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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阿牛和小宮女(完)
牛貴看到新婚妻子臉上的妝都哭花了,眼中帶著震驚,他什麼都沒解釋。
在喜娘的指引下,他們完成了合巹結髮。
小宮女全程懵懵的,叫幹什麼就幹什麼。禮成後,他頷首道:「外面還有客人要招待,你先歇吧。」
又對婢女們道:「伺候好夫人。」
婢女們屈身,他出去了。
在震驚過後,小宮女真的想問問阿牛為什麼要隱瞞身份。
但她看著他轉身的背影,最終沒問。
在宮闈裡,問得少的人,活得久。她已經養成了習慣。
上房的淨房竟然不是用浴盆洗浴,竟然是一個白玉池子。水汽氤氳,還灑滿花瓣,如夢似幻的。
小宮女只是低等宮娥,沒有機會見識貴人們的居處,但她覺得,阿牛這排場,也不輸給皇帝了。
這讓她沒有真實感。
她在大大的床上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喜宴散了,阿牛回來了。她連忙爬起來迎他。
牛貴走到她跟前看了看她的臉,問:「怎麼眼圈黑了?」
小宮女垂首道:「你也不說一聲,昨天嚇得一夜沒睡著……」
牛貴道:「以後不用怕了。」
牛貴抬起了手,婢女們上前要伸手,他卻道:「退下。」
婢女們忙縮了手後退。
小宮女抬起頭,牛貴看著她。
小宮女忽然明白了,伸出手幫他解腰帶,解衣帶——這些原就是妻子該為丈夫做的事。
脫了外衫,牛貴說了聲「我去洗個澡」往淨房裡去了。
婢女們快速收拾了東西,退出去了。
小宮女有些茫然。
其實她和牛貴對食已經八年,對彼此的身體已經非常熟悉,也不是什麼初夜。可是就是莫名緊張。
可能是因為滿房間的紅燭,可能是因為那些紅色的喜綢,可能是因為之前那些成親的步驟,一步一步地,全是儀式感。
牛貴很快洗完出來,踏入了床裡,放下了帳子。
婢女們都退到了外間去了。小房子似的大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小宮女此時已經回魂了,冷靜了些,問:「你真的是牛貴啊?」
牛貴點點頭:「以後你就是牛夫人。」
小宮女終於有了點真實感,她抱住了牛貴:「是不是以後都不用和你分開了?」
牛貴卻沒回答,他抱起她上了床。
這一晚,牛貴對小宮女做了與從前不同的事。
他讓她流血了。
宦官與宮女對食,會很小心注意不弄破宮女的身子。因為宮女,其實是皇帝的女人。
但以後小宮女不是皇帝的女人了,她是牛貴的夫人。
牛貴破了她的身子。
事後,她蜷縮起身體,縮進他的懷裡,沉沉睡去。
小宮女以前是聽說過,大權宦都過得奢華無度。只她的想像力有限,不知道能奢華到什麼程度。
如今她做了牛夫人才知道,說一句炊金饌玉也不過分了。
她每日裡穿著昂貴的衣裳,戴著耀人的珠寶,吃著山珍海味。她做夢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她也忍不住想,或者人有的時候真的會走好運,真的就會遇到那麼一個人,送你一場富貴?
牛府非常之大,小宮女每天都到處逛逛,認認地方。這裡畢竟以後就是她的家了。
這一天她看到好幾個院子,看起來都有人生活的樣子。她問:「誰住在這裡?」
婢女們卻猶豫了。
她回頭看去,被看的婢女垂著頭,小心斟酌用詞,道:「是都督的……房裡人。」
小宮女怔住。
這些年,她只有阿牛一個對食。卻原來,阿牛不是只有她一個啊。
恍惚想起來,在宮中的時候,他說到了外面,會發現人和事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小宮女想,阿牛說的原來是這個嗎?
其實若說是監察院都督牛貴,似乎這樣很正常。可若說是阿牛……小宮女的心中,不禁升起失落和酸楚。
但低下頭,看到了身上的綾羅,鞋子上的珍珠,又明白如今身份不同了。人生有得,也會有失。
晚上,她跟牛貴說起這個事:「……只說是房裡人,是妾嗎?」
牛貴道:「算是吧。」
「若是妾。」她道,「也該叫出來讓我見一見。我到底是正妻呢。」
牛貴道:「好,明天讓她們來給你敬茶。」
妾室給正室敬茶,在後宅也算是個挺大的事呢。至少對小宮女來說是這樣的。
牛貴的後宅裡,光是婢女們都十分美貌了,妾室還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呢。
輸人不輸陣,小宮女特意穿上了大紅的蟒袍等著妾室們敬茶。
牛貴這天沒出門,特意陪著她。
雖知道有妾室,可也沒想到……整整有十個。
眼前整整齊齊跪了兩排美人,小宮女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個個都生得很美是真的 。這要是在宮裡,都能混個妃子當。
小宮女只能端起正室的架子,正襟危坐,一個一個接了她們的茶。
從此,她的阿牛一妻十妾。
原以為有十個妾的後宅,得鬧騰得如集市。哪知道這十個妾,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似的。
如今府裡有了正室,她們便每日排著隊來給小宮女請安,請完安便垂首安靜站著,等著小宮女使喚她們。
但小宮女也並不使喚她們。婢女一大堆呢,使喚美人們作什麼?
既然都是一家人,她其實還是想家裡熱鬧一些的。可妾室們都太老實了,老實到讓人覺得府裡冷森森的,熱鬧不起來。
但小宮女也得承認,小妾都老實,當正室的便真的很輕鬆,什麼糟心事都沒有。
牛貴一個月裡得有半個月都是宿在上房裡,以他妾的數量來說,很難得了。小宮女也沒什麼不滿的。
這日子其實挺好的,小宮女也漸漸習慣了,要是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
詭異的事情大概是發生在她做了牛夫人三四個月的時候。
那天十個妾照例來請安,磕完頭抬起臉來,小宮女愣了一下。
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擠擠眼再看,沒看錯,十個人裡面有九個都沒問題,卻有一個從未見過。
「那是誰?」她問。
妾室們按照數字編號,從二姨娘開始,到十姨娘。
還有一個,因為要避諱正妻,不能叫大姨娘,所以統一叫初姨娘。
被問的是初姨娘,正室問話了,她必須得回答。她木著臉道:「是四姨娘。」
她又不是不認識四姨娘,那個怎麼可能是四姨娘?
初姨娘垂著眼道:「原來的四姨娘沒了,這是新的四姨娘。」
小宮女愕然。
她怕失了正室的體面,忍住了沒多問。
等牛貴回來,她問牛貴。
牛貴道:「那個沒了,換了個新的。」
小宮女問:「好好的怎麼就沒了?」
牛貴道:「是人都會死。」
小宮女啞然。
她只能道:「人沒了,怎地也沒人告訴我一聲?」
牛貴道:「她們的事你不必操心,有人去管。吳大人今日的壽宴你去了沒?」
「去了。」小宮女還想著那個突然沒了的四姨娘。那是個美人,很白,比起旁的妾室,更接近於蒼白。她或許該多關心一下她,早問問是不是病了,或許就不會突然人就沒了。
她還想說說四姨娘的事,但牛貴顯然不想跟她談論妾室們。他轉了話題,問起壽宴上的事。
小宮女只能一條條回答他。
人死如煙滅。雖有點愧疚和同情,那個四姨娘畢竟已經死了,也已經在小宮女看不到的地方處理了,小宮女過段日子,便也將這個四姨娘忘記,開始習慣新的四姨娘。
新的四姨娘也很安靜恭順,就和別的妾一樣。
牛貴的妾,沒有一個多事的,對小宮女來說,太好管理了。
多麼幸運啊。
她作了牛夫人之後,出席了一些社交場合,實是聽到了許多後宅裡雞飛狗跳的八卦。
姨娘們照例每日給她請安。
處得久了,知道小宮女並不磋磨她們,她們漸漸在她面前沒有那麼僵硬了。
姨娘們甚至會主動上前服侍,給小宮女端茶倒水。
這原也是妾室本分,小宮女也不拒絕。只偶爾,姨娘們端著茶盞的手伸出去,不經意露出的手腕肌膚上,會露出出觸目驚心的傷痕。
小宮女第一次看見還吃驚,伸出手去,那姨娘已經快速地拉上衣袖,安靜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顯然不想多說什麼。
小宮女從來不是個會主動摻和別人的事的人,在宮裡她看到宮娥們拌嘴都會繞開走。既這樣,她便也閉上了嘴。
小宮女作牛夫人一年零兩個月的時候,九姨娘換人了。
小宮女坐在上面,看著那張完全陌生的面孔,錯愕:「九姨娘呢?」
初姨娘說:「昨日沒了,換了新人。」
阿牛是有些怪癖的。
對數字,只喜歡雙數,最喜歡整數。
十是一個整數,少了一個便補上一個,總之會讓這個數字保持是一個整數。
小宮女許久沒說出話來。
她的目光落在妾室垂著的手臂上,華麗的衣袖遮住了她們的手臂。但小宮女的腦海裡,閃過那些偶爾露出來的傷痕。
這天晚上她睡到半夜,被牛貴推醒了。
「做噩夢了?」他問。
她額頭有汗,許久不說話。
牛貴也不多說話,只摟著她,輕輕地拍她的背心。
小宮女緊緊抱著他,耳朵貼在了他的胸口,分明地聽到了清晰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就和別的人一樣,是活的,有血肉,心臟會跳的人啊。
她緊緊閉上眼。
觀察了她一年半之久後,姨娘們確信這個正室是個寬厚的女子。
她們發起了突然的行動。
她們一起跪在了小宮女的面前,慟哭乞憐,求她救她們。
她們掀起袖子,撩開衣裳,給她看了她們的身體。
小宮女感到暈眩,她猜想的、懷疑的,都成了真。
怎麼會這樣……
是的,她以前在宮裡,也聽說過,有些有權勢的宦官,會對女子這樣。
她只沒想到,阿牛也是這樣。
阿牛明明,對她很好。
但四姨娘和九姨娘的香消玉殞證明了阿牛對她很好,牛貴對別人卻不會這樣好。
「夫人,夫人!」初姨娘爬到她跟前,捉住了她的手腕,苦苦哀求,「求求您!只有您能救我們!」
初姨娘抓得她的手腕都疼了。小宮女十分惶恐。
她這一生,沒害過人,但也沒救過人。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救人的能力。
她們為什麼會覺得她能救她們呢?
但她也沒經歷過被十個人跪著磕頭求救。
她扛不住,說:「我,那我試……」
這時候,卻響起了男人的聲音,問:「這是在幹什麼?」
那個聲音不高,他從來不高聲說話,但他的聲音,對姨娘們來說,宛如割命的刀。
她們都匍匐下去,初姨娘不敢放開小宮女的手腕,死死地抓住了。
「在……在說……」小宮女抬頭,想試一試。
卻看到了男人看她的目光幽幽。
那不是阿牛看她的目光,那是?
是監察院都督牛貴啊。
【別開口!別開口!】
她內心裡有個聲音警醒大喊!
一絲寒意,緩緩爬上了背脊。
與這個人相識十二年了,真的認識他嗎?真的瞭解他嗎?
他為什麼在她面前做了十一年的「阿牛」,又為什麼讓她做了牛都督的夫人?
小宮女知道自己不是個很聰明的人。但她這一輩子的智慧,都在這一刻顯靈了。
天上哪會掉餡餅?世上哪有白得的富貴?便是御膳房的人塞給你一塊燻肉,你也得回一雙襪子,才算扯平了。
想得到一些,就得付出一些。
這世上的事,都是等價交換的。
他說到了外面,會發現人和事都跟想的不一樣。
她天真地以為,說的是他房中還有別的女人。
原來不是,原來他說的,是這個意思。
在那個男人幽幽的目光中,她明白了。
「阿牛」給了她一筆足夠下半輩子生活的金銀,結束了他們這一段對食的關係。
但她沒走,她為了「阿牛」留在了深宮裡。
作為回饋,牛貴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成為牛夫人,讓她分享他的富貴和權勢。
監察院的牛貴,會給人第二次機會嗎?
作牛夫人也有一年多了,小宮女如今已經不像從前在深宮裡那樣消息閉塞了。她已經很知道監察院的牛貴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不會。
【別開口!別開口!】
小宮女的指尖發抖。
【別讓阿牛變成牛貴!】
【別把自己變成十分之一!】
小宮女的身體也發抖。
她是個十分膽小的人,當感到強烈恐懼的時候,便會這樣。
「在說……」她努力讓牙關不要抖,因為會發出格格的聲音,「在說……」
房中死一樣靜靜。
牛貴看著這妻子,等她把話說出來。
「在說……今天晚上吃魚,」她艱難地問,「你想紅燒的,還是清蒸?」
牛貴認真地想了想,道:「乾燒吧。放些辣子。」
「好,那就叫廚房做乾燒的。」小宮女強笑道。
牛貴對她伸出了手。
小宮女知道該把手遞給他,可初姨娘還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她的指甲都掐進她的肉裡去了。
小宮女必須得把初姨娘的手掰開。
初姨娘的力氣很大,大約求生的力量就是這樣,很大。
兩個女子無聲地較量。
小宮女知道,她必須掙脫這隻手。否則,她就會被她一起拖到地獄裡去。
牛貴伸著手等著。
小宮女最終還是掰開了初姨娘的手。
初姨娘伏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小宮女把自己的手遞給牛貴。
她的指甲折了兩個,手指頭在流血。
牛貴仿若看不見這折了的指甲和流血的手指,他牽住她,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彷彿房中匍匐在地上絕望發抖的十個女子不曾存在。
他握住了小宮女的手。
她的膽子太小了,遇到事就嚇得發抖。
但沒關係,握緊她,她就抖不了了。
「不喜歡吃魚。」他說,「還是喜歡吃羊肉。」
他在她面前,還是阿牛。
她還是牛夫人。
小宮女的恐懼並沒有消失,但她的手被握緊,抖也抖不了。
她被他牽著朝外走,不敢回頭。
沒有人哭,沒有人鬧,身後彷彿沒有活人。
第二日,十個妾室來請安。
她們磕頭,再抬起來,齊刷刷十張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小宮女在袖子裡用一隻手攥住另一隻手,不讓自己抖。
「以後……不必來請安。」她的眼睛只敢看腳踏前一小塊地板,不敢看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換人的面孔,「有事,與管事說。」
不看,就可以裝作不知道了。
裝作不知道就可以繼續做牛夫人了。
做牛貴的夫人過的是富貴的日子,綾羅綢緞,金銀珠玉,走到哪裡旁人都不敢得罪,都捧著。
只夜裡,常會做噩夢。
每每驚醒,阿牛都躺在她身邊。
他從來不問她夢見過什麼,他只摟著她輕輕地拍她的背。
就這樣,她作為牛夫人,一直在他身邊,見證著他的權勢滔天。
他殺了太多的人,也結了太多的仇家。那個村口有棵鐵線樹的牛家村因此被屠了。
得到消息的那個晚上,他睜了一夜的眼沒合上。
親人幾乎死絕了,最後,幸運找回一個侄孫,總算還能延續牛家的血脈。
後來,也報復了回去,屠了對方的滿門,手段酷烈。
但她怕了,她一直發抖。
他把她摟在懷裡,安慰許久安慰不得,終於告訴她:「別怕,我早在籌謀退路。到時候,帶你一起離開京城。」
她的恐懼才終於消散了些。
只一天不離開,她的恐懼便一天不能徹底消散。
後面風雲變幻,皇帝駕崩了,張忠等人立了少帝。
她看到他嘴角譏諷的笑。
她知道當他這樣笑的時候,便是要做大事的時候。
她看著他翻手覆手,興雲作雨,行廢立之事。
新皇登基了。
太子死了。
新皇成了上皇,齊王成了新皇。
可他還沒有打算抽身離去。他身在權力的漩渦裡,卻覺得自己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小宮女卻總是做噩夢。
這一夜,又從噩夢中醒來。這些噩夢做來做去,其實也已經習慣了。甚至醒來時,心臟收縮的驚悚感也習慣了。
睜開眼,看到枕頭上自己的頭髮已經花白,人生已經過去了大半。
阿牛不在身邊,帳子外面有說話的聲音。
她側耳聽——西苑大火,上皇駕崩。
便是她一個女人,也知道上皇死得不明白。
他聽完稟報,撩開帳子回到床裡。
他也頭髮花白,阿牛已經是老牛。
「連上皇都死了。」她顫聲說。
「遲早的事。」他卻道,「世上,怎能同時有兩個皇帝呢。」
她問:「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京城,走得遠遠的?你答應過我的。」
他無奈嘆氣,將她摟在懷裡安慰,叫她不用怕。
其實隨著年紀的增長,她的恐懼漸漸已經沒那麼強了。
只是這一次,她總有著很不祥的預感。
他若是繼續這樣沉溺於權力,怕是……很難善終了。
她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牛貴最終敗了。
她坐在外間等著,看到那個年輕人出來,便知道他已經死了。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
但誰能不死呢?
當年,他搞死了高都督的時候,說什麼來著?
【一輩子也值了。】
是啊,這許多年,跟著他,享盡榮華,她這一輩子也值了。
他殺了那麼多的人,做了那麼多的惡,現在應該已經在地獄裡了。
別走太快,等等她。
「年輕人。」她說,「我很怕疼,你手快點。」
那個英俊的年輕人點點頭,走到她身後,摀住她的眼睛,哄她:「別怕,不疼的。」
這些年輕人其實都很尊敬他,視他為前輩,視他為奮鬥的目標。所以這個厲害的年輕人,殺了他,好坐他的位子。
眼睛被摀住,什麼都看不見。
她的內心裡一片平靜,大概是這幾十年,最平靜的一刻了。
那些噩夢和恐懼,都遠離了她。
她在這年輕人的手下,嘴角微微翹起。
老牛,走慢點。你在地獄哪一層?
我來陪你了。
……
……
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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