中心那塊碑符紋太過復雜，又極為耗神，依舊還未完成。

　　至於連憐，符陣畫到一半時，她握筆的右手在發抖，始終無法繼續下去。

　　疼，那種從骨縫裡透出來的疼痛，讓她的手抖得厲害，連憐下意識只想逃避。

　　「你怎麼了？」周雲負責御劍帶她，見連憐久久不動筆，不由問道。

　　「無事。」連憐左手用力緊緊扣住右手，強制繼續下去。

　　她的傷已經好了，不應該會感覺到疼。

　　連憐臉色蒼白，緊咬著牙關，左手用力帶著右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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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連憐最後封符時，她渾身濕透，再被已經近在咫尺的風沙一吹，刺骨寒冷，但心中卻升起一股熱意：她畫出來了！不再只畫完一個符籙便畫不下去，她能做到！

　　西邊石碑符紋一補充完，明顯能感受到界內的氣息流動在發生變化，那股令人不適的荒途感開始消失，甚至有靈氣慢慢回流，但黑色沙塵暴卻愈演愈烈。

　　「撤過來！」徐呈玉沖連憐和周雲喊道，讓他們往正中心的石碑走，他騰空飛上去，握住劍，朝逼近的黑色沙塵暴劈去。

　　劍意料峭凜然，直直劈向那股巨大如長龍的沙塵暴。

　　「屠前輩……」周雲回頭看著身體已經膨脹到極致的屠世被黑色沙塵暴包裹，眼中一股澀意彌漫開來。

　　眾人圍在正中心的石碑前，替葉素擋去黑沙塵暴的襲擊，但周邊的石碑又開始被捲吹的搖搖欲墜，極有可能二次倒塌。

　　所有人皆未注意到，正在石碑前填補符紋的葉素身上也被煞氣所攻擊，因為她速度沒有慢下來過，一直如常。

　　葉素全神貫注盯著石碑紋路，手不停往下畫，只騰出一點靈氣護住自己的靈府識海。

　　「符成。」

　　葉素將碑上的符紋填補完後，整個界內彷彿瞬間凝固，石碑林中金光一閃，符陣啟動，黑色沙塵暴竟然慢慢開始褪去。

　　只是這裡依舊是死局，無人能出去。

　　「屠前輩！」馬從秋眼尖發現黑色沙塵暴散去後，西面碑前半跪著屠世。

　　或者說屠世的雙腿已經沒有了，甚至連法陣都倒地，因為他的手也脹炸了。

　　「生死逆轉，陣法由我。」屠世盯著正中心石碑前的葉素，念著這句法咒。

　　他的臉已經裂開，透著灰敗的淺色白光，彷彿下一秒炸開的將是他的頭。

　　葉素同一時間，也在念這句法咒：「生死逆轉，陣法由我。」

　　從兩人站立的位置開始，法陣結成、旋轉。

　　——逆生死，陣成！

　　界內一片光芒照耀，正中間石碑前的眾人，離開時眼中最後一幕便是屠世以身飼陣，元嬰破裂，本相徹底消失。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屠世記不清了。

　　他後來才進的萬佛宗，每天跟著師父們修禪問道，學習法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願望從吃飽到學好法陣，再到當佛子，每一件事都實現了。

　　他記不清是一直有人認為他不行，還是當上佛子之後才有異議，覺得他無論從性格還是外在都不適合一個佛子，但他不在意，甚至將下一刻目標定為順利繼承萬佛宗。

　　可惜，佛子一年都未當完，他一腳踩進這個秘境，再也出不去了。

　　金丹破裂的那瞬間，他以為自己要死了，但屠世不甘心，掙扎了兩百年，重修金丹，結元嬰，入化神，甚至到了合體期。

　　有時候屠世會想，不如乾脆自己在這裡渡劫成神，直接飛升算了。但界內的靈氣日益稀少，他終究要面對消失的可能。

　　偏偏這時候又有幾個年輕修士也掉了進來，還找到了可能出去的方法。

　　屠世覺得是佛神冥冥之中保佑自己，為他帶來了一線生機，只是這份高興並未維持多久，他發現這個法陣是個死陣，西面石碑斷裂，煞氣沖天。

　　要想逆轉生死陣，須得有一人留下來引煞氣。

　　屠世不是沒有過掙扎，他也確實想要出去看看外面變成了什麼樣。

　　不過……

　　屠世雙手合十，忍著身體膨脹撕裂的痛苦，定住煞氣。

　　在死之前，甚至面帶笑意：萬佛度人，他屠世無愧佛子之稱。

　　……

　　生死陣逆轉，眾人得以逃出無盡深淵，荒城秘境開始無端崩塌，將裡面所有的修士踢出去。

　　一行人矗立在外，久久無法回神。

　　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前輩，就這麼以慘烈的形式犧牲在他們眼前，任誰也無法接受。

　　葉素低頭看著屠世給她的手札，這或許是前佛子唯一證明他還活了兩百年的證據。

　　「荒城秘境居然塌了。」

　　「鎮境之寶，被誰拿了嗎？」

　　「誰啊，這麼厲害？」

　　「快看，那不是五行宗的程懷安和連憐？」

　　「旁邊那是吾劍派的弟子吧，一定是這兩宗門聯手將鎮境之寶拿走了。」

　　「不知道荒城秘境中的鎮境之寶是什麼，應該是好東西。」

　　被踢出來的修士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只有葉素他們知道，什麼也沒有拿到手，甚至為了讓他們出來，屠世前輩犧牲了自己。

　　「我要進階了。」連憐突然道。

　　程懷安立刻向幾人告辭，指間一動，露出兩張傳送符，往地面甩去，兩人瞬間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師兄。」馬從秋看了一眼傳訊玉盤，對徐呈玉道，「我們差不多該回吾劍派搶宗門大比的名額了。」

　　葉素正好也要去看看師弟師妹，還是打算和他們一起回吾劍派。

　　至於呂九，她也想參加宗門大比，由於無門無派，她只能以無名宗的名義加入，首先還要先取得一張通行單。

　　各方有一定的名額，散修直接參加選拔，即能贏得通行單。

　　「我也去圖首城。」呂九道，她既然是劍修，自然該去和劍修爭奪通行單。

　　「傳送卷軸沒了。」徐呈玉道，「我們坐傳送陣回去。」

　　「師兄。」周雲提醒，「我們沒有了靈石。」

　　在界中，馬從秋那些靈石也都被用乾淨了，如今他們靈府內的靈力也暫未完全恢復，御劍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若你們不介意，可以先等我賣完符湊齊傳送陣的靈石再走。」葉素拿出一沓符道。

　　馬從秋有些懷疑：「歸宗符到處都是符師，大街小巷是個人都會畫符，你的符能賣的出去嗎？」

　　「試試。」葉素仔細想了想道，「不行，還可以賤賣。」

　　再不濟，黃二錢那邊總應該還有點餘錢。

官不聊生

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四章　煞氣

　　黃二錢沒有錢，甚至還欠了一屁股債。

　　「你們在荒城秘境也被打劫了嗎？」傳訊玉盤上的黃二錢苦著一張臉問。

　　「也？你被打劫了？」葉素詫異，向來不是黃二錢在秘境中趁火打劫，坐地漲價？

　　「別提了，冰陽秘境聽說過沒，我去了那裡。」黃二錢伸出手指數道，「昆侖派、吾劍派、萬佛宗、合歡宗，還有五行宗和丹宗，但凡有點名氣的宗門，都派弟子去了，更不用提各種小門派和散修，整個秘境爆滿。」

　　葉素點頭：「所以你打算過去渾水摸魚，結果沒賺到錢，還被打劫了。」

　　「……」沉默是今天的黃二錢。

　　葉素又問：「你被誰打劫了？」

　　「合歡宗。」黃二錢提起這件事相當氣憤，「不過是順手捎一程出去，他們居然說我長得太醜，要交醜人費！要不是我卷軸被妖獸搶走了，我才不會求著他們。」

　　「妖獸搶卷軸？」葉素想起什麼，皺了皺眉問，「開智的妖獸？」

　　「不知道，那長毛畜生躥得太快了，我沒看清。」黃二錢心痛地摸著自己胸口，「那可是我們文東最後一個傳家的寶貝。」

　　當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冰陽秘境寶物秘笈多，他還急著去兜售各種東西，順便當場收材料，把錢花的七七八八，哪知道會突然遇險，正準備馬上離開，結果手中的卷軸才剛剛拿出來，就被搶了

　　他差點沒能活著出來，最後還是死皮賴臉求著合歡宗的弟子帶他出去，把身上僅剩的一點靈石全花完了。

　　「那妖獸什麼顏色？大概多大？」葉素問。

　　「白色，也不大，就唰地一下，把我卷軸搶走了。」黃二錢提起來又是一陣火大，「畜生眼光倒好。」

　　葉素不語，怎麼可能眼光不好，那是狐王。

　　原著中狐王送了不少寶物給寧淺瑤，其中有一個萬境通卷軸後來是她在各種危險之地死裡逃生的重要道具，但書中並未寫狐王從何得來的這些東西。

　　直到剛剛，葉素才想起黃二錢手中的那卷軸作用和萬境通卷軸一模一樣。

　　所以原著中萬境通卷軸也是狐王從黃二錢手中搶來的？

　　若她能煉製類似的卷軸法器，或許這次屠前輩也不用死。

　　「冰陽秘境可還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既然想起小師妹和狐王的事，葉素便繼續問道，算算時間，她也該和昆侖派的陸沉寒碰上了。

　　「趣事沒有，亂七八糟的事一堆。」黃二錢嘖嘖感嘆，「你沒看見昆侖派那些人，一個個走路帶風，護身法器符籙多的讓人眼紅。在秘境中，吾劍派的弟子還和昆侖派弟子打起來，但是吾劍派領頭的弟子實力不太行，又碰上了陸沉寒，輸得很難看。」

　　和男主作對，很少有人不吃虧，葉素皺了皺眉道：「我有一滴寒晶泥，你幫著出售。」

　　黃二錢一聽，頓時瞪大眼睛，搓了搓耳朵：「什麼泥？」

　　「寒晶泥。」葉素重復一遍。

　　這東西有市無價，剩餘的也不多，千機門又是煉器宗門，本不應該拿出來，但既然文東材料行已經落在了千機門下，總該得點甜頭。

　　「你門路多，私下賣了吧。」葉素只願意拿出一滴，但夠一些修復煉製小法器的煉器師用了，「讓一些煉器師知道文東材料行還在。」

　　黃二錢手都在哆嗦：「行，我一定弄好這件事。那要不我現在就去找你？」

　　這可是寒晶泥，傳言中可以修復神器的東西，他不放心經其他人的手。

　　「可以，我們這些天還會留在歸宗城。」葉素同意。

　　黃二錢還在咂舌：「荒城秘境中居然有寒晶泥，被人知道，下一次一定會引起轟動，肯定比這次冰陽秘境還熱鬧。」

　　「你不知道？」葉素淡淡道，「荒城秘境塌了。」

　　黃二錢：「？」

　　他震驚之餘，想起什麼，「你進一個秘境，塌一個嗎？」

　　葉素：「……倒也不至於。」

　　……

　　將傳訊玉碟關了，葉素轉身從房間內出來。

　　那天他們回歸宗城，葉素試圖拿出符籙出來賣，但並沒有賣出去多少，這裡符修太多，互相瞧不上，尤其是在街頭賣符的人，一律打為最差的那一種符修。

　　最後只賣了給劍修二十來張，這還是因為葉素讓徐呈玉幾人穿著吾劍派的道袍，做托來買符，才吸引了幾個年輕劍修。

　　但賣了沒多久，有好心符修在周圍對其他想買的劍修道：「別被騙了！你們誰聽說過吾劍派的弟子會在街頭買符？他們去的都是全典行，大街上冒充吾劍派弟子，你們也就敢在歸宗城這麼做，要是在圖首城，恐怕早被人一劍砍了。」

　　其他劍修仔細想想，覺得言之有理，最後一窩蜂散了。

　　葉素：「……」她都沒來得及演示符的效用。

　　好在他們已經賣了一些符，夠住在一家最便宜的客棧，只是房間內沒有聚靈陣。

　　這種情況，葉素和呂九都算習慣，但徐呈玉三人就不太適應，成天坐在房間內入定，也沒入定出個所以然。

　　周雲都想把自己身上值錢的護身法器先當一當，湊齊路費先回去，被師兄攔住了。

　　他們這裡一當，恐怕沒多久吾劍派那邊就能知道。徐呈玉並不想要宗門內擔憂，他們沒有受傷，還好好的，沒必要讓師門擔心。

　　……

　　葉素站在游伏時房門前敲了敲，沒有人應，她便直接推開門進去。

　　果不其然，小師弟又是懶散散伏趴在床上，一頭極黑長髮散亂披在身後，將他的臉遮了大半。

　　「春睏夏倦，秋乏冬眠。」葉素站在床邊問，「小師弟，你有不睡覺的時候？」

　　游伏時沒有理她，這也正常，葉素本該習慣了，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皺了皺眉，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散亂的頭髮撥開，便見到小師弟一張臉極為蒼白，鬢角微微汗濕，顯然不舒服。

　　「游伏時？」葉素摸著小師弟額頭，果然滾燙一片。

　　從秘境中出來，他便格外安靜，跟在身後未說一句，連住宿的地方也沒有挑剔過。

　　葉素回想前天的情形，游伏時那天被她拉出秘境後，似乎便一直沉默安靜，和往常那種不出聲卻始終吸引人矚目不同，

　　「我去找醫……」葉素原本想說找醫修，但又想起這位小師弟身份成謎，不好被人發現，「我去找徐呈玉，看他有沒有藥丹。」

　　她後退轉身匆匆朝外面走去，沒有發現游伏時臉上若隱若現的黑鱗片。

　　房門一關，游伏時便睜開眼，紫眸流光，寒霜凝聚，他慢慢坐了起來，攤開手心，一團黑煞氣。

　　西面斷碑雖煞氣濃鬱，但大部分被屠世引去，當時程懷安和連憐反而沒有受到任何攻擊，而葉素卻在畫符紋時，被正中心石碑下藏著的煞氣攻擊。

　　她以為自己沒事，是因為出來後，荒城秘境崩塌，所以煞氣一併消失。

　　實際上，那些煞氣轉到了游伏時身上。

　　這個凡人要死了，他的霧殺花就沒人繼續煉製進階了。

　　和平時懶散模樣不同，游伏時彷彿天生剋這些東西，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攏起，那團黑煞氣便在掌心中瘋狂掙扎，但最後到游伏時合掌，這團黑煞氣也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被硬生生捏碎。

　　……

　　「徐兄。」葉素找到徐呈玉，問他有沒有藥丹可以借。

　　「你要外傷還是治療靈府的藥丹？」徐呈玉看了看葉素，乾脆將兩種都拿了出來，「是游公子身體不適？」

　　葉素點頭：「可能在裡面受了傷。」

　　「要不要請醫修？」徐呈玉問道。

　　「先不用，我們也沒有靈石請。」葉素舉起丹藥瓶，「多謝。」

　　葉素匆匆趕回去，等推開門卻見到游伏時側躺在床上，單手撐著額頭，另一隻手在撥弄放在榻上的霧殺花。

　　「……你沒事了？」葉素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游伏時抬眼看她，不解：「什麼？」

　　「你沒事就行。」葉素把丹藥收了起來。

　　妖都這麼善變？剛才還一副罹患大病的模樣，不過下去借藥丹一趟，回來又突然好了。

　　饒是對小師弟無語，大師姐還是盡責上前，俯身抬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想知道他好了沒。

　　游伏時偏頭躲開葉素的手，一副十分不情願被碰的樣子。

　　葉素手停在半空，視線落在他鬢角，原先微濕的痕跡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垂手直起身，正待要走，忽然又俯身在小師弟身上嗅了嗅：「這兩天，你沒洗澡？」

　　她似乎又聞到了那個界內的氣息。

　　游伏時眉尾高高抬起，極為不悅，抬手便摀住葉素的下半張臉，將她推開：「出去。」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會這麼覺得這個凡人討人嫌！

　　她才沒洗澡！

　　葉素從善如流退開：「既然沒事，就好好練字。」

　　游伏時抬手摀住自己耳朵，背對著這個凡人。

　　他聽不見。

　　「記得，不要忘了。」葉素走出去，順便幫他帶上房門。

　　才離開沒幾步，葉素便停了下來，若有所思朝游伏時那間房看去，她從來不懷疑自己的感官。

　　小師弟身上確實有界內一股熟悉的氣息，只是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葉素只覺得從游伏時出現後，他的所有都是一團謎，當然除了那些一眼便能看出來的行為。

　　……

　　冰陽秘境和荒城秘境相繼結束，自然而然在修真界內引發了一陣討論，最先關閉的冰陽秘境中有不少讓人津津樂道的事，當然最後也沒有荒城秘境坍塌勁爆。

　　各大宗門內部都在討論其中緣由，甚至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吾劍派的大弟子就在裡面，還有五行宗的親傳弟子也去了。

　　所有人都在猜測，是不是兩派其中的誰，找到了荒城秘境的鎮境之寶。

官不聊生

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五章　天道祝願

　　「這次吾劍派的徐呈玉和周雲、馬從秋都不在冰陽秘境，聽說去了荒城秘境。」

　　「荒城秘境？不是塌……難道他們拿到了鎮境之寶？」

　　「不能吧，那徐呈玉也沒厲害到那種程度。」

　　「可我聽人說，他也元嬰期了，這次宗門大比可能是我們強勁的對手。」

　　「元嬰期怎麼了，你覺得哪個元嬰期的能打得過我們陸師兄？」

　　「陸師兄。」旁邊的人喊道。

　　「對吧。」說話的人還要繼續說，但見到其他人神色不對，終於慢半拍回頭，便見到白衣黑髮的陸沉寒從後面走過。

　　他身材高大修長，面容極俊美，眸似寒潭，只留下冷淡一句，「昆侖殿外噤聲。」

　　在場六人，皆慌忙跪下：「請師兄責罰。」

　　陸沉寒未理，徑直朝前離去，跟在後面的一位師兄瞥了一眼這幾人：「自去刑堂領罰。」

　　眾人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若是被陸師兄帶去刑堂，讓長老們知道，他們也不用再待在昆侖了。

　　等陸沉寒二人離開後，這六人不敢再出聲，連忙趕去刑堂領罰。

　　等所有人散了之後，昆侖大殿旁走出兩個人，一老一少，年輕男人看著陸沉寒離開的方向冷笑，眼神陰沉：「沒死就是這麼囂張。」

　　「這次他在冰陽秘境中拿到了不少好東西。」年長那人道，「還帶了個姑娘進昆侖，你找個機會去探探底。」

　　「姑娘？他陸沉寒也有看上的人？」年輕男人升起興趣，「那我倒要好好招待。」

　　……

　　歸宗城內，黃二錢趕了過來，從葉素手中拿到一滴寒晶泥。

　　「你幾個師弟師妹又交了一批法器過去賣，他們說這些到時候都給你，來的路上我全部出了手。」他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小袋靈石遞給葉素，又拿出幾樣材料，「還有你要的東西。」

　　「以木幾的名頭？」葉素收下問道。

　　「對，木幾。」黃二錢點頭，豎起大拇指，「雖然法器等級不高，但你師弟師妹弄出來的法器確實是同等級中水平最高的那檔。最近修真界都在流傳，木幾大師是出來做慈善的，專門煉製這麼一批等級不高的法器給那些還在上升期的修士用。」

　　葉素一針見血：「這傳言你放出來的？」

　　黃二錢咳了一聲：「那不還是為了我們擴大知名度，現如今斬金宗那兩位天才煉器師都已經到了金丹後期境界，做出來的法器更是直逼元嬰煉器師，百青榜唰地升到了前五十，再這麼下去不得了。」

　　葉素聞言皺眉，那兩個人果然在隱藏實力，她問道：「全嘉英如何？」

　　「全嘉英？」黃二錢努力回想，終於記起來了，「破元門那個？排名升得也挺快，九十九了，可惜珠玉在前，對比起來他稍微遜色了點。」

　　這麼短的時間內，全嘉英進步十分快，卻依舊比不過斬金宗那兩人，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

　　「你什麼時候也參加百青榜？」黃二錢八卦問道，他太好奇了，總覺得葉素排名不會低。

　　「等兩年。」葉素微微一笑，「先參加完宗門大比。」

　　黃二錢：「……你真打算參加？其實符修往年也拿不到什麼好名次，前十名有六七名是劍修，其他又被佛宗、合歡宗分得七七八八，符修能進一個都了不起。」

　　「總要試試才知道。」葉素揚眉，「萬一能拿到名次也不虧。」

　　說話間，游伏時從外面進來，他長袖懶散散揮開，坐在葉素旁邊，也不說話，將一疊寫滿字的紙推給她。

　　黃二錢瞧了眼他，悄悄將嘴閉上了，這位長的真是……晃眼，無論看幾次。

　　「我先走了。」黃二錢道，「以後不能再隨心所欲去秘境，可能會一直在材料行內，有什麼問題，我再聯絡你。」

　　他這話說出來很隨意，眼底深處卻藏著一抹掩不住哀意，這是文東材料行還留存著最有價值的一樣東西，代表了全盛時期的文東。

　　等黃二錢轉身快走出去時，葉素突然喊住他：「卷軸……以後有機會幫你找回來。」

　　「多謝。」黃二錢並未當真，畢竟連他自己都未看清那畜生長什麼樣，「對了，我這幾天都在，你那法器重煉完成，可以拿過來，我幫你出手。」

　　他留下了一個地址。

　　葉素看著人離開，隨後收回視線，將桌子上一疊紙拿起來翻了翻：「練了多少張字？」

　　「一百。」游伏時懶洋洋道。

　　紙上的字雖然日漸熟練，但總帶著一股飄意，葉素拿筆在旁邊糾正了他幾個字後，便道：「下次再寫這幾個人字。」

　　游伏時不說話，趴在桌上，玩茶杯，將旁邊的粗茶放在鼻下嗅了嗅，又嫌棄地扔到一旁。

　　葉素將桌上的靈石袋打開，發現都是中品靈石，其中還有幾塊上品靈石，憑師弟師妹築基煉器水平，這顯然是黃二錢自己又湊了點靈石。

　　她把幾塊上品靈石挑了出來，隨手塞給旁邊游伏時。

　　游伏時垂眼望著自己手裡的上品靈石，抬眼看向這個凡人，有些不解。

　　「拿著修煉用。」葉素算了算剩下的靈石，打算待會拿給徐呈玉他們，「以後有妖丹再給你。」

　　那天游伏時面色蒼白的樣子，她還記得，雖然後面又好了，但總歸出了什麼問題。

　　幾塊上品靈石解決不了什麼，但總比沒有好。

　　這回小師弟聽到了，他握住靈石，稍微一捏，便將幾塊上品靈石吸收乾淨，然後攤開手：「沒有了。」

　　「……」葉素攤手，「我也沒有了。」

　　她起身準備出去，游伏時便也跟在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游伏時慢慢踩著葉素的影子走，似乎這樣十分有趣。

　　葉素走到後庭院，徐呈玉正在和呂九餵劍對招，見到她，旁邊的周雲過來問什麼事。

　　「這裡有點靈石，可以付四個人的傳送陣。」葉素將靈石袋拿出來，「過兩天我還有一把法器要賣。」

　　月牙鏟，她準備要賣了。

　　之前在荒城秘境中弄到了八目狗皮子還有眼睛，她給了黃二錢，換了幾樣材料，準備將月牙鏟重新加材料，煉製完成。

　　以她現在金丹境界，可以做的更好。

　　另外，葉素有段時間沒有煉器了，便沒有將八目狗直接換靈石，而是選擇重練。

　　「好。」周雲接過來，「待會我給師兄。」

　　這時候馬從秋不知道從哪回來，見到他們立刻跑過來道：「連憐正在結嬰，這些天五行宗上大動靜。」

　　周雲滿臉復雜：「希望她能結成功，以後認真修道。」

　　「我剛剛在大街上聽別人說的。」馬從秋道，「說她又磕了不少丹藥才能結嬰。」

　　「她在秘境中接連頓悟了幾次，怎麼是靠磕藥？」周雲不悅，「這些人是親眼看見了？」

　　馬從秋瞥了一眼周雲，小心翼翼道：「師妹，你以前也說她磕藥。」

　　「……我那是親眼看見的！」周雲想起那年的事，臉色更不好看，「五行宗宗主拿出來的妙靈丹，給她提升進階，都不用怎麼修煉。」

　　當時，五行宗宗主出來後，周雲眼看著連憐要吃下去，沒忍住走出來嘲諷，說她沒用，要靠靈丹才能進階。

　　妙靈丹可提升境界確實不錯，上品妙靈丹更是被一些人爭得熱火朝天，但講究的大宗門都不會用，因為用了它之後，會對將來的大道有影響，最明顯的便是會始終停滯在合體期，頻發心魔。

　　「是是。」馬從秋閉嘴不說了。

　　周雲又憋不住：「傳言確實不太可信，我們都還喜歡陸沉寒呢，不就是多看了幾眼。」

　　馬從秋欲言又止，師妹以前不就是喜歡陸沉寒嗎？只不過後來又移情別戀了。

　　想到這，他又看了一眼站在葉素和她影子裡的游伏時，大師兄沒說錯，千機門的弟子確實一個個長相非凡。

　　最後周雲沒忍住，和徐呈玉打了個招呼，決定去五行宗看看。

　　葉素重新上樓，開始著手月牙鏟的二次煉製，既然要拿出去賣，自然要讓這法器有亮眼的地方。

　　月牙鏟是一個十分完善的法器品類，多加或減掉上面的東西都不夠好，所以葉素決定先將其材質品質提升，最後再在上面刻符紋。

　　——幻音符。

　　葉素最後在月牙鏟每個環上刻上了幻音符，加強月牙鏟迷幻敵人的效果，在打鬥中，圓環搖晃，法器擁有者能夠攻擊對方心智。

　　這符不好畫，結構復雜又密集，她還要在一個細圓環上刻出來，需要靈力極為精細。

　　葉素握著青玉鑲金筆在紙上都畫了數遍，才敢開始在兩個細圓環上慢慢刻幻音符。

　　她刻符時不敢多分神，連呼吸都輕了不少，一筆又一筆，但等刻完所有圓環後，葉素忽然又想在柱身上加個遁地符。

　　沒別的意思，想給月牙鏟的主人多加一個逃生手段。

　　柱身都加了，月牙鏟兩頭，一個彎月鏟，一個斧形鏟，不加點東西，似乎有點空。

　　葉素繼續加符，金剛符得加上，不如疾速符也加過去。

　　到最後，整個月牙鏟但凡是光面的地方都被她畫滿了符紋，詭異又繁復。

　　一把符鏟就此誕生。

　　等法器煉成之時，竟然有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徑直穿過屋頂，照耀在月牙鏟上，隱隱發著五彩的光，把旁邊房間的徐呈玉幾人都吸引了過來。

　　葉素微微揚眉，眼中有些詫異，人卻沒動，直到那道光漸漸消失，這才伸手去拿月牙鏟，觸之有溫溫暖意，彎月狀那頭邊緣留下了一串特殊紋路，像是雪花狀。

　　這是天道祝願留下的痕跡。

　　葉素拿著月牙鏟出來時，幾個人站在門外，瞬間轉頭看過來。

　　「我以為你又突破了。」徐呈玉上上下下打量後，才發現葉素境界並未有波動。

　　「是法器。」葉素笑了笑，「偶爾會有法器煉製完成後會有道光。在煉器師這行，叫天道的祝願。」

　　「天道祝願？我記得有年百青榜有個築基煉器師煉製了一把法器，看著很普通，但因為有天道祝願，直接被評選成前一百位。」馬從秋激動道，「後來那個煉器師成了斬金宗的宗主。」

　　「這麼好的法器要賣掉嗎？」徐呈玉有些可惜問。

　　葉素點頭：「一把法器而已，有這個或許還能賣得更好。」

　　……

　　當天晚上，葉素便拿著這把接受了天道祝願洗禮的月牙鏟去找黃二錢。

　　「麻煩你幫忙出手了。」葉素道。

　　「順手的事。」黃二錢拿在手裡打量這把法器，「這上面紋路……都是符籙？」

　　葉素便將每一道符籙作用都講了一遍。

　　黃二錢目瞪口呆：「……這麼多用處？能用的過來嗎？」

　　「你看著賣就是。」葉素也是興致上來，煉器畫符的癮同時起了，才弄到如今這副樣子。

　　「行行。」黃二錢拍著胸膛道，「放心，好出手的很，這種法器，一些冤大頭肯定喜歡。」

　　黃二錢見到彎月狀那頭有個特殊痕跡，不由笑道：「你還做了個天道祝願標識？」

　　以前很多煉器師喜歡仿照天道祝願留下的特殊痕跡，膽子大的直接喊自己煉製的法器被天道祝願過，但實際上試一試就知道。

　　但凡被天道祝願過的法器，使用起來的效果會提升一倍，且使用者用起來會有一種暖意。

　　不過被天道祝願的法器太少，條件也不可琢磨，後來有些人還是喜歡仿造天道祝願痕跡，以圖吉利。

　　葉素點了點頭：「嗯，被天道祝願了，叫價可以貴點。」

　　正在上下摸著月牙鏟的黃二錢身體一僵，緩緩抬頭：「是真的天道祝願？」

　　「真的。」葉素看他，「你可以試試。」

　　黃二錢突然衝上來握住葉素的手：「這是天道祝願！！！你為什麼這麼冷靜？！」

官不聊生

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六章　小道消息

　　「天道祝願而已。」葉素對這種偶然性東西並不是太在乎，得到了也不代表她煉器實力得到提升，「不過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黃二錢還處於震驚狀態中，耳中不停迴蕩著『天道祝願而已』，他瞪大眼睛看著葉素，乾瘦的臉上都泛起了激動的紅潮：「什麼應該！你知不知道有天道祝願的法器到底有多值錢，我跟你說，這次發了！」

　　「自己煉製出來的好法器才穩定，不用將希望寄託給虛無縹緲的天道。」葉素淡淡道，「到時候就拜託你賣個好價錢。」

　　「那肯定。」黃二錢快感動的流淚，「當初我還懷疑過你行不行，幸好我答應文東併入千機門下。」

　　這又是寒晶泥的，又是天道祝願的法器，他跟對人了！

　　「放心，我一定好好賣！」黃二錢立馬小心翼翼放開葉素的手，「您這手得好好護著，這可是煉製出天道祝願法器的手。」

　　葉素：「……」

　　回到客棧時，葉素見到徐呈玉在大堂和陌生人說話，她微微一頓，隨即回到自己房間。

　　後面才知道天道祝願的動靜被有心人見到了，不過幸而外面的人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徐呈玉上去擋了擋，說是自己頓悟，才引發了異象。

　　「你暫時不想讓人知道，所以我擅作主張擋了。」徐呈玉回來解釋道。

　　「多謝徐兄。」葉素道謝，她看了一眼站在背後的馬從秋，「周雲還沒回來？」

　　「還在五行宗。」徐呈玉道，「不知道連憐結嬰能不能成功。」

　　結嬰時間不定，全看個人。

　　沒幾天，一把擁有天道祝願，還刻滿符籙的月牙鏟橫空出世，由木幾大師親手製作，通過公拍的形式，在修真界傳遍了。

　　黃二錢極會造勢，用積攢多年的人脈，悄摸地找人用溯洄影像拍了個修士使用月牙鏟的過程，發在了公共頻道，三天後進行公拍，價高者得。

　　他讓『木幾大師』再一次進入大眾眼前，說大師不為錢，只為了讓所有人都有個機會得到好法器。

　　哪怕有人嗤之以鼻，但還是有相當多的人心動，要拍下月牙鏟。

　　三天後，傳訊公頻快被擠爆了，只為了競拍月牙鏟。

　　葉素原本想上去看看，結果被擠下來了。

　　傳訊玉碟太差了。

　　最後還是借著徐呈玉的傳訊玉碟看完整個競拍過程，起拍價是一萬上品靈石。

　　一拿出來，不少人覺得太高了，一把月牙鏟而已，雖然威力不錯，還加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符籙，而且還有天道的祝願，但一萬上品靈石太高了。

　　結果等一喊拍，加價加得飛起，不停往上躥。

　　最後被一個叫合歡宗不要醜八怪的人拍出了五萬上品靈石的高價。

　　背後的黃二錢看到這個名字，臉都青了，這麼直白的名字，還能拿出來五萬上品靈石，不用想肯定是合歡宗的人。

　　不過，他不和錢過不去，接下這個競拍價，最後結契成功。

　　合歡宗那人十分迅速，問了地址，直接一個傳送卷軸就過來了，見到黃二錢，頓時嫌棄地摀住眼睛：「怎麼又是你？」

　　「……五萬靈石。」黃二錢伸手道。

　　對方扔過來一個靈石袋：「五萬靈石，我的月牙鏟呢？」

　　黃二錢靈識探了探，確定是五萬上品靈石，便將月牙鏟交給了對方。

　　「這月牙鏟長得不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天道祝願的法器。」對方拿在手裡就這麼一句話，便消失原地。

　　黃二錢：「……」

　　算了，有錢就是大爺。

　　黃二錢打開靈石袋，看著裡面的靈石，頓時嚥了嚥口水，這些靈石應該是合歡宗從自己靈脈上採下來的，個個形狀統一漂亮，一看便知道靈氣充沛。

　　他很快趕到客棧去見葉素，將靈石交給她：「五萬靈石，被合歡宗的親傳弟子買去了。」

　　葉素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拿到靈石，她拿出兩萬上品靈石交給黃二錢：「一萬送去千機門，另一萬是你的。」

　　黃二錢原本正要接過來，聞言又停下來，想要拒絕：「我沒做什麼……」

　　「以後文東材料行也是千機門的一部分。」葉素看向他，「卷軸不是被搶了？以後待在材料行也需要靈石購材料，這一萬先用著。文東發展起來，我們也好做事。」

　　黃二錢沉默良久，鄭重將靈石接了下來，鞠躬道：「定不會辜負葉主的期望。」

　　葉素皺眉轉到一旁，將人扶起來：「不至於，你我都是千機門人。」

　　黃二錢眼睛咕嚕嚕轉了轉，嘿嘿一笑，然後不要臉喊了一聲：「葉師姐說的對。」

　　葉素：「……」

　　「行了，你去忙你的，我們也快去吾劍派了。」葉素擺手道。

　　「得嘞。」黃二錢渾身又充滿了幹勁，神氣滿滿離開客棧。

　　葉素手裡頭還有三萬上品靈石，她低頭看了一眼，總覺得靈石來的有點太快。

　　她自己覺得這月牙鏟不值這麼高的價格，公拍葉素也看了，後面之所以飆這麼高，是因為那個叫合歡宗不要醜八怪的人和另外一個匿名的人一直在競拍。

　　當時葉素都以為匿名那位是黃二錢找人弄的，不過剛才問過了，不是他。

　　傳送陣的費用早夠了，葉素還拿出了一萬上品靈石還給了馬從秋。

　　「你們煉器師煉一把好的法器，真值錢。」馬從秋感嘆，「我那兩萬上品靈石都是這些年一直出任務攢下來的。」

　　葉素笑了笑，這也只是頭一回得了這麼多靈石，往年他們千機門連發布任務的機會都沒有，畢竟掌門師父壓根沒有靈石發放。

　　月牙鏟這件事並沒有過去。

　　當天晚上一過，修真界便大肆流傳一個消息：木幾大師是斬金宗的人。

　　第二天早上，葉素一起來便在客棧一樓聽見不少人在討論這個消息。

　　「我就知道是斬金宗的人，其實我最開始懷疑是斬金宗的那兩位弟子。」

　　「這麼早就懷疑了，你可真敏銳。」

　　「那可不，你想想如今哪個煉器師不圖名聲，也就是斬金宗的煉器師敢隱姓埋名做好事了。」

　　「天道祝願，最近這幾百年來，也就是斬金宗宗主一人有過吧。」

　　「不止，我聽說斬金宗其實還有幾位厲害的煉器師曾經煉製出有天道祝願的法器，還有人說這月牙鏟就是斬金宗那兩位天才合煉的出來的試手法器。」

　　「真的假的？」

　　「合歡宗不就把那法器拍走了嗎？花了五萬上品靈石！肯定是提前得到了什麼小道消息。」

　　葉素站在樓道間，聽著樓下的議論，臉難得一見地沉了下來。

官不聊生

卷二　荒城秘境　第六十七章　連升兩階

　　才短短幾天，有關木幾大師出自斬金宗的傳言愈演愈烈。

　　斬金宗那邊既沒有人承認，也沒有人否認，這種曖昧的態度讓外人更加相信木幾大師和斬金宗有關。

　　黃二錢都沒能阻止流言的散播，他在傳訊玉盤上惱火道：「能在這麼短時間傳遍修真界，我不信沒人在背後搗鬼。」

　　他明明放出消息，木幾大師不是斬金宗的人，偏偏沒人信，還說斬金宗那邊故意讓他這邊否認。

　　「斬金宗想蹭名聲罷了。」葉素面無表情直接道，能做出聯合全典行封殺千機門的宗門，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善茬。

　　「這麼大的門派還要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黃二錢簡直出離憤怒了，「臉都不要了。」

　　葉素垂眼看著自己手指，淡漠道：「大概想要為誰造勢。」

　　還有一年多要宗門大比，大比之後不少宗門弟子的法器或多或少都會出現問題，到時候名聲最大的煉器宗門，自然可以和這些宗門弟子搭上關係。

　　這種緊要關頭，斬金宗又怎麼可能放任木幾大師橫空出世。

　　木幾大師不出頭便算了，若真出來說自己不是斬金宗的人，怕過不了多久也將被打壓下去。

　　想到這，葉素身上的冷意又重了幾分，沒有足夠的實力，他們只能任由人欺負。

　　她看向黃二錢：「這段時間低調一點，不用去著急否認，他們造勢越高，摔下來只會更慘。」

　　「你……」黃二錢猶豫問道，「煉器期間用了溯洄影像嗎？」

　　「沒有。」雖然全嘉英給了她，但葉素一直不習慣用，煉器想法上來了，腦中只剩下法器的結構，根本記不清還要開溯洄玉盤，「不過之前煉製月牙鏟初版有。」

　　這月牙鏟用的材料和普通月牙鏟不同，配比是葉素自己算出來，但凡懂行的煉器師一眼便能看得出來，即便後期法器進階，還加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符籙，但核心未變。

　　「那就行。」黃二錢稍微放下心。

　　等到晚上，葉素還未準備去聯絡全嘉英，便先一步收到了全嘉英發來的傳訊。

　　【葉道友，近來安好，恭喜得到天道祝願。】

　　全嘉英的話直白又簡單，第一句便讓葉素笑出了聲。

　　【有關斬金宗的傳聞，我們都聽到了，之前你煉製月牙鏟的溯洄玉盤我已拷製萬份。有需要說一聲，萬份溯洄影像隨時可發向各大宗門。】

　　葉素嘴角忍不住上揚，全兄手段未免太粗暴了些，她喜歡。

　　葉素點開傳訊，將自己的話發過去：【多謝全兄好意，還請保存好萬份溯洄玉盤，宗門大比之後，我會用上。】

　　因為黃二錢那邊沒了動靜，修真界越來越多人認為木幾大師就是斬金宗的人，慢慢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確信木幾大師其實是斬金宗的那兩位年輕天才煉器師合練的法器。

　　自此斬金宗花代玉、左文宣和木幾大師緊緊捆綁在一起。

　　……

　　葉素一行人離開歸宗城前一天，連憐結嬰成功了。

　　五行宗上，金光異動，高空處甚至隱隱有雷鳴之聲，這是磕藥的人能引出來的異象？

　　「這結嬰太轟動了。」馬從秋仰頭看著遠處的金光雷鳴，「想不到連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這時候，只有金光籠罩下的連憐知道自己處境有多危險。

　　本相初現，元嬰待結，但她心境太不穩了。

　　無數過往從心頭掠過，像是夢魘纏繞著她不放。

　　從一開始成為天才符修的意氣風發，到後面發現沒有任何符師成功飛升過，因為對大道飛升的執念，最後私下棄符練劍。

　　因為獨自練劍，試圖以劍證道，到處去獵殺妖獸，反而被妖獸捉住重傷戲弄，一雙手被完全剝皮捏碎。

　　若不是程懷安找來，她連活都活不下來。

　　即便活了下來，找了最好的醫修將手指碎骨一點一點復原，連憐也永遠忘不了親眼見到手指被剝皮捏碎的場面。

　　不用談拿劍，她甚至再也無法握住筆。

　　父親對這一切都不知曉，他只以為他的女兒小時了了，為了不丟五行宗宗主的面子，千方百計找來妙靈丹，要她吃下。

　　既然拿不起劍，握不了筆，她也沒有什麼大道可言，吃下妙靈丹對大家都好。

　　金光下的連憐額頭布滿大汗，才剛剛形成的神識不受控制往外掠去。

　　門外站著她父親，滿臉的驕傲和激動，連憐的神識幾乎沒有多停留便繼續往外擴。

　　她『看』到了程懷安還有……周雲。

　　兩人並排站在較遠的地方，遠遠朝著連憐閉關處看去，臉色凝重。

　　連憐忽然頓了下來，她還記得程懷安抱著自己去找醫修，每日每夜陪在身邊，既要安撫她，還要擋住五行宗那邊收到消息。

　　那時候……

　　他也不大，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那麼穩重，明明也是個叛逆心極強的人，大概全靠扮老賣符發洩了。

　　金光中的連憐面容漸漸平緩下來，甚至帶了些笑意，神識再落在旁邊周雲身上，當年是她攔住了自己吃妙靈丹，把連憐罵得狗血淋頭，兩人從此不再交好，偏偏這時候還要跑來五行宗，眼中擔憂掩都掩不住。

　　神識越來越快擴展，甚至躍出了五行宗。

　　連憐看到了太多人，城中那些符修臉上神色不一，但每一張臉上都對大道充滿了希冀和期待。

　　她看到了客棧外的徐呈玉、馬從秋，還見到了葉素。

　　——葉素，一個奇怪的人，身上始終帶著一種篤定，似乎沒有什麼她做不到的事。

　　會煉器還會畫符，那種對符籙的敏感，甚至比當年的她還要強上不少。

　　連憐神識落在葉素掌中的手札上，那是屠前輩的東西。

　　屠世前輩金丹被毀，差點命喪荒城秘境，卻又努力活了下來，甚至重結丹，現本相元嬰，乃至到了合體期。

　　明明熬了整整兩百年，在有出去的機會時，卻為了讓他們離開，犧牲自己。

　　有那麼多人在幫她，還有什麼理由自怨自艾。

　　葉素背後的房門打開，裡面走出來游伏時，他撩起眼皮，淡淡朝虛空處一瞥。

　　金光中的連憐身體一抖，神識瞬間歸位，卻沒有就此結束。

　　「快看！」

　　街道上越來越多的人走了出來，朝五行宗那個方向看去。

　　「什麼情況？金光越來越盛了！」

　　「是再次突破。」有厲害的修士懂，不由感嘆，「竟然連升兩階，到底不愧是五行宗之女。」

　　「她不是磕藥磕出來的？這次多半是磕了什麼厲害的丹藥吧。」

　　「無知，這異象又怎麼會是靠丹藥出現的，除非五行宗宗主找到了神品丹藥。」

　　神品丹藥只存在於神殞期前，如今哪裡會有這等品級的丹藥，即便是有也不會給一個黃毛丫頭吃。

　　隨便哪個大能吃了，恐怕都可以雄踞一方。

　　葉素朝站在樓上遠遠望了一眼，便收了目光，她回頭看向剛從房間內出來的游伏時：「餓不餓？」

　　小師弟當即伸出手，放在大師姐面前：「餓。」

　　半點沒有不好意思。

　　葉素拿出一瓶辟榖丹和百枚上品靈石：「新買的辟榖丹，聽說等級不錯，試試。」

　　「你有錢了？」游伏時接過凡人手裡的丹藥瓶和靈石，多問了一句。

　　葉素微微揚眉，小師弟總算有點進步，知道人間疾苦了：「目前賺了點錢。」

　　「等我東西找到了。」游伏時大方道，「給你靈石。」

　　明明自己要找什麼也不知道，葉素並未當真：「行，我等著。」

　　……

　　當天晚上，連憐再一次進階，從金丹後期升到元嬰中期，歸宗城內一片嘩然震驚。

　　五行宗宗主大喜，連夜發了慶賀帖給各大宗門炫耀。

　　連憐一出來，他便上前說不愧是自己的女兒。

　　「父親，您當年在百歲之後才結的嬰，我們可能不太一樣。」連憐冷漠道。

　　五行宗宗主臉色變了變，但這時候他長臉，不介意連憐語中的諷刺：「如今年輕一代中元嬰境界屈指可數，你還是頭一個連升兩階的人，宗門大比你定能取得好成績，好好練符道。」

　　連憐澆冷水：「離宗門大比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期間不知道還會有多少藏著的天才冒出來。」

　　「你……」五行宗宗主臉色終於有點難看起來。

　　「宗主，師姐剛剛進階，應該有些累了。」程懷安走過來，「不如先讓她好好休息。」

　　「懷安，還是你懂事。」五行宗宗主嘆氣，對連憐指了指，揮袖離開。

　　將人送走之後，程懷安才重新回來。

　　「周雲呢？」連憐站在庭院中問他，她還記得神識外放那會看見了周雲。

　　「回吾劍派了，徐呈玉過來接她離開。」程懷安說完頓了頓，又認真道，「師姐，恭喜。」

　　「我練不好劍。」連憐突然道。

　　程懷安不語，安靜等著她後面的話。

　　「但我還可以畫符。」連憐明豔的臉上迸發出讓人炫目神采，「所謂大道飛升，萬年來也只有寥寥數人，我不一定要做這些人才過得好。」

　　程懷安『嗯』了一聲：「我陪你。」

　　「到時候你可以變成真正的老頭子。」連憐露出笑，「下次我也試試扮老婆子是什麼感受，有人發現過你嗎？」

　　程懷安點頭：「上次貼了改容符，被人發現過。」

　　「你改容符沒畫好？」連憐道，「下次我來畫。」

　　「好。」

　　「誰發現你了？」連憐好奇問道。

　　「葉素。」

　　「葉素？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

　　庭院中兩人的交談聲許久後才結束，而被談論的人已經坐上傳送陣，往吾劍派趕了。

官不聊生

卷三　宗門大比　第六十八章　溺愛

　　修真界出行方式多樣，有御劍、飛獸、卷軸、傳送陣，還有一種飛舟。

　　前兩種自由度最高，卷軸和傳送陣一般都有限制，固定目的地，至於飛舟……一般都是大宗門辦什麼大型活動時用，比如之後的宗門大比，其他宗門要趕去昆侖，勢必會用上飛舟，載一干弟子過去，算是一種門面。

　　這是葉素第一次坐傳送陣，感覺還是頗為奇妙。

　　卷軸比傳送陣要快，能直接將人送到目的地，傳送陣要慢不少。

　　他們交完靈石後，站在傳送陣內，負責啟動傳送陣的修士境界都在化神期以上，靈石都是給他們。

　　待傳送陣啟動後，地上升起虛光，將所有人籠罩其中，包括三位共同起陣的修士。

　　葉素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他們周圍空間開始扭曲，似乎在穿梭，但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景象。

　　「傳送陣是以陣法破空，移動到目的地。」徐呈玉見葉素一直打量周圍，便解釋道，「卷軸本身就已經是大能破開的空間，直接進入便能到達目的地。」

　　這也是為什麼卷軸更珍貴的原因。

　　因為能做陣法的人多，而卷軸一般只能由大乘期的修士來做。

　　即便在大宗門內，大乘期的修士也都是有頭有臉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輕易出手，除非給自己本宗弟子。

　　葉素若有所思點頭，視線落在陣法內三位化神期的修士身上，大概明白了。

　　這傳送陣有點相當於一種法器，修士驅陣便像是在用法器，帶著他們不斷破開空間，最終到達目的地。

　　傳送陣要比御劍快，且每次能傳送上千人，大概一天的時間便到了，停在圖首城外。

　　「到了。」負責傳送陣的修士只帶一趟，便下去和圖首城外守著的其他修士輪班。

　　馬從秋走到圖首城門口，頗為懷念：「終於回來了。」

　　往次出去還沒有這麼深的感受，這次差點命喪荒城秘境，格外的想念吾劍派。

　　「本來還說去荒城秘境中歷練，結果我們境界還在原地不動。」周雲嘆氣，「到時候去參加宗門大比要墊底了。」

　　徐呈玉笑了笑，安慰：「還有一年多，沒有誰境界能以月升上去的。」

　　「大師兄說的對。」周雲突然振奮起來，「那我繼續努力，連憐都能升到元嬰中期！我也要超過她！」

　　「連憐一下子連大師兄都超過了。」馬從秋在旁邊補刀，「你，難！」

　　周雲扭頭瞪他：「你煩死了。」

　　「走吧。」徐呈玉看著師弟師妹拌嘴笑道，「該回門派了。」

　　「哦。」

　　兩人齊聲應道，跟著往圖首城內走去。

　　葉素落在後面，回頭看著不想走路的游伏時，伸手將人牽了過來：「圖首城內不允許御劍。」

　　他們在傳送陣站了一天，難為成天不是坐就是躺的小師弟了。

　　歸宗城到圖首城的人不少，傳送陣為了盡可能帶人，所有人都站著，人與人之間相隔不過一拳。

　　游伏時想要拉著葉素一起坐在地上都不行，當然拉她坐，只是為了圖大師姐的下擺。

　　「以後有錢，大師姐給你專門弄一艘大飛舟。」葉素誇下海口。

　　游伏時抬眼看她，這才勉強願意跟著葉素往城內走。

　　……

　　徐呈玉才剛到吾劍派山門腳下，整個門派便知道大師兄回來了，老遠有人衝過來喊。

　　「大師姐！」

　　「大師兄！」

　　遠處山上一堆人衝下來，有半空上御劍的，還有路上跑的。

　　不過最先衝到前面的人竟然不是吾劍派的弟子，而是御劍飛下來的易玄。

　　山門下的幾人遠遠看到明流沙雙手扒拉著易玄的劍柄，西玉抱著明流沙的腿，而夏耳則緊緊抱著西玉的腿，三人像是串冰糖葫蘆一樣，串在一起，跟著蕩過來。

　　中間明流沙還摸出來一張明顯是葉素畫的疾速符，往易玄劍身一貼。

　　葉素清晰見到易玄劍身猛地往前一躥，他雙手打開才勉強維持住了身形。

　　很快易玄便率先停在幾人面前，他收劍下來後，也不開口喊人，只看著葉素片刻，才道：「我升到金丹後期了。」

　　旁邊周雲立馬戳了戳徐呈玉：「大師兄，真有人進階論月來的。」

　　徐呈玉：「……」這大概就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丟貨。

　　「我也金丹期了！」夏耳緊跟著道。

　　「我也是！」西玉舉手，「不過是前期。」

　　「金、丹、前、期。」明流沙慢吞吞道。

　　馬從秋只覺得震撼無比：「我們出去歷練一回都沒進階，你們做了什麼，升得這麼快？」

　　「我們煉了很多法器。」夏耳興沖沖道，「你們吾劍派靈氣太足了，每天醒了就能修煉，睡覺都能吸收靈氣。」

　　葉素目光落在師弟師妹眼下，果然一個個青黑，顯然不知道有多久沒休息了。

　　「今天晚上回去好好休息。」葉素對明流沙三人道，「不必這麼急。」

　　「大師兄，你們從荒城秘境回來了！」後面那些吾劍派的弟子也趕了過來。

　　自然而然分成了兩堆，葉素朝徐呈玉點了點頭，伸手拉著游伏時，帶著師弟師妹往門派內走。

　　易玄一個人默默跟在後面，也不再說話。

　　「金丹後期，快到元嬰了。」走到半路，葉素回頭問易玄，「宗門大比去不去？」

　　易玄抬眼看她：「……去。」

　　「正好，我也參加。」葉素轉身繼續道，「不過得先拿到通行單。」

　　圖首城和歸宗城等都屬於東方位，到時候要共同瓜分一千個名額。

　　「嗯。」

　　走在中間的明流沙三人自動落後，讓易玄走上前，跟在葉素左手邊。

　　「劍練得怎麼樣了？」葉素偏頭問他。

　　易玄垂眼，看著腳下的石子路道：「二師父說還行。」

　　「二師父，辛沈子？」葉素詫異問。

　　「嗯。」

　　兩人一直在交談，被葉素右手牽著的游伏時不太高興，這個凡人今天囉哩囉嗦的。

　　他側臉看了一眼旁邊的易玄，長得妖裡妖氣的，難看！

　　易玄察覺到什麼，轉頭便見到那個師父新收的小師弟在看自己，他目光落在游伏時被牽住的手上，眼中掠過一絲嘲意。

　　新小師弟倒是和大師姐關係融洽，連其他師兄師姐都沒有過這麼好的待遇。

　　「小師弟手斷了嗎？」易玄佯裝不懂問道。

　　「什麼？」葉素不解回頭，順著他視線看去，才明白是在說游伏時，「小師弟站一天站累了。」

　　易玄十分不解，修道之人何談累？還只是站。

　　「大師姐，溺愛於修道無益。」易玄意有所指。

　　葉素沉默：「……」

官不聊生

卷三　宗門大比　第六十九章　紫氣

　　此刻葉素站在中間，兩邊站著新舊小師弟，內心覺得舊小師弟說的話十分正確，老牽著游伏時，確實不太像樣。

　　正準備鬆手，右邊游伏時忽然反抓住她的手，看向半空中其他御劍的人道：「葉素，這裡沒有飛舟，但可以御劍。」

　　不久前才誇下海口，有錢要給小師弟造大飛舟的葉素頓了頓：「……行，我帶你上去。」

　　於是，葉素不再牽新小師弟，改成游伏時站在後面拉著大師姐衣服。

　　「大師姐也站了一天，我御劍帶他上去。」易玄想要伸手將游伏時一把拉下來，卻被躲開了。

　　游伏時瞥了他一眼，站在葉素背後，無聲說了一句話：「醜人事多。」

　　「……」易玄握緊劍，彷彿下一刻便會抽出劍來，對著他劈去。

　　「大師姐，你們先去休息吧。」夏耳上前攔住易玄道，以防發生同門相戈的情況。

　　等葉素和游伏時離開後，明流沙才走近一步，慢吞吞道：「新小師弟比你好命。」

　　西玉撞了撞明流沙，解釋：「是小師弟平時就這麼懶習慣了，大師姐也治不了他，才隨著他。」

　　「沒錯，你可以是千機門第一個到金丹後期的弟子。」夏耳有榮與焉道，「到時候你和大師姐一起拿到通行單去宗門大比，我們都在下面看著。」

　　易玄眉心紅痣豔了幾分，他抬眼：「小師弟不參加？」

　　夏耳撓頭：「應該不參加吧，沒看過小師弟有什麼本事。」

　　「睡、覺。」明流沙在後面慢慢補充。

　　「對，小師弟挺能睡的。」夏耳點頭讚同，「能從早睡到晚，從春睡到冬。」

　　連西玉都忍不住加入討論當中：「比睡，小師弟一定能拿頭名。」

　　原來是個完全沒用的人，易玄垂眸揚唇，不再計較剛才發生的事。

　　……

　　完全沒用的人此刻進了房間，又開始準備睡覺，手上還握著霧殺花，彷彿是個伴睡寶物。

　　游伏時手微微一揮，周圍便陡然升起一層透明結界，他半趴伏在床榻上，墨髮散披在肩腰上，光澤宛如上好綢緞。

　　良久，床榻上的人突然消失不見，只剩下紫色寬松衣袍還在，霧殺花手鐲孤零零在轉著，像是臨時從手中掉落下來。

　　隨即一條黑色尾巴從衣袍底下伸出，勾住霧殺花。

　　衣袍下面一條和霧殺花幾乎一致的小黑蛇纏住手鐲，張口咬了咬霧殺花的頭部，片刻後又覺得無趣，便只纏著手鐲，一起睡著了。

　　若有人看到衣袍下面的一幕，恐怕會以為是蛇形手鐲上，又纏了一條蛇形實紋。

　　黑色小蛇身上淡淡的紫氣一點點往霧殺花上渡去，有什麼在漸漸發生改變，但表面似乎又什麼也沒有發生。

　　……

　　隔壁房間的葉素早已經進入了黑暗界中，她在學符，界中的符牆已經出現第三面了。

　　她要明流沙幾人多休息，實際上葉素自己休息的時間也不多，煉器和學符每一樣都不能落下。

　　千機門還沒有起來，他們需要積蓄實力，才不會任人宰割。

　　第三面符牆上的符籙明顯復雜起來，但葉素卻覺得簡單。

　　自從在荒城秘境的那個界內補完石碑上的符紋後，她看符籙的水平似乎提高了不少，有時候入定了，甚至還總會出現石碑上那些符紋。

　　站在符牆面前，葉素點開符籙，一個一個畫起來，這一畫又是幾天才出來。

　　期間徐呈玉也來看過，大概猜到葉素在入定修煉，只在外面和明流沙他們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所以說，小師弟能睡。」夏耳坐在院子內的桌前搖頭，「大師姐修煉幾天，小師弟就能睡幾天。」

　　「說不定小師弟醒來就進階了，像上次無聲無息到了金丹期一樣。」西玉托腮道。

　　三個人到了吾劍派沒日沒夜修煉，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小師弟刺激。他們因為沒有到金丹期，所以無法跟著大師姐一起進秘境，但小師弟卻到了金丹期，當時就能一起留下來。

　　「師弟，你練劍完了？」夏耳看著站在院門口的易玄，揮手打招呼。

　　易玄從外面進來，一身黑色勁裝，腰線收得極緊，身上還帶著練功後的熱氣。

　　少年身形略顯單薄，卻又充滿了力量，一頭長髮束得極為規整，面容沉靜，只不過眉心那顆痣太過豔，讓他身上這份沉冷被沖淡了幾分。

　　易玄看向葉素的房間：「大師姐還在入定？」

　　夏耳連連點頭，信誓旦旦道：「我猜大師姐肯定要進階。」

　　這次幾人從荒城秘境中出來，除了五行宗的連憐進階了，其他人都沒有動靜，難免讓人多想。

　　徐呈玉那邊已經將秘境中發生的事告訴了師父和大長老們，易玄有個吾劍派師父，自然第一時間也知曉他們在荒城秘境中遇到了危險。

　　他沒想到葉素對符籙的天賦高到能和五行宗的兩名親傳弟子相比，從小到大，似乎沒有大師姐做不到的事。

　　「小師弟日日睡覺，總不好。」易玄目光落在隔壁房門上，自從游伏時出現，他便十足的討厭這位新小師弟。

　　易玄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游伏時搶了小師弟的位置，才討厭他。

　　「可、能、睡、覺、是、他、修、煉、的、功、法。」明流沙仰頭喝完一杯靈茶道，「像、龜、息、功。」

　　「我從未見過這種功法。」易玄腳步一抬，轉而朝游伏時的房間走去。

　　院子裡三人也不阻攔，甚至同步站了起來，緊跟在五師弟後面，探頭探腦試圖看看裡面的小師弟在幹什麼。

　　「這不太好。」西玉流於表面地阻攔。

　　「萬一小師弟真在修煉，打擾了不好。」夏耳也『努力』勸道。

　　至於明流沙最直接，假裝摔了一跤，跌在易玄身上，讓他更快向前推開門。

　　房門打開的瞬間，游伏時從床上懶懶散散撐起來，半坐在床頭，轉頭看向外面的四人，皺眉吐出一個字：「吵。」

　　西玉第一個捂著鼻子轉身：「小師弟，對不起，我現在就走。」

　　她沒走成，撞上了葉素。

　　葉素一出來便見到這幾個人圍在隔壁房門前，便走過來：「你們在這做什麼？」

　　「五師弟說要喊小師弟起來。」明流沙飛快丟下一句，便竄逃了。

　　西玉和夏耳有樣學樣，腳底抹油跑的飛快，門口只剩下易玄和葉素。

　　葉素朝屋內看去，便見到小師弟一身紫色外袍時時刻刻套在身上，墨髮散亂的到處都是，偏偏那張臉極清貴矜朗，兩相交織又種說不清的錯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