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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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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滄海明月] 問鼎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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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9 01:32:44 |只看該作者
320章 真相

早在周帝進來的時候,邵赦就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但眼見跟著周帝進來的,居然是邵庭,他不禁愣然,邵書桓呢?這等場合他居然不露面,還真沉得住氣,他就不怕他死了,功虧一簣?

太子惶恐的站了起來,邵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太子一直都不明白,邵庭為什麼對他如此的憎恨,現在倒也罷了,可是以前,他可從來沒有得罪過他,甚至周帝把他關在冷宮的時候,他只是想要拉攏一番。

但是,邵庭在初見他的瞬間,有著短暫的愣然,隨即在指導他的身份之後,卻不禁破口大駡,而且臉上寫滿了震怒,掩飾都掩飾不了。

“父皇,兒臣只是——”太子想要解釋一二,周帝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太子心中忐忑不安,如今周帝的模樣,不像是生氣,但也絕對不像開心的樣子,讓他摸不著頭腦。

周帝緩緩的走到邵赦的跟前,伸手拂去他臉上亂糟糟的頭髮,輕輕的歎道:“免之——”

邵赦抬頭看著他,隨即,他的目光落在邵庭身上,竟然笑了笑:“庭兒,為父輸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邵庭和他的那個賭局,這一次,他確實是輸了……

太子一愣,不解的看著邵赦和邵庭,輸了?什麼輸了?

邵庭抿了抿嘴:“父親是否願意改變初衷?”

“現在還輪到我說話嗎?”邵赦輕輕的歎了口氣,看著周帝問道,“陛下來此,是準備送我上路了吧?”

太子有些訝異,難道說,父皇也想要趁機殺了邵赦?

周帝沒有說話。轉身問太子道:“煒兒。你逼問免之什麼問題?”

太子呐呐地不敢說話。周帝就在剛才太子坐地椅子上坐了下來。搖頭道:“你不說。朕也知道。你是不是逼他承認書桓乃是他故意找來假冒皇嗣地。根本不是朕地孩子?”

“啊?”太子抬頭不解地看著周帝。

“朕還沒有昏庸到這等亂認兒子地地步。”周帝冷哼了一聲。

“兒臣絕對不敢質疑父皇。只是。兒臣想不明白。若邵書桓真是母后嫡子。邵大人為什麼當年要冒險從宮中把他換出去。”太子忙著躬身道。

“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周帝撫掌歎道。“總算還是太糊塗。煒兒。你很想知道?”

“是!”太子忙著點頭道,“還請父皇解了兒臣的困擾。”口中說著,心中卻是不解,周帝今兒的行徑,可與往日大大不同,他在刑部私下逼問邵赦,他居然沒有動怒?

“陛下——陛下——”邵赦聞言卻是大驚失色,雖然依然被綁刑架上,但還是忍不住驚叫道,“您答應過臣不說的,你不能出言反爾,你……當年可是用江山社稷發下毒誓的。”

太子大驚,用江山社稷發下毒誓,可見事態的嚴重性,連著邵庭也不僅有些驚訝。

“好,朕不說,朕遵守這個諾言,來,庭少,你說,你告訴他,為什麼當年令尊要冒奇險,從皇宮換走書桓。”周帝指著旁邊的邵庭笑道。

“陛下——你也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你……”邵赦翻了個白眼,急道。

“朕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周帝搖頭道。

“父親錯了,陛下卻是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此事,我敢保證,他也絕對沒有和書桓說起過,但是,陛下不說,並不代表父親就可以瞞過所有人。”邵庭沉聲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邵赦忍著全身的劇痛,強打精神問道。

邵庭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走到太子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片刻,陡然長揖到地。

太子反而愣然,只是訝異的看著他。

“很驚訝是不是?”邵庭笑了笑,“你一直都不明白,我為什麼第一次見著你,就非常非常的討厭你,對嘛?”

太子乾笑著點頭:“我自信從來沒有得罪過你。”

邵庭點點頭:“對極,你從來都沒有得罪過我,但是令尊卻常常找藉口打我,偏生我還不能怎麼著了,父債子還,我自然而然就討厭上你了,更何況,我是嫡出,你是庶出——不,你連庶出都稱不上,最多就是父親一時糊塗,在外面養的私生子,你自己說,正房嫡子碰到自己老子在外面養的私生子,能夠給他好臉色看嗎?”

“邵庭,你給我住口!”邵赦大怒道,“你在胡說什麼?”若不是被鐵鐐鎖在刑架上,他真恨不得給邵庭兩個耳光,好好教訓一番。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太子聽得糊塗不已,搖頭道,“什麼嫡出,庶出的……你在胡扯什麼?”

“胡扯?”邵庭冷笑道,“就這麼說吧,太子殿下……哦,不,我現在不該稱呼你太子殿了,因為你壓根就不是姬姓皇族子嗣,而是我邵家長子罷了。”

“你說……什……什麼?”太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邵家長子?他乃是邵家長子?他不是姬姓皇族?不是天潢貴冑?

這絕對不可能,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看向周帝,周帝卻緩緩的點頭,證明邵庭所說。

“不……這怎麼可能?”太子臉色蒼白,踉蹌著向後退去。

“他是你父親!”邵庭緩緩的轉身,指著被吊在刑架上的邵赦道,“當年他冒險從皇宮換出書桓殿下,因為他知道,只要有書桓殿下的存在,你就不可能成為太子,甚至不會有長大的機會,宮廷傾軋的玩意兒,不用我教你,你自己也應該明白。

你現在可以想想,你是如何登上太子之位的,沒有他,你可以做到嗎?

今早在太和殿,只要父親置身事外,他根本不會有事,他依然是他的宰相大人,位極人臣。可是他為什麼要站出來,替你認下所有的罪名?而你——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道最後,邵庭恨聲道:“他用自己的命,扯著我們邵家滿門給你鋪路,而你除了傷害父親,你還會做什麼?”

太子看了看全身都是血污的邵赦,有看了看邵庭,身子搖了搖,幾乎站立不穩——怎麼會這樣……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父皇……父皇……兒臣需要您的一句話,為什麼會這樣?”太子求救似的看著周帝。

周帝歎了口氣,低聲道:“煒兒,去把免之放下來,給他磕個頭,庭少說的沒錯,他才是你的親生父親。”

太子手腳都軟了,好不容易走到刑架前,勉強解開鐵鐐,邵赦受此酷刑,一旦沒有了鐵鍊的束縛,整個人都軟了下來,頓時就摔倒在地上。

邵庭手忙腳亂的扶起他,和太子一起抱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太子見他滿身血污,腳一軟,頓時就跪伏在地上。

邵赦歎了口氣,看著周帝問道:“陛下,龍牌應該是你命人取走的?”

周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再次問道:“密州的塘報是假的?”

“什麼?”太子大驚問道,“塘報是假的?”

“沒錯!”邵庭點頭道,“塘報乃是我偽造的,包括給父親的那份資訊,我也是偽造的。”

“這怎麼可能?”太子大驚失色,國之大事,他居然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他把滿朝文武當什麼了?

“沒什麼,父親好像忘記了,我小時候就模仿過你的筆跡,跑去我們家的錢莊支取銀子,後來被你知道打了個半死。”邵庭笑了笑,“小時候只是想著模仿您老的筆跡弄點亂子,長大了我才發現,我居然很是善於模仿別人的筆跡,只是自己的一手字,卻是越寫越不好,哈……”

想要拿到柳輕侯、密州刺史等人的親筆書信並不是問題,禦書房內都存著兩人的奏章,邵庭有的是時間拿去慢慢研究模仿,隨即,這個精心策劃的陷阱就備下了。

而邵赦由於住在晴瑤別院,邵書桓為著防他,晴瑤別院的外層護衛太過森嚴,他本身的一些人手就不便隨意進入,自然只能把消息依然送到邵府,由著邵梅處理。

而邵梅和邵庭本是一夥的,夾一條假的資訊進來,邵赦就算在聰明,也一時難以分辨?再說,他本來就知道邵書桓絕對會假借密州戰事,對太子動手,卻沒有想到,他是如此行動,他本來以為,他會真的讓龍禁衛強奪流沙河,攔截下柳輕侯。

畢竟,邵書桓曾經下令——不能讓柳輕侯活著回來。

“朕還真是擔心密州。”周帝低聲道,“柳輕侯也去了一段時間了,按理說應該有塘報回來,怎麼至今音信杳無?免之——”

“父親——”邵庭突然驚呼出聲,原來邵赦受了鞭笞拶指,本來就支撐不住,加上太子的身份被揭露,一瞬間多年的心血白費,只感覺心中空落落的,哪裡還支撐得住,漸漸的神智模糊,竟然再次暈死過去。

“庭兒,你先把免之送去晴瑤別院,著太醫過去醫治,還有,此事如何收場?”周帝問道。

“書桓殿下應該都安排好了!”邵庭說著,走到外面,喚來自己的親信,抬了邵赦回晴瑤別院,周帝也轉身向外走去,太子愣然的看著,一瞬間只感覺天下雖大,卻沒有他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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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發表於 2022-8-9 01:32:59 |只看該作者
321章 太子淪落

太子愣然的看著,一瞬間只感覺天下雖大,卻沒有他容身之所……

似乎在刹那間,他已經被眾生遺棄,除了己身,再無所有。想了想,略略定了定心神,他也隨著邵庭周帝向外走去,外面,邵庭早就準備好馬車,幾個內衛扶著邵赦上了車。

周帝原本也正欲上車離開,回首之間卻見著他隨了過來,當即沉下臉來,問道:“你還跟著做什麼,非得看著他死了才甘心?”

“父皇……”太子諾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雖然知道周帝不是他親生父親,但他一時叫慣了“父皇”,卻不知道如何改口。

“回去,別在讓朕看到你!”周帝冷冷的吩咐道。

“是,兒臣知道怎麼做!”太子已經明白周帝的意圖,自然是讓他自行了斷,既然今兒已經揭露他的身份,那就意味著,陛下已經不需要他的存在。

只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陛下明明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是皇族子嗣,還會把他養在深宮多年,甚至冊封他為太子?既然一切都是假像,為什麼又有著他的存在?

“陛下,書桓殿下說了,讓他一起去晴瑤別院!”邵庭扶著邵赦在馬車內做好,忙著又下來,侍候周帝種種,聞言皺眉道。

“哦?”周帝倒略略一愣,點頭道,“既然如此,一起前往晴瑤別院吧。”

“是!”太子只是木然的答應著。

“書桓怎麼樣?”周帝突然問道。

“只怕心裡地氣還沒有消。陛下等下過去看看他吧!”邵庭苦笑道。

“朕就奇怪了。他氣惱什麼。你才是那個應該氣惱地人。”周帝笑了笑。邵庭扶著他上車。低聲道。“就因為太子殿下地存在。導致他過了十七年近乎囚居地生活。他能夠不氣惱嘛?”

周帝點點頭。馬車在夜色。向晴瑤別院駛去。

邵赦地傷勢並不是很重。程太醫趕著過來。給他敷上傷藥。邵庭親自侍候著。用熱水給他洗了洗。換了乾淨地衣服。看著他睡下。歎了口氣。低聲道:“你這是何苦?”

太子尾隨進來。一直只是木然地看著。形同局外之人。直到眼見周帝要走。他四處才陡然警覺。忙著走到周帝跟前。跪下磕頭道:“父皇。兒臣……我……想要再次留一夜。侍候邵大人。”

“天明之前回東宮!”周帝面無表情地吩咐道。

“是!”太子忙著答應著,送周帝出去了,這才返身進來。

“你想要留下來做什麼?”邵庭靠在椅子上,一邊慢吞吞的喝茶,一邊上下打量著他。

太子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躺在床上的邵赦,站著沒有動。

“怎麼著?”邵庭尖酸的諷刺道,“還想要把人整死了才算甘心?真以為自己是天潢貴冑,高人一等了?事實上也是和我一般,你拿什麼去和書桓殿下掙?你文不如他,武不如他,連著模樣兒都沒有他生得好,他母親乃是皇后之尊,而你母親不過是一個不知名的宮女,家父醉酒下的產物……”

邵庭的一張嘴,倒也夠刻薄的。

太子張了張口,想要分辨什麼,但最終無語。

邵庭很不正經的將椅子前後搖晃著,冷哼了一聲道:“你是真蠢還是假蠢?明知道我們挖了坑等著你往裡跳,你居然還真巴巴的往裡跳?你也不想想,父親為什麼要替你認下所有罪名?用自己的命捧你上位,他有什麼好處?我邵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貨?”

太子被他左一句蠢貨、右一句蠢貨罵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想要反駁,卻感覺喉嚨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今天的一切,對他來說,打擊實在太大太大,至今為止,他都感覺自己似乎處在夢境之中,恍恍惚惚,迷迷糊糊……

“庭兒,閉嘴!”一直躺著沒有動的邵赦睜開眼睛,輕輕的呵斥道。

“父親醒了?”邵庭一愣,訕訕一笑,忙著轉過身去。

“我早就醒了!”邵赦哼了一聲,“扶我起來。”

邵庭笑了笑,取了兩個枕頭給他墊著,小心的扶著他靠在枕頭上,問道:“可痛得厲害?太醫院程太醫已經開了藥,正在煎著。”

邵赦一動之下,全身都疼痛難禁,忍不住“哎呦”一聲叫了出來,太子向前走了幾步,卻看到邵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能站住腳步。

“庭兒坐下吧,為父還死不了!”邵赦歎了口氣,他就算現在想死,周帝和邵書桓也絕對不會讓他的死的。

“是!”邵庭依然在椅子上坐下,問道,“父親要不要喝點水?”

邵赦搖搖頭,看著太子,苦笑道:“太子殿下,你也請坐!”

太子愣然的看著他,搖頭道:“您……還叫我太子?”

“坐下說話吧!”邵赦歎了口氣,目光毫無焦距的看著錦賬發呆。

太子就在邵庭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邵赦沉吟了半晌,這才問道:“庭兒,既然陛下從來沒有和你說起太子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當年的事情應該沒有知情人了,都被他和周帝全部殺了,邵庭卻是從何得知?

而太子的模樣兒和他長得也不相似,他這麼多子嗣中,除了邵庭長得略有幾分和他相似外,邵瀾也是更多的像方氏,而不像他。

而書桓的相貌,卻非常的像淑寰皇后,讓人一見之下,就有著一種驚豔的感覺——若不是如此,他也用不著藏著他十七年之久。

“父親,能不能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告訴我,你年輕的時候,怎麼會弄出如此荒唐事情來?”邵庭問道。

太子同樣也很想知道,他的母親若真是周帝宮中的一個隨侍宮女,也不是邵赦可以染指的——雖然他早就聽聞宰相邵大人風流不羈,但也不至於會染指周帝宮中的宮女啊?

邵赦聞言,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依然盯著錦賬發呆,良久才道:“庭兒,你還是沒有書桓聰明——這次是事情,應該是他具體策劃安排下的吧?”

邵庭點點頭,自嘲的笑道:“就因為他比我聰明,我才從小看他不順眼!”

“那你為何還要助他?”太子有些艱澀的問道。

“因為我更瞧你不順眼,閉嘴——我們父子說話,哪裡輪到你插口了?”邵庭一腔惡怒,頓時都發作在他頭上,惡狠狠的喝斥道。

邵赦看了看太子:“庭兒,不得對太子無禮。”

“太子?”邵庭冷笑道,“父親沒有糊塗吧?咱們家的偏房庶子,怎麼著就是太子爺了?我早就說過,某些人就算是穿上龍袍,也成不了太子的。難怪有人要逼著父親招認用偏房庶子假冒皇嗣的罪名,原來並沒有冤枉了你,你還真的做了。”

邵赦差點氣暈過去,而旁邊的太子更是臉色蒼白,張了張口,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聽著邵庭口口聲聲的叫他只不過乃是邵家的一個偏房庶子,心中仿佛有著無數根針在紮著……

他自然也知道,在這些名門貴族中,偏房之子的地位,僅僅只是比家裡的僕役管家們,略高一點兒罷了,一般來說,也就是陪侍那些嫡出的少爺小姐們,將來若是長大成人,一般也就是給個莊子打發了事,或者在家族中照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放肆!”邵赦喝道。

“放肆?”邵庭冷笑道,“父親,到底是我放肆了,還是您老糊塗了?你今兒早上在太和殿內認下私通南夏的罪名,那時候你可曾想過,你還有著妹妹和我?你難道想要看著妹妹賣去教坊為妓?而我陪著你一起身首異處?為著他,你可算是不遺餘力了,可惜,人家不知足,哼!”

邵赦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他還真沒有精力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爭論下去:“告訴我,密州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密州怎麼了?”邵庭冷哼一聲,反問道。

“那——這次的事情,你們是準備如何收場的?”邵赦問道,今天早上可是在太和殿內,他當著眾朝臣的面,認下了私通西蠻、偷盜龍牌的罪名,他就不信邵書桓能夠不著痕跡的輕輕一筆抹去,就能夠堵住天下悠悠眾口,那些朝臣們,哪個是好纏的?盼著他邵赦死的人多了。

邵庭轉身不懷好意的看了看太子,太子只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邵赦卻是大驚失色,驚呼道:“不——要——”

“父親自去和書桓殿下商議吧,天亮之前如果他不改變主意,任憑誰也休想救得了他。”邵庭一邊說著,一邊再次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隱約已經明白過來,身子搖了搖,幾乎站立不穩,聯想起剛才周帝所言,頓時心如死灰。

邵赦絕望的閉上眼睛,半晌,終於向是下定了決心,對邵庭道:“庭兒出去,我想要和煒兒說幾句話。”

“不成!”邵庭連想都沒有想,搖頭道,“我不會給父親單獨和他相處的機會,來人——”說著,他陡然高聲叫道。

外面,邵庭的心腹內衛早就進來,在門口躬身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把他帶下去,暫且關押起來!”邵庭指著太子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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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9 01:33:11 |只看該作者
322章 處以極刑

幾個內衛上來,拉了太子就要走,太子用力的掙脫幾個內衛,只是看向邵庭。

邵庭揮了揮手,命內衛退出去,這才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給父親磕個頭,以盡孝道,以後父親就委託你照顧了。”太子說著,走到邵赦榻前,撩衣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邵赦近乎絕望的閉上眼睛,太子俯伏著爬到他榻前,低聲叫道:“父親,對不起!”

邵赦歎了口氣,睜開眼睛看著他,良久才道:“煒兒,你為什麼要來天牢,為什麼?只要你今天不來天牢,事情還有轉的餘地。”

太子緩緩的搖頭,低聲道:“父親保重,煒兒去了,聽著您叫我一聲煒兒,我也值了。”他心中自然那明白之極,邵書桓逼著周帝當眾揭露他的身世問題,自然不會再容得他活下去,今兒這一別,出生再無相見之日。

“庭兒,他是你親哥哥!”邵赦突然抬頭,看著邵庭道。

“我知道的,父親大人,早在我第一次見著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邵庭低聲道,“正因為他是我親哥哥,所以我才厭恨他。”

“給我一個理由好不好?”邵赦低聲問道,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邵庭會如此的憎恨太子。

“今兒他在大牢內的所作所為,還需要什麼理由?”邵庭冷哼了一聲道,“等著他將來即位為帝,豈會容得下邵家?你可以為著他付出一切,我還想要繼續活下去,父親大人,我不想最後死的毫無尊嚴,或者,我也受不了貧窮潦倒。”

太子並沒有起身,依然跪伏在邵赦榻前,聞言側首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若是知道……”

“你若是知道。你絕對不會容得下父親和邵家。你心中所想。我焉有不明白地?”邵庭冷笑道。“父親今兒為著你當著眾朝臣地面。認下私通西蠻地罪名。已經是死罪。你不思回報也就罷了。反而在大牢內動用酷刑。痛加折磨。如此禽獸不如地行徑。將來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太子低頭不語。如果他早就知道邵赦乃是他地親生父親。他會如何?而深思下地結果。實在有些讓他不敢面對。只是。一切都已經遲了。還有什麼好說地?成王敗寇。他自幼生於宮廷之中。這等傾軋之爭。他實在是瞭若指掌。

太子起身。向外走去。邵庭冷哼了一聲。跟了上去。外面早就等候地內衛一擁而上――

“太子殿下。委屈你了!”一個內衛取過一塊黑布。蒙著他眼睛上。隨即。有鐵鍊鎖住他地手腳。幾個內衛推推搡搡地。把他帶到一間漆黑地小屋子裡面。逕自把他推了進去。隨即就聽得門“砰”地一聲。重重關上。

這門應該很沉重。雖然太子可以保證這裡不是天牢。甚至還在皇宮內。但他卻是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他更不知道。邵書桓會如何處置他?按理說。他現在不該關著他。而是應該直接賜三尺白綾或者毒酒一杯。送他上路。

但是,太子在心中苦笑,邵書桓行事,從來都不按常規,他又豈能夠琢磨得透,他若是能夠瞭解他的心思,又何必今朝一敗塗地?

邵赦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被帶了出去,心中雖然著急,卻也無奈,他傷的不算太重,但偏生動彈不得。

“庭兒,我要見書桓。”邵赦道。

“父親大人還是以養傷為是。”邵庭淡淡的拒絕道,“餘下的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

“庭兒,書桓準備怎麼處置太子?”邵赦試探性的問道,既然太子的身世洩露,只怕他是難逃一劫,不管是邵書桓還是周帝,絕對不會容許他繼續活下去。

這次的事情,可和二皇子的性質完全不同,何況在太和殿,自己替他認下了所有的罪名,邵書桓為著掩飾,最後還是會把一切都推到太子頭上。

這次的事情,總需要一些人的鮮血來洗清言官禦史的言論。

“父親真的想要知道?”邵庭狡黠的笑問道。

“庭兒,他是你親哥哥!”邵赦低聲的歎息。

邵庭搖頭道:“在刑部大牢的時候,父親為什麼不對他說,您是他的親生父親?既然如此,為什麼現在要讓我念手足之情?一旦他得勢,將來剷除邵家的時候,他可會念著我是他親弟弟?”

邵赦歎了口氣,搖頭不想和他爭論什麼,問道:“告訴我書桓的意圖吧!”

“他的意思好像是準備處以極刑,把所有的罪名一併推給他,所以,他現在不會死,我只是把他關了起來。

邵庭也不隱瞞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極刑?淩遲?”邵赦陡然驚呼出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陡然從床上坐起來,死死的一把抓過邵庭的手,“你們不可以如此。”

“假冒皇嗣,何況還是太子,處以極刑已經算是便宜他了。”邵庭冷冷的道,“他好歹也風光了二十餘年。”

“不――”邵赦用力的搖頭,這個結局,他怎麼都不能接受,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被毫無尊嚴的押送刑場,處於那千刀萬剮的酷刑,“我要見書桓,庭兒……”

“書桓不會見你的!”邵庭用力的掙脫他的手,起身向外走去。

邵赦大驚失色,他知道,只要過了今夜,邵書桓一切安排妥當,再也沒有轉的餘地,想要救太子,只有現在。

“庭兒――為父求你,讓我見書桓。”邵赦俯伏在床榻上,想要掙扎著起身,無奈全身疼痛難禁,手指剛才一用力,包裹著的紗布內,再次滲出血來。

邵庭無奈的轉身,走到他身邊,扶著他在床榻上半坐著,低聲道:“我不明白當初你是怎麼做出這等荒唐糊塗事情來的,但……罷了,我去給你找書桓殿下,你知道,這事我做不了主。”

“好!”邵赦點頭道,“你務必要把他請來!”

“父親放心!”邵庭取過旁邊的棉被,給他蓋在身上,“又著了凍……”

“我這條老命已經不再重要!”邵赦苦澀的道,“庭兒,伴君如伴虎,以後你在書桓面前,還是謹慎一些為好。”太子已經淪為過去式,他心中比誰都明白,邵書桓將來繼承大統,已經是勢不可擋。

邵庭點點頭,命人進來侍候他,他卻向燕子塢走去。

卻說周帝眼見邵赦無恙,命太醫悉心醫治,包紮傷口,他就逕自向燕子塢走去。

邵書桓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靠在一張貴妃椅上,一隻手雖然握著一卷古書,另一手修長潔白的手指,漫無目的的敲擊在旁邊的小幾上,手指中敲擊的韻律節奏,赫然是東方紅。

周帝揮手示意房裡侍候的小太監不用驚動他,王泰打起簾子,周帝進去後,他就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書桓!”周帝皺眉,叫道。

“啊?”邵書桓一驚,似乎如夢初醒一般,忙著站起來作揖道,“陛下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著人告訴一聲?”

“你在想什麼?”周帝笑問道,“我是來告訴你一聲,一切如你所料。”

邵書桓點點頭,一切如他所料,但他的心卻有些不好過,看樣子,那句人之初、性本善確實需要修改一下,人性本惡。

原本他以為,邵赦在太和殿內替太子認下一起罪名,他就不會去天牢動手,結果,不過是短暫的一天不到,他還在柳炎的慫恿的下,前往刑部大牢,明知道是他挖的一個坑,可是在利益的驅使下,他還是眼睜睜的往裡面跳。

成王敗寇,說說簡單,他雖然算是勝利了,可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陛下,我在擔心密州的事。”邵書桓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原本我以為,密州可能是父親動的手腳,如今看來,只怕密州真的和他無關。”

周帝背負著雙手,看著房裡掛著的一幅採蓮圖,問道:“何以見得?”

“如果真是父親所為,他應該熟知密州的近況,怎麼會眼睜睜的被我所騙?”邵書桓搖頭道,“我今天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他指出密州塘報乃是假的,可是――他沒有,陛下應該知道,他有多麼在意太子,而他也明明知道這不過是我布下的一個局,而他依然一頭栽了進來,那就證明,他真的不知道密州的戰況。”

邵書桓說到這裡,略頓了頓,又道:“不瞞陛下,我所派遣前往密州的所有高手,一離開京城,便失去聯繫,到目前為止,我已經派了五撥人過去,卻沒有一人傳來絲毫資訊。這還罷了,更離譜的是――我派往江南尋找慕蓮小郡主的人,也同樣音信杳無。”

周帝沉吟了片刻,轉身看著邵書桓,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朕雖然也很擔憂密州,但如今書桓總算長大了,倒是讓朕欣慰不少。”

“謝陛下誇獎!”邵書桓作揖苦笑道。

“陛下?”周帝挑眉道。

“父皇……”邵書桓有些尷尬的笑笑,雖然周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囑咐稱呼他“父皇”,但他依然常常改不過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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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9 01:33:23 |只看該作者
323章盛世散時淒涼色(1)

周帝欣慰的笑了笑:“書桓。太子一事。還有密州的假塘報。你可要妥善處理好。朕不想落人口舌。”

“書桓明白!”邵書桓忙道。“天色不早。陛下回去早些歇息吧。明兒一早還要早朝!”

“朕也準備回去了。”周帝笑道。“不用送我。你也早些歇著吧。明兒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是!”邵書桓恭恭敬敬的答應著。明天確實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假塘報邵赦于太和殿上認下私通西蠻的罪名。太子……

這亂糟糟的一切混合在一起。千頭萬緒。雖然早就有安排。但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都難以堵天下悠悠眾口。

雖然周帝囑咐說不用送他。但邵書桓還是恭敬的送他到晴瑤別院和御花園交界處。看著他帶著內衛去了。這才轉身返回。迎面卻碰到邵庭帶著他過來。

“老頭子要見你!”邵庭倒也懶的轉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道。

邵書桓自然知道邵赦找他什麼事情。但他不能答應。當即搖頭道:“見了大家不痛快。不如不見。你趕緊把東宮善後的事情。處置妥當。”

庭點頭道:“東宮善後倒是不忙。只是——你最好還是去見一見老頭子。聽聽他這麼說。我總感覺他似乎還瞞著我們什麼。”

邵書桓聞言。略略皺眉道:“罷了。我去去就來。你去一趟東宮。他的幾個侍妾。發落去冷宮吧。餘下的宮女遣散了。留待他用。倒也不用在造殺孽。只是你姐姐。可如何是好?”

他口中說著。心中卻是暗罵不已。邵赦明明知道太子乃是他親生骨肉。居然還把女兒嫁入東宮做太子妃。這等亂倫之事。他居然也做的出來?也不怕造孽?而周帝明明也知道。他竟然也看著太子迎娶邵家女孩子妃?

這些站在權勢頂峰的人物。還真不知道他們心中是怎麼想的。

“千和寺不會在乎多一個女尼的。”邵庭淡淡的道。臉色卻不怎麼好。

“那個……邵竹真是你親姐姐?”邵書桓問道。

庭臉色蒼白。點頭道:“一母同胞。嫡親的姐姐——老頭子實在是造孽!你知道。我姐姐可是難的的絕色。卻淪落如斯……”說到這裡。他眼中再也忍不住滾下淚來。

邵書桓歎了口氣。實在不明白邵赦是怎麼想的。

庭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痕。低聲道:“你不知道。我在初見太子的瞬如遭雷擊。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如此。”

“罷了。不要提了!”邵書桓的心中再次閃過一絲怒火。廢然搖頭。“你去東宮吧。速度快點。我等你回來了。再去鳳禾苑。”

庭略略一想。已經明白。點頭道:“放心!”說著。自帶著自己的親信內衛。前往東宮。

………………

東宮。太子府!

夜色深沉。邵竹靜靜的對著一面拭擦的纖塵不染的玻璃大鏡子。用象牙梳子緩緩的梳著如同緞子一般的長髮。

鏡中的人兒。雙十年華。膚如凝脂。色若春花。鮮豔明媚異常。

邵竹知道。她很是美麗。繼承了父母親血統的優點。她幾乎是邵家的兒女中。容貌上最最出色的一個。年過十五。上門提親的王孫公子不知道有幾何。只是母親一味的不同意。一味的只想攀上皇家……

十六歲的那年。母親進宮。求著太后指婚。把她許配給了太子殿下。當內侍前往邵家宣讀太后旨過,邵家上上下下。都是歡騰一片。慶祝她這位大小姐從此飛上枝頭……

不。她本來就是在枝頭上的。如今算是更上一層。

那一天。她也很高興。邵竹繼梳著長而光滑的頭髮。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是的。那時候她真的很高興。她不久就要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甚至將來的皇后。邵家乃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她又是邵家的大小姐。身份不比別人。她很自信。憑著自己的聰慧美貌。將來一定可以母儀天下。

聽的說。太子僅僅只比她大了數歲。相貌英俊。性子溫厚。待人也是極謙恭有禮的。這樣的夫君。上哪找?

想到這裡。邵竹再次笑了笑——

那天晚上。她照例去父親書房請安。

闔府都興高采烈的祝賀她即將成為太子妃。而她的父親大人。卻陰沉著一張臉。不——是氣急敗壞。

見著她奉上來的茶。父親更是當著她的面。連著茶盅砸在了地上。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父親。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招惹父親如此大怒。但接著。父親卻無力的靠在椅子臉上滾下淚來……

邵竹嚇壞了。她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如此的失態。雖然她不明白緣由。但是有一點她卻是清楚的知道。父親心中很痛苦。那種無能為力的蒼涼氣息。她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而她知道。讓父親如此痛苦的來由。居然是她。

父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無力的揮手讓她出去。

接下來。父親似乎一如既往。任由母親忙著幫她打點嫁妝。籌備婚禮。在眾人的道賀聲中。父親的身上。帶著一份無奈和落寞。蒼涼悽楚。讓人莫名的難受。

嫁的前一天晚上。父親來到她的閨房。遣走了所有侍候的丫頭們。然後。父親冷靜的取出兩只小小的瓷瓶。遞了給她。

“別和太子圓房。這個藥可以讓你應付宮中的女官!如果太子執意不肯。想要圓房。這藥——乃是劇毒鶴頂紅!”父親的話。清晰的在耳畔迴響。

邵竹的目光。落在梳粧檯的一角。一隻精緻小巧的瓷瓶。靜靜的擺在那裡。似乎是在嘲笑她的癡。她的傻……

當初的邵竹。完全不明白父親的意圖。但是。她還是謹慎的把藥收拾妥當。

鳳輿把她抬進了東宮。抬著她走上期盼已久的盛世繁華。當然。一起進宮的還有那劇毒鶴頂紅——當太子揭開蒙在她頭上的大紅喜帕。邵竹盯著太子。久久難掩掩飾心中的震驚。

當然。那僅僅只是懷疑。但是聯想上父親的舉措失常。邵竹心中已經明白。她的這個懷疑已經的到證實。

轉瞬之間。數載重重。總算是波瀾不驚。但是。平靜之下醞釀著的風暴。還是在一夕之間。突然來到。

邵書桓居然是皇子?淑寰皇后的嫡子。邵竹心悸不已——她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果然。這一年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陛下寵愛那個流失在外的淑'皇,嫡子。太子失勢。就算有著父親力保。那又能夠怎樣?這些日子她一直在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最後的一刻。

而就在今天早朝。該來的都來了——

父親獲罪被關入大牢。太子晚上出去了。至今還沒有回來。

邵竹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她沒有阻止。欠下的債。總是需要歸還的。她也阻止不了。

外面。作為陪嫁的宮女香櫞小心翼翼的走進她的寢宮。低聲道:“娘娘還沒有睡?”

邵竹輕輕的搖頭:“香櫞。幫我把頭髮梳起來!”

香有些詫異。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結果象牙梳子。緩緩的替她梳著光如緞子一般的長髮。

“殿下還沒有回來嗎?”邵竹低聲的問道。

“回稟娘娘。殿下還沒有回來。估計今晚有事。不會回來了。娘娘還是早些歇息吧。殿下就算回來。也……”香櫞說到這裡。陡然打住。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間表面上雖然夫妻和睦。但作為邵竹的貼身侍女。她卻知道。太子殿下一直很是冷落太子妃。

她想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什麼不喜歡自家小姐?邵竹不但精通音律。的一手好琴。更知書達理。模樣兒更是百裡挑一。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為什麼他寧可和宮中一些宮女侍妾鬼混。卻也不在太子妃寢宮留宿。

私下也問過邵竹。只是自家小姐出來淡淡的苦澀笑意。從來都沒有說什麼。反而安慰她……

“就算回來。他也不會來我這裡。對嘛?”邵竹自鏡中輕輕淡淡的笑著。

“奴婢該死!”香櫞嚇了一跳。忙著便要跪下請罪。

邵竹搖頭。把長長的衣袖卷起。雪白柔嫩的肌膚上。嫣然有著一顆豆大的紅。這顆紅並非天生的。而是處子象徵的守宮。

香櫞自幼跟隨邵竹。頓時還是被她驚的目瞪口呆。手中的象牙梳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娘娘……小姐……”她自幼隨侍邵竹。叫慣了她“小姐”。後來隨著邵竹進宮。邵竹成了太子妃。她才改口稱呼她“娘娘”。如今情急之下。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香櫞驚問道。

“很驚訝是不是?”邵竹淡然笑道。“是我求著太子殿下不要寵倖于我的。”

“小姐。你糊塗了……”香櫞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驚懼。顫抖的道。

“我本是清清白白的人。自當清白而來。清白而去——香櫞。你不會懂的。”邵竹從地上撿起那把象梳子。遞給她吩咐道。“給我梳個雙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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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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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章盛世散時淒涼色(2)

香櫞戰戰兢兢的從邵竹的手中接過象牙梳子。繼續幫她梳著光滑如同是緞子一般的長髮。雙鬟——一般都是未出閣的女子梳的妝容。

手指雖然有些顫抖。但香櫞還是很熟練的幫邵竹把長髮好。邵竹自己開了首飾盒。一件件的開始挑選首飾。口中吩咐著:“香櫞。去幫我把那件大紅的衣服準備著。就是繡著牡丹花樣的。”

“是!”香櫞忙著答應著。那件大紅的衣服。乃是小姐平日裡最最喜歡的。繡著牡丹花的紋飾。是小姐出閣之前。太太親手給她做的。

“小姐。衣服拿來了!”香櫞雙手捧著那件大紅的衣服。如同是看著怪物一般的看著自家的小姐。今兒小姐很是奇怪。

當然。沒有什麼比小姐嫁入東宮數載還是處子之身更加怪異——她不明白。為什麼小姐要這麼做?

難怪太子殿下從來都不在小姐的寢宮留宿。難怪太子殿下對小姐如此的冷落。難怪——難怪——

邵竹對著鏡子。將平日裡喜愛的首飾。一件件的佩戴起來。然後。細心的描眉。在眉心點上淡淡的梅花妝——透明的大玻璃鏡子裡的人兒。身形修長。膚若凝脂。色若春花。越發顯的明豔嫵媚。動人心魄。

“傻丫頭。別呆呆的看著。給我更衣吧。”邵竹轉身。笑著看著香櫞道。“快點。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香櫞一呆。眼見邵竹笑的開心。心中不急猜測:“難道說。今兒小姐開竅了。居然要和太子殿下成就好事。因此才如此的悉心打扮?”

是了。現在夜深了。小姐又不出去。除此以外。再無別的解釋。香櫞想到這裡。不禁又高興起來。手忙腳亂的幫邵竹換衣服。喜滋滋的笑道:“小姐。你可真漂亮。太子殿下見了。一準喜歡。”

“他?”邵竹輕哼了一聲。搖頭道。“你以為我裝扮了。乃是給他看的?”

“難道不是嘛?”香櫞瞪大了眼睛。抿嘴笑道。“小姐。你別瞞著奴了。雖然奴婢笨一點。但還是聽的人說起過——女為悅己者容。小姐如此悉心打扮。自然是為著太子殿下了。”

“我若是為著太子殿下。也不用守身這麼多年。”邵竹笑道。

香櫞正準備說什麼。卻聽的殿外傳來一片喧嘩吵鬧。邵竹神色不動。吩咐道:“出去看看。吵嚷什麼?”

“是了!”香櫞本能的以為。是太子殿下回來了。忙著出去。雖然小姐今兒的舉止有些怪異……

邵竹看著香I走了出去。轉身又對著鏡子照了照。甚覺滿意。這才從梳粧檯上。取過那只小小的瓷瓶。

瓷瓶內。裝著劇毒鶴頂紅。

“父親大人。那時候女兒沒有用的上這劇毒鶴頂紅。只是現在。我卻還要用了。父親大人。您多保重!”邵竹低聲自語。拔開瓷瓶上的小木塞子。把裡面的藥。一口全部吞了下去。然後。她靜靜的坐在椅子上。

………………

庭帶著人過來的時候。東宮原本的守衛。已經全部被不著痕跡的調開了。由於是夜晚。宮中那些侍候的內監宮女們都在。幾個太子的侍妾。直接就被發配到冷宮。

“邵大人。這裡就是太子妃寢宮。卑職不敢擅闖!”一個內衛小心的回稟著。

太子雖然完了。但是。太子妃可是邵家長女。既然陛下委任小邵大人來辦理這件事情。就代表著。陛下有意放邵家長女一馬。他們自然也不敢擅自闖入。

庭看著太子妃宮中還亮著的燈火。整了整了衣服。卻有些遲疑。他該如何對自己的姐姐述說這次事情的經過?姐姐受的了這等打擊嗎?可是不管如何。她都必須要面對既成的事實。

想到這裡。邵庭歎了口氣。乾咳了一聲。揮手命內衛都在外面守著。卻獨自一人。向著太子妃寢宮走去。

裡面四處都是燈火通明。卻是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庭逕自走了進去。一直走進裡面的臥房——

邵竹靜靜的坐在一張貴妃椅上。手中抱著一張古琴。邵庭認的。那是姐姐以前最愛的琴——姐姐進宮的時候。這張琴也作為嫁妝中的一樣。一起帶了進來。

四目相交!

從彼此的眼中。讀出無奈與落寞的淒涼顏色!

“數載不見。弟弟長大了!”邵竹悠悠的開口。一如既往。最為邵家的女。她自然有著一定的威嚴。

庭走了過去。在距離她三四步遠的地方。站住——躬身作揖!

邵竹依然坐在貴妃椅上。微微欠身還禮。

“姐姐想來已經知道我為何而來了?”庭從邵竹的眼中。已經隱約猜到。她也是明白人。

“我邵家豈有笨蛋?”邵竹的嘴角勾起一絲類似于邵赦的笑意。充滿諷刺。

“姐姐知道?”邵庭挑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初見他時。就知道了。雖然不知道父親是如何做到的。”邵竹輕笑。“父親也算是雄才偉略。只可惜——功虧一簣。”

“不!”邵庭搖頭道。“父親成功了。就算不成功。餘下的我也會替他完成。因此太子殿下必須死——而是邵家。也需要一些付出……”

“哦?”邵竹微微挑眉。難道說……餘下的。她已經不願多想。那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了。她的使命已經完成。

庭笑了笑。卻沒有說話。等著邵竹繼續說。

邵竹白皙的手指輕輕的在一根琴弦上撥了一下。“錚”的一聲響。雖不成曲調。卻隱含殺伐之聲。

“成大事者。自然需要一些付出。上位者自然踏著我等鮮血和屍骸——君臨天下!”邵竹的聲音。越來越低。嘴角一縷鮮血。緩緩溢出。

“姐姐……”邵庭大驚失色。

“請上覆父親。我沒有玷辱邵氏門我依然是清白女兒之身。竹兒這就去了……”一隻精緻小巧的瓷瓶。從邵竹的衣袖內滾落。掉在彩鑿I地板上。彈起——在落下。咕嚕嚕的滾動了幾下。隨即寂然不動……

庭撩衣滾下。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弟弟恭送姐姐上路!”

邵竹靜靜的合上眼睛。長長的睫毛掩蓋住曾經的明媚。臉上綻開一絲絲的笑意。只是眼角。卻有著晶瑩剔透的眼淚。緩緩滑落。'

古琴失去支援。掉在地上。刹那間四分五裂……

庭起身。走到邵竹的面前。再次作了一揖。臉上。卻已經是滿臉淚痕。

邵竹進宮多年。居然還是女兒之身。是的。她沒有玷辱邵氏門沒有弄出兄妹苟合的醜聞。她清清白白的走了……

從地上撿起那只精緻小巧的瓷瓶。邵庭放在鼻尖聞了聞。已經明白。這乃是劇毒鶴頂紅。宮中慣用的毒藥之一。

吩咐人好生收斂邵竹的遺體。邵庭匆匆的趕回晴瑤別院。邵書桓果然在燕子塢等著他。_見他滿臉淚痕。色蒼白。邵書桓皺眉問道:“事情有變?”

紹庭從袖內取出那只瓷瓶。遞了過去:“邵家長女薨了!”

邵書桓從他手中接過瓷瓶。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皺眉道:“鶴頂紅?”

庭點頭道:“我真是太低估我姐姐了。她居然早就知道。早就料到——”

邵書桓捏著那個瓷瓶。心情有些沉甸甸的。低聲道:“父親有句話說錯了。邵家沒有蠢材!”

“不。你錯了。大哥就是糊塗蛋。他在太子身邊這麼多年。居然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太子乃是我邵家人。也許今日之狀況就會改觀!”邵庭冷冷的道。“在這一點上。我很惱恨。”

“不是誰都如你這麼聰明。我就不明白。你怎麼知道的?”邵書桓問出了邵赦一直在心中的疑惑。邵庭是如何的知的?

“你呢?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邵庭問道。“這等事情。以父親和陛下的手段。斷然不會容許一個知情人活下來。你是如何知道的?”

“去年過年的時候。陛下留我自宮中。大年初一的早上。我見著了他。他給我的感覺。非常像父親。雖然容貌上不像。但那份神韻幾乎是一模一樣。”邵書桓苦澀的道。

“是的。我在初見他的一瞬間。也是傻了。他的神韻和父親簡直如出一。如果說他們之間沒有一點血緣關係。我絕對不相信。”邵庭道。“我從冷宮回去過後。就試探過父親。父親雖然掩飾的很好。但終究還是流落出了一星半點兒的異常。因此我就斷定。太子原來竟是我邵家的人。”

邵書桓搖搖頭。若是邵赦的知。如此隱秘的事情。居然只是因為一絲絲的神似。而洩露天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頭碰死的打算。

“姐姐說。在她初見他的時候。也就知道了……”邵庭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淚痕。低聲道。“她是我們家最好的。”

“我就奇怪。為什麼別人看不出來?”邵書桓低聲歎道。

“你也糊塗了。別人如何會向這方面想?不要命了不成?”邵庭道。

“罷了。我去見父親!”邵書桓說著。把那只小巧精緻的瓷瓶袖了。轉身向鳳禾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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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章 冷宮驚變

紹赦靠在臥榻上,他先是挨了凍,著了涼,接著又受刑,加上太子淪落,雖然現在還保得住一條命,但是,依邵庭所說,只怕也不過是一兩日的光景,氣急敗壞又急痛攻心,起先還強撐著,漸漸就有些不支,昏昏成成的,似睡似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趕緊有人走到他臥榻前。

邵赦一驚,已經從夢中驚醒,卻看到邵書桓穿著一襲銀白色的長袍,站在面前。

“書桓——”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勉強動了動,讓自己坐著舒服一點,這才道,“你終於來了!”

“找我有事?”邵書桓淡然輕笑,只是臉色依然蒼白,眼底醞釀著一抹陰沉之色。

“你知道——”邵赦不知道這個話題,該如何開口。

“如果是為著太子殿下之事,父親大人就不用說什麼了。”邵書桓冷冷的道,“他本不該存在。”

“不該他也已經存在了!”邵赦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邵書桓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了,半晌才道:“你知道,假塘報一案,我需要一個人出來頂罪,他是最好的人選,畢竟這是你當著眾大臣的面,在太和殿認下的罪名,我需要某些人的血來掩飾。”

邵赦知道他說得是實話,但是,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死,那可是他的骨肉,當即低聲問道:“用我命,換他的命,可以嗎?”

邵書桓眼中的陰翳更深了一份,半晌,他才從牙縫內擠出幾個字來:“對於你來說,他真的如此重要?我們這麼多人加起來,都不如他?他有什麼好?”

“陛下你對你寵愛有加,自然不會把你怎麼著了,而庭兒和梅兒,自有我兄長代為照顧,我也不愁什麼,甚至就算是死了,陛下也會額外照顧邵家,庭兒依然可以在朝中為官,甚至更進一層。將來你若是即位大統,君臨天下,邵家就更加不用我擔心什麼——而他,一旦失去太子之位,將一無所有,甚至落得死無全屍,我也不求別的,你找個替身,我把他送走,保他一命罷了。”邵赦低聲道。

邵書桓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邵赦頓了頓。平靜地繼續說道:“我把他送走。我地這條命。就由著你處置。我地死足夠平息密州假塘報一案。”

“可我不想你死!”邵書桓壓下心中地惱恨。低聲道。

“不想我死?”邵赦苦笑道。“我對你毫無重要。留下我做什麼?”

“父親大人。在我離開南夏國地時候。戰神陛下曾經對我說——”邵書桓說到這裡。臉上浮起一絲詭異地笑。

“說什麼?”邵赦突然有些驚心動魄。眼皮子跳了跳。

邵書桓在他耳畔低語數句,邵赦頓時臉色大變。

“所以你不能死,只能太子殿下死了。”邵書桓輕笑道。

“不——”邵赦大驚,而邵書桓已經站起身來,“父親大人安心養傷吧,書桓這就去了,至於太子殿下,如果您老有興趣,我可以讓你送他最後一層。”說著,他轉身向外走去。

“你——站住!”邵赦氣急敗壞,急叫道,“書桓……”口中說著,便欲掙扎起來,無奈他傷的著實不輕,一動之下,差點從臥榻上滾下來,眼見邵書桓已經打起簾子,即將出去,邵赦終於叫道,“我可以讓你成為皇嗣,也一樣可以讓你一無所有,書桓,你別逼我……”

邵書桓挑眉,已經打起的簾子放下,轉身看著他。

“我倒是想要聽聽,你如何讓我一無所有?”邵書桓冷笑道。

“你別忘了,我當初對外宣佈,你乃是淑寰皇后所生,可沒有說,你是皇嗣。”邵赦仰首看著他,詭異的笑著。

邵書桓氣急,陡然揚手一個耳光重重的甩在他臉上:“原來戰神陛下的那份書信,果然是你搗的鬼。”

邵赦被他一個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差點就暈死過去。

“你給我起來!”邵書桓用力的抓起他胸前衣服,狠狠的道,“為什麼你家那個王八蛋,你可還真是不遺餘力。”

“目前為止,你也是我家的王八蛋!”邵赦扶著半邊紅腫起來的臉,輕笑道。

“你——”邵書桓揚手,又一個耳光對著他另一邊的臉上狠狠的抽了過去,“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卑鄙的人。”隨即一把扯住他的頭髮,狠狠的扇了他十多個耳光,只打得他臉上紅腫紫漲起來,口中,鼻子中流出鮮血……

邵赦動彈不得,根本無法反抗,被他打了十多個耳光,只感覺兩耳轟轟作響,爬在枕上,好半晌才恢復了一點點的知覺,扯過搭在一邊的一塊帕子,拭去嘴角的血污,這才掙扎著爬起來,低聲問道:“不打了?現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談談了?”

邵書桓沉著臉,想了想,依然在椅子上坐下:“問你個問題——”

“我敢說不好嘛?”邵赦反問道,“你是不是準備著,我不說你也用刑逼供?”

“有這個打算!”邵書桓哼了一聲,“為著他,你也算是不遺餘力,但今日如果我和他換位相處,你會如何?”

邵赦習慣性的翻了個白眼,良久才道:“如果想要斷絕後患,我當年直接殺了你,豈不是一了百了,又何必留下你?你明明知道,今日若是你敗了,我一樣會以命相保。”

邵書桓搖頭:“我和他,只能存在一個,你如此聰明,怎麼也會做傻事?”

“人生總免不了意外,有些事情,我也無奈!”邵赦道。

“好吧,第二個問題——”邵書桓說著,從袖子內取出一隻精緻小巧的瓷瓶,遞了過去。

邵赦盯著他手中的瓷瓶,半晌才慢慢的接過,用力的搖了搖,隨後,他死命的握在手中,包裹手指的錦帕上,再次透出血跡,他卻茫然無覺,閉上眼睛,淚水奪眶而出。

“就在剛才,你的長女薨了!”邵書桓靜靜的道,“想來你已經知道。”

邵赦在看到那個瓷瓶的瞬間已經明白,邵竹死了……

“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的,這就是報應!”邵赦抹去臉上的淚痕,點頭道,“說吧,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你明明知道太子乃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居然讓你女兒嫁過去?父親大人,說實話我一直以為,邵竹是你的養女,或者當初你是讓丫頭什麼的代嫁的,結果卻發現——你居然真的讓他們兄妹成婚?”邵書桓冷冷的道,“這等禽畜一般的行徑,你居然也做得出來?”

邵赦低低的咒駡了一聲,邵書桓雖然沒有聽清楚,但也知道,他絕對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你說什麼?”邵書桓直截了當的問道,“我原本還真有些佩服你,雄才偉略,謀奪江山社稷與無形,但是今夜你實在讓我失望得緊。你想要護全太子,我可以理解,人心總是肉長的,那是你的親生兒子——可是你居然讓你女兒……”說到這裡,他輕輕的歎息。

以邵赦之能,就算要嫁女兒,大可找個別人家的女孩子代嫁,實在不成,學一下柳家,玩一出死遁,也是輕而易舉,讓邵竹去農莊躲避幾年,找個好人家嫁了,也比落得如此淒涼下場好。

“邵赦,我在問你話!”邵書桓見他久久不語,連名帶姓的一起低吼道。

邵赦一呆,良久才道:“開始直呼我的名字了?呵呵——關於這個問題,我不想說什麼,你要打只管打,我懶得解釋……”

邵書桓聞言,揚手又是一個耳光對著他臉上抽了過去。

邵赦本是半坐在臥榻上,如今被他一個耳光甩過去,身子一側,軟軟的倒了下去。

邵書桓皺眉,心中暗道:“可不能真的打死了他,否則,陛下那邊實在難以交代。”一邊想著,一邊忙著扶著他做好,伸手試了試鼻息,還好,只是暈了過去。當即用力的掐住他的人中,過了好長一會子,邵赦才咳嗽了一聲,睜開眼睛看著他。

邵赦掙扎著動了動,歎了口氣,低聲道:“剛才的問題你要知道緣由,你去問陛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好,我不問這個問題,密州的事情怎麼說?”邵書桓問道。

“密州——我不知道!”邵赦斷然搖頭道,“我又不是神仙,我也在京城,我如何知道密州的事情?”

“你別逼著我用刑逼供!”邵書桓冷冷的威脅道。

“你打得難道還不夠?”邵赦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

邵書桓正欲說話,卻聽得門口有人回稟:“殿下——”

“誰?”邵書桓問道。

“殿下,奴才有急事回稟!”外面,秦暉的聲音傳了進來。

邵書桓答應了一聲,又看了邵赦一眼,轉身向外面走去,邵赦大驚,急叫道:“書桓……書桓……”

邵書桓充耳不聞,逕自向外面走去。

“什麼事情?”邵書桓走到外間,卻見著秦暉原本一張陰翳的臉,如今更是如同誰欠著他幾百萬銀子沒有還的模樣。

“回稟陛下,冷宮出事了!”秦暉佝僂著身子,低聲道。

“什麼?”邵書桓大驚,冷宮出事了?他可是把太子關在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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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章 細說前因後果

秦暉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卻不敢說話。

“說,冷宮出了什麼事情了?太子可好?”邵書桓問道。

“太子被劫,冷宮負責看守的內衛全部被殺。”秦暉低著頭,腰彎得更低了。

“陛下知道嘛?”邵書桓雖然也是大吃一驚,但隨即已經冷靜下來,太子居然被人劫走?細細思量一番,除了房裡的人,似乎再也沒有別人由此神通了。

“陛下在景陽宮,急召殿下。”秦暉忙道。

邵書桓點頭道:“我馬上過去!”

“是!”秦暉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邵書桓想了想,轉身返回邵赦房裡,邵赦見著他進來,忙道:“書桓……”

“父親大人,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準備先聽那一個?”邵書桓沒等他說話,直接打斷他的話,問道。

“對於我來說,還有更壞的消息嗎?”邵赦苦笑道。

“那好吧,就先聽壞消息吧!”邵書桓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氣,“太子殿下坐實了私通西蠻的罪名,如今畏罪潛逃了。”

“什……什麼?”邵赦大驚問道。“你是……說。太子……煒兒跑了?”

“對極!”邵書桓點頭道。“父親大人真是神通廣大。一邊可憐兮兮地求著我放他一馬。一邊早就安排妥當。把人救走了。”

“不——不是我!”邵赦忙著搖頭道。

“不是你?還有誰能夠在冷宮中把人救走?”邵書桓冷哼了一聲。“好消息是事實證明。你乃是清白地。所以。你趕緊把傷養好。繼續做你地宰相大人吧!”

邵書桓說完。未等他有任何地回復。轉身向外走去。

夜涼如水。初春地夜。更顯清冷。冷風一吹。邵書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王泰忙著把一件大毛地毯衣披在他身上。幾個小太監打著燈籠。早就有步輿侯在外面。

“不用了,我走走!”邵書桓搖了搖頭,扶著王泰,逕自向皇宮走去。

景陽宮中,周帝背負著雙手,來回不停的走著。

“陛下,您坐會子吧!”張德榮陪著笑,捧上茶來。

“書桓還沒有來?”周帝問道。

“還沒有——應該快了!”張德榮陪笑道,“奴才再去瞧瞧,催著點。”

“也難為這孩子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巴巴的把他叫起來!”周帝歎氣道。

“啟奏陛下,桓殿下求見!”外面,小太監大聲回稟著。

“快宣!”周帝忙道。

話之間,邵書桓已經快步走了進來,見著周帝,便於行禮,早就被周帝一把扶住,歎道:“想來你已經知道了?”

邵書桓點頭道:“內衛回——太子被劫走了?”

“若不是為著這事,朕也不會把你這等時候叫起來。”周帝搖頭歎息,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憤怒。

“到底是怎麼回事?”邵書桓低聲問道,“我根本就沒有睡。”

“難為你了!”周帝聞言,略略皺眉,揮手命小太監都退了出去,這才歎道,“這事情朕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如今城門早就關閉,他是出不了城的。”邵書桓略一沉吟,低聲道,“命禁軍全城搜捕,務必要找到太子。”

“朕已經命人去了,不過,只怕沒什麼大作用!”周帝搖頭道,“動手的應該就是金龍盤月案件的那個主凶,動作乾脆俐落得緊,十八個內衛,身手都不弱,居然全部一刀斃命,傷口都在頸部。”

“又是他?”邵書桓微微皺眉,“這人倒是好本事。”

周帝乾咳了一聲,低聲道:“朕不解的是,這人居然對宮中地形瞭若指掌,冷宮附近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應該是非常熟悉禁宮地形的。”

這次,邵書桓沒有吱聲,熟悉禁宮地形,還是使刀高手的人,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朕想不明白的是——他就算圖謀不軌,也沒有必要把煒兒劫走!”周帝低聲歎道,“朕已經命人,盯緊了安王府,這等時候他出了城,只有把人藏在府中,等著過幾日在想法子出城。”

邵書桓點點頭,想了想才道:“如此一來,只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太子了?”

“本來就是他的!”周帝聞言,突然輕笑道,“他不背負,難道還讓免之替他抗下?”

“密州……”周帝擺手道,“密州暫且不論,朕已經派遣高手過去,想來不久就會有消息了,等著內衛把消息傳回來,再做定奪,眼前之事是如何掩飾一下密州假塘報和龍牌丟失。”

邵書桓點頭:“除了太子被劫走,出乎我的意料,餘下的書桓都已經安排妥當。”

“免之可是當真眾朝臣的面,認下了所有罪名的,你可有什麼法子替他開脫?”周帝問道。

“這個容易,如果太子失蹤,我估計著禁軍是找不到太子的,至少一時三刻的,我們摸不著他的蹤跡——只要對外宣佈,就說乃是太子逼迫父親替他認下了所有罪名就成。”邵書桓道。

周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訝異,這等栽贓嫁禍的手段,他居然也玩的爐火純青?

“書桓——”周帝低聲道。

“嗯?”邵書桓一愣,忙著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坐下說話吧!”周帝一邊說著,一邊現在旁邊的軟榻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示意他坐在他身邊。

邵書桓點點頭,就在他身邊坐下,周帝又道:“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陛下說這話,讓書桓無地自容了。”邵書桓苦笑道,辛苦?確實有一點,從南夏回來,他就開始佈置這個局,雖然密州的事情似乎已經超脫了他的掌控,不過,總體來說成績還算不錯,小意外總是免不了的。

同時,往好的方面想,趁此機會,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全部暴露出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兒。

現在讓這些人暴露,周帝至少還壓的住,若是將來等著有朝一日他即位大統,這些人在蹦躂出來,畢竟他的身世擺在哪裡,未免有些言不正、名不順,可未必壓得住天下悠悠眾口——那些言官禦史沒事都能夠整出點花樣來,何況本來有些麻煩。

“書桓,事實上除了姬銘,熟知禁宮地形的使刀高手,還有一個人!”周帝突然低聲道。

邵書桓一愣,隨即已經明白過來,低聲道:“嫻妃娘娘?”

周帝輕輕的點頭:“她和免之的關係,你是知道的!”

“剛才我聽的說太子被劫走,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父親!”邵書桓道。

周帝點頭道:“朕也懷疑他,畢竟只有他是有動機的,而姬銘……朕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動機,要劫走太子。”

“陛下,那個——”邵書桓想要問出心中的疑惑,卻感覺實在有些難以啟齒,兄妹**……對於他來說,實在難以接受。

“你要問什麼?”周帝挑眉問道。

“那個邵竹——您知道嘛?”邵書桓低聲問道。

“知道,名義上她算朕的兒媳婦,朕怎麼會不知道?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像免之年輕的時候。”周帝笑道,“怎麼了?”

“她了!”邵書桓淡淡的道,周帝的態度,讓他有些鬱悶,他既然知道,居然還同意這麼一樁婚事?

“朕知道,只是可惜了那孩子。不過,她有今日免之應該早就想到。”周帝依然只是淡淡的道。

邵書桓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在周帝心中,死個女孩子實在稀鬆平常,對於他來說,為著達到目的,誰都可以死,臣子百姓本來就是政治下的犧牲品,隨時都可以擺上祭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君王的私人財產,死個女孩子又有什麼關係?

周帝把邵書桓的驚愣全部看在眼中,輕描淡寫的笑問道:“你是不是想要問朕,朕明明知道太子乃是免之的孩子,為什麼還讓邵家長女嫁入東宮?”

邵書桓苦澀的笑笑,點頭道:“是的,書桓不明白,陛下若是不知也就罷了,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邵小姐嫁入東宮?”

“很想知道嘛?”周帝問道。

“嗯!書桓很好奇!”邵書桓道,就算在古代,**好像也為眾人不恥,更何況,古代的貞潔觀念可比他前世要嚴謹得多,女子若是犯了通姦之罪,會被處以極刑的。

當然,這等事情一般只針對普通平民,他前世的時候看過一些史書,那些出生官宦人家,甚至天潢貴冑的皇族子弟,亂七八糟的事情,還少嗎?

也許在周帝的眼中,這些都只是些些小事。

“免之當年的婚事,他自己並不滿意。”周帝沉吟了片刻,低聲開始述說前因,“那時候朕還是太子,太后為皇后,方家雖然在江南一帶沒什麼勢力,不過是攀上了邵家,才得以一門榮寵,太后想要發展自己的勢力,無奈當年的邵家家主,也不是易於之人,自然不容方家坐大,他要的只是控制。”

邵書桓有些詫異,從周帝很平靜的述說中,他看的出來,周帝似乎對那位先太后,他自己的生母,並沒有多少的尊重。

周帝說著,沉吟了片刻,再次開口道:“太后能夠登上後之位,可以說,邵家功不可沒,自然最得利的也是邵家,邵軒為宰相,位極人臣,但方家的直系親屬,依然全部都在江南……”

邵書桓自然知道,邵軒乃是他那位便宜爺爺,邵赦的父親。

“太后也算是聰明的,她知道若是想要提拔她娘家的勢力,唯一的法子就是在京城攀上邵家,否則,她就算身為皇后,若是外面朝中沒有勢力,也是空的。”周帝淡淡道,“書桓,雖然朕很討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作為皇家子嗣,婚姻大體都是如此,想要不與利益權勢掛鉤,都不可能——雖然表面上說的是那麼冠冕堂皇。”

邵書桓苦澀的點點頭,確實如此,前世可那些史記,哪一朝哪一代後宮之爭,不都直接牽涉朝堂政治?

周帝頓了頓,目光掃過放在桌子上的茶盅,邵書桓忙著起身,倒了一杯熱茶,雙手捧給他。

周帝接了,輕輕的啜了一口,繼續道:“而太后想要攀上邵家,最好的法子就是聯姻——於是,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娘家的侄女兒。

太后指婚,邵家也得給幾分顏面,而且,邵軒是見過方氏的,自認方氏出生大家,容貌端莊秀美,堪配免之,於是就一口應了下來。

但是,免之並不喜歡方氏,當時免之想要娶的乃是華光公主,朕的皇妹!”

邵書桓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口道:“邵家老爺子難道不知道?”

“知道又有什麼用?”周帝冷笑道,“邵軒心中繼承家業傳承的人,乃是邵攸,不是免之,而免之年輕的時候,也胡鬧得緊,比原本的邵庭還要過分,十四五歲上就在外面留宿青樓,喝酒打架,無所不為。”

邵書桓也聽過一些關於邵赦的傳言,只是他後來做了宰相,弄權掌政,倒讓人忌憚,不敢私下亂嚼舌根。

“你別瞧著他現在這模樣,他年輕時候的混帳事情,多了!”周帝冷哼了一聲,“朕第一次見著他,也不是在邵家,而是在一外戚的家宴上,他扮作琴師,去勾搭一個戲子,結果,朕誤以為他乃是孌童優伶之屬,見他相貌俊美,又精通音律,就命人強行把他帶回東宮。”

邵書桓聽得目瞪口呆,雖然他知道一些邵赦和周帝年輕時候的事情,但聽著周帝自己直言說出來,還是感覺怪異莫名,他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這等荒唐破事,他難道就不掩飾一二?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這等事情京城知道的人太多了,朕想要掩飾也掩飾不了。”周帝直截了當的道,“總之就是一句話,邵軒當年實在不待見免之,發展到後來,邵軒拿他無奈,只能棍棒相加,希望他能夠略略長進一些,但他越是打,免之就越是放蕩形骸,若不是邵家老太太攔著,只怕免之會被他打死。

後來朕認識了免之,和他比較談得來,他也常常出入東宮,朕想著也許他有個一官半職的,邵軒大概點……”

“所以,陛下就讓他去殿試了?”邵書桓笑問道。

“是的!”周帝笑了笑,“不過,免之的文采,就算沒有朕幫忙,考個科舉也是沒問題的。但朕沒有想到,金榜第一的同時,太后的賜婚旨意,也同時下到了邵府——免之當時很痛苦,但邵軒已經應下了。

婚後免之依然在青樓廝混,雖然是東宮侍讀,卻也不常常管事,對新婚妻子也冷淡得緊,邵軒給了他一所房子,就不在理論,只是他在外面鬧得凶了,就把他叫過去教訓一番。

朕一直不知道,免之是如何成為璿璣洞獨孤閥主人的,只知道免之帶著獨孤詩卿回去,告訴邵軒他要休了方氏,迎娶獨孤詩卿,父子為此徹底反目。免之在雪地裡跪了兩天一夜,求著邵軒那老頭,結果,邵軒都沒有同意,而當時方氏已經身懷六甲。

朕跑去邵家把免之帶回東宮的時候,免之已經剩半口氣了,然後免之就一直在東宮養傷,一直到方氏臨盆——方氏據說是難纏,折騰了一天一夜。而免之很喜歡孩子,方氏給他生了孩子後,他就絕口不提要休了方氏的話,甚至對妻子,多有忍讓——這也就造成了後來的事情……”

周帝說到這裡,低聲歎了口氣,端過茶盅又喝了一口,把茶盅放下,繼續低聲道:“朕能夠即位大統,免之功不可沒——不,應該說,絕大部分都是免之的功勞,否則,當初先皇是有意要廢除我的太子之位,立姬銘為嗣的。

加上煒兒的緣故,因此朕即位後,自然是重用免之,而免之背後又有獨孤閥的勢力,加上他本來就聰明絕頂,擅長謀略,更是如魚得水。

但正因為獨孤閥的緣故,方氏借著太后的權勢,常常藉故找他鬧事,免之看在孩子的份上,卻是對她開始一味的忍讓,這就導致了後來方氏瞞著他,進宮求著太后賜婚,把他的長女,許配給了煒兒——免之知道的時候,太后的懿旨已經下了。”

邵書桓歎了口氣,原來如此!

而他不知道的是,當初方氏是實現找邵赦提過,把邵竹許配給太子,卻被邵赦罵了一頓,一怒之下,方氏直接進宮,求著太后,雷厲風行的把這件事情給辦了。

等著邵赦知道,想要阻止,無奈太后懿旨已下,一切都已經晚了。

“陛下,您應該是知道的?”邵書桓問道,太子娶親,何等大事,周帝焉有不事先知道的?

“朕自然是知道的!”周帝苦笑道,“書桓,你給朕想個理由,當初太后要指婚,朕如何拒絕?邵家的女孩子,才貌雙全,出生名門貴族,堪為太子妃。太后又是見過的,連著換人都不成,朕如何說,朕總不能對太后說,煒兒不能娶邵家女孩子吧?”

邵書桓愣然,難怪邵赦連著換人都不成,原來太后見過邵竹,一旦換人,等著邵竹過門,太后一見之下,焉有不知的?到時候可如何掩飾這荒唐的悲劇?邵赦只能忍痛把女兒嫁進東宮。

“說實話,免之當初曾經找朕商議過殺了太后,但朕沒有同意,總不能為著他的女兒,就要殺朕的老娘吧?”周帝苦笑道。

邵書桓從新給周帝換上熱茶,苦澀的笑笑:“陛下,太子的事情嗎?您事先應該是知道的吧?”

“朕知道。”周帝倒也沒有隱瞞,實話實說道,“不瞞你說,朕當年和姬銘爭奪皇位,也算是無所不用,手段免不了有些上不了檯面,後來先皇把我們兩召去,定了一個奇怪的規定——誰先有了皇孫,皇位就傳給誰。”

皇族子嗣艱難,並非什麼秘密,邵書桓自然是知道的,先皇的這麼一個決定,倒也不為過,甚至從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周帝和姬銘的傾軋之爭。

“先是姬銘的一個側妃有了身孕,朕就急了。正好那時候太醫院來了一個新晉的太醫,朕就秘密把他召來東宮,詢問生育良方,希望能夠求得一子半女的。”周帝苦笑道。

“程太醫?”邵書桓低聲問道。

“對,就是他!”周帝倒也不隱瞞,直截了當的道,“但他給出的結論,卻讓朕——連死的心都有。”

邵書桓抬頭看過去,周帝的臉色有些蒼白,皇族子嗣艱難,問題可能不是出在女子身上,一夫多妻的制度,不可能每個女孩子都有生育上的問題。

邵書桓早就懷疑,皇族的子嗣艱難,問題應該是姬家男人身上,存在著某種遺傳性的疾病,讓皇族的生育幾率,大大降低。

周帝捧著茶盅,語音中竟然帶著一絲顫抖,很顯然,對於帝王之尊,這等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朕去找免之商議,他不同意。但朕沒有時間在等待——程辰說過,雖然不是完全的絕望,但幾率實在太低,所以,朕把免之灌醉了,還用了點藥,又從朕親侍的宮女中,挑了兩個模樣兒著實好的,和他成就了好事。”周帝低聲道,“然後,就有了煒兒……”

邵書桓搖搖頭,沒有說話。安王爺的那個嬪妃,估計是後來出了問題,孩子沒有生下來,這個世界醫術並不算發達,女子安全生育,依然是一大難題。

至於安王爺的那個孩子是人為沒有的,還是別的原因,邵書桓已經懶得去計較探討,反正,如今一切都成了定局。

周帝抬頭,看著邵書桓笑道:“朕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你。朕得知有你存在的時候,高興得幾夜都沒有合眼,只盼著找個機會見見你……”

邵書桓笑了笑,心中輕輕的歎息。他和周帝在八珍樓,哪裡是“偶遇”了,明明是周帝蓄意安排的。

“對於朕來說,你實在太重要了!”周帝歎道,“否則,我大周國的江山社稷,免不了旁落他人之手,對於免之藏了你這麼多年,朕還著實惱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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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發表於 2022-8-9 01:34:26 |只看該作者
327章 算不算是謀逆?

紹書桓靠在椅子上,淡淡的笑問道:“他這算不算是謀逆?”

周帝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道:“謀逆?他比這個過分的事情,也不知道做過多少?朕要羅織他的罪名,隨便找找,夠他死個幾次了。”

邵書桓只是笑笑,便不再說什麼,心中卻是叨咕,周帝對於這位寵臣,還真是上心得緊。

“書桓——”周帝低聲叫道。

“嗯?父皇有何吩咐?”邵書桓問道。

“你別折騰免之,他身子骨不好,禁不起的——”周帝歎了口氣,“他和邵攸不同,他是真正的文人,哎……”

“是!”邵書桓聞言,陡然驚心不已,忙著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答應著。

“坐下吧,在朕面前不用如此的拘禮!”周帝輕歎道,“朕自從登基以來,眾人皆怕朕,懼朕,畏懼恭敬者眾,倒也不在乎多你一個,你和以往一樣就是。事實上,生於皇家有時候也是一種無奈,很多事情都無法體會,甚至有著事情由不得我等做主。比如說你吧?如果朕生於普通官宦人家,朕要認你,也是平常事情,最多就是招人亂嚼舌根罷了。

可惜生於帝皇之家,無論什麼事情,都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墨菲那瘋子,可讓朕怎麼辦?”

“父皇不用著急!”邵書桓笑道,“父皇正當年輕,皇位傳承,社稷大統,至少也是三十年後的事情了,那時候,天知道又是怎麼樣的光景?”

周帝笑笑:“你倒是看的開——你也知道,你母親的真是身份,乃是前南殷國殷浦未進宮的妃子,在我大周國不過是戰擄,身份來歷不詳,朕就怕有人借此說事,到時候就麻煩了。”

邵書桓訕訕一笑。淑寰皇后地真實身份。確實是上不了檯面。

“朕倒不怕墨菲那瘋子。畢竟他是南夏國地君主。就算有些不當言論。天下百姓信者少。可是姬銘——”周帝提到安王爺。卻眉頭深鎖。

邵書桓心中也是明白。安王爺表面上對他確實是沒得話說。但當他明著拒絕把慕蓮許配給他地時候。他心中就隱約知道不妙得緊。

“找到慕蓮了沒有?”周帝突然問道。

邵書桓搖頭道:“沒有。我派出去地人。一個都沒有回來。包括密州。”

周帝點點頭:“書桓。你大可放心。目前地局勢。朕還可以控制。不急。”

邵書桓知道周帝擔心他擔憂密州之事,點頭一笑,心中卻是明白得緊,密州戰亂,只怕情況未必樂觀。

“回稟陛下,顧大人求見!”外面,張德榮扯著尖細的嗓子,大聲回稟道。

“宣!”周帝淡淡的道。

“宣璿璣內衛顧少商覲見!”張德榮大聲道。

隨即,簾子輕響,顧少商一襲黑色長袍,大步走了進來,見著周帝,跪下行禮道:“臣顧少商見過陛下!”

周帝揮手道:“事情怎麼樣了?”

“臣無能!”顧少商跪伏在地,並沒有起身。

周帝略略皺眉,半晌才道:“沒事,對方是有心算計無心,這不是你的過錯,命禁軍全城搜捕,務必要找到太子。”

“是,臣這就去辦!”顧少商說著,又磕了一個頭,起身的時候,沖著邵書桓不著痕跡的使了個眼色。

邵書桓會意,顧少商這才退了出去。

“天色尚早,陛下要不要再歇息片刻?”邵書桓問道。

“不用了!早朝散了再說吧,你先出去把要準備的都安排妥當了,朕不想聽那些朝臣閒話。”周帝吩咐道,“順便看看,顧少商找你什麼事情。”

邵書桓一愣,頓時大感尷尬。

周帝笑道:“快去吧,你也學著點處理朝政。”

邵書桓尷尬的笑笑,起身告辭出來,果然,剛剛轉過景陽宮,顧少商就不著痕跡的從一處廊柱後面轉了出來。

“有事?”邵書桓問道。

顧少商躬身施禮,半晌才問道:“殿下,昨兒早朝之上,密州塘報乃是假的?”

邵書桓有些意外,挑眉看著他。

顧少商手指一彈,一份信箋平平的對著邵書桓飛了過來。

邵書桓伸手接了,展開看了看,皺眉道:“真的?假的?”

“如今,這是假作真時真亦假了!”顧少商輕輕的低語。

邵書桓把那份信箋收在袖中,背負著雙手笑道:“真真假假罷了,何必計較太真?”

“江山社稷,數萬軍士的生死,居然在殿下眼中,不過是兒戲一場?”顧少商低聲道,“臣不懂戰事,但臣知道,殿下心中只怕也未必好過。”

“你的這位主子,早就把戰事當做兒戲,甚至和其他大臣打賭一桌花酒?而我僅僅只是利用一切可能為我所用是局,局的人,卻不是我。”邵書桓背負著雙手,轉身看著顧少商,哼了一聲,“當初在八珍樓中,你是第一個叫我主公的人,我現在倒是想要知道,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是南夏國的戰神陛下,還是我大周國的皇帝陛下,或者——”

顧少商有些狼狽的後退了一步,卻沒有說話。

“以你之能,調查金龍盤月一案,這麼久居然毫無線索?”邵書桓冷笑道,“看樣子璿璣內衛也是浪得虛名。”

顧少商還是沒有說話,原本那個清貴如同謫仙一般的人物,現在卻犀利的讓人有些心悸。

“金龍盤月的案子沒有線索,卻可以查出我的塘報乃是假的?”邵書桓冷冷的反問道。

“不過是機緣巧合得知而已!”顧少商歎了口氣,“殿下對我,諸多怨言?”

“是你那位主子讓我諸多怨言!”邵書桓直截了當的道。

“邵公——也是無奈!”顧少商想要替邵赦分辨一二,卻不知道這話該從何說起。

邵書桓笑笑:“是啊,他是無奈,他無辜,那誰才是倒楣的?我嘛?太子?還是邵家餘下眾人?他倒還真是無奈得緊,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無奈。”

顧少商輕輕的歎氣,邵書桓頓了頓,又道:“我需要太子的下落,被給我打馬虎眼,還有,慕蓮到底在什麼地方?”

“臣這就去查!”顧少商施禮道。

“好!”邵書桓點點頭,轉身向著禦書房走去。

抬頭看過去,東方的天際已經隱隱有了一絲魚肚白,一顆耀眼之極的啟明星,高高的掛在深藍色的天際,閃閃生輝。

晴瑤別院——

鳳禾苑內,當邵赦得知太子竟然被劫走,雖然下落不明,但總比等著被邵書桓下令淩遲處死好,失蹤,就意味著可能會有的變故,只要太子能夠逃出京城,邵赦自信能夠救他一命,找個地方讓他隱居安頓下來,絕對不成問題。

不做那勞什子的太子也沒什麼不好——想著,漸漸的也放鬆心神,加上小太監灌他吃了一些藥,不禁困倦上來,神思恍惚的睡了過去。

“邵大人——邵大人——”半睡半醒之間,耳畔似乎有人低聲叫道。

“誰?”邵赦陡然驚醒,忙著喝問道,但隨即,那人就用手掩住他的嘴。

邵赦震驚之下,早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去,一個黑衣蒙面人,靜靜的站在面前,那人見他醒來,這才鬆開手。

邵赦盯著他的眼睛半晌,這才道:“原來是你?”

“在下此來,乃是告訴邵大人一句話——太子無恙,請邵大人放心!”那黑衣蒙面人低聲道。

“多謝援手!”邵赦忙道,這次,卻是真心道謝。

“不用!”那人搖頭道,“此來另有要事相求——”

“哦?”邵赦有些訝異,不解的問道,“何事?”

“用太子殿下一命,換邵大人去密州走上一遭,如何?”黑衣蒙面人低聲道。

“啊?”邵赦不解,但知道太子落在他手中,縱然自己想不去,也是不能,“我這樣子如何去密州?”

“沒讓大人現在動身,大人只管再次安心養傷,等著傷勢痊癒,再去不遲,在下會替大人安排好一切的。”黑衣蒙面人低聲道。

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道:“既然如此,等著我傷癒,我自去密州走上一遭。”

“如此,在下告辭,到時候我會送太子和大人相見。”黑衣人低聲道。

“多謝費心!”邵赦點頭道。

黑衣蒙面人身子一晃,人已經從視窗閃了出去。邵赦無力的靠在枕頭上,愣愣的出神,密州——

還真是亂了,只是為什麼要讓他去密州?他不過是一介文人,去了密州難道還能夠與戰事有益不成?

第二日早朝,在眾人震驚之中得知,太子殿下居然果然私通西蠻,利用龍牌讓西蠻大軍橫渡流沙河,導致柳輕侯大軍慘敗,如今太子已經畏罪潛逃,而邵赦,卻是被他利用要脅,不得不替他抗下罪名。

宰相大人如今在晴瑤別院靜養,禁軍全城搜捕太子,事情似乎在一瞬間亂了。

邵書桓心中明白,這樣的藉口,自然堵不了悠悠眾口,而密州塘報本來就是假的,偏生如今的密州,戰況不明。

柳炎似乎在一夜之間,老了很多很多——太子潛逃,對於一直支援太子殿下的柳家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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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發表於 2022-8-9 01:34:37 |只看該作者
328章 此一時,彼一時也

紹赦臥病晴瑤別院,柳家也在瞬間似乎失去了方向,密州的戰亂,並沒有影響到大周國京城的繁華與熱鬧,年剛過,春天的腳步,卻無聲無息的悄悄來臨。

原本定於今年的秀女采選,被周帝以國為本,不重女色為由,不著痕跡的悄然取消了。眾人事實上都知道,周帝確實是不重女色的,後宮更是空虛得緊,只有著聊聊幾位嬪妃罷了。

自當年的淑寰皇后去世,周帝就再也沒有冊封妃子的念想,雖然也有一些朝臣上述,請求陛下再次冊封皇后,但都被周帝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而這次照例的采選,眾人都心知肚明,原本不過是給幾位殿下選一些美人,為著皇家開枝散葉。

但是,先是二皇子出了一些意外,接著,太子又鬧出這等事情,形同謀逆,邵書桓已經是眾人心中公認的最最合法化的皇子殿下,但終究缺少著一個明面上的身份。

而且,邵書桓眼界極高,普通女子根本看不上眼。

所以,采選就這麼被取消了,讓一些官宦人家,準備著送女入選的,都有些失望。

但禮部鄭文還是開始腳不著地的忙開了,去年秋試由於他出使南夏,被延誤到今年春上,無數營營苦讀的學子,一下子湧進京城,卻是不容再拖。

大周國京城,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周帝是做慣了甩手掌櫃的,以前很多事情都是邵赦在主持大局,如今邵赦臥病晴瑤別院,而他又有意磨練磨練邵書桓,很多事情就直接丟了給他。

邵書桓一邊忙於政務,一邊秘密這人尋找太子的下落,一天找不到太子,他就一天不得安寧下來。

另外。密州那邊他也受到了最新消息。弄假成真。柳輕侯果然大敗。

不過。柳輕侯退守密州。和西蠻大軍如今已經成了僵局。接著地幾次交鋒。倒是各有勝負。目前情勢還算穩妥。但想要一時半刻地取勝歸來。也是一件難事。

邵書桓看完最後一份奏摺。靠在椅子上長長地歎了口氣。端過旁邊地茶盅。輕輕地啜了一口。茶已經有些冷了。今兒身邊侍候地小太監有些懶散。他在心中暗笑了一聲。不過。他不在意這些……

而且。他今天地心情算是不錯。自然更不會去計較這些小事。

外面天氣不錯。時間還早。邵書桓站起來。準備出去走走。說起來。他還沒有好生遊覽過晴瑤別院地景致。

“殿下要出去?”門口。王泰賠笑問道。

“不,就在園子裡走走,你不用跟著。”邵書桓一邊說著,一邊向外走去。

王泰訕訕的笑了笑,除夕之夜的慘痛經歷,他可是記憶深刻,要是邵書桓在外面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只怕晴瑤別院侍候的下人們,一個也別想活下去。

邵書桓剛剛走出燕子塢,順著湖邊走去,只見湖邊柳垂金縷,桃吐新綠,倒是一派生機盎然,剛走的幾步,只聽得有琴音嫋叮咚,穿林涉水,分外雅致。

邵書桓略愣了愣,順著琴音過去,只見湖中心的水亭上,邵赦穿著一襲寶藍色的長袍,正在撫琴,邵書桓見此,忍不住笑了笑,順步走了過去。

邵赦聽得身後腳步聲,便住了手,只是手指按在琴弦上——

“父親大人今兒好雅致!”邵書桓輕笑道。

“殿下最近可有新曲?”邵赦轉身,笑問道。

邵書桓笑道:“新曲倒是有,只是——需要琴簫合奏!”口中說著,心中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笑傲江湖。

雖然金老爺子的書中沒有琴譜,但不知有多少好事者,曾經試著譜寫過笑傲江湖曲譜,其中自然不凡精品絕作。

“可容一觀?”邵赦問道。

“晚上我命人送過去。”邵書桓道,“父親大人最近很清閒?你的傷可痊癒了?”事實他上是多此一問,邵赦既然能夠撫琴,證明一雙手倒沒有廢了。

邵赦歎了口氣,苦笑道:“還成吧,這麼著,你還準備再把我打一頓?”

邵書桓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淡然笑道:“我可沒有敢對父親大人用刑。”

“我這臉上,可不都是你打的?”邵赦搖搖頭,臉上的傷勢雖然痊癒,自然也不會留下一絲半點的痕跡,但這些日子他在晴瑤別院,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首先,邵書桓把所有邵家的人全部遣了出去,邵赦身邊侍候的,都是宮中的小太監。

晚上他房中更有輪值的親衛守衛,明著是保護他的安全,實際卻是監視,防止他生出變故。

這些日子以來,邵赦更是連著晴瑤別院的大門都沒有能夠出的了,除了邵庭、邵慶可以過來給他請個安,餘下的朝臣們,一概不准入內。

從本質上說,邵書桓已經徹底的把他孤立起來,等同囚禁。

邵赦也心知肚明,但卻不說什麼,傷勢略好,他除了看看書,能夠走動,就在園子裡散散步,看看花,逗逗鳥雀,無聊時撫琴自樂。

“父親什麼時候去早朝?”邵書桓突然問道。

邵赦一愣,不解的問道:“書桓……嗯,殿下,你什麼意思?”

“你叫我名字就好!”邵書桓搖頭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傷勢既然已經痊癒,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事情了?”

“哦?”邵赦想了想,歎道,“我現在依舊是待罪之身,不過是朝中暫且還沒有宰相的合適人選,早朝就罷了吧!”

“待罪之身,你何罪只有了?”邵書桓突然冷笑道。

邵赦低頭看著琴弦,沉吟了片刻才問道:“讓我去早朝,是你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您說呢?”邵書桓挑眉,含笑問道。

“你上覆陛下,再過些日子吧,我最近——不想管這些俗事。”邵赦淡淡的道。

“不想管?”邵書桓反問道,“為什麼?你不是素來都是喜歡這些的嘛?”

“此一時,彼一時也,這些日子我在你這裡把骨頭都養懶了,能夠不煩心,最好不過。”邵赦淡淡的道。

邵書桓正欲說話,卻見著王泰急急而來,邵書桓略略皺眉,問道:“有事?”

王泰躬身施禮,將一張素色信箋遞了過去,邵書桓展開略看了看,點頭道:“知道了。”

王泰忙著退了下去,邵赦道:“既然你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說著,也不等邵書桓回答,逕自抱著琴,轉身就走。

“我等下命人把琴譜送過來。”邵書桓道。

邵赦站住腳步,點頭道:“多謝。”

邵書桓回到房中,命王泰準備車馬備用,自己卻根據記憶,把那笑傲江湖的曲譜,默寫出來,命人給邵赦送過去,他既然閑著無聊,不如弄些刁難的曲譜,給他解解悶。

晴瑤別院門外,馬車已經齊備,王泰扶著邵書桓上車,賠笑問道:“殿下,去哪裡?”

“千和寺!”邵書桓吩咐道,剛才那張信箋,居然是柳語晴送過來的,僅盼一見。

除夕之夜邵書桓曾經去過千和寺,卻故意沒有見柳語晴,想不到時隔不久,她終究耐不住青燈古佛的寂寞,居然主動相邀?

千和寺內,柳語晴一身素衣,跪伏在薄團上,昂首看著白衣大士,端莊仁慈,眼含笑意。

在初到千和寺不久,她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一處尼庵,一處不同于普通地方的尼庵,一處不受十方施主施捨的尼庵,一處京城達官顯貴也不敢輕易冒犯的地方。

華光公主再此清修,除此意外,她自然還知道,宮中另有一些貴人,也曾經在這裡清修過,這個一個充滿神秘,帶著無限故事的地方。

但是,這些似乎都和她無關——而她也隱隱明白,邵書桓把她送來此地的最終目的,所以,她靜靜的等待著,他的來臨。

除夕之夜,邵書桓果然來了,但僅僅只是見了華光公主,在前面的大殿內呆了半晌,他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離開,仿佛,她已經被他遺忘在某個歲月痕跡中……

女孩子的矜持讓她什麼都沒有說,繼續開始自己漫長的等待,千和寺內枯燥的日子,一層不變。

但是,就在前不久,她卻從幾個女尼的口中,得知了一些驚人的消息——太子私通西蠻,如今已經畏罪潛逃,下落不明。

宮廷的傾軋,奪嗣之爭本來就殘酷無比,這與普通人來說,似乎關係並不大,但是,柳語晴得知後,卻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柳家——可不比普通的朝臣,那是鐵了心支援太子殿下的,甚至柳家老爺子幾次當場給邵書桓難堪,如今太子殿下一倒,柳家勢必難保。

柳語晴再也坐不住了,她需要知道,他準備把柳家怎麼著了?

她不能離開千和寺,這看似平常的地方,戒備森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因此上她只能委託人送了一封信給邵書桓,她不敢期盼他看了自己的信,就一定會來見她,但是,如今他已經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此一時,彼一時也,她已經不在是那個豔冠京城的柳家大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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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9 01:34:55 |只看該作者
329章 青燈燃,美人禪

當今陛下不滿柳家,早在登基之初就已經甚是明朗,先是兵部大權旁落,隨即柳家的勢力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打擊,而如今,柳語晴敏銳的感覺到――如果柳家再不知趣,只怕難逃滅門之災。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邵書桓會看在她的份上,而放過柳家。

想到這裡,柳語晴輕輕的搖頭,爺爺也許是錯了,不――是柳家都錯了,當初委實不該借著她生事,給邵書桓難堪。

雖然父親幾次都只是向邵赦發難,但口口聲聲的稱呼邵書桓乃是邵家偏房庶子,只怕誰聽了都不會好過。

當時她曾經暗中和母親說過,不如趁機巴結一下邵書桓,也給留一條後路,不料卻換來爺爺一頓喝斥,說什麼邵書桓名不正、言不順,就算是仗著邵家捧著,陛下寵愛,也難成大事,沒必要為此得罪太子殿下。

因此,爺爺不管她是否反對,還是安原計劃讓她假死,隨即,隨著父親出征大軍,一同出城,離開京城。

想到這裡,柳語晴無奈的苦笑,自己剛剛離開大軍,就遭到人襲擊。

邵書桓毫不留情的命人把柳家的家丁守衛,全部殺死,僅僅把自己帶到這裡,從從此撂下不管。

在他動手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和柳家再無轉的餘地。

如今,太子亡命二逃,邵書桓成了唯一的皇位繼承人,他還會給柳家一絲一毫的機會?

想到這裡,柳語晴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氣,順著千和寺前長長的石階,她一步步的向上走去――抬頭看向西方,殘陽帶著最後的一抹嫣紅,漸漸的消失在天際,遠處的天空,倦鳥歸巢,昏鴉亂舞。

天際地一抹嫣紅。卻是愈發深邃。轉為紫羅蘭色地深沉。

“柳小姐。殿下有請!”正當柳語晴呆呆出神地時候。一個女尼靜靜地走了過來。雙手合十。頷首行禮。低聲道。

“哦?”柳語晴聞言大喜。他來了?這麼快就來了?但願她還念一些舊情。

禪房內。邵書桓只穿著一襲青色長袍。負手而立。

“你要見我?”邵書桓聽得腳步聲。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乃是柳語晴。

“是地。殿下!”柳語晴微微蹲身施禮。

邵書桓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一身素衣裝飾的柳語晴,卻比著原本更多了一份出塵的飄逸風韻,幽微靈動,飄飄然有如仙子下凡。

當初,在安王府初見柳語晴,他就有著一種驚豔。

是的,驚豔――至今他還記憶深刻,慕蓮確實是小美人胚子,但是,慕蓮終究小了點,明豔之中帶著一份青澀。

而柳語晴不同,她宛如是半開的牡丹,早已經亭亭玉立,雖然未曾盛開,卻已經足夠讓人一窺其中的完美。

邵書桓的看向她精緻完美的臉,長長的睫毛,略略捲曲而上翹,下麵是一雙勾魂攝魄,明媚動人的眸子,挺直的小鼻子嬌小可愛,粉色的嫩唇,散發著誘人的玫瑰香氣。

想到這裡,他心中微微一蕩,那日在安王府和三女大被覆同眠,胡天黑天的亂搞一通,卻是在烈性藥劑的重用下,他可是一點也沒有體會到三女的軟玉溫香――目光順著她秀氣光滑的脖子,一路向下滑去,從領口露出的一縷膩白,素衣下撐起鼓鼓的兩塊渾圓,看的他不禁有些心動神馳。

壓下心中的旖念,邵書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靜的問道:“柳小姐在這裡還住的慣嗎?”

“這裡很好!”柳語晴事實就是的答道,有什麼住不慣的?連著華光公主都在此一住二十餘年,何況是她?

“那就罷了。”邵書桓點點頭道,“柳小姐找我所為何事?”

柳語晴勾起一絲苦笑,半晌才道:“此地雖然清淨,卻不能無為,我聽的說――太子殿下私通西蠻,已經畏罪潛逃?”

“沒錯!”邵書桓緩緩的點頭道,“如今禁軍正在全城搜捕中,柳小姐難道知道他的下落?”

“殿下說笑了,我一介小女子,怎麼會知道太子殿下的下落?”柳語晴忙著含笑道,說著,又悠悠的歎息了一聲,“殿下,小女子這次請殿下來此,只是想要代家父和家祖,給殿下賠個不是。”

邵書桓聞言,已經心知肚明,柳語晴是為著柳家求情?

但陛下要滅柳家的心意,早就明瞭,也不是他能夠做得了主的,當即搖頭道:“柳小姐說笑了,令尊並沒有得罪于我,何來不是之說?”

柳語晴苦澀的笑了笑:“事到如今,語晴也能說什麼,只是想求著殿下高抬貴手,繞過家父和家祖……”

邵書桓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抬頭看著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白衣大士的畫像,半晌才低聲道:“柳小姐說這話,我倒是不懂得緊,饒過?令尊現在出征密州,令尊更有著世襲的爵位,何來饒過一詞?”

“殿下何苦說笑?”柳語晴輕輕的歎息,“家祖一直支援太子殿下,幾次刁難於您,如今太子失勢,殿下焉有放過家祖的理?”

“柳小姐是說――在下小肚雞腸了?”邵書桓淡淡的問道。

“啊……”柳語晴一呆,隨即大驚,忙著施禮道,“殿下且勿誤會,語晴斷然不敢,但求殿下慈悲。”

“罷了!”邵書桓揮手道,“柳小姐若是喚我來此為著別事,倒是可以商議一二,至於國政大事,上有陛下主持,下有眾朝臣商議,可由不得我做主。”

柳語晴只聽得目瞪口呆,哪裡還說的出話來,邵書桓已經說得很是明白,他不想在談論柳家之事。

“柳小姐,天色不早,千和寺乃是佛門淨地,我也不便在此久留,若是沒事,在下告辭。”邵書桓站起身來,便於出去。

“我……我……”柳語晴連說了兩個“我”字,卻不知道這話該從何說起。

邵書桓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站住腳步問道:“柳小姐還有事嗎?”

柳語晴只是看著他,一言不發。

“殿下因何把語晴帶到此地?”柳語晴咬咬牙,終究問道。

“也許,這裡合適吧!”邵書桓淡淡的笑著,“紅塵萬丈皆是癡,柳小姐難道不覺得這裡很好嘛?”

“好?”柳語晴在心中反問了一句,“好嘛?”

“柳小姐如果貪戀紅塵繁華,在下自然也不是不同情理之人。”邵書桓道,他自問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白,但如果她還裝糊塗,不如就罷了,這等事情,勉強不得。

柳語晴不傻,只是有些愣然。

“柳小姐這些日子可有好曾想想,將來該何去何從?”邵書桓問道,“在世人心中,柳家小姐可是已經去世了。”

柳語晴心中頓時已經明白,邵書桓依然對她有著一絲情意,也許不是所謂的情意,不過是貪圖她現在的美色罷了。

他言下之意已經很是明白,乃是讓她換一個身份,嫁他做妾……

是的,也只是做妾罷了,以邵書桓現在的身份,他是不會娶她做正室的。但是,難道讓她陪伴在他身邊,眼睜睜的看著,他將來滅了柳家滿門而無動於衷?

她不會傻得以為,憑著她柳語晴的美貌,就可以改變邵書桓的初衷。

權勢之下,些些感情似乎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何況,只要邵書桓願意,有沒有名分對於她似乎壓根不重要,他隨時可以用強勢佔有她。

想到這裡,柳語晴轉身,看著掛在牆壁上的那副白衣大士,端莊秀美而飄然出塵,何等高潔!

“殿下剛才說了,這裡合適!既然如此,語晴也感覺,此地不錯,語晴有一容身之所,孤老終身,別無所求。”柳語晴平靜的說道。

邵書桓心中一顫,雖然這個結局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從柳語晴的口中說出,他還是有些遺憾。

只是他自己也明白,當他下令別讓柳輕侯回柳家的瞬間,他和柳語晴之間就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瓜葛,人生從此再無交錯。

“既然如此,你就在此常伴青燈古佛吧!”邵書桓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向外走去。

殘陽已經斂去光輝,天際只剩下一道嫣紅,鮮豔明媚,宛如胭脂――

千和寺的鐘聲在空寂中迴響,一聲聲餘音嫋嫋,敲落紅塵塵埃。

“殿下!”王泰忙著把一件氅衣披在他身上,馬車早就備下,邵書桓搖頭道:“庭少賠我走走,你們都散了吧!”

王泰忙著點頭答應了,知道有內衛暗中相隨,倒也不用擔心,自帶著人先回晴瑤別院。

邵書桓卻帶著邵庭,緩緩地信步走來。

“殿下要去哪裡?”邵庭笑問道。

“隨意走走,你也不用叫我殿下――”邵書桓歎了口氣,“我被父親關了十七年,後來就算是自由了,想要出個門,也是諸多不便。”說到這裡,他不禁自嘲的笑笑,前年家宴,他偶然出個門,就被陛下用迷迭香迷倒,帶回皇宮,接著邵赦為著找他,動用禁軍四處搜查,鬧得滿城風雨。

而去年的除夕之夜,他卻是故意獨自外出,不料卻連著陛下都驚動了,若是在天明他沒有回去,只怕大年初一京城都要大亂一場。

平日裡他就算外出,也是前呼後擁,開鑼喝道,何曾可以清淨過?

身份――在這個世界是講究人有高低貴賤之分的。

“今兒清閒,不如四處走走?”邵庭低聲笑道。

“正有此意。”邵書桓道,幸好他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便服,倒是方便得緊,而邵庭也只不過是普通公子打扮,在這京城地面,倒也不惹人注目。

“你去見柳家小姐,如何?”邵庭輕輕問道。

邵書桓心中一窒,甚是不舒服,半晌才低聲道:“青燈燃,美人禪,唯有菩薩解心煩。”

邵庭心中也有些可惜,但沉吟片刻後道:“對她來說,如此結局,也沒什麼不好。你也不用在意,什麼地方找不出個好人來?”

“事實上,她如此選擇,我倒是省心不少。”邵書桓道。

邵庭明白他指的乃是柳家,若他真把柳語晴收在房裡,對柳家好歹也不能趕盡殺絕,聞言點頭道:“也是!”

“這是去哪裡?”邵書桓站住腳步,問道,原本天色漸晚,街道上早就冷清下來,但這7T卻熱鬧的緊,一路上走來,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輕人,看起模樣,似乎都有些來歷。

邵書桓本能的以為,邵庭帶他去風月場所。

“你忘了?”邵庭笑道,“去年的秋試,延遲到今年春上,禮部已經定下,在下月初九便是吉日,將于京試,此地乃是附近學子雲集之地。”

“這赴京趕考的學子,怎麼都雲集在一處?”邵書桓有些好奇的問道。

邵庭有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真真糊塗了。”

“我本來就糊塗,你又不是不知道?”邵書桓也不在意,笑道,“說說,這麼回事?”

“這些學子,可不都是家產萬貫之人,其中免不了出身貧寒,赴京趕考,又住不起客棧,總不能讓他們流露街頭為乞吧?”邵庭笑道。

“說的也是!”邵書桓點頭道,“難道有慈善之家,為所有的學子提供住宿?這可不是一筆小數位?”

“這倒不是什麼慈善之家提供住宿,乃是先皇下令,命天逸學院再此附近修建住所,每次京試,學子只要憑各地地方官府開出的身份碟文,應試資格文書,就可以免費入住。這筆銀子嗎,乃是朝廷撥款。

不過,自然有一些有錢人家的子弟,不願意住進天逸學院修建的普通住所,因此上附近的商賈都有借此出租房舍的,加上一些別的東西,倒是導致三年一度的京試,此地熱鬧繁華之極。”邵庭解釋道。

邵書桓想想也是,有錢人家的學子自然不用去住那些簡陋的免費住所,附近的商賈再此打發學子財的自有人在,因為是學子、筆墨紙硯等等文房四寶,銷售自然也是極好,加上學子三三兩兩相聚,免不了吃吃喝喝,附庸個風雅啥的,酒樓茶館,更是少不了。

如今正值花燈初上,一些學子三三兩兩的結伴而出,逛街吃飯的,吟詩作對者皆有。

“我們今兒也在這裡找個地方吃飯?感受一些學子的氣氛?”邵庭笑著建議。

邵書桓笑道:“母親以前可一直盼著我進士及第。”

邵庭聞言笑道:“別說你了,我何嘗不是?以前母親還不是老念叨著,讀書讀書――你可別丟了你父親的臉面,連著老太太提到這事,也不會護著我。”說到這裡,他陡然頓住。

邵書桓心中也不好過,方氏可是他殺了,而且,邵庭也心知肚明,如今提起舊事,免不了尷尬。

“我們這樣的人家,有時候終究是有些無奈的。”邵庭歎息。

“不要提這些了,找個地方吃飯吧,我也有些餓了。”邵書桓道,“好久不曾在外面吃東西了。”

“也罷!就這家如何?”邵庭站在一家並不算太大的酒樓前,問道。

邵書桓抬頭看過去,只見酒樓上高高的挑起幾只大紅燈籠,一塊匾額寫著“鴻運酒樓”四個大字。

“好吧,就這裡了!“邵書桓點頭道。

兩人說著,一起向裡走去,店小二忙著躬身迎了上來,大聲道:“兩位公子,裡面請!”

邵書桓走進去一看,頓時也有些吃驚,偌大的大廳內,居然人影綽綽,座無虛席,這家酒樓的生意,真不是普通的好。

“小二,可還有位置嗎?”邵庭問道。

“有有有――我給兩位公子挪一挪!”店小二忙著躬身答道,大凡酒樓茶館的夥計,一雙眼睛都歷練了出來,他一見就知道這兩位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爺,因此大力的巴結,豈會讓他們就此走了?

但無奈酒樓的生意著實不錯,這等時候又正是晚飯時分,哪裡騰得出地方來?

店小二轉悠了一圈,只能陪著笑道:“兩位公子,且略受些委屈,在這和兩位公子一起擠一擠吧。”

兩人看時,那張桌子前已經坐了兩個年輕人,皆是普通的布衣長袍,相貌也是平常。

邵庭看向邵書桓,邵書桓本來也沒什麼架子,點頭道:“如果這兩位公子沒意見,擠一擠又何妨?”

那在座的兩人忙著站起來道:“兄台說笑了,四海之內皆兄弟,快請坐吧!”

邵書桓含笑點頭,邵庭待他坐下後,才在他身邊坐下,四人互通了姓名,邵書桓和邵庭都是隨意捏了個名字罷了。

那兩人一個叫做簡邦宇,一個叫做呂沖,皆是進京趕考的學子。

“兩位兄台乃是京城人士?”四人閒聊片刻,略熟,呂沖就忍不住問道。

“是啊!”邵庭笑道。

“這京城果真是人傑地靈,居然醞釀出兩位如此人品。”簡邦宇含笑道。

“過獎!”邵書桓笑了笑,“兩位卻是什麼地方人?”

“我等兩人都是河南人氏,一同進京趕考!”呂沖說著,卻忍不住歎了口氣。

邵庭笑道:“兩人既然進京趕考,想來功名前途,指日可待,為何卻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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