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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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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滄海明月] 問鼎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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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9 01:30:25 |只看該作者
310章 南夏來信

你是宮中的人……”柳語晴聽得他說話,更是大驚不已,這人應該是宮裡侍候的,那麼他背後主人的身份,自然也就是呼之欲出……

黑衣人冷笑了兩聲:“小姐,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可知道你自己是誰?”

“我是……”柳語晴陡然呆住,對了,他剛才說過,柳家前幾天才給她辦過喪事,柳語晴已經死了,她是誰?或者說,她應該是誰,她給如何給自己一個定位?

父親說了,等著他凱旋歸來,就會給她一個新的身份,柳家的侄女兒,到時候嫁入東宮,成為東宮太子妃,甚至將來太子即位,她成為貴妃甚至皇后。

但是,太子真的能夠勝出嘛?陛下的心意,可是全都在邵書桓身上,隨便沒有明旨廢除太子,但是,太子如今根本不得勢。若不是有著柳家和邵赦死撐著他,東宮早就形同虛設。

“小姐應該明白,你已經死了!”黑衣人再次冷笑道,“前幾天死過一次,今天在死一次。”

“你要做什麼……”柳語晴震驚的問道。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打了個手勢,幾個人沖了過來,其中一個倒轉刀柄,對著柳語晴頸部重重的斬了下去,柳語晴只感覺天昏地暗,頓時暈死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著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依然置身馬車上,只是手腳都被繩索綁著,馬車上更是遮著黑布,一絲也看不到外面。

柳語晴心中很是明白,她又死了一次,這些黑衣劫匪勢必早就安排好她替身,父親若是得到消息,看到的,只怕也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再也不能分辨。

就算有所起疑,也未必能夠找到她的蹤跡。

她地未來該走向何方?似乎——她也看不到一絲地曙光。如同這陰寒地馬車內一樣。只剩下漆黑地一片。

馬車似乎是日夜不停。只有吃飯到時候。才會略略停下片刻。而那個黑衣人每日也僅僅只是把普通地乾糧和清水給她。就關上車門。絕對不會多語一句。看其模樣。完全是把她當做囚犯對待。

柳語晴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加上本來就天氣寒冷。連日奔波。又受了驚嚇。不禁就有些支撐不住。每日裡指是昏昏沉沉地……

也知道過了多久。等著柳語晴再次醒來地時候。卻發現她正躺在一張床上。很普通青色簾幔。房裡地任何擺設玩意兒。一概全無。只有在臨窗地牆上。掛著一幅白衣觀音大士。下麵放著條幾。青銅香爐焚著上好地檀香。一盆盛開地水仙。擺在旁邊。

這裡地一切。簡潔潔淨幾乎到了極致。

柳語晴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出生官宦世家。眼光自然不凡。這房裡地一切雖然簡潔。只是看似普通中。卻透著一股子奢華。

那檀香自然不是普通的市面上買的,而是御用檀香,就連著焚香用的那只青銅香爐,也非凡品,楠木雕花窗戶……

那張觀音大士的畫像,上面的落款赫然是白雲居士,更是讓柳語晴大大的吃驚了一把,聽的說這位白雲居士乃是前南殷國的宮廷御用畫師,人物肖像圖更是一絕,他的一張畫,在外面少說也得價值上千兩銀子。

“你醒了——”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

柳語晴一驚,忙著下床,攏了攏亂糟糟的頭髮,喝問道:“誰?”

門推開,一個老尼躬身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柳施主醒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柳語晴大驚問道。

老尼笑了笑:“柳施主不用多問,不久自知,還請暫時在此靜養就是。”說著,便退了出去,順手關上門。

柳語晴沒有動,這些人煞費苦心的把她抓來,自然不會殺了她了事,要殺她,根本不用費這些手腳。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除夕之夜,一大早的,邵庭過來請邵赦回去,就算陛下不同意邵赦搬回邵府,但今日不同往日,家家戶戶,必定祭祖。

周帝今早也領著太子、二皇子和貴妃、嫻妃前往宗廟祭祀皇族列祖列宗,邵書桓身份未正,自然沒有資格隨行,而如今他也不算邵家的人,也不能去邵家宗祠,因此,和去年的除夕之夜一樣,晴瑤別院異常冷清。

邵書桓苦笑,他這個身份,還真是尷尬無比。

不料未及正午,邵赦、邵庭、邵慶一起過來,邵書桓好奇的問道:“你們怎麼都來了?”

“午時陛下要在御花園熏玥殿宴請群臣,從你這邊過去自然要方便的多。”邵赦笑



“晚上呢?”邵書桓問道,他可沒忘記,去年晚上,邵赦差點餓了他一夜。

“嗯……晚上我請客,在我家中設宴,你也過去。”邵庭笑道,“今年我做主,斷然不會委屈了,哈哈……”

午時周帝在御花園宴請群臣,他也只是象徵性的喝了一杯,便藉口離開,邵赦乃是群臣之首,身居宰相之職,平日裡那些交好的官員更是趁著這個機會,拉著他死灌,邵赦好不容易抓過邵書桓,自己藉口小解,走了出去。

“邵愛卿,這是怎麼了?”周帝穿著一身青色長袍,見著邵赦急衝衝的從御花園熏玥殿走出來,靠在廊柱上笑問道。

“陛下……臣……”邵赦扶住柱子,這在站穩腳步,搖頭道,“臣——陛下怎麼在這裡?”

“說著是宴請群臣,朕若是在,他們都放不開,不如避開的好,現在很不錯,看樣子免之被灌了不少酒,這可是少有的事情。”周帝笑了笑,歎了口氣,“身為君王,有時候也是挺寂寞的,朕倒指望著有人也來灌朕一杯酒,可惜——”說著,不禁搖頭。

“晚上家宴,讓書桓灌陛下酒就是了!”邵赦笑道。

“嗯……”周帝說道這裡,原本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斂去,歎了口氣,不在說話。

邵赦一愣,他雖然多喝了幾杯,倒也不至於糊塗,沉吟片刻問道:“陛下怎麼了?”

“免之,朕廢除你宰相之職如何?”周帝突然問道。

邵赦愣了半晌,廢除宰相一職,很多事情他就不能做了。他實在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周帝會在這等時候,提出這個問題?

“陛下想要臣的這顆腦袋了?”邵赦想了想,終究還是問道。

周帝搖頭道:“朕這麼做,是想要保住你的腦袋。”口中說著,從袖內取出一張折疊好的信箋,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邵赦不接,直接問道。

“墨菲那瘋子的信。”周帝道。

“那不用看了!”邵赦緩緩搖頭,“那些破事,臣盡數知道。”

“看樣子免之的資訊比朕還要靈活啊?”周帝淡淡的問道。

邵赦搖頭,低聲歎道:“臣一直防著書桓,因此常常命人攔截他的資訊——他和墨菲之間的往來實在太過嚴密,臣有些擔憂。”

“擔憂什麼?”周帝問道。

“南夏國無雙公主私下曾經和臣說起過,為什麼南夏國所有的朝臣都不反對書桓在南夏的時候,垂簾聽政甚至公然插手南夏國的內政,那是因為墨菲那個瘋子巧妙的利用了一個騙局。”邵赦歎息道。

“他對外宣稱,書桓是他的嫡長子。”周帝冷冰冰的道,“朕知道。”

“是的!”邵赦點頭道。

“瘋子就是瘋子!”周帝哼了一聲,他心知肚明,邵書桓絕對不會和墨菲有什麼關係,但是,他相信,天下人未必相信。

“陛下的心意,臣自然是明白的,將來社稷大統是非書桓不可。”邵赦扶著廊柱,就在走廊上的欄桿上坐下,“臣不想說什麼,還是進去喝酒的好……”

“你等等!”周帝突然道,“這份信不是給書桓的,朕沒有你那麼無聊,遣人攔截書桓的信件,這封信還是墨菲那瘋子給朕的。”

邵赦有些詫異,若非有著某些事關國體的大事,也不至於讓墨菲那瘋子直接來信給周帝啊?

“他說,如果朕敢認書桓為大周國皇嗣,他就對外公佈,當初淑寰皇后的身份。”周帝雙手縮在長長的袖子內,盯著熏玥殿前的幾棵青松冷冰冰的道。

“什……什麼?”邵赦大驚,墨菲那個瘋子想要做什麼?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如果朕認下書桓,他就對外宣佈,書桓乃是他的嫡長子——這一招,實在是奇毒無比。”周帝哼了一聲,一旦天下百姓都信了那混帳的話,他將來想要傳位給邵書桓,簡直是癡人說夢。

天下百姓會嘲笑大周國皇族,那些禦史,中書令等等,更不知道會瓣出什麼離譜的笑話兒來。

“這也忒無恥了!”邵赦忿然道,自然,這樣的毒計,絕對不會是墨菲的意思,應該是那個該死的吳軍卓,他現在的親家……

“堂堂一國之君、戰神陛下,居然行如此卑鄙奸計,實在是出乎朕的意料。”周帝哼了一聲,原本的計畫,似乎再次打住,他該如何給邵書桓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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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發表於 2022-8-9 01:30:36 |只看該作者
311章 可憐未老頭先白

紹赦沒有說話,只是靠在廊柱上發呆,墨菲會出此下策,他很多麻煩。

只要一旦周帝能夠給邵書桓一個名分,後面的事情,就不是那麼好控制的。只是如此一來,很多事情還是偏移了原本的軌跡。

“免之。”周帝突然輕輕的叫道。

“呃……”邵赦呆了呆,似乎剛剛回過神來,驚問道,“陛下叫臣?”

“你在想什麼?”周帝問道。

“沒……沒什麼……”邵赦搖頭道,“臣多喝了兩杯,腦子有些不好使喚。”

“恐怕不是吧?”周帝冷哼了一聲道,“這等手段,倒不像是墨菲那瘋子的行徑,倒有些像是出自免之之手。”

“陛下高看臣了!”邵赦搖頭道,“墨菲雖然是瘋子,但他也知道,一旦他對外宣佈邵書桓是他的嫡長子,將意味著什麼?這等事情,絕對不容開玩笑,就算是亂我大周國的朝綱,他付出的代價也夠大的。”

周帝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邵赦頓了頓,繼續道:“陛下應該知道,如今的墨菲乃是一國之君,身邊有著吳軍卓那樣的謀臣,斷然不會再聽臣的,而且,這等事情也玩笑不得。臣再怎麼不想書桓成為皇族,也不會出此下策。”

周帝點了點頭,看著熏玥殿外面的幾個青松,映著白雪,分外精神——這松樹越到冷天,越發顯得清冷蔥綠,在白雪之下,宛如翡翠一般,晶瑩剔透。

“晚上你家有家宴?”周帝突然轉變話題問道。

邵赦點點頭。今兒就算普通人家。也會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何況是他們這等人家?

“你把書桓接回去過年吧。免得他一個人留在晴瑤別院。冷冷清清——順便把那個瘋子地意圖。告訴他。朕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說起……”周帝歎息。“朕這個父親。做地也夠失敗地。”說著。轉身順著廊柱。逕自離去。

邵赦呆呆地站在走廊上。半晌也沒有說話。這亂糟糟地局面。何時才是一個盡頭?驀然。他心中升起無限疲憊之感。

御花園熏玥殿內。人影綽綽。舉杯歡慶。完全是一派熱鬧景象。

午後邵書桓回到晴瑤別院。邵赦約他一起去邵府。他自然也沒有說什麼。邵赦已經很是委婉地告訴他。他想要成為親王。只怕會另有變故。

邵書桓只是笑笑,這尷尬的身份他已經認了,就知道不會這麼一番風順,皇位的傳承和爭鬥,豈能夠如此的順利?

“煩請父親幫忙寫幾個字。”燕子塢內,邵書桓有些諷刺的笑道。

“寫對聯?”邵書桓的冷靜讓邵赦有些意外,他居然不著急?或者說,他實現早就料到,事情不會如此順利?

“不是對聯!”邵書桓搖頭,說著,取出一塊上好的錦帕,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雖然是很普通、很庸俗的鴛鴦圖,但繡工著實精緻得緊。

邵書桓從桌子上取過狼毫,親自磨墨,把筆遞到邵赦手中,含笑道:“煩請父親題詞。”

邵赦愣然,半晌才笑道:“若是別的倒也罷了,你可是謫仙散人,寫的一手好字,更是滿腹錦繡,寫的好文章,這題詞的事情,好像不用麻煩我吧?”

“父親大人只要照著寫,就是了。”邵書桓從書桌上抽出一張信箋,遞過去道,“父親照著抄錄一遍,就成!”

邵赦滿心好奇,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同時心中納悶,墨菲陡然玩這麼一出,他都有些承受不住,為什麼他這個當事人,居然沒事一般,這等時候,還有心思讓他題詞錦帕?

信箋上寫著半闕詞,顯然是沒完的——

明月人靜漏聲稀,千屢萬思相縈系,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何時寄相思?

“好一個可憐未老頭先白!”邵赦擱下筆來,盯著邵書桓問道,“你想要做什麼?”

“只是煩請父親寫幾個字。”邵書桓淡淡的笑道,“今兒是除夕之夜,父親不會連著書桓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也不答應吧?”

邵赦歎了口氣,這等小事,他如果不同意,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當即提筆向錦帕上寫了下去。

“可以了吧?”邵赦寫完,含笑問道。

“落款!”邵書桓道,“請父親落款,或者,簽上你的私章也可以。”

“書桓,落款做什麼?”邵赦故意問道,“你不會真想借著我的名號,去招搖撞騙吧?”

“有這個打算!”邵書桓落寞的笑了笑,他確實有這個打算,他和邵庭謀算多日,只是想要掙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不料眼看事成之時,卻憑空傳來這樣的消息,墨菲若是,周帝的淑寰皇后乃是當年從南殷國擄去的戰擄,如此他的身份,會變得異常尷尬。

邵赦欺君罔上的罪名,也一樣落實。

邵書桓想到這裡,心中就憋著一股子的怒火,本想進宮面聖,詢問對策,不料周帝居然對他避而不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如果周帝放棄,他自己心知肚明,他的存在已經毫無作用,就算他控制著鴻通錢莊,就算墨菲不想他死,他此生也休想再有任何作為。

邵赦提筆在錦帕上寫上自己的姓名,良久才低聲道:“你要假借我的名義,把這個送給華光公主?”

“父親為什麼要把我逼上死路?”邵書桓頹廢的靠在椅子上,突然問道。

“你指什麼?”邵赦擱下筆,問道。

“父親,如果墨菲陛下真的對外宣佈,我是他的嫡長子,當年的淑寰皇后,乃是從前南殷國擄去的戰擄,父親卻又當如何?”邵書桓問道。

邵赦苦笑:“你以為是我做的?書桓,你也忒是高估我了,我沒有命令墨菲的能力,他畢竟是一國之君。”

“你沒有命令戰神陛下的能力,但你有能力不下局,讓戰神陛下明明知道是陷阱,也一樣會往裡面跳。”邵書桓輕輕的歎息,“父親大人,你夠狠,賠上邵家滿門給我陪葬?”

“書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邵赦搖頭道。

邵書桓冷笑:“父親大人,戰神陛下的意圖我自然是明白的——我是那個該死的玲瓏血鼎,只有我才有資格使用動用鴻通錢莊的現銀,對嘛?戰神陛下想要錢,很多很多的錢。南夏國雖然經過十八年的修養回復了一些生機,但這樣的情況下,南夏國還是禁不起發生大規模的戰役,一旦周國和南夏反目,戰神陛下就需要我對他提供大筆銀子。

而我一旦在大周國執掌了某些勢力,成為大周國的皇嗣,我壓根不用在聽他的,也等於是斷了他的財路。

他希望借我之手,除去太子,斷絕大周國皇族的希望,甚至將來讓我大周國沒有正統繼承人,但是,他一樣不希望我掌握實權,所以,他不會讓我成為光明正大的皇子。”

“你既然明白,又何必來問我?”邵赦抬頭道,“在南夏國的時候,我就曾經對你說過,和戰神陛下合作,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不——”邵書桓斷然搖頭道,“戰神陛下就算不想我掌權,也斷然不會把我逼上死路,他不會希望我就這麼死了的,但是你不同……”

“啪”的一聲脆響,邵赦把書桌上的一隻茶盅重重的砸在地上,怒道:“難道我希望你死了,我要真下得了那個手,你會活到現在?”

“生氣了?”邵書桓冷笑道,“我都沒有生氣,你生什麼氣?安王爺的意圖,我們都明白,只要戰神陛下真的傳出消息,當年淑寰皇后的身份是瞞不住的,而且,還有著安王爺的證實,那時候我邵書桓自然是難逃一劫,但你卻可以把一切的罪名推向已經故去的太后身上,太子依然是太子,你依然位極人臣……而我,大概皇子會變成質子,該去刑部大牢內渡過餘生。”

周帝喜歡他的一會子,想要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卻是另外一回事。

一國君王,斷然不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

天下人都會相信戰神陛下的話,因為他的南夏國皇帝陛下。

邵赦這次沒有說話,邵書桓看著錦帕上的墨蹟已經幹了,當即疊好收在袖子內,起身道:“邵府的晚宴我不去了,父親大人請回吧!”

邵赦起身,轉身向外走去。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比較早,除夕的晚上,街道上已經格外的冷清,從家家戶戶的窗楠上都透出昏黃的燈光,星星點點,帶著一絲絲的暖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的炊煙香氣……

夜幕籠罩下,邵書桓穿著一些月白色的長袍,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飄起零星的雪花,讓一切都變得朦朧而模糊。

遠處近前,爆竹聲不斷,站在千和寺前的石階上,回首看向皇宮上空,無數的煙花綻放出五顏六色的美麗,渲染著、粉飾著太平。

邵書桓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他的家在何處,何處又是他的歸途?沒有死過的人不知道生的可貴,而他只是想要努力的掙扎著,在這片天空下,尋求一分歸屬感而已——

為什麼卻是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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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9 01:30:53 |只看該作者
312章 除夕、雪夜、杏花

千和寺華光公主的禪房內,邵書桓看著眼前這個依然風華絕代卻是一襲衣的中年美人兒,心中不由自主的輕輕歎息——華光公主生得雍容華貴,這些年千和寺的清修,不但沒有抹去她公主的尊貴,反而多了一份出塵的飄逸與淡定。

華光公主臉如滿月,眼若寒星,長眉秀氣而帶著一份矜持的貴氣,眉宇之間,隱約和周帝有著幾分相似。

當年的方氏也算是美人了,但比起華光公主,還真是不如,邵書桓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替邵赦叫冤,這麼個美人兒,卻苦於無緣,伴在青燈古佛前二十載。

華光公主也在打量著邵書桓,雖然身處千和寺清修,但是,她還是知道一些關於邵書桓的傳聞,甚至在她的幾案上,也有著一部《石頭記》。

邵書桓身上只穿著一襲銀白色的織錦長袍,卻越發把他映襯得宛如是玉樹淩風,豐神俊朗。

“果然生的好模樣兒,甚像你是母親。”華光公主首先合十問好,隱約之間,透過邵書桓,她似乎再次見著當年那個風姿綽約的妙人兒,只可惜,紅顏終究薄命。

邵書桓也作揖還禮:“邵書桓見過公主殿下!”

華光公主有些詫異,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邵書桓坐了,這才歎道:“今兒乃是除夕之夜,世俗人家都吃團圓飯,公子怎麼一人來此古寺中?”剛才她聽得女尼回稟,著實是吃驚不小,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無家可歸,特來請公主殿下收留一夜。”邵書桓輕輕的歎息。

“這卻是為何?”華光公主不解的問道。

“這是父親托我送給公主殿下的。”邵書桓從袖內取出那方錦帕,遞了過去。

華光公主見著他岔開話題。倒是愣了愣。但她自幼生於皇族。對於宮廷傾軋。名利官場是非。卻比普通人不知道要敏感多少倍。聞言也不再多問什麼。

接過錦帕。略看了看。嘴角勾起一絲淺淺地笑意。收在袖內。歎道:“他倒是有心。只是——可憐未老頭先白。若是早些年。我倒還有幾分塵念。現在……不如罷了吧!”

“公主美貌如昔。何出此言?”邵書桓故意笑道。

華光公主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她就在後院。你不想見見她?”

邵書桓搖頭:“見與不見。都是一樣。不如不見。”

“那也罷了。只是千和寺皆是女尼。我若是收容你在此過夜。只怕不妥。”華光公主立起身來。“公子還是回去吧!”

“無妨,我只在前殿住一宿,天亮就走。”邵書桓笑了笑。

華光點頭道:“既然如此,隨你的便!”

“天色不早,書桓不再打擾公主清修!”邵書桓起身,沖著華光公主作揖行禮。

華光點頭,含笑吩咐一個女尼送他到前殿。千和寺由於是尼庵,只供奉著觀音大士,雖然也是燈燭繚繞,只是偌大的大殿上,依然顯得冷清異常。

女尼送來一壺熱茶,籠上炭盆,就關上門,靜悄悄的退了下去。

華光公主雖然沒有一般出家人的孤僻,但自幼的出生,讓她帶著一股子高傲,千和寺更不會受十方施主施捨,一應的供給,都是朝廷支付,自然與眾不同。

邵書桓仰頭看著端莊豐滿的觀音大士的塑像,白衣素裙,眉宇見有著一份凜然之色,仁慈中帶著威嚴,讓人不容輕忽。

前世的時候,從來都不信什麼神佛之說,但今生由於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他雖然對神佛依然不怎麼相信,心底深處卻多了一份凜然。

在殿前的薄團上跪下,合十擺了三拜,卻沒有起身,只是看著這觀音大士發呆。

………………

邵赦在二更天過後,才坐車回到晴瑤別院,心中放心不下邵書桓,先不回鳳禾苑,而向著燕子塢走來。

剛到門口,王泰就迎了出來,施禮道:“邵大人回來了,殿下呢?”

邵赦一呆,陡然驚問道:“你說什麼?”

王泰愣了愣,急問道:“邵大人,殿下呢?還沒有回來嗎?”

“書桓不在家?”邵赦頓時背上就驚出一聲冷汗,酒意都被嚇醒不少,忙著問道,“怎麼回事?”

王泰在一瞬間也已經回過神來,大驚失色,忙著定了定神,這才道:“殿下不是隨了邵大人回去的嘛?怎麼沒有一起回來?”

“他什麼時候隨我回去了?”邵赦惱恨不已,但有著一點他卻是已經明白過來,邵書桓不在晴瑤別院,至今還沒有回來。

王泰閉上眼睛,用力的拍了拍額頭,驚道:“邵大人,您別嚇唬奴才,這打過年的殿下能夠去哪裡?”

“你先別急,去宮裡問問,也許他是去了陛下那邊。”邵赦忙道。

“是了……”王泰答應著,也顧不上那麼多,一溜煙的就向皇宮跑去。

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召過另外一個侍候的小太監,略問了問,終於明白,就在自己離開不久,邵書桓也換了衣服,獨自出去,本來他出門,自然有著親兵護衛守衛,小太監們隨身侍候著,但今兒他卻說,不用他們侍候,不過幾步路,他自己走過去,過年,也放一下他們的假。

綿綿、菲菲等丫頭都已經各自告假,回去過年,邵書桓的房裡,僅僅剩下宮中侍候的幾個小太監,聞言自然高興,就在下房內準備了酒菜,大家趕圍棋,喝酒作樂。不料這時候卻陡然聽聞,邵書桓根本沒有去邵府,自今還沒有回來,頓時都慌了手腳。

他們都是宮裡侍候的,自然知道規矩,一旦邵書桓有個差池,借他們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當即整個晴瑤別院就向是亂了套,所有的小太監都忙亂起來,四處亂找。

邵赦歎了口氣,轉身看著身邊的藥紅道:“你回去問問,今兒書桓殿下可有過去嗎?”邵書桓下午為著南夏來信,幾乎當場和他翻臉,晚上自然是不會去邵府。

藥紅也知道事態嚴重,忙著一溜煙的跑了,邵赦就在邵書桓的書房內坐下,等候片刻,只見周帝也急衝衝的趕來,隨即,邵攸,邵庭、邵慶也都帶著人一併過來。周帝見著邵赦,臉色都變了,劈頭就問道:“怎麼回事?”

餘下眾人都是噤聲,哪裡敢說什麼?

“怎麼驚動了陛下?”邵赦忙著施禮道。

“書桓呢?”周帝急問道。

“臣也不知道!”邵赦忙著躬身回道。

“邵庭——”周帝忍不住提高聲音,大聲叫道,他知道邵庭最近和邵書桓走的甚是親近,邵書桓要去哪裡,他應該是知道的。

邵庭忙著躬身道:“回稟陛下,早上臣特意來請殿下,殿下也答應晚上過去湊湊熱鬧,不料晚上家父卻說,書桓身子不適,不來了……”他很不厚道的把所有的責任推給了邵赦。

“邵愛卿,你……”周帝怒道,“朕特意關照,讓你……”

“他午後和臣鬧翻了!”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陛下不用著急,臣想著他可能只是出去走走,不會有事。他這麼大的人了,在京城走不回走失了。”

“閉嘴!”周帝怒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臣……”邵赦叫苦不堪,怎麼算到他頭上來了?

“陛下,臣以為還是先找到桓殿下要緊,今兒乃是除夕之夜,就算是客棧、酒樓什麼的,一般也都不開張,想想,桓殿下可能去什麼地方?”一直沒有說話的邵攸忙道。

“有兩個地方,他可能會去!”邵庭忙道。

“哦?”周帝問道,“什麼地方?”

“碧水亭和千和寺!”邵庭忙道。

邵赦心中一動,陡然想起他下午讓自己題詞的錦帕,頓時歎了口氣:“他應該是去了千和寺。”

“何以見得?”周帝問道。

“下午他讓臣題詞過一方錦帕,應該是送給華光公主殿下的,如今他不在清瑤別院,而今兒乃是除夕之夜,別的地方他是去不得的,自然只能去千和寺。”邵赦忙道。

“還都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千和寺給朕找人?”周帝怒道。

“臣這就去!”邵慶忙道,說著,忙著帶著人就要走。

邵庭急道:“我和你一起去。”邵攸想了想,自己留下也是尷尬,周帝盛怒之下甚至會怪罪于他,忙著也施禮告辭,跟著邵庭等人去千和寺找人,雖然這等時候,他很想回家睡覺。

邵赦張了張口,很想說:“他去了千和寺,明兒自然會回來,找什麼找?這麼大的人,在京城還會走丟了不成?”但眼見周帝甚是惱怒,到口的話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陛下,夜深了,您請回宮歇著吧,臣在這裡等著就是。”邵赦眼見房裡就剩下他和周帝兩人,苦笑道,“書桓殿下不會有事的。”

“這孩子,只怕是誤會朕了!”周帝搖頭道。

“陛下做什麼了?”邵赦愣然,不解的問道。

“午後他去景陽宮要見朕,朕沒有見他。

”周帝歎了口氣,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答應了給他的東西,如今他卻是給不了,與其見著尷尬難堪,不如避開不見,但顯然的,邵書桓可能是誤會了。

“難怪!”邵赦在心中暗道。

“朕不是關照你,讓你把他一起帶回邵家的嘛?大夥兒說說笑笑,他也解解煩悶,他心中不好受,朕難道不知道?”周帝歎道。

………………

天已經近三更了,千和寺前殿更是多了一份清冷,邵書桓緩緩的站了起來,起身向外走去,外面,雪似乎更大了,白茫茫的鋪天蓋地,冷風吹過,刺骨冰冷。隨手把那件昂貴的金雀裘披在身上,他慢慢的向著外面走去。

但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雪夜中的時候,二輛馬車,一隊親衛,點著燈籠,飛奔而來,卻是正好前後腳完全錯開。

邵書桓自然不知道,他這是想要清淨清淨,卻是連著陛下都已經驚動了。

離開千和寺,由於是雪夜,白色中透著一股子的反光,倒也不算太暗,順著京城熟悉的道路,繞過高大巍峨的宮牆,逕自向著邵府走去。

邵府後面的小巷子內,有著一所空房子。邵書桓摸著手中的那把銅鑰匙,走到門前,摸索著把門打開,穿過院子逕自走進房裡,找出半截蠟燭,翻出火摺子點燃,四處找了找,終於在外面牆角處,把那把鐵鍁找了出來。

院子裡有著一株杏花樹,一年前是他親手栽下的,如今已經被一年前略長了些,但如此寒冷的天氣,剩下的,也只是光禿禿的枝椏。

將那件昂貴的金雀裘隨手拋在旁邊,邵書桓舉起鐵鍁,開始掘土。只是這一年多的養尊處優,讓他還著實是尊貴起來了,平日裡走路吃飯都有人侍候著,何時做過這等粗話,不過片刻,手掌上居然磨出水泡。

邵書桓不禁搖頭苦笑,前世的時候雖然身居大城市,也是不思稼的主,但卻不像現在這樣。

略歇了歇,拿起鐵鍁繼續挖,一年的時間,杏花樹的根系長了很多,邵書桓廢了很大的勁,總算把它挖了出去,趴在樹坑裡,拔去上面的浮土,裡面露出一個用厚厚的油布紙包著的木匣子。邵書桓小心的把木匣子取了出來,打開一看,那方金帛依然在。這才算是長長的松了口氣。

將金帛取出來,貼身收好,另外除去兩塊平日裡使用的手帕子,依然疊好,放在木匣子內,仍舊用油布包了,放在樹坑裡,掩上浮土,又費了些功夫,才把杏花樹再次種好。將土掩上,從旁邊用積雪裝飾了一番。

邵書桓看了看,天空中已經隱約放光,天快要亮了,雪卻是越下越大,不久就會把所有的痕跡淹沒。只是他一身的泥汙,手掌也被磨破多處,想了想,趁著出門的時候,揀了幾塊粗糙的石頭,索性用力的把手掌磨破,鮮血滲透出來,雖然疼痛得緊,他卻笑了笑。

收拾好一切,依舊鎖上門,返身向晴瑤別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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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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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章 空白

周帝在晴瑤別院等了片刻,困倦上來,就靠在邵書桓平日坐的榻上,合上眼打盹,卻不回宮去。邵赦無奈,也只能陪著他,由於晚上喝了幾杯酒,不久也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免之……”周帝陡然從睡夢中驚醒,忙著叫道,“免之……”

“什麼時辰了?”周帝急問道。

“啊?”邵赦也一驚而醒,抬頭看了看房裡的時辰鐘,半晌才道,“快四更了吧?”

“四更了,書桓怎麼還沒有回來?去千和寺應該早就回來了。”周帝皺眉問道。

“來人——”邵赦忙著叫道,心中也是狐疑,邵攸帶著邵庭、邵慶等人去千和寺接人,應該是早就該回來了,怎麼這會子還沒有到?

王泰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躬身低頭站著。

“桓殿下回來了沒有?”邵赦問道。

“回稟陛下、邵大人,還沒有!”王泰心中只打鼓,小心翼翼的道。

“還……沒有?”周帝皺眉問道,“不是去千和寺接人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剛才小邵大人打發人來說,殿下確實去過千和寺,但是卻先一步走了。小邵大人等人沒有接到人,以為桓殿下回來了,又趕著回來——現在又出去找人了。”王泰擦了把頭上的冷汗,低聲道。

“朕要你們這些奴才做什麼地?”周帝陡然大怒。“來人。全部拉出去。杖斃!”

“陛下饒……饒命……”王泰嚇得“噗通”一聲就跪伏在地上。連連磕頭。

“陛下。今兒是乃是大年初一。”邵赦皺眉。忙著勸解道。“如今還不知道桓殿下地下落。也許他只是在附近走走。陛下不用擔心。”

“朕……朕……能夠不擔心嗎?”周帝怒道。“等著他回來。朕先打斷他地腿。看他以後還敢跑?”

邵赦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初邵書桓被周帝抓去景陽宮住了一宿。自己為著找人。調動禁軍差點把京城翻遍。找不到人著急地時候。也曾經想過。找到他先把他腿打折了。看他以後還敢跑不跑?

但真找到人。又怎麼會真地打?

“你還笑?”周帝怒道,“幸災樂禍?”

“臣不敢,臣只是笑——陛下找到人,就捨不得打了。”邵赦倒沒有周帝的那份擔憂,老神在在的笑道。

“等找到他,朕非得打他幾板子不可。”周帝哼了一聲,再次在椅子上坐下,看著王泰還跪伏在地上,罵道,“沒用的奴才,還不趕緊出去給朕找人?”

王泰如蒙大赦,慌忙磕了一個頭爬了起來,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不料臨出門的時候,大概是走的太急了,腦袋“咚”的一聲,就碰在了門框上。

周帝見狀,也不僅笑了出來。

邵赦看著王泰出去了,這才道:“臣就在這裡等著,等下陛下找著書桓殿下,如何給他幾板子,臣絕對不會給他說情的……”

“陛下,桓殿下回來了……”兩人正說著話,卻聽得外面有人喧嚷,隨即,王泰又急衝衝跑進來,磕頭喘氣道,“陛下,桓殿下回來了。”

“他還知道回來?”周帝怒哼了一聲。

話之間,只見邵慶、邵庭等人簇擁著邵書桓走了進來。原來,邵書桓離開那間偏僻的院落不久,在歸途遇到滿大街尋找他的親兵衛隊,眾人一見著他,如獲至寶,忙著備車,一起回來。

邵書桓心中卻是抱怨不已,邵赦明明知道他去了千和寺,還大張旗鼓的鬧騰什麼,連著陛下都驚動了?他這麼大的一個人,還會無故鬧失蹤不成?

得知周帝也在晴瑤別院,邵書桓躲不過,只能過來請安:“書桓給父皇請安,恭祝父皇新年大吉。”

周帝原本是憋著一股子的怒火,但當他看到邵書桓原本一身昂貴的月白色織錦長袍上,皆是泥汙,還夾著血跡,模樣說不出的狼狽不堪,忙著問道:“書桓……你這是怎麼了?快起來說話。”

“去千和寺走走,不料回來的時候,天黑了,又下雪,摔了一跤,沒什麼大礙。”邵書桓忙道。

“快去洗個熱水澡,換了衣服,可在外面吃了什麼東西?”周帝問道,頓了頓,又問,“可有傷著?”

“只是手上擦破了點皮,沒什麼大礙!”邵書桓忙著低頭道。

“沒事就好。”周帝點頭道。

眼見邵書桓起身就要退出去,邵赦突然叫道:“等等!”

邵書桓站住腳步,陪笑道:“父親大人有何吩咐?”

“陛下剛才不是說,要打斷桓殿下的兩條腿,問問他以後還跑不跑了?怎麼著,現在不打了?”邵赦含笑問道。

邵書桓苦笑問道:“父皇要打我?”

周帝瞪了他一眼,故意板起臉道:“今兒乃是大年初一,姑且饒過你,下次若是再敢私下出去,一定重重懲罰。”

“是!”邵書桓忙著答應著,躬身退了出去,自去洗漱換衣服。

邵赦看著他出去了,這才道:“陛下,桓殿下可沒有說真話。”

“嗯?”周帝微微挑眉,問道,“何以見得?”

“臣回來的時候,大概是兩更剛過,然後就發現桓殿下不見了,隨即,陛下也過來了,著人去千和寺找人,去的時候,應該在二更一刻左右。”邵赦道,“但是,庭兒他們去千和寺,千和寺的女尼就說,桓殿下已經走了,而現在已經是四更三刻。就算他摔了一跤,也不可能從千和寺走到晴瑤別院,需要走一個半時辰。這其中,至少有著一個時辰,他去了哪裡,是一片空白……”

周帝沒有說話,邵赦頓了頓,又道:“臣就是好奇,這下雪天的,外面又冷,他跑什麼地方去了?還弄得如此狼狽?陛下可別忘了,他雖然武功不怎麼樣,可卻是顧少商和墨菲教出來的徒弟,想來也不至於走個路都滑到,摔得如此狼狽不堪吧?”

周帝突然笑道:“他既然不願意說,那就算了,難道你還想要審問不成?”

邵赦搖搖頭,審問?現在誰敢審問他來著?但有一點他卻是可以肯定的,邵書桓沒有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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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發表於 2022-8-9 01:31:23 |只看該作者
314章 處女之夜

事實上周帝心中也是奇怪,邵書桓這一夜到底跑什麼地方去了,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不堪?

但邵書桓既然不願意說,他自然是不會逼問他。

“陛下,天色尚早,桓殿下也平安無事,陛下還請回宮歇息吧?”邵赦笑著勸說,說著又忍不住歎道,“他倒好,鬧騰一夜,連累陛下都不能安心。”

“這也罷了,去年除夕,朕也一樣未曾好睡。”周帝苦笑道,隨即陡然轉變話題問道,“免之,密州最近怎麼樣?”

“呃?”邵赦大感意外,似乎對於周帝突然轉變話題,有些出乎意料。

“朕連著下了幾道旨意前往密州,似乎都是泥牛入海,杳無資訊,所以只能問問免之。”周帝心中著實不快,把他這個皇帝陛下,當什麼東西了?密州刺史真是該死之極,等著戰事一結束,首要之急就是把這密州刺史調回京城問罪。

“情況還算穩定!”邵赦歎了口氣,眼見周帝眼色不渝,這才道,“陛下不用惱怒,只怕您的聖旨是去不了密州的,剛出京城就被人攔截了。”

“姬銘簡直是欺人太甚。”周帝道,攔截聖旨和攔截密州的塘報,雖然都是阻隔軍情資訊的傳遞,但實質性子卻完全不同,攔截聖旨,形同謀逆,那是誅九族的罪名。

“陛下這次卻是冤枉了安王爺。”邵赦輕輕搖頭道。

“冤枉了他?”周帝有些詫異,難道攔截聖旨的,居然不是安王爺的人?

“臣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是——這次攔截的人,大都……”邵赦說到這裡,陡然住口不語,因為沒有證據,說出來未免有些驚世駭俗。

“是誰?”周帝忙問道。“你還瞞著朕什麼?”

“臣說了。陛下勿要生氣!”邵赦歎道。“這次攔截陛下聖旨送往密州地。只有可能是兩個人——”

“書桓?”周帝臉色著實有些不好看。

“不!”邵赦緩緩地搖頭道。“桓殿下雖然有可能。但臣最最懷疑地人。卻不是他。”

“那是誰?”周帝問道。“免之不要賣關子了。朕地耐心很有限。”

“東宮太子和柳家。”邵赦緩緩地道。“由於下雪。凍路難走。柳輕侯地八萬大軍還沒有到密州。密州地情況並不樂觀。被西蠻大軍團團圍住。進退不得——陛下地密旨就算送到密州。也送不進去。”

“柳輕侯磨蹭什麼啊?”周帝恨聲道,“免之,他可是你力薦的人,要是出了事,朕連你一塊問罪。”

“柳輕侯在和雲鎮薔薇堡磨蹭了兩天。

”邵赦苦笑道,“至於緣故,陛下應該是知道的。”口中說著,心中卻感慨了一聲,柳家那丫頭只怕這輩子也別想離開千和寺了……

周帝點點頭,正欲再說什麼,卻見著邵書桓換了一聲寶藍色的長袍,隨意的披著一件雪貂皮的大毯衣,走了進來,從新跪下給他行禮道:“書桓叩見父皇。”

“免了免了,快起來吧!”周帝忙著含笑問道,“你鬧騰了一夜,還去睡去?”

“書桓該死,驚擾了父皇!”邵書桓苦笑道,心中卻是暗惱邵赦,這等事情犯得著回稟陛下嘛?

“你沒事就好!”周帝道,“快去睡一會子,朕也要回宮了,免之,只怕你不得閒兒,今兒可是大年初一。”說著,他忍不住看了看外面已經晶亮的天,搖頭道,“往日裡倒不覺得天亮得早,今兒大概是下雪,比往日亮堂得多。”

“臣家裡也沒什麼事,反正庭兒好歹也是從三品的官職,就算有個人來客往,有他招待著,也不算是失禮,臣也一夜沒睡,哈哈……”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邵書桓。

周帝點點頭,又囑咐了邵書桓幾句,這才轉身回宮,邵書桓只送了他回去,返身進來,見著邵赦還沒有走,不禁歎道:“你沒事驚擾陛下做什麼?”

邵赦背負著雙手,站在燕子塢門前的走廊上,看著天空依然紛紛揚揚的雪花,晶瑩剔透的落下,淡然笑道:“難道沒有人告訴過桓殿下,我是個和記仇的人?”

邵書桓愣然以對,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邵赦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落在手心,化作一滴水珠子,這才道:“前年的冬天,陛下藏了你一天一夜,害的我動用禁軍四處尋找,陛下明明知道我急著找人,居然就眼睜睜的看著……”

“你居然連著陛下都……”邵書桓搖頭苦笑。

“將死之人,自然也沒什麼好顧忌的。”邵赦淡淡的道。

“父親,今兒乃是大年初一,您不別說如此頹廢的話,不吉利的。”邵書桓一本正經的道。

“大年初一?”邵赦絲毫也不在意,“那就證明,我又老了一歲了,而且,我兒女雙全,這一輩子,強也掙足了,氣也鬥夠了,雖然死也沒什麼值得遺憾得了。我一生殺孽太重,就算能夠躲過這一劫,將來老天爺只怕也容不了我。

外界諸多傳言,可都是說我邵赦乃是惡貫滿盈,在國內是掌權弄政,貪贓枉法;與南夏國則是放火屠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像我這樣的人,若是能夠養尊處優安享晚年,除非是老天爺瞎了眼了。”

邵書桓聽他所言諸多不詳,隱隱另有他指,心中多少有些明瞭,但口中卻是笑道:“父親多慮了,您老不是從來都不信天理報應嘛?”

“自然不信!”邵赦搖頭道,“我是不信天理報應——那些死者生前鬥不過我,死後自然也只能被我踩在腳下。若果真有陰司地府存在,我更相信,那也是一個權勢與物欲的世界,我一樣可以玩的風生水起。”

邵書桓只是笑笑,他可還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的某句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既然如此,父親大人為何如此放不開?”邵書桓學著他的樣子,站在走廊上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輕笑問道。

“有些東西,本身就是個錯誤,自然需要了斷。”邵赦抬頭,盯著遠處的湖面,低聲道,“既然要了斷,總需要一些人的死亡來作為終結,如同處女之夜,如果不落紅,怎見得其好處?”

邵書桓目瞪口呆,這……是一個作為長輩和位極人臣的宰相大人說出來的話?

北風夾著雪花,吹入他的領口,冰冷一片,但邵書桓的背心,卻是冷汗直冒——處女之夜?落紅?他在指什麼?

“歇著吧,折騰了一夜,你不累,我還嫌累——書桓,可真委屈你了,堂堂皇子殿下,除夕雪夜的,跑去做苦活?”邵赦嘿嘿笑了兩聲,轉身向著鳳禾苑走去。

“這老狐狸……”邵書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心中暗罵一聲,雖然他不知道邵赦是試探還是確實知道,但東西還在他手裡,他就不急。

那玩意,可是最後用來保命和挾持戰神陛下的,如今的邵書桓,可不比一年前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

忙活了一夜,說不累那是騙人的,邵書桓轉身回房,逕自脫了大衣服睡覺,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掌燈時分,邵庭逕自走進他的臥房,見著邵書桓懶散靠在軟榻上,隨意的翻看著一些詩書,不禁笑駡道:“你倒是清閒,我忙活了一天了。”

“你如今是邵家主事的人,你不忙,誰忙活?”邵書桓丟了書,起身笑道,“怎麼有空過來?”

“特特來請你吃飯。”邵庭道,“如今倒好,我們把父親誑來晴瑤別院住著,他索性打撒手,家裡的事情一概不理會,全部丟給我,平日裡還好,這兩天差點沒有把我累死,你還要添亂,你昨晚去什麼地方了,害我大冷天的,在雪裡了奔波忙碌了一夜?”

“去安排一些退路!”邵書桓含糊的道。

“退路?”邵庭陡然一驚,叫道,“你可不能存著這樣的思想,你安排下退路,卻拉我做替死鬼?”

邵書桓搖頭道:“不是給我的退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邵庭松了口氣,這等情況下,邵書桓可萬萬不能退,他一退,他們的安排就前功盡棄。

“昨天我已經收到南夏的來信,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你這邊可不能有錯。”邵書桓緩緩的道。

“我這邊放心,我就擔心東邊的那位也不是傻子,難道就肯往我們挖好的坑裡跳?”邵庭皺眉道。

“他會的。

”邵書桓對此甚有信心,就算太子殿下明明白白的知道是他安排的陷阱,他也一樣會自動的走進來,他只有這麼一個機會,成王敗寇,在此一舉,東宮太子殿下豈是傻子?

讓邵書桓有些費解的是,邵赦也明明白白知道他們挖了個陷阱準備著,他為什麼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卻不阻止?難道他真的想要用自己的老命來賭一把不成?

“除了父親,別的我都不擔憂!”邵書桓盯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輕輕的歎道,邵赦今兒早上的那句——

“如同處女之夜,如果不落紅,怎見得其好處?”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心結,他到底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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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章 捷報、逆轉

大年初五——

新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過去,大周國的京城依然熱鬧非凡,但是,早朝制度卻在今兒早上開始恢復了。

算得上是新年的一大喜訊,密州傳來捷報,柳輕侯已經領著八萬大軍,到了密州,首戰告捷,解了密州之圍,西蠻大軍已經退向西面大峽谷,如今,柳輕侯和西蠻大軍以西大峽谷為限,僵持不下。

午後的陽光很溫和,雖然除夕下了一夜的雪,如今天早就放晴,靠在窗前的太陽底下,邵書桓眯著眼睛看著那份捷報抄本,半晌,將它丟在炭盆上,起身向外走去。

王泰忙不迭的取過一件大狼皮毯衣,給他披在身上,垂手笑問道:“殿下要出門?”

除夕之夜他可是從鬼門關轉悠了一圈回來的,因此見著邵書桓往外走,他就心驚膽跳的。

“我去鳳禾苑走走,你們不用跟著。”邵書桓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向著鳳禾苑走去。

鳳禾苑內,邵赦也在看著那份捷報,所不同的,他手中的那份並非是抄本。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邵赦緩緩的歎了口氣,把手中的那份捷報放在桌子上,旁邊,還堆著幾分奏摺,等著他批閱。

“桓殿下來了!”外面,小廝藥紅回了進來。

“嗯!”邵赦只是答應了一聲,早就有小廝打起簾子,邵書桓走了進來。

“書桓今兒沒出去嗎?”邵赦笑問道。

邵書桓搖搖頭。在他對面坐下。小廝奉上茶來。就都機警地退了下去。

“父親有空說幾句閒話嘛?”邵書桓問道。

“嗯?”邵赦挑眉。他想要說什麼。他心知肚明。

邵書桓靠在椅子上。半晌才道:“太子殿下對父親真地如此重要?”

“呃?”邵赦故意裝著愣了愣。這才道。“書桓說笑了吧?太子殿下乃是大周國地太子殿下。對天下黎民、江山社稷都很重要。豈是屬於某個人地?”

邵書桓深深的吸了口氣,起身向外走去。

“書桓——”看著他走到門口,邵赦突然低聲叫道。

邵書桓站住腳步,卻沒有轉身,靜靜的等著邵赦開口。

“這江山社稷,對你就有這麼重要?”邵赦問道。

邵書桓沒有說話,略一遲疑,還是自己打起簾子,向外走去。晴瑤別院內,大部分的積雪都已經融化,只有著一些背陰的地方,還有著少量的雪,反襯著陽光,晶瑩剔透。

邵書桓抓了一把積雪,搓成一個雪球,用力的砸了出去——

“哎呦……誰……誰砸本官?”隔著一處假山,一個聲音氣急敗壞的傳了過來。

邵書桓大窘,他隨意丟個雪球,居然還砸了人?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很快就聽到靴子響,隨即,兩人轉過假山,居然是邵庭和邵慶兩人,邵庭的額頭上紅了一塊,領口邊還有著少量的雪……

而邵庭看到邵書桓,不禁也是愣然,他來晴瑤別院找邵赦有事,不料好好的走在路上,隔著假山,一個雪球就飛了過來,正砸在他腦袋上。

邵庭本來以為是邵赦房裡侍候的小廝們在外頑皮胡鬧,正欲喝罵兩聲,不料轉過假山,卻見著邵書桓。

“你……我……”邵庭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老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邵慶卻是大笑不已,邵書桓也是尷尬的笑了笑,問道:“有事?”

“我先去給父親請安,馬上過來,到你那邊說話。”邵庭知道自己這下子算是白挨了,忙道。

邵書桓點點頭,轉身向著燕子塢走去。

果然,不過片刻,邵庭已經過來,不等邵書桓說話,就逕自把房裡侍候的小太監們全部遣了出去。

“碧水亭已經安排妥當了,你這裡準備把哪一處空出來,無雙公主不久就可以搬過來了。”邵庭道。

“就在左近買一所房子給她住著,不用搬來晴瑤別院。”邵書桓沉吟片刻,搖頭道。

邵庭一呆之下,已經會意,點頭道:“我明白!”

“就這事?”邵書桓問道。

“最遲還有半個月,一切妥當!”邵庭道。

邵書桓點點頭,半個月,希望別再出意外了。但是他心中卻有著一份擔憂,希望是一回事,實際又是另外一回事,邵赦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挖好了陷阱,自己往下跳?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兆頭,自正月初五開始,密州就捷報不斷,柳輕侯甚至上書,不用一月,就可以把西蠻大軍趕出西峽谷,凱旋歸來。

正月十六,柳輕侯再次上書,雙方大軍在西峽谷交戰,斬敵二萬余,大獲全勝。就在滿朝大臣都慶倖密州之亂可以結束的時候,正月末的淩晨,飛馳而來的蹄聲驚擾了大周國很多人的好夢,一騎快馬沖進了兵部——

太和殿內,周帝端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沉著臉掃視過下麵均低著頭,戰戰兢兢的朝臣們,東宮太子姬煒俯伏的跪在地上。

“諸位愛卿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周帝冷哼了一聲,首先打破了太和殿內沉寂的氣氛,冷冰冰的開口道。

眾人的頭似乎低的更下了。

“我大周國四萬大軍,就這麼失陷在密州西大峽谷內——而這一切,均是你的一份書信造成的,煒兒,你可還有什麼好說的?”周帝哼了一聲,再次問跪伏在地上的太子姬煒。

今兒淩晨,密州刺史加急文書送到兵部,傳來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十天前,柳輕侯率八萬大軍,在西峽谷和西蠻大軍迂回戰了幾場,皆是大敗敵人。

不料卻因為失誤,被西蠻大軍繞過密州週邊的流沙河,裡外夾擊,差點全軍覆沒,最後柳輕侯率領大軍終究殺了出來,逃回密州,但原本的八萬大軍,靜靜剩下不到四萬,且還傷殘無數。

如今,密州再次被西蠻圍困,柳輕侯和密州刺史同時上書,請求支援。

勝敗雖然說是兵家常事,但是,這次是敗,實在不是戰之過——柳輕侯之所以敢在西峽谷和西蠻大軍對壘,主要緣故就是,他根本不怕西蠻大軍會從後面包抄過來。

因為西蠻大軍想要從後面包抄,僅僅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經過流沙河。

但是,流沙河旁邊有著流沙鎮,由於密州被西蠻入侵,流沙鎮自然也進入一級戰備情況下,自然有著重兵把守,就算西蠻想要殺過流沙鎮包抄柳輕侯的大軍,也斷然不至於實現柳輕侯會一些兒風聲都不知道。

而如今,流沙鎮守衛安然無恙,就在密州刺史錢文寶和柳輕侯急報上述的同時,兵部也接到了流沙鎮守衛鐵環的奏章——

鐵環聲稱自己乃是接到京城某個貴人的旨意,讓一批軍隊通過流沙河,支援柳輕侯大將軍。

這支軍隊全部都穿著大周國士兵的服飾,手持某貴人的信物,才導致鐵環深信不疑,以為確實是京城派遣西峽谷,支援柳輕侯大將軍,因此不但怠慢,連夜安排諸人渡過流沙河。

於是,問題就來了,這某貴人的信物到底是什麼?

一查之下,事情似乎很快就水落石出,那些西蠻大軍手持的信物,居然是大周國龍牌,鐵環見著龍牌,自然不會起疑,更不敢怠慢,導致的結果就是——柳輕侯大敗,損失四萬大軍,密州再次被困。

璿璣內衛顧少商送來的資訊,那塊龍牌不是陛下之物,而是東宮太子隨身所佩。

鐵證如山!

東宮太子私通西蠻,導致密州再次被困,大周國四萬大軍慘死沙場。

“陛下,老臣以為此案疑點多多,還請陛下明察!”柳炎看著跪伏在地上,甚至連分辨都不願意說上一句的太子殿下,忙著跪下磕頭道,“太子殿下沒有理由私通西蠻的。”

“柳愛卿勿要多言。”周帝搖頭道,“他丟失龍牌總是不假,這四萬大軍,均是我大周國守衛良將,皆是朕的子民,如今卻因為他一己私利,導致眾兵將血染沙場,已是死罪。”

太子依然沒有說話,但心中卻是驚恐異常,龍牌已經丟失一段時間,但是,由於擔心陛下降罪,他一直隱瞞著沒有說,如今,這龍牌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西蠻大軍統領的手中,還成了渡過流沙河的信物,導致大周**隊大敗塗地。

他知道,這是一個精心佈置好的局,一旦通敵叛國的罪名成立,就算他是太子之尊,只怕最後也難逃一死。

可是現在,讓他分辨他也無從分辨。

偷偷的抬頭,目光略過陛下,留在了周帝身後的一道珠簾上,珠簾的背後,端坐著那個儒雅俊美的人物——這一刻,太子突然感覺,他果然夠狠,這是要將他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柳炎雖然很想力保太子,但是,這等局勢下,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說辭來給太子殿下開脫,餘下的眾多朝臣,自然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低著頭裝著沒看見,能夠躲著就躲著吧,陛下如今可在盛怒之下,他們也不想遭受池魚之殃。

“來人,給朕把太子押入大牢,聽候審問。”周帝大聲喝道。

“等等——”一直沒有說話的邵赦突然向前走了兩步,躬身向上施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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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章 認罪

卻說周帝大聲喝道:“把太子押入大牢,聽候審問!”

“等等——”一直沒有說話的邵赦突然向前走了兩步,躬身向上施禮道。

“邵愛卿還有什麼要說的?”周帝一臉的不快。

“陛下,龍牌可不僅僅只有太子殿下有,如今既然太子殿下丟失了龍牌,有可能導致落在一干奸邪小人手中,為著公平合理,餘下兩位殿下是不是也該查一查?”邵赦一邊說著,一邊略略抬頭,看向周帝的身後,如果不出他所料,邵書桓也一樣拿不出那塊象徵著皇族身份的龍牌。

而且,邵赦說得極有講究,太子殿下只是丟失了龍牌,並沒有通敵叛國,只是龍牌落在一干奸邪小人手中,被其所用罷了。

柳炎雖然和邵赦極端不對頭,但是,這次他卻非常主動的站在了邵赦的身邊,忙道:“陛下,邵大人此言有理,畢竟龍牌可不止太子殿下有,二殿下也有。”

他也是老滑頭了,自然不會明著指邵書桓,但二皇子上次碧水亭的事情,得罪陛下,素雖然沒有明旨降罪,但也弄得非常不愉快,周家也因此牽涉其中,如今的二皇子等同的一個廢人,自然是沒有了和邵書桓、太子殿下爭奪的資格。

柳炎知道,周帝對於邵書桓的寵愛幾乎有些極端,想要拉邵書桓下水,恐怕不容易,但如果能夠嫁禍給老二,替太子殿下開脫,想來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

另外,柳炎也不敢確定邵書桓身上有著那塊象徵著皇子身份的龍牌,畢竟,周帝還沒有正式認他,在名義上,他還是邵家一個偏房庶出的三公子。

但邵赦卻知道,周帝早就給過邵書桓龍牌,除了沒有下明旨昭告天下他的皇子身份,明著、暗著能夠給他的,周帝算是都給了。

而在前不久,他親自動手,從邵書桓身邊把這塊龍牌給偷偷換走了,邵書桓就算拿得出來,也是假貨。

若是能夠在太和殿當著眾大臣地面。揭露邵書桓手中地龍牌乃是假地。密州戰敗地幕後真相。不用查也知道了。

而當著眾朝臣地面。就算周帝有心維護。只怕也遮掩不了。

周帝自然不會把邵書桓怎麼著了。但出了這等事情。他再想要扶持邵書桓上位。恐怕眾多朝臣都會不依。

短時間內。邵書桓絕對不會興起任何風浪。

“邵愛卿地意思是——朕處事不公了?”周帝冷哼了一聲。已經帶著三分怒氣。這裡可不是景陽宮和晴瑤別院。當著眾多朝臣地顏面。容不得他邵赦放肆。

“臣不敢!”邵赦聞言。忙著跪下磕頭道。“只是此事關係重大。還是請陛下宣二殿下和書桓殿下。同時驗證龍牌再說。”

周帝正欲說話,不料一直隔著簾子的邵書桓突然冷冷的開口道:“不用了!”

眾人皆是一呆,邵書桓的身份一直是個尷尬話題,而邵書桓在太和殿垂簾聽政,在潛移默化中已經被眾人接納,但接受是一回事,讓他真個參與進來,卻是另外一回事。

周帝微微側身,看著邵書桓。

太和殿上輪值的小太監忙著打起珠簾,邵書桓緩緩的站了起來。

“邵大人是不是想要說,如果我拿不出龍牌,那麼密州戰敗——我才是那個最有可能通敵叛國的人?”邵書桓順著太和殿左側雕龍刻鳳的欄桿,從高高在上的金鑾寶殿上緩步走了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當著眾朝臣的面,公然出現在太和殿內。以前雖然一直聽政,只是都坐在周帝身後,如同是木偶一樣,從來不出聲。

“此事關係重大,豈能夠輕率定了太子殿下的罪名?”邵赦淡淡的道。

邵書桓點點頭,這一出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他還是掩飾不住心中的怒火,盯著邵赦道:“邵大人的意思,我是拿不出那塊龍牌了?”

“桓殿下見諒,臣只是就事論事,殿下若是能夠拿出來,自然就證明殿下的清白的,當著眾多朝臣的面,豈不是好?”邵赦笑道。

邵書桓緩緩的從袖內取出一物,遞了過去,淡淡的道:“邵大人好生看清楚,這龍牌不假吧?”

邵赦一愣,邵書桓如此鎮定的取出龍牌,倒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龍牌落手,從分量道花紋,他細細的看了一遍,心中大是驚詫——邵書桓手中的這塊龍牌,居然是真的。

那自己換出來的那塊,豈不是假的?

不對,他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龍牌真的假的,豈能夠看錯,他換出來的那塊,明明也是真的。

“邵愛卿,書桓的這塊龍牌,不假吧?”周帝問道。

“回稟陛下,書桓殿下的這塊龍牌,乃是真的。”邵赦硬著頭皮答道。

一直跪伏在地上的太子聞言,再次感覺似乎是一桶冰水,從頭淋到了腳後跟,當邵赦站出來給他說話的瞬間,他如同是溺水者陡然抓到了一根稻草——不錯,只要邵書桓拿不出龍牌,就算有罪,也不是他一個人承擔著。

而他身為太子,也在此事上占著極大的優勢。

但是,現在邵書桓卻當著眾朝臣的面,出示了那塊象徵著身份的龍牌,這不光洗脫了他的嫌疑,同時也向眾人正式證明著他皇子的身份。

邵赦說話的同時,忙著躬身把那塊龍牌遞給邵書桓。

邵書桓憋著一肚子的怒氣,伸手接了,突然問道:“邵大人是不是很詫異,你明明把我的龍牌給換掉了,我怎麼還能夠拿出龍牌來?”

邵赦沒有答話,他已經明白問題的關鍵出在什麼地方了。

“邵大人,三天前你從我房裡用一塊假龍牌換掉了我的真龍牌,難道有著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料到今兒這麼一出?”邵書桓朗聲問道。

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確實,他在三天前收到消息,得知密州戰況後,頓時就猜到了這麼一個可能,於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的龍牌是不是還在?

去東宮一問之下,果然不出他所料,太子的龍牌丟失多日。邵赦無奈,只能走險,用一塊假的龍牌,仗著自己也住在晴瑤別院的便利,趁著邵書桓不備,從他身上換走了真的龍牌,就是為著今兒可以給太子爭取一些時間。

但是,邵書桓今兒居然在太和殿上,公然出示龍牌,他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書桓,你是什麼時候換出來的?”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道。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瞬間都明白過來,邵赦確實是從邵書桓身邊現實就換走了龍牌,他早就料到這麼一著。

“不,我從來沒有換!”邵書桓搖頭道,“邵大人換出的那一塊,也是真的,不過卻不是我的,而是二殿下的。”

如此一來,二殿下那邊自然不用查了,二殿下的龍牌在邵赦手中,雖然也丟了,但沒用出現在密州,就不存在通敵叛國一事。

周允原本提到嗓子口的一口心,總算有安安穩穩的落在肚子裡,大大的松了口氣。

“邵愛卿!”周帝沉著臉,問道,“你為什麼要用假的龍牌,換走書桓的龍牌?你難道不需要給個解釋嗎?”

邵赦看了看邵書桓,又看了看太子殿下,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角浮起一絲有些玩味的笑意:“陛下,因為太子殿下的龍牌,也是臣偷的。”

邵赦可謂是石破天驚,一語激起千層浪。

此言一出,所有的朝臣都忍不住竊竊私語,邵書桓用力的握住拳頭,才壓下心中的震怒。

周帝的臉色甚是不好,盯著邵赦道:“邵愛卿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臣明白自己在說什麼。”邵赦跪在地上,卻仰首看著高高在上的周帝,一字一頓的道,“臣說的很明白,太子殿下的龍牌,乃是臣偷盜出來,流沙河私通敵軍,也是臣一手策劃的,臣願意承擔所有罪名。”

太子愣然,難掩心中的震驚,側首看著邵赦,柳炎也是大驚,一直以來,他是標準的太子黨,由於邵書桓的緣故,加上權勢之爭,他著實心中惱恨邵赦,但如今——他突然發現,他有些看不透這個人了。

難道為著捧太子上位,他居然想要把自己的老命也豁出去?大凡黨派之爭,都是建立在權勢利益之上的,而邵赦這麼做,簡直是用自己的老命在給太子墊腳,捧著他上位。

一旦他的罪名成立,只怕整個邵家都保不住,包括邵攸的兵部尚書,邵庭、邵慶……甚至邵書桓……

他這麼做,與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就算將來太子即位,都不可能恢復他的名聲。

周帝看了看邵赦,又看了看依然跪伏在地上的太子殿下,這才咬牙道:“來人,把邵赦押入刑部大牢——退朝!”

“退朝……”張德榮尖細的嗓子,在太和殿內環繞著。

眾朝臣跪伏在地,三呼“萬歲”,周帝起身離開後,眾朝臣站了起來,早就有訓練有素的內衛進來,粗魯的押了邵赦,向外面走去。

太子愣然看著內衛把邵赦帶走,呆呆的站在寬大的太和殿內,一時之間,心中五味紛呈,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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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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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章 造孽

柳炎看著呆呆佇立的太子,忙著低聲喚道:“太子殿下

太子茫然的轉過身來,臉色蒼白,半晌才道:“柳大人有事嗎?”

“太子殿下——這可是天大的機遇!”柳炎瞄了一眼已經走出太和殿的邵書桓,低聲道。

“嗯……”太子不置可否,他自然明白柳炎指得是什麼,但是,他能夠這麼做嘛?剛才只要邵赦置身事外,現在被押入大牢的人,可是他啊。

柳炎自然也知道,太子拿不定注意,站在己身考慮,他是想要趁機把邵書桓打下去,可是,一旦動手,邵赦將死無葬身之地。

“太子殿下,現在可絕對不能心慈手軟,他可是想要您的命。”柳炎再次道,“您想想,如果邵大人不認下這個罪名,您還有翻身之日嘛?”

太子想到剛才的種種,只感覺全身冷颼颼的,背心裡冒出來一股子冷汗,忍不住用力的捏著拳頭。

“柳大人,我明白,你讓我想想。”太子點頭道。

“太子殿下,要快!”柳炎看了看太和殿內所有朝臣都已經散了出去,當即扶著太子,向外面走去,低聲在他耳畔道,“今兒是個好日子,就讓邵大人上路吧!”

太子心中一陣劇痛,似乎被利刃刺過,臉色在一瞬間蒼白無比。

“柳大人……這卻是為何?”太子艱澀的問道,嗓子盡然有些嘶啞。

“太子殿下您也不想想。這次龍牌地事件。絕對那位一手安排下地。邵大人雖然承認了下來。但此事疑點多多。可禁不起三司會審。而陛下恐怕也不會輕易地處置邵大人。到時候。太子殿下該當如何?這案子可是查不得。一旦給那位有時間安排——”柳炎說到這裡。便頓住不在往下說。

太子點點頭。一旦給時間邵書桓安排。最後只怕還是栽贓在他頭上。雖然他心知肚明。他絕對沒有通敵叛國。更沒有把龍牌作為信物送出去……

但是。丟失龍牌卻是事實。他確實沒有時間拖。

更何況。如今邵家依然掌著兵部。邵書桓依然深受陛下寵愛。邵庭還是內衛副統領——他豈會輕易地看著老父認下這等株連九族地罪名?

………………

晴瑤別院內。邵書桓地臉色並不比太子好多少。同樣蒼白而沒有血色。而邵庭已經砸掉了五隻茶盅。

“你居然能夠忍住……你……”邵庭一直在房裡煩躁的走來走去,這句話,他已經顛來倒去的不知道說過多少遍。

邵書桓頹廢的靠在椅子上,半晌才道:“我不忍住,我能夠……怎麼樣?”

“為著太子,他居然連著這等罪名都敢認?他……有沒有替我們想想?通敵叛國,那是株連九族的罪名,他怎麼就可以如此輕輕巧巧的認下了?”邵庭幾乎是低吼出聲。

“雖然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可是……”邵書桓捧著手中的茶盅,低聲道,“我還是接受不了!”

邵庭從他手中一把搶過茶盅,狠狠的砸在地上,隨即,轉身就向著外面走去。

“你去哪裡?”邵書桓面無表情的問道。

“刑部!”邵庭頭也不回的道。

“暫且不用去,刑部我已經安排妥當了。”邵書桓低聲道。

“呃?”邵庭站住腳步,恨聲道,“我可不是去刑部大牢使銀子打點,我是使銀子讓那些牢頭給他點苦頭,他這些年養尊處優的,哪裡知道淪落的滋味兒?”

“他既然想去大牢,自然不會給他有好日子過,放心!我自有安排,你進宮去面見陛下,我還有事需要安排一下。”邵書桓靠在椅子上,低聲吩咐道。

“不蒙召,如今面見陛下?”邵庭皺眉道。

“你只管去就是!”邵書桓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揮手道。

“也好,但願他能夠沉不住氣,否則,我們的一番功夫算是白費了。”邵庭道。

“放心!”邵書桓疲憊的靠在椅子上,點頭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就算他沉得住氣,柳家也會慫恿他去的——就算他知道這是一個坑,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往下跳。”

邵庭冷哼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王泰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遞上兩張名帖:“鮑大人和鄭大人求見!”

邵書桓本想推故不見,但想了想,如今邵赦陡然自認罪責,被押入刑部大牢,如果不能穩住朝政局勢,形式可不怎麼好,難免要鬧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來,當即歎道:“請!”口中說著,整了整衣服,起身向書房走去。

少頃,王泰已經引著鮑克順和鄭文過來。

“兩位大人請坐!”邵書桓含笑施禮,雖然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殿下不用客氣!”鮑克順含笑作揖道。

鄭文也是笑笑,三人相互見禮,小太監送來茶來,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邵書桓未等兩人開口,便先問道:“兩位大人是為著家父而來?”

鮑克順和鄭文心中都有些詫異,雖然陛下沒用給出明旨承認他的皇族身份,但今兒他卻當著眾多朝臣,出示了象徵著皇子身份的龍牌,可他對邵赦,卻依然口稱“父親”。

鮑克順一愣之後,忙著點頭道:“正是!”

鄭文也苦笑道:“殿下應該知道,邵大人一直是我大周國的中流砥柱,事實上今兒龍牌一案,他大可置身之外。”

“太子的龍牌不可能是他盜取的,他也不可能私通西蠻。”邵書桓放下茶盅,歎道,“此案疑點重重,關係到江山社稷,陛下絕對不會草率結案,兩位大人放心就是。”

他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鮑克順和鄭文都是人精,聞言點頭道:“殿下如此說,我等也放心了。”

隨即三人這是閒聊了幾句,兩人見著邵書桓興致懶懶的,忙著都起身告辭。

邵書桓命王泰送了兩人出去,這裡兩人前腳剛走,外面門上小廝再次回進來:“刑部張梁張大人求見。”

………………

卻說邵赦被宮廷侍衛拿下,由於周帝已經下了明旨,押入刑部大牢候審,誰也不敢怠慢,出了宮門,早就有囚車候著,兩個衙役取了鐐銬,將邵赦鎖了,逕自帶去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有一部分修建在地下,大部分都是堅硬的厚實青磚修葺,牢固一場,由於常年不見天日,自然帶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邵赦被幾個獄卒粗魯的推進一間單獨的狹隘牢房內,那幾個獄卒想來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幾人在他身上略略一打量,其中一個走了過來,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他媽的,一個死囚,穿得比老子還好?”

邵赦抬頭,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獄卒被他目光所攝,一瞬間竟然愣住,但隨即卻醒悟過來,哼了一聲道:“看什麼看,信不信爺爺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我犯得乃是通敵叛國的死罪,需要三司會審定案,挖了我的眼珠子,可不這麼好。”邵赦居然輕輕的笑了笑。

“你……”那個獄卒愣然,“通敵叛國……你可還真有本事,難怪能夠穿得起這麼貴的衣服。”

邵赦焉有不知道他的心意?當即隨手把外面的長袍脫下來,拋給他道:“想要就拿去——”

“你倒還算識相!”那獄卒隨手接了,上下翻看了片刻,隨即斜著眼,有把他打量了一番,旁邊一人道:“頭,他腰間的玉佩,可是好東西。”

邵赦連廢話都懶得一句,直接扯下玉佩,丟了過去。

不到片刻,他身上所有昂貴的佩飾、衣服,靴子全部都到了那些獄卒的手中。那幾個獄卒這才心滿意足,轉身正欲出去,為首的那人關牢門的瞬間,盯著他頭上綰發的翡翠簪子道:“這簪子……”

邵赦伸手從頭上把玉簪拔了下來丟過去,頭髮瞬間撒下來,顯得有些狼狽。

獄卒關上牢門,發出“砰”的一聲大響,邵赦靠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緩緩坐下,耳畔卻傳來那幾個獄卒遠去的腳步聲,以及低聲的對話,他雖然不是有意去聽,偏生卻有幾句,飄到他耳中——

“頭……這些東西,可值好些銀子……”

“混帳,這些東西不能動,你想死不成?”

“為什麼?”另一人問道。

“上頭交代了,東西可以拿,但得給上頭送過去,他隨身的東西一樣也不能少……你們知道他是誰嘛……”

後面的話,邵赦已經聽不清楚,但他已經完全明白,原來這些獄卒都是有人故意指使著,想要過來羞辱與他的,今兒他要是不爽快的把隨身東西叫出來,這些獄卒就會使強扒了他的衣服。

“不知道是庭兒還是書桓,呵呵——居然玩這麼一手?”邵赦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就在地上坐下,天牢內自然不比邵府或者晴瑤別院,籠著熏籠,焚著炭盆,房內溫香暖和得緊,透過鐵欄柵的小視窗,冷風一吹,遍地生寒。

“我這是造得什麼孽啊?”邵赦身上只剩下單薄的內衣,自然不能抵禦風寒,不到片刻就有些受不了,不禁呐呐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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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章 落寞

邵赦靠在冰冷堅硬的牢房內,呐呐自語道:“我這是造得什麼孽啊?”

口中說著,雙手卻忍不住輕輕的揉著兩腿膝蓋和小腿肚,雖然已經塊二月的天氣,太陽底下比較暖和,但在這陰冷的大牢內,卻是另當別論。

而別的也罷了,他還可以挺的過去,唯獨這兩條腿,早些年受過重創,雖然當初周帝命太醫悉心調治,不過還是落下了病根,一受凍就痛楚難當。

邵赦閉上眼睛,開始靜心的考慮——

柳輕侯在西峽谷大敗,居然還能夠留得一條命殺出重圍,上述請求支援,這似乎有點出乎他的意外。

邵書桓依然已經出手,三萬龍禁衛若是連著柳輕侯都留不下,戰神墨菲不免有點浪得虛名。

他曾經見識過龍禁衛的真實實力,絕對不是柳輕侯能夠抵禦的,大概是還留著什麼後手?邵赦細細的想了想,第一次感覺不得要領,他知道邵書桓已經下令,不讓柳輕侯回京了,那麼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在這次致命一擊中,讓柳輕侯陣亡。

“難道說——”邵赦陡然被自己推論出來的結論,驚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呐呐道,“書桓什麼時候這麼陰損了?”

想到這裡,他便欲站起來,無奈膝蓋處一陣刺痛,宛如針紮,只能無奈的依然坐在地上,半晌不禁苦笑著自語道:“但願我在太和殿這番作為,能夠讓太子殿下別來天牢……”

隨即想了想,就算太子不想來,只怕柳炎也會慫恿著他來天牢,畢竟這是他唯一能夠迅速扳倒邵書桓的機會,利之所驅,餘下的似乎都不重要。

“他若是真來天牢,逼我認下那些不該認的罪名,可如何是好?”邵赦一邊揉著宛如針紮般疼痛的膝蓋處,一邊沉吟不決。

邵書桓地這個局。布得太過陰損。邵赦雖然明明白白地知道。卻沒有法子阻止。南夏皇帝陛下那邊。不是他能夠控制地。

而這樣精心地謀略。想來也不是邵書桓一人所為。邵赦隱約從他地背後。看到吳軍卓那老狐狸得意地笑臉。

邵赦不是沒有想過如何反擊。但是細細想來。這個局地一切關鍵。在於他本身。如果死了。邵書桓再想要做什麼。都是徒勞。

但“金龍盤月”卻從了他心頭地一根刺。如果不解決了。他死不瞑目。

“罷了。就當是天意。他若是來了。夠狠心自己殺了我。倒也罷了——否則。我也只能放手。”邵赦歎了口氣。靠在冰冷地石壁上。開始閉目養神。

只是這天牢之內實在太過陰冷。加上狹小壓抑。邵赦自幼出生名門貴族。這些己身也是位極人臣。邵家更是深受陛下恩寵。他更是位極人臣。何曾受過這等苦楚。只半日就有些支撐不住。

到了下半日,更是體力不支,天牢內給犯人的飯菜,他更是一口也咽不下,因此午後靠在石壁上,便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

也知道過了多久,陡然聽得沉重的牢門哐當一聲大響,邵赦猛然驚醒,抬頭看過去,小窗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兩個獄卒舉著火把走了進來。

見他坐在地上沒有動,其中一個滿臉麻子的獄卒,一腳踢在他腰際,邵赦痛得悶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他媽的,到了這裡還裝大爺?”那獄卒啐了一口,憤憤罵道,“起來,上頭要提升!”

邵赦扶著冰冷的牆壁,忍著膝蓋處的刺痛,緩緩站了起來,暗歎了一聲,這才一天都沒有,也未免太過沉不住氣了……哎……

“叫什麼名字?”那獄卒顯然不在早上的人,而且,很顯然,這些獄卒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邵赦!”邵赦緩緩的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兩個獄卒都有些愣然,雖然他們無法接觸大周國上流名門貴族、官宦世家,但是,畢竟在京城日久,又是天牢內的一些當差的,自然也知道當朝宰相之名。

“宰相大人?”那滿臉麻子的獄卒在一愣之後,詫異的問道。

邵赦不禁好笑,老半天才苦笑道:“如果現在陛下還沒有下明旨革除我宰相一職,應該算是吧?”如果他所料不錯,周帝絕對不會在這等時候革除他宰相一職的,否則,後面的事情就不能收場了。

而目前這些獄卒皆不知道他的身份,由此可見,周帝只是想把事情控制在小範圍內,不會玩的太過火,想到這裡,邵赦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來,只要提審的人不是太子,餘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兩個獄卒面面相窺,一瞬間都說不出話來。

邵赦抬頭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皺眉問道:“敢問兩位小哥,哪位大人要私審?”

“私審?”兩個獄卒似乎有些意外。

邵赦搖搖了頭,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加上陛下還沒有下旨革除他宰相一格開堂公審他的人可不多,而且,想要提審他,手續繁多,豈是這麼容易的?

“邵大人,我們不知道,你快些出去吧。”另一個獄卒有些害怕,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這個人,居然乃是當朝宰相?雖然如今被關入大牢,他們卻依然不敢大意。

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點點頭,想要向外走去,無奈一動之下,雙腿自膝蓋之下疼痛難禁,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腳底之下一片冰冷,他這才想起來,早上那些獄卒,可是把他的鞋襪全部扒了去,如今自己還光著腳。

那兩個獄卒相對看了看,走了過去,架起他,半來半拖的將他拖了出去。

刑部大牢最偏僻的一所刑房內,太子靠在一張太師椅上,目光掠過牆壁上掛著的各色各樣的刑具,已經幾架刑架上早就幹固的暗紅色血跡,心底最深處某根繃緊的弦忍不住繃得更緊了。

他終究擋不住柳炎的遊說,同意來天牢內私下審問邵赦——不,不是審問,而是逼供,讓他認下一些對他有利的罪名。

柳炎說的不錯,邵赦既然已經認下了私通西蠻的罪名,替他開脫,那麼他應該不在乎多認下一條罪名,橫豎總歸是一死,人總不能死兩次的。

而且,柳炎也說了,邵赦所犯下的罪責,最後免不了淩遲處死,與其讓他被送去三司會審後受那千刀萬剮的活罪,還不如在天牢內給他個痛快。

在利益所驅使之下,加上上述幾條,太子還是動心了,落夜之後,就帶著幾個親信和柳炎,前來刑部。

刑部尚書張梁似乎是個乖角兒,在得知他的來意後,什麼也沒有多問,逕自領著他們來到這處刑房,同時吩咐獄卒,把邵赦帶過來。

而後,張梁就很是識趣的離去,態度非常明瞭,人交給你了,你愛怎麼審問都成。

雖然如此,太子還是有著幾分擔心,甚至有些煩躁不安,籠在長長的衣袖內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柳炎就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見狀安慰道:“太子殿下放心就是,不會有事的。陛下這些年對邵赦弄權,也深有不滿,只是逮不到他的把柄,不便發作罷了,如今邵赦犯下這等重罪,絕對不會輕饒。”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就算你在大牢內殺了邵赦,陛下也不會追究的——太子焉有聽不出他話中之意,只是,今日之事,可是邵赦硬著頭皮替他頂下的,他這麼做,算不算恩將仇報?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太子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刑房外,傳來鐵鐐拖在地上的噹啷之聲,片刻,兩個獄卒半拉半拖的架著邵赦,進入刑房,用力一推,邵赦立足不穩,頓時重重的摔在地上,只感覺天旋地轉,差點就暈死過去,老半天才算緩過一口氣來,自地上仰首,看著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太子以及柳炎。

邵赦在心中暗歎了一聲,為什麼?他為什麼要來?

太子有些愣然的看著邵赦,自他有記憶以來,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的狼狽,髮髻散亂,頭髮一半蓋在了臉上,身上僅僅只穿著一身短衣,赤足,腳踝已經被鐵鐐磨破,血跡斑斑……

柳炎乾咳了一聲,示意太子可以開始了,兩個獄卒也退了出去,如今刑法內,僅僅剩下他和太子,以及太子的心腹內衛——和待審的邵赦。

太子聽得柳炎提示,故意振作了一下精神,盯著邵赦半晌,才開口道:“邵赦,你可知罪?”

“回稟太子殿下,通敵叛國的罪名,我已經認下了。”邵赦勉強掙扎著,意圖站起來。

柳炎冷哼了一聲,沖著旁邊的兩個內衛使了個眼色,那內衛都是人精,頓時會意,一起走了上前,一邊扯過邵赦的頭髮,硬按著他跪在地上。

太子有些不忍,但既然來了,已經不容他退縮,當即咬牙問道:“邵赦,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話雖然說了,只是似乎有些不自然。

“那殿下想要問什麼?邵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邵赦雖然被迫跪在冰冷的地上,居然仰首沖著太子笑了笑,只是笑容裡,有著說不出的落寞,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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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章 逼供

"哼!”柳炎冷哼了一聲,太子的磨蹭讓他有些不耐煩,當即問道,“邵赦,殿下問你——你是如何利用邵家一個偏房庶子邵書桓,欺君罔上,假冒皇嗣的?快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假冒皇嗣?”邵赦故意裝著一本正經的道,“柳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皇嗣是這麼好假冒的?”他口中說著,卻忍不住看了看太子。

“你……”柳炎勉強控制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盯著邵赦道,“邵赦,本官知道你本出生名門,自幼尊貴得緊,這刑部的大刑你看你可未必扛得住。”

邵赦這次沒有答話,別說刑部的大刑,就算不動刑具,再關他幾日的,說不準都會要了他的老命。

“咳……”太子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喉嚨,這才說話道,“邵大人……邵赦,你應該知道,你在太和殿認下偷盜龍牌,私通西蠻的罪名,已經是絕無倖免,邵書桓雖然深受陛下寵愛,但終究名不正、言不順——你又何必再一味的護庇于他?只要你認下他確實乃是你邵家偏房之子,並非皇嗣,將來我……”

到這裡,他頓了頓,雖然刑房中現在所有人都是他的親信,但有些話他還是謹慎的沒有說出口。

“太子殿下認為我是在護庇書桓,還是認為我認下書桓乃是我邵赦之子,陛下就會相信?”邵赦仰首盯著太子問道,他不會天真的以為,憑著他邵赦一份供詞,周帝就會相信?

“你當初是如何讓陛下深信邵書桓乃是淑寰皇后嫡子的?”太子突然問道,單單一份供詞,自然不足以讓陛下相信,但若是還有著一些別的證據,陛下想不信都難。

邵赦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搖頭道:“太子殿下如果只是為著這個問題而來,倒也不用問了,我是不會認下這個罪名的。”

“邵赦,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為你邵家滿門想想,你如今認下了私通西蠻的罪名,陛下豈能夠饒得了你,還有一女一子,留在京城,難道你想要看著令嬡被賣去教坊受辱?看著令郎身首異處?”柳炎冷冰冰的開口道,“只要你認下邵書桓乃是你邵赦子嗣,你邵家後裔,本官可以代為照顧一二。”

“讓你照顧?我與虎謀皮了不成?”邵赦冷笑道,“柳大人,你們兩家通家往來多年,我們家的事情,你應該略知一二吧?”

“呃?”柳炎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有此一問。

“柳大人這些年好像真是老背晦了。”邵赦冷笑道。“我早些年就被先父逐出邵家。京城人知道者眾多。這些年蒙家兄垂憐。才可以去邵家宗祠祭拜先祖。本質上來說。我邵赦並非邵家之人。而不巧得很。我地子嗣除了邵書桓。全部都歸於邵家宗祠——我私通西蠻罷了。可和邵家一點關係都沒有。陛下就算問罪。最多殺了我罷了。

你別忘了。家兄怎麼說也是兵部尚書。且還有世襲地爵位。我地那些兒女們。倒是不勞柳大人操心了。”

柳炎和太子都是愣住。邵赦居然早就被逐出了邵家宗祠。這是什麼時候地事情?本來他和太子議定。用邵赦地一雙兒女逼迫他就範。可沒有想到。邵赦好像很多年前就料到這麼一著。居然早有安排。

“至於書桓——”邵赦輕輕地笑道。“想到動他。柳大人先掂掂自己地分量夠不夠?”

“你……放肆!”柳炎不禁惱羞成怒。喝道。“用刑。用刑。本官倒要看看。大刑之下。他是否還能夠如此巧言善辯。”

太子皺眉,看了看邵赦,半晌終究狠心咬牙道:“用拶指!”別的刑具他真不敢亂用,邵赦可不比他人,弄不好一旦他死在大刑之下,他可是有嘴也說不出清楚了。

雖然柳炎的意思的那到供詞,就直接灌邵赦服下劇毒,就說邵赦在牢中畏罪自盡,但他隱隱總感覺不妥當。

太子的內衛都是使慣了的,取了拶指,套在邵赦的手指上。

邵赦知道這些皮肉之苦在所難免,也不說話,柳炎哼了一聲:“邵大人,素來聽聞你寫得一手好字,琴技更是冠絕京城,廢了你的手,還真可惜得緊。”

“動刑!”太子咬牙道。

兩個內衛同時用力拉扯著拶指上的牛筋,拶指向中間收攏,死死的夾住邵赦的手指——邵赦只感覺指骨上傳來一陣劇痛,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痛的差點叫出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咬牙強行忍住,心中卻更多了一份無奈和傷感……

這份劇痛維持了片刻,就在他幾乎要支援不住的瞬間,陡然鬆開,邵赦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但偏生就在這等時候,拶指再次死死的夾緊手指,劇烈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邵赦痛得悶哼了一聲,心中瞬間明白,這幾個內衛勢必都是宮中掌刑的好手,這一松一緊之間,他差點就撐不住。

“邵赦,你招是不招?”柳炎怒問道。

邵赦死命的咬住嘴唇,哪裡還能分神說話,只能裝著不聽見。

太子眼見邵赦痛得臉色蒼白如紙,全身都忍不住顫抖,心中有些不忍,但一經想起邵書桓,便有狠下心來。

掌刑的內衛雖然極有分寸,但邵赦還是沒有能夠支撐多久,就痛得暈死過去,柳炎命人用冷水把他潑醒。

“邵赦,本官在問你一句,招還是不招?”柳炎喝問道。

邵赦緩緩的搖頭,卻是不再說話。

“來人,把他吊起來,先打一百鞭子,本官有的就是時間和你慢慢磨,我還真不相信你能夠撐得住。

”柳炎恨聲道。

兩個內衛夾起邵赦,把他綁在刑架上,從水桶內取過泡過水的皮鞭子,對著他身上狠狠的抽了過去——

柳炎雖然早就料到邵赦身子骨不好,受不起酷刑折騰,卻也沒有料到,他根本禁不起打,五十鞭子不到,愣是把他打暈了過去兩次,第三次被冷水潑醒過後,太子心中有些著急,眼看著邵赦眼神渙散,人雖然醒過來,情況卻是著實不妙。

而自動刑後,他就一句話也不說,若不是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他就忍不住痛得顫抖呻吟,幾乎——他都要以為他啞了。

“柳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太子有些著急,只能讓柳炎拿主意。

柳炎想了想,低聲道:“用烙鐵,這等酷刑就算是那些窮凶極惡的江湖匪類,也撐不住幾下子——而且這東西只傷皮肉,不動筋骨,不會要了他的命。”

內衛已經籠了炭盆,把烙鐵放在炭盆內燒著,看著那些烙鐵在炭盆沒變成紅彤彤的一片,太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這玩意烙在身上,誰受的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被綁在刑架上的邵赦,低垂著頭,亂糟糟的頭髮蓋在臉上,身上一襲米白色的短衣,如今已經在皮鞭之下,多處破裂,一道道血痕縱橫交錯,而被鐵鍊牢牢綁住的雙手,十指間更是血肉模糊一片。

“邵大人……”太子走到他跟前,低聲喚道。

邵赦緩緩抬起頭來,只是看著太子,心中再次暗道:“我這是造得什麼孽?”

“只要你認下邵書桓乃是你的子嗣——”太子低聲道,“又何必受這等折磨?那烙鐵可不是你受的了的。”

邵赦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炭盆,突然低聲歎道:“太子殿下很是不會逼供……”口中說著,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邵書桓,他那種疲勞轟炸,顛倒反復外加誘供的法子,一個不小心就會上當,當初他要不是握了一片碎瓷片在手中,用劇烈的疼痛保持頭腦清醒,只怕還真被他問出一些不該說的話題。

“太子殿下請讓開!”一個內衛取了燒得通紅的烙鐵走了過來。

太子聞言,看了看邵赦,向後退了兩步,那內衛拿了烙鐵就要往邵赦胸口烙去,但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一人的聲音:“住手!”

柳炎和太子都是大吃一驚,忙著喝問道:“誰?”

刑部門口,周帝披著一件黒狐毯衣,裡面穿著青色便服,扶著邵庭,緩緩的走了進來。

“父皇——”太子大驚失色,他私下審問邵赦,如今卻讓周帝撞了個正著,心中極端惶恐害怕,忙著跪下磕頭道:“兒臣叩見父皇。”

眾內衛和柳炎也都吃驚不已,怎麼都沒有料到,周帝居然會與這等時候來到刑部。

周帝沒有答話,只是看著被吊在刑架上的邵赦,雖然他確實想要假借太子之手,給他吃點苦頭,但目睹他如今的慘狀,終究心中不快,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柳炎出去!”惱恨之下,他連著“愛卿”兩個字,都懶得說,而是直呼其名。

邵庭的目光也落在邵赦的身上,沉著臉卻是一言不發。

柳炎雖然也是大驚不已,但卻不向太子那樣懼怕,聞言磕頭起身,帶著眾內衛一起退了出去。

“你也起來吧!”周帝看了看太子,哼了一聲,卻甚是平和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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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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